《心尖美人》 作者:绘糖   文案:   【斯文败类总裁X骄矜美艳影后】   【1】   上流圈皆知,君恒集团总裁许淮南生性寡淡,冷血薄情到极致。   影后晏苏和他结婚两年,为他剔除了身上所有的刺,只换来他酒醉后一句“晏苏是谁”。   晏苏和许淮南离婚的消息流出后,名媛和女明星们都乐坏了。   离婚后,她拍吻戏,不再选择用替身,却被突然出现在片场的男人扣进了怀里。   视线掠过她温软细腻的唇瓣,男人眸色幽深:“闹够了没有?”   她微微偏头看他,美艳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   隔了几秒,她轻轻挥开他的手,红唇微勾:“这位先生,自重两个字会写吗?”   【2】   网友们都认为,晏苏失去许淮南这个金山后,过不了多久就会糊穿地心。   然而,她复出没多久——   上了最火的综艺成了团宠,拍了最火的电视剧成了最受欢迎的女明星,还接了无数顶奢代言成了时尚界的宠儿,甚至还被传和顶流男神在谈恋爱。   被打脸的众人:“……”   ///   “纵她坠落心间,肆意盛开,尖刺扎入心脏,流出滚烫的血液。”   ——许淮南   一句话简介:刺破心脏,流出滚烫的血液。   立意:独立自主自力更生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主角:晏苏,许淮南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1. “涂得什么玩意儿,丑死了。”……   《心尖美人》   文/2021.02.28   001   A市,大片大片的乌云聚集在浓墨一般黑沉沉的天际,沉闷的雷声时不时地响起。   倏尔,一道银色的闪电撕开漆黑的夜空,带着磅礴之力,径直劈向了矗立在江边的高楼。   最高的那栋,顶层偌大的卧室里,睡得正熟的晏苏眉间紧紧皱了起来。   她梦到了许淮南。   黑暗中,男人背对着她,肩部线条宽阔,腰腿比例堪称完美。   她正要说些什么,他突然转过身,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之后,喉结滚动,磁沉的声线压得很低:“我爱你。”   她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梦里镜头突然一转,男人脸上的神情恢复成了她熟悉的模样,眸光冰冷淡漠,仿佛所有事物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窗外,轰隆作响的雷声之后,大雨接踵而至,硕大的雨滴不断地砸在透明的落地窗玻璃上。   晏苏终于醒过来,她清瘦的背早已沁出一层冷汗,打湿了身上舒适的丝绸金粉色睡裙,乌黑柔软的发丝也被汗水浸湿,紧紧黏在雪白姣好的脸颊边。   她伸手摸到灯的遥控,瞬间满室光华。   晏苏看了一眼窗外,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梦里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线条刀割一般凌厉的脸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刚刚那是什么惊悚的梦。   她觉得,这辈子到她临终闭眼,估计都听不到许淮南说一句爱她。   再说,他压根也不爱她。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热意不断积聚,在四肢百骸游走,她整个人热得像是要烧起来。   明明夏天都快过去了,屋里也开了恒温模式,就是莫名其妙的热。   晏苏懒洋洋地起身,准备冲一个澡。   刚拉开衣帽间的门,她顿了一下。   挂在最外面衣架上的是半个多月无人问津的男士睡衣。   晏苏无视掉它,径直走到最里面,从衣柜里取了一条许久未穿过的细肩带收腰红裙。   她洗完澡换上,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镜子里面有些陌生的自己。   女人身材匀称,腰肢纤细,曲线圆润饱满,肩上那朵栩栩如生的玫瑰刺青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色泽鲜艳欲滴。   她雪白的双颊还浮着一层不正常的红晕,脑袋也晕晕乎乎的,随时有倒下去的错觉,她估摸着自己是发烧了。   晏苏拿起手机给闺蜜陈明月发了一条消息,收到回复后,她开始化妆。   半个小时后,她下楼。   家里最年长的佣人李嫂听到动静,披着外套从房间走出来,看到一身红裙、乌发朱唇的晏苏,怔怔地喊道:“夫……”   李嫂想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从前一阵子开始,晏苏就不让她们喊夫人了,现在家里的佣人们包括她,只有在先生回家的时候,才会喊夫人。   晏苏跟许淮南结婚,搬到这里来住已经快两年了,脸上一直都是淡雅素净的妆容,整个人被衬得温和娴静,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   李嫂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化这么精致浓烈的妆,这才一时惊诧喊错了。   她立刻改口:“……这么晚了,您是要出去吗?”   晏苏“嗯”了一声:“我有点不舒服,去趟医院。”   李嫂蹙眉:“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而且外面还下着雨,还是我打电话请张医生来家里一趟吧?”   晏苏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   “那我去叫司机……”   “也不用,不早了,李嫂,你们好好休息。”   说罢,她转身进了私人电梯。   雨不知何时变小了些,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不远处,车前投射出来的光线格外温暖,穿透雨幕落在晏苏身上。   晏苏撑着伞走过去,拉开副驾的门,收伞上车。   陈明月刚到没几分钟,不过她昨天晚上值了夜班,白天又在改论文,半个小时前她刚要眯一会,就收到了晏苏的短信,此刻困倦得很。   她仔细地打量了眼女人,确定对方没什么大事,才打着哈欠,开玩笑道:“要不你直接跟狗男人离婚和我过吧,这样还能替我省点睡觉的时间。”   晏苏眼眸微眯,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   隔了几秒,女人笑了笑,她狐狸眼微翘起,缀在眼尾的泪痣熠熠发光,“你什么时候有空把你的狗窝收拾一下,我就立刻搬过去跟你过。”   她笑起来的时候,清冷与妩媚两种截然不同的气韵并存,不仅不矛盾,反而相得益彰,愈加明艳动人。   陈明月又打了个哈欠后,才慢吞吞地将车开出去。   “你是不是烧糊涂了,别说你衣帽间里动辄千万百万的一件高定礼服,就你家那一百多平方玻璃橱柜里的一个包,我忙忙碌碌一整年都没办法买给你。”   晏苏眼睫微颤,她看了一眼后视镜里不断倒退的高楼大厦。   ……她的家吗?   对许淮南来说,这里只不过是他名下一处普通的房产而已,他随时可以来,也随时可以走,甚至连通知她一声都不用。   而自己在他眼里,很可能就是这处的一个摆件。   那些衣服和包,都是他心情好的时候让助理买来哄她这个可有可无的摆件。   晏苏唇畔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转瞬即逝:“没关系,我要工作了,我养你。”   陈明月关注点一时之间全集中在晏苏后面的“我养你”三个字上。   女孩眼睛立刻弯成漂亮的月牙形状,她笑盈盈地偏头:“我觉得这个提议真不错,来吧,我的狗……呸,我家还有我的怀抱永远欢迎你。”   她们去的是陈明月工作的医院,到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   晏苏本来就是低烧,一路上和陈明月两个人胡扯瞎掰,心平静了许多,进去一量体温,烧也褪下去了。   陈明月坚持让值班的医生给晏苏开了点药,记在了她自己的账上。   从医院出来,晏苏没上车,“月亮,你先回家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陈明月:“……”   就算用脚趾头思考,也能猜到她说的一个人走走多半是去喝酒,她叹了口气:“反正明天我还休息,我陪你一起。”   晚上十点多的A市,灯火通明,流光溢彩。   晏苏刚朝PUB门口走了几步,余光就扫到立在不远处的一道熟悉身影,她身体瞬间一僵。   男人长腿交叠,嘴里漫不经心地咬着只烟,朦胧的白色烟雾将他的眉眼勾勒得精致而淡漠。   似乎对她的视线有所察觉,他抬手,粗粝的指腹将烟熄灭。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肤色冷白,融在湿润柔软的夜色里,像一块泛着光的冷玉。   在他侧眸看过来之前,晏苏已经假装没认出来他,迅速收回了目光。   许淮南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眸光慢慢沉了下去。   特助周安将车从地下停车场开上来,他下车绕到后门旁,正要给站着不动的许淮南拉开车门,就顺着自家总裁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的晏苏。   周安右眼皮没来由地一跳。   刚刚李嫂明明打电话来说,夫人生病自己去医院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了眼脸上神色难辨的男人,迟疑了下,说道:“许总,需要我过去喊夫人一起回家吗?”   许淮南微哑的声线泛着些许凉意,“不必。”   周安不敢再多说什么,安静地拉开后车门。   晏苏看着男人毫不犹豫地转身,还是没忍住,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率先败下阵来,她喊他的名字:“许淮南。”   许淮南挑眉,“怎么?现在能看得到我了?”   晏苏本来想问他什么时候回的国,但想到他从来不会主动跟她说这些,毕竟从始至终她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意外。   喉咙突然之间就被什么堵住了。   许淮南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过来,跟我回家。”   明明是最温柔的话,语气却如此不耐烦。   晏苏眼睫轻颤,她淡声开口:“不好意思,许总,我约了朋友,回不了。”   许总?   许淮南眉间皱起,连带着眸光都有些凶狠,像是看到猎物即将要扑上去猎食的猛兽。   晏苏抬眸,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一旁的周安都有种心惊肉跳的错觉,他突然回想起刚刚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无意间瞥到的白色汽车。   迟疑几秒,他低声提醒许淮南,“许总,我刚刚好像看到陈小姐的车了,夫人应该和陈小姐一起来的。”   许淮南眼眸微眯,他抬脚,大刀阔斧地朝晏苏走过来。   晏苏脊背瞬间绷直,喉咙下意识地空咽了几下。   许淮南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女人一身火红的吊带裙,露出大片绸缎似的光滑肌肤,锁骨和背部线条漂亮瘦削,胳膊和腿笔直修长。   不用说话就足够妩媚勾人。   离得太近,晏苏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像是冰凉的薄荷,又像是冷冽的雪松。   熟悉又陌生。   被男人这么近地打量,压迫感实在太重,她刚要转身。   许淮南就抬起手,指腹重重蹭过她柔软细腻的红唇,“涂得什么玩意儿,丑死了。” 第2章 2. 能耐了?   许淮南手上的力道很大,晏苏觉得嘴巴都快要被他蹭破了皮,精心维持了许久的温和脾性这一瞬间终于被磨尽。   她用力打掉了他的手,正想开口怼回去的时候。   男人脱了未系扣子的黑色西装外套,带着他灼人的体温披在她身上,他沉声道:“胳膊抬起来。”   猝不及防,晏苏心脏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她抬眸,定定地看着男人冷淡清隽的侧脸。   许淮南见她没什么反应,轻嗤一声,“现在耳朵也聋了?”   说着,他近似粗鲁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两只胳膊分别抬起来,塞进对她而言又大又长的两只袖子里。   “……”   晏苏垂眼,毫不意外地看到自己手腕肌肤上多了两道淡红的痕迹。   上一刻那扯着心脏、突如其来的悸动再次被理智代替。   许淮南这个人一向如此。   对待她的时候,永远是占有欲作祟。   就算她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摆件,那也是专属于他的摆件,别人连肖想的资格也没有。   所以当初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热爱的事业。   晏苏深吸一口气,一脸嫌弃:“许总衣服多久没洗过了,臭死了。”   小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   谁惯得她。   许淮南冷冷睇她一眼,声线低沉:“不想穿现在就跟老子回家。”   晏苏刚要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听到他的话立刻站着不动了,她轻声反驳:“谁要跟你回家?”   许淮南没听清,也懒得理会她说了什么,转身走回去,上车离开。   陈明月停完车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晏苏站在PUB门口等她。   女人低着头,正对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发呆,她背后是落日般橘黄璀璨的灯光,整个人美得惊心动魄,像幅油墨画。   陈明月小跑着过来,“你怎么不进去……”   话音未落,她“诶”了一声:“你身上外套哪来的?”   晏苏漫不经心地回:“许淮南给的。”   陈明月很少从晏苏嘴里听到许淮南三个字,两个人偶尔谈起他的时候,一般也都是用某人和狗男人代替。   因此,隔了十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许淮南是谁。   她刚要说些什么,晏苏就挽着她的手臂往里走。   陈明月眨了眨眼,默契地没再多问。   晏苏笑了笑。   两人上了二楼,刚坐下点完单没几分钟,隔壁卡座就投过来一道恶狠狠的目光。   晏苏侧眸看过去,第一眼就看到坐在中间大腹便便的地中海,他旁边一个刚满二十的小明星正盯着她这边。   晏苏对她有一点印象。   出道好几年了一直没什么出圈的作品,前前后后倒发了无数篇是自己亲师妹的通稿。   小明星今年六月份刚从明央戏剧学院毕业,就跟离婚不到半个月的地中海领证了,喜当两个同龄孩子的后妈。   这月初两人才在西班牙举办的婚礼。   上个月晏苏还在工作邮箱里看到对方发来的婚礼邀请函,礼貌地回绝了之后,对方不但没有放弃,反而天天发一封邮件过来。   晏苏实在烦了,直接拉黑了对方。   瞧现在这眼神,估计是记恨上了她。   晏苏勾了勾唇,懒洋洋地收回目光,她边拿着手包起身,边跟明月说:“我去趟洗手间。”   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补完口红,又洗了一把手,晏苏从女洗手间出去,看到小明星正抱着手臂靠在入口处,看样子是在等她。   她眯了眯眼眸,继续抬脚往前走。   见她即将与自己擦肩而过,张梦瑶冷笑一声:“我猜你还不知道你老公在外面已经有别的女人了吧?”   晏苏当她是空气,仍然没什么反应,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很快就要消失在走廊尽头。   张梦瑶不喜欢这种一而再再而三被人轻视甚至无视的感觉。   她气急,声音立刻变细了几分,语气也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她冲着晏苏的背影大叫道:“你来的真是不巧,许总刚刚才从这里离开呢,听说是他在外面养的哪位美娇娥突然生病了,啊对了,他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别提有多紧……”   她没说完,头发就被刚从男厕出来的地中海从后面一把拽住。   男人火气十分大,拽得她整个脑袋都在往后仰,低吼道:“你瞎逼逼什么!”   在圈子上层呆久了的人谁不知道许淮南这个人没有心,简直冷血无情,对自己父亲都能下得了狠手。   他当初能娶刚刚那个女人,足以证明对方在他心目中有那么点分量。   就算现在许淮南真的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只要那个女人还在他的户口本上,招惹她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张梦瑶痛得眼泪直流,却又不敢大声叫喊。   转念又想到惹男人生气的下场,浑身开始打颤,她小声求饶:“老公,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等陈明月慢吞吞地喝完一杯西瓜汁,晏苏才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回去吧。”   陈明月有些意外:“心情不错?”   晏苏端起刚刚没喝完的酒,轻轻抿了一口:“还行。”   时间太晚了,她没让陈明月送,自己叫了车回去。   回到家,卧室里的灯开着,男人却不见踪影。   晏苏顿了几秒,将身上男人的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在全身镜前的白沙发上,任其一角自然滑落到木质地板上。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陈明月也该到家了,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李嫂端了一杯蜂蜜水上来,“先生在书房处理公务,需要我去说一声您回来了吗?”   晏苏接过水,摇了摇头,“不必了,谢谢李嫂。”   许淮南平时就算不出差,每天也忙到很晚回来。   经常他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睡了。   然后第二天她起床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每次他回来的晚,也不吵她,他会直接去另一个主卧睡。   只有他想做的时候,才会破天荒地天黑之前回家。   家里佣人也会准备他的晚饭。   这么想着,晏苏心里又开始冒火。   出门之前她刚洗了澡,这会儿,她卸了妆,完成护肤工序之后,便将屋里温度调低了两度,关了灯拉上被子睡觉。   睡了没一会儿,她就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一点动静。   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而后,夜灯也被打开,屋里有了朦胧暗淡的光线。   一只手探过来,掌心覆在她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晏苏彻底醒了。   她没睁眼,准备继续装睡。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到男人轻嗤一声,“别装了。”   晏苏背靠着床头坐起来,不带情绪地偏头看他。   许淮南也在床边坐下来,他眯了眯眼睛,冷声教训她:“生病了还敢去酒吧喝酒,能耐了?”   昏黄柔软的光线里,晏苏的目光缓缓扫过男人锋利的下颌线,冷白脖颈的喉结和瘦削漂亮的锁骨。   她轻轻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谁告诉你我是去喝酒……”   不给她说完的机会,许淮南抬起长臂,从她身后勾住她,直接往自己怀里一带。   男人单手撑在床上,将她压在身下,温热的掌心抵着她的腰。   他应该是洗过澡,混着淡淡烟草味的沐浴露气息铺天盖地的落下来,让人莫名地觉得安心。   晏苏漫不经心地想,狗男人哪是关心自己生不生病,她就不该对他有任何期望。   许是不满意她的反应,许淮南手往下滑,在她臀上掐了一把,“专心点。”   他一向不懂得怜香惜玉,力道重的要死,晏苏吃痛,她张嘴在他的喉结上狠狠咬了一口。   许淮南低笑一声,另一只手抬起来,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小姑娘光滑细腻的后脖颈肌肤,唇瓣再次覆在她肩头的玫瑰刺青上。   晏苏还在思考他笑个什么劲,这会儿思绪完全被有些陌生的感觉占据。   意识逐渐像潮水般褪去,脑海里有烟花绽放开,升空又坠落。   夜很深了,窗外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雨声缠绵缱绻。 第3章 3. “我太太做事,用得着你来教?”……   次日一早,窗外已经放了晴。   红日从云层中跃出,千万缕光线从干净的落地玻璃透进来,洒在柔软的被子上,一室明朗。   晏苏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被子上也没有对方残余的体温。   许淮南应该像以前一样,一大早就走了。   她揉了一会儿异常酸涩的腰肢,起床去衣帽间,准备将身上昨晚差点被男人撕破的皱巴巴睡裙换下来。   晏苏正要拉开衣柜的门,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中央的珠宝台,透明质地的玻璃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正正方方蓝色丝绒盒子。   她顿了几秒,才走过去将盒子打开来。   里面是一条漂亮的钻石项链。   精雕细琢的白金链身,中间镶嵌着一颗椭圆形的粉橙蓝宝石。   应该是许淮南这次在国外出差时给她买的礼物。   他每次出差都会给她带礼物回来。   晏苏看了一会儿,将盒子重新合上,俯身,拉开空着的一格,小心翼翼地将它放了进去。   她上午有约,和前经纪人严平约在了君恒集团旗下的星河会所见面。   晏苏简单地算了一下时间,吃过早饭就慢悠悠地出门了。   见了面,严平给她推荐了几个他看过觉得还不错的剧本,让晏苏自己斟酌,她对哪个有意向,他再安排她去试镜。   两人分开后,晏苏直接去了陈明月住所,将睡不着还要硬赖在床上的人拖出来,一起去做了个全身舒缓spa。   就近解决了午饭,她们又一起回了陈明月那个乱糟糟的小窝。   陈明月整理好实验数据,继续看英文文献,写她的全英论文。   晏苏挑了个剧本边看边做人物小传,两人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互不打扰。   不过,晏苏呆不了太久。   待会儿她还要和许淮南一起去B市。   段家老爷子今晚过生日,段家小辈为他搞了个晚宴。   本来段家世代书香名门,老爷子行事作风也一向低调,六十大寿的时候也就和家里人一起吃了顿便饭。   但今年早春,老爷子最宠爱的小孙子斯坦福博士毕业归国,他实在是高兴,也就随小辈们胡乱折腾了。   送段老爷子的礼物晏苏早就备好了,晚上出席宴会要穿的那条水蓝色礼服前几天设计师也送了过来,并根据她的身材进行了细调。   看完一个电影剧本,晏苏回家换了衣服,取了礼物,直接去了机场,窝在私人飞机沙发上面等还在君恒总部开会的许淮南过来。   昨晚男人可能被她的态度刺到了,不像以前,需求一旦得到纾解就抱着她入睡。   像是惩罚,一直箍着她,没完没了地折腾了大半宿。   晏苏此刻有些困,喝了乘务员送过来的热牛奶,脑袋靠在沙发背上,人打起了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而后,舒适柔软的毛毯盖在了她身上。   晏苏以为是乘务员,带着鼻音喃喃道:“谢……”   没说完,鼻尖忽地嗅到了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晏苏喉间空咽了一下,眼睛睁开,果然是许淮南。   一身纯黑西装的男人正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   与昨晚在酒吧门口看到的那个黑发白肤、朱裙红唇的张扬模样不同。   今天小姑娘明艳漂亮的脸上干干净净,除了唇瓣上不知道又抹了什么亮晶晶的东西,看起来更加水润饱满。   她微仰着头,脖颈线条被勾勒得锋利流畅,比象牙还白的锁骨深深凹陷下去。   许淮南喉结轻滚,他用随意的口吻问:“项链不喜欢?”   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哑,还带着点磁性,听起来有一股莫名的温柔。   晏苏鼻尖忽地一酸,她漆黑卷翘的眼睫颤了颤:“……喜欢。”   都喜欢了八年,怎么会不喜欢。   她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她其实一直是在和自己生闷气,和那个永远没办法控制心脏跳动频率的自己。   许淮南嗤笑一声,“喜欢怎么不戴?还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虐待你了?”   人永远别指望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晏苏立刻收起她那些矫情做作的小心思,并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你何止是虐待,告你家暴都绰绰有余。”   就今早穿衣服的时候,她发现身上好几处都是他捏出来的红印,有些地方都发紫了。   许淮南突然抬起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漆黑的领结,随意一扯。   晏苏怔了一下的功夫,他已经在解暗色衬衣的扣子了。   她觉得,以眼前这狗男人的破性子,在飞机上来一场,完全能做的出来。   晏苏身体往沙发里面挪了挪,顺便还将滑落到腿上的薄毯往上扯了扯,她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许淮南“啧”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眸光平静地看着她。   衬衫衣领被他拨开,露出了冷白的脖颈肌肤,男人喉结上那抹异常妖冶的血色,是昨晚她咬出来的痕迹。   晏苏眨了眨眼,视线从许淮南脖颈往上,茫然地与他对视着。   隔了几秒,感受到男人平静眸光里的揶揄,晏苏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刚……会错了意。   就在她想打开飞机紧急出口,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的时候。   许淮南稍稍俯身,抓过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口:“替我系好。”   晏苏这次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你的手长出来是当摆设用的吗?”   许淮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的手是不是摆设你不是最清楚吗?”   “……”   晏苏脸颊不受控地发烫,她胡乱地给他系好了衣扣,左手抓着领结,右手用力地往下拉两条带子,看上去像是要用它们将男人灭口。   许淮南仍旧心情很好的样子,他眯着眼,伸手过去,拇指和食指捏着晏苏的下巴往上抬,“害羞了?”   晏苏触电似的,立刻打掉他的手,“没有!”   说完,她就翻了个身,背对着许淮南的方向,随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摸出了本书翻开来。   定睛一看,上面的文字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   “……”   她真是要疯了。   狗男人平时坐飞机的时候不处理公务看的都是什么玩意。   晏苏觉得手里的书一下子变成了烫手山芋,丢也不是,看也不是。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笑,晏苏的脊背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这次她不用思考,就立刻感受到了男人笑声里面的浓浓嘲讽意味。   一直到飞机落地,两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宴会地点定在君恒集团旗下的奢华型主题酒店江南水榭。   入口处宫灯高挂,木质长廊两侧流水淙淙,绕过雕花屏风,宴会厅内,却一派金碧辉煌。   众高管得知许淮南今天要来,提前将下周一集团大会上要做的季度述职报告先看了几遍,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候在了酒店门口。   众人西装革履,一字排开,与身后的古意布景格格不入。   五分钟后,派去机场的黑色加长宾利终于抵达酒店门口。   周安先送晏苏去宴会厅。   两人刚进去,几个本来聊天聊得正欢的千金大小姐就立刻放下手里的酒杯,笑容满面地围了上来。   这几个小姑娘都在之前大型晚宴或者高级展览上与晏苏见过几次面、聊过几句天,自认为和晏苏的关系还不错。   “苏姐姐,你来了呀。”   “苏苏,好久不见,我都快想死你了。”   “苏宝,你是不是又瘦了,你本来就已经够漂亮了,现在看起来更绝了。”   跟许淮南结婚后,晏苏虽然社交活动参加的不多,但应付起来还算游刃有余。   她笑了笑,眼尾翘起来,“是瘦了一点。”   周安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转身,出了门。   小姐妹们互相对视了眼,估摸着晏苏今晚心情不错,走上前亲热地挽上她的手臂。   几人边往里走,边聊起天来。   “苏姐姐,这个月初那个小明星的婚礼你怎么没去呀,她给我发邀请函的时候,说你是她的亲师姐,一定会去,我想着咱们有三个多月没见了,就挤出时间去一趟吧,结果你都没来,人家好失望。”   “你傻呀,苏苏哪有什么亲师妹,那个十八线没退圈之前就糊的不行,天天蹭苏苏的热度,你竟然还真的给了她脸?”   “你也别说云舒傻了,她去年才从国外回来,哪知道国内这些破……”   没说完,她突然轻轻“呀”了一声,下巴指了指门口方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   张梦瑶也同时注意到了她们这边。   她今天原本不在受邀之列,但刚好她认识的一个名媛丈夫临时有事不能过来,她便送了对方一套私藏的珠宝,才陪着对方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Ceilla也看到了晏苏,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就开始寒暄:“哎呀,小苏,你都来啦,刚刚没在飞机上看到你,我还以为你是下一趟的航班呢。”   不等晏苏接话,她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前两天我在法国巴黎高级拍卖行看到许总了,他是不是送了你一条项链,那条项链最终以三千多万价格成交的时候,我看许总眼睛都没眨一下呢,他对你是可是真的好啊。”   围在晏苏身边的小姑娘们一听到珠宝就立刻来劲了,“什么项链?”   Ceilla眼里难掩羡慕的神色,“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天然Padparadscha,粉橙比例已经达到了专业收藏级别,通常都有市无价,所以我说小苏可真是幸福呢。”   张梦瑶看着众人中心的晏苏,眸光变幻不停。   原本她以为嫁给了王明德,她就可以和晏苏一样,一举成为人上人,但谁能想到,她过得比以前还要痛苦一万倍。   视线向下,看着晏苏白皙修长的脖颈,她勾了勾嘴角,“许总昨天回国了吧,师姐今晚怎么没有戴那条项链?许总是不是还没来得及给……”   晏苏忽地朝她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戴不戴难道还需要通知你?”   张梦瑶指尖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疼痛让她将反击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晏苏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眯了眯眼眸,警告道:“还有,以后不要再喊我师姐,我没有你这个师妹。”   Ceilla想和张梦瑶撇清关系,但想到那套珠宝,咬了咬牙,出来圆场:“小苏你别生气,瑶瑶她没有别的意思,瑶瑶你也真是的,不会说话就少说话,知道了吗?”   张梦瑶低着头,她在心底冷笑了一声,眸光越发地阴鸷,但想到王明德的警告,她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Ceilla赶紧拉着她走远了一点。   张梦瑶一脸歉意:“对不起,Ceilla姐,我没有想到晏苏姐会因为我问的问题生气。”   Ceilla见晏苏那边仍旧说说笑笑,没有因为刚刚发生的小插曲不虞,这才放下心来,敷衍地朝张梦瑶点点头后,从侍者端着的托盘里面取了杯香槟。   张梦瑶也跟着取了一杯,抿了一口,说道:“Ceilla姐,你大学是学医的吧?”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就是前几天我觉得胸有点闷,就去了趟医院,给我检查的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医生,我有点不太放心,就去医院官网查了一下她的资料,结果这一查我以后都不敢再去这个医院了……”   “嗯?”   “她读研期间就在那什么S刊上发了四篇论文,我听说研究生一般发不了这么多,至少得要博士,而且她发的那些S刊的什么引用因子都特别高,Ceilla姐,你觉得研究生能做到吗?”   Ceilla脸上闪过一抹心虚,顿了顿,她笃定地回道:“反正医学专业基本没人能做到。”   “是的,我听医院的小护士爆料,说这个女医生能进她们医院完全是因为她导师,她导师是业内大牛,她仗着几分姿色,不知道跟导师睡了多少次,才能实习结束,一毕业就转正成了她们医院的医生。”   说着,她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晏苏的方向,见晏苏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她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Ceilla没注意到张梦瑶的小动作,随口问道:“你这么关注一个女医生做什么?”   她不知道晏苏有个闺蜜是医生,在场知道这个的也就围在晏苏身边的那几个小姑娘。   张梦瑶忽地提高了音量,“因为我觉得这种人的存在侮辱了医生这个神圣的职业啊,我还听说她和医院里好几个男医生都有过不……”   “当”字还没说出口,她突然尖叫了一声。   晏苏已经走过来,将手里的红酒尽数泼到了她的脸上,一字一顿道:“造谣没完了,是吗?”   这边动静实在太大,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过来,但没有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上前。   张梦瑶处在众人视线焦点中,满脸污渍,红酒滴滴答答地顺着她头发往下流,将她身上白色的晚礼服染变了色,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见没人为她说话,所有人都用鄙夷的、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眼神看着她,甚至连Ceilla也后退了好几步,一副要彻底和她撇清关系的模样。   张梦瑶更是气急败坏,她冲着晏苏质问道:“我造什么谣了?我说什么关你什么事?我和别人聊天也碍着你了?你凭什么泼我,你基本的礼仪教养没有,就连素质也……”   一道低沉带着愠怒的男声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话。   许淮南眉眼漆黑,眼底没有任何温度,像是一把寒光的刀刃,带着最尖锐的戾气:“我太太做事,用得着你来教?” 第4章 4. “再哭把你扔下去。”   男人话音一落,宴会厅内的气压都低了好几度。   空气仿佛已经凝固,死一般的寂静中,张梦瑶对上男人冰冷的目光,她脊背隐隐发凉,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很早以前她就听经纪人说过,君恒集团的现任掌权人许淮南,生性寡淡凉薄,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手段都如出一辙的狠辣。   昨晚王明德跟他谈生意的时候,张梦瑶还觉得他帅的过分,然而,现在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简直比暴怒中的王明德还要让她害怕。   恐惧感不断地在心底蔓延,就在张梦瑶想逃跑的时候,不知道是谁低呼了一声,“段老爷子来了。”   众人的目光忙不迭地转向门口。   张梦瑶趁此机会,立刻拔腿朝侧门跑了过去。   段老爷子由儿子儿媳陪着,一路不苟言笑,从正门口走到宴会厅中央,才冲众人点了下头,开始致辞。   致完辞,他也没多呆,在家人的陪同下去了早就定好的房间。   有意在老爷子面前露脸的人直接跟进了房间,大部分人则留在了宴会厅内。   在场的富家公子哥手里都有些不错的金融项目,有几个人胆子大想要和君恒合作,想借此机会上前跟许淮南提一下,但又担心现在过去会触男人霉头。   一直等到许淮南去见老爷子,他们才忙不迭地追了过去。   许淮南这么一走,宴会厅内的气氛明显好了很多。   晏苏几个小姐妹们看上去比她还要生气,却还在安慰着她。   “我刚刚还纳闷那个三十八线为什么突然说什么医院医生的,原来她在指桑骂槐造明月姐姐的谣呢,真不要脸。”   “是啊,国内学府TOP1清大官网和招生首页都放着我们明月的照片呢,我们明月身正可不怕影子斜,苏苏,你说对不对?”   “苏宝,她就是嫉妒你漂亮,嫉妒明月聪明,你可千万别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说着,小姐妹们几个还不约而同地瞪了一眼站在角落里安静如鸡的Ceilla。   Ceilla:“……”   她就不该被一套十几万的珠宝蒙了心,把张梦瑶带进来。   晚宴十点结束。   周安再次神出鬼没般出现,护送晏苏去总套。   晏苏低头看了眼没有任何一条来自许淮南消息的手机,淡声问周安:“他人呢。”   周安微微顿了下:“许总还在聊工作。”   晏苏没说话。   临进门前,她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周安一会儿,倏地弯了弯唇,“周助理,你帮许总再开一个房间,并转告他不要打扰我睡觉。”   周安冷静地点头:“好的。”   等晏苏把门关上,他立刻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条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一晚上,几个公子哥从他们手上的金融投资项目开始侃侃而谈,一直谈到现在大热的新能源项目,都没见许淮南有什么反应。   最后,想着时间不早了,几人不敢再多话,识相地告辞了。   周安看着朝总套去的许淮南,眼一闭,心一横,说道:“许总,夫人说她已经睡了,请您再开一个房间。”   许淮南脚步一顿。   周安心里瞬间一个咯噔。   许淮南转身,睇了他一眼:“刚刚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周安冷静地回:“已经告知王总,君恒集团关于其生物制药项目的注资计划全部作废。”   许淮南又瞥了他一眼。   周安作为君恒总助办跟在许淮南身边时间最长的助理,一直是揣摩上司心思最到位的那个,“许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下班了。”   反正夫人的话他已经带到了,房间他也给许总开了,至于许总去不去,那就不在他的能力范畴之内了。   许淮南摆了摆手。   *   晏苏泡完澡从浴室出来,她刚要关灯睡觉,听到门口方向传来的敲门声。   简短缓慢的两声。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拉开了门。   许淮南倚正在门边,没什么表情地垂眸看她,他嗓音平淡:“睡了?”   晏苏站着没动:“嗯,现在被你吵醒了。”   看出小姑娘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许淮南手臂勾住她的腰半抱半提地将人拐进屋,又抬起另一只手,撑在门上。   他屈腿俯身,低头,唇瓣靠近晏苏鼻翼,黑眸近似平视着她,勾了勾唇:“最近脾气挺大。”   男人落在脸上的气息带着灼人的热度,声线染着酒意,低磁而哑。   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掌心温度也灼热,熨烫着肌肤下的每一根神经,让她身体发麻,腿肚子发软。   晏苏不甚自在地偏了偏头。   她以为许淮南指的是晚宴上她泼酒的事,轻哼了一声:“我没冲上去撕了她已经很克制我的脾气了,你知道月亮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她凌晨两点睡,凌晨五点起,每天……”   有一瞬间,许淮南觉得眼前的晏苏像是回到了16岁时候的她,张牙舞爪,鲜活明亮。   那时的小姑娘遇到什么事都会在他耳边念叨,无论多小的事情——   就算手指被针刺了一下只冒了个血珠,都会掉个眼泪,拼命地跟他撒娇。   还有——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姑娘还是这么善良。   许淮南再次扯了扯嘴角,骨子深处好像有情绪不受控一般疯狂涌动,他直勾勾地看着晏苏。   晏苏被他看得脖颈发凉,男人漆黑眸子里的情绪过于复杂,她蹙了蹙眉:“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许淮南直起身,手放在她的后脖颈上,触感光滑柔软,他控制着力道,轻轻捏了两把,“下次少给老子丢人。”   原本晏苏以为刚刚他那么看她,是被她说的故事感动到了。   结果是嫌她丢人。   也对,这人一向没有心。   她本来都准备原谅下午他在飞机上对她的嘲讽了。   现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要睡了,许总请……”   没说完,就听男人淡淡地来了一句:“想撕就撕。”   晏苏没反应过来,轻轻“啊”了一声。   许淮南垂眸扫她一眼:“你刚刚要说什么?”   晏苏眨了眨眼睛,轻咳一声,“……我困了。”   许淮南喉结滚了下:“嗯,去睡吧。”   晏苏下意识就想问“那你呢”,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   这间总套一共两个卧室,她看着许淮南转身,径直走进了另一个关着门的卧室。   她顿了两秒,回到刚刚的卧室,关了灯,室内瞬间一片昏暗。   可能是有点认床,晏苏这一觉睡得不□□稳。   她没来由地梦到了高考那年的自己和许淮南。   那一年年初,姥姥为了照顾她,关掉了经营了几十年的小诊所,从偏僻的云城来到了繁华的A市。   晏苏从学校宿舍搬了出来,祖孙两人又过上了十几年如一日般相依为命的生活。   然而年刚过完,晏苏便忙着去各地参加各大艺术院校的专业考试。   那天下午她考完,刚从电影学院出来,就接到了白芸的电话。   女人问她,“全部考完了吧?”   晏苏极其厌恶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正要挂电话,就听对方说道,“你姥姥几天前走了,她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说考试对你很重要,不让我打电话告诉你。”   十六岁的晏苏,站在全然陌生的B市街头,脑子里一片茫然,眼泪却不受控地往下掉。   她从那一刻开始就清晰地认识到,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家了,再也没有人会在家里等着她回去,等她喊一声“姥姥”了。   晏苏不知道自己怎么从B市到的临安墓园,当时为了艺考她第一次穿高跟鞋,下飞机前她的脚踝就已经肿了起来,后脚跟也磨出了血。   临近傍晚,天气阴沉沉的,她还没走近,就远远听到两个人因为她的抚养问题在墓园里面吵得不可开交。   中年男人的声音粗犷而刺耳:“岁岁今年也要高考,她妈妈还怀了孕,我哪还有时间再去照顾一个高考生?”   提到他跟另一个女人生的女儿,白芸自然气不打一处来:“你女儿今年三岁吗,还需要你端着碗喂饭吃吗,我家阿宝今年三岁也会自己照顾……”   男人十分不耐烦:“我懒得跟你废话,你也别跟我说这些,都留着跟我律师说去吧。反正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女儿当初是你执意要生的,你现在爱要不要。”   白芸冷笑一声:“你想撇清关系门都没有。就算打官司我也不会怕你。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先出轨……”   男人再次不耐烦地打断她:“当初离婚的时候我都净身出户了,钱、房子、车也他妈的全给你了,你还不满足,你现在还想拿这个威胁我?我告诉你……”   十六岁的晏苏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她红着眼睛走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你们俩都给我滚,我谁也不跟。”   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比天气还阴沉:“小时候还挺懂事,怎么长大了就变成现在这副鬼德行了,都敢对爸爸吼了?”   说着,他就转身离开了。   白芸还要继续跟他掰扯,匆匆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塞到晏苏手里就追了上去,“这是这些年你姥姥给你存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你也这么大了,要学着照顾自己了。”   晏苏看着手里的银行卡和信封,眼泪终于不争气地砸了下来。   她神情恍惚地站在墓碑前,尽管视野里一片模糊,仍一眨不眨地看着上面的照片。   “姥姥,你说过等我成为大明星之后,我们就一起搬进大房子里面住,你在家养花,我出去工作……”晏苏抹了一把脸,哽咽着继续说:“你养了我这么多年,我都还没来得及报答你,我还没有让你享福……”   她蹲下来,用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脑袋埋在里面,“求你别不要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泪水逐渐打湿了她的裤子,天色也暗了下来,寂静的墓园里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和少女断断续续的哭声。   她终于想起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姥姥平时开药的单子,上面写了一句话。   “我的囡囡一定要幸福。”   晏苏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再掉眼泪,“姥姥……”   又过了一会儿,天完全黑了,地灯的光芒微弱而诡异。   她打起精神,准备离开,却发现脚踝稍稍一动就痛得撕心裂肺,不远处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晏苏有些害怕,就在她想给自己报警求助的时候,一双黑色皮鞋跃入了眼帘。   她抬头,不偏不倚地对上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眸。   年轻男人眉目清冷,模样英俊,气质凛然,他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忽地开口:“哭得丑死了。”   小姑娘眼睛红得像兔子,嗓子也哑得不像话,还可怜巴巴地瞪着他:“你谁啊,我丑不丑要你管。”   许淮南勾了勾唇,蹲下来,打横将她抱起。   他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莫名地让她感到安心,她没挣扎,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吸了吸鼻子又要哭:“……姥姥不要我了。”   “再哭把你扔下去。”   男人语气很凶,眼神也凶神恶煞,看着就像说到做到的主儿,但她还是没忍住,她连姥姥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晏苏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哭出声,她低低呜咽着,身体随之轻轻颤抖。   年轻男人蹙了蹙眉。   下一秒,“扑通”一声,她摔在了地上。 第5章 5. “好了,不哭了,要什么我都给你……   缓了十几秒,晏苏终于分清现实和梦境,彻底从梦境中脱离出来。   她揉了揉被撞疼的脑袋,手撑在床边,慢吞吞地从地板上坐起来。   窗户没关,屋里有皎洁的月光透进来,晏苏认真地看了看睡四个自己都绰绰有余的大床。   她为什么会从上面摔下来???   顿了顿,她开始庆幸,还好今晚许淮南没有和她一起睡……   晏苏刚这么想,屋里的灯就被人打开,明亮的光线里,身着浴袍、黑发半湿的男人正靠在门边看着她。   晏苏猝不及防地对上他“你可真有本事”的嘲讽眼神。   “……”   她为什么没直接摔死。   许淮南勾了勾唇:“怎么?还等我过去抱你起来?”   晏苏没说话,她准备破罐子破摔,打定了主意,在狗男人滚出去之前不起来了。   许淮南抬步走过来,在小姑娘“你敢碰我一下试试”的警惕眼神里,直接紧挨着她就地坐下了。   晏苏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在本来亲密无缝的两人之间腾出了一个座位的距离。   许淮南侧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他声线压低,尾音低缓悠长:“许太太。”   狗男人只有心情格外好的时候,才会这么喊自己。   看来今晚她真实地取悦到他了。   晏苏绷着脸,面无表情地问:“干什么?”   许淮南低笑了一声:“以后晚上睡觉是不是得拿根绳子把你绑起来,不然你再摔个几次,不得变成个傻子。”   晏苏:“……”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一点也不想搭理他了,侧身背对着他,正准备站起来离开这间屋子。   男人忽地抬起手臂绕过来,箍着她的腰肢往后用力,把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晏苏跌坐在他大腿上,隔了片刻,她偏头瞪了他一眼,又要起身。   许淮南温热的掌心压在她的背上,微微用力,像抱一只宠物一样,将她往他怀里挤压。   直到两人胸腔之间再无距离,他才懒散开口,音色微哑:“别乱动,我抱一会儿。”   晏苏被迫抬起手臂,圈在他的背后。   她下巴抵在男人的颈窝里,他有些湿润的黑发紧贴着她的脸颊,她用一副嫌弃的口吻说道:“你头发没干。”   实际上她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重,又加快。   晏苏喉间空咽了下。   她闭上眼睛,认真地听着许淮南的心跳声,然而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有任何变化,永远那么平稳和冷静。   晏苏抿了抿唇瓣。   *   翌日。   晏苏醒过来,她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时之间有些懵。   隔了几秒,昨晚最后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她在数许淮南的心跳声。   应该是数着数着,她睡过去了。   晏苏收拾好边从房间往外走,边给严平发了个短信。   拉开大门,周安正站在门口:“许总已经回A市了,他说如果您想要购物的话,可以在这里多待几天……”   晏苏淡淡地开口:“不用了,现在就帮我订机票回去。”   她打算参加电影剧本《巾帼》的试镜。   周安从善如流:“好的。”   严平作为嘉盛影视的王牌经纪人,做事相当有效率,十分钟后就回复了晏苏。   并告知她试镜安排在了今天下午两点,导演还有剧组的相关资料已经发到了她的邮箱。   晏苏拿出IPAD,打开邮箱,简单地将资料浏览了一遍。   《巾帼》导演季丰尧,盛京电影学院表演系出身,获得过三次影帝,五十岁那年转行当导演,迄今为止一共执导了三部影片,每一部电影口碑都爆棚,豆瓣评分均在八点五分以上。   选角导演张荣鹏,前年刚从明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毕业,目前只执导过一部青春文艺影片,票房也破了亿。   晏苏提前半个小时到了试镜片场。   工作人员在片场内来来回回地穿梭,忙着搭建剧本中的场景。   而季丰尧和张荣鹏两个人正站在入口处,旁若无人地谈论着她。   “嘉盛的艺人就是架子大啊,我都定好演员名单了,还得专门让她来试镜一次,严平那小子还拿演技说事,二十二岁能拿到手的影后有什么含金量,不得不说现在金影奖是越来越水了,不像我们那个时候,它是殿堂级别的奖项,每个电影人做梦都想站上领奖台一次。”   张荣鹏倒是看过晏苏两年前获得最佳女主角的那部影片《秋》,小姑娘在里面的表现确实不俗,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连连点头,并笑着道:“季导说的是。”   季丰尧又叹了口气:“现在资本和流量把电影圈搞得乌烟瘴气……她背后的人我们根本得罪不起,还得想个办法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地放弃出……”   说到一半,他就看到张荣鹏正拼命朝他眨眼睛。   “小张啊,你的眼睛怎么抽筋抽得这么厉害?”   “……”   见他冥顽不灵,张荣鹏只好率先和不知道在两人身后站了多久的晏苏打招呼:“晏小姐来啦。”   晏苏弯了弯唇:“季导好,张导好。”   季丰尧脊背一僵,老脸一红。   可能是他一大把年纪了,背后还说小姑娘坏话,结果还被当事人听到了,实在心虚,原本打算让张荣鹏同晏苏试戏,如今选择了亲自上场,和晏苏搭戏。   试镜片段是女主江乔领兵抗敌,不料军营内出了奸细,将作战计划透露给了敌军。   江乔和众战士们陷入了腹背受敌、已经断粮的绝境,而援军远在百里之外,赶到这里最快还需要一天。   叛徒始终在劝江乔投降,让早已疲乏、饥饿、绝望的战士们军心再次动摇。   “将军,将士们都上有老,下有小,投降或许还有一条生路,现在再僵持下去,他们会先饿死……”   江乔身着戎装,脸上血迹早已干涸,她看着面前的人,眸光冰冷锐利,瞬间刺破伪装,“在你选择叛国的那一刹那,你有想过这些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上有老下有小吗?等我取了敌人首级,再将你和他一起交由皇上处置。”   季丰尧没想到晏苏的台词功底能这么稳,分神半秒,才接道:“将军我冤枉啊,我王某对天发誓,绝没有做通敌卖国之事。”   江乔冷冷一笑,“是吗?”   女人站在他面前,明明身躯清瘦单薄,脊背却挺直,带着十二分的决绝和坚毅。   她抬手挥刀一砍,刀光剑影间,面前已经吓得腿肚子发软的王副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滴冷汗随之滑落。   只有季丰尧知道,他的冷汗是因为他刚刚差点接不住晏苏的戏。   她的台风实在太强悍,完全把控住了表演的节奏,而他太久没演戏了,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张荣鹏直接用手背挡在了眼睛上,他实在是没眼看。   就季丰尧现在这半吊子的影帝水准,还说人家拿的影后水呢,可别丢人现眼了。   他忙不迭地鼓掌,“CUT。”   等晏苏换了衣服离开后,季丰尧乐呵呵地问张荣鹏:“试镜结果你还没通知下去吧?”   “没有。”   季丰尧点头:“严平那小子还是挺有眼光的,晏苏这小丫头演技确实不错,虽然跟我比还是差了一点火候。”   张荣鹏:“……”   说的好像刚刚那个被人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全方位碾压并死死按在地上摩擦的人不是他一样。   晏苏出了片场,看到严平的车还在。   她上了车,等车开出去一段距离,忽然喊道:“严爸。”   “嗯?”   “我后悔了。”   严平下意识地踩了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当初晏苏跟他说她想隐退嫁给许淮南的时候,他就劝过她。   她想要的东西,许淮南永远不能给她。   但他一直没忍心告诉她,许淮南这个人到底有多狠,有多不近人情。   当初许淮南为了得到君恒,逼着许振生签了股权转让书,肃清了许振生留在集团高层的“心腹”后,又直接寻了个理由,将亲爹“关”在了疗养院至今。   就这样一个情感冷漠的上位者,现在几乎没人敢承担惹怒他的后果。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当初不是信誓旦旦地说绝不后悔吗。”   晏苏笑了笑,没说话,她闭上眼睛,思绪飘远。   十六岁以前,她被外婆保护的很好,没经过事。   第一次遇见许淮南的那天,他的表情真的吓到她了,让她从无声流泪演变成了嚎啕大哭,且越哭越凶,到最后连呼吸都困难。   男人唇线紧紧绷着,看上去像是极力忍耐,又像是无奈妥协。   他眸里的情绪太复杂,记忆太遥远,当初的她未能分辨出,如今更不能。   只记得那是他唯一一次耐着性子哄她。   “好了,不哭了,要什么我都给你。”   也就是因为这句承诺,后来她说要嫁给他的时候,他真的娶了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实现了承诺,又好像什么也没实现。 第6章 6. “想进去就叫人。”(已改)……   A市中央商务区,君恒集团总部。   王明德在原地焦急地转了好几圈后,拧着眉看向了一旁正优哉游哉地欣赏着自己指甲的三线明星杨如意。   见对方毫无反应,他只好又亲自问前台,“我真的有急事要见许总,可以先让我上去吗?”   前台仍旧一副公式化的口吻,“抱歉,您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让您直接上去的呢。”   王明德肥胖的脸上难掩不耐烦的神色,他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那周助……”   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他又赔着笑脸问:“那周助有说,许总今天什么时候开完会吗?”   前台微笑着回道:“抱歉,周助说许总开会时长不一定,所以我这边还是建议您今天先回去,下次提前和周助预约好再来。”   王明德心里都开始骂娘了。   难道是他不想提前和周安预约好吗?   他从昨晚接到周安电话,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到现在,已经给周安打了七八个电话了,对方要么电话占线不接,要么接了推脱说许淮南近期行程繁忙。   许淮南根本就是连当面赔礼道歉的机会都不想给他,所以他这才想着直接到君恒集团总部来,兴许还能见到对方。   甚至,他还找上了以前最受许淮南宠爱的女伴杨如意一起。   他手上这个生物制药项目,前期已经投资了近千万在里面了,眼下如果资金链断掉,他很可能连一成的本钱都收不回来,他绝不能看着自己那么多钱白白打水漂。   这件事说到底都怪张梦瑶那个臭□□,让她不要招惹晏苏,偏要招惹晏苏,甚至还敢当着许淮南的面说他太太不是。   他真是瞎了眼才会娶这么一个祸害!   看他今天回去不打死她!   眼下想让前台放他进去是不可能了,王明德清了清嗓子,对杨如意说:“小杨,你给许总打个电话试试看呢。”   杨如意根本没有许淮南电话,她今天能同意过来,是以为王明德已经和许淮南预约好了,所以想着通过他的关系再次搭上许淮南。   结果她白在这里站了一个多小时。   她敷衍地点头,从包里拿出手机走远了一点,最后在王明德的殷切注视下,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片刻,她转身回来,对王明德说:“许总好像换号码了,我刚刚拨出去提示是空号。”   王明德:“…………”   大老远地就看到她手机屏幕都没亮,转个身的功夫,就知道是空号了???   因为还在君恒,他不好发火,只好又温声道:“那你再给周助打个电话试试。”   杨如意这才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了周安的电话。   其实她能有周安的电话就已经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了。   君恒当初还在许淮南父亲手上时就已经是国内龙头企业了,后许淮南接手,几次精准投资下来,现在产业链已经遍布海内外,集团又分地产、娱乐、酒店、科技和金融五大板块。   与其他板块创收相比,娱乐产业是君恒几大板块中目前最薄弱的一部分。   然而集团六年前出资成立的嘉盛影视,因为FARAY三人组合全球范围内的爆红,和其背靠着君恒这棵大树,早就稳坐与之齐名的三大经纪公司中的第一把交椅,营收已经相当可观。   当初许淮南身边环肥燕瘦、形形色色的女伴中,也只有杨如意陪他的次数最多,最后成功地要到了周安的电话。   当然她每陪许淮南出席一场活动,她的身价也相应地水涨船高,送上门来的代言和剧本也越来越多。   这种好事一直持续到两年前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许淮南娶了一个戏子,很快就有人证实消息为真,他娶的人是刚拿了影后的晏苏。   之后杨如意再也没接到过周安电话,更别说陪许淮南出席活动了。   有一次晚宴杨如意得知许淮南要去,特地让化妆师给她化了晏苏的仿妆,最后却被许淮南掐着脖子警告道:“你不配模仿她。”   杨如意看着拨出去的电话,冷冷笑了一声。   当初许淮南那么宠爱晏苏,连别人模仿她都忍不得,现在还不是厌倦了她——   圈子里已经有消息传开,许淮南在外面养了小情人。   男人啊,永远喜新厌旧的狗东西。   尤其这些有权有势的,更是如此。   当初借着东风飞上枝头摇身一变的小麻雀,估计再过不久就要狠狠摔下云端,跌进泥土里再也爬不起来喽。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   杨如意回过神来,柔声道:“周助理,打扰了,我是如意啊,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见过好几次……”   周安语气客气而疏离:“杨小姐,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杨如意:“许总现在在公司……”   周安很快打断她:“对不起,杨小姐,我这边信号有点不太好,听不清你在说什么,有什么事情稍后联系,再见。”   许淮南上午有个会议,一直开到现在,中间也就吃午饭休息了十五分钟。   他解开西服扣子,又扯开衬衫衣领处的第一颗纽扣,抬步,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周安正站在门口,见他出来,立刻迎上来,将手里需要签字的文件递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电梯口走。   周安正要汇报接下来的工作,就听对方淡声问:“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许淮南的意思,然而他还是迟疑了片刻,才说:“夫人已经回来了,不过……”   许淮南低头看着文件,侧颜锋利而冷锐,神情漠然而专注,“不过什么?”   “她似乎不太高兴。”   许淮南打开笔帽的动作一顿,他没说话。   片刻,他一边在文件下方签字,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谁又惹她了?”   周安认真地想了想,猜测道:“可能是因为您没有亲自陪夫人购物?所以夫人才不高兴地回来了?”   许淮南将签好字的文件统统丢给周安,顺便递给他一个“你看老子哪有时间”的眼神。   周安还想说些什么,“许总,我觉得……”   许淮南眯了眯眼眸,漆黑的眼眸染上些许警告的神色:“你最近是不是想调岗了?”   周安瞬间安静了。   许淮南走进办公室,拉开椅子,坐下之前,他闭了闭眼睛:“下午还有哪些行程?”   周安言简意赅:“您今天下午还有个科技部的产品研发会要开,嘉盛陈总预约的也是今天。”   许淮南“嗯”了一声:“把会议推到明天早上,我现在出去一趟。”   周安点头:“是。”   *   晏苏接到许淮南电话的时候,已经和严平分开,她站在陈明月家楼下,正准备上去窝一会儿。   看到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来的“许淮南”三个字,她怔在原地。   铃声还在响,她刚好赶在最后一秒,将电话接了起来。   许淮南的嗓音透过电流传过来,低磁而沙哑:“在哪?”   狗男人竟然主动给她打电话,晏苏脑子还有些懵,下意识地回道:“在月亮家楼下。”   男人的语气带着点命令的意味:“别上去,我马上过来。”   说完,不等她说话,他已经将电话挂断。   “……”   晏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刷卡、开门、正要进去的时候,手机突然发出“叮”的一声,提示她有一封未读邮件。   这时刚好有其他住户要进去,她顿了一下,往旁边让了让。   晏苏打开邮箱,扫了眼邮件的正文内容,发现是张梦瑶给她写的道歉信。   她没往下看,直接退出去,然后将张梦瑶新注册的邮箱地址拉黑了。   张梦瑶肯定不是心甘情愿给她道歉,估计是许淮南为了他的面子又做了什么。   而且她应该跟她们家月亮道歉!   而不是跟她。   晏苏正胡思乱想着,不远处一道熟悉低沉的嗓音响起来:“过来。”   她实在好奇许淮南为什么会在工作时间出来找她,便没计较他跟她说话时的强硬态度,再说他一贯如此。   “你怎么……”   没问完,晏苏倏地想起这段时间一直在她脑海里徘徊且一直在跟她心脏对抗着的念头。   就当是哪个不长眼的下属惹他生气,他出来透气的吧。   晏苏走到他身边,眼睫微颤,她深吸了口气,“我们在附近走走吧。”   许淮南没注意到她异常的情绪,率先转身往小区门口走。   两人出了小区,前面有个游戏厅,再前面是一条略显老旧的商业街。   游戏厅门口有个戴眼镜COS动漫人物的小男生,看着像个大学生,正拿着传单招揽客人。   看到许淮南和晏苏走过来,小男生上前一步,冲两人腼腆地笑了笑:“先生,今天我们店开业三周年,游戏币充五十送五块钱,带妹妹进来玩一会儿?”   许淮南脸色黑了下来,他看了对方一眼,冷声道:“妹妹?”   男人周身气场强大又凶狠,压迫感十足,戴眼镜的小男生吓得缩了缩脖子,他战战兢兢地问:“难道……您是她叔叔?”   许淮南突然侧眸,朝晏苏看过来。   小姑娘今天没披头发,扎着个高高马尾辫在脑袋后面,又穿了一身雪白的运动服,脸颊莹润剔透,唇瓣饱满粉嫩,勾人的眉眼此刻又低垂着,看着像个未成年。   许淮南眸光暗了暗。   片刻,他俯身凑近,唇瓣擦过晏苏的耳朵,呼出的热气尽数落在她耳膜上,嗓音听起来比刚才电话里还要低哑:“想进去就叫人。” 第7章 7. “谁给你的胆子碰她?”……   007   晏苏觉得刚刚许淮南和小男生的对话场景莫名有点点熟悉,就好像她曾经做梦梦见过一样,她人还在发愣,许淮南猝不及防地靠过来。   男人滚烫灼人的气息压迫着神经,耳朵都开始发麻。   她偏了偏头,又抬手揉了下发烫的耳朵,才嫌弃地睇他一眼:“我们俩年龄加起来都过半百了,要进去你自己进去。”   说完,晏苏刚要往前走,就被许淮南扣着手腕不由分说地拽了进去。   晏苏:“……”   其实,这家店三年前刚开业的时候,晏苏还偷偷和陈明月进来玩过,她还记得里面娃娃机的数量特别多,各种种类的小玩偶也很多。   不过她当时抓了半天,什么东西也没抓到,被陈明月嘲笑是宇宙级非酋之后,她就自动远离了这充斥着幼稚和吵闹气息的地方。   晏苏被许淮南拉着往里走了几步,她忽然注意到旁边的娃娃机里面有个白色的兔子挂件。   模样和外形跟小时候外婆给她做的兔子玩偶一模一样,只是这个兔子挂件的胸口上多了个红色的小玫瑰。   她还记得小时候的自己很宝贝那个兔子玩偶,只是后来她就不知道将它丢哪去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想到外婆,晏苏眼眶不受控地红了,她从许淮南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腕,走到机器面前,买了一盒游戏币。   晏苏连续试了好几把,结果机械爪子却连兔子挂件的边边都没碰到。   “……”   她反应十分平淡,毕竟自己是个宇宙级别的非酋。   倒是站在不远处的许淮南低低嗤了一声。   晏苏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男人一眼。   许淮南懒洋洋地走过来,从她手里的方盒子中拿了几个游戏币,丢了进去。   在他的操作下,机械爪子很快就抓住了兔子挂件的一角,并缓缓往出口走。   晏苏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眼睛也微微睁大。   然而下一秒,兔子挂件“啪嗒”一声,无情地掉回了玩偶堆里面。   晏苏当初读大学的时候,出于好奇和喜欢,在网上查过许淮南的消息。   网页上清一色都是君恒集团的喜报和战绩,没有任何关于他这个人的文字描述。   当时的她不死心,往下翻了好多页,终于在一个匿名论坛上看到了相关内容,楼主也没敢指名道姓,只默默地吐槽JH现任掌权人目中无人,长辈上前跟他搭话谈项目,他理都不理。   底下有人回,大佬今年二十三岁,身家粗略估算都不止千亿了,他投资一向稳准狠,他不想搭理你,多半预示着你手上的项目必赔。   大概半年后,破产的楼主再次出现并感叹了一句,他确实有狂妄自大的资本。   晏苏也是看了这个帖子后才知道许淮南到底有多厉害。   不过她觉得眼下可能是许·天之骄子·淮南近三十年人生中唯一一次滑铁卢——摔在了一个粉红色的娃娃机上。   她不太敢看男人此刻脸上的神情,她怕自己会直接笑出声来。   晏苏眼睫微颤,她强忍着笑意,迅速转身往外走。   小姑娘笑得肩膀都一抽一抽的,走路的时候背影摇摇晃晃,像只笨拙的纯白企鹅,马尾辫一晃一晃。   许淮南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舌尖抵过后槽牙,轻轻“啧”了一声。   两人从游戏厅出来没多久,许淮南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   才冷静下来的晏苏想跟他提一下她准备复出这件事情,也没来得及。   顿了顿,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也没有跟许淮南提这些事情的必要了。   *   第二天一早。   晏苏还没起床,就被严平打来的电话吵醒。   “昨天你去试镜,季导对你还是挺满意的,昨天大半夜打电话告诉我说,如果我们这边方便,今天就可以签合同了。”   晏苏有点起床气,再加上昨晚失眠,将近凌晨1点才睡过去,这会儿脑袋都是懵的。   她没有说话,只闭着眼睛安静地听着,想等严平说完自己挂断。   结果严平今天不知道哪根筋连错了,大清早地跟她唠起了嗑,“对了,你看过鬼片吗?怕不怕鬼?要不等签完合同我陪你一起去市中心那个鬼屋冒个险……”   晏苏深吸一口气,正要挂断电话,对方终于切入了正题,“你两年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面了,现在公司正好有个新的综艺要上,我看了下策划,除了有点恐怖,其他方面都不错,我已经帮你争取到一个名额了。”   “谢谢严爸,晚安,明天见。”   “晚安你个大头,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真是被许总养懒……”   严平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声音戛然而止,隔了会儿,他抱歉地开口:“那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晏苏彻底清醒了,她喉间空咽了下,直接当做没有听见,她问:“你跟季导约了几点?”   “今天下午六点,到时候我也去,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你确定是下午六点?”   “确定。”   晏苏:“……”   想拉黑严平怎么办。   饭局地点定在了君恒集团旗下的星河会所。   晏苏已经将《巾帼》剧本研读了好几遍,女主作为将军有大量的武打镜头。   她拍戏不太爱用替身,昨天晚上就联系好了她之前的武术教练,今天吃过早饭就去了武馆。   下午她回到家洗了个澡,懒得自己动手了,让化妆师上门给她化了个妆。   晏苏出发到包厢时,严平和季丰尧已经到了,到场的还有投资商、编剧和制片人。   她刚从门口进去,除了严平和季丰尧两人老神在在地坐着,其他三人纷纷站起了身。   严平连忙道,“蔡总,范制片人,赵编剧,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坐下!小苏来,快向长辈们问好。”   晏苏走近,跟他们一一握手后入座。   点完单,季导清了清嗓子,对晏苏说:“你虽然表演基础不错,但毕竟这么久没接触过我们这一行了,想要找回以前的状态,这段时间要多加练习。”   晏苏认真地点了点头。   被严平称作蔡总的投资人刚刚就想开口,被季丰尧抢了先,此刻终于逮到机会,笑眯眯地看向晏苏:“晏小姐,我们这部电影要是开机了,许总有时间一定会去片场探班的吧?他最近忙不忙?”   晏苏脸上笑容不变,“还行。”   不给对方继续问话的机会,她起身,“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晏苏在洗手间里呆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包厢里的菜应该上齐了,洗了把手,边用纸巾擦手边往外走。   她低着头,没注意到前面有个醉醺醺的男人正迎面朝她这里走过来,被重重地撞了一下肩膀。   晏苏吃痛,她蹙眉,不悦地看着对方。   醉鬼男人嬉皮笑脸地看着她:“哦呀呀,我看到了什么,是小美……是大美人,大大的美人,今天小爷真是来对了地方呀,能遇到这么漂亮的美人死而也无憾了,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晏苏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可能之前在哪个活动或者晚宴上见过,“你不认识我?”   “哟,哥哥该认识你吗?”醉鬼脸上红通通的,原本就贼眉鼠眼的小眼睛此刻更是眯成一条细窄的缝,他盯着晏苏的脸,舌头舔了一圈嘴唇:“仔细看是有点眼熟,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咱们今晚可以在床上好好认识认识,走吧,跟哥哥进包……”   说着,他伸出手臂想要搂住晏苏的肩膀。   晏苏下意识地抬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阻止他进一步动作。   醉鬼借机在她白皙光洁的手背上摸了一把,“美人,你的肌肤好滑,浑身上下应该都……”   晏苏被他的话语恶心得不行,正当她想要给他某个地方来一脚的时候。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身后。   晏苏闻到熟悉的烟草味,蹙了蹙眉,正要开口,“许……”   许淮南已经一把拽住醉鬼的衣领,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对方脸上。   “你他妈敢打……”   荤话没骂完,醉鬼干呕一声,一颗带血的碎牙齿蹦了出来。   不等他再骂,许淮南又是一拳下来,醉鬼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晏苏想到什么,脸色瞬间有些苍白,她急促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想要制止他:“许淮南,我没事,你别再打他了。”   男人眸色一片漆黑,眸底戾气翻滚着,他走过去,蹲下来,拽着对方衣领又将人从地上拖起来,将他的脑袋往墙上一下一下狠狠地撞着。   “谁给你的胆子碰她?”   他压着声线,嗓音平静,辨不出任何情绪。   手上的动作却像个失去所有理智的疯子。   晏苏看着墙上不断变深的血迹,简直要急疯了。   她上前抓住许淮南扣着对方衣领的手腕,低声开口:“你是不是又想闹出人命来?” 第8章 8. “你得陪我一起疼。”   008   晏苏一开始的经纪人不是严平,签的经纪公司也不是嘉盛影视。   大一那年暑假,她通过海选进了一个电影剧组,饰演里面一个恶毒女配,让人没想到的是,作为纯新人的她因为这个反派角色小火了一把。   下半年,电影上映期间,晏苏一度成为网友们口中热议的话题人物,网友们对她是又爱又恨,爱她的美貌,恨她的人设。   很快,她就成功地签约了当时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天铭娱乐。   天铭给她分配的经纪人也是公司里资历比较老的,在圈子里混得比较开,已经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和资源,也捧出了几个当红小花。   而晏苏那个时候才刚满十八岁,也刚踏入圈子,还没有完全看清里面的弯弯绕绕,更没想到平时拿她当亲妹妹看的经纪人会给她下药。   那天她拍完戏,跟着经纪人去了一场饭局。   期间,经纪人给她递了一杯果酒让她站起来敬导演一杯,还告诉她酒精浓度很低。   晏苏刚开始没多想,然而果酒喝下去没过多久,她的身体就出现了异样的感觉。   骨子里火烧火燎的,血液翻腾不息,脑袋也晕晕沉沉,意识迷离。   尽管当时她的酒量不太好,但她还是明显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正想要赶紧离开。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拉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肥头大耳的油腻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像苍蝇看到了一块冒着热气的肉,目光粘而腻,死死地盯在她身上,让她恶心至极。   被药效折磨得失了大半理智的晏苏突然反应过来,她颤着身体,看了一眼经纪人。   女人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冷酷:“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想要往上爬,想要资源,想要成名,就得经历这些事情,傲骨和尊严在这个圈子里一点用处也没有。你也别怪姐,谁都是这么过来的,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不会这么抗拒了。等你以后红了,被千万粉丝捧在手心中、放在心尖上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现在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晏苏浑身无力,怎么也挣脱不开,被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拖进了包厢里面的房间。   而她平时喊姐姐的经纪人就在一旁冷漠地看着,剧组的导演、男主角也都在场,他们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兀自低着头喝酒。   晏苏至今还深深地记得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当时的她到底有多绝望。   从她开始记事时,她就当自己的父母已经死了,也从没奢求过他们的保护。   但一直以来,她还是被人保护的太好了,先是外婆无条件地宠了她十几年,而后,她又在孤身一人的时候遇到了许淮南这个疯子。   他虽然经常凶她,也总是威胁她,偶尔还嫌弃她长得丑,性格也不太乖巧,但他还是会抽出时间去她的家长会,大学报道时会送她去宿舍。   他从来没有干过家务活,却还是会给笨手笨脚的她挂蚊帐,然后害她被舍友嘲笑连个蚊帐都能挂错。   那时候的晏苏不知道咬舌是不是真的能立刻死掉,但她被丢到床上的那一刻,她还是下定决心去试了。   几乎是同时,男人就注意到她的动作,一把将她拽起来,扬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臭□□,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爷了吗,我告诉你,你今天就算是死了我也能玩你八百回……”   她被打得脑袋嗡嗡响,眼前金星直冒,耳边也似乎出现了幻听。   她听到房门被用力地撞开发出“嘭”的一声。   晏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许淮南手里拎着一瓶红酒,抬手将男人掀下床后,他蹲下来,直接拿酒瓶朝男人头上狠狠地砸着,红酒和鲜血混在一起,顺着男人额角往下流,很快就打湿了白色的地毯。   男人流了太多血,脸色一片惨白,他已经认出了许淮南,也意识到他可能动了对方的女人,赶紧道歉求饶,“许总,我真的不知道她跟你有关系,求求您放过我这一……”   没给他说完的机会,许淮南抬手扼住对方粗胖的脖子,修长明晰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收拢。   男人肥胖的脸因为极度缺氧而变得青紫,他眸中全是惊惧、绝望和求饶的神色。   许淮南垂眸看他,眸光淬了寒冰一般冷锐,他神情漠然,仿佛此刻握在他手里的不是一条生命,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垃圾。   男人很快奄奄一息,出气显然比进气多了,看起来真的要死了。   晏苏被吓得不轻,一下子哭了出来,“不要……”   她害怕许淮南真的弄死了对方,更害怕他会因为她背上杀人的罪名。   听见她哭,许淮南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眉眼敛着的戾气也散了点,他松开了手。   ……   周安和星河会所的经理还有一堆保镖冲过来的时候,许淮南和晏苏两人正对峙着,醉鬼躺在两人脚边,已经昏过去了。   周安很快判断出来人还活着,看上去也没什么大事,他立刻吩咐旁边两个彪形大汉将人抬到医院去。   会所的经理想上前一步跟许淮南打招呼,被周安拦住了,“陆经理,我有事想跟你商量,我们借一步说话。”   晏苏还抓着许淮南的手腕,他反握住她的手,将人拽进了前面最近的包厢里面。   门一关上,晏苏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开口:“许淮南,刚刚那个人没对我做什么,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   让她担心和害怕。   许淮南到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个醉鬼在摸她的时候,男人眸中暴戾的情绪翻涌,他冷声质问:“没对你做什么?”   不等她反驳,他又冷笑了一声:“背着我试镜、签合同,现在还敢教训我,你是不是觉得最近我对你太好了,好到让你可以无法无天了?”   晏苏抿了抿唇,她轻声说道:“我没教训你,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了,我现在有自保能力了,他伤不了我的。”   自保能力?   她有什么狗屁的自保能力。   许淮南像是被她气笑了,勾了勾唇:“行,以后老子不管你了。”   晏苏看着男人紧紧绷着的下颌线,没有说话。   很多时候,她都会想,如果当初的自己没有可笑地妄想占有他这个人,没有试图让“许淮南”这三个字彻底地属于她一个人,没有强迫他实现承诺娶她该有多好。   那样,或许她今天还能笑着跟他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也谢谢你总是这么护着我。   然而从前的自己太贪心,想要的太多,付出的却太少。   甚至还自我感动式地认为,她为他放弃她的舞台,为他放弃她的骄傲和光芒,多点时间守在他身边,守在他随时能看到的地方,或许有一天他就能爱上她。   但其实,那些东西在他眼里根本都不值一提,就算不是她也可以是别的女人。   她不仅什么也没能给他,还丢失了她最宝贵的东西。   晏苏眼睫低垂着,她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肩膀。   许淮南皱眉,沉声问:“肩膀怎么了?”   晏苏心脏酸涩又难受,脸上却毫不费力地露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你不是说不管我了吗?”   许淮南眼眸微眯,声线冷冽:“你再跟老子犟一句试试。”   晏苏正准备如他所愿,余光无意间瞥到男人冷白漂亮的手背上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现在还往外渗着血珠,看着就有些疼。   应该是刚刚砸碎酒瓶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许淮南脾气本来就不太好,现在因为她还被气得不轻,连手受伤了都没发现。   晏苏的良心开始不安,她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刚刚走路的时候被那个人撞了一下,现在还有点疼。”   “我看看。”   许淮南说着,就伸手过来解她的衬衫纽扣。   晏苏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的手呢?不疼吗?”   许淮南轻嗤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娇气?”   晏苏:“……”   他解开她大半纽扣,将她衣领往下拽了拽,仔细地看了一眼她的肩膀。   她肌肤雪白细腻,除了肩头那块有点红,像是凝脂白玉上落了粉色的花瓣。   许淮南的眸光暗了暗。   晏苏盯着他受伤的手,轻轻地哼了一声:“疼死你算……”   不等她说完,男人就低头含住她的唇瓣,重重地吻了下来。   两人唇齿交缠间,晏苏感受到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而他那只被玻璃碎片划伤的手正死死地按在她的腰上,扣着她不让她动弹。   晏苏知道男人一定是吃准了她不忍心动他的手,才这么肆无忌惮地吻她。   她刚想开口骂他无耻、流氓、不要脸,男人就张嘴,在她唇角重重地咬了一口。   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盖过了他渡过来的清冽气息。   不等她呼痛,男人又安抚似地舔着她的伤口。   这个吻时间有点长,晏苏快要喘不上来气,腿也发软要支撑不住。   她寻找着机会,趁许淮南不注意,用力地推开了他,她摔进沙发里,背抵着靠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片刻,男人再次俯身靠近,伸手抹掉了她唇瓣上还没干涸的血珠,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忽地笑了一声,“你得陪我一起疼。”   晏苏:“……”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的肩膀本来就已经够疼了,现在不仅唇瓣也破了,身上好几处也被对自己力道没点分寸的狗男人捏的有点痛。   晏苏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自己亏大发了,正想将刚刚没骂出口的那些话说出口,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是严爸。   晏苏心下一个咯噔,终于想起来她今天晚上是过来签合同的。   ……都怪许淮南这个疯子!!!   她瞪了许淮南一眼,再次推开他,迅速理了理刚刚同样被他解开的贴身衣服,逐一扣好所有衣服的扣子,才起身出去。   晏苏没有直接回包厢,她先在经理室找到了周安,“周助理。”   周安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晏苏破掉的嘴角,他明显怔愣了几秒,才从沙发上站起来:“夫人有事请说。”   晏苏抿了一下唇瓣,又在心底骂了一遍许淮南后,才清了清嗓子说道:“他的手受伤了,你帮他去附近药店买点药涂一下吧。”   周安点头:“好的。” 第9章 9. “那就离婚。”   周安买了碘伏、绷带和创口贴回来,他看着许淮南手背的伤口,迟疑了一下,开口建议道:“许总,您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   许淮南:“不必。”   他熟练地涂了药,随意地用绷带缠绕了下伤口,冷声道:“让严平明天一早来君恒见我。”   “是。”   *   晏苏回包厢之前,在破掉的嘴角肌肤上多扑了几层粉底。   她合上粉底盖子,将盒子丢进包里,对着镜子看了一眼,伤口仍旧很明显。   晏苏叹了口气,算了,就这样吧。   结果不出她所料,她刚回去,众人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唇上,而后,飞快地移开。   她刚坐下来,严平就凑过来,低声问:“你的嘴怎么了?”   晏苏淡声回:“刚刚遇到了个醉鬼,对我见色起意,没什么大事。”   严平点了点头。   他六年前刚认识晏苏的时候,小姑娘就报了各种武术班,她每天不是在片场拍戏就是在武馆练习。   所以后来,她出演的武侠类作品打戏基本都是她自己拍的,除了特别高难度的动作,才会用专业替身。   严平刚要松一口气,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后知后觉地嘟哝道:“那怎么破……”   下一秒,他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您好,我是君恒总助办周安,请您明天早上七点之前来一趟君恒总裁办。】   严平:“……”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问晏苏:“如果许总不愿意让你复出拍戏怎么办?”   晏苏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蹙了蹙眉,终于想起来刚刚许淮南好像说她背着他试镜、签合同了。   她什么时候背着他了。   她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不是迟早都会有人向他一一汇报吗?   “他不会。”   严平叹气:“你怎么就这么笃定他不会?”   他觉得自己可能比谁都清楚许淮南对晏苏的占有欲到底有多强。   当初他给晏苏挑的每一个剧本都是事先经过他同意才与对方签的合同。   甚至许淮南还给他定下了给晏苏接戏的准则。   不能有吻戏,更不能有床戏,最好连亲亲抱抱的戏份也不要有。   导演和编剧敢怒不敢言,连夜改剧本,第二天让许淮南过目,直到他满意了,才敢让晏苏进组开始拍摄。   好在当初不怎么知情的小姑娘对演戏有自己的见解,她把自己真正地代入进了每一个角色。   她认为感情这种东西根本没办法控制,水到渠成的时候不可能没有亲热戏份,因此会自然而然地加一些戏进来。   而男主角在她的调动和带领下,同样表演的很出色。   除了两人之间吻戏是借位,床戏也是点到即止,扯开个衣服就差不多了,其他时候,她在荧幕上的呈现总是无限接近真实。   晏苏忽地弯唇笑了下:“那就离婚。”   她不想再因为他放弃她热爱的事业了,也不想再沉浸在她那些有的没的情绪里了。   *   周安跟着许淮南上了楼,进了其中一个VIP包厢,里面开着窗,仍然灯光暗淡,烟雾缭绕。   见他来了,等着的一群人纷纷站起来。   其中一个人模狗样、年纪看起来比许淮南小一点的男人笑着走过来,他将手上的烟盒递到许淮南眼前,“南哥,你再不来,我都以为你已经回家陪嫂子、沉浸在温柔乡里面了呢。”   许淮南唇线微抿,他从淡金色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微偏脑袋。   程放忙不迭地掏出打火机,给许淮南将烟点上。   他和许淮南小时候住在一个大院,不过那时他没和许淮南说过话,当然小时候也没人敢上去和许淮南搭话。   那无异于上赶着去送死。   小时候的许淮南那可彻彻底底是个疯子和变态,无论看谁表情都阴沉可怕,跟谁欠了他千八百万似的。   一天到晚,不知道又跟哪边的流氓或混混打架了,总是弄得自己一身青青紫紫的伤,就连白净的脸也未幸免于难。   程放还听说,他因为自己的猫跑出去两天没回来,就亲手掐死了那只他养了好几年的布偶。   而程放他自己,在程家排行老大,只是因为他妈妈是普通家庭出身,导致他在家里不太受宠,再加上他从小纨绔成性,老爷子看他不顺眼。   高中一上完,他就被程老爷子下放到了军营。   他也是那个时候才和许淮南有了交集。   十六七岁的少年身高腿长,模样英俊,却仍然阴郁可怕,不小心碰他一下,他就跟被人拔了胡须的狮子一样,暴怒发狂,二话不说就抬起拳头朝人砸下来。   但军营生活,几个住在一块的大小伙子之间,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呢。   不知道是不是有洁癖的许淮南永远跟疯了一样,往死里锤他,也往死里锤其他人,堪称一个逮谁锤谁的无情机器。   军医给他打过好几次镇静剂,他才能慢慢平息下来。   事后他都会被教官狠狠地罚,下次却依然不改。   好在没过多久,许淮南出去执行了一次任务回来,人就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程放还记得,太久没见到许淮南的他一时之间有些得意忘形,竟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他就吓得蹲在地上,用力地抱住了自己脑袋。   下一秒,就听少年轻嗤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这之后,两人的关系就慢慢缓和了,再加上后来他们一起出过几次任务,甚至许淮南还救过他一次。   程放心底早就觉得他和许淮南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   不过他们这好兄弟没当几天,才一起从军营回来,他又被一点也不想看见他这个孙子的老爷子给送出了国。   程放这几年回国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他想通过电话和好兄弟联络感情,但对方压根不接他的电话,更不回他的短信。   许是他发的短信太多,没几天他就发现自己全部的联系方式都被好兄弟拉黑了。   眼下好不容易读完了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得以回国发展,他立刻决定将他和许淮南之间感天动地的兄弟情给续起来,再顺便谈一谈程家与君恒集团科技分公司合作的相关事宜。   结果他不长眼的朋友出来谈生意,还带了几个女人过来。   甚至女人里面还有个最不长眼的,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已经盈盈起身,端着两个盛着红酒的酒杯朝许淮南走了过来。   程放刚想呵斥她,让她有多远滚多远,突然看着她的脸顿了一下。   这女人长得有点眼熟,就是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对方了。   而站在许淮南身旁的周安已经认出了对方,他皱了下眉。   杨如意今天的妆容格外精致,眼尾扫着朱红,眼睛戴着墨绿美瞳,一颦一笑之间是极致矫揉造作地风情和妩媚。   她捏着嗓子似的,声音显得娇滴滴的:“许总,好久不见,我敬你一杯呀。”   许淮南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让她一个人举着两个酒杯,尴尬地站在原地。   倒是周安看了她一眼。   从前他一直觉得杨如意是个聪明的女人,陪许淮南出席一些不太重要的场合的时候,总是安静又知趣,尽管无知也不多问。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从来不会妄想不该她妄想的东西。   所以他才会为许淮南安排了杨如意,让她陪许淮南出席过好几次活动。   后面周安也明里暗里地给她送了一些资源,安排了一些好处。   结果才两年不见,她竟然变得这么蠢了。   杨如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么恶心别人的同时,顺便恶心她自己。   但是人总是要向金钱和名利看齐,尤其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   她已经被别人踩在脚下很久了。   就连她当初信心十足,准备了很久的《巾帼》女主角都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妖艳贱货给抢了。   试完镜的那天,她还以为自己十拿九稳了,也以为自己终于抓到了一个大红大紫的机会,结果……没有背景,没有人护着,她连个女主角色都保不住。   杨如意忽地注意到许淮南缠着绷带的手,“哎呀”一声,“许总,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呀,你没事吧?”   周安觉得他都快要杨如意这个蠢女人给逗笑了。   许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问的话太蠢了,杨如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大脑急速运转,一时未仔细思考,就将晚上脑子里一直念着且好奇的事情说了出来。   “刚刚我在会所门口看到小苏了,她不是和您一起过来的吗?怎么没进来?是不是你们吵架了?小苏年纪小,不懂事,你应该多担待……”   男人终于垂眸,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样,眸底极尽嘲讽:“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说她不好?”   杨如意脸上青白交加,她连忙解释道:“许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毕竟小苏年纪还小,任性也是难免的,您应该多哄哄她。”   许淮南已经不耐烦,他掐了烟,转身往包厢门口走。   杨如意还想追上来继续解释,被周安的手臂拦住了。   周安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许总和夫人的事情不劳杨小姐关心。”   他又看向程放,“程总,许总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在这里多呆了,您见谅。”   程放有苦说不出,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把女人带进来的几个兄弟,刚想开口将杨如意请出去,脑袋里一道白光闪过。   他鬼使神差地记起晏苏的模样,然后他又看了杨如意一眼,并在心底感慨道,啊,怪不得他会觉得眼熟,原来这女人脸型长得有点像嫂子。   程放还是几年前无意间见过晏苏一次。   当时他乍一看,就觉得这小姑娘有点像许淮南小时候养的那只黑白相间的布偶猫。   尤其是眼睛,漂亮、灵动且勾人。   他当时还忍不住想,果然小时候的爱好会影响人一辈子。   *   楼下普通包厢,晏苏在和编剧讨论女主角的人设,分享自己的见解。   一旁的季丰尧一边假装跟严平说话,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脸上还挂着欣慰和满意的笑容。   晏苏放在手边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她随意扫了眼,周安给她发了条短信。   【我和许总两个人都不太会处理伤口,夫人,您能出来一下吗?】   晏苏看了眼时间,距她回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就算刚开始真的不会,现在学也该学会了。   她刚想回没时间,对方的下一条短信已经抵达。   【许总说,一分钟内见不到您,他就进去了。】   晏苏:“……” 第10章 10. 婚前协议。   晏苏从包厢出来,没有看到许淮南,只有周安站在不远处,正在打电话。   周安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她,他立刻将电话挂断,迈着长腿走过来,颔首:“夫人。”   晏苏“嗯”了一声,淡淡开口:“他人呢。”   周安:“许总在车上等您。”   晏苏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紧跟在她身后的周安一眼,“周助,今天早点下班回去休息吧。”   周安笑了笑,“我先送您上车。”   见他坚持,晏苏没多说什么。   星河会所门口,一辆黑色的宾利霸道地停在中央,后座一侧的门开着,许淮南正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休息。   男人眼睫漆黑,侧颜如削,眉骨线条凌厉,冷白修长的脖颈似乎泛着莹润的光。   晏苏喉间空咽了下。   最开始,她好像就是被许淮南这幅好看的皮囊所吸引。   当时还小,可能也谈不上多喜欢,毕竟许淮南脾气不好,温柔两个字根本不会写,再加上她那会儿还挺怕他,最多就是有一点好感。   但不知什么时候起,那点好感就变成了喜欢,感情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小时候她的执念是努力学习,考上明央戏剧学院,让姥姥过上好日子。   后来她的执念就不知不觉地就变成了许淮南。   从她从十八岁开始,她每一年的生日愿望都和他有关。   说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再过半个月,就是她二十四岁生日了。   晏苏还在发呆,耳边响起一道低哑的嗓音。   “需要我下去请你上来?”   晏苏:“……”   如果现在可以回到十八岁,她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打死她也不会喜欢上他!!!   她上了车,并发泄似地用力带上了车门。   司机恭敬地问,“许总,太太,现在回家吗?”   晏苏立刻回:“去医院。”   许淮南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几秒:“哪里不舒服?”   晏苏弯了弯唇角,“我这不是陪你去缝针嘛,你不是连伤口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吗?”   许淮南抬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后脖颈肌肤,“你给我好好说话,再阴阳怪调就下去。”   晏苏:“……”   说的好像是她想在这里陪他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嗅到他身上有点重的烟草味,蹙了蹙眉,挥开他的手,正想推开车门下去。   又听许淮南在耳边问:“周安这么告诉你的?”   晏苏终于注意到男人缠着纱布的手,默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   狗男人应该只是吩咐周安把她喊出来。   而无所不能的周助理,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出来,竟然想了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   她没说话,许淮南也没再追问,只沉声吩咐司机送两人回家。   车子开动。   晏苏侧眸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灯,抿了下唇瓣。   她遇见许淮南的那会儿,周安就已经在他身边了。   不过那时候周安跟她的关系更像是哥哥和妹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上司和下属。   而那天从墓园离开之后,许淮南将送她回家,给了她一个手机号,两个人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联系过。   倒是周安会经常来看她,给她买礼物,教她弹钢琴,陪她去逛街,跟她说他还在读小学的亲妹妹有多好玩。   后来有一天她就发现周安对她的态度开始疏离,许淮南不来看她,他也不会来。   晏苏那时候还以为周安谈女朋友了,所以要和身边所有女性生物保持距离。   现在看来,这件事多半还是和狗男人有关。   *   车很快驶入临河公馆小区,在最高的那栋楼前停了下来。   晏苏没等许淮南,迅速拉开车门下了车,刷卡进了专属电梯。   许淮南刚下车就看到电梯门在他眼前缓缓合上,他脚步顿住,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刚结婚的时候还挺乖。   现在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他倚着车,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手一拢,猩红火光很快亮了起来。   晏苏一进屋,李嫂就披着衣服走过来,“小姐,你回来啦,你吃过晚饭了吗?黎师傅家里有事,下午回家了,我给你炒几个菜,你将就着吃一点?”   以前没结婚的时候,她要拍戏要上综艺,每天忙得团团转,再加上要保持身材,身体早就习惯了饥饿的状态。   今天晚上在会所,她压根没顾上吃东西,但一点也不觉得饿,此刻被李嫂这么一说,她忽然有点饿了。   而季丰尧也说她现在太瘦了,再胖一点,将铠甲完全撑起来,会更好看。   晏苏柔声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下点面就好了,李嫂,你快去睡吧。”   拗不过她,李嫂点点头,回房间去了。   晏苏烧了水,又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和一个西红柿。   等水开的功夫,她洗了西红柿,熟练地将它切成了大小均匀的小块。   晏苏很小的时候就会自己做饭了。   当时外婆太忙,小镇上但凡谁有个小毛病,都会来找她看,每天都要忙到□□点才能回家。   晏苏一方面心疼外婆,一方面每天放学回来她就已经饿得不行了,便自己学着做饭。   刚煮好面,关了火,盛到两个碗里,许淮南便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晏苏估摸着他肯定也没吃晚饭,朝他看了过来,并淡声问:“我煮了面,要吃吗?”   许淮南视线先落到了晏苏身上。   她围着个围裙,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白皙细长,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眉眼明艳漂亮,瞳仁清亮勾人。   而后,他看了眼锅里热气腾腾的面条,喉结滚了滚,“……你做的?”   晏苏习惯性地觉得他的眼神像是在表达“你做的东西能吃吗”这种不友好的态度。   “不吃拉倒。”   她轻哼一声,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来。   许淮南唇角勾了下,他走过来,大刀阔斧地拉开椅子,在晏苏对面坐下来。   晏苏两碗面分的不太均匀,大部分都装到许淮南那碗里了,因此她很快吃完,放下筷子,手撑着下巴偏头看着许淮南。   男人的吃相跟他这个凶狠的气质不太相符,很优雅,慢条斯理的,充满了烟火的气息。   晏苏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好吃吗?”   话音未落,她就后悔了,狗男人嘴里能有什么好话,她刚刚真是天真到了无邪的程度。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到许淮南“嗯”了声,虽然轻不可闻。   *   因为许淮南这一个字,晏苏晚上又没睡好。   她也没管男人是去书房开视频会议,还是接着处理公务去了。   洗完澡,她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然而半晌也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她就去医院接陈明月下班。   陈明月刚上车,晏苏就平静地跟她讲述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到现在都不太敢相信,一碗面竟然能让他做个人。”   顿了顿,她补了一句,“可见我的手艺是多么的好。”   陈明月本来困得要死,听她说完,被逗笑了,她问道:“你什么时候进组?”   晏苏:“月底。”   陈明月点了点头,歪着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我会想你的。”   晏苏笑了笑:“那要一起去吃个早饭吗?”   “好啊。”   这个点附近开门的店只有KFC。   两人刚走进去,晏苏就注意到靠里面的沙发座椅上侧躺着个人,身形狼狈,面容却有点眼熟。   陈明月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小声说道:“估计是没钱住宾馆,在这里过夜的吧,你别看了,我好饿呀。”   她的话音刚落,张梦瑶就醒了。   张梦瑶几乎是瞬间就看到了害自己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   昨天晚上王明德那个老不死的又发酒疯,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很粗的棍子想抽她,吓得她打开门就逃了出来。   出来后,她去了几个离得比较近的小姐妹家,结果没一个肯收留她。   而她跑得太仓促,钱包和手机一样也没带出来,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所以她只能将就着来这里呆一夜,等王明德今天上班去了再回家,并祈祷老不死今晚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   晏苏已经收回了视线。   张梦瑶却走过来,先瞪了她身边的陈明月一眼,然后又恶狠狠地看着晏苏,“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看到我这个样子。”   晏苏弯了弯唇,嘲讽道:“我认识你吗?”   张梦瑶没想到对方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她都被她害成这样了!   她瞪大了眼珠子,冷笑一声:“你别得意,你和他签婚前协议了吧,我告诉你,等哪一天他玩够你了,你的下场肯定比现在的我还惨一千倍一万倍!”   要不是和王明德签了婚前协议,她早就和他离婚了。   她现在还什么都没得到,股份,不动产,她总得先骗到手才能甩掉老不死!   晏苏轻轻“啧”了声,“真可惜,我们没有签什么婚前协议呢。”   她还记得婚前那一夜,也就是她拿到最佳女主角那一晚,当时她和许淮南谈了要签婚前协议的事情。   结果谈着谈着两人就上床了,他当时还年轻,体力好一点,花样也多,床上地上水里的一直折腾到快天亮。   她那时还是第一次,压根招架不住,后面完全记不起来这回事了。   两人那天早上也没睡,换了身衣服,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去民政局门口排队了。   从当时许淮南的财产状况来看,他们真的要签婚前协议,估计签上一天也不一定能签完。 第11章 11. 没有必要继续在一起了。   张梦瑶被眼前女人婊里婊气的模样给气到一张苍白的脸涨得通红,她颤着手,指着晏苏,半晌没说出话来。   陈明月没忍住,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   张梦瑶立刻又将怒火对准了陈明月,“你这个庸医笑什么笑?”   她狼狈却又盛气凌人的模样让见多了病人、早已脸盲的陈明月记忆闪现了一下,之前这女人去过她们医院,说胸口不舒服,然而检查结果出来,没什么事情。   但这女人对检查结果不太满意,一个劲地冲她嚷嚷,要是她哪一天猝死了,她的律师会让她们医院赔钱赔到破产。   陈明月偏了偏脑袋,她轻轻转动着左手腕:“你再乱吠一声,小心我拿针帮你把嘴巴缝起来。”   张梦瑶:“你敢!”   女孩眉眼弯弯,笑得一脸无辜:“你都说我是庸医了,你说我敢不敢?”   见争不过两人,张梦瑶心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便匆匆绕过她们,推开玻璃门就冲了出去。   晏苏随口对陈明月说:“别理傻逼了,点餐吧。”   陈明月没动,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晏苏。   晏苏挑眉:“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陈明月笑盈盈地开口:“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对她的形容非常到位和贴切。”   晏苏知道陈明月的意思,也不打算戳穿她。   当初,为了培养一丁点名媛该有的气质,她还报过专门的礼仪课,从说话到走路方方面面都系统学习过。   因为那时候圈子里都在传,早就到了结婚年纪的许淮南联姻对象会是一位顶级名媛。   而那位顶级名媛也经常去君恒找许淮南,还被她撞见过一次。   那姑娘整整比她大五岁,说话的时候却细声细气,一口一个甜甜的“淮南哥哥”,就算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踩死了只蚂蚁也能红了眼睛,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怜惜和疼爱。   令当时只有十八岁的晏苏实在甘拜下风。   不过令人可惜的是,那姑娘年纪轻轻地就眼瞎,撒娇选错了对象不说,还非常头铁,碰了好几次壁之后,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到君恒来找许淮南。   最后一次还被铁石心肠、毫不怜香惜玉且早已不耐烦的许淮南喊保安给“轰”了出去。   晏苏撩了撩耳边的碎发。   ……不行,再想下去她早饭都要吃不下去了。   *   吃过早饭,晏苏先送陈明月回了家,两个小姑娘又聊了一会儿天,陈明月便困得不行了。   晏苏上午有个剧本研讨会要开,今天男主角傅寒秋还有其他几个主演都会到场。   她刚从陈明月家出去,手机就响了。   是严平。   他的语气有些低沉:“《巾帼》的剧本部分内容还要调整,我刚刚已经和季导商量过了,上午的研讨会先不开了,他也通知过其他人了。”   晏苏沉默了片刻,平静地问:“怎么调整?”   严平:“你和傅寒秋的感情戏会被全部删掉,同时新增加一条女二和男主的感情线。”   晏苏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要调整剧本,她问:“你现在在哪?”   “我刚从君恒总部大楼出来。”   “如果不调整,就这么拍呢?”   这次轮到严平沉默了,隔了十几秒,他才回道:“如果不调整,就算电影拍出来,后期也会面临无法上映的问题,甚至我们现在根本不用考虑这么远的问题,眼下只要许总这边稍微施点压,蔡总那边肯定会立刻撤资。”   晏苏喉间一涩,心脏突然有些难受。   《巾帼》虽然讲的是一个女英雄的故事,但读完剧本后的她明显感觉到男女主之间的感情戏必不可少。   女主在国家和爱人之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国家,间接地抛弃了青梅竹马相爱二十余载的丈夫,最终战死沙场,让电影的主题得到了升华。   如果少了感情这段,女主角的人设就不再完整了。   晏苏柔声道:“严爸,你先回嘉盛吧。”   严平“嗯”了一声:“你别和许总吵架。”   许淮南他掌权者当久了,字典里早已经没有服软二字,而自家艺人脾气倔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的倔。   所以当初无论自己从哪方面看,都觉得他们两个人一点也不合适。   许淮南就适合娶一个对他百依百顺,乖巧听话,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媛千金。   而自家艺人应该找一个像他这样无条件地顺着她,把她当姑奶奶一样哄着的男人。   只可惜当时无论他怎么劝,小姑娘都不肯听,说什么这辈子非许淮南不可。   晏苏自嘲似地轻笑了一下,“我怎么敢跟他吵。”   她挂了电话,上了车,吩咐司机往君恒集团总部开。   周安很快收到了司机的汇报,他看了好几眼自家上司,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许淮南拿下鼻梁上架着的金丝框眼镜,没什么情绪地瞥他一眼,“说事。”   不知道为什么,周安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额角已经沁出了冷汗:“夫人正在过来的路上。”   许淮南手上动作一顿。   顿了顿,他扔开眼镜,淡淡开口:“把今天上午的安排全部取消。”   晏苏婚后没在君恒露过一次脸,最外面坐着的那个前台没认出来她,一个跨步冲上前,伸出手臂拦住了她。   “不好意思,请问您……”   没等她说完,旁边另一个前台就冲上来,大声说道:“总裁夫人好!”   拦人的前台脸色都变了,忙不迭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夫人,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拦您的,我不知道……”   晏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没关系,你们好好工作。”   安保人员早就接到了周安的通知,早已候在了通往总裁办的专属电梯前,见晏苏走近,立刻刷卡,手扶着电梯门。   等电梯徐徐上升。   前台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巴,压低声音说道:“呜呜呜,两年没见,我的偶像还是那么温柔,那么漂亮,甚至看上去比以前还要年轻,绝了!!!”   “啊啊啊啊从不追星的我也粉上小姐姐了,这颜值和身材真的,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不已,而且她刚刚还拍我肩膀鼓励我了!我他妈都要哭了!”   …… ……   晏苏见到许淮南的时候,一路上,在她心底汹涌澎湃的情绪奇异般地平息下来。   周安目含警告,扫了一眼总助办那群因为好奇纷纷探出脑袋朝这看的助理后,抬步走出了总裁办公室,并关好了办公室的门。   许淮南知道晏苏为什么过来,他沉声开口:“你想拍戏我不拦你,但剧本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晏苏看了他几秒,语气无波也无澜:“许淮南,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这也是这么多年她一直想问他的问题,终于在这一刻,她如此平静地问出了口。   许淮南脑子里一瞬间浮现出许许多多的画面,他眉头紧锁。   片刻,他从抽屉里摸出烟盒,咬着一支烟,点燃。   灰蒙蒙的白雾中,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她:“晚上回去我把结婚证找出来,从头到尾给你念一遍?”   晏苏没说话。   其实她一直知道许淮南并不喜欢她的职业。   当初高考结束填报志愿的时候,学校开了一场家长会,他去了,在旁边看到她一笔一划填了明央戏剧学院的时候,低嗤了一声,当什么不好,偏要当个演员。   所以后来她义无反顾地退了圈,过上了日复一日困在囚笼里一样的生活。   而这个囚笼不是别人替她打造的,是她亲手将她自己关进去的。   晏苏深吸一口气,“不用。我来只是告诉你,如果你非要干涉我的剧本故事,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在一起了。”   许淮南轻嗤了一声,眸色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现在不仅脾气大了,胆子也变大了不少,还学会威胁老子了?”   原来,她刚刚说了这么多,在他眼里只是她用来威胁他的筹码。   也是,他一向自大惯了。   晏苏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以前她想过只要自己做的够好,就算许淮南这个铁石心肠的人不会爱上她,但至少会尊重她,和她相敬如宾。   但实际上,在他眼里,她始终只是他的一个附属品罢了。   只有他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她的存在。   她不像他以前身边那些蠢女人,明知道他不喜欢别人黏着他,不喜欢别人打扰他,还要拼命往他跟前凑。   她比任何人都懂得分寸。   所以答应娶她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   婚后,她也努力学着像外婆包容小时候调皮捣蛋、哭着闹着要回大城市找自己爸爸妈妈的她一样,无限包容着他。   然而这些只是更让他心安理得地认为,她属于他,她什么都要听他的,他允许她的小脾气,但不会理会她真正的需求。   周安见办公室门打开,晏苏快步走出来,就明白刚刚他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他看了眼办公室里面周身笼罩着低气压的许淮南,皱了皱眉,抬腿朝晏苏追了过去。 第12章 12. “回来找结婚证。”   周安这么一走,剩下几个助理如临大敌一般,带着惧色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倏尔,从总裁办公室里传出“砰”的一声。   到底是男助理胆子大一点,听到声音,立刻站起来,走到办公室门前,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自家总裁。   男人眉眼低垂,唇线绷直,搁在桌上的左手紧握成拳头,有鲜血不断渗透出来,没几秒就将白色的纱布染红。   “许总,您的手……”   “滚出去。”   *   周安一直追到楼下咖啡店前面,才拦住晏苏。   “夫人,我能和你谈谈吗?”   晏苏平静地抬眼,看着他,“周助理,如果你要跟我谈他,我想我们之间就没有谈话的必要了。还有,你以后别喊我夫人了。”   周安沉默了片刻,才问:“我们认识也快八年了,我想我应该能以朋友的身份跟你聊一会儿天。”   晏苏抿了抿唇瓣,没有说话。   周安知道她是默认了,笑了一下,率先走进咖啡店,点了两杯热拿铁。   晏苏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   听到对面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她也没收回视线。   周安指尖在桌面轻点了几下,他缓缓开口:“许总遇到你的时候二十二岁,你嫁给他的时候,他二十八岁,他已经以这样的性格执拗地活了二十几年……”   晏苏忽地弯了弯唇:“所以他这样的性格应该一个人孤独终老。”   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周助,你应该知道那个时候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所以现在我还坐在你面前。”   周安叹了口气。   有时候他觉得这一对夫妻真是越来越像了,尤其是脾气方面,动不动就威胁人这一点真的是如出一辙的像。   他看着晏苏,目光仍然温和:“你从试镜到签合同这中间,但凡抽出一点时间提前知会许总一声,而不是让他从嘉盛的陈总嘴里听到你要复出了,你要和另一个男人去拍戏了,这件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许总哪一天没有告诉你,就又和杨小姐或者其他女人出席活动了,他们还要搂搂抱抱亲亲……”   晏苏蹙了蹙眉,冷声打断他:“我是拍戏,工作需要。”   “许总也是正常应酬需要。”   晏苏:“……”   什么样的应酬需要搂搂抱抱亲亲???   她觉得自己都要被周安给气笑了。   周安倒是自己笑出了声,“好了,不逗你玩了。从前天见完陈总,许总到现在就一直憋着火,所以我希望你能和他好好谈谈,而不是先去指责他。”   晏苏已经不想听他说话了,毕竟给他发工资的是许淮南,而不是她。   “行了,你别王八念经了,顶头上司都没同意,你就敢明目张胆地翘班跑出来,回去等死吧你。”   *   周安离开后,晏苏自己又在咖啡店呆了一会儿。   喝完一杯咖啡,她刚想打车回陈明月那里,李嫂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李嫂,怎么了?”晏苏接起来。   李嫂语气有些不安,“刚刚物业给我打电话,说小区门口有个带着孩子的中年女人没有门禁卡,却非要闯进来,还说是您的母亲和弟弟……我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打电话来问问您,要请他们到家里坐坐吗?”   晏苏眼睫颤了颤,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   片刻,她淡声说:“不用,你们不用管。我马上回去。”   姥姥走了以后,晏苏已经八年没见过白芸了。   两年前,白芸给她打过一次电话,说自己缺钱,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开口找她借。   晏苏汇了一笔钱给她,还了她这些年的抚养费,就将她的电话号码彻底拉黑了。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来,晏苏刚下车,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阿宝,姐姐来了,快喊姐姐。”   晏苏实在没想到,她记忆中的白芸竟然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   八年前,十六岁的她在墓园里见到的那个女人,保养得当,一身名牌,雍容华贵,然而现在的她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脸上稀稀拉拉的全是皱纹。   倒是她手里牵着的男孩,白白胖胖,个子都比她高半个头了,手里还拿着个玩具水枪,时不时地冲晏苏比划两下。   白芸皱眉呵斥他道:“别把枪对着姐姐,陆澎湃,出门之前妈妈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是不是,快喊姐姐!”   陆澎湃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白芸凶,他梗着脖子,骄傲地喊道:“我才不要喊,我没有姐姐!我是独生子女!”   几个安保人员看到晏苏,立刻从里面走出来替她开门,其中一名保安继续上前,压低声音问晏苏:“夫人,需要开门请这两位进来吗?”   不等晏苏表态,白芸便忙不迭地抓着陆澎湃的手冲上来。   她边寻思着怎么绕过晏苏和她身后的保安冲进去,边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和我女儿说几句话就走了。”   晏苏垂眼,“可能你记性不太好,所以我最后再提醒你一遍,两年前我们就已经谈好了,我把你花在我身上的钱几十倍还你,从此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白芸眸光闪了闪,她柔声道:“妈妈知道你那时候说的是气话,妈妈不怪你,妈妈也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晏苏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冷笑了一声,“所以您今天又来勒索我了是吗?我看在您眼里,我哪是什么善良,我是脑门上刻了傻逼两个字吧。”   白芸见要钱的心思被直接戳穿,讪讪地笑了下,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道,“你陆叔叔的公司前年投资失败,我跟你借了点钱缓冲了下,本来这个危机都要度过去了,没想到你陆叔叔识人不清,和他一起搞投资的那个人卷款潜逃了,你叔叔的公司在去年年底就彻底破产了,我一直不敢跟你说,但现在我和你亲弟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晏苏深吸一口气,她有些好笑地看着白芸,“你们走投无路了?你怎么会走投无路呢?姥姥七十多岁的时候,还在挣钱供我读书,还要每天早起给我做早饭,她身体不好,怕冷怕寒,走路的时候膝盖痛得厉害,冬天却还要接送我上学,她舍不得给自己买护膝,却给生了冻疮的我买了毛绒手套……所以你怎么会走投无路呢?”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不受控地哽咽起来。   晏苏偏了偏头,她抬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白芸哑然了一瞬,她上前抓住了晏苏的胳膊,耐心地哄道:“我知道你怨恨妈妈,但妈妈那个时候也是没办法,生下你之后,我就遇到了你陆叔叔,那时候他的事业才刚起步,不仅忙得要死,还处处都需要钱,我们自顾都不暇,就算天天念叨着把你接回城里也有心而无力,你看后来你陆叔叔生意刚有点起色,妈妈不是立刻就接你到A市来读高中了吗?我还记得你高一开学前一天晚上,在电话里,你姥姥笑盈盈地跟我说,她的外孙女以后是要成为大明星的人,小乡村可培养不出来大明星的气质,所以我才找了那么多关系拼命把你转到A市来念书,这些你都忘了吗?”   她说的废话晏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晏苏眼圈通红,她喉间空咽了下,“姥姥还在的时候,你回云城看过她一次吗?你现在还在这里跟我提她,你觉得你配吗?”   她用力地甩开白芸抓着她胳膊的手。   白芸计从心来,人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半步,就要假装摔倒在地的时候,陆澎湃一个箭步就冲上来扶住了她的胳膊。   “你这个坏女人,你竟然打我妈妈!”   他一边怒吼着,一边拿水枪对着晏苏的脸,食指用力地按下开关。   晏苏刚要往旁边躲,一道人影比她更快,几乎是瞬间就挡在了她的身前。   男人手臂紧紧地揽着她的腰,他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头发上,就这么将她死死地按在了怀里。   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混着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眼泪又不听话地落下来,砸在他的肩膀上。   白芸眼瞧着自己装晕被扶进去休息的计划是行不通了,正准备重新思考对策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抱着她女儿的人是她那个富可敌国的女婿。   她看了看男人背后的水渍,皱了皱眉,一把从陆澎湃手里夺过水枪,扔在地上,“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一点礼貌也没有,快跟姐姐和姐夫赔不是!”   许淮南转身,他垂眼,眸光淬了寒冰一般:“破产了是吗?”   白芸哭诉道:“对对对,女婿您救救我们家,再借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男人抬脚踩在了陆澎湃的水枪上,塑料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男人的嗓音却更加可怕刺耳:“不想家破人亡,现在就给我滚。”   晏苏心底原本疯狂涌动着的情绪因为许淮南这一句话瞬间平息下来。   一般总裁的标配不该是天凉王破吗,到狗男人这怎么就变成家破人亡了,他以为君恒集团是什么杀手组织吗?   白芸对上男人的目光,骨子里都发寒,她真的怕他对自己儿子做些什么,匆匆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跑了。   晏苏推开许淮南,理了理头发,抬头见男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她,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许淮南唇角微勾,轻讽道:“回来找结婚证。”   “……” 第13章 13. “你快闭嘴吧!”   晏苏蹙了蹙眉,一字一顿地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许淮南低嗤了一声,“老子要是没好好跟你说话,没惯着你的破脾气,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继续跟我无理取闹?”   晏苏深吸一口气,她抬眸定定地看着他。   许淮南总是这样。   上一秒他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看起来不允许她受一点伤害。   下一秒又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做这些不是因为喜欢她。   他只是霸道惯了,不允许别人欺负她,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所以在白芸走了之后,他也不会关心她,甚至觉得她在跟他无理取闹。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觉得,跟许淮南在一起会这么的累。   心脏像是灌了沉重的铅,连带着她整个人,不断地往下坠。   晏苏泛红的眼眶再次酸涩起来,她垂下眼睫,拿出手机,想给陈明月打电话,想让她来接她回去。   姥姥离开之后,她一直想有个家,和许淮南结婚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多年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然而现实总是这么残忍。   她正要拨通陈明月的电话,严平就通过微信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你和许总没吵架吧?】   晏苏吸了吸鼻子,犹豫几秒,先回复了严平,【没有,怎么了。】   严平:【周助理刚刚给我打电话,说让我通知导演和编剧,剧本暂时不改,按照原来的内容正常进行拍摄。】   晏苏下意识地又看了许淮南一眼。   许淮南注意到她的眼睛比刚才她和那女人和小孩说话时更红了,瞳仁水润润的,漆黑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他皱了皱眉。   下一刻,他抬手扣住晏苏的手腕,声线听上去带着些许不耐烦,“回家。”   晏苏刚想挣开他的手,将她手腕抽出来,就发现他是拿他受伤的那只手握着她。   而他手上昨晚还白花花一团的纱布现在全被染红了,血液已经干涸,隐隐发紫。   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翻涌上来,直抵嗓子口,她不敢再看下去,立刻扭过头去。   晏苏有很轻微的血液恐惧症,平常看到小伤口倒还好,没什么事情。   但她不能看大面积的血液,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控制不住的恶心和难受。   刚回到家,晏苏就甩开许淮南的手,冲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冲着自己被许淮南抓过的手腕。   隔了两分钟,她总算平静下来,那种恶心犯晕的感觉也消失了。   晏苏抿了抿唇瓣,快步走出去,没在一楼看到许淮南人,顿了顿,她先去书房拿了医药箱,再上了楼。   算是他们婚房的这套顶层复式是双主卧结构,衣帽间连通两个主卧,属于公用部分。   就算许淮南大部分时候都睡另一个房间,他们的衣服也都放在一起。   晏苏拉开自己这间卧室衣帽间的门,对里面正在换衣服的男人说了句,“你换好衣服过来一下。”   不等男人回应,她又立刻将门合上。   晏苏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找出棉签、消毒酒精和新的绷带,想了想,她又起身走到化妆桌前,拿起上面的挂链墨镜戴起来。   许淮南出来的时候,见她这个样子,脚步顿了一下。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几秒,才疏懒地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低低“啧”了声:“你什么丑样子我没见过。”   晏苏听了他的话,立刻反应过来,狗男人误会她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丑所以才戴个墨镜。   “……”   长这么大,她就没见过比许淮南还不要脸的人。   晏苏磨了磨牙,还是决定先把让她犯病的隐患给消灭掉。   她三下五除二地拆开他手上的纱布,丢进垃圾桶后,她小拇指勾着墨镜摘下来,随手扔到床的另一边。   再低头,看到男人触目惊心的伤口,沉默了片刻,还是没忍住问:“你的手怎么弄得?”   许淮南没说话。   倏尔,他抬起另一只手,捏着晏苏下巴迫使她抬头。   顿了顿,他看着她的眼睛,缓声说道:“下次再敢胡乱威胁老子,你看老子放不放过你。”   晏苏脑袋往后仰,被捏痛的下巴终于脱离他手的钳制。   她忽地笑了一下,然后就直接将酒精怼在了许淮南的伤口上,然而整个过程中,男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没报复成功,晏苏遗憾地叹了口气。   她缠好伤口,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对方,并嘲讽道:“所以你想怎么不放过我?”   晏苏还在想无非就是干涉她的剧本,不让她好好拍戏,人就被按倒在了床上。   下一秒,男人手撑着床沿,低头靠近她,他缓缓开口,灼人的气息如数喷洒在她耳边。   “……”   没等许淮南将话完整地说完,晏苏已经面红耳赤,她将手上还没用完的绷带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你快闭嘴吧!”   *   经历了改不改剧本这一遭,季丰尧担心夜长梦多,拍摄途中再出什么幺蛾子,和整个剧组商量协调之后,将《巾帼》的拍摄日程提前了一周。   他甚至还调整了原先的拍摄计划,将男女主的对手戏都放到了刚开始的部分。   因为他对晏苏实在满意,一点也不想换女主。   晏苏和男主角傅寒秋是最早进组的,上午开机仪式刚结束,《巾帼》电影的官方账号就在微博上公布了演员阵容,还放了几张开机照。   很快,这条微博就冲上了热搜。   前一阵子就有消息在网上传,晏苏准备复出,挑战的第一个角色就是知名大IP改编的《白露为霜》女二灵月一角。   不过她的粉丝很快看出来这消息被放出来是某个新晋小花用来挑事的手段,所以连眼色都没分给对方。   但粉丝们是真的希望还能在大荧幕上看到她的脸,很多人每天坚持去她的超话签到和念经——今天苏妹复出了吗?   看到《巾帼》突然官宣,还艾特了自家偶像,沉寂了许久的几大千人粉丝群瞬间炸开了锅。   【呜呜呜我不会是在做梦吧?群里现在有没有人,快来打醒我!!!】   【我也觉得像是在做梦,爷青回的感觉!!!】   【啊啊啊啊啊我刚刚因为太激动摔下了楼,现在正在救护车上躺着,但我还是要说,苏妹是我的,你们这群小婊砸别想再跟我抢了!!!!!】   【照顾好你自己,苏妹我来照顾就好。】   【真想一个个打醒你们,老婆永远只爱我一个人!】   【就你们还想跟我斗,我已经赶到了影视基地门口,随时准备给我苏妹应援!】   【…………】   A市影视基地,《巾帼》剧组片场内。   对粉丝们的动态浑然不知的晏苏正和傅寒秋对着戏。   晏苏从严平嘴里了解过傅寒秋。   年纪比她小两岁,是个情商很高的男孩子,非常照顾和他合作的女演员,无论女演员年纪是大还是小。   除了性格有些腼腆。   两人一段对手戏已经重来了七八遍了,结果到现在,傅寒秋都没敢抬眼看她。   要不是他会说话,晏苏还以为自己在跟一根木头对戏。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傅寒秋。”   傅寒秋立刻挺直腰板,正襟危坐,“前辈,我在!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晏苏:“……”   你能好好拍戏早点进入状态,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年纪和你差不多,本来我不想说什么大道理,但是再这样下去,待会正式拍摄我们肯定要NG很多次,所以我想问问你……”   晏苏语气一转,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作为一个演员,你把演戏当成什么?”   傅寒秋显然没理解她的意思,“啊”了一声,“当成一份事业啊。”   隔了几秒,他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前辈,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说是明白了,正式拍摄的时候,两人该NG的还是NG。   晏苏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耐着性子,倒是季丰尧已经骂了傅寒秋好多遍了。   一场戏拍到了日暮西山终于勉强结束。   晏苏不住剧组酒店,她卸了妆,换了自己的衣服,上了车。   因为有心事,她这些天根本没睡过一个好觉,跟车上来接她的严平打了个招呼,她就倚着沙发靠背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严平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晏苏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睁开眼睛,看着严平:“你怎么来了?”   她这是回家,又不是去嘉盛,严平来干嘛?   严平咳嗽了一声,“我不是担心你第一天拍戏不适应吗?”   晏苏弯了弯唇,“你觉得这个理由能说服我吗?”   严平烦到头秃,犹豫了一会儿,他问:“你知道杨如意这个人吗?”   晏苏反应了几秒,才隐约记起圈里是有这么一个人,好像是童星出身,一直没大火。   她随口问道:“怎么了?是《巾帼》的女二?”   严平点点头,“对,不止这个,她今天上热搜了,还压在你上面。”   晏苏仍然没在意,没想到下一句严平就给她抛了一个重磅炸/弹下来,“她今天之所以能压在你上面是因为她和许总被娱记曝出了绯闻,现在还有大量营销号在传你早就和许总离婚,甚至还有你在小区门口和他吵架的照片。” 第14章 14. 好聚好散。   晏苏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周安在咖啡店跟她说的话,她这会儿才把他口中的杨小姐和杨如意完全对应起来,轻轻蹙了下眉。   隔了几秒,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很清楚,许淮南不可能跟这个叫杨如意的女人有什么。   要是有,两年前就该有了,何必等到现在。   严平有些意外,他打量着她,“你真的死心了?”   晏苏没说话,她拿起手机,打开微博看了一眼热搜。   意料之中,有关许淮南的新闻全被撤下去了,无论是她和他吵架,还是杨如意和他有一腿,相关内容已经全部不可见。   倒是杨如意攀上高枝的通稿还在满天飞。   晏苏关了手机,重新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片刻,她唇动了动,想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死心了”。   但突然间她像是失去了说话能力一般,这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更别说还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   晚上九点。   许淮南刚从会议室出来,周安就立刻跟上去,向他汇报了白天热搜上的事。   听完,许淮南没什么反应,“消息撤下去了吗?”   周安:“撤了,不过不是我们撤的。是景阳科技的程总打电话来,说他已经撤了热搜,还查出来拍照片的人是那天在包厢角落里坐着的一个女明星,她和杨如意两个人一向不对付。程总还让我代他向您道歉。他还说,等您和夫人有时间,他想请您和夫人一起吃顿饭,专门给你们赔不是。”   许淮南这才有了反应,视线笔直地落在周安脸上:“她呢?”   周安愣了一下,才回道:“夫人已经到家了。”   “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   顿了下,周安又道:“夫人一天都在片场拍戏,她应该没看手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淮南眯了眯眼眸。   *   晏苏练完瑜伽回房间洗了个澡,将头发吹干,靠在床上,边敷面膜,边看剧本背台词。   她没关房门,看了一会儿,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而后,李嫂的声音跟着响起来:“您回来了,要喝什么吗?”   “不用。”   晏苏不想管外面的动静,但耳朵总是控制不住地听着,然后纸上的字就再也看不进去。   顿了顿,她直接光着脚下床,扔掉面膜,将门关上后,重新回到床上,又换了一个侧躺姿势,继续看剧本。   又过了一会儿,晏苏放下剧本,刚把灯关掉准备睡觉,手机就振动起来。   刚加上她微信好友不到五个小时的傅寒秋就给她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前辈,今天因为我耽误你的时间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明天我一定好好调整状态。】   【明天我一定每一条片子都一次过,一定让你提前收工,早点回家休息!】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明天早上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餐吗?还有,前辈,你们女孩子早上一般吃什么?】   傅寒秋作为当下最火的流量小鲜肉之一,每天/行程都排很满,白天在片场拍戏,晚上还有两个热门的综艺要录,他也不住剧组酒店。   晏苏慢吞吞地敲着字:【早餐就不用你请了,我一般都在家随便吃点,你好好调】   她还没敲完字,房门这时被从外面打开。   许淮南走过来,挨着她上床,他抬起手臂,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刚要翻身将她压在下面,眼角余光就扫到她的手机屏幕。   晏苏正要继续打字,一只手就伸了过来,从她手里夺过手机,随手丢到了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皮,看着男人锋利的侧颜。   许淮南眸底晦涩的光明明灭灭,起起伏伏,然而他冷隽的脸上却没什么情绪。   隔了几秒,他轻嗤一声:“还一起吃早饭、才认识一天你们就这么熟了?”   晏苏刚想要下床捞手机,男人却翻身上来,将她死死地按在了床上。   她气极反笑,“许淮南,你还讲不讲理?”   许淮南伸手,用力地掐了掐她的脸蛋,“当着我的面跟别人聊天,你现在还敢跟我发脾气,问我讲不讲理?”   晏苏吃痛,她眼睫颤了颤,“你是不是有病,我和傅寒秋只是正常工作交流,你摔我的手机干什么?再说,你今天和杨如意传绯闻上热搜,我说你什么了吗?”   话音刚落,男人突然冷笑了一声。   晏苏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直接关了灯,黑暗中,他的气息混着淡淡烟草味铺天盖地落下来,带着满满的压迫感和侵略感。   许淮南咬着她的下唇瓣,逼她打开齿关,动作又凶又重地勾着她的舌尖,吮/吸/舔/咬,刺激并折磨着她的神经。   太久没有这么激烈地接过吻,晏苏不太适应,觉得又疼又难受,她想要偏头躲开,但男人的手指紧紧地钳制着她的下巴。   又过了半分钟,晏苏张嘴,狠狠地在他的唇角咬了一口,一直到尝到血腥味她才松了口。   许淮南终于将她放开,他直起身体。   她深吸了几口气,才抬手碰了碰肿起来的唇瓣,躺在床上,在黑暗中怒视着他:“许淮南,你今天到底有完没完,你又发什么疯?”   男人没说话,隔了半晌,他再次俯身,安抚和妥协似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着她的耳垂,“疼?”   晏苏“嗯”了一声,她闭了闭眼睛,坐起来,手臂抱着膝盖,身体往后靠了靠。   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下定决心,轻声开口:“我想了很久了,许淮南,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像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句话,晏苏感觉自己随时都要倒下去。   许淮南的动作顿住,他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让他头痛欲裂。   他慢慢起身,眉眼间戾气随之浮上来,漆黑的眸底也掀起怒意的骇浪。   他喉结滚了滚,目光沉而冷:“你刚刚说什么?”   屋里太黑,晏苏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沉重而急促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她觉得许淮南好像比她想象中的样子要平静一点,又觉得他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她此刻实在无暇多想。   她实在是太累了。   她已经没办法再将这段婚姻维持下去了。   她曾经也想和他白头到老,她也真的很努力了,但是感情这种东西从来不是她一个人单方面努力就可以有一个好结果的。   晏苏眼眶发酸,她将脸埋在膝盖里,用力地咬了下唇瓣,“我说我们离……”   不给她说完的机会,许淮南一把扯过她的两只手腕,扣在她的头顶,又将她重新放倒在床上。   他再次覆下来,从嘴唇到下巴、从耳垂再到锁骨,牙齿狠狠碾磨着她的肌肤。   晏苏明天还要拍戏,担心被他咬出印子,抬脚就要踢他,也被他的膝盖压住了大腿。   她气到浑身发抖,“许淮南,你现在放开我,我们还能好聚好散……”   许淮南掐着她腰的手往上滑,他试图解开她的衣扣,没成功,开始用力撕扯。   晏苏忽然不想挣扎了,她安静下来。   就这样吧。   痛一点才能记得久一点。   男人又吻上她的嘴唇,血液的铁锈味里逐渐多了一股咸/涩的味道。   是眼泪。   晏苏巴掌大的脸上全是泪水,她极力在忍着,但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着,胸膛也微微起伏。   许淮南没再继续,他撑在她身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骨子里透出来的窒息、疼痛和躁郁情绪不断撕扯着他的身体。   片刻,他终于压下那些要将他彻底撕碎的情绪,唇线紧绷,抬步往外走。   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用力地关上。 第15章 15. 他应该养一只乖巧听话的猫。……   已经十月下旬了,A市这两天气温下降得厉害,尤其昼夜温差还大。   卧室窗户没关严,冷风从缝隙中钻进屋里,撕扯着浅灰色的窗幔。   许淮南出去之后,晏苏也没有动,她一直维持着仰躺的姿势,发着呆。   床上似乎还残余着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还有他刚刚在她身上留下的疼痛触感和印记,大脑混混沌沌,总有过去的回忆往里面涌。   晏苏大四即将毕业的那一年,因为一部谁也没想到能获奖的小众电影,拿下了金玉兰的最佳女主角,一时之间名声大噪,身价大涨。   不久之后,她受邀去B市参加名流晚宴,听到了各种各样想要和许淮南联姻的消息。   “他今年二十六了吧,君恒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不赶紧找个妻子生几个儿子继承家业。”   “是啊,许家上一辈家长们也不赶紧替他张罗一下。”   “呵,他亲爹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关着呢,许家那些胆小如鼠的旁支哪敢跑到他前面给他介绍女人,万一一个不小心惹他不高兴,他们的下场绝对不会比他亲爹好过。”   “我倒是听谁说这几年看到过他的车在明央戏剧学院的门口出现过好几次,我估摸着他早就自己找好了结婚对象。”   “女大学生而已,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玩……交过几个这样的女朋友,你以为他真能人家把当回事?”   “我觉得我女儿倒是不错,应该跟他的性格合得来,你们说我应该找谁牵线搭桥,介绍他俩先认识一下?”   “他跟段家的关系倒是不错,你要找只能找段老爷子牵线了。”   “得了吧,段老每天忙着做学问,能有空理这些?你还是等下次遇到他的时候自己上前引荐吧。”   “这可不行,我可忍不了他那不可一世的狂妄态度和脾气,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何必自己上前找气受。”   “说真的,我倒是真好奇他以后的妻子会是什么样,你看他老子,爱错人把自己搞疯了,一旦犯起病来还六亲不认,要不是有这个雷厉风行的儿子在,我寻思着君恒早就换主人了。”   …………   后来没过多久,是晏苏的二十岁生日。   晚上十一点,一结束片场的工作,她就不顾严平的反对,拎着助理早就偷偷准备好的蛋糕和烈酒,去君恒找还没有下班的许淮南。   那天晚上,晏苏换着法子灌了许淮南好几杯烈酒。   男人最后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假寐,漆黑眼睫覆落下来,在冷白的皮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出来是醉了还是没醉。   迟疑了许久,晏苏终于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许淮南。”   许淮南忽然睁开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跟你说了几遍了,我的名字是你可以随便叫的吗?”   他的模样有些凶,少女哼了声,低下头,不满地轻声嘟哝着:“你这人怎么能这么烦,我们之间差六岁,又不是差十几岁,能不能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提醒我长幼有序……”   男人也不知道是听清了还是没有听清,低嗤了一声,声线清冽:“阿昏你说什么?头抬起来,再给我说一遍。”   晏苏没空理他,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心跳如雷鸣,脸颊也隐隐发烫。   片刻,她抬起头,眼睫颤着,轻咳了一声:“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晏苏深吸一口气,“……你有想过以后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吗?”   问完,她不敢看男人脸上的表情,又很怂地低下了头。   许淮南没说话。   半晌,她终于听到男人懒散开口:“乖巧听话,不顶撞人。”   晏苏想起来自己一开始确实只对许淮南有点好感。   那点好感是什么时候变多的呢。   可能是高三下学期,有一次模拟考考砸了,她觉得很难过,放学的时候还下大雨了,她还忘了带伞,突然看到平时都不怎么联系她的他来接自己了。   也可能是大二那年他救了她,她把他当成盖世英雄和上天派来解救她的神明之后。   反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对他产生了依赖,以至于有段时间她每天晚上都会给他发消息,一有空就会往君恒跑。   男人一开始还会回复她,但他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她消息发多了,他索性就不看不回了。   那时候,晏苏只要能收到他的回复,哪怕只是个简单的“嗯”字,都会高兴半天。   听他说完他的理想型之后,晏苏便学着安静下来,也变得不那么黏人了。   而且,她获奖之后,各个类型的电视、电影剧本、综艺邀约、杂志封面、广告代言都堆到了严平和她面前。   她一度变得比许淮南还要忙,平时凌晨两三点收工都算早了。   晏苏彻底没时间去打扰他,也没时间去管自己那些有的没的矫情心思。   而她不主动找他的话,他也记不起她的存在,只是偶尔周安会给她发消息,告诉她许淮南哪天有时间。   跟他结婚后,他仍然是这样。   而晏苏却闲了下来,她参加圈子里其他名媛贵妇组织的各类Party,听着其他女人说着自己老公对她们有多好,经常抽出时间陪她们逛街购物。   突然觉得这些人包括她自己可真够可怜,活得像个空有外表、没有灵魂的漂亮摆件。   久而久之,她就想明白了,许淮南要的乖巧听话,不顶撞人的生物——应该是个不会说话、偶尔他亲自给点吃的就高兴的不得了的宠物。   他应该养一只乖巧听话的猫。   前段时间,许淮南去国外出差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犹豫了,要不要结束这种看不到尽头的日子,将她自己还给粉丝和可以让她闪闪发光的舞台。   可是一想到,许淮南这三个字贯穿了她整个青春时代,是她不可言说的妄念和渴求,身体就像是浸泡在醋缸里,心脏酸酸涩涩的疼。   外面的风变得更大了,窗幔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晏苏回过神来,她从地毯上捡起手机,回了傅寒秋的消息之后,也不管没关严的窗户,径直将手机关了机。   明天还要工作,她重新回到床上,将绒被扯到头顶,强迫自己赶紧睡觉。   她这一夜睡得不太踏实,赶不上季节交替的速度,屋里恒温模式设置的温度太低,又有冷风无孔不入,睡梦中都感觉到冷。   后半夜,可能是风将窗户吹开了,她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格外得沉重,意识忽而清醒,忽而混沌。   不过没过多久,风停了,房间变得暖和的同时,也彻底安静下来。   第二天早上她起床,许淮南已经去公司了。   她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吃早饭。   李嫂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夫人,您昨晚和先生是不是吵架……”   没说完,她又意识到自己喊错称呼了。   晏苏正要拿起刀叉的手一顿,她轻轻摇了摇头,“不算吵架,只是有一件事情没形成统一的意见。”   李嫂下意识地继续说:“什么事呀?昨天夜里三点我醒了一次,看到先生一直呆在书房里,早上出来的时候脸色还不太好,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有什么事你们都千万不能吵架,一定要和对方好好商量。”   “嗯,我知道了,谢谢李嫂。”   晏苏点点头,放下手上的叉子,起身往外走。   *   可能是早上没吃早饭,整个上午晏苏拍戏都不在状态,反而是傅寒秋比昨天进步了不少,看上去像是连夜报了个演技进修VIP班。   季丰尧已经好几次皱眉看着晏苏,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了。   晏苏于心不忍,善解人意地道:“没事,季导,您想骂我就骂吧。”   倒是把季丰尧气笑了,他这么一笑,整个剧组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不少。   下午,晏苏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拍摄很顺利,将上午拖后的进度也赶了上来。   收工之后,她换了衣服,化妆师过来给她卸妆。   晏苏打开手机。   除了陈明月一个小时前给她的回复,还有其他很多未读消息,不过都不太重要。   没有许淮南的消息。   甚至连周安的消息都没有。   晏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般的笑容。   她在想什么呢,难不成还指望他会先低头向她道歉吗? 第16章 16. “晏苏是谁?”   晏苏从影视基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远处繁华的城市建筑群笼罩在灰蒙蒙的暮霭里,星星点点的灯火早已连成一片。   她一眼看到陈明月的车,上去之后,偏头看向驾驶位上的女人,“月亮,顺路去趟超市吧,我想买点东西。”   陈明月没太在意,点点头,随口回:“行。不过你要买什么?我家东西还挺齐全,说不定我那有呢。”   晏苏唇角弯了弯,“陈医生,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陈明月意识到什么,蹙了下眉,没说话。   两人回到陈明月住的地方,晏苏先去了厨房,将刚刚在超市顺便买的食材处理了下,做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加了小青菜和葱花,香气扑鼻,色泽鲜艳欲滴。   她又洗了两个酒杯,给其中一个杯子里倒满了刚榨出来的橙汁,端着出去。   陈明月刚好把沙发和茶几收拾出来,将她原本随意堆放在上面的衣服、杂志期刊、论文稿子全部塞到了衣柜里。   两人在柔软舒适的地毯上坐下来。   晏苏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她静静地看着透明的杯子里面开始咕噜冒泡。   陈明月喝了一口橙汁,迟疑道:“你和狗男人……”   虽然她们认识这么久,两人很少和对方谈起感情方面的话题,但她早就看出来晏苏每次喝酒都跟狗男人有关。   晏苏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极淡,不达眼底,“我应该很快就要恢复单身了。”   陈明月怔了怔,隔了几秒,她问:“你真准备跟他离婚?已经提了?”   晏苏想起昨晚她说要离婚时,许淮南激烈的反应。   她抿了抿唇瓣,告诉自己。   他反应这么激烈,只是因为他养了这么久的宠物,突然要脱离他的掌控,心生怒火罢了。   “昨晚准备提的,但是被他打断了。”   晏苏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酒全部灌了下去,才继续说:“我准备正式一点,等下周我生日那天再提。”   陈明月一时之间有些哑然。   虽然她之前开过几次玩笑,让晏苏跟狗男人赶紧离婚跟她过,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真的选择离婚。   毕竟晏苏那么喜欢对方。   而她潜意识里觉得狗男人或许也没那么糟糕。   就像上次在酒吧门口,她停车回来后,就看到晏苏身上多了件外套。   陈明月忽然抬眼,朝晏苏看过去:“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没和初恋在一起吗?”   晏苏倒酒的动作一顿,她对上陈明月开始模糊的视线。   陈明月握着拳头,指尖处都泛白,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因为他永远留在了我们十八岁那一年。”   晏苏心脏倏地一紧。   不等她开口说话,陈明月眼睫颤了颤,睫毛上面的水珠滚落下来。   “高中刚开始,我成绩不太好,考个普通一本都很困难的那种,但家里对我的期望太高,所以那个时候我不仅每天过得很焦虑,还特别自卑,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他……当时我一直觉得他只是年少轻狂,各种各样朝他扑上来的女孩子见多了、也厌倦了,对我只是一时好奇罢了,从来没有相信过他是真的喜欢我,直到我要离开云城的那天,他突然出现,挡在我面前,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替我挡下了那颗为了报复对准我心脏的子弹。”   “而他把真心鲜血淋漓地摆在我面前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把命给我的时候,我却还在思考,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宁愿是我自己……”   晏苏唇动了动,许久,她轻轻喊了一声:“月亮。”   陈明月从茫然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她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嗯,我在。”   晏苏喉间发涩:“我觉得自己可能也没那么喜欢许淮南。”   陈明月“啊”了一声,她说这些的本意是想劝晏苏仔细思考一下再做决定,没想到她竟然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晏苏喉间空咽了一下,又抿了口酒,嗓音有些哑,眼睫覆落:“我没有办法想象那种场景,也觉得换做是我的话,应该做不出来。”   她怕疼又晕血,每次体检的时候抽个血都能害怕得要死。   陈明月眼睛彻底红了,她咬着手指,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嗯,只有傻子才做的出来。”   晏苏将她的手解救出来,垂着眼睫说了声:“对不起。”   陈明月“哎呀”一声,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干嘛跟我说对不起,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放下那个人了。”   晏苏还想说些什么,陈明月已经跟个没事人一样了,还终于想起来正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认真地嘱咐道:“我明天要跟导师去外省参加培训,至少要两个月才能回A市,我阳台上的那些花花草草就交给人美心善的天仙你啦,你千万要记得定期过来帮我浇下水呀。”   晏苏:“……”   果然老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怪不得陈明月今天累死累活在医院上一整天班,下了班还特地跑去片场接她,刚刚在超市的时候还抢着付钱,说要请她喝酒吃饭。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晏苏无奈地笑了一下:“行吧。”   *   君恒总部大楼。   周安汇报完这周的工作进度和下周的日程安排之后,看了一眼还坐在位置上低头办公的许淮南,迟疑半秒,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今天陈小姐去影视基地接夫人了,夫人现在应该还在陈小姐家。”   许淮南没什么反应,只是翻文件的速度慢了下来。   周安从早上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一副压抑着、看上去随时都要爆发的低气压状态了。   一整个白天也发了好几次火,平时办事已经够严谨、算得上是他心腹的几个高层,都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平时君恒几个热热闹闹的工作群,今天所有人都安静如鸡,非必要工作通知,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   周安一早就猜到自家Boss这副样子肯定和晏苏有关,原本想趁着中午吃饭的那一会时间给晏苏发个消息间接地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也被许淮南一句“以后没有我允许,不许给她发消息”给打消了念头。   于是他和所有人一起战战兢兢地工作了一整天,现在这个点其他人早已回到了温暖的家中,就只有他还在备受煎熬。   而待会儿许淮南还有一个应酬。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出发了,周安没有出去,再次开口:“许总,快到您和港弘项目几个负责人约的时间了。”   许淮南“嗯”了一声,轮廓锋利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港弘项目原本是苏家花了无数人脉、金钱和资源才抢下来的项目,远期利润和回报十分可观,但苏家老爷子去年开始病情加重,就算今天出了院,没过几天又会被送进去,无奈之下他今年终于准备将权力下移给苏家小辈。   然而苏老爷子那几个儿子都中看不中用,老爷子到现在都没有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几经思考,老爷子倒是想出一招,谁能阻止君恒撤资,并让君恒加大投资比例,让港弘项目能如期完成,就暂时将权力交给谁。   然而由于今年新出台的政策影响,再加上项目建设过程中对所在地的水土扰动太大,去年还险些出了事故,原先的生态评估方案已然被推翻,君恒早就有了撤资打算。   虽然业内皆知,许淮南决定的事情,基本没有挽回的余地,但苏家几个小辈为了拿到大权,仍然准备试上一试。   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今天晚上好不容易将人约出来了,结果他们屁都不敢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明显心情不太好的男人一杯接着一杯,慢条斯理地喝着什么都不加的威士忌。   周安想到许淮南晚上什么也没吃,皱着眉,悄声走出包厢。   他出去之后,苏家几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交流了一会儿眼神,最后都无奈地看向了苏国栋。   苏国栋下意识躲避开他们的眼神,然而坐在他身边的三房推了推他的胳膊,压低声音提醒道:“港弘可是爸一生的心血。”   苏国栋可不管港弘是不是老爷子的心血,他只想从老爷子手里拿走权力,但眼下面对的人比十个老爷子还要可怕,他实在是心虚。   终于,他边冒着冷汗、边结结巴巴地开口套近乎:“许总,不知道、小女晏苏最近、最近怎么样了?”   *   晏苏接到周安电话的时候,正在听陈明月在她耳边念念叨叨各种浇花浇草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的电话算是解救了她。   她拿着手机进屋。   电话那端,周安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想听我提许总,但他半个小时的功夫已经喝了一整瓶威士忌了,他的胃本来就不好,再这样下去他今晚肯定又要胃出血进医院……”   晏苏语气无波无澜,听不出任何情绪,她说:“你把电话给他。”   周安松了口气,急急地应了一声后,飞快打开门走进去,正要将手机递到许淮南手上。   就见许淮南突然垂眸看向他斜对面的中年男人,他眉眼漆黑,眸光沉而冷,一丝温度也没有,让人如置冰窖。   片刻,他讽刺道:“晏苏是谁?”   不明就里的周安心中咯噔一声。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脑海里有倒计时响起。   意料之中,不到五秒钟,电话被另一端的人挂断。   周安:“……”   这他妈是什么修罗场事件就刚好又被他给赶上了??? 第17章 17. “用得着你来跟我解释?”……   苏国栋不明白许淮南是何意, 沉思几秒,才赔着笑说道:“许总,您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晏苏当然是我们苏家千金,您的合法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对面男人忽然抬起手。   下一秒, 玻璃酒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瓶子里残余的液体缓慢流到他的脚下, 在包厢朦胧暗淡的光线作用下, 看起来像是鲜红的血液在流淌。   许淮南舌尖抵了抵后牙, 眸色更沉:“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我问你, 她叫什么?”   苏国栋心脏重重往下一沉, 额角太阳穴处开始“突突”“突突”地跳。   她叫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她叫什么?   难道不是叫晏苏吗?   前几年晏苏出现在大荧幕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她有点眼熟, 并未认出来这是他和白芸的女儿。   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他只在她十岁和十六岁的时候分别见过她一面, 压根不记得她长什么样。   当初和白芸离婚,他净身出户之后, 原以为再也不用和白芸这个除了拜金成性、其他方面一无是处的花瓶有任何牵扯。   结果没过几天, 她就打电话过来,说她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都离婚了,他当然不肯要这个孩子, 又给她赚了很大一笔钱,让她趁月份还小赶紧将孩子打掉。   白芸拿到钱口头上答应的是好好的,不到十个月又给了他一个“惊喜”,她把孩子生下来了, 还是个女儿。   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每个月都逼着他往她银行账户上打钱,说是什么抚养费,胃口却越来越大,嫁给陆源之后也没消停,隔三差五给他打电话说他给的钱不够养孩子。   苏国栋早就派人查过她的近况,孩子刚生下来没多久就被她丢到了云城给她妈带,他也一直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从他这要更多的钱。   他不是冤大头,当初离婚的时候给她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所以现在他该给的抚养费一分不会少,当然多的一分也没有。   至于他出的那部分钱到底用没用对地方,这就不是他想去关心的事情了,有时候他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女儿了。   一直到有一天晚上,还在A大读研究生的苏知岁跑到公司告诉他,“妹妹嫁给许总了。”   苏国栋听到许总两个字,首先想到的是和苏老爷子常打交道的许振生,而后就是君恒现在的那位阎罗王。   许振生不可能,只剩下现在的阎罗王。   但他想不明白的是,他女儿苏知竹今年才几岁,怎么就嫁给许淮南了,难道是被老爷子许诺给许家当童养媳了?   这都是什么封建糟粕?   顿了顿,他意识到可能是二房、三房的女儿要和君恒联姻了,瞬间犹如五雷轰顶。   这以后他们大房在苏家岂不是连容身之地都没有了?   这个念头刚浮上脑海,搁他眼前说完一句话就沉默了半天的苏知岁又开口了,“是父亲前妻的女儿,就是前几天刚拿了影后上了热搜的那个顶流女明星。”   苏国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头疼起来。   他早就知道那个女儿对他已经恨之入骨,再加上老爷子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个亲孙女这回事。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想认那个女儿。   但眼下的情况是,他不说出来那个女儿她叫什么,不仅港弘的项目谈不成,他看上去可能还有生命危险。   天知道对面这个疯子会做出些什么。   苏国栋背上再次冒出了冷汗,他试探性地道:“叫……白晏苏?”   许淮南冷笑一声,眸光变得阴鸷起来。   这下不只是苏国栋,苏家几个长辈心都提了起来。   好在男人没再多说什么,更没再多做什么,起身,抬步往外走。   还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的周安忙不迭地跟上去。   一直等到将许淮南送上车,他才彻底消化掉今晚接收到的重磅消息——晏苏是苏家千金。   周安尚还记得,当初刚见到晏苏的时候,他问过她:“你父母呢?”   当时十六岁的小姑娘,非常笃定且相当平静地告诉他,她父母死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都被车撞死了。   因此周安一直以为她只是个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的小可怜,再加上她长得十分漂亮,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任谁看了都心生怜爱。   所以他才把她当成了亲妹妹,他给自己亲妹妹的东西都要给她准备一份,平时下班之后还有周末都会去看她。   一直到许淮南给他派了更多任务,他每天忙得抽不出来任何时间,才作罢。   周安站在会所门口,看着黑色宾利慢慢汇入车流,最终消失在夜色长河里,转念又想到今晚晏苏挂断的电话,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参与这些高门大户之间的勾心斗角和弯弯绕绕,他应该早点退休回家种田。   不过,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许淮南心情那么糟糕还出来应酬了,原来是撒气来了。   一个小时后,周安刚到家,就接到了李嫂的电话。   “周助理,不好了,发生大事了,今天晚上夫人一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她把自己两年前带过来的衣服、首饰全部打包放进了行李箱,还有户口本、结婚证、身份证和护照等证件,除了这些,她别的什么都没拿,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一言不发,到最后上车时,她才和我说,她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让我和其他人多保重,我觉得她这次不像是开玩笑,像是真的要离开先生了,因为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让我觉得很陌生,好像在这里呆了两年的人不是眼前的这个她,而是另外一个人……”   “本来我还想瞒着先生,先打电话跟你商量这件事情该怎么办,结果夫人前脚刚走,先生后脚就回来了,他还看到了夫人的车离开,我想瞒都瞒不住,先生刚刚摔了家里好多东西,现在看上去身体很不舒服的样子,脸色和唇色都白得吓人,却还在抽着烟……”   周安紧紧蹙着眉:“李嫂,你能看出来许总现在是胃痛还是情绪异常不稳定?”   李嫂:“我不、不知道,应该都有吧,但先生就是摔了东西,没朝我们发火。”   周安:“那这样,书房进去左手边柜子第二个抽屉里有一个塑料小盒子,你打开红色和蓝色的两格,各拿一粒给他。”   “好。”   挂断电话,周安平复了一下心情,给晏苏打电话。   连续打了两个都没接通。   他只好通过微信先给她留言,结果刚发了一个表情过去,聊天框旁边就跳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提示他还不是对方的朋友,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周安:“……”   要不他还是连夜潜逃吧。   *   翌日。   一宿没怎么合眼的周安一大早就去了A市一家最有名的私人诊所。   才六点半,时间还早,诊所的门开着,里面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正在拖地,她穿着白大褂,短头发,看起来十分干练。   看到他走进来,也没有阻拦,反而冲他笑了笑,“您是找来温医生看病的吧?提前预约过了吗?”   周安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短头发姑娘立刻说:“那您先坐,我帮你去喊温医生。”   周安坐下来没多久,一道冷冷的男性嗓音从后院由远及近地传过来,“谁这么大架子,还没到上班时间就敢跑上门来扰我清……”   他话锋忽地急促一转,人已然走近,看到了闲坐着的周安,“哎哟喂,这不是君恒集团的周恒周大助理吗,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   突然想到什么,温恒宇的声音再次戛然而止,他如临大敌一般,退后半步,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没见到不想见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隔了几秒,他又紧张兮兮地看向周安:“许总没来吧?”   周安嘴角抽了抽,“没来。”   温恒宇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周安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就你这破胆,还做什么心理医生。”   温恒宇摆了摆手:“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从业这十几年多少人被我治好了心里疙瘩,现在天天有人上门给我送锦旗呢。”   周安刚要说话,温恒宇音量突然拔高:“但是许总我是绝对治不了的,别说面对面跟他谈心了,光是跟他对视几秒,我就感觉我像砧板上的一条死鱼啊,都死了,却还是被他的视线一刀一刀活剐着。”   “……”   周安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还要上班,起身正要走。   温恒宇这才正经下来,他眯着眼睛,“几年前,你不是告诉我,他遇到了一个小姑娘,两人还结了婚,感情十分稳定,所以这几年没怎么犯病,甚至连控制情绪的药都没怎么吃吗,现又怎么了,小姑娘不想要他了?”   周安没说话。   温恒宇挑眉,看来他猜对了。   在锋利的刀剑身边如履薄冰地呆了这么多年已经很厉害了,小姑娘是一位真的勇士啊,有机会他都想见一见她了。   *   晏苏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刚开始是小时候的她,跟着姥姥一起上山辨认草药,漫山遍野地乱跑,采野花编戒指、编花环,日子过得简单而快乐。   然而画面突兀地一转,许淮南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刚开始她那颗心是雀跃的,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沉了下来。   像是溺水的人最终沉入了没有光的海底。   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种强烈的窒息感还停留在胸腔里,她大口大口地喘了会气,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现在还不到七点。   陈明月凌晨五点的航班,已经走了,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人,空空荡荡的,格外安静。   她注意到手机右上角闪动的绿点,下意识用指纹解了锁,打开微信。   自己凌晨给严平发的消息半个小时前收到了回复。   严平:【和嘉盛合作的律师都隶属于嘉旗事务所,嘉旗是当初君恒出资从国内老牌事务所手中收购过来的,许总现在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应该没人有这个胆子敢代替你去找他谈离婚,你如果真不打算亲自和许总谈,你最好找那种刚毕业出来实习的法学生,这些在象牙塔里呆久了的孩子一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实战不行,但是胆子出奇的大,左右你也不是让他们去给你打官司,而且还有周安在,应该出不了什么事??你要是同意的话,我现在帮你去问问我在大学教书的老朋友?】   晏苏:“……”   她就想心平气和地跟许淮南离个婚,并没有害人的打算。   不过以她对许淮南的理解,如果她真的找律师跟他去谈离婚的事情,他一定会二话不说,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他的骄傲、他的尊严面子和他的掌控欲,都绝不会允许他在看到由其他不相关的人交到他面前的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对她还有任何挽留和不舍的心思。   哪怕之前他会因为长期习惯她在他身边,对她产生过这些和他不太相符的情绪。   而且晏苏昨晚给严平发消息询问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找律师代替她出面,她也知道嘉旗律师事务所隶属于君恒。   她只想要律师帮她拟一份离婚协议书,说清楚她什么也不要罢了,结果现在严平误以为她是想要找律师代替她去跟许淮南谈判。   晏苏看着手机屏幕一点点暗下去,紧紧地抿了抿唇瓣。   如果她现在真的同意了,也就意味着以后她和许淮南连做朋友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两个人会像两条相交线一样,再无任何交集。   耳边不受控地再次响起男人昨晚格外冷漠的嗓音。   晏苏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   她是谁呢,于他而言,她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宠物,在他的生命中可有可无,没有她也总会有别人。   晏苏闭了闭眼睛,几秒后,发了一条语音过去:【行,你找吧。】   上午,女二杨如意进组,今天晏苏有和她的对手戏,时间不长,就一幕,是两人一起去寺庙祈福的场景,电影剧情里面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晏苏下一场戏要在练武场拍,她热完身,拿起一边的道具,在一旁武术教练的指导下,开始练剑。   练到后面,跟季丰尧打完招呼的杨如意走了过来,轻声说道:“我希望你不要误会许总,那些内容都是媒体瞎写的,其实我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余光就看到晏苏侧身,动作十分流畅地挽了个剑花,最终剑尖抵着她的脖子停了下来。   比她高半个头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杨如意知道剑只是道具,但身体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就、我和许总之间其实什么事也没……”   晏苏眸光微冷,她缓声道:“用得着你来跟我解释?”   杨如意算是听出来了,女人的潜台词大抵是,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跑到我面前蹦跶之类的。   这口吻,简直和许淮南跟她说话时候的口气一模一样,如出一辙的盛气凌人。   就这样,她竟然还觉得对方有点英姿飒爽的感觉,就和电影里面的女主角一样,一身戎装,侧脸如削,带着几分坚毅和傲然。   杨如意在心底鄙视了一番自己,再次提醒自己,她女主角的位置就是被眼前这个背景强大的女人抢了。   顿了顿,她发现自己进组之前愤愤不平的情绪,还有想要找对方麻烦的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忽然之间全平静了下来。   甚至她还觉得,光从外形和演技来看,这个角色确实晏苏比她合适。   唯一一点晏苏比较吃亏的大概就是,她那双浑然天成的漂亮眉眼了,连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的那种惊心动魄的美。   杨如意突然想到这几天她好不容易混进去的名媛千金群里有关晏苏和许淮南两人不和正在闹离婚的消息越传越烈。   她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她们这边,才压低声音说道:“男人这种生物,都需要我们女人耐着性子哄着一点,你当初在最巅峰的时候退下来了,已经错过了一个演员的最好时机,别以为你曾经拿了两个最佳女主角的奖项,现在复出就能横着走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你之所以能这么轻松地拿到这个女一号的角色还是因为你家那位大佬,所以你千万别犯傻,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年轻女人有机可乘,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你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退为进,多为自己谋求点实质好处。”   “……”   晏苏蹙了蹙眉,这女人突然在说些什么玩意,她脑子不会是有问题吧。 第18章 18. 折断骨头关起来。(这章评论也……   上午八点五十分。   在君恒总部工作的所有员工正要把强悍的战斗力全部投入工作时, 一个娃娃脸踩着整点出现在了前台。   娃娃脸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我代表我的当事人晏苏女士前来找许总协商离婚相关事宜,请问许总现在有空吗?”   几个前台全部愣住,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赶紧给周助拨内线电话。   娃娃脸想了想, 又说:“我的当事人要求很简单,所以不会耽误许总多少时间。”   然而没有人理他,大家不约而同地拿出了手机。   这两天许总的心情明显欠佳, 总部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地工作着,生怕做错什么事, 尤其是集团高层, 说话行事更是如履薄冰。   当然遭殃的可不止总部员工, 君恒旗下的几个在A市的子公司相关人员也都受到了波及。   如今知道了许总心情不好的根源, 所有人的斗志瞬间偃旗息鼓, 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中午吃饭时间,平时只有下班才开始活跃的无领导聊天群, 一群顶着精英头像的鸭子还在里面呱呱和呱呱,端起盆喝口汤的功夫, 99+条消息就刷过去了。   【你们说,夫人不会真的要和许总离婚吧?】   【这还能有假, 律师都来过了。】   【可上午那个小白脸从上楼到下楼用了才不到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能谈个屁啊?】   【我觉得他能活着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们公司真的要换女主人了?】   【这就是事实, 相信吧。我听总助办的人说,许总每天早上七点不到就到公司了, 晚上应酬结束都十一二点了,每次回家估计接近凌晨了吧,换哪个女人受得了这种丧偶状态啊?】   【花着别人的钱,占着别人的便宜, 却还嫌人不够体贴,有些人的嘴脸可真够恶心。】   【夏文悦,你什么意思,你在这指桑骂槐说谁呢?】   【靠靠靠,你们都别吵了,我现在就想知道夫人和许总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听蒋总监说他当初刚来君恒工作的时候,夫人和许总就已经认识了,她还经常来君恒找许总,只是后面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你问我们怎么回事,我们怎么知道,你要真想知道,直接去问周助吧,他肯定知道。】   【反正不管怎么说,晏苏能重回大荧幕真的太好了,她不去拍戏拍杂志封面真的是暴殄天物,白白浪费了那张神颜。】   【是啊,当初她隐退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可惜,不说走向国际,至少得把国内奖项都拿个大满贯吧。】   【你们想的可真乐观,看许总这两天的心情指数,我觉得之后她的发展肯定不会像她隐退之前那么顺利了。】   ……   *   顺利完成今日的拍摄计划,下午《巾帼》剧组收工格外早。   阳光还正好,只是深秋空气中泛着凉意,古街两旁的树叶都黄了大半。   晏苏刚上车,严平就把手上的文件递了过来。   她眼睫颤了颤,没有接。   “协议先放在你那吧。”   严平点点头,小心收好,开始谈正事。   “我们嘉盛出品的大型综艺《逃》这周已经官宣了,第一期录制地点在H市,节目组给你们定的明天中午的机票,这是第一期的剧本,你今天晚上好好看看。”   晏苏漫不经心地问:“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这个综艺没有剧本吗?”   严平想当然地说道:“肯定是节目组看你太久没上过节目,怕你不太熟悉流程,所以对你特别关照……”   他的话还没说完,晏苏就翻开了台本,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大字——梁月同学,请务必协助主人格江亦完成任务。   晏苏红唇微勾,嘲讽道:“这就是你说的特别关照?”   严平:“……”   晏苏收起嘲讽的表情,挑了挑眉,认真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严平想起什么,清了清嗓子,“周助约你今天晚上八点在西安路那家百年茶馆见一面。”   晏苏没说话,她垂着眼睫,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   严平好奇地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   晏苏抬眼:“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晚上要去吗?”   “你觉得我要去吗?”   严平:“你还是去吧,我们现在还在君恒的地盘上,你就算真的和许总离完婚了,也得顾着点他的面子,不过只要你努力,我相信以后等你走向国际舞台,站在圈子最顶端,就不用再顾忌任何人了。”   晏苏忽然轻笑了一声:“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严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眼光。几年前刚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这个天赋,也有这个实力,那个时候你的眼睛里有着不会被磨灭的光,有着你对演员这个职业的热爱,更有……”   晏苏:“……”   越说还越起劲了还。   顿了顿,她一本正经地点头:“行,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到时候我逢人就替你宣传,嘉盛影视的严大经纪人,别的不行,看命倒是特别准。”   严平:“……”   *   晚上八点。   晏苏到的时候,周安已经来了一会儿,看到她进来,他抬手将温热的茶壶从炉火上取下来,站起身,绕过来替她拉开椅子。   晏苏弯了弯唇:“谢谢。”   周安倏地在原地顿了一下,才回到位置上坐下。   他替两人倒了茶之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妆容精致,眉眼漂亮,朱红眼尾轻轻上扬,妩媚动人。   像是蒙了灰尘的明珠洗尽铅华,重新变得光彩夺目。   周安忽然想到昨晚李嫂说的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好像确实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但具体是哪里,他又说不上来,像是由内而外起的变化,所以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晏苏饮了一小口茶,眨了眨眼,“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看着我发呆?”   周安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很抱歉,昨晚失眠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晏苏:“你失眠是因为我和许淮南?”   周安有点意外,原本他以为她要回避这个话题,没想到会这么直白,他点了点头,也开门见山地解释道:“昨天许总是和金跃控股的苏家在谈项目,所以你可能误会……”   晏苏抿了一下唇瓣,打断他的话:“我没有误会他。”   周安:“……”   这还叫没有误会吗,都不让他把话说完,上午还直接找了个不怕死的律师去君恒。   他叹了叹气,正准备重新开口。   就听晏苏平静地说:“我本来打算下周自己再跟他谈一次离婚这件事,但是看了下行程,我下周比较忙,所以就提前了。”   ……再??   周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感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怪不得他就说许淮南今天上午怎么表现得这么平静,竟然没有直接把那个小律师从六十八楼扔下去。   晏苏喉间空咽了下,“所以,我和他离婚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和你无关,你别多想,更不用自责。就像严平一直和我说的那样,我要的东西,他给不了我,我能给他的,别人也都能给他,甚至我做不到的,别人也都能做到。”   周安有些后悔,他今天为什么要约晏苏出来,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根本没去听她在说什么,手扶着额头,下意识地看了眼里间的屏风后面。   “你帮我带一句话给他吧,我很感激这些年他对我的偏爱和保护。没有他,我不可能是现在的我,但现在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再见。”   晏苏起身往外走,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余光还是没忍住扫了眼屋子里面。   门关上一分钟后。   周安终于做完了心理建设,绕到屏风后面,看着眉眼淡漠的男人。   “……许总。”   许淮南没应声,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朦胧白雾中,他低沉的声音沙哑而清冷:“要是你,会拿翅膀硬了,不听话的鸟怎么办?”   周安蹙了蹙眉,下意识地就想反驳,怎么能拿人跟鸟比呢。   好在他及时地清醒过来,将反驳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当然是好好哄……”   “是不是应该折断骨头关起来?”   听上去像个疑问句,但无疑是个肯定句。   突兀被打断话语的周安:“…………”   果然那温的心理医生一点也不靠谱啊,说是想个办法,让两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结果他听到了什么。   折断骨头关起来?   这都是什么危险发言……   *   《逃》第一期是个“校园爱情故事”,一共有六个嘉宾。   先抛开节目组不肯透露的神秘嘉宾不谈,剩下四个嘉宾里面,晏苏有两个都认识,蒋昭言是嘉盛影视王牌FARAY组合的成员,和其他两个成员孟亦、阮星许一样,都算是她的亲师弟。   池一然之前和她合唱过她主演的电影主题曲,两人还算挺熟悉。   至于姜晟和阮蔷这两个人,她倒是知道阮蔷,虽然没见过对方,但是很早之前,她就从阮蔷弟弟阮星许的口中已经听过她的名字八百多回了。   阮星许平时话已经够多了,说起她姐姐来,就又变成了一个复读机。   节目组一共安排了两辆接机大巴,艺人和工作人员分开。   飞机在H市落地,晏苏从VIP通道出去,正要朝艺人那辆大巴走过去,严平的老父亲属性再次发作了。   他开始逼逼叨,“我之前已经看过你们录制场地的实景照片了,除了住的地方有点破,其他的倒还好,不过你千万别和其他嘉宾闹矛盾,你这刚复出的节骨眼什么东西都没有保障,虽然是我们公司的节目,但我看了参加这个节目的这几个嘉宾,不是背景强大,就是红的不行,粉丝战斗力还异常强悍,你记得低调一点,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谨记我们这次达到露脸的目的就行。还有这毕竟是个恐怖综艺,我已经提前跟蒋昭言说过了,让他多照顾着……”   晏苏摘下墨镜,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要不然你直接替我去参加?”   严平这才闭嘴了。   因为他的碎碎念,晏苏上大巴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她是最后一个。   坐在最后一排的池一然第一个看到她,激动地叫起来:“苏姐姐,我还以为我们没有机会再合作了,现在又看到你了,我好开心啊。”   晏苏礼貌地笑了一下:“我也是。”   她在蒋昭言右手边,与他隔着过道的同一排位置,坐下来。   蒋昭言偏头看她,目光温和:“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   晏苏嫌弃地蹙眉,“你怎么变得这么油腻腻了。”   蒋昭言笑着反问,“夸你漂亮就是油腻吗?那我以后岂不是不能随意夸奖任何一位美丽的女士了?”   晏苏这才意识到,她从来没从许淮南嘴里听到过任何一句夸奖,导致她一时之间从其他男人口中听到这种话的时候有些不太适应,她刚要道歉。   蒋昭言突然想到这两天嘉盛高层频繁被喊去君恒总部谈话,先她一步开了口:“你和许……”   没说完,意识到不妥,他话锋一转,“你和小许也好久没见了吧,本来他也想来参加这个综艺,不过跟他姐姐一样,两个人都怕鬼,还说他如果来参加,和他姐姐大概只能互相拖累了。”   晏苏被逗笑,她弯了弯唇,“本来我身边有一个严平就已经够我受了,再来一个话痨我可受不了。”   蒋昭言正要接话,池一然和姜晟两个人不知何时从后面跑过来了,池一然好奇地问:“严平哥原来是话痨吗,我感觉他好严肃,我都有点怕他。”   晏苏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不是他手底下的艺人。”   ……   大巴车最终在一处偏僻的地段停了下来。   下了车,节目就正式开始录制了。   晏苏和其他嘉宾一起被迫戴上黑色眼罩,在穿着黑色制服戴着墨镜身材魁梧有力的保镖带领下走向未知的地方。   在听到有一群学生在念诵《琵琶行》后,黑衣大汉替她拉开椅子,看着她坐下之后,离开。   晏苏拿掉眼罩,拿起放在她面前课桌上的耳麦和话筒戴上,耳麦里暂时没什么反应。   一直到所有人被送进教室后,系统冷冰冰的声音才响起来:“恭喜各位嘉宾全部准备就绪,本期综艺《诅咒》现在正式开始录制,请各位嘉宾在规定时间内逃离这所被诅咒的高中校园,最终胜利方将获得下期节目的角色优先选择权。导演组友情提醒,死亡即出局。最后我们全体工作人员衷心地祝愿大家玩得尽兴。”   晏苏从抽屉里摸出一朵快要枯萎的白玫瑰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的桌面,她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前桌嘉宾阮蔷的抽屉。   对方抽屉里塞的满满当当的,还有小零食。   她正这么想着,就看到阮蔷从里面摸了一颗牛奶糖出来,低头看了会后,二话不说就撕开包装将糖塞进了嘴里。   晏苏觉得好笑,但又不能笑出来,只好咳嗽了一声。   下一秒,小姑娘忽然转过身来,眼睛发着光似地看着她,还递了颗糖过来,“苏姐,你要吃糖吗?”   晏苏刚要接过来,阮蔷的小动作就被讲台上的群演发现了,然后她就只能陪着被赶出教室还怕鬼的小姑娘往外走。   两人正在商量要不要去找其他嘉宾汇合,刚刚凶阮蔷的群演可能是接收到了导演组的指令,又将阮蔷扮演的许灵给喊了进去。   晏苏只好跟着回去,重新坐下来,手撑着下巴,开始认真地思考。   节目组给她的任务是,协助主人格完成任务,和刚刚耳麦中系统发布的任务听起来不矛盾,但实际上有相悖的地方。   既然她是要帮助主人格,那她现在只可能是副人格,主人格的任务才是她的任务,所以主人格的任务会是逃离校园吗?   多半不是。   她偏头看向窗外,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暮色沉沉,倦鸟缓缓归于林中。   晏苏听着教室里的读书声,不受控地想到了十六岁时候的她,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天下午模拟考成绩出来,她考得不好,比上次模拟低了二十几分,本来也没那么难受,结果放学的时候,天还下雨了,越来越大。   读书的时候,她太过执拗,为了考上理想的院校,每天都埋头学习,从不去花心思交朋友。   而她长得又太漂亮,气质还清冷,她不主动和别人搭话,久而久之,没有人敢靠近她。   她就这样一个人留在了教室里面,一直等到天都黑了,雨也没有停,风还时不时地将教室关不严实的窗户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晏苏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注意力,飞快地刷着题目。   一口气做了两套数学卷子,她有些困,刚想趴在桌上睡一会儿,一阵脚步声混在雨声里传了过来。   晏苏没来由地就有些害怕,她迅速地做出了反应,弯着腰,躲到了讲台背对着教室门的那一侧。   隔了半分钟,男人抬脚踢了一下讲台,冷声道:“出来。”   晏苏听到熟悉的嗓音,立刻站起来,她看着他握着伞,骨节分明、肤色冷白的手,小声问道:“……你是来接我的吗?”   许淮南轻嗤:“不是。”   晏苏抿了抿唇瓣,“哦”了一声,“那你走吧。”   男人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我今天不来,你打算在学校里呆一整夜?”   如果雨一晚上不停的话,晏苏是有这个打算,反正一夜也不长,多看会书就过去了。   在淋雨和呆在学校学习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呆在学校里学习。   淋雨了会感冒,感冒了会耽误学习。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像是默认了。   许淮南被气笑了,“你脖子上长的那个玩意是摆设吗?没带伞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不知道让周安来接你?”   当时十六岁的小姑娘,被他训着,仍然是满心欢喜,过了半天才想起来反驳一句,“我的脑袋不是摆设。”   晏苏还在发呆,讲台上传来群演中气十足的吼声:“许灵,站起来把《琵琶行》背一遍,背不出来晚上九点到我办公室继续背!”   她睁开眼睛,缓了几秒,一脸同情地看向前桌忙忙碌碌的许灵同学。   等阮蔷背完一首《琵琶行》,下午的录制就暂时告一段落了,晚上嘉宾们还有各自的任务。   晏苏刚把耳麦摘掉,阮蔷就凑过来问她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她想了想,把课桌里的白玫瑰拿了出来。   结果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探索到了什么线索,意识到了不对劲,二话不说就以风一般的速度蹿出了教室。   晏苏:“……”   她刚想追上去,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晏苏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屏幕,是严平,她打开蓝牙耳机,接通电话。   “喂。”   严平苦笑着说:“有两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晏苏比他想象的平静多了,“挨个说。”   “刚刚季丰尧给我打电话,说第一投资人蔡总撤资了,在找到新的投资人之前,《巾帼》都要暂停拍摄了。”   严平说完,顿了一下,才继续说第二个坏消息,“你和许总离婚的消息现在已经上热一了,还有路人曝光了《巾帼》的路透,因为你在里面的妆容本来就是在扮丑,现在底下的评论对你很不利,把路透照片和你们离婚扯到了一起,所以需要不要让工作室发一篇声明加上你的美照澄清一下……。”   晏苏沉默了片刻,平静地摇头:“放着吧,热搜不用管。” 第19章 19. 他根本不屑这么做。   《逃》的节目组在食堂给嘉宾们准备了晚餐。   吃了几口沙拉, 晏苏放下筷子,目光在场上的嘉宾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她那个性格冷淡、最不好相处的师弟身上。   男人侧颜白皙, 线条凌厉,像是造物主精心雕琢的冷玉,他覆着眼睫, 视线时不时地掠过斜对面的阮蔷身上。   也不知道阮小姑娘到底饿了多久,一直埋着头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东西, 完全没注意到有个“痴汉”正盯着她看。   晏苏眼尾挑了挑, 她漫不经心地想。   导演组确实也算特别关照她了, 策划取名字实在过于敷衍。   江亦?干脆直接叫孟亦得了。   孟亦突然抬眼, 不偏不倚地对上她的视线。   对视两秒, 晏苏移开视线,懒洋洋地站起了身。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天台。   和剧本中的“主人格”聊了几句, 晏苏所有的猜想都得到证实,她又吹了会风, 才慢吞吞地回了节目组准备的宿舍。   看了一圈今晚睡觉的环境,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本来她以为陈明月那里的床已经够劣质了, 才睡没几晚就硌得她腰背都疼,结果现在还有更差的木板床等着她。   她明天下午还得飞B市参加时尚杂志BLOOM主办的一年一度慈善晚宴, 今晚还必须得睡好。   因为还有一堆网友等着她去打脸,她必须要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红毯上面。   好在跟孟亦交流过后, 她对这一期的剧情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而且看男人那痴汉样,多半两人的任务要凉凉,估计也不需要她去做什么了。   *   夜渐深。   星河会所一间VIP专属包厢内, 程放正同几个狐朋狗友打牌,他这把手气格外好,正要得意洋洋地将手里的王炸丢出去,包厢门被打开。   他的女助理走进来,弯腰,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程放立刻站起来,“不打了不打了,你们赶紧滚。”   他又指挥自己的女助理,“快快快,快把鲜花摆到桌上,还有把窗户都打开,全他妈是烟味,难闻死了。”   其中一个狐朋狗友还没走,笑着打趣他:“哟,什么人能让我们程大少爷这么紧张,还赶我们走,是娱乐圈的哪位当红小花,还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程放皱眉,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赶紧给我滚,在这瞎几把说什么玩意呢,有本事你待会当着我南哥的面说。”   听到“我南哥”三个字——这些天尤其是昨天到今天名流圈子里的舆论中心人物,狐朋狗友忙不迭地起身走了。   半个小时后,男人姗姗来迟。   屋里刚散干净的白色烟雾再次袅袅升起。   程放这两天倒也听说了一些许淮南和晏苏离婚的消息,他看了看从进来后就一直抽着烟浑身上下都写着暴躁两个字的男人。   迟疑片刻,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南哥,你和嫂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们不会真的离……卧槽不对啊,现在离婚不都得等一个月吗,难道你们一个月前就已经去民政局申请……”   许淮南将烟拿下来,夹在指间,猩红的火光晃了几下,他眸光泛寒,冷冷打断程放,“再给老子说一个字试试。”   男人这个样子让程放不由地又想起了十六七岁那时的他。   暴躁易怒,偏执可怖,别人一碰他,他就发疯。   程放往旁边挪了几个位置,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见男人没有动手揍他的意思,才呼出一口浊气。   顿了顿,他又想起他们曾经可是有过过命的交情——虽然是许淮南顺手将他从敌人的手中救回来的,但这并不影响他此刻给许淮南加上几层外表凶狠内心柔软的滤镜。   程放这么想着,胆子便越发的大起来,他再次开口:“南哥,其实女孩子这种生物,有时候就和宠物一样,你多哄哄就好了,你不能老是这么凶啊,嫂子又不是我这种五大三粗在军营里待过的野人,你得耐着性子,软着话语一点一点地去哄,实在哄不好,你还可以多送点珠宝啊衣服啊私人游艇啊这些玩意,我跟你说,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抵得住这些东西的诱惑。”   许淮南沉默片刻,将烟掐灭,“项目不想谈了现在就给我滚。”   程放眼睛亮了亮,看来他无形中竟然揣摩对了对方的心思,许淮南竟然主动跟他提起合作项目的事情了。   他忙不迭开口:“我已经让人做过分析报告了,这个项目的利润率大概在这个区间。”   程放双手并用,夸张地做了一个动作。   *   翌日上午。   《逃》第一期的录制格外顺利,比导演组的预期录制完成时间提前了一天。   晏苏补录了一些镜头之后,就和严平一起去了H市机场,在VIP候机室里休息。   还有半个小时才登机,她没管旁边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看着她欲言又止好几回的严平,闭着眼睛小憩起来。   飞机在B市落地之后,两人上了早早等候在路边来接晏苏的商务车。   去做造型的路上,严平终于憋不住了,“你说蔡春晖突然撤资和许总……”   晏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蔡春晖撤资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严平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还这么确定?”   晏苏耐着性子解释道:“许淮南就算想要我拍不成戏,做不成演员,他也有千个万个更简单的方法,完全用不着借别人的手,他根本不屑这么做。”   见严平还狐疑地瞅着她。   晏苏深吸一口气,开始给他举例:“就像现在只要他一句话,嘉盛高层就能立刻把你从我身边调走,让我一个人孤身奋战。”   严平脑子里那根筋终于转过来,“那蔡总……”   没说完,他笑了一声。   既然这样,走一个蔡总,也没什么关系了。   只要许总没有阻拦,那他积累的那些人脉都还可以用。   严平打开手机通讯录,将所有联系人浏览了一遍下来足足花了五分钟,最后他把目光放在其中一个耳根子贼软的富二代手机号码上。   电话从拨出去到接通一共不到十秒。   严平看了一眼再次闭上眼睛的晏苏,一边腹诽着,睡睡睡就知道睡,咋这么能睡。   一边对着电话微笑着道:“程总,您好,我是严平。”   “是,上次我们一起打过高尔夫。”   “我今天给您打电话,主要是想问问您对影视投资这一块有没有兴趣?”   *   B市。   BLOOM每年一度的时尚慈善晚宴活动,来的可不止一些走红毯博眼球的娱乐圈内当红明星,很多名流也会云集于此,只是他们大多不会出现在媒体的镜头和第二天的新闻上面。   因此每一年晚宴的地点格外讲究。   今年杂志社新走马上任的主编特地花了大价钱,租下了此前从未外租出去过的国家大剧院。   作为上流圈出席的名媛贵妇们早早地就到了,几个几个的挨在一块围成一圈,或是在富丽堂皇的剧院礼堂中喝着档次还行的香槟谈笑社交,或是不经意间着炫耀着身上的珠宝首饰。   张梦瑶和自己几个小姐妹不在礼堂里,反而站在外面更受女明星青睐的几十米红毯尽头的展板附近,看着记者们飞快地按着快门。   “梦瑶,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呀,你在看什么?”   听到小姐妹问自己,张梦瑶从自己美好的臆想中回过神来,她一脸春风得意地说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什么呀,搞得这么神秘。”   张梦瑶刚要说话,余光里注意到一道熟悉到让她咬牙切齿的身影。   她皱了皱眉,对方的状态怎么和网上传的不一样。   这看上去可一点也不憔悴啊?   而且这一点说不过去啊,都被许淮南甩了,她这一副高傲的样子还装给谁看呢。   她原本想过今晚晏苏多半不会有脸过来,就算以明星的身份过来,也会因为没人撑腰了,畏畏缩缩放不开手脚。   结果女人一袭靛蓝色薄纱长裙,乌黑柔顺的长卷发疏懒地披在肩上,雪白圆润的耳垂上坠着珍珠流苏耳环,漂亮的锁骨下方是大片大片白玉一般干净凝白的肌肤。   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是浑然天成的媚色。   虽然晏苏到现在还未公开发表过复出声明,但是她今天出席这个场合已经算是复出的正式信号了。   为了抢夺头条,最早将消息发回自家报社,记者们也不管其他还在红毯上晃晃悠悠的明星了,纷纷挤到展板前,所有镜头都对准了她一个人。   晏苏太久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了,签完名站在展板前的时候,还有点不适应迎面而来的闪光灯。   好在很快有人走过来,引着她从一侧通道快速地往礼堂走。   晏苏目不斜视地往里走,都快进礼堂了,也没注意到刚刚在展板附近通道站着的张梦瑶和她的塑料小姐妹。   直到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追过来,紧接着有人在她身后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看来某些人的报应到了呀,看你以后还怎么横。”   没认出来这声音,反应了几秒,她才脚步一顿,意识到对方是在说她。   晏苏刚想回头看看是哪个傻逼,余光就注意到礼堂另一侧的门被打开,一道熟悉的人影抬步走了进来。   许淮南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隔着偌大的礼堂和人群遥遥相望。   注意到两侧的人,原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礼堂一瞬间寂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许淮南。   比起去探究晏苏到底憔没憔悴,难不难过,他们此刻更关心的是许淮南的态度,这决定了他们以后的行事准则。   许淮南今天一身纯黑西服,没系领带,领口处第一颗纽扣开着,露出一小截削瘦的锁骨,他冷白的喉结滚了滚,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第20章 20. 你是不是离开我就不能活了?……   BLOOM新上任的主编还在核对之后的拍卖流程, 发现礼堂突然安静了下来,下意识地顺着人群的目光看过去。   看到许淮南,他怔了一下。   他实在有些意外。   前几年, 杂志社前主编M姐年年都给君恒送去了邀请函,但许淮南从来没回应过,这次他也只是让人象征性地给周安发了邀请函。   说实话, 他就算是指望孟亦那尊大神能抽空大驾光临,也没想过许淮南这个祖宗会过来。   顿了顿, 想到圈子里有关他和双料影后甚嚣尘上的离婚传闻,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晏苏的方向。   晏苏在他看过来之前, 已经收回了视线。   她的座位在第一排中间, 紧挨着她位置的是她之前那三个塑料小姐妹。   这次看到她过来, 其中两个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立刻别开了脸, 假装讨论起下周在日本举办的春夏秀场。   倒是去年刚从国外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坚持不懈地吹起了彩虹屁。   “苏姐姐,你今天真的太杀我了, 呜呜呜我也想拥有同款锁骨,还有……”   她又看了看晏苏饱满柔和的曲线, 和往下盈盈可握的腰肢, 再配上女人那张又冷又欲的脸。   颜云舒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那颗怦怦跳的小心脏。   晏苏从她开始说话就在思考她叫什么名字, 到现在,也没想起来, 她蹙了蹙眉。   颜云舒显然理解错了她蹙眉的意思,又靠近了一点,小声安慰道:“苏姐姐,她们是有点过分了, 但你别难过呀。”   晏苏咳嗽了一声,隔了几秒,她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对方的安慰。   早就知道人心如此,当初对她那么好的经纪人姐姐都能给她加药,将她送到投资商床上,她有什么好难过的。   颜云舒还想说些什么,她右手边的女生用力地扯了扯她的手腕,用眼神警告她坐好。   她咬了咬唇瓣,坐直身体。   晏苏眼睛盯着舞台上正在讲话的主持人,她抬着头,雪白的脖颈线条流畅修长,神情平静而淡然。   *   很快,晚宴进入拍卖流程。   前面的拍品不算稀奇,叫价的人没多少,很快就成交了。   最后一个拍品是条钻石手链。   是BLOOM主编从一个法国华裔富豪的妻子手里接过来保管的。   上个月,手链的拥有者即捐赠者过世,享龄101岁。   按照她的遗愿,此条手链拍卖获得的全部收益将用于她丈夫的家乡——国内贫困地区学校的建设和孤儿机构的修缮。   手链通体铂金,中央一颗耀眼大粉钻,四周镶嵌一圈小粉钻,由视觉上的层次感堆叠出玫瑰花的形状。   制作工艺十分复杂,稍有不慎,毁坏任何钻石一个切面,整体就会被破坏,因此有传言说当初这条手链从开始打磨到成品足足耗时一年整。   今天到场的大部分名媛千金,都是为了这个手链而来。   主持人宣布了起拍价为三千万之后,立刻有人举牌叫价。   “三千五百万。”   “三千六百万!”   “……”   过了十分钟,价格叫到了六千万。   很快,又有一个举牌的,“六千万加一百万!”   “六千一百万十万!”   拍卖流程实在有些无聊,晏苏听得实在困乏,她抬手揉了揉两侧太阳穴,刚要起身出去躲一会儿清净。   一道疏懒清沉的嗓音从礼堂二楼包间里传出来,“1亿。”   她脚步顿了下,随即不到半秒,她若无其事地出去了。   礼堂内的其他人则是一片哗然。   疯了吧,直接从六千万跳到了一亿。   这下没人再加价了。   他们心里明白,就算再往上加价也无济于事了,只要许淮南举了牌子,他们就注定和这条手链无缘了。   很快,女人们又有了新的可以八卦的内容。   许淮南和晏苏都离婚了,他拍下手链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这么快就有了新欢?还是像圈里传的那样,他早就狡兔三窟、金屋藏娇了?   最终手链以一亿的价格成交后,BLOOM主编亲自上台叙述了这条手链背后的故事,还有手链捐赠者对丈夫家乡的热爱与美好憧憬。   晏苏从礼堂侧门出去之后,进了光线昏暗的安全通道。   她拉开手包最里面的夹层,将里面的烟盒拿出来,摸出一根烟,拿在手里,送到鼻子下面轻嗅了一下。   她没有抽烟的习惯,包里没有打火机,只是偶尔心烦的时候她会闻一闻味道。   说起来,这可能还得感谢许淮南。   姥姥刚过世那段时间,她其实一直找不到法子缓解内心的痛苦。   看许淮南每次脸色不好的时候都会抽烟,当时她挺好奇,这东西是不是能缓解痛苦,让人忘记烦恼。   后来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跑去一中旁边不良少年常光顾的小卖部买了一包最贵的烟和一个打火机。   刚躲进旁边的巷子,趁着中午这边没人正想试试,结果好巧不巧,就看到了许淮南的车径直堵在了巷子口。   巷子单向通行,里面是一堵墙,前面三个垃圾桶,她想跑回学校都没办法。   十六岁的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下了车,一步一步走过来,将她藏在身后的手拽了出来。   她握在掌心里的打火机也被他一把躲过去,随手扔进了后面的垃圾桶。   而后,男人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对他对视,“再有下次,你的腿就别想要了。”   晏苏记得当时好像是许淮南第一次对她发火。   但可能也不算发火。   他的脾气似乎一直就那样,只是刚遇见的那时候,可能念及她亲人刚离开,稍微多了点包容和耐心。   所以那时候凶她,还是比较有震慑力。   后来她就再也没碰过这个东西。   还在胡思乱想,听到有人推门的厚重声响。   晏苏匆匆将手里的烟和烟盒塞进手包,正要转身回礼堂。   与进来的颀长身影擦肩而过的时候,猝不及防,她的手腕就被扣住,而后她被拽进他的怀里,背被紧紧抵在一旁的墙上。   熟悉的烟草味道像潮水一样围过来,带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她眼睫颤了颤,下意识就抬起手,想推开许淮南。   结果跟推了一堵墙一样,没有推动分毫。   许淮南指腹摩挲着她细腻光滑的手腕肌肤,片刻,他眼眸微眯,声线冷冽。   “你现在认错,我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瞧这副施舍的,大发慈悲的口吻。   好像真的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晏苏轻笑了一声。   女人嗓音悦耳轻灵,却带着满满的嘲讽,不知道是对她自己,还是对他的。   “许淮南,你是不是离开我就不能活了?”   不等他回答,她趁他分神,一把推开了他。   黑暗中,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如果说是,我还可以再认真考虑一下。” 第21章 21. “你喝一个试试。”   晏苏瞳仁上仿佛有柔软的光芒, 在黑暗中摇摇欲坠,微弱却倔强。   许淮南的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熟悉的疼痛感在骨子里蔓延开来, 他眼眸里复杂晦涩的情绪不断翻滚,像是被暴风雨搅动的水面。   他紧紧绷着唇线,没有说话。   晏苏压根也没指望他会说什么。   在她面前, 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高傲且不可一世, 对她的保护欲, 或出于施舍和他仅有的那点恻隐之心, 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晏苏抿了抿唇瓣, 她推开门, 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晚宴结束,晏苏和BLOOM主编寒暄了几句后, 一个人从礼堂侧门出去,迅速上了车。   严平正在刷微博, 看到她上来,笑容满面地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你光凭颜值就逆转了舆论风向, 在今天这种修罗场杀出了一条血路,一个人占据了三条热搜。”   晏苏将手机接过来, 她漫不经心地垂眸。   傍晚的时候,《逃》的节目组在官方微博上面发布了第一期的预告片, 相关的词条早就已经冲上了热搜。   而刚结束的BLOOM慈善晚宴每年的关注度都特别高,此刻也在热搜上高高挂着。   她看到自己名字后面跟着的词条分别是——高中制服杀、红毯造型、逃。   晏苏随手点开了热搜排名第五的#晏苏逃#   底下的评论全都是在夸她漂亮身材好。   【今天是什么神仙日子,连我的朋友圈都被苏妹一个人刷屏了,绝了绝了, 我一个星期的食粮都有了。】   【《逃》节目组怎么回事,预告片一开始那血淋淋的跳楼画面把我吓得半死不说,竟然还公开上演制服诱惑!!!苏妹自打出道从来没演过学生吧!!!节目组也懂我的心思了!】   【我还是喜欢红毯造型的苏妹,那雪白的锁骨和蝴蝶背,还有那纤细的腰和笔直的长腿,我舔着屏幕人都快没了……】   【那些说你姐状态憔悴,瘦骨嶙峋的键盘侠们赶紧出来挨打!】   【苏苏该有肉的地方真的一分也不少qvq】   【呜呜呜姐姐真的太杀我了。】   【啊啊啊啊《逃》为什么不是今天放,我还得一个星期才能看到穿着高中校服的苏妹……】   【我现在真的特别好奇,和苏宝双相暗恋的那个神秘嘉宾是谁,不会是星许弟弟吧!!!绝美的姐弟恋,我也太可了!!!】   【同意楼上!!!】   【…………】   晏苏眼睛看累了,将手机还给严平,问道:“《巾帼》拍不了的话,接下个本子吧。”   严平这才想起来说:“我已经帮剧组找到了新的投资人,是景阳科技的程总。”   晏苏眼尾微扬,她有些意外,看向严平,“我怎么记得傍晚你才给这个程总打的电话,这么快他就已经答应了?”   影视投资项目涉及到的投资数额较大,投资人一般都会先做评估和风险预测,不可能那么快答应才对。   严平其实也有些好奇,程放那边答应的实在太快,连他都没有预料到,打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至少要把嘴皮子磨破,结果对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沉默片刻,他回道:“大概是程总高瞻远瞩,十分有远见。”   晏苏弯了弯唇,笑了一声。   别以为她没听出来,他是在说人家程总是个冤大头。   *   第二天一早,晏苏又回到了《巾帼》剧组。   她到的时候,季丰尧正站在摄像机前面打电话,语气有些不善。   “蔡总,我们已经找到了新的投资,暂时也不缺其他投资,感谢你的关心和来电。”   “今天拍摄内容有点多,我很忙,也不想耽误你的时间,先挂了。”   季丰尧径直挂掉电话,抬眼就发现晏苏正看着他,立刻笑眯眯地道:“小苏来啦。”   晏苏点点头:“季导,早上好。我给大家订了星巴克,待会您记得让场务出去接一下外卖员。”   “好。”   季丰尧左右看了看,见旁边没人,又压低声音问晏苏:“我刚刚挂电话的时候帅不帅?”   晏苏:“……”   安静半分钟,她不顾隐隐作痛的良心,说道:“还行。”   季丰尧笑了笑,忽地又想起什么,“对了,今天下午新的投资人会过来,晚上他请剧组所有人一起吃饭,你晚上有时间吧?”   晏苏淡淡地“嗯”了声。   下午,投资人还没到影视城,季丰尧就先让大家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准备好迎接新的冤大头。   季丰尧和几个主演一起站在最前面。   隔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片场外,几步就走到众人面前。   季丰尧向前一步,伸出右手,正要开口打招呼,结果男人直接绕过了他,走到晏苏面前停下来,语气十分轻快。   “嫂子,是我啊,你还记得我吗?几年前咱们见过一面的!”   晏苏蹙了蹙眉,她对眼前这个人毫无印象,嗓音清冷:“你认错人了。”   程放这才意识到他可能把人给吓着了,边寻思着待会找个没人的时候再跟晏苏搭话,边转身看向季丰尧。   “季导,不好意思,还以为是看到熟人了,太激动了,请您见谅。”   季丰尧心底“呵呵”两声,面上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程总百忙之中能来探班,是我和整个剧组的荣幸。”   他给程放介绍了一遍主演后,两人走到一边继续聊天。   其他人纷纷散开,开始各干各事。   晏苏和傅寒秋找了个没人的大树下面对戏。   没过一会儿,程放就走过来对傅寒秋说:“你们季导找你。”   傅寒秋有些疑惑:“季导现在找我做什么?”   程放面不改色地说道:“他说要把毕生演戏技巧对你倾囊相授,让你过去好好指导指导你。”   傅寒秋听了,眼睛立刻就放了光,迅速起身就去了。   晏苏:“……”   在程放开口前,她红唇微勾,礼貌说道:“不好意思,程总,我真的不认识你。”   程放:“嫂……”   晏苏深吸一口气:“还有以后请不要喊我嫂子。”   晏苏虽然对他没什么印象,但早就反应过来,这个人认识许淮南。   许淮南身边的朋友就没一个正常人。   程放忽然觉得,他之前和许淮南说的话错了。   这可不是什么家养的宠物。   这是一只高傲且拒人千里之外的白天鹅。   甚至他现在在她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小时候许淮南那只乖巧漂亮的布偶猫影子。   *   晚上的聚餐地点定在了市中心江南水榭,剧组工作人员多,一共派了六辆车,程放定的也是一楼最大的包间。   确认了一遍菜单,程放看向季丰尧:“季导,不建议我喊个朋友过来吧。”   季丰尧再次面上笑嘻嘻,心底直呼妈/卖/批,“这是哪里的话,程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坐在季丰尧和傅寒秋位置中间的晏苏右眼皮忽然跳了几下。   一直到菜快要上齐,程放说的那个朋友才姗姗来迟。   “许总,请。”   包间门被服务员推开,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双被手工制作的黑色西裤包裹的长腿,再往上,是精瘦笔挺的腰,最后是那张凌厉清俊的脸。   气质凛然,令人不寒而栗。   程放身边还空着个座位,他忙不迭地朝傅寒秋招手,“小傅,你程哥我有话跟你说,你到我这边来坐。”   不等傅寒秋回应,晏苏站起身,“程总,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来,压低声音道,“请适可而止。”   程放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已经在角落里还空着的位置处落座的许淮南。   男人眉眼漆黑,脸色阴沉,下颌线和脖颈线条紧绷。   他心底咯噔一声。   完犊子了。   他本来是想帮这两人缓和关系,结果现在倒好,他一下子就把这对夫妻都给得罪了。   晏苏不动声色地磨了下牙齿。   她原以为她和许淮南的最后两次见面,一次是去登记离婚,一次是去领离婚证。   结果昨天慈善晚宴才刚见过他,今天又在这里见到了。   简直阴魂不散。   她实在有些烦躁,皱了皱眉,也不管手边的酒是辛辣度数高的白酒,倒了满满一杯,正要端起来的时候。   男人突然朝她看过来,嗓音低沉清磁,带着点警告的意味:“你喝一个试试。”   众人倒酒夹菜的动作纷纷顿住,包间内瞬间安静如鸡,他们下意识地看向了晏苏的方向。   晏苏喉间空咽了下,她没什么表情地抬眸望向他:“许总是在和我说话吗?” 第22章 22. 你弄死我更快一点。   许淮南敛眸, 定定地看着晏苏,黑眸沉静,情绪被掩藏的很好。   倏地, 他勾了下唇。   他忽然觉得她现在跟他说话处处带着刺的模样还有点可爱。   晏苏见许淮南气定神闲的样子,一股挫败感从身体深处升起来。   好像在他眼里,她就像是吃不到糖, 靠哭闹和任性来吸引大人注意力的小孩。   她偏头看向程放,“抱歉程总, 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先走了。”   程放还在发呆, 闻言, 下意识点头:“好, 需要我喊人送一下……”   没说完,反应过来许淮南还在这里, 他缩了缩脖子。   “不用。”   话音未落,晏苏已经起身, 迅速往外走。   刚出水榭的大门,手机振动了下。   她打开手包, 点亮手机。   许淮南:【在门口等我。】   她脑子有病才等他。   晏苏翻了个白眼, 二话不说就将他的手机号码拉黑了。   拉黑后,许淮南一周都没再出现过, 晏苏心情明亮了不少。   周五晚上八点,《逃》准时在星耀卫视播出。   她七点收工, 回到严平刚给她租的公寓。   在浴室呆了快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综艺已经开始放了。   晏苏敷着面膜走到沙发前坐下来,开始认真地观看。   与此同时, 君恒总部会议室。   南郊一个地块开发项目拖了很久,备案价格始终拿不下来,集团高层正在开紧急会议。   平时运筹帷幄、下属面前不苟言笑的领导们,因为意见不统一,刚开始还能好声好气地辩驳,没过一会儿,不知道谁起的头,会议俨然有往泼妇骂街发展的趋势。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靠着沙发,双手交叠置于劲瘦的腰间,雪白衬衫袖口往上挽起,手臂和腕骨线条出落得笔直。   他低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冷白的肌肤上拓下一小片阴影,黑眸藏在阴影之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了几分钟,周安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来。   众领导瞬间安静下来,个个噤若寒蝉,下意识地看向了主位。   发现许淮南仍然没什么反应,才又放下心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辩驳。   周安走到许淮南面前,低声说道:“许总,我妹妹过来找我了,能让她在总助办公室待一会儿吗?”   他妹妹周好,今年十七岁,刚上大一,就读于A大新闻系,今晚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跑过来找他。   许淮南没想到周安跑进来是为了向他报备这种私事。   他抬眼,声线冷冽:“不想干了,就去人事递辞职。”   其他人显然会错了意,以为许淮南是对他们说的,正在慷慨陈词的那个人声音戛然而止。   许淮南眉眼间全是烦躁之意,显然也不想再听下去了,他站起身往外走:“今天到此为止,散会。”   周安忙不迭跟上去。   电梯在顶楼停下。   许淮南和周安刚下电梯,就听到总助办传出来的尖叫声。   周好正边用手机和舍友连线,边抱着ipad看星耀的直播。   “对对对,苏宝和亦神真的是一对神颜夫妇啊,阿伟要死了,我也快要不行了,他俩真的是娱乐圈的颜值巅峰,太他妈好磕了!!!”   “呜呜呜我的心好痛,江亦真的是爱惨了我的梁月女鹅,明明有那么光明的前途,却因为女鹅死了,放弃了他所拥有的一切,选择亲手替她报仇,陪她永坠黑暗。”   “什么,小破站这么快就有亦神和苏宝的剪辑了吗?啊啊啊啊我马上去看!”   由于小姑娘手机连了耳机,IPAD处于外放状态。   此刻一首甜甜的恋爱BGM不断循坏着,空气里仿佛都在冒粉红泡泡。   周安用力咳嗽了好几声。   周好发现周安回来了,赶紧摘下耳机,按下暂停播放,走出总助办。   她不认识许淮南,只觉得这男人很帅很帅,便率先和他打起了招呼:“您好,我是周安的亲妹妹,我叫周好,您是我哥哥的同事吗?”   许淮南没说话,他瞥了眼周好手里的IPAD,屏幕上刚好是晏苏和孟亦,一个站在升旗台上,一个站在人群中,两人遥遥相望,一眼万年的片段。   男人冷峻的眉眼间烦躁不消,戾气渐长,周身气压越发的低。   周好见他一个劲盯着自己手中的IPAD,福至心灵,激动地问道:“难道你也喜欢苏宝吗?你也是酥心糖吗?”   许淮南皱了皱眉:“酥心糖?”   周好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变成酥心糖,赶紧科普起来:“酥心糖是苏宝的粉丝名,好听吧?这名字可是得到苏宝本人认可的!”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小姑娘再次兴奋地逼逼叨:“不过我现在是苏宝和亦神的CP粉了,呜呜呜亦神真的太好了,他是什么绝世好男人,还好苏宝跟老男人离婚了,她和亦神一定会成真的!!!”   许淮南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老男人?”   周好眨了眨眼睛:“就是你和我哥的顶头上司啊,呜呜呜当初苏宝一定是脑子一时糊涂才选择……”   周安额头和后背全是冷汗,但他现在出奇地平静,反正他知道一切已经无力回天了。   他上前捂住周好的嘴,将妹妹拉到身后护着后,朝许淮南鞠了一躬:“许总,对不起,下周一早上一上班,我就去人事请辞。”   *   李嫂听到电梯的声音,立刻披着衣服走出房门,看到是许淮南,愣了几秒,才道:“先生回来了。”   自从晏苏那晚搬走后,这还是许淮南第一次回来。   他没说话,径直上了楼,打开房里的电视,点了回放。   一段血腥的跳楼自杀血流成河画面过去之后,穿着高中校服的晏苏第一个出场。   ……   黑暗的地下室。   许淮南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缩小了一倍,许久未有的恐惧感再次狠狠攥住心脏。   果然下一刻,他一抬头,就看到许振生站在楼梯上,面无表情地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少年没动,他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男人。   许振生很快将什么东西丢了下来,噗通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是一只拖着后腿的布偶猫,两天没见,它的后腿不知道怎么了,原本干干净净的毛也变得脏兮兮的。   尽管这样,少年还是露出了柔软的神色。   他走过去正要将它抱起来,男人忽然一脚踹了过来。   而后意识陷入模糊,耳边嗡鸣声四起,血液从里面流出来,有个声音却一直不断在耳边回响,杀了许振生,杀了他,快杀了他。   等他再睁开眼睛,唯一陪在他身边,整整五年的布偶猫,在他掌心中完全失去了生命。   而外人面前永远一副温和儒雅模样的男人,此刻的面容无比狰狞可怖,“很好。看来你确实是我的种,我有的家族遗传病你也有,你妈那个贱女人临死前竟然还敢骗我你是她和那个男人生的种。”   少年的语气充满仇恨、轻蔑和嘲讽,“你敢去验DNA吗?”   男人一个巴掌再次甩过来,狠狠将人摔在地上,“你给老子闭嘴!”   他扬起手中的马鞭,疯狂地抽着地上的少年。   许久,许振生扔掉马鞭,又恢复了人前清冷矜贵的模样。   “你最好别惹怒老子,不然老子迟早弄死你。”   他边得体地整理袖子,边极为高兴地笑了一声:“就像你刚刚弄死你的那只蠢猫一样。”   少年蜷缩在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看着没了气息却还睁着眼睛的漂亮布偶,脑袋疼痛欲裂,里面的神经像是要全部断裂一般。   那个声音还在耳边不断回响。   许淮南睁开眼睛,神经中传出来的针刺感细细密密,漆黑的额发也被薄汗打湿,脸色和唇色一片苍白。   房间里的电视还没有关,《逃》已经回放结束了,正在放下一个相声节目,一男一女吵得他头更疼了。   许淮南关了电视,走进浴室,把浴缸放满了冷水,就这么穿着睡衣完全地浸入下去。   换了浴袍,从浴室出来,他去了另一间主卧,以前晏苏睡的房间,面积更大,装修装的也更细致。   他打开灯,拉开衣帽间。   这几年,他送她的东西,她好像都不喜欢,一样都没拿走。   *   晏苏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她还以为已经第二天了,要赶航班飞日本,刚要起来看到手机右上角的时间,晚上十一点十八分。   顿时,她气不打一处来,语气有点不善:“许淮南,你是不是有病?”   男人的嗓音沙哑低磁,“怎么知道是我?”   晏苏:“……”   她这才想起来她把他的私人号码拉黑了,他的工作号码她本来也没存,但是她会背。   当初只看了一眼,她就记住了。   晏苏彻底清醒了,语气也柔软了些:“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以前他天天工作应酬到半夜凌晨回来,也没吵她睡觉。   现在倒好,已经分开了,竟然开始打电话扰她清梦,不让她睡美容觉了。   难道是为了报复她把他拉黑了?   狗男人什么时候这么斤斤计较了。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顿道:“真的要离开我?”   晏苏还以为他终于放下自尊,可以心平气和地跟她谈这件事了,“嗯。等我们去民政局办完离婚手续,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   不等她说完,他低嗤了一声:“想和我分开,你弄死我更快一点。” 第23章 23. 别跟我闹了。   23.   许淮南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晏苏抓着手机, 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狗男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反悔了吧。   他都已经签了字了!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这么想着, 她就气得不行。   她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好不容易做出了决定,好不容易克制住了那颗会因为他胡乱跳动的心脏。   晏苏放下手机起身, 她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幔, 刚把窗户拉开一小条缝隙, 视线就无意间瞥到楼下停了辆黑色劳斯莱斯。   和许淮南放在车库里落了灰的那辆很像。   已经深秋了, A市夜晚很冷, 凛冽的寒风卷着枯黄的叶子吹进来。   她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又颤着手将窗户合上。   她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上面一颗星子也没有, 月亮也不知所踪,看起来像是要下雨。   似乎是察觉到动静, 车窗突然降了下来,车里的人抬眸朝三楼这里看过来。   晏苏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   她抿了抿唇瓣, 明天她还要早起, 要乘一大早的航班飞日本,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些, 得赶紧睡觉了。   刚躺下,门就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   晏苏将被子拉到头顶, 对一切动静充耳不闻。   然而敲门声也只是短暂地响了两声,门外就再也没动静了。   她放下心来,闭上眼睛。   过了二十分钟,她仍旧没睡着。   晏苏叹了口气, 她走到窗边,发现那辆车还在。   她蹙眉,出了房间,走到大门前,拉开门。   男人靠着墙坐着,像是淋了雨一般,漆黑的发一片湿润,他紧紧闭着眼睛,长睫落下,唇瓣没有一丝血色,冷白的脸倒是泛着点红。   而他平时精致眉眼间的凉薄和冷意,此刻仿佛全被痛苦替代了。   晏苏没见过这样的许淮南,一时之间愣住了。   隔了两秒,她才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许淮南!”   他的体温很高,隔着绣着暗纹的黑色衬衫衣袖都能感觉到。   晏苏用手背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些烫手。   她咬了咬唇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开始思考现在是拨急救电话还是把周安喊过来送他去医院。   还没思考出结果,男人突然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往下拽,紧接着他一把抱住了她,滚烫的体温包裹着她。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锥心的疼,大脑一片混沌,似乎还出现了幻觉,他好像听到了晏苏的声音。   还有怀里传出来的真实温热触感。   许淮南喉结轻滚,他好像又闻到了她柔软发丝间清冽的柑橘气息,混着牛奶沐浴露的香气,让他紊乱的气息和心跳一点一点归于平静,疼痛感也慢慢减轻。   他的手臂逐渐收紧。   晏苏被他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艰难地偏了偏头,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你是想勒死我吗?”   许淮南睁开眼睛,眸色清醒了几分,而后不到半秒,又彻底沉了下去,他松开手,站起身,伸手要将小姑娘拉起来。   晏苏避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她平静地开口:“你发烧了。”   男人下颌线线条绷直,他哑声道:“嗯。”   晏苏没再说话,她转身进了屋,在电视下方的柜子里找到退烧药放到茶几上,又去了厨房。   很快,她倒了两杯水出来。   晏苏将其中一杯温度适宜的水放在许淮南面前,命令一般的口吻:“把药吃了。”   她自己端着另一杯水,小口小口地抿着。   许淮南囫囵吞枣似地将药吞下,仰着头,一口气将水灌下去之后。   晏苏还站在电视机前,安静地喝着水。   片刻,她随手将杯子放在电视机旁的柜子上,掀起眼眸看向许淮南,“我们谈谈?”   女人穿着鹅黄色的吊带睡裙,肤色比珍珠白,额头光洁,唇形好看,唇珠饱满,还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谈什么?”   许淮南眸光微虚,他从沙发上起身,抬步朝她走过来。   晏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你别过来,我明天还要工作,你别传染我。”   许淮南:“……”   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倏地勾了勾唇,轻嗤了声:“没良心。”   晏苏强忍翻白眼的冲动,回道:“我要是没良心,你现在应该还在外面冰冷的地上躺着,而不是站在我家里指责救了你的我没良心。”   许淮南眯了眯眼眸:“你家?”   晏苏弯了弯唇,“对,我家。”   顿了顿,她继续道:“算了,我们也不用谈了,已经这么晚了,我们也没关系了,孤男寡女的,不太适合呆在同一间屋子里,你快……”   不等她说完,许淮南就将她推到沙发前坐下,他一只手抵在沙发,倾身将她圈在怀里,另一只手抬起来,拇指指腹点去她唇珠上的水。   而后,他沾着水的手指一点一点往下,摩挲了几下她绸缎似的的下巴肌肤,像在逗弄一只猫一样。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解除?”   晏苏他泛红的眼底看到了熟悉的欲/念在翻滚,夹杂在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里面。   她挣扎着要起身,“你离我远点,你这种行为是婚内……”   没说完,意识到她的话有些不妥,他好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许淮南已经收回了手,拇指指腹点在自己唇上,他舔了下唇瓣。   顿了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婚内什么?”   晏苏喉间空咽了下,她移开目光,不再看男人的脸,和无意间被她扯开的衣领下面,“没什么。”   “想要?”   他身上的气息本来就滚烫,因为发烧,现在灼热的像是火,能将人彻底融化一般。   晏苏藏在发丝里的耳朵尖都红透了,她恼羞成怒,“我想要你死!!!”   许淮南把她的手拽过来,放在他的脖颈间,他沉声道:“行,你杀了我。”   晏苏抿了抿唇,收回手之前,她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你有病啊。”   许淮南像是吃死了她一样,眸底有极淡的笑意划过,他低低“啧”了一声,“舍不得?”   晏苏安静几秒,正要做出一副嘲讽的神情。   男人突然压低声线,拖长了的尾音带着点央求的意味儿,微不可查,让人难以分辨。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所以,别跟我闹了,嗯?”   晏苏对上他的视线,心脏再次变得酸楚又难受,她眼睫颤了颤:“我真的没有和你闹。许淮南,你能不能别总这么自以为是。” 第24章 24. “我很骄傲,因为你。”……   24.   晏苏自嘲似地勾了勾唇:“这些天你有想过为什么我要跟你分开吗?”   不等许淮南回答, 她就率先移开了视线。   晏苏咬了咬唇瓣,嗓音变轻,语气却很笃定, “你一定没有。许淮南,我不后悔嫁给你,但和你在一起的那么多天, 我真的已经很累了。”   爱情这种东西,敢赌的人就要敢认输。   她已经不想和他耗下去了。   小姑娘看起来就像是大雨之中无处可去的流浪猫, 带着一种脆弱和易碎感。   许淮南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捏碎了一般, 他皱了皱眉。   晏苏很快就收敛起了那些难受的情绪, 她抬手, 点了点绯红的眼角, 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我明天还要工作,要睡了, 你走吧。”   男人沉默了片刻,他刚转身走到门口, 拉开门。   晏苏终于像是再次下定了决心一般,柔软却坚定的嗓音又响起来。   “等我们都有时间就去把手续办了, 在这之前我希望我们别再见面了。”   许淮南身体一僵, 刚刚才压下去的疼痛感再次涌上来,撕咬着骨头和心脏, 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他这次真的出现了幻觉。   他看到许振生站在外面, 面目狰狞,对着如此狼狈的他,得意洋洋地笑着,“小畜生, 你流着我的血,你这辈子也休想好过!”   他闭了闭眼睛,侧身,用力将门关上。   *   托许淮南的福,晏苏没睡好,她做了一晚上噩梦。   好在飞机上补了会觉,上午看秀的时候又遇到了阮蔷,被喂了一颗软糖和一大把狗粮,整个人更精神了。   晚上,嘉盛影视出品的综艺《逃》第二期——地下皇城在A市影视基地录制。   这期角色由嘉宾自己选择,晏苏上一期被孟亦那个“痴汉”带输,这期轮到她选角色的时候只剩下太子和太子妃可以选了。   她打开太子妃的角色卡。   这次台本上终于不再是一句话了,前面还加了点剧情概要。   【卢月,年方十八,及荓那年被大国师送入地下皇陵为已故太子殉葬。本期终极任务:杀了地下皇陵中的太子,和前来救你的青梅竹马一起逃出去,白头偕老。】   换好衣服,她跟着工作人员上了车,到达拍摄地点的时候,又被迫戴上了黑色眼罩,跟着工作人员到了目的地。   听到耳麦里的系统提示,她摘下眼罩,首先映入眼帘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梳妆台上摆满了各种首饰。   和《巾帼》女主角的房间大相径庭。   受父兄影响,她没有一点女孩子的爱好,在同龄的姑娘们还在比谁的发簪更美的时候,在她们抓蝴蝶的时候,她不是在看兵法,就是在练武场跟着父兄习武。   晏苏还在发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随即,有些陌生的男性嗓音响起来。   “月……月,是我,开门。”   晏苏想到自己这期剧本里面的名字是卢月,能喊她月月的只有她那个青梅竹马。   她走过去打开门,看到是她不太熟悉的姜晟,礼貌地颔了颔首,“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晟也礼貌地站在门外:“你……好久不见。”   话音未落,两人耳麦里就响起总导演张越歌气急败坏的声音。   “请扮演好你们俩各自的角色,你们现在是一对许久未见的恋人,虽然我们不是在拍戏,但你们的眼神至少得到位吧?!后期会把这段剪掉,小苏关门,重来一次。”   晏苏:“……”   姜晟想了想,温声说道:“那……前辈,要不然我们就当是在演戏吧。”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晏苏点了点头,她关上门。   再次打开门,她终于进入了状态。   女孩压抑隐忍,眼底通红,明明是要哭的表情,却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她蹙眉看着眼前多年未见的少年:“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啊,傻子。   姜晟还没开口就有一种演技被碾压的感觉,他沉默了半秒,艰难开口:“……好久不见。”   眼泪从眼角滚落,停在淡黄色华服上面,很快融进布料里面,她微微哽咽,“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来找我吗?”   姜晟定定地看着她:“没有你,纵然活着也生不如死,所以我来了。”   监控室里的张越歌满意地喊了声:“卡。”   又看到分镜头中太子的马车已经快到东宫门口了,提醒道:“太子他们要回来了,你们俩快进屋,赶紧把衣服扯乱一点,化妆师快上去给姜晟的衣领印点口红、喷点香水,哦也给小苏喷点。”   晏苏&姜晟:“……”   晏苏早知道这期拿到太子角色的人是孟亦,当她往下探索了一点剧情,发现阮蔷是自己阵营的人,就预感到这一期今晚就能录制结束。   结果不出她所料,她和姜晟的过往部分都没来得及录完,耳麦里又有了提示,让她前去宫宴地点取太子心头血,并破坏地下皇陵的法阵。   录制结束后,有工作人员走上来,迟疑几秒,一脸豁出去了的表情:“你和姜晟需要补录几个镜头,请……请跟我来。”   晏苏知道是要补录刚刚她和姜晟没录完的部分,也没在意工作人员的神态,淡淡地“嗯”了一声。   卢月及荓前一天是上元节,她和少年走在热闹而繁华的长安街头。   她手里提着一盏兔子灯和一封信,信上面是少年写给她的藏头诗,是羞涩的他第一次表白。   他不知道,此刻的她内心有多希望长安街没有尽头,这样他们就能一直走下去了。   很快,少年说要送她回去。   卢月看着站在夜色里身形挺拔的少年,笑着笑着就哭了,她拒绝了他的表白,并告诉他明天她就要送入地下皇陵,忘了她吧,千万不要去找她。   下一刻,无数焰火瞬间升起来,噼里啪啦地在夜空中绽放开。   趁少年还没回过神来,她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就要亲吻他的侧脸。   晏苏正要闭上眼睛,余光就看到站在桥下面的男人,眉眼漆黑,下颌线紧绷,面色沉沉。   她蹙了蹙眉。   出神两秒,好在是背对着机位,她再次朝姜晟靠近了一点,两人不动声色地靠借位完成了这个蜻蜓点水的吻。   晏苏留在原地和姜晟聊着天,余光扫到男人转身离开了,才放心地往停车场走。   结果刚走到车前就看到许淮南倚在后门旁,看样子是在等她。   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冷声道:“麻烦许总让一让。”   许淮南没动,他脑海里全是刚刚的画面。   小姑娘身上一袭淡黄色衣裙,白色薄纱下摆垂落在地,细眉红唇,肤色雪白,眸若寒星。   演起戏来的时候,一颦一笑之间,整个人都像是在发着光。   他忽然想起来,当初十六岁的晏苏,也是如此鲜活而明亮,眉眼漂亮且生动。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地收敛起那些明媚的情绪。   现在看起来,她的不开心可能都是因为他。   就像当初他母亲患上重度抑郁也是因为许振生那个人渣。   晏苏见他不说话,抿了抿唇瓣,“许淮南,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甚至看不上我的职业,那些打击我的话,今天我一句也不想听了,而且我昨天说过了,我希望在我们去办手续之前……”   许淮南喉结滚了滚,他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看着她,嗓音沙哑低沉:“我很骄傲,因为你。”   ???   晏苏微微睁大了眼睛:“……” 第25章 25. 【生日快乐。】   许淮南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还是昨晚她给他吃的退烧药过期了?   晏苏咬了咬下唇瓣。   她那边的常备药都是严平给她准备的, 以严爸那做什么都要检查几遍的严谨性子,应该不会过期才对。   所以他可能是认真的吗……   她感觉到心跳又不受控地加快,“噗通”“噗通”在胸腔里打着鼓。   不行, 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她不能这么容易心软。   晏苏敛起情绪,没看他:“你觉得我会信吗?”   说罢, 不等他接话,她转身, 飞快地迈着步伐往远离停车场的方向走着。   刚往前走了一段, 就看到阮蔷站在马路中间, 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她打量了一会儿对方, 揶揄道:“孟亦跟你表白了?”   小姑娘差点被口水呛到, 缓过劲来就激烈地辩驳道:“……没有!”   晏苏:“……”   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过刚好她现在心绪不稳,不适合一个人呆着, 不然又要乱想了。   这次她绝不能自作多情。   说不定刚刚就是狗男人从哪里学来的哄人手段。   毕竟他的两个狐朋狗友,程放和孟亦, 两人看起来都对哄骗小姑娘很有一套。   眼前的阮蔷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晏苏轻咳一声,问道:“你会喝酒吗?”   阮蔷想了想:“会喝一点儿。”   *   她们打车回了节目组安排好的酒店。   晏苏以为阮蔷说会喝一点只是谦虚之词, 结果她真的只能喝一点, 一杯下去,人就趴下了。   隔了几分钟又开始胡言乱语。   “……”   晏苏有些头疼, 她没有孟亦的联系方式,只好给蒋昭言发了一条短信:【替我转告孟师弟, 他家小姑娘在我这里,并嚷嚷着要找他。】   她替醉酒的阮蔷盖好毯子后,重新陷进沙发椅里,再次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晏苏挑了挑眉,缓步走过去,拉开门。   来人身形优越,肩宽腰窄腿长,脸上还戴着黑色口罩,像是很远的地方赶过来,身上带着点风尘仆仆的味道。   她只淡淡扫了一眼,便转身往里走:“在阳台,她睡着了。”   孟亦微微颔首,走到阳台。   他俯身,手臂勾着阮蔷的膝盖弯,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在了怀里。   晏苏送他们上了电梯,她刚转身准备回去,余光就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倚在她房门旁边的墙上。   她视而不见,快步走过去,刷卡开门,进去,就要关门。   许淮南眯了眯眼睛,他站直身体:“你关上试试。”   晏苏在心底冷笑一声。   就他这样的性格和脾气,还哄人呢。   没到一个小时就原形毕露了。   她嘲讽似地勾了勾唇,下一秒,就毫不犹豫地将门合上了。   关上之后,她背抵着门站了一会儿。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   许淮南现在表现出来的不想跟她离婚,多半还是占有欲作祟。   就好像养了很久的宠物突然不想认他这个主人了,他一开始肯定是愤怒的,难以接受的,平静下来之后会觉得这个宠物是在变着花样博取他的关注。   诚然他可以再换一只,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习惯她这只了,所以眼下能忍着脾气跟她说几句违心的话。   ……还因为她觉得骄傲,他觉得骄傲个屁,自傲还差不多。   晏苏还在胡思乱想。   阳台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想到什么,后背瞬间就冒出了冷汗,立刻跑了出去。   看到从地上站起来的男人,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许淮南,你他妈知不知道这里是顶楼?”   男人很明显地怔了两秒,他舌尖抵了抵后牙,眼底有极淡的笑意闪过:“我知道。”   晏苏深吸一口气,惊魂未定,依旧没好气地看着他:“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你刚刚要是出了一点差错现在摔下去已经是粉身碎骨……”   许淮南皱了皱眉,有点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谁教你说的脏话。”   晏苏翻了个白眼,她还没说完呢,他又开始教训她。   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想搭理他了,转身刚进屋,身高腿长的男人就追了进来。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晏苏被他磨得都快没了脾气,再加上今天她连轴转了一天,现在已经累得不行,都没精力跟他掰扯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许淮南,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许淮南松开她的手腕,手臂直接横在她腰间,将她抵在墙上,眼睫垂下,定定地看着她。   她已经换了衣服,不过脸上妆容还未卸,眼睛周围点缀着珠光,晶亮一片,却不及她瞳仁上的月色,柔软而动人。   他闻到她鼻息间的酒味,眸色暗了暗。   晏苏刚想推开他,他已经先她一步,低下头吻了上来。   她唇齿间的醇香气息,和他清冽的味道立刻缠绕在了一起。   不过一瞬,两人的呼吸就变得灼热起来。   晏苏下意识地就想用牙齿狠狠地咬他的舌尖,没等她动作,男人已经往外撤退出去,甚至还安抚似地舔了一下她的唇角。   “……”   她突然又有了力气,用力地推开许淮南,并出奇愤怒地瞪着他。   男人冷隽的脸上餍足的情绪一闪而逝。   这些天积压在骨子里的痛楚,暴躁,烦闷情绪都慢慢平息下去。   他喉结滚了滚,漆黑眸底全是她一个人的影子,发着光一般。   见小姑娘还是一副被登徒浪子轻薄了的样子,许淮南眼角微挑,嗓音沙哑磁沉:“你还想来?”   “……”   “我来你大爷!”   许淮南这次没生气,反而低低笑了声:“跟谁学的,脾气这么暴躁。”   晏苏腹诽一句,还能跟谁学的,她深吸一口气,“我跟谁学的现在都跟你没关系了,不早了,许总可以离开了,我要睡觉了。”   许淮南眉眼很快冷了下来,他下颌线紧绷,眸底漆黑,情绪汹涌之后又平息。   沉默片刻,他转身离开。   晏苏站在原地没有动,隔了十几秒,客厅方向传来“砰”的一声。   这狗脾气!!!   她磨了磨牙,拿着毛巾进了浴室。   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已经快十点了,她洗澡期间,严平给她发了微信,说是有个竞技体育类型的综艺,问她想不想去。   晏苏点进严平发过来的链接,看到综艺名字《全力以赴》想起来了,这节目去年第一季刚播出的时候因为形式新颖非常火,同时也带火了第一季参加比赛并且表现出彩的明星们。   不过第八期武术项目决赛的时候,有个选手在舞台上突发心脏病被送去了医院,好在最后抢救过来了,但是节目组还是被网友骂了个半死,质疑选手报名前节目组都不根据体检单做筛选,这个节目的口碑就因为这件事情一落千丈。   而现在第二季总导演换人了,也把武术项目取消了。   晏苏蹙了蹙眉,当初第一季八大项目中,她只会武术,现在第二季都取消了,只剩射箭、乒乓球、体操等七大项目,严平还让她参加个啥玩意。   她回了两个字“不想”之后,就退了微信,关了灯睡觉。   结果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许淮南,耳边还萦绕着他的那句话。   ——我很骄傲,因为你。   啊啊啊啊啊啊。   要疯了。   她睁开眼睛。   为了强行转移注意力,她随便背了几首高中时候的古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还没有睡着,实在没办法,便换了身运动服,准备下楼绕酒店跑个七八圈。   她走到玄关处,正要换鞋子,就看到鞋架上有个陌生的白色盒子。   晏苏打开来。   里面是一条璀璨漂亮的玫瑰手链。   是许淮南上次在慈善晚宴上拍下的那一条。   她还在发呆。   下一秒,手机振动了一下,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过来,【生日快乐。】   手机右上角时间刚好过了十二点。   晏苏眼睫颤了颤。   复出之后,她还不太适应突然变得忙碌的生活,再加上和许淮南的感情没有断干净,她都已经忘了自己的生日了。   她抿了抿唇瓣,将盒子合上,一时之间也不想去跑步了。   晏苏回到房间,捞起手机,登进微信。   严平回了消息:【你就当去玩玩放松一下心情,不需要你去拿奖,当然我觉得你有一定的运动天赋,只要努力,拿不了第一名也能拿个优秀奖回来,而且也是周末录制,时间刚好和《逃》错开,我已经替你报名了,射箭和跳高两项,你下周抽个时间出来去医院做个体检,我也替你预约好医生了。】   晏苏:“……”   她忍住将严平拉黑的冲动,再次退掉微信。 第26章 26. 报复她。   翌日上午。   晏苏拍完一场武打戏, 累得不行,也热得不行,鼻尖和额头上都是汗水, 嫣红的唇瓣有点发干。   她抬起胳膊,正想用袖子擦一擦额头。   一只手伸到她眼前,递了干净的毛巾和矿泉水过来。   晏苏还以为是剧组工作人员, 接过来,边抬头, 边说:“谢……”   没说完, 看到是周安, 她怔了两秒, 蹙眉:“……许淮南让你过来的?”   “不是, 发生了一点事,我已经从君恒离职。”   不给她消化他离职消息的时间, 周安又微笑着道:“我现在是你的助理,嘉盛陈总亲自聘请的我, 以后请多指教了。”   晏苏:“……”   她用力扭开瓶盖,“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小半瓶水之后,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拿出手机,在通话记录界面找到许淮南的工作号码。   顿了两秒, 拨了出去。   而此刻君恒会议室中,主位上的男人刚把企宣部交上去的方案批得一无是处, 还有几个部门也都受到了牵连,几个部门主管挨个保证完这个月开始一定会好好督促底下员工之后,就没人敢再说话了。   还没被批的主管都抱着必死的决心等着男人发言。   偌大的屋子安静无声,因此悠扬的钢琴曲响起来的时候格外突兀。   一众高管正在幸灾乐祸地想是哪个小可怜的手机在这个节骨眼来电话了, 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许淮南。   然后他们就发现,男人身上慑人的气场收敛了些,俊秀眉眼间的冷戾气息褪去,看上去多了一丝柔和与人情味。   隐约还有女声从他扩音效果格外好的商务手机中传出来。   晏苏:“周安离职是怎么回事?他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她问完,等了半分钟,许淮南才开口。   隔着电流,男人声线显得愈加低沉喑哑,只不过语气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想替他求情,自己过来找我。”   ?   狗男人什么意思?   是算准了她会去求他吗?   她求他个毛线。   “找你就算了,不过没事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上个香、如果你需要的话。”   说罢,她就直接挂了电话。   晏苏现在非常有理由怀疑许淮南和周安两个人是串通好了的。   本来周安就是常青藤双学位硕士毕业,再加上他在君恒干了这么多年,工作能力突出,找个年薪百万的工作,对他来说一点问题也没有,现在跑来给她当个小助理,这之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她磨了下牙齿。   *   晏苏今天有夜戏,需要晚上拍,收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她考虑了一天,还是决定去参加《全力以赴》,想着早死早超生,晚上吃沙拉的时候跟严平说了一声体检的事。   他给她预约的医生这一周都会在医院值夜班,她直接过去找她就行。   去医院的路上,晏苏一直窝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闭眼休息,直到车快停下的时候,她才睁开眼睛,偏头看向旁边的周安。   “周助理,你不会身在曹营心在汉吧?”   周安面不改色道:“我现在是你的助理。”   晏苏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是信了还是没信。   车在医院底下停车场停稳。   晏苏刚下车,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疏懒地靠在斜前方车位旁的柱子上,漫不经心地朝她这边看过来。   这时周安也下车了,看到许淮南,非常平静地打了个招呼:“许总,好巧。”   许淮南淡淡地点了点头。   晏苏:“……”   这俩人怎么不一起出道,说不定还能为国争光,今年年底就能拿个奥斯卡回来了!!!   她被他俩气得都有点想笑了。   来医院前,周安已经提前和医生确认了时间,安排好了体检流程。   最后两项是量血压和抽血。   负责人是个还在实习的小护士,不过出身于医学世家,从小就开始拿假人实验了,技术特别好。   尽管晏苏戴着口罩,小护士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捂着嘴巴激动地道:“你是苏妹吗?!!!”   晏苏食指抵着唇,做了个“嘘”的手势后,点点头,将口罩拉了下来。   窗口就小护士一个人,戴不戴口罩都行。   小护士拿出量血压用的东西,正要给晏苏测,眼角余光又注意到站在晏苏身后的两个长腿大帅哥,眼睛瞬间跟发了光一样。   她小声地问晏苏:“苏妹,他们两个人都是你朋友吗?”   晏苏回头,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不远处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两个男人。   君恒集团和君恒集团总裁许淮南家喻户晓。   但仅限于许淮南这三个字。   迄今为止,他的照片连财经杂志都没登过,更别说出现在大众媒体里了。   许淮南虽然会经常参加一些社交活动,但进入他那个社交圈子的明星就已经少之又少了,更别说普通人了。   晏苏眨了眨眼:“他俩都是演员,刚出道就能拿影帝的那种。”   小护士惊了:“刚出道就能拿影帝了?这么厉害呢。那我怎么没在电视上看过他们啊,难道他们演的电视剧都是我爸妈那个年代的人爱看的吗?”   晏苏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差不多吧。”   小护士又看了许淮南一眼:“呜呜呜但这也太帅了吧!”   晏苏没接话。   小护士开始给她量血压:“苏妹,你都不觉得帅的吗?果然仙女的眼光跟我们普通人的就是不一样。”   晏苏没忍住,又回头看了眼许淮南。   这次不偏不倚地对上了男人好整以暇的目光。   她忙不迭收回视线,压低声音道:“右边那个还行吧,左边那个凶神恶煞的,难看还吓人,看多了晚上还容易做噩梦。”   许淮南哂笑了一声,他抬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有本事再说大点声。”   晏苏心想她可没这个本事了,谁知道他能在医院干出什么来。   小护士感受到许淮南身上特别压人的气场,也一句话不敢说了,她开始给晏苏的皮肤消毒,准备抽血。   晏苏害怕地别过了头去。   许淮南皱眉:“怕血还是怕疼?”   晏苏嘴硬道:“谁怕这些东西,我怕你,你赶紧走。”   男人没动,他垂着眼睫,轻嗤一声,“我看你是都怕。”   小护士“啊”了一声,拿着针正要往下戳的手不敢动了,“苏妹你真的怕……”   许淮南冷声打断她:“弄你的。”   小护士被这么凶了一下,不敢胡乱分神了。   冰凉的针尖刚接触到皮肤还没戳破皮肤的时候,晏苏的肩膀就缩了一下。   她都想逃跑了。   下一秒,许淮南抬起手,温热的掌心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按进了他的怀里。   晏苏闻到他衬衫上熟悉的味道。   沐浴露的香味混着很淡的烟草味道,气息清冽而干净,带着点凉意。   衬衫底下是他坚实的胸膛,再往里是他的心脏。   晏苏出了个神的功夫,小护士已经抽完血了,结结巴巴地对许淮南说:“请……请按着棉签。”   “我自己来吧。”   她如释重负,抬起头来,一边从护士手里接过棉棒,一边站起来。   小护士赶紧拿着东西离开。   为了方便抽血,晏苏今天穿的一件绿色吊带连衣裙,外搭一件雪白的毛衣外套,外套上面一排白色珍珠扣。   此刻扣子打开,毛衣外套敞着怀,她的肤色被映衬的更白,像是泛着光泽的绸缎,脖颈线条修长,一排锁骨明晰漂亮,右肩那朵小小的玫瑰刺青也鲜艳欲滴。   许淮南喉结轻滚,眸光慢慢沉了下去。   晏苏注意到他的异样,哼了一声,“许淮南你的脑子里能不能少装一点有色废料,你已经在离婚协议书签字了,你再像昨晚那样突然亲我,我就直接报警了。”   她的话音刚落,站在远处、和他前任老板一样耳朵很尖的周安接了一句,“作为您现任助理,我有必要提醒您一句,在未办妥离婚手续之前的离婚协议书并不具备法律效应。”   “……”   晏苏直接将棉签扔进了垃圾桶,她将胳膊重新塞回自己的袖子里,回头看向周安:“你被开除了。”   周安清了清嗓子:“我现在的人事关系调动,需要陈总的亲笔签名。”   晏苏:“……”   她气得不想说话。   许淮南直勾勾地看了她十几秒,突然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嗓音磁沉悦耳:“别生气了。”   他的声线刻意压低,显出三分温柔。   晏苏抬头看着男人的脸,可能是医院光线太柔软了,他锋利的侧脸线条无端变得柔和起来,平时总是冰冷带着点不耐烦的眉眼此刻看起来也多了很多耐心。   她下意识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而下一刻,许淮南倏地轻笑了一声:“生气的时候丑死了。”   晏苏:“……”   这小心眼的狗男人一定是在报复她刚刚说他难看。 第27章 27. 倒闭了老子也能养得起你。   《全力以赴》作为一档大型运动真人秀节目, 参加初赛的一共有几百号艺人,其中不乏当红偶像团体,这两年各种受粉丝追捧的流量小花和小鲜肉之类。   因为人多, 主办方采取的是分批比赛的形式,练习也是分批加摇号抽签的形式。   晏苏抽到的是周六练习,地点就是录制现场A市体育馆。   周安说家里有事, 和妹妹一起回老家了,周六早上, 严平开车送她过去。   晏苏知道严平给她报射箭项目的原因还是想让她多露脸, 上一季镜头最多的就是射箭选手, 因为方便耍帅, 哪怕最后射出的箭飞向了天际, 也可以将这段镜头剪掉,只保留选手拉弓时的飒爽英姿。   跳高估计就是随便选的, 因为主办方规定每个选手最少选择两个项目报名。   下了车,晏苏随手将头发高高绑了起来, 然后和严平一道进了体育馆。   她看到偌大的场地中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生面孔, 很少有她认识的人。   晏苏挑了挑眉, 侧眸扫了眼严平:“托您老的福,我现在有一种参加学生时代运动会的错觉。”   严平好奇地问道:“那你上学的时候都参加过哪些项目?”   晏苏没说话, 隔了十几秒,她淡声回:“一般运动会的时候我都在教室里看书。”   严平:“……”   他刚想说现在正好弥补了她学生时代的缺憾, 不等他开口,工作人员走过来,“晏小姐,严经纪, 请跟我来。”   工作人员带他们去物品间领了弓箭、护具和护目镜等物品,然后又带他们到了主办方特地划分出来且用篷子做了隔断的一片练习区域。   面积很大,中间有一块一米高的挡板,将区域划分成了两个练习室。   晏苏占一个,池一然占另一个。   两人昨晚已经在微信群商量好了,今天一起练习,共同进步。   主办方每个项目都请了一个金牌教练,都曾经在国际比赛中拿过奖,总教练还是国家现役篮球队的教练。   教练抽空过来指导了一会儿晏苏,便又被其他软着嗓子撒着娇的女选手喊走了。   晏苏练了十几分钟才稍微找到点入门的感觉,虽然没有一箭是扎在靶子上的,都飞了出去。   严平站在旁边,挠了挠头发,压低声音夸奖道:“你第一次碰这个,已经很不错……”   他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响起一片压抑着声音的“好帅”。   晏苏以为是哪个流量男明星过来了,想着会不会是池一然,转身看过去,她食指勾着摘下护目镜往下拉,第一眼看到的是线条流畅的下颌和冷白脖颈间凸起的喉结。   她蹙了蹙眉。   男人站在入口处,正垂着眼睫一瞬不瞬地看她,他眸子漆黑,眉梢微挑,整个人肆意张扬。   一身手工剪裁的纯色西装,又显得清冷矜贵,十分受人瞩目。   晏苏眼睫颤了颤,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戴上护目镜,回过身去。   这人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公众场合了。   在场的女明星们根本没几个认识许淮南,还在低声议论。   “这男人谁啊?投资商吗?”   “不像啊,哪有投资商这么……你懂得。”   “看他袖口的银色徽章,是国外那个皇室品牌吧,不是说这个牌子从不往外借礼服,只接受极少数客户的定制吗?还有腕表……”   “你们别想那么多了,能跑到这里来泡妞的,估计也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罢了。”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来泡妞的?”   “你们瞎啊,没发现他正看着那个过气的离异女演员吗?”   “她哪里过气了,你别瞎说,人家好歹拿过两个最佳女主……”   “还最佳女主呢,谁不知道是她背后的那个大佬拿钱砸出来的。”   “我怎么听说她是先出名再认识的大佬,而且我觉得她实力很强呢。”   “有实力还用各种参加综艺露脸吗……”   “鸢鸢,你小点声啊。”   “怕啥,她离我们这么远又听不……”   没说完,男人突然侧眸看了过来,眼神冰冷锋锐。   迟鸢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目光,心脏骤然一跳,差点停住。   好在他很快收回了目光。   等他走远了,她才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道:“卧槽,这男人眼神怎么这么可怕,我不就说了他一句游手好闲吗?”   晏苏察觉到许淮南走过来的动静了,但她没有管,强忍着长时间伸直手臂的酸涩感,专心致志地将弓箭射飞。   倒是旁边的严平,朝许淮南颔了颔首就离开了。   晏苏又练了十几分钟,终于弓箭飞过了隔板,成功地扎到了旁边的靶子边上。   “……”   “…………”   她放下手臂,沉默地站在原地。   要不她还是不参加了。   赶紧退出算了。   刚这么想,身后多了堵墙。   许淮南站在她身后,两只大手伸到前面,将她的手臂再次轻轻抬起来。   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物,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频率,平稳有规律。   晏苏稍稍侧头,抬起眼眸,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放开。”   尽管戴着黄色镜片的护目镜,藏在下面的瞳仁仍旧明亮清澈,潋滟动人。   许淮南喉结轻滚,哑声说道:“看前面的靶心。”   晏苏看他这架势估摸着是打算教她了,她迟疑了几秒,摆正了视线,幽幽地说道:“许总最近真有闲情雅致,工作不忙了吗,还是君恒遇到什么渡不过去的难关要倒闭了?”   “倒闭了老子也能养得起你,瞎担心什么。”   “……”   这人是怎么把她讽刺的话接得如此不要脸的。   谁他妈担心了???   而且她什么时候需要他养了!!!   晏苏已经不想跟他强调两人现在的关系了,反正强调了也是白费功夫。   她现在根本摸不准许淮南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上周她体检完从医院出来,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把离婚手续办了,结果他直接甩给她一张半个月的行程表,说没时间。   晏苏认真地研究了一下他的行程表,发现他确实没时间,但这并不妨碍他隔三差五地出现在她眼前。   尤其是周安跟在她身边,现在许淮南对她的一举一动掌握的比她自己都清楚,毕竟有时候她自己都不记得她有哪些行程。   诚然她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离婚,但对上嘉旗律师事务所,基本没胜诉可能。   而且就算真的离了,他老这么出现在她身边,她迟早会……崩溃。   晏苏这么发了会呆的功夫,许淮南已经借着她的手,连续射出去四支箭了,全部正中红心。   她回过神来,刚想认真地感受一下正中红心的手感。   男人已经放开了手,嗓音低而沉:“会了吗?自己练。”   晏苏:“……” 第28章 28.   晏苏一点也不想再和许淮南交流了, 她休息了两分钟,继续一个人摸索射箭的技巧。   刚射飞出去一支箭,池一然和他的经纪人就走了过来。   看到她, 池一然没忍住,咧嘴笑了起来,“小苏姐姐, 原来你昨晚真的不是谦虚,你是真的很菜……不不不, 你是真的没玩过射击吗?”   晏苏面无表情地偏头看了池一然一眼。   池一然又朝晏苏笑了一下, 露出一口瓷白的牙齿, “我可以教你, 不收钱, 请我喝我代言的饮料就好了。”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长羽绒服,敞着怀, 里面是牛仔裤和黑色卫衣,身形清瘦, 整个人带着朝气蓬勃的少年感。   不远处有女孩子偷偷看过来。   “池一然也参加这个节目了哎,他和晏苏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你没看《逃》啊, 他俩不是一起录制两期了吗, 肯定认识了啊。”   “我是说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谁不知道他俩认识啊。”   “《逃》的嘉宾CP 组合实在太多, 本来我都不知道站哪一对了,我现在决定了, 站晏苏和池一然,冷艳美人姐姐和阳光帅气弟弟这个组合我好磕!你呢!”   “我站晏苏旁边那位大帅哥,哎,长得美真好, 刚离婚就有了这么明目张胆的追求对象,都敢追到综艺现场来,谁看了不说一声牛掰呢。”   池一然也注意到了许淮南,想起来上周《逃》录制第二期的时候自己也在片场看到了他,蹙了蹙眉,朝晏苏靠近一步,小声问道:“小苏姐姐,这位是?”   晏苏瞥了许淮南一眼,面不改色地说道,“不认识。”   许淮南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他直勾勾地看了晏苏一会儿,眸色漆黑。   倏地,他勾了勾唇,“刚刚还担心我养不起你了,现在又不认识我了?”   ???   晏苏:“……”   不等她开口,许淮南忽地倾身,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压低声线道:“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他烫人的呼吸落在晏苏左半边脸上,激起神经一片酥麻。   她喉间空咽了下,用力地打掉他的手,又往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再对她做些什么。   许淮南“啧”了声,眉眼闪过一丝无奈:“瞧你这点出息。”   晏苏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道:“你有出息,你就离我远点,别让我看到你。”   许淮南眼眸眯了眯,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晏苏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应该真的惹恼他了,她故作镇定地与他对视了几秒。   直到他低嗤一声,转身走了,背影消失在体育馆侧门入口,她才松了一口气。   池一然笑盈盈地凑上来,小声说道:“小苏姐姐,我看你这位追求者的脾气好像不太好……”   晏苏蹙了蹙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这些天狗男人跟个花蝴蝶似的围着她飞,是在追求她吗???   片刻,她抿了下唇瓣,将乱七乱八的思绪都清空,继续练习起射箭。   *   年底最后一天是周五,《逃》的播出平台星耀卫视有跨年晚会要播出,再加上严平没给晏苏接跨年通告,这三周她都不用分心,可以专心练习射箭。   她除了周末去A市体育馆练习,每天晚上收工也会去俱乐部练一会儿。   自从那天晏苏真的把许淮南惹生气了,又或者是他的耐心告罄,再或者接近年关他很忙,总而言之她的世界清净了许多。   除了周安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助理每天都要雷打不动地假装不经意之间提许淮南一次或两次。   还都是些昧着良心夸许淮南的好话,仿佛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晏苏一开始还会让周安闭嘴,后面就懒得搭理他了。   《全力以赴》第一期也就是初赛的录制定在了元旦假期。   离元旦还剩一周的时候,晏苏每天晚上的练习时间增加了一倍,命中内环的概率也高了许多,现在十次平均下来,最好的成绩也能在七环了。   周六下午,周安开车送晏苏去A市体育馆练习。   路上,晏苏正在拿IPAD看视频,车内广播中的舒缓音乐突然停下来,紧接着有女声响起来。   “速报,云城江平县今日午时十二点零三分发生六点八级地震,江平县、临户县等地区房屋倒塌严重,同时伴有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的潜在风险,目前云城省会云千市震感强烈……”   晏苏第一时间想起了去云千市参加培训的陈明月,她指尖陷进了掌心,拿出手机给对方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晏苏不受控地紧张起来,一颗心脏像是提到了嗓子眼,顿了顿,她终于找回了理智,艰难出声,对周安说:“调头去机场,快。”   *   周安将晏苏送到机场之后,等她办完登机手续,立刻开车往市局方向去。   许淮南今天下午要见A市几个领导,估摸着这个点人应该还在市局。   匆匆在保安室登记了信息,他一路疾走,到会议室门口,果不其然地看到总助办的肖聪正站在外面。   看到他,肖聪有点懵:“安哥,你怎么过来了?”   周安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花园的方向。   肖聪明白他的意思,跟他一起走出去一段距离。   周安:“许总进去多久了?”   肖聪看了眼手表,“快四十分钟了吧……”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许总是不是在军营待过呀,我刚刚听他喊梁局司……”   不等他说完,周安就蹙眉打断他:“不该问的事情别问,不该管的事情别管。”   肖聪忙不迭认错:“抱歉,安哥,我错了。”   两人说话间,许淮南已经走了出来。   周安迅速走过去,压低声音道:“许总,云城那边突发地震,陈小姐目前还在那里,但电话一直打不通,夫人因为担心现在已经在去云城的飞机上了。”   从上次被晏苏气了一回,许淮南这些天本来就被烦躁之类的情绪包围。   此刻烦躁像是攀升到了顶端,男人冷峻的眉眼间都带着翻滚的戾气,他沉声问:“为什么不拦着她?” 第29章 29. 所以我很担心你。   晏苏在飞机上就听到广播里的提醒, 云城部分盘山路段已经有山体滑坡的迹象,而余震还在发生,目前云城国际机场通往省会云千市的高速已经全线封锁, 通往其他地方的公共交通也暂停运营。   云千市往底下江平县还有临户县的方向也都实施了交通管制,私家车辆禁止通行。   下了飞机,已经是傍晚了, 落日隐没于乌青色的天际,余晖黯淡下来。   晏苏先关掉了手机的飞行模式, 机场信号不太好, 隔了四五分钟, 才看到自己有好几通未接来电的短信提醒, 其中有两通是许淮南打过来的。   剩下都是陈明月的电话。   她立刻回拨过去。   电话一接通, 陈明月先开了口,语速飞快:“苏苏, 你放心吧,我没事, 中午江平县地震发生不到一小时,我导师就带着临时成立的医疗救助组到了这儿, 下午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我还在做手术,半个小时前刚结束, 所以没接到你电话,你别担心啦, 好好拍戏,等我回去。”   晏苏沉默了几秒,抬头看了看放映着机场航班信息的大屏幕——“今日夜间航班一律取消,乘客可至柜台退票, 或改签明日上午八点以后的航班。”   她这才反应过来到自己从知道云城发生地震,到买票飞回云城这一系列的举动实在是过于冲动了。   如果要用四个字来形容,大概就是脑子有坑。   正常人来了说不定还能帮着救援,她一个晕血的人过来大概只能添乱。   好在陈明月没有出事。   晏苏叹了口气,柔声道:“月亮,我看新闻说江平那边余震还比较严重,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先挂了……”   “不不不,你先别挂。”   “怎么了?”   “我感觉你不太对劲。”   晏苏戴了耳机,边查看附近的酒店,边反问道:“我怎么不对劲了?你是不是手术做得太久精神过度紧张了?”   陈明月抿了抿唇瓣,“晏苏苏,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我刚刚给你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你都没接,我本来以为你在工作,但我脑子里突然多了个猜想……你不会在云城吧?”   “嗯,刚下飞机。”   说罢,晏苏看着手机,蹙了蹙眉。   云城作为一个边境上的小破城市,机场的位置本来就十分偏僻,周边也没什么酒店,现在因为灾情,晚间航班飞不了,酒店已经全部满了。   下一秒,电话另一端的陈明月直接挂了。   晏苏估摸着陈明月肯定是去救人了,收好手机,先去柜台买了张明早的机票,然后正要不抱希望地问一下工作人员VIP贵宾室还有没有空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还以为是许淮南,低头一看,还是陈明月。   “我师兄下午去接医疗物资了,回程会经过机场和云千市,我和他说过你的事情了,你在机场等一会儿,他估计很快就到那了。”   “没事,救援要紧,我今晚就在机场凑合一下吧。”   “我们今天坐大卡车过来的,现在的医疗物资至少能撑到明天中午,晏苏同学,你不能让我担心你呀,这会影响到我工作,所以你听话,云千那边目前已经安全了,没有震感了,离江平也远,你安顿好了就给我发个消息,记住了嘛?”   “记住了,陈唠叨同学。”   过了十几分钟,晏苏看到了陈明月的师兄。   他模样俊朗,性格温润如玉,看到站在路边的她,立刻降下面包车的车窗,冲她笑了笑,“晏小姐?”   “我是。”   “时间有限,先上车吧。”   “好。”   云千确实没有震感了,晏苏找到酒店安顿好之后,想给陈明月发消息,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许淮南。   她迟疑了几秒,接起电话。   “在哪?”许淮南问。   晏苏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云千。”   听到她的声音,骨子里的针刺感总算减轻了一点,许淮南闭了闭眼睛,手却依然紧握成拳头。   他冷白的手背皮肤上,凸起的淡青色血管格外明显,纹路纵横交错。   透过电流,他的声线沉到了低端,嗓子还有些沙哑,压抑着怒火一般:“你能不能别乱跑了?”   明知道云城发生了地震,还敢往这边跑。   晏苏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刚要挂断电话,那端的男人又开口了。   他一字一顿,语气晦涩,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措和慌张,尾音压得很低很轻,几乎要听不到:“道路封了,我现在没办法去找你。”   他找了人放行,但是这个节骨眼所有事情的效率都要大打折扣,从他下飞机到现在,他已经等了快二十分钟了。   而这二十分钟里面,晏苏一通电话也没有给他打过,甚至一条消息也没有给他发。   对许淮南来说,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他陷入了一种随时要失控的状态。   一如小姑娘第一次跟他提分开的时候,他暴躁而不安,这感觉像是有簇小火苗从心底升起来,慢慢演变成熊熊烈火,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想发火,他想将她的手脚都绑起来,想将她关在屋子里。   但他到现在都还在竭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克制到连指尖都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有病,但他不想承认,他不想变成许振生那样的畜生。   他不能吓到她,不然她一定会跑得远远的,她现在不知道他的本性,都已经不想再呆在他身边了。   晏苏听着许淮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眼睫颤了颤,突然听懂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你能不能别乱跑了,我现在没办法去找你,所以我很担心你。   她喉间空咽了下,嗓音软了下来:“我没事,明天我就回A市……”   没有说完,电话里就传出来“嘟嘟”的挂断声。   晏苏:“……”   狗男人的脾气真的是说来就来,一言不合就挂她电话。   她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盯着屏幕看了几十秒,深呼吸一次,还是回拨了电话过去。 第30章 30. “用我给你揉一揉?”   晏苏电话没打通。   机械女声提示她对方正在通话中。   她也没再继续打了, 给陈明月发了条消息后,就进浴室洗澡了。   今天出来得急,她什么也没带, 擦干头发和身体,裹着浴袍就出来了。   房门猝不及防地被敲响。   简短缓慢的两声。   晏苏怔了怔,走过去拉开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许淮南,眼睫垂落的同时, 喉间空咽了下。   男人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唇抿着, 唇线平而直, 周身气息凛冽微寒, 带着初冬夜色的肃杀,惯常冷硬的眉眼间还带着点显而易见的疲惫感。   走廊上方的灯将光线投下来, 他背着光,冷隽的脸上情绪晦涩难明。   晏苏感觉许淮南像是要发火的样子,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向前一步, 手臂抬起, 躬身弯腰,用力地将她扣进了怀里, 力度越收越紧。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锁骨下方,蹙了下眉:“你……”   许淮南脸埋在晏苏乌黑柔软的发丝里, 鼻尖下是青橘玫瑰的淡香,他叹了口气,哑声开口:“……让我抱一会儿。”   晏苏还处于震惊、茫然、无措等一系列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交杂情绪中。   本来她觉得自己今天没头没脑地跑回云城就已经很离谱了,在这里看到许淮南, 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除此之外,她还有些难受,不知道是被许淮南勒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耳膜之下是他温热的胸膛,和与往日稍许不同的心脏跳动频率。   片刻,她终于又压不住从骨子深处翻涌上来的情愫和一点希冀,低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许淮南。”   许淮南低声应道:“嗯?”   晏苏抬了抬下巴,看着他线条锋利流畅的侧脸,抿了抿唇瓣,“你到底……”   ……喜不喜欢我。   对晏苏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姥姥,对她最好的人就是许淮南和陈明月了。   但她之前也觉得许淮南对她不好。   明明不喜欢她,还答应和她结婚。   也很少主动给她发消息,让她经常陷入自己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的牛角尖里。   两人这段关系里,他骄傲到了极致,也冷漠到了极致,让她根本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晏苏深吸一口气,“许淮南,我就问你一遍,你到底……”   话刚说到一半,许淮南突然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与之同时,指腹也覆上她另一只耳朵,来来回回地揉捏着。   “……”   “…………”   “你少动手动脚!”   晏苏痒得厉害,头皮都发麻,她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推开,转身往屋里走。   背过去的那一瞬间,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全部红透,脸颊烫得像是要冒热气一般。   一半是话没问出口气的,一半是耳朵太敏感了羞的。   晏苏轻轻磨了磨牙。   狗男人大概只喜欢她的身体。   她重新回到浴室,用冷水给自己的脸降了降温后,又深呼吸好几次,才走出去。   许淮南打开了电视,正靠在床边,漫不经心地看着。   晏苏没注意电视上放的什么,只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格外熟悉的女声从电视荧幕里传出来。   晏苏身体一僵,这才注意到电视里放的是《逃》的第二期,还刚好是她和姜晟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片段。   “……”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我要睡觉了,你现在走吗?”   “不走。”许淮南回。   晏苏眼睫颤了颤,又看了他一眼。   顿了顿,她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上去,背靠着床头,也看起了电视。   她已经做好了一夜不睡,跟许淮南耗上一宿的准备。   隔了几分钟,许淮南突然直勾勾地朝她看过来,“你刚刚想问什么?”   晏苏有些困,轻软的嗓音变得含混黏糊:“想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重两个字怎么写,你刚刚那种行为还有之前……跟流氓有什么区别。”   许淮南没听清她的话,“什么?”   晏苏眼皮直打架,她揉了揉眼睛,低声嘟哝了一句:“没什么。”   她今天神经紧绷了那么久,再加上此刻许淮南在她身边,格外有安全感,刚说完没到一分钟,人就歪着头坐着睡着了。   许淮南“啧”了声,关掉了电视,绕到晏苏那侧,伸出手臂勾住她的腰,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来,给她盖好被子。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进了浴室,很快又出来。   晏苏已经睡熟了,还陷入了梦境,对许淮南洗澡上床这件事毫无所知,只是朦朦胧胧地感觉到有什么冒着寒气的物体靠近了她,冻得她在睡梦中皱着眉哆嗦了一下。   许淮南察觉到她的不适,将手臂从她腰间收回来,侧着身离她远了一点。   然而没过一会儿,晏苏忽地翻了个身,身体的重量近乎全压在了他身上。   她手臂搭在了他劲瘦的腰腹间,紧接着柔软光洁的腿也缠上来,像只树袋熊紧紧扒着树一样挂在他身上,时不时地还要蹭一下,嘴里还喃喃念叨着什么,声音很轻,听不太真切。   许淮南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他下颌线和脖颈线条紧紧绷着,眸里的光明明灭灭。   半晌,他准备起身再去一趟浴室。   许淮南刚将晏苏拉开,还没直起身,胳膊就又被她抱住了。   晏苏身上的浴袍已经被她自己无意识地折腾得快散开了,雪白细腻的羊脂肌肤与圆润饱满的弧线一览无余。   许淮南喉结滚了滚,他牙齿磕在她耳垂上,用力地磨了磨,“你是不是玩死我才甘心?”   下一秒,晏苏吃痛,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给了罪魁祸首一巴掌。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砸下来,许淮南的脸往旁边偏了点幅度。   怔了半秒,他眯了眯眼眸。   晏苏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睛。   她刚刚做了个梦,开始还挺美好的,春天里她和外婆一起去山上摘野菜、采药,结果有什么东西从草丛里冲出来二话不说就狠狠地咬了她一口,疼得她眼泪都掉了下来,于是她抡圆了胳膊就给了对方一巴掌。   就连此刻她还觉得掌心发麻,手指隐隐作痛。   顿了顿,她感觉到不对劲,彻底清醒过来,刚好对上许淮南面无表情的面孔。   男人眼睫低垂着,神情淡漠,黑色沉静的瞳仁上似乎还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字。   晏苏眼睫颤了颤,她轻轻地转动了几下手腕。   许淮南舌尖抵了抵有些发麻的嘴角:“手疼?”   晏苏不敢动了,她看着许淮南眸光晦暗,像是想发火,但是一直忍着没发的模样,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片刻,她心虚地咳嗽了一声:“还好。”   许淮南低嗤一声:“用我给你揉一揉?” 第31章 31. “最好有下次,看我放不放过你……   晏苏到底是没有忍住, 唇角上扬,笑了出来,漆黑的瞳仁上有光芒亮起来, 目光柔软却又格外勾人。   她胸前饱满圆润的曲线随之轻轻起伏,满目刺眼的雪白,像是光滑的绸缎, 又像是诱人的牛奶布丁。   许淮南看着她,喉间又干又涩, 喉结轻轻滚动的同时, 眸光彻底暗了下来。   下一秒, 他伸手扣住晏苏的下巴, 俯身弯腰, 恶狠狠地吻上那两瓣细腻水润的红唇,几番厮磨后, 轻而易举抵开她的齿关,更加猛烈地汲取她的气息。   晏苏刚刚没有一点防备, 许淮南这个吻来的太突然,又来势汹汹, 充满了侵略和占有气息, 让她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会舌尖被牙齿磕了一下才疼醒过来,她刚要挣扎, 男人近乎粗暴的动作变得温柔起来,安抚哄人似地舔舐着, 一点一点渡过来他清冽的气息。   晏苏印象中,许淮南很少这么耐心地吻她,如同极尽了这辈子的温柔。   她还在晃神,他滚烫的唇瓣离开她的嘴边, 沿着她的脖颈往下,一路厮咬,手指也扣在她肌肤上,重重地收拢,粗沉的呼吸也愈加急促。   晏苏被迫仰着头,她平复了下呼吸,咬了咬牙,用力将他的脑袋推开了。   许淮南跌坐在床边,眸里的情绪汹涌,人也重重喘息着。   片刻,他侧眸,定定地看着晏苏。   在濒临失控的一瞬间,又将她按倒在床上,膝盖抵在她腿间,整个人压下来,气势压人。   晏苏抬腿要踹他,也被他压制住,可能是许久没和他这么亲密过了,她心脏跳动频率早已不受控地变快,每一声都重重砸下来,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沉闷:“许淮南,你今天没完了?”   因为害羞,她白洁的耳朵,脖颈,肩膀肌肤上全都泛起了绮丽的红,在昏黄寡淡的光线里,显得愈加漂亮,像收藏家精心收藏的艺术品。   许淮南想起来她刚和他发生关系那段时间,只要他稍微换个花样折腾一下,她就会躲进被子里,死也不让他碰。   之后他没办法,只好收敛了许多。   眼下他难受得厉害,手紧紧按着床面,冷白的手背肌肤上青色脉络凸显出来,肌肉线条也紧紧绷着。   他叹了口气,报复一般,在晏苏肩膀、下巴和耳朵上不轻不重地咬了咬,翻了个身,下床进了浴室。   晏苏听到浴室里传出来的“哗啦啦”水声,喉间动了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都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些窸窸窣窣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许淮南上了床。   两人正面对面侧躺着,许淮南敛着眼睫,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就在晏苏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他突然伸手过来,粗粝的指腹在她唇瓣上蹭了蹭后,微微用力往下压,抵开齿关,陷进柔软的唇肉里。   晏苏刚想用力咬一口,突然想到他刚刚进浴室可能干了些什么的时候,忙不迭地甩开,嫌弃地开口:“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许淮南轻笑了一声,抬了抬身体,再次靠过来,凑在她耳边低声说:“脏?你又不是没碰过。”   他嗓音沙哑,音色悦耳,像是海浪吹过砂砾,低而磁沉。   “……”   “…………”   本来他凑过来晏苏就觉得有点热,此刻更是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的错觉,她恨不得赶紧挖个洞,将身边这个没皮没脸的男人给埋了。   隔了几分钟,她才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你现在就离开,马上,立刻!”   许淮南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声线沉下来,“你想要什么?为什么觉得我给不了你?”   晏苏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茫然了一瞬,才记起来她自己很早之前和周安说过一句,她想要的东西,许淮南不能给她。   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视线,眼睫颤了颤,嗓音很轻:“……我也不知道。”   许淮南显然没信,蹙了蹙眉:“不知道还跟我闹了这么久?”   晏苏沉默了几秒,轻声说:“许淮南,我们认识的时候,我才十六岁,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我只能追着你,所以这些年你理所当然地认为我非你不可,但你从来没想过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不属于你,我也不是那个未成年需要监护人的小姑娘了,你应该像其他人尊重妻子一样尊重我,关心我,好好跟我说话……”   她第一次这么坦然地对许淮南说出自己心思,脑袋一片茫然,说到中间的时候,她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大学时候第一次去片场试镜的时候,从舞台上下来的那一刻,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表演了什么。   说完,她就翻了个身,背对着许淮南。   许淮南眯了眯眼眸,嗤了一声:“你和我就好好说话了?还有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   晏苏顿了顿,回道:“那还不是因为你的脾气那么差。”   许淮南看了她一会儿,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伸手捏了捏她的后脖颈,回道:“行。我脾气差,你脾气好。”   晏苏没说话。   许淮南放在她脖颈间的手往下,指腹一点一点描摹过她清瘦的脊背,“给我个机会,这次换我追着你。”   晏苏眼睫颤了颤,心脏都漏跳了一个节拍,她用力捏着床单,指节都泛白。   许久,她想起来什么,一字一顿道:“你先把周安调回君恒再说。”   许淮南啧了声,“你有一段时间不是挺喜欢他吗?”   晏苏立刻炸了毛一样,“谁喜欢周安了?!”   男人低笑了一声,“那你喜欢谁?”   晏苏刚要说话就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反应过来他在这给她下套呢,她坐起来,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我那段时间谁也不喜欢。”   没等许淮南回答,他的手机就振动起来。   他拿着手机下床,空着的另一只手迅速系着衬衣纽扣,“我还有点事,你先睡。”   晏苏本来想问什么事,想了想,还是像以前一样,准备作罢。   倒是许淮南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过来找你很容易?”   晏苏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今天过得太混乱了,混乱到藏在心中的小心思她说了,混乱到好不容易立起来的决心又摇摇欲坠,混乱到没有意识到许淮南为什么会出现在她房间。   他不是神仙,这里更不是A市或者B市,是偏远的云城。   今晚高速封路禁行,他能过来一定找了不少人。   晏苏抿了抿唇瓣,“许淮南,下次我不会这么冲动了。”   许淮南没说话。   晏苏抬头,认真地看着他。   男人侧颜锋利瘦削,眉眼漆黑,薄唇微抿,冷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好坏,冷白如玉的手指不急不换地往上移,慢条斯理地系着衬衣的纽扣。   他长腿窄腰,黯淡的光线下,被衬衣挡着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领口处还没完全系上,锁骨深陷下去,线条利落而平直。   晏苏又被男色所吸引,喉间空咽了几下,视线匆匆往上抬,却刚好对上许淮南意味不明的眼神。   他轻哂一声:“最好有下次,看我放不放过你。” 第32章 32. 庆幸。   许淮南通完电话回来, 晏苏已经睡着了。   她侧躺在床上,乌黑的发和白润的脸颊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细密纤长的眼睫垂落下来, 呼吸平稳而安静。   身上的浴袍重新整理过,严严实实地拉到了脖颈处。   他唇角轻扯了一下,没有动, 静静地站在床头看着她。   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他成宿成宿的失眠, 也终于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而在此之前, 他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和她的关系, 也没想过她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   甚至都说不上来这些年来自己对她到底什么心思。   他答应她外婆多照顾她一点, 他守着她长大, 看着她从一个脑袋刚到他腰间,又瘦又小的萝卜头, 一年一年地长大,到后来出落得越来越精致漂亮。   许淮南至今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个颁奖仪式。   前一天晚上快凌晨一点, 她打电话给他,也没说什么事情, 只问他明晚有没有时间。   每天的应酬根本应付不完, 他直接回了没有。   她也没再说什么,说了晚安就挂了电话。   他一开始没有当回事, 照常关灯睡觉,到第二天早上才意识到她那么晚给他打电话这个行为不太对劲。   让周安查了她的行程后, 便推了晚上的事情,又给那个典礼追加了赞助和投资。   典礼流程繁杂且无聊,一直到很后面,许淮南才听到晏苏的名字。   他坐在后排并不显眼的角落里, 看着坐在前排的她起身走上台。   她不知道他会来,没有看台下,没有焦点的目光落在半空中。   而他眼里全是她。   她站在舞台之上,人群焦点最中央,身上一袭红裙,皮肤白得发光,人也美艳得不可方物,像是世间所有美好都汇聚于此。   那一刻,他脑海里突然有了一种想将她占为己有,藏起来的念头。   那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难以抑制的念头。   之前她被她经纪人骗去陪酒的那一次他也有过这个念头。   只是那一次的念头远没有这一次清晰,那时他想的更多的是差点没照顾好她。   这次清晰到他每一根神经都在隐隐作痛,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像海啸狂风般汹涌,仿佛下一刻就要破骨而出一般。   许淮南很熟悉这种感觉,小时候每次犯病要失去意识前,都是这个征兆。   也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发现他的,获奖感言说到一半,眼睛就朝他看了过来,他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   颁奖典礼结束后,他先送她回家。   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尽管他背对着她,也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她连声音都在颤抖。   明明刚刚在领奖台,她说获奖感言时整个人游刃有余,神情平静淡然,落落大方。   她说她想嫁给他。   受许振生和母亲的影响,他一向很抵触婚姻,也从来没想过感情方面的事情。   可她说完,他就鬼迷心窍似地吻了她。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两人领证、结婚和同居。   一直到今晚刚刚她说的那些话,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该有多庆幸。   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当初她没喜欢上他,喜欢的是别人会怎么样。   *   第二天上午,晏苏醒过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暖气将屋里烘得暖洋洋的。   她腰上横着许淮南的手臂,背贴着他的胸膛,整个人近似被他圈在怀里。   后脖颈处隐约还有轻微刺痛感传来。   她蹙了蹙眉,睁开眼睛,想要拿开他的手臂,却发现他手臂上还使了劲,根本掰不开。   晏苏不知道他昨晚几点睡的,不想吵醒他,因此不敢太用力,就放弃了。   她伸手摸到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推送消息都是有关地震灾情的,她迅速点开。   这次地震伤亡不严重,主要是经济损失,还有许多人受了点轻伤,少数被困在坍塌的房子下面的人经过一晚上的搜索也都被救了出来。   官媒仍在呼吁大家,不要掉以轻心,谨防余震。   而热搜是清一色的各路明星捐款,数额基本都在三四十万之间,捐的最多的是个三线小明星,捐了六十万,底下粉丝一片夸。   而君恒集团官博发布的集团总裁个人捐赠两亿元用于云城山区交通建设和灾后恢复这一词条更是直接冲上了热三。   素来没有人间烟火气的君恒集团官博下面如今挤满了看热闹的网友。   然而只有少数人在夸,大部分都是过来八卦的。   【看来大佬不用养老婆了,手头宽裕的很,随便一捐就是两个亿。】   【只有我好奇他们离婚的时候财产到底是怎么分割的吗?】   【他们肯定签了婚前协议的,而且我看有小道消息说他们离婚是女方问题,好像是女方出轨圈内男明星,这要是真的,肯定净身出户呗。】   【女方出没出轨我不知道,但是女方现在已经有追求者了,她不是要参加沪东卫视的全力以赴明星运动会吗,听人说每次她去练习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富二代公子哥跟过去嘘寒问暖。】   【别瞎说/狗头.JPG/,现在女方的粉丝都在说女方离婚是为了搞事业呢,看这些粉丝能开心几天,恋爱脑就是恋爱脑。】   【…………】   晏苏关掉微博,打了个哈欠,刚准备再睡一会儿,微信又弹出来一条群消息。   池一然在综艺《逃》的五人群里艾特了她。   【小苏姐姐,你昨天怎么没来练习,你今天上午来吗?@晏苏】   晏苏:【昨天临时有事,今天也去不了。】   池一然:【呜呜呜为什么,你不来我一个人练习没有动力。】   晏苏想了想,【要不你找他们陪你?@阮蔷@姜晟@蒋昭言】   阮蔷很快上线,【我在剧组,收尾阶段,走不开qwq】   姜晟:【同在剧组,收尾阶段,没时间】   池一然:【谁不知道你俩正在一个剧组拍戏,你们竟然还要说两遍!!太过分了!!!小苏姐,快跟我一起谴责这俩就知道虐狗的无良人士!】   晏苏弯了弯唇,回道:【你先别着急,不是还有一个人没回你嘛?】   消息刚发出去,搁在她腰上她刚刚没弄开的手臂忽地往下滑,在她臀上用力地一掐。 第33章 33. 度了个蜜月。   晏苏吃痛, 低低“嘶”了一声,她偏头,瞪了一眼许淮南。   见男人眯着眼眸, 冷隽的脸上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瞬间气就不打一处来。   晏苏深呼吸好几次,告诉自己别和狗男人一般计较, 最后却还是没忍住,凑过来在他下巴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许淮南顺势抬手扣在她线条薄直的背上, 慢慢用力, 将她往自己怀里按着。   呼吸相闻之间, 两人身体逐渐贴合在一起。   晏苏瞬间就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脸唰的一下红透了, 她稍稍抬起腰和臀,往后撤了一点距离:“早上你别靠我那么近!”   许淮南低笑了一声, 又将她的腰按下来,“不是你自己先勾引我的?”   他嗓音低而缓, 因为刚睡醒,还带着沙沙的鼻音, 音色微哑磁沉。   晏苏恼羞成怒, 抬手推他:“我勾引你什么了?我刚刚那叫哪门子的勾引,你知道什么是勾引吗?”   许淮南挑了下眉, 掌心滑落,在晏苏柔软的臀肉上摩挲了两下, 又推着她的肩膀,将人压倒在床,“你教教我?”   “……”   晏苏被他困住,动弹不得, 铺天盖地的都是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带着侵略意味十足的男性荷尔蒙。   视野里,是男人锋利冷白的下颌线,还有削瘦的脖颈线条,她喉间空咽了几下,嗓音很轻,还有些哑:“你是不是有毛病……”   没说完,男人搁置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迟疑了几秒,推了他一把,并提醒道:“你手机响了。”   许淮南垂着眼睫,淡淡应了一声,没有理会。   他继续慢条斯理地抽走晏苏的腰带,手指游刃有余地别开她浴袍的领口。   两人太久没有这么亲密过了,晏苏此刻除了羞耻还是羞耻,心跳频率快的像是整个人都要变成烟花炸开。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许淮南低下头堵住她的嘴,舌尖抵开她的齿关,激烈地吻着她,深入的她舌根都发麻,同时他滚烫的掌心握住她的手往下带。   晏苏猝不及防,不受控地“啊”了一声,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咬牙切齿道:“许!淮!南!”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着,嗓子里溢出沙哑沉闷的声音,“帮帮我,嗯?”   说着,他又用鼻尖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耳朵。   晏苏怔了一下。   从她认识许淮南开始,他除了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性格里就没什么讨女人喜欢的地方,脾气冷硬,又霸道,还喜怒无常。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服软态度。   动作也像是在撒娇。   她深吸一口气,“……你快点。”   …………   *   一夜过去,云城没有再发生余震,目前除了通往受灾最严重的江平县道路还封锁着,其他地方都解了封,机场和公共交通也都恢复了正常运营。   晏苏上了飞机,给严平发了消息,不去管微信99+的群消息了,关掉手机,整个人侧着陷进商务舱座位里。   邻座就是许淮南,广播通知安检的时候,他还在打电话,她也没等他,一个人先过了安检。   到现在晏苏脑海里还残留着早上的画面,让她整个人都不太好。   她无意识地咬了咬唇瓣,都怪她自己总是一时心软。   隔了一会儿,她听到有人朝这边过来了,立刻将脑袋偏的更厉害,眼睛也紧闭起来。   许淮南靠在过道座位,看了她一会儿,才坐下来,扣着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的手捞过来。   晏苏的手很好看,很瘦很白,皮肤光滑细腻,手指纤长,指甲莹润粉白。   许淮南粗粝的指腹在她手背摩挲了几下,又将她的手翻了过来,在她微红的掌心处捏了捏。   晏苏继续装睡。   一直到飞机起飞,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你要跟我矫情到什么时候?”   不等她说话,许淮南凑过来,唇瓣擦过她微红的耳朵尖儿,热沉沉的气息全数落在她耳朵里:“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容易害羞。”   男人说这话时,磁沉的声线里还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   晏苏终于破罐子破摔,不想再矫情下去,她转过头看着他,明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睫却轻颤:“你昨晚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许淮南垂眼,一瞬不瞬地对上她的视线,就这么盯了她一会儿,他唇角勾了勾,笑了一声:“什么话?”   晏苏:“……”   也不知道这人是故意逗弄她,还是真的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多半是故意的。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把你的周助理喊回去。”   许淮南颔了颔首,眉角微挑:“还有吗?”   晏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昨晚是他求着她给他一个机会,现在这是什么态度?   发泄过了就翻脸不认人。   狗男人简直就是用完就扔的典型。   她没好气地抽回自己的手,冷漠地回了一句:“最好别算数,许总以后还是离我远一点。”   许淮南眯了眯眼眸。   不得不说,小姑娘耍小性子的时候张牙舞爪、灵动又鲜活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让他听完她的话刚从心底升起来的躁意瞬间就平息下来。   晏苏没再搭理许淮南,点了一杯热牛奶,喝下之后没多久便靠着座位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之间感觉侧脸下面的触感硬邦邦的,实在不柔软,她嫌弃地蹙眉,手勾住什么,调整了下姿势,而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直到广播提醒请所有乘客系好安全带,晏苏才醒过来,她睁开眼睛,视线往下,发现自己正抱着许淮南的腰,脑袋靠在他肩上,他下巴还抵着她的额头。   她松开手臂,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坐直了身体。   晏苏跟许淮南都没带行李,一前一后顺着VIP通道出去。   两辆车停在机场门口。   晏苏上了前面那辆。   车往前开出了机场,很快就拐入了城市快速路。   驾驶位上的严平突然问道:“你和许总和好了?”   晏苏被问得猝不及防,咳嗽了一声:“没有。”   严平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你现在脸色红润得像是度了个蜜月回来吗?”   “我跟他的离婚协议还在你那里吧。”晏苏不答反问。   “在,怎么了?”   “离婚。”   *   车门关上。   “许总。”   周安打完招呼,正要汇报工作。   许淮南突然淡淡开口:“你去查一查,女孩子生气了该怎么哄。”   “……”   周安瞬间陷入了沉默。   本来几个小时以前,从许淮南嘴里听到之后他可以回君恒工作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   结果,许总怎么又把人惹生气了???   他累了。   毁灭吧。 第34章 34. 想给我生孩子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已经进入十二月下旬了。   A市也步入凛冽的寒冬,白天气温越发的低。   而电影《巾帼》的拍摄场景还是秋天,好在拍摄进度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着, 预计这个星期结束前就能杀青。   晏苏拍完一场戏份,感觉自己的手和脸都要冻僵了。   她抬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后,从公司新派给她的小助理手里接过自己的羽绒服裹上。   小助理怀里还抱着一个装着红枣枸杞茶的保温杯, “晏苏姐,回房车上休息一会吗?”   晏苏摇了摇头, “算了, 马上就到下一场了。”   小助理乖巧地点点头, 打开杯盖, 倒了一杯热茶给她。   晏苏道了声谢, 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啜着。   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许淮南给她发过来一条消息。   【周五回国,想要什么礼物?】   晏苏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茶, 将杯盖递给小助理,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想要你别再烦我了。】   自从她和许淮南一起从云城回来之后, 他几乎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哪怕他现在在法国出差, 并且从周安朋友圈可以看出来他这几天忙得不行, 他也还是会在工作间隙抽出时间来找她。   晏苏一开始还有些受宠若惊和非常不习惯,然而在许淮南每次都是“吃了没有”“吃了什么”的关心问候下——   她现在都想回到过去, 捂住那天晚上胡言乱语自己的嘴。   她就不该说他不关心她,不尊重她这些话。   晏苏轻叹了一声, 唇角却不受控地弯了弯,妩媚勾人的眼眸里有柔软的光线亮起来。   不过怎么说,狗男人现在也算是有进步吧。   毕竟以前他的哄人技巧,只有送珠宝、衣服和包包等奢侈品。   小助理站在晏苏身旁, 实在没忍住,脑袋凑过来,小声地问道:“晏苏姐,你现在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啊?”   晏苏僵了一下,收起手机放回口袋里,面不改色地回:“没有。”   小助理“欸”了一声,“这样啊,看你每次对着手机聊天的时候总是很开心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有男朋友了呢。”   不等晏苏回应,小助理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晏苏姐,人都是要往前看哒,一段失败的婚姻代表不了什么,你一定会遇到很好的人……”   余光里,晏苏蹙了下眉。   小助理立刻噤了声。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胆大妄为”了,工作不到一个星期,就敢对上司的事情指指点点了。   说到底都是这位上司脾气很好,很有礼貌,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股让人很舒服的气质和教养,给了她一种她们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错觉。   就在小助理战战兢兢地思考自己明天会不会就被炒了的时候,没再听到手机任何动静的晏苏脱下羽绒服给她,“好了,我去补个妆。”   *   接下来两天晏苏都没收到许淮南的消息。   她也没太在意,他从来都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能哄她这么久,已经超出她的意料了。   而且《巾帼》临近收尾,导演季丰尧的强迫症属性犯了,开始精益求精,不顾寒冷的天气,每一条条片子都要反反复复地拍好多遍。   上午晏苏最后一场戏是刚发现自己有喜了,结果外寇来袭,还没来得及跟丈夫说这件事情,就奉命领兵出征。   因为这是结局前最重要的一场武打戏,给观众的印象会最深,晏苏每一个动作、眼神不到位,季丰尧都会喊停,让她重新来过。   晏苏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后,终于听到季丰尧的声音,“卡,过了。”   “辛苦了。”   晏苏右手臂隐隐作痛,刚刚右臂是落地着力点,地上有稀碎的石子,没盔甲护着的地方,应该已经擦破了。   她捂着手臂,走到监视器前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刚刚那条片子。   季丰尧起身,看晏苏捂着自己的手臂,立刻明白怎么回事,假模假样道:“小苏啊,都说高难度的武打戏你可以用替身,你看你非要自己来,快让你的助理去道具间拿急救箱处理一下伤口。”   晏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先回了房车等着小助理回来。   她不太敢看自己的伤口,咬着牙把衣服扒了、整条胳膊露出来后就拿起提示灯在闪的手机,打开看了眼。   是陈明月。   晏苏左手敲字有些不习惯,回复的有些慢。   隔了几分钟,有人敲了敲车窗。   晏苏以为是小助理回来了,解了车门的锁,也没抬头,继续低头跟陈明月聊天。   直到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清冽冷淡,夹杂着一点烟味。   她抬头,看到许淮南拎着药箱站在自己面前。   男人眉眼深邃好看,下颚线条明晰,冷白清俊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对视了两秒,晏苏率先移开视线。   她先看了眼手机右上角,确定今天是周四才蹙眉问道,“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许淮南瞥了一眼她的胳膊上的伤口,确实不严重,全是细细小小的擦伤,“事情办完了就提前回来了。”   他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来。   晏苏下意识地就往旁边躲,“我怕疼,你别碰我,你让我助理来。”   许淮南眼睫垂落,他低嗤一声,“之前在医院不是说自己不怕吗?”   晏苏一时语塞,想不出来该用什么话反驳。   许淮南觉得好笑,轻笑一声,“我轻点。”   男人嗓音低沉,声线轻而缓,莫名透着些许温柔。   晏苏眨了眨眼,没说话,便是默许了。   许淮南打开药箱,拿出碘伏,正要打开来,视线触及晏苏的肌肤时,顿了一下。   她胳膊很细,皮肤很白,衬得肩头那朵玫瑰纹身冶艳绮丽,倒映在眸子里,栩栩如生。   他忽地抬手,指腹覆上玫瑰花瓣,轻轻摩挲了几下。   男人手很凉,冻得晏苏哆嗦了一下,她立刻扭头瞪他:“你涂药就涂药,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许淮南眸色很深,眸子里面的情绪难以分辨,“怕疼还跑去纹身?”   晏苏想起肩膀上的这朵玫瑰怎么来的,本来她肩膀上有块疤,她第一任经纪人觉得很丑,影响她在红毯上大放光芒,非逼着她去纹的。   她又想到什么,一脸警惕地看了男人一眼。   以往两人亲热的时候,他像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似的,总喜欢亲她这个地方。   好在男人没做什么出格的动作,他拿着塑料镊子,夹住一块沾满碘伏的棉球,给她胳膊上的伤口消毒。   晏苏疼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眼底蒙着一层清浅的水雾,瞳仁湿漉漉的。   她咬了咬唇瓣,试图说些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晏苏脑子里全是剧本,此刻能想起来的都是电影里的剧情,她随口问了一句:“许淮南,你喜欢小孩子吗?”   许淮南的动作顿住,他喉结滚了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想给我生孩子了?” 第35章 35. “行,你跪吧。”   晏苏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赞叹眼前男人的不要脸程度, 还是应该赞叹他的脑回路如此清奇。   她只是随口问他一句喜不喜欢小朋友,他都能理解为她想给他生孩子。   晏苏“啧”了一声,“现在是白天呢, 你少做梦。”   许淮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玉镌刻的脸上神情有几分冷凝,黑眸里些许复杂的情绪随之翻涌上来。   他没有接话, 动作小心翼翼地用棉签将黄色的液体涂抹开后,拿起一旁的绒毯, 给晏苏披上。   而后, 他微哑的声线压得很低, 嗓音辨不出喜和怒:“那你呢?”   晏苏敏感地捕捉到许淮南的情绪变化, 她看了他一眼后, 又低头看着掌心中的手机,轻声回道:“嗯, 挺喜欢。”   虽然她未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且对苏国栋和白芸来说, 她只是一个两人都不想要的负担,还是白芸在离婚后, 一时冲动动了恻隐之心才侥幸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多余之人。   所以她一生下来就被白芸丢给了年迈的姥姥。   但姥姥从未觉得她是累赘, 给了她所有属于家庭的温暖,让她觉得有家和家人真好。   刚嫁给许淮南的时候, 她还计划过,等她和他有了孩子, 她一定会像姥姥教导和疼爱她一样,成为一个合格的爱孩子的母亲。   只是随着她对许淮南失望的雪球越滚越大,她早就没有当初的想法和计划了。   毕竟她很清楚,如果父亲对母亲都没有任何感情, 更不会喜爱对方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也有自己的一半血脉。   就像苏国栋面对她的时候,更多的感情是厌恶,像他厌恶白芸一样,厌恶这个他不曾期待降临于世的女儿。   晏苏又侧眸看向许淮南。   她这才意识到她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许淮南的家庭,也没见过他的家人。   之前她也问过周安许淮南的家人好不好相处,只不过连周安都不了解他的家庭。   她上网查过之后,才从小道消息那知道许淮南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得病去世了,而他父亲也因为身体不适,长期住在疗养院里。   晏苏还在想许淮南情感方面如此淡薄肯定也是因为家庭的缘故,他突然垂眸,对上她的视线,“你喜欢我就喜欢。”   她眼睫颤了颤,飞快地移开视线,哼了声:“你喜欢也没用,我不生,疼死了。”   许淮南原本紧绷着的下颚线条放松下来,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好,随你。”   “……”   晏苏瞪了他一眼,“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许淮南挑眉,脑袋偏了偏,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晏苏没什么表情地开口:“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咱们现在是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关系,你最好注意一点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什么好不好,那是他说了算的吗???   许淮南顿了顿,轻笑一声,“怎么?需要我跪着跟你说话?”   晏苏立刻点了点头,并学着他刚才的语气:“行,你跪吧。”   许淮南:“……”   须臾,他嘴角又弯出一道微不可查的弧度。   *   跨年夜那天下午,《巾帼》杀青。   剧组冒着纷飞的大雪拍完合照之后,晏苏将手里抱着的花束递给小助理,自己去化妆间换衣服卸妆。   晚上杀青宴定在了一家有名的火锅店,全剧组的人就当是一起跨年了。   本来晏苏想请假跟陈明月一起过,两人已经太久没见过面了,结果陈明月说没时间,还劝她去和许淮南一起过。   晏苏十分怀疑陈明月是不是收了许淮南还是周安什么好处,竟然开始为狗男人说话了。   说起来对许淮南而言,任何节假日都只是工作日的延续罢了,当然,整个君恒集团的中高层也没几个人有法定节假日、周末的概念。   她最后还是来了杀青宴。   包厢很大,门一推开,里面十分热闹。   因为被年轻漂亮的小网红甩了这几天一直住在热搜上的投资人程放也来了,看到她,“嫂子”的口型已经做出来了,在她杀气腾腾的目光里收了回去。   男主演傅寒秋晚上要参加蓝鲸卫视的跨年晚会,没来参加。   晏苏在季丰尧旁边坐下来,两人吃了一些东西垫了垫肚子之后,开始谈之后的宣传事宜。   其他人大都在试图讨好心情看起来异常糟糕的程放。   “程总,来,我敬你一杯。”   “程总,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程放原本喝的比较克制,几杯稍烈的酒下肚之后,也不用其他人劝了,抱着酒瓶就开始猛灌。   其他人见状也玩起游戏来。   宴会结束的时候,除了季丰尧和晏苏,其他人基本都喝趴下了,倒是程放还精神奕奕地抱着晏苏的包不让她走。   在场的都是演员,各自的艺人和司机都在,季丰尧出去给副导演还有编剧等工作人员叫了车后,自己也坐车走了。   偌大的包厢只剩晏苏和程放两个人。   晏苏松了松手腕,准备从程放的怀里抢回自己的包。   程放抱紧了怀里的女士手提包,警惕地瞅着晏苏:“嫂子,就剩我们俩了,我们聊……聊天。”   晏苏弯了弯唇角,笑得十分温柔且真诚:“嗯好,你先把包给我。”   醉酒的人十分容易相信别人,立刻松开手,将包递给她,“喏。”   晏苏拿到包,立刻起身往门口走。   程放眼前早就出现了重影,他还没发现晏苏已经走到门口了,“嫂子,我当初跟南哥在军营认识的时候才18岁,一晃我他妈竟然三十多岁了……”   晏苏正要推门的手顿住,她蹙眉:“军营?”   程放打了一个酒嗝,“是啊,南哥是不是没跟你说他小时候的事情……”   “不对,他肯定没跟你说过,他小时候可吓人了,像个疯批一样,成天到晚打架,身上全是伤,还经常虐我……”   晏苏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许淮南的过去,一时之间怔愣在原地。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喉间有些干涩,心脏也有些沉重,她咽了下口水,轻声问:“他……为什么打架?”   程放委屈巴巴地朝她看过来:“因为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小鲜肉,她们都想要一个还在上高中的男朋友,她们嫌我老!”   “……”   “…………”   晏苏嫌弃地看了程放一眼。   程放还在逼逼叨:“小鲜肉哪有我好,我!程家大少爷!多金、帅气、温柔、灵魂有趣、体贴大方,跟我的这些优点比起来,一副年轻的皮囊算什么……”   “嫂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嫌南哥老,想找个还在读高中的小鲜肉,所以想甩了南哥?”   晏苏抿了下唇瓣,“你还知道许淮南什么?”   程放醉醺醺地打了个哈欠,半晌才开口:“我还知道他小时候养了一只黑白相间的布偶猫,很漂亮,眼睛有点像你。”   晏苏下意识地捏了下指尖:“还有吗?”   “南哥有洁癖,那只他养了好几年的猫出去流浪了几天回来,南哥大概是嫌它皮毛脏,就掐死了它。”   包厢里的空调在吃火锅的时候就关了,此刻室内的温度有点低。   晏苏觉得有点冷,指尖的温度一点一点变凉。   程放也觉得冷,他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他母亲狂躁症发作自杀后,很长一段时间大院里的人都在传,说南哥遗传了他的母亲,精神有问题,大家都不敢主动接触他,我也不敢,然后我就在军营碰上了他,嫂子,你不知道,我被捶得可惨了,他每次发疯的时候,真的像是要打死我,呜呜呜我太可怜了……”   ……   *   晏苏回来的一路上都有些恍惚,出租车司机提醒了她好几遍到目的地,该下车了,她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跟她说话。   她说了声抱歉,下了车。   外面还在下雪,指腹般大小的雪花纷纷扬扬飘在空中。   晏苏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许淮南长腿交叠,倚在旁边,他一只手插在大衣兜里,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之间有一簇猩红的火光,在寒冷的冬夜里摇摇欲坠,要熄灭却未熄灭。   晏苏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只看到他漆黑的发上落了薄薄一层雪花,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勾勒出他清瘦颀长的身形。   她眨了眨眼睛,人还是有些不在状态,低低喊了声他的名字:“许淮南。”   许淮南轻扯了下唇,“嗯?”   他直起身,掐灭了烟头,顺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后,迈步朝她走过来。   晏苏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他,但她没有问,只是抬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将还没化掉的雪一一拍落:“你怎么来了?”   许淮南垂眸,看着她,“你说呢。”   “你爱说不说。”   晏苏收回手,转身往小区里走。   还没走几步,手腕被人从后面攥住,许淮南躬身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鼻子蹭着她后颈的肌肤,灼热的呼吸一一落下来,“有新年礼物要给你。”   晏苏脖颈有些痒,但她没动,喉间空咽了下,问道:“什么礼物?”   男人嗓音低哑,沉在冬夜里,清磁,有些许的动听:“一个尊重你、关心你、必要时候还可以跪着哄你的丈夫。”   “收吗?” 第36章 36. “这么着急?”   晏苏心跳停滞了一瞬, 人怔在许淮南的怀里,背抵着他的胸膛,落下来的雪大部分都被他挡了去。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刚刚她是出现幻听了吗?   那实在不太像是许淮南能说出来的话。   许淮南等了十几秒, 都不见怀里的人有任何动静,唇瓣贴着晏苏的耳廓,牙齿在她莹润细腻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说话。”   晏苏吃痛,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还是那个狗男人。   一旦耐心耗尽就立刻原形毕露, 不过好在这么一来, 他刚刚身上那股跟他本身冷酷无情霸总人设不相符的深情画风也跟着灰飞烟灭了。   晏苏抬手, 推了许淮南一把, 身体跟他拉开距离。   她揉了揉耳朵尖, 转过身,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许淮南:“我收个屁, 如果我想要的话,天底下这种男人多的是, 你就是……”   没说完,她重重地抿了下唇。   ——你就是仗着天底下那么多男人, 我却偏偏喜欢你。   一股委屈的情绪从心脏深处漫出来, 晏苏鼻子微微泛酸,眼角也有一丝泛红, 乌黑透亮的瞳仁中明暗交错。   许淮南喉结上下轻滚,嗓音像是海风滚过沙砾, 低缓磁沉:“我就是什么?”   晏苏吸了吸鼻子,移开视线,看向远处:“没什么……外面太冷,我上去了。”   下一秒, 手腕被许淮南伸过来的手臂紧紧地攥住了。   他的指腹轻轻摩梭着她的手腕皮肤,激起些许微弱的静电电流,有点痒。   晏苏刚要将手抽回来,许淮南突然低声开口:“我就是离不开你。”   他躬身低头,唇瓣落在她的指尖上,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   这个吻比雪花落在眼皮还要轻柔。   但晏苏的感觉却格外强烈。   他唇瓣的纹路,唇瓣冰凉的温度,以及灼热的呼吸。   还有她异常热烈的心跳。   晏苏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要融化在这个雪夜里,这次彻底僵住,只喉咙不受控制地空咽了一下,幅度很轻。   刚刚心底翻涌上来的委屈情绪全部如潮水般褪去。   她像是在林中迷路的旅人,在暴风雪肆虐的日子一个人徘徊了很久,人已经饥寒交迫数日,就要彻底丧失生的希望的时候,看到前方有一个亮着昏黄灯光的小木屋。   她认真地看了一眼许淮南,在两人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又慌乱的移开了视线。   晏苏觉得这样的许淮南她实在招架不住,甚至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只想一个人躲回房间,好好消化一下今晚发生的种种。   但是显然许淮南不会善解人意到给她这个机会。   他叫她:“晏苏。”   晏苏轻咳了一声,“嗯……”   许淮南看了她一会儿,眯了眯眼:“你就嗯?”   “不然呢?”晏苏理直气壮地回。   她胡乱地抹了一把头上的雪,眼睛仍然看向远处。   远处星光漫天,银河璀璨。   雪越下越大,晏苏还在发呆,许淮南将她打横抱起来就往里走,“先回去再跟你算账。”   晏苏挣扎了两下,“你快放我下来,谁同意你回我家了,而且我还没有同意跟你和好……”   许淮南看了她一眼,凉凉地开口:“你最好留着点力气待会用。”   ?   晏苏:“……”   死流氓!!!   进了屋,许淮南直接抱着人穿过了客厅,进了卧室,将人丢在了床上。   不给晏苏反应的时间,他手撑在晏苏身体两侧,身体完全压下来,唇瓣在她鼻尖上贴了一下,而后径直地含住了她的唇瓣,轻柔地吻了下来。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的吻,和着许淮南身上清冽的气息,一点一点将晏苏包裹起来。   晏苏这才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真的招架不住。   以往许淮南吻她,大多都像猛兽扑食一样来势汹汹,毫无章法,只凭自己的喜好与直觉。   而现在这种温水煮青蛙般的吻法格外磨人,每一根神经都被他安抚,人完全沉溺在他低沉的喘息声和激烈的心跳声中,忘了自我。   直到他的手穿过屏障,落在她温热的肌肤上,冰冷刺骨的触感才让她回过神来。   晏苏睁开眼睛,瞪着许淮南。   她忘了换气,眼角已经憋出了泪花,浸润过瞳仁,眼眸仿若含着春水,媚意顿生。   许淮南一时没忍住,手上的力气大了些。   晏苏“唔”了一声,眼睫颤了颤,“我要去洗澡……”   许淮南顿了下,亲了亲她的耳朵,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这么着急?”   晏苏:“……”   她想推他,但刚接完吻,连呼吸都还不怎么顺畅,手上更是没力气。   想了想,她偏了偏头,泄愤式的咬住了许淮南的下巴,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洗澡是因为头发被雪淋湿了。”   许淮南往后退开了点,他脱掉晏苏的鞋子,握着她的脚踝,让她的腿勾住他的腰将人竖着抱起来,他手臂扶在她的后腰处,嗓音仍然带着笑意:“一起洗?”   晏苏终于恢复了力气,她从他身上跳下去:“你做梦。”   说完,她飞快地跑进了浴室,“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晏苏在浴室里磨蹭了快一个小时,最后穿着条水蓝色的吊带睡裙出来了。   她睡裙下摆刚到膝盖,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立着的莲藕一般。   两根细窄的带子轻勾在胸前,漂亮的肩颈线条尽显,锁骨深陷进去,肤色是大片大片的雪白,像是窗外的落雪,衬得她愈加明媚动人。   许淮南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有的没的念头全部横生,眸色不自觉地就沉了下去。   他喉结轻轻滚动,随手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嗓音沙哑:“今天先到这,让设计部的人下次例会前拿出新的方案。”   说着,他扯开领带,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的纽扣。   晏苏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往下,从他锋利的侧颜,到冷白的脖颈、到瘦削的锁骨,再到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她轻轻吞了下口水,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许淮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这么多就是想睡我。”   许淮南似笑非笑地看她:“我想睡你还需要做这么多?”   晏苏听着他的话处处透着一股“想睡不就睡了”的狂妄气息,瞬间就联想到之前在云城发生的种种。   她咬了咬牙,“张三都没你这么嚣张。”   许淮南动作顿住,周身开始萦绕危险的气息,他一字一顿道:“张三?”   晏苏看着他明明一副孤陋寡闻,却偏要吃醋的样子,没忍住,勾唇笑了出来。   不出意外,许淮南的脸色在她毫不掩饰的嘲笑之中变得更加阴沉了,见他抬步要朝她走过来,她才敛了笑容,打开微信,点开和陈明月的聊天记录,将手机递到许淮南面前。   许淮南低头觑了一眼,两人的最新聊天全是小视频,小视频的标题还全是一个叫张三的人,最下面那个视频标题——法外狂徒张三竟为了实施性/侵/幼/女跑到国外!   晏苏叹了口气。   陈明月最近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不仅劝她跟狗男人赶紧和好,还莫名其妙地迷上了刑法,一有空就跟她分享这些普法视频。   许淮南抬手,正要将两人的聊天记录往上滑。   晏苏眼疾手快,立刻就把手机收了回来,“怎么,你还想打开视频认真学习一下怎么犯罪?”   许淮南“啧”了声,“我对幼/女没有兴趣。”   他的视线顺着晏苏丰盈的曲线一寸寸往下,在她身上流连了十几秒,舌尖点了点唇珠,“对你倒是挺有兴趣的。”   晏苏:“……?!”   她被他盯得实在受不了,打开被子钻进去,挡住自己,“许淮南,你现在不仅越来越流氓,还越来越变态了!”   许淮南轻笑一声,“那你不还是喜欢我。”   她把身后的两个枕头一股脑全抽了出来,挨个砸向他:“你闭嘴,洗你的澡去!” 第37章 37.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余光瞥见许淮南进了浴室, 晏苏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她抬起右手,手背碰了下脸颊。   不烫。   她却觉得好像有无数小火星在血液里游走, 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样。   大概是屋里暖气开得太足的缘故。   她打开加湿器,又走过去将窗户拉开一条很窄的缝隙,这才又回到床上。   浴室的水声很快停了下来。   晏苏想了想, 将手机塞到枕头下面,侧身躺好, 还不嫌热地将被子往上拽了拽, 一直拽到脖颈处才停下。   她感觉自己的心情有点像当初和许淮南领证前的那一个晚上, 忐忑不安, 手足无措。   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忐忑个什么劲。   晏苏深呼吸了好几次, 人终于平静了几分。   没过一会儿,许淮南穿着浴袍从浴室里面出来。   听到动静, 晏苏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床一沉, 许淮南朝她靠过来,手臂从她腰下穿过。   晏苏翻了一个身, 刚睁开眼睛, 还没来得及说话,许淮南就再次贴近紧紧地搂住了她。   他的下巴在她头发上轻轻蹭了蹭:“抱一会儿。”   晏苏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鼻尖下全是许淮南身上的清冽气息,混着点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很好闻,也让她觉得安心。   她再次闭上眼睛,安静了一会儿,脑海里又响起晚上聚餐时程放不太清醒说的话。   程放说许淮南母亲有狂躁症。   回来的路上, 她查了资料。   这个病确实会遗传,且一旦发病,几乎不能彻底治愈,需要吃一辈子的药。   晏苏牙齿重重地磕在下唇瓣上,刺痛感一丝一缕地涌入心脏。   纵然许淮南有时表现出来性格偏激,她也以为是他家世太过雄厚,再加上他自己的天赋,导致他人生过于顺遂,一旦有什么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他的情绪便会失控。   她从来没想过,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有什么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他连近乎跟她表白的时刻,都只是说离不开她。   而不是我爱你这类的话。   他怎么可能有程放说的那种问题呢。   程放那个人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说不定是逗她玩骗她的。   晏苏抬手回抱住男人的背:“许淮南。”   可能是她声音太轻,没得到回应。   她又喊了一声。   仍然没反应。   晏苏蹙了蹙眉,他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她身体轻轻地往旁边退了一点,抬头看向男人那张轮廓硬朗的脸。   深邃的眉眼紧闭着,竟然真的睡着了。   “……”   她这么个大活人躺在他怀里,他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晏苏叹了口气。   是她没有魅力了,还是他不行了。   她伸出手,指尖覆上男人下巴上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青色胡渣,有些扎手。   收回手,朝指尖吹了口气,她又将手机从枕头下面拿了出来看了眼时间。   ——10点58分。   这一年就快结束了。   晏苏突然弯了弯唇角,兀自下了结论。   肯定是许淮南不行了。   毕竟再过一个小时他就奔四了。   窗外有烟花的声音,还有人们的尖叫声传进耳朵。   晏苏想下床去将窗户关好,结果刚拿开许淮南搁在她腰臀上的手,才翻了个身,许淮南又整个人缠过来,从她背后将她抱得死死的。   她不想动了,闭上眼睛,打算就这么睡了。   结果一直到窗外传来新年快乐的鼎沸人声,晏苏都还没睡着。   她又将身体翻了回去,仰着脖子,亲了亲许淮南的嘴角,“新年快乐。”   *   晏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有点热,迷迷糊糊之间还以为是许淮南缠着她,结果睁开眼睛一看,旁边空了,房间里俨然只有她一个人。   浴室和客厅也没有任何动静。   许淮南多半是去公司了。   她打开手机看时间,现在还不到七点。   竟然又这么走了,连说都不跟她说一声。   狗男人果然还是只适合跟工作过日子。   她下床,练了会儿瑜伽之后,进浴室冲了个澡,洗漱完毕,正准备给自己烤片面包切点水果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晏苏眨了眨眼。   ……许淮南回来了?   她故意慢吞吞地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周安的脸。   还有他那作为许淮南特助练就的标准微笑:“早上好。”   迟疑几秒,晏苏蹙了蹙眉:“你又来给我当助理了?”   周安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他温声回:“不,是许总买了早餐,让我送过来。”   晏苏接过周安手里的袋子,“谢谢,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周助请回吧。”   说罢,她就要关门。   周安忙不迭地拦住她,并用充满暗示意味的眼神看了她几秒。   ?   晏苏想了想,垂眸看了眼手里异常沉重的早餐袋子:“你没吃早饭?那你进来一起吃吧。”   周安咳嗽一声,“搬家公司的人现在就在楼下,夫人准备今天什么时候回家?”   晏苏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家了?”   周安:“?”   今天上午B市有个国际行业大会,许淮南作为主席团一员,必须出席,早上六点的航班,他跟着许淮南到机场,准备去B市。   结果许淮南又让他来送早餐又让他帮忙搬家。   他理所当然地就以为许总和晏苏已经和好如初了,也哄得晏苏同意回家住了。   结果新年第一天早上,他被问懵了。   他现在有点不确定,是上司没哄好人,还是晏苏临时变卦。   晏苏瞧着他的反应,立刻明白了什么,她弯了弯唇角,“我住在这里挺好的,就不劳烦周助了。”   说完,她立刻关上了门。   周安也反应过来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他生无可恋地看着合上的门。   这对夫妻到底要折腾他折腾到什么时候啊。   顿了顿,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拿年终奖从一个业余天文学家手上买来的行星命名权,他本来是打算留着以备上司的不时之需。   周安打开手机,给晏苏发消息。   【许总买了一颗星星的命名权,夫人想好星星的名字之后及时告知我,我去办接下来的手续。】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一直等到周安回到君恒,他都没收到回复。   想了想,他又试探性地发了一个句号,结果就发现他被拉黑了。   下一刻,许淮南的消息来了:【中午的餐厅订好了吗?】   周安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订好了”,然后把餐厅的地址和包厢号发给了许淮南。   晏苏吃完早餐就来了嘉盛影视找严平。   两人谈了一会儿工作,晏苏突然问:“你是不是有程放的联系方式?”   严平狐疑地瞅着她,怪不得刚刚在谈接下来工作的时候她魂不守舍的,原来找他谈工作是假,别有目的是真。   他也没多问,将程放的手机号码发给她,“反正我的意见是这段时间先不接新的本子,你眼下两个综艺要参加,等海选开始的时候,这两个综艺也差不多完了,你如果选上了,正好可以安心出国拍摄。”   晏苏“嗯”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她上了车,报了临安墓园的地址后,拨出去程放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还没来得及自报姓名,程放喜气洋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嫂子,新年快乐啊,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晏苏也懒得问他怎么有她的手机号码了,开门见山道:“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程放喜出望外,语速飞快:“请我吃饭?嫂子你太客气了,这顿怎么说也必须我请,那就今晚了,我立刻定包间,定完我把包间号发给你。”   他说完,“嘟”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晏苏:“……”   *   行业会议结束还有一场饭局,许淮南提前抽身,会议一结束,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A市。   12点10分,飞机准时降落在A市国际机场。   周安等在路旁,看到他不太自然地打了招呼:“许总。”   许淮南不甚在意,点了下头。   他躬身上了车后,便给晏苏发了条消息过去:【在哪,我去接你。】   刚想移开视线,屏幕上一句提示跳了出来。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隔了几秒,驾驶座上的周安感受到身后有冷锐的杀气袭来。 第38章 38. “来,你教教我。”   临安墓园坐落在A市城郊, 离市中心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今天元旦,门口值班的大爷不在,晏苏自己登记好, 走了进去。   偌大的园区空空荡荡,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冷风呼啸而过,道路两旁的常青树被吹得东倒西歪, 叶子上积攒了一夜的的雪花簌簌而下。   晏苏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看到照片上始终慈祥可亲的脸庞,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嗓音些许哽咽:“姥姥, 我来看你了。”   “往年都是春末夏初来, 今年这么早来看你, 一部分是因为我想你了, 还有一部分是有些话想告诉你。”   “不过我年少不懂事的时候跟你提了太多次他的名字,你可能已经听烦了, 可能认为许淮南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对你的外孙女一点也不好。”   顿了顿, 她笑了一下:“不过他确实是混蛋……”   明明昨天才向她表明了心意,结果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甚至还不问问她的意思, 就让周安跑来接她回家。   还说什么尊重她,关心她。   他这个人压根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自大霸道惯了。   那些好听的话估计也就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还只学到了皮毛的那种。   沉默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但我这么久以来爱的就是这样的他, 有优点,也有缺点,甚至缺点比有点还多的许淮南。”   “只要他喜欢我,其他的都没那么重要了。”   在墓园呆了快一个小时, 晏苏才缓缓起身,漂亮的眼眸里带着点光:“等今年春天的时候,我再和他一起来看你吧。”   *   晏苏准备参加海选的影片是国际知名导演莱恩的下一部作品——《梦想之都》。   讲述了一个自小在贫民窟长大的华人女孩追求梦想的故事。   故事内容很简单,女孩的母亲当初为了追梦来到好莱坞,但她努力了一辈子,还是寂寂无名。   女孩继承了母亲的梦想,在追梦途中,遇到了一个同样有着自己梦想的男孩,两人一见如故,在最艰难的日子相互鼓励相互扶持。   只不过时间久了,男孩终于忍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和女孩分手,用自己的爱情和婚姻交换,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成功。   而女孩则是继续坚持,最终靠自己实现了梦想。   七年前,莱恩凭借他第一部 执导的影片《佳人在九月》斩获了第八十七届国际金影节最佳导演奖,最佳影片奖和最佳女主角奖三项大奖,成了国际影坛最具天赋的新人导演。   后来两年里他陆陆续续地又拍了两部电影,但都反响平平,除了票房还能看得过去。   然后他就销声匿迹了,一直到去年这个时候,国外媒体传出他再次出山的新闻,年底被他的工作室证实。   因为男女主角都是华人,这次全球海选主要面向国内,莱恩将亲自来到国内开启男女主角的海选。   晏苏为了试镜,准备从今天开始练习英语口语,从临安墓园出来,回家之前,她去了一趟书店,买了一堆口语相关的书。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突然顿住。   许淮南发现她回来了,垂眸朝她看过来。   他身高腿长,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只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拍摄什么杂志大片一样,模特专注地看着镜头。   晏苏装作没看见他,按了指纹,打开门走了进来。   许淮南跟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晏苏将装书的袋子放在茶几上,刚想去厨房倒杯水,许淮南突然倾身,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往沙发上推。   她力不及他,轻而易举被推倒在沙发上,男人顺势而上,膝盖抵在她的两腿之间,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晏苏还没来得及反抗,男人狂风骤雨般的吻伴随着他炽烈的呼吸就落了下来。   他抬起她的下巴,含着她的唇瓣又啃又咬。   晏苏疼得要死,牙齿张开刚想要报复回去,他的舌尖就趁机伸了进来,肆意扫荡,肆意煽风点火,不计后果。   心跳和喘/息声交缠,屋里的温度节节升高,烘干了空气里所有水汽。   晏苏被松开的时候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所有褪去的知觉全部回归,嘴唇火辣辣的疼,整个人也燥得不行。   因为缺水,嗓子也有点难受,她咳嗽了几声,想去厨房倒水,结果刚起身,腿一软,人又跌坐在沙发上。   大概看出来她很渴,许淮南好心地去厨房倒了杯水端出来给她。   晏苏灌了大半杯水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许淮南,你大白天的发什么疯?”   许淮南看着她格外红艳的唇瓣,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下次还敢不敢拉黑我了?”   晏苏放下水杯,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我为什么拉黑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许淮南确实是不知道的,本来他特地推了饭局赶回来是想约个会,结果刚下飞机就发现自己被拉黑了,问周安发生了什么。   周安说不知道,他早上去送个早餐,还别出心裁地准备了个礼物给她,结果也被拉黑了。   这个直男助理是指望不上了。   刚好他听说粉丝无数、却素来没有女人缘的孟老狗谈恋爱了,恋爱对象还是跟晏苏关系挺不错的一个小姑娘。   想着晏苏和人家小姑娘的年纪相仿,喜好也差不多,他就去了嘉盛影视,本来想放下面子去问下孟亦怎么哄小姑娘,结果时机选的不太对,刚好撞见两个人在工作室里偷偷摸摸地约会……   顿了顿,许淮南脑海里突然不受控地浮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漆黑的眼眸眸色渐深:“昨晚没满足你?”   晏苏眼睛都瞪圆了:“……你要点脸成吗!”   “怎么要?”   许淮南轻笑一声,将她的手拽过来覆在身上,嗓音沙哑:“来,你教教我。”   “…………”   晏苏掌心和脸颊同时发烫,她觉得此刻的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人为什么这么不!要!脸!   许淮南捏着她的下巴,一点一点、缓慢又磨人地舔去她唇瓣上残余的水渍,极尽耐心和温柔地营造一场梦境。   晏苏刚想闭上眼睛,他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身体也往后撤开一点距离。   男人额角的碎发有些湿润,眼眸漆黑望不到底,清俊硬朗的脸上带着隐忍的神色:“可以吗?”   晏苏:“……”   他都折腾她这么久了,这时候竟然才想起来询问她的意见,他难道不觉得有点多余吗?   然而,未等她回答,他的身体再次压下来,舌尖安抚一般吮吻着她的耳朵。   许淮南粗粝的指腹覆在她肩膀上那朵玫瑰刺身上来来回回地摩梭,熟悉又陌生的情/潮在身体里翻滚。   “我晚上约了人见面,你克制一点。”   晏苏张嘴,在他瘦削的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后,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许淮南更用力地抱住她,像是要将她彻彻底底地揉进身体里一样。   晏苏眨了眨眼,纤长眼睫上挂着的雾珠滚落,昨晚的烟花仿佛此刻才在她的身体里炸开。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恍惚间,好像听到耳边有人低低哄道:“好,乖。”   这个声音让她原本在炽烈的海浪里沉浮的最后一抹意识彻底被吞没。   晏苏像是溺水的人,攀附着海里唯一一根藤蔓,希冀从那里得到一点氧气。   大汗淋漓,向死而生。   等终于活了下来,晏苏有气无力地踹了许淮南一脚,嗓子沙哑得厉害:“你放开我,我晚上真的约了人,而且我这里就一个。”   再折腾一次,她待会肯定出不了门。   许淮南牙齿磨着她的锁骨,“约了谁?”   晏苏迟疑了几秒,回道:“……陈明月。”   许淮南眸色微沉,在她腰间不轻不重地揉了几把后,将人放开了。 第39章 39. “现在跟我回家。”   晏苏泡了半个小时的澡出来, 看见已经穿好衣服的许淮南正在她的卧室里,背靠着床头,手里还拿着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梦想之都》女主小传在看。   似乎没察觉到她从浴室出来, 他垂着眼睫,又往后翻了一页。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肤色也被纸张衬得格外白。   只是那张好看的脸上神情清冷淡漠,再加上睫毛很长, 低低覆落下来, 让人看不清他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眸里此刻的情绪。   晏苏动作很轻地咽了咽口水, “刚刚周安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 你怎么还没走?”   许淮南这才抬起头, 朝她看过来。   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梭着纸张的边缘。   晏苏被他看得莫名有一点心虚。   许淮南收回视线,他起身, 朝她走过来,抬手捏了捏她的后脖颈, 嗓音低低哑哑,带着点哄骗的意味儿:“晚上一起回家吗?”   晏苏眼睫颤了颤。   她错了。   她上午不应该说许淮南哄人的技巧只学到了皮毛。   他现在已经能清楚地抓住她的弱点, 然后加以利用。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起回家”对她的杀伤力比任何情话都要厉害。   晏苏看着他, 没说话。   许淮南也不催她回答。   像是笃定了她会答应一样,格外有耐心地等着。   晏苏移开视线, 轻声说:“我今天去看外婆了,清明节那天我们再一起去祭拜她老人家吧。”   许淮南知道晏苏是默认了的意思, 唇角浅淡地勾了一下。   片刻,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好的, 许太太。”   *   晏苏跟程放约的是晚上六点,许淮南走后,她发了一会呆,才开始练英语口语。   她上学时英语成绩不错,只不过口语发音带着点云城方言的味道。   她高中刚从云城来A市读书的时候,还被班上几个看不惯她的几个女生嘲笑过口音问题,不过很快那几个女生就嘲笑不起来了。   因为大大小小的考试,她的英语成绩每次都逼近满分,无论试卷难与易。   倒是语文一直很拖她后腿。   晏苏跟着买书附赠的音频练了半天,又挑了几个剧本里的片段,一个人对着镜子演了几遍,才给小助理发了消息让她来接她。   程放订的是一家粤菜馆,在明源路上,需要提前两周预订,顶级会员除外。   晏苏报了程放的名字后,便有侍者上前,带她去了三楼的包间。   她脱掉羽绒服,摘下口罩,看到口罩内侧沾着的红晕,便拿着自己的小包准备去补个妆。   包间里有洗手间,她走过去,见门关着,敲了两下:“里面有人吗?”   等了差不多一分钟也没人回应,她的手拧上门把转了一圈,没锁,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她刚要进去,结果门后就伸出来一只胳膊,攥着她的手腕往里拽。   晏苏吓了一大跳,惊呼一声,举起手里的包转过身就要朝门后的人狠狠地砸去。   许淮南没给她砸下来的机会,扣住她抬高的手腕就将人死死地压在了门板上,包“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晏苏也无暇去管,她怒气冲冲地瞪着眼前的人。   许淮南看着她,嗤笑了一声,“你气什么,该生气的不应该是我吗?”   晏苏这才想起来下午的时候她跟许淮南说晚上要见的人是陈明月。   她本来是想说程放的。   但她又怕他那可怕的占有欲作祟,拼命折腾她。   她又不想说她找程放的理由。   顿了顿,她蹙着眉:“你怎么在这,你是不是早就知……”   许淮南忽地低头咬住了她的唇瓣,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他慢慢撬开她的唇齿,勾缠着她的舌尖,两人的气息瞬间交缠在一起,浓烈又炽热。   程放跟新交的小女友打完电话,喜气洋洋地推开包间的门,“南哥,我饿了,你快打个电话问问嫂子到哪……”   没说完,他的目光在偌大的包间里扫了一圈,“南哥怎么不见了,咦,这是……”   晏苏本来就很紧张,听到程放的声音,身体更是一个激灵,她慌乱地抬手将许淮南的身体往后推。   刚推开一点距离,许淮南再次凑过来,偏头吮她的耳朵尖,吐息带着热气,撩拨得她整个人都发软发麻。   他的手还隔着薄薄肩带贴在她的蝴蝶骨,蜻蜓点水一般往下划着。   直到轻微的咔哒声响起来,他的手贴上她温热的肌肤,修长的手指慢慢收拢。   晏苏猝不及防,“唔”了一声后,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再发出什么容易引人遐想的声音。   然而她的沉默只换来了许淮南的得寸进尺。   心跳声一声高过一声,腿也发软,片刻,她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许淮南!!!”   许淮南敛眸,看着她被他彻底弄花的唇妆,勾了勾唇:“现在跟我回家。”   ?   晏苏:“……”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许淮南动作突然加重,他哑声问:“不想回?”   晏苏深吸一口气:“……想回,现在就回。”   “不见陈明月了?”   “……不见了。”   “也不见姓程的了?”   “……”   晏苏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许淮南又当她是默认了,拍了拍她的脑袋:“真乖。”   乖他个头!!!   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晏苏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在心里疯狂骂着许淮南。   许淮南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整理好衣服后,对着镜子认真地补妆。   收拾完毕,她踢了踢他的脚,压低声音道:“你先出去把程放骗到其他地方,我在门口等你。”   许淮南没动,只笑着问:“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   晏苏快气死了,但她实在不想面对和许淮南一起从厕所出去面对程放的尴尬。   虽然他们就接了个吻,其他的也没干什么,但是程放一定不会这么想。   “你还想不想回家了?”   许淮南琢磨着自己再捉弄下去,小姑娘估计就真的生气了,到时候又得他哄,实在不划算。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程放发了一条消息。   程放几乎是秒回,【我早就走了,南哥你和嫂子继续!】   许淮南又抬头看了晏苏一眼。   晏苏感觉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你看我干什么?”   许淮南淡声回:“没什么,程放走了,出去吧。”   等从洗手间出去,晏苏看着她放在椅子上的红色羽绒服的口罩,瞬间反应过来刚刚许淮南为什么那么看她了。   她都忘了她还有件外套落在包间里了。   晏苏沉默了一会儿,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拉黑了程放。   这辈子她也不想再见到程放这个人了,也再也不想来这家粤菜馆了。   许淮南对她拉黑程放的举动颇为满意,他捏了捏她的脸,懒洋洋地问道:“去哪?”   晏苏下意识地回道:“不是回家吗?”   许淮南眼尾上挑,“啧”了声:“行,那就回家。”   晏苏:“……”   从粤菜馆出去,她突然有了好主意,扭头看向许淮南,十分真诚地安利道:“要不我们先在附近吃点东西吧?我记得阮小蔷跟我说过明源路上有家糖炒栗子特别好吃……好像是叫桃溪栗子吧。”   没给许淮南拒绝的机会,她立刻用地图搜了下位置,看到搜索结果,她轻咳了一声,“就是有点远,我们得开车过去。”   许淮南闻言,低头看了眼她的手机。   那家桃溪栗子距离他们17.8km,根本不在明源路上。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晏苏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笑得胸腔微颤,肩膀轻抖,身上那股清矜淡漠的气息荡然无存。   不远处的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后座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个模样英俊的中年男人的脸,气质温和,自带着一股贵气,只是他脖颈那道刀疤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狰狞。   他看着许淮南和晏苏,突然抬手碰了碰自己脖颈上的疤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异常愉悦的笑容。 第40章 40. 不累   晏苏说的那家糖炒栗子店铺在老西街。   老西街明清时代是世家大族的聚集地, 现在是A市一个免费的景点,里面开了很多家美食店铺,桃溪栗子就是其中一家。   晏苏小时候很爱吃这些小食, 但从她入行当演员后,她就很少再吃了,吃的最多的食物就是蔬菜和水果。   因此还被陈明月打趣过, 她应该出一本书——《论一个女演员的自我修养》   晏苏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一边偷偷用余光打量着驾驶座上的许淮南。   从一上车, 她就单方面和他冷战了。   不过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 他仍迟钝地没有感知到这一点, 手搭在方向盘上, 气定神闲地开着车, 清俊的脸上神色淡淡,狭长的眼眸始终直视着前方。   晏苏不动声色地磨了磨牙, 这狗男人真的是除了长得好看就没有其他优点了。   许淮南突然偏过头。   晏苏没来得及掩饰情绪,就这么对上了他的视线。   下一秒, 男人再次牵起了嘴角,漆黑的眼眸里像是有柔光浮动。   晏苏:“……”   他今天是被人下了笑蛊了吗?   许淮南挑了下眉, 收回视线。   小姑娘不跟他闹别扭之后, 突然变得比以前可爱无数倍,看久了他会受不了。   今天是元旦, 来老西街闲逛的人不少,不过现在刚好赶上饭点, 街上没什么人,桃溪栗子门前也只有一对小情侣在互相投喂刚出炉热气腾腾的栗子。   晏苏戴上羽绒服宽大的帽子,又将脸颊两侧的头发往中间拨了拨,低着头走了过来。   收银女店员看到有人来点单, 立刻冲她扬起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您好,请问您要多少……”   只是话没说完,整个人就突然呆住了,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晏苏身后的男人。   卧槽!!!   这么帅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还在门口没走的小情侣也停止了互相投喂的亲密动作,女孩子此刻也眨着一双星星眼看着许淮南,并兴奋地开口:“哥哥你好帅啊,你是刚出道的明星吗?”   许淮南看也没看她一眼。   晏苏平静地对店员说,“要二十块钱栗子,麻烦快点,谢谢。”   店员回神,脸红红地说了句抱歉,迅速给她称了二十块钱的栗子。   晏苏用手机扫码付了钱,扭头瞪着许淮南,嗓音却甜甜腻腻:“老公,我买好了,我们回家吧。”   许淮南喉结滚了滚,似笑非笑地看她:“不多买点?省得待会回去运动没几分钟你又喊饿。”   晏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直到她发现面前收银员的脸更红了,刚刚跟许淮南搭话的女孩子男朋友紧紧地捂着她的耳朵。   “……”   她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说完,她拎着糖炒栗子,迅速地走到车旁,拉开后座的门,上了车。   许淮南上来的时候,晏苏正在跟一个栗子作斗争。   她是断掌,力气在女孩子里面算很大了,再加上她平时没少锻炼健身,一时很难接受自己剥不开一颗小小的栗子。   然而手都剥疼了,也没成功,正准备换一个,许淮南突然伸手,将她手里的那颗接过来,稍微用力一捏,栗子壳裂开了。   他把裂开的递给晏苏,又开始捏袋子里剩下的。   晏苏吃了几个,觉得有点甜,不敢再吃了。   她看了眼还在慢条斯理地捏着壳的许淮南,决定刚刚的事情不跟他计较了。   沉默了几秒,她轻声喊道:“许淮南。”   “嗯。”   晏苏抿了抿唇:“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约程放见面吗?”   许淮南动作突然顿住,他眼睫垂落下来,遮住了眼底汹涌的情绪。   片刻,他抬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晏苏:“为什么?”   他身体紧绷着,嗓音也有些轻颤,只是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但是晏苏还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她突然意识到,程放说的都是真的。   晏苏朝他靠了靠,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慢慢塞进他的指缝中:“我一直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但其实我很清楚,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心动了,只不过那时候我对喜欢的概念还很模糊,也没觉得这辈子非你不可……”   许淮南反握住她的手,嗓音有些哑:“现在呢?”   晏苏轻咳一声,“现在觉得一辈子有点短,我应该是没时间喜欢第二个人了。”   许淮南低低笑了一声,他低头,紧紧地抱住了她。   *   晏苏本来以为自己情真意切的告白能让许淮南这个狗男人也能对她也敞开一点心扉,结果她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十分彻底。   狗男人继疑似被人下了蛊之后,又像被人下了药一样,她刚回到临河公馆,才跟好久不见的李嫂说了两句话,就被许淮南带上了楼。   大半个晚上,他都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哪怕她早早地就举白旗投降了,他还是变着法子折腾着她,怎么羞耻怎么来。   中途她还被逼着又表白了好几次,坦白了好多她以前从来没告诉过他的话,还喊了好几声老公什么的。   过度的下场就是连续好几天她身体都跟散了架一样疼,而许淮南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每天早上去君恒打卡,从不迟到。   晏苏觉得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再跟他说一句好话了。   好在她的电影拍完了,现在也没有接新的剧本,这几天她都窝在家里好好休息,一边学英语,一边为下周开始两个要录的综艺养好精神。   这两个综艺——《全力以赴》和《逃》都挺费体力的,她来录制的这段时间,许淮南倒还算是个人,来录制现场探班的时候,虽然很想对她做些什么,但每次都因为她说很累,最后还是放弃做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逃》去年已经播出好几期了,新一期播出的那一天,《全力以赴》刚好官宣定档。   两个综艺节目一个周五晚上,一个周六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和池一然都参加了这两个节目,网上莫名其妙地就多了很多她和池一然的CP粉,每天给她私信,问她是不是和池一然在一起了。   小助理还告诉她,她跟池一然的姐弟CP目前已经排到了CP超话话题榜第一名,超过了之前一直占据着第一的阮蔷和蒋昭言师徒CP。   晏苏复出之后,在网上看到过自己和孟亦的CP粉,和姜晟的CP粉,她都觉得正常,毕竟在《逃》这个节目里跟这两人扮演过恋人。   但目前她和池一然在两个节目中根本没组过CP,甚至《全力以赴》就是个竞技综艺,比赛都是根据性别分开进行的,最多就是她和池一然在赛场上遇见的时候互相加了个油,池一然赢了看了她一眼。   《逃》这期录制地点在游乐园,中午回酒店休息的时候,小助理知道晏苏的困惑,拿出手机就给她分享了几个她和池一然超话里点击量最高的带甜蜜BGM的小视频。   晏苏看完后,花了十几秒平复了心情,然后随手就给陈明月转发过去了。   【这剪的和真的一样,我自己差一点都信了】   大概陈明月也在午休,她刚放下手机,准备吃午饭,新消息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她打开看了眼。   【看来你今天录制不累,还能抽空看这些。】   晏苏总觉得陈明月这个话说的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视线不经意上抬,这才发现左上角的名字是许淮南。   “…………” 第41章 41. “有趣,晚上会更有趣。”……   晏苏眼睛盯着两人的聊天界面, 陷入了短暂性的沉默。   因为许淮南大多数时候都在忙,她每次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一般他都要过一会儿才能看到, 就算她说了啥不该说的话,或者早上起床没忍住先骂了他几句,也能在两分钟之内撤回。   ……所以他今天不忙吗?   为什么这么快就看到消息了?   她这么久没回, 许淮南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说话。】   晏苏想了想,回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许淮南:【嗯, 待会过去找你。】   晏苏:“……”   她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 躲也躲不掉, 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逃》这一期是游乐园逃生主题, 拍摄地点就在A市。   这期的故事背景很简单, 就是六个勇敢无畏的年轻人来到了一个荒废已久的游乐园探险。   游乐园虽然荒废已久,但是里面的所有机器都在正常运行, 工作人员也二十四小时在岗,只是去的游客越来越少, 网上也查不到任何有关于这家游乐园的信息。   嘉宾们扮演的六个角色是楠大同一个社团的学生,其中一个人无意间看到了上一任社长留下的日记, 记录了这家游乐园的地址和他对这家游乐园的无限向往, 刚好又赶上大家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就来探险了。   上午嘉宾们已经根据抽签结果分成了三组, 晏苏和阮蔷抽到了同一组,分到的任务地点是鬼屋和奶茶店, 下午每组正式开始探索游乐园。   晏苏知道阮蔷怕鬼,也为了节约时间,提议一人一个地点分开探索,然而阮蔷打算跟她一起探索鬼屋, 先拿到鬼屋的线索。   她看着阮蔷的装备,强忍着没笑出声:“你确定要一起?”   阮蔷左手拿着桃木剑,右手攥着一大堆平安符,坚定地点头:“嗯!”   “行吧。”   鬼屋里面黑漆漆一片,为了拍摄方便,里面装了很多微型摄像头。   晏苏和阮蔷刚走进去,就有尖锐的笑声响起来:“欢迎来到黄泉屋,踏上黄泉路可就回不了头了,嘻嘻嘻~”   阮蔷紧紧挽着晏苏的手臂,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离门这么近,现在回头可以吗?”   她话音刚落,一道比刚才更加阴森刺耳的女声响起来:“不可以!你休想!”   晏苏:“别理导演组,你实在害怕就出去吧。”   正在监控室默默操控着音响的导演组:“……”   “没事的,苏姐,我还……”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大叫一声,也没仔细看就将脸别了过去,并颤颤巍巍地问道:“前面是不是有个……人?”   晏苏抬眸朝前面看去。   幽幽烛火勾勒出男人清瘦挺拔的身形,好看深邃的眉眼影影绰绰,下颌轮廓棱角分明,脖颈肌肤在昏暗的光线里里泛着冷质感的白,似凛凛冷玉,似皑皑冰雪,似降落人间的神明。   她愣了一下,回道:“可能不是人吧。”   阮蔷:“……”   她胡乱地塞了一把平安福给晏苏,然后二话不说就回头跑了出去。   晏苏看着阮蔷仓皇而逃的背影,弯了弯唇角。   许淮南轻嗤一声,走过来,抬手捏了捏她的后脖颈,“欺负人家小姑娘,你好意思吗?”   晏苏:“?”   什么叫欺负人家小姑娘,她难道就不是小姑娘了吗?   而且,不是他自己不知道从哪跑出来,搁那里一动不动吓人的,竟然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晏苏推开他的手,“我录节目呢,你少动手动脚的!”   许淮南眼皮一抬,漫不经心地回:“后期都会剪掉,你怕什么。”   晏苏:……   行吧,反正嘉盛影视都是你的,你说了算。   她不再搭理许淮南,开始认真地打量四周的环境,寻找可能藏着相关线索的地方。   虽然晏苏不怕鬼,但目前的环境实在过于阴森,再加上耳边三十六度环绕的诡异音乐听久了,心里不禁也有点发怵。   她不动声色地朝许淮南靠近了一点,衣角紧挨着他的衣角,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顿时觉得安心多了。   毕竟许淮南身上可是有种“光是站在这就能让世界上所有的妖魔鬼怪瞬间魂飞魄散”的气场。   许淮南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唇角轻勾,垂着眼睫,在黑暗里定定地凝视着她。   晏苏眨了眨眼:“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许淮南突然低头,唇瓣凑到她耳边。   “你害怕的时候看起来比平时乖多了,看着更想亲你了。”   他的嗓音刻意压低,音色低而磁。   晏苏耳朵被他呼出来的热气熏得麻麻的,一时间也忘了害怕,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警告道:“许淮南,你能不能注意一下现在的场合,少说几句话?”   许淮南眉梢挑起,他“啧”了一声,直起身:“不是你问我的吗?”   晏苏:“……”   监控室里,总导演张越歌对掌控鬼屋分镜的工作人员发布命令:“快让NPC自己从墙后面走出去!”   副导演梁松皱了皱眉:“NPC出来的前提条件不是晏苏触发墙上那个开关吗?现在就这么简单地让NPC出来了?”   张越歌冷笑了一声:“不然你过去请许总离开我们的录制现场吗?这两个人都要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谈起恋爱来了!”   梁松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张越歌笑了一声:“啧啧啧,阎王谈起恋爱来也怪黏人的,从《逃》开始录制到现在,他都来探班好几次了吧。”   梁松幽幽地补充了一句:“是啊,之前也就是监控室里看看,现在都跑到录制现场里去了。”   张越歌:“……”   另一边,鬼屋里。   晏苏眼角余光刚好扫到墙上挂着的遗像,相框的角度有些倾斜,似乎是指向一个地方。   照片上是一个男生,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楠大的校服。   她立刻想到故事背景里她们社团的上一任社长,刚准备伸手去摸一下相框看有没有机关的时候,一个身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并冲着晏苏傻傻一笑:“学妹,好久不见,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晏苏很想说不是,但是——   她确实就是那个看了上一任社长留下来的日记的人,并且她还有个秘密,她从大一入学时就暗恋社长了,后来听人说社长退学了,她还特地去他家找过他,结果他爸妈说他们是丁克,从来没生过孩子。   社长见她默认了,又开心地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得阴毒,眼睛里也冒着森森的寒光。   他慢慢靠近晏苏,正准备趁她不注意,抬手掐住她的脖颈。   下一秒,一道冰冷带着戾气的目光射过来,他浑身一个激灵,一动也不敢动了。   他看向许淮南。   这位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男嘉宾是节目组这一期新请来的吗,他以前没见过啊。   大脑急速转动并准备先干掉这个男嘉宾的社长瞬间又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学弟,你也是我们社团新招的社员吧,你觉得我们社团的人怎么样,是不是都很有趣?”   许淮南眯了眯眼眸。   没等他回答,晏苏就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一发不可收拾,笑得眼角都冒出了泪花。   “许学弟,我们社长大人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话?”   “许学弟”突然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似笑非笑地说:“有趣,晚上会更有趣。”   晏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啊啊啊,她为什么要招惹许淮南,她明明在旁边看戏就好了!!! 第42章 42. 角色扮演。   社长同学自始至终都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 没能理解许淮南说出来的虎狼之词的意思,只以为这位男嘉宾已经根据鬼片的一般套路猜出来晚上群演们会变装出现,上演百鬼夜行的恐怖剧情。   同时, 白天被他们这些NPC“干掉”的嘉宾们,晚上也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跟他们一起淘汰剩下来的嘉宾们。   顿了顿,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位男嘉宾看上去就很聪明,还很警惕, “干掉”他应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过还好, 根据节目组设定, 他们这些NPC除了亲自动手“杀死”嘉宾, 还可以通过节目组提前在鬼屋里设置好的机关将嘉宾淘汰。   社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机关的方向, 阴冷地轻笑了一声后,又换上一副纯良的面孔, 并直接无视了眼前两位嘉宾之间的暧昧气氛,继续自顾自地跟男嘉宾套近乎, “学弟姓许啊,许这个姓多好……”   此时, 监控室盯着鬼屋分镜的副导演梁松终于坐不住了, 他拿起话筒,刚打开开关准备说话, 就看到总导演张越歌朝他摇了摇头。   梁松迟疑了几秒,又将话筒关掉了。   张越歌笑了笑:“我们先别管, 让NPC继续自由发挥吧,这个分镜光线本来就暗,后期再处理一下,可以将阎王作为一个不露脸的NPC加进这期节目, 当然,要是他不允许的话,这段我们明天再从头补录。”   梁松皱眉:“这要怎么加,到时候剧情都不连贯。”   张越歌语气仍然很轻松:“你忘了第一期录制的时候,作为BOSS的孟亦直接改了剧情?行了,你先别说话,我跟小苏说几句。”   还在录制现场的晏苏看着一直滔滔不绝地跟许淮南套近乎的NPC,打心底里觉得这段录制已经崩得不能用了。   她正要和导演组沟通,让许淮南走人,这段镜头她直接重新录制,下一秒,耳麦里传出来张越歌的声音,“小苏啊,许总这段出境实在太多,后期不好剪哪,我跟梁松商量了一下,可以让许总不露正脸加进这期节目,至于他怎么加进来,他这个角色是你的什么人这些剧情你自由发挥就好。”   晏苏:“……”   她迅速找回演戏时的状态,并看向了聒噪的NPC:“社长,我今天的确是来找你的,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社长尽职尽责地同她搭戏:“学妹,你问。”   “我大一入学时在校门口晕倒,你说送我去医务室的人不是你,是你的朋友许盛,他去一个游乐园打工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是这个游乐园吗?”   社长被她问得一脸懵逼,好在耳麦里瞬间响起工作人员的提示,于是他一脸震惊地看向许淮南,“我终于想起来了,你是许盛?!”   原来你也只是个NPC!!!   怪不得能说出来晚上会更有趣这种话!   晏苏深吸一口气,她抬眸,定定地看着许淮南。   片刻,她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学长,今天终于能亲口跟你说一句谢谢了,谢谢你那时候救了我。”   许淮南冷白脖颈间的凸起重重一滚,须臾,他垂下漆黑的眼睫,挡住眼底突然翻滚汹涌的晦涩情绪。   晏苏后退了一步,朝他挥了挥手:“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所以……我要走了,学长,再见。”   社长见她要走,忙不迭地问:“学妹,你不喊我们一起走吗?”   晏苏莞尔一笑:“社长做什么梦呢,你们要是能离开这里还需要我今天来找你们吗?”   社长:“……”   一定是许盛这个NPC给她剧透了!!!   沉默几秒,他又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你以为你就能离开了吗?游乐园的入口早在你们这批人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你现在出去也只会死在别的恶灵手里,你留在这,至少我能看在我曾经喜欢过你的份上,下手轻一点,让你走得不……”   他的声音在许淮南“你当老子是死的”的气场中越来越轻,直到彻底消了声。   社长十分疑惑,难道NPC的任务不一样吗,他是“杀死”嘉宾,许盛的任务是保护嘉宾?   他刚这么想,下一秒就听许盛凉凉开口:“告诉她怎么通关。”   社长:“……”   刚在墙壁后面找到新线索的晏苏:“……”   社长深深地叹了口气,“学妹,你是不是看了我的日记才来的,其实那本日记不是我留下来的,是游乐园的主人为了引诱你们……”   许淮南眯了眯眼眸,“说重点。”   “游乐园主人的本体藏在一个人偶娃娃里,将人偶娃娃的脑袋拧下来,这座游乐园就会随着它的主人一同消失……然后你们就可以逃出去了。”   “但人偶娃娃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   晏苏从鬼屋出来后正要去奶茶店找阮蔷汇合,游乐园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傅寒秋,姜晟,蒋昭言,阮蔷已经淘汰,目前场上幸存嘉宾:晏苏,池一然。】   池一然从不远处小跑过来,“导演组越来越丧良心了,这期也太可怕了,言哥那么厉害都被淘汰了。”   晏苏点点头,问道:“你找到了什么线索?”   池一然:“我在花园里找到一本日记,说这里本来是一个私人游乐园,是一个富商为自己的女儿建的,但后来富商出轨了,他女儿在他结婚那一天死在了这里,之后,游乐园出让给了别人,公开开放后,所有游客都有来无回。”   晏苏也跟池一然分享了社长告诉她的信息。   池一然听完以后,立刻说道:“对,我也觉得我们是被混在我们中间的游乐园主人骗来的,但我本来觉得我们这期扮演这个角色的是小阮姐姐,结果她都被淘汰了……”   没说完,他有些紧张地看向晏苏:“小苏姐姐你?”   “不是我。”   晏苏平静地说道:“这期正方任务是逃出,反方只要让所有人都被淘汰就算赢了,他自己淘不淘汰,我觉得都不重要,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那个人偶娃娃。”   池一然笑了起来:“你说得对,其实比起小阮姐姐,我更相信你,毕竟我们合作次数更多,CP热度还那么高。”   说到CP,晏苏额角一跳,“……找人偶吧。”   虽然游乐园很大,但是节目组友好地在可能藏人偶的地方架了非常明显的摄影机,然而两人分开找了快一个小时,依旧没找到,倒是遇见了几个NPC,想对他们动手但都没成功。   冬日白昼格外短暂,节目是三点多开始录的,此刻已经接近黄昏,远处的天际已经被蒙上了一层雾霾蓝。   晏苏靠在长椅上,偏了偏头,看向池一然:“如果我没有猜错,人偶应该在你身上吧?”   池一然愣了一下,弯了弯唇角,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小苏姐姐,你在说什么?”   晏苏挑眉:“你觉得这期BOSS在我和小阮两个人之间,但这期角色卡是导演组发的,就小阮那个胆子,你觉得导演组会给她安排大BOSS的角色吗?”   池一然深以为然:“是哦,她的胆子是我们六个人里面最小的了,导演组确实不至于这么丧良心。”   晏苏又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池一然的签名照片,她笑了笑:“这是我刚刚破解开一个密码盒子后从里面的夹层中翻出来的。”   池一然:“……”   顿了几秒,他笑盈盈地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人偶。   游乐园的夜灯被点亮之前,人偶的头“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   录制结束,其他人要聚餐,晏苏想着许淮南还在酒店等她——从鬼屋出来前,她把房卡塞进了他的口袋,就找了借口拒绝了。   她拎着酒店楼下打包的饭菜上了楼,一路走到门口,敲门。   很快门被人从里打开,许淮南轻靠着墙,长腿交叠,眼睛低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学妹回来了?”   晏苏:“……”   这人角色扮演没完了还。 第43章 43. “回家给你笑。”   晏苏懒得搭理许淮南, 她拎着东西走进去。   她脱掉外套放在沙发上,又打开袋子,将打包好的两份番茄意面拿出来放在餐桌上后, 又用余光扫了还站在门口的许淮南一眼。   “你吃晚饭了吗?”   许淮南漆黑的眼眸对上她的视线,唇角微勾:“没有,在等你。”   晏苏“嗯”了声, 看他走过来,递了一双筷子给他。   她下午体力消耗得有点多, 身体又乏又饿, 再加上以前她和许淮南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就很少聊天, 因此, 她低着头一心一意地吃着面, 压根没注意许淮南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许淮南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格外有耐心地看着她吃完最后一口面,用纸巾擦了擦嘴。   “饱了吗?”   晏苏满足地点了下头:“嗯。”   她看着许淮南面前基本没怎么动的意面, 蹙了蹙眉,正要说些什么, 他忽然起身, 然后打横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许淮南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哑着嗓子道:“我要饿死了。”   晏苏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看着他冷白锋利的下颌线,咽了咽口水,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节目组给嘉宾们定的房间都是套房,客厅和卧室分开。   卧室没开灯,许淮南抱着晏苏进去,带上门后, 房间里就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晏苏被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还没看清许淮南的脸,他的吻就已经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他的呼吸一样灼人。   脑海里的神经彻底乱掉之前,她终于想起什么,断断续续地说:“我要……洗、洗澡。”   许淮南动作顿了一下,他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一起洗。”   后半夜外面好像下起了雨,空气都是潮湿的,雨点一滴一滴地砸在窗棂上,时而热烈,时而轻缓,时间久了,让人有些受不了。   很快,浴室里又弥漫起一片雾蒙蒙的水汽。   晏苏背贴着浴缸,整个人冷热交加,嗓音不受控地发软发腻:“许淮南……”   男人低磁深沉的嗓音含混,伴随着轻微的吞咽声:“嗯。”   晏苏用力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其他声音:“你有完没完,我今天好累,我要睡觉……”   他轻笑了声:“这不是在帮你洗澡吗?”   “……”   凌晨快睡过去的时候,晏苏仅剩的最后一丝意识还在想,狗男人真的是用行动诠释了“饿死了”是个什么概念。   如果她是机器人的话,估计就直接报废了。   *   《逃》游乐园这期播出的时候,刚好是小年。   晏苏实在好奇节目组后期会怎么剪辑有许淮南的部分,特地准时准点地守在了电视前面。   李嫂切了一盘子草莓送过来,刚好看到电视里一闪而过的男人背影。   “那个是先生吗?”   晏苏有点吃惊,“李嫂,你认出来了?”   李嫂摇了摇头:“没认出来,只是看着有点像,真的是先生吗?”   晏苏点了点头。   李嫂也在晏苏旁边坐下来,安静地陪着她一起看。   看到最后,李嫂忽然笑了一下,“真好。”   晏苏眨了眨眼:“啊?”   李嫂继续说:“夫人你不知道,去年你搬出去之后……”   没说完,她就想起来先生吃药这件事情不能告诉晏苏,他之前用的药物也都是藏在书房里的。   “我搬出去之后怎么了?”   “没什么,你们现在能和好如初,我真的很高兴。”   晏苏看着李嫂,抿了抿唇,还想继续问,手机突然振动了几下,小助理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晏苏姐,晏苏姐,你又又又上热搜了!】   【晏苏姐,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那个叫许盛的工作人员长得到底帅不帅啊?】   晏苏打开手机,点开热搜——#晏苏CP竟然是NPC#   【呜呜呜,虽然看不太清脸,但是和苏妹对戏的NPC身材也太好了吧!那腿长的都要占满我的屏幕了!!!确定不是节目组请的嘉宾吗?】   【虽然我对男人没有什么兴趣,但如果这真的只是个群演,请立刻给我他的联系方式,趁他现在还没爆红,我马上去倒追!】   【你们不觉得镜头有些不连贯吗,是不是剪掉了很多对手戏,强烈要求节目组当做花絮放出来!】   【呜呜呜,节目最后许盛的独白听得我都要哭了,“如果有下一世,我会在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说我喜欢你”,可惜许盛没有下一世了,游乐园消失,所有困在里面的灵都会魂飞魄散,许盛知道这一点还是不顾一切地护苏妹安全呜呜呜。】   【许盛是真爱,从苏妹一进来就保护她,一直保护到最后他消失的那一刻。】   【一人血书让许盛原地出道和苏妹合作一部电视剧!电影也行!】   【+1】   【+10086】   晏苏弯了弯唇角。   让许淮南出道演电视剧,网友们也是真的敢想。   *   小年过后没几天就是春节,许淮南让周安将君恒集团年终还未处理完的事务整理好,等年后他休完假回来再处理。   君恒集团分公司众多,事务也繁多,这还是许淮南出任集团董事长兼CEO以来第一次休假。   他本来打算带晏苏去国外度个长假,结果出发前一天,晏苏收到季丰尧的消息,《巾帼》已经通过了审查,马上要定档了,过完年主创们就要参与前期的宣传的工作。   于是度假计划作罢,两人回归各自的工作,周安也提前结束了假期,从老家赶回来上班。   周安原以为回来后也就忙了点,生活还是美好的,结果,一连好多天,许淮南都像阎王似的黑着个脸,就跟去年晏苏要跟他离婚那会一样,搞得周安每天上班又像上战场,如履薄冰,兢兢业业,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受到迁怒。   直到《巾帼》微博官宣定档,周安灵光闪现,特地查了一下晏苏这些天去全国各个城市宣传的行程,才恍然大悟——被冷落的男人要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巾帼》上映日期定在了情人节,和其他电影不同的是,《巾帼》没有准备预告片,所有宣传都只有男女主的海报。   网友哗然。   【无语,连预告都没有,让人去影院看什么?】   【大概是知道自己要扑了,连预告片都懒得剪了吧。】   【你才要扑,至今为止,你苏姐出演的电影哪部票房低于十亿了?】   【对,苏妹的演技有目共睹!她已经拿了两个最佳女主了,还是最年轻的得主,我和男朋友情人节就打算看《巾帼》了。】   【预售开了,我已经买好票了,支持老婆!!!】   【呵呵呵,还演技有目共睹呢,国内这些奖有多水才是有目共睹的吧,我记得前两年她得影后的时候还没被大佬抛弃吧,这背后怎么操作的谁知道呢?你们说是不是?】   【是你个头,黑粉给我爬!】   【哎呀,说几句实话就是黑粉了,不好意思,我是路人呢。】   【……】   情人节当天,《巾帼》主创们最后一场宣传是在B市。   结束后,季丰尧请所有人吃饭。   晏苏和傅寒秋两个主演被众人起哄,他们俩谁多喝一杯,《巾帼》的票房就多一个亿。   最后,晏苏喝了十几杯,傅寒秋因为帮她挡了几杯,喝的更多。   晏苏的酒量不差,喝完,虽然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但是还能正常走路,就是晃晃悠悠的,把跟在她后面的小助理吓得不轻。   小助理想扶她,她也不让。   晏苏找到根柱子靠着,朝小助理挥了挥手:“你快去把车开出来吧,外边真的好冷。”   等小助理离开,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晚上给许淮南发的消息,他还没回。   她闭着眼睛嘟哝道:“狗男人,竟然还不回我消息……”   旁边有脚步声传过来,那人径直走到她面前。   晏苏闻到很熟悉的洗衣液味道,混着淡淡的烟味,还有男人身上干净的气息。   她睁开眼睛,看到许淮南,整个人愣住了。   许淮南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问道:“喝酒了?”   晏苏懵懵点头。   “喝了多少?”   晏苏又歪了歪头,“你好像不太高兴,是君恒要破产了吗?”   许淮南都快被气笑了,他伸出手臂,搂过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并淡声回:“没有。”   晏苏抬手,指腹戳了戳许淮南的脸:“那你笑一个。”   许淮南被她磨得彻底没了脾气,“回家给你笑。”   晏苏安静了几秒后,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电影票,因为心虚,格外小声道:“可是我买了电影票,马上要去看电影。” 第44章 44. 锁在家里。   因为喝了不少酒, 晏苏此刻整个人都带着醉意。   她瓷白如雪的脸颊浮着一层淡淡的红,纤长的眼睫像是振颤着的蝴蝶翅膀,眼眸含着盈盈春水, 湿漉漉的,漂亮又勾人。   许淮南看着她,眸光暗了暗。   晏苏又晃了晃手里的电影票:“你要一起去看吗?”   不等许淮南开口回答, 她突然觉得十分委屈,开始碎碎念:“我们认识那么多年, 都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 一场电影也没有一起看过, 也没约过会, 甚至连求婚都是我主动的, 你说你是不是个混蛋?”   许淮南轻嗤一声,“我答应跟你去看电影, 还是混蛋吗?”   晏苏弯了弯唇角,眼眸中的春光瞬间弥漫开来:“那你就算改邪归正, 不是了。”   许淮南:“……”   他低下头,舌尖点了点唇珠, 又低笑了声。   喝醉了的小姑娘还挺好哄。   去影院的路上, 晏苏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是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她到底忘了什么。   一直到小助理的电话打过来, 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像是快急哭了,“晏苏姐, 你一个人跑哪去了呀,你喝了那么多酒,怎么能乱跑呢?”   晏苏靠在副驾驶椅背上,闭着眼睛回道:“蔡蔡, 你别着急,我没乱跑,我正要去约会……不对,去看电影。”   “啊啊啊啊啊!晏苏姐,你真的谈恋爱啦?”   晏苏被她的尖叫声吵得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点了点头:“嗯,先不说了,我挂了。”   *   晏苏看电影的时候不喜欢旁边和前边有陌生人,所以她通常都是买最后两排的票,这次也是一样。   她跟许淮南走进电影院的时候,她买的场次刚好开始检票,排队的人很多,他们排在最后,等了十多分钟才轮到。   入场后,她径直拉着许淮南走到了最后一排中间坐下来。   荧幕上正在播放广告,晏苏听到前面有对情侣在说悄悄话。   女生问:“后面两排怎么空了那么多,我记得选座的时候那两排满了呀?”   男生回:“宝贝儿,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废话,今天不是情人……”   女生恍然大悟后,声音刻意压低,却掩盖不住兴奋的语气:“卧槽,玩的这么刺激的吗?”   她还边说边好奇地回头,想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晏苏无意间对上她的目光,脸“蹭”的一下全红透了,好在她现在戴着黑色口罩,别人看不出来她此刻的窘迫。   她不是,她没有,她真的只是习惯买最后两排的票。   晏苏思考了几秒,不动声色地抬起臀,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许淮南刚放下两人中间的碍事扶手就发现旁边的位置空了,他眯了眯眼,朝晏苏看过来,语气意味不明,充满威胁意味儿:“你是不是想过节了?”   晏苏:“……”   他肯定听到前面那对小情侣的谈话了!   本来以许淮南的出身和教养,哪怕他再不要脸,再不正经,也绝不可能产生在电影院玩十八禁这种危险的念头。   许淮南见她还坐着不动,蹙了下眉:“还不回来?”   晏苏深吸一口气,又慢吞吞地挪了回来。   许淮南顺势搂过她的肩膀,骨节明晰的手指穿过她乌黑柔顺的发丝,轻轻地揉着她的后脖颈,粗粝的指腹在她肌肤上画着圈。   晏苏眼睫颤了颤,她觉得许淮南此刻的每一下触碰,都让她格外羞耻。   忍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了,呜咽一声,凶道:“你能不能别动了?”   许淮南不知道想到什么,哑着嗓子笑了声,漆黑的眼眸里映着荧幕投射过来的光,流光溢彩。   很快,影厅的灯光暗了下来,电影开始了,晏苏偷偷看了一眼许淮南,见他靠着椅子,神情冷淡慵懒地看着荧幕,似乎真的没有做些别的什么的打算,这才松了口气。   她偏过头,安心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抬起手臂,横放在他的腰腹上抱住了他。   感受到掌心下的肌肉有些坚硬,她习惯性地用指尖戳了戳。   许淮南身体一僵,片刻,他唇线紧绷,压下眼底翻滚着的欲/望,继续看电影。   影片的前半段是偏喜剧的,百姓安居乐业,女主江乔也天真烂漫,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溜出军营找男主。   直到后来,战火起,江乔作为将门后代,从小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一心以保护百姓、为国效命为己任。   她最后一次上战场,因为带的兵里出了敌军的奸细,军队陷入了弹尽粮绝的境地,在援军赶来之前,刚得知自己有身孕的她就死在了敌军刀下。   电影的最后一幕是回忆,刚过十五岁生辰的江乔,对着男主嫣然一笑,她说:“我想报效国家,我想保护百姓,就像我的阿爷那样。”   “呜呜呜,援军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到,早一点到我的江乔就不用死了……”   “是啊,我好难受。”   “苏妹武打戏好飒,我永远爱她!”   “苏妹怎么复出第一部 作品就直接拿刀子捅我的心脏……”   “你是不是忘了,苏妹出道以来出演的几部电影都是悲剧?”   “我他妈总算知道为什么没有预告了,还我眼泪呜呜呜……”   偌大的影厅,哭声此起彼伏。   趁所有人还在一边哭一边看彩蛋,晏苏抱着许淮南的手臂拽着他出去了。   两人顺着绿色的安全出口标志,进了楼梯间。   影院在三楼,电梯人多,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她和许淮南上来时走的就是楼梯。   厚重的铁门关上,晏苏放开许淮南的胳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都死了,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看前面有个男生都快哭成泪人了!”   狗男人快给我哭!!!   许淮南皱眉,他垂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现在不是活着?”   晏苏:“……”   她眨了眨眼,借着还没彻底消散的三分醉意,格外固执地问:“那我要是真的没了呢?”   许淮南心脏骤然一痛,沉静的黑眸里多了一丝戾气。   他抵着她按在墙上,随即,俯身侧头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   隔了几秒,他直起身,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低声警告道:“老子没死,你就不会有事,这种话你再说一次,以后我就把你锁在家里。”   晏苏:“……”   要是以前听到他说这种话,大概只会觉得他就是单纯的保护欲作祟。   但现在她知道,他对她除了保护欲,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在里面。   晏苏踮起脚尖,两只胳膊环在一起,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往下压,哄人似地,亲了亲他的嘴角:“我刚刚就是假设一下,我还想着跟你白……”   没说完,她忽然笑了一下,双手捧住他的脸:“我还想看看变成老头的你,是不是跟我想象中的一样——”   还想陪你度过余生的朝朝暮暮,春天看花,夏天吹风,秋天赏月,冬天踏雪。   想未来的每一天,我的名字都能跟你绑在一起。   许淮南喉结一滚,他低头堵住她的唇瓣,用力地吻了下来。 第45章 45. 得寸进尺。   晏苏昨晚跟许淮南看完电影就已经快十一点了, 回酒店又洗了澡收拾了会东西,在回A市的飞机上的时候她就睡着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回的临河公馆。   大概是昨晚喝了酒, 今早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嗓子有些难受,她清了清嗓子,喉咙间不受控地溢出一声轻吟。   又赖了几秒的床, 她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睁开眼睛, 刚好与许淮南四目相对。   他勾了勾唇, 嗓音慵懒:“醒了?”   晏苏上下打量了他几秒, 翻了个身, 去看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   六点五十八, 快七点了。   嗯?快七点了?   那许淮南这个狗男人怎么还在?   见鬼了??   她沉默片刻,背对着他, 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嗯,早。”   许淮南抬手按着她的腰, 将人捞过来,面对面抵着, 呼吸相闻, 声线微哑:“还记得昨晚你说了什么吗?”   晏苏眼睫颤了颤,她闭上眼睛, 一副困得不行并打算继续睡下去的架势:“……不记得了。”   许淮南好脾气地笑了声,说道:“行。那我提醒你一下。”   他低头, 亲了亲她的耳朵,手越发地不规矩起来,指腹顺着她莹润的肩膀往下,摸到蝴蝶骨, 在她的肌肤上激起一小簇一小簇电流。   晏苏:“……”   她浑身逐渐发软,趁着还有力气,刚想要翻身下床,许淮南先于她之前,手抵在枕头两侧,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   晏苏挣扎无望,红着耳朵,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后,再次睁开眼睛,一脸麻木地看着他:“啊,我突然想起来了。”   许淮南眸光微敛:“嗯?”   晏苏又开始装傻,“不早了,你该去公司了。”   许淮南睇她一眼:“你说完我就去。”   晏苏终于忍无可忍,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许淮南,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唇就贴在了她的脖子上,牙齿轻咬。   这个吻带着难以抵抗的侵略味道,细细密密往下游移并深入。   ……   晏苏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挺坚强的人,毕竟从小到大这一路,她还是吃了不少苦才长到今天这模样。   但狗男人太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了,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她的弱点更是一览无遗,所以每次无论她一开始有多傲骨铮铮,最后都会被他折腾到就范为止。   显然,在许淮南面前,她的骨气,尊严,羞耻心都没什么用。   虽然她最后被逼着说出来的话没几分真诚,但是有多肉麻就有多肉麻。   晏苏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听到里面初初停歇的水声,想了想接下来的工作,决定不顾身上的酸疼,进去洗漱一下,吃个早……中饭继续练口语。   结果腿一抬,原本只是轻微的酸涩感被这个动作无限放大,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晏苏重新躺回床上,她没什么表情地想,要是把许淮南放在古代当皇帝,他多半是个昏君。   *   许淮南临出门时看了一眼床上的晏苏。   屋里暖气开得足,她只盖了毯子在肚子上,因为皮肤太白,显得她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红色印子格外触目惊心。   此刻,她正紧闭眼睛,呼吸均匀,胸前圆润的曲线微微起伏。   看上去像是被他折腾得太狠累的睡着了。   许淮南眯了眯眼,慢条斯理地系好衬衫上所有纽扣,转身出了门。   卧室门被合上,他多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   隔了十几秒,里面响起一道咬牙切齿的女声:“死变态,跟你过个屁的一辈子,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他唇角牵起一抹向上的弧度,抬步下楼。   周安看到他出来,第一时间打了招呼:“许总。”   许淮南心情不错,颔了颔首:“早。”   周安简直受宠若惊,上司竟然破天荒地跟他说早了?   不过这都十一点半、快十二点了,这还早个什么玩意儿?   上了车,男人脸色的神情再次恢复往常的冷淡,黑眸沉静,眉宇间一副睥睨万物的冷漠孤傲。   周安从后视镜里看了许淮南一眼后,开始汇报工作。   汇报完,车内没了他的声音,瞬间陷入了一片安静。   周安见许淮南没什么反应,正迟疑着要不要挑点重要的项目进度再汇报一遍,就听上司吩咐:“你查一下求婚的形式和流程。”   “……?”   “好的。”   *   《巾帼》的宣传昨天结束了,晏苏这几天都没有行程安排。   下午,她对着一堆难度系数较高的英文素材练口语练到口干舌燥后,灌了一杯温水后,又将《梦想之都》英文剧本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严平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几条消息,想要试探她现在的态度,她还没有回。   【蔡蔡告诉我你谈恋爱了?作为你的经纪人,我想我有权利知道你和许总是什么时候和好的,之前你从云城回来,我就觉得你又不对劲了。】   【我不是质疑你的决定,只是你确定现在,许总就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从去年你选择复出,累死累活地参加《逃》和《全力以赴》两个综艺积累起来的热度,还有《巾帼》上映到现在,网上放眼望去全是好评,你的事业粉们都在喜极而泣,你真的舍得再次抛下这些?】   晏苏估摸着她再不回,严平就要一个电话打过来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敲了行字发了过去。   【不是,严爸,我在你的眼里难道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吗?】   严平几乎秒回:【你难道不是吗?】   ?   晏苏还想为自己辩解,严平就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她深呼吸一次,划开接听。   没等她开口,严平已经劈里啪啦地诉说起了她恋爱脑的表现:“当年你拿到第二个最佳女主奖项的时候,后续我给你谈了多少个资源,多少个全球代言,结果没过多久你就跟我说你结婚了,你要退圈,你知道你当时离顶峰有多近吗,女演员的黄金期也就这么几年,你说退就退了,你当时想过你的粉丝们吗,想过我吗,想过你之前说的,你喜欢站在荧幕上闪闪发光的感觉……”   晏苏被念叨得有点困了,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严平听到动静,声音戛然而止,并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晏苏反应过来,迅速回拨过去,认错的语气听起来格外真诚:“严爸,您说的对,之前是我恋爱脑了,我已经深刻地反省过了……”   严平打断了她:“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就告诉我,你这次又是怎么想的?”   晏苏顿了两秒,唇角弯了弯:“我选择继续发光,到我人老珠黄,必须要退出荧幕的那一天。” 第46章 46. “宝贝儿。”   晏苏挂了严平的电话之后, 又回到床上补了一觉,醒来吃了点水果,想出门找个英文好的人陪她对戏。   她本来准备找陈明月, 发了消息过去,等了一会儿都没收到回复,便猜到对方此刻多半是在手术室里了。   想了想, 她又给周安发了条消息。   【周助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你也是清大的高材生吧。】   周安几乎是秒回。   【我本科确实是清大毕业, 但和夫人的朋友陈小姐比起来, 高材生实在谈不上。】   晏苏对于这种凡尔赛式的谦虚已经完全免疫, 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就直接回:【我手上有个英文剧本,你今天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对个戏, 酬劳你自己和许淮南谈。】   周安:【对戏这种事,夫人完全可以找许总, 论口语水平,许总比我们任何人都强。】   晏苏默了几秒, 抿了抿唇瓣。   她当然知道许淮南口语好, 但她要是真的找许淮南对戏,大概会被他嫌弃死吧。   毕竟高三的时候, 每次她兴高采烈地拿着成绩单找他签字,男人脸上的神情都十分淡漠, 看上去就像是在说——   就考这么点分,也值得高兴成这样?   许是看出了她的为难,隔了一会儿,周安又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或者夫人也可以找沈助理,她是许总的翻译助理,本科毕业于B大外国语学院英文专业,硕士就读于剑桥大学金融系。】   【而且沈助理是你的粉丝,她刚刚告诉我,她非常乐意陪你对戏,甚至为此放弃了今天晚上的约会。】   晏苏收回发散的思绪,【沈助今天什么时候下班,我提前去君恒等她。】   周安:【市政厅会议快结束了,等许总回到君恒,沈助跟他汇报一下工作进度,就可以提前下班了。】   晏苏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放下手机,起身去衣帽间挑了件纯黑的高定大衣,内搭一件墨绿色的收腰绸缎长裙。   想着沈助是她的粉丝,她还特地搭了条蓝宝石项链,并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才出门。   黑色轿车在暮色笼罩的城市里向前穿梭,宽阔的临河两岸,万家灯火一盏一盏亮起来,远处的天际轮廓越发的模糊。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路上车流不断,黑色轿车在CBD最具标志性的大楼前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司机温声提醒闭眼休息的晏苏:“夫人,已经到集团大楼了。”   晏苏睁开眼睛,刚想给周安发消息,余光却透过车窗看到前方不远处一辆宾利停在了门口正中央的位置。   宾利后面还紧跟着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超跑。   周安率先下了车,他绕到后座,拉开车门。   很快,男人下车,站直,颀长挺拔的身形瞬间跃入晏苏的眼帘。   他身上穿着上午出门时的那套名贵西装,裤腿笔直,宽肩窄腰,侧脸清隽好看,下颚线轮廓分明,鼻梁上还架着副金边眼镜,眉眼一片漆黑。   在两侧廊灯明亮刺眼的光线里,他整个人看上去禁欲、冷淡,又有点斯文败类的妖孽既视感。   许淮南踏上台阶,疾步往里走,周安迅速跟上。   两人身后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道轻软甜美的女声。   “许总,请留步。”   眼下是初春,白日里天气乍暖还寒,晚上俨然冰天雪地。   女人却浑然不觉,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及膝连衣裙,纤细的小腿暴露在寒风中,柔弱得像朵随风摇曳的小白花,让人忍不住心生垂怜。   只可惜她想喊住的人冷血且无情,包括那人的助理也十分冷酷,两人的脚步未曾停顿一秒。   苏知岁身体冻得有些僵硬,她勉力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如果王部长知道许总对待合作伙伴的态度如此怠慢,会不会质疑君恒集团这一次的合作决心呢?”   许淮南忽地转身,扫了她一眼,目光薄凉,似泛着寒光的刀刃。   苏知岁有点发怵,顿了顿,才软声道:“许总,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单纯地希望苏氏和君恒这次合作能早日实现三方共赢。”   这也是她力排众议,好不容易说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苏老爷子,将港弘项目一分为二,一建利民的港□□付政府,二发展苏氏商业版图,并借此顺利成章地由市政厅牵头,让君恒集团重新参与其中。   虽然对君恒来说,这个项目只能算个蚊子腿,甚至一点也不值得花心思,但有上头施压,整个君恒集团也不得不配合苏氏的工作。   这样一来,之后的工作中,她也有更多的机会和她这个前妹夫多接触接触了。   苏知岁握了握拳头,抬起头,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看着许淮南:“许总,我知道你跟我妹妹晏苏的婚姻关系破裂可能影响了你对苏氏的看法……”   没说完,许淮南就不耐烦地打断她。   男人清冷的眸光里全是讥讽:“她什么时候有你这个姐姐了?”   听到他还护着晏苏,苏知岁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据她所知,她这个妹妹在跟许淮南离婚之后,已经通过复出找到了下家。   她原以为许淮南听到她妹妹的名字,会是轻蔑的,厌憎的,恶心的,痛恨的。   毕竟眼下正在热映中的《巾帼》当初拍摄期时就被眼前的男人叫停过,后来她听说还是晏苏新找了一个金主,才让这部电影得以问世。   苏知岁用力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瓣。   晏苏靠着椅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边的人。   她看到许淮南跟小白花说完话后,拿出了手机,边单手松了松领口,解开白衬第一颗纽扣,边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就在这时,自己的手机开始振动。   晏苏垂眸,瞥了眼来电显示——许淮南。   ?   他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宝贝儿。”   晏苏蹙了蹙眉。   这狗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兮兮的。   下一秒,一道锋锐的视线穿透车窗,径直地撞上了她的视线。   两人隔着灰色的玻璃,平静地对视了几秒。   晏苏看到男人唇角勾了勾,笑得真的跟个妖孽一样。   耳边他的声音,隔着沙沙的电流,低而哑,格外撩人。   “隔这么远,能听得见吗?”   晏苏:“…………”   苏知岁实在摸不准许淮南的心思,明明他上一秒还在维护他的前妻,眼下又当着她的面跟新欢打起了电话。   她茫然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一张分外明艳的脸。   这张脸比从荧幕上看还要妩媚动人,带着强烈的攻击性,显于皮相更显于骨相。 第47章 47. “不是哄我吗,疼也忍着。”……   晏苏淡淡地扫了一眼苏知岁, 视线停留不到一秒,就平静地移开了。   她当着许淮南的面,挂了他的电话, 给周安发了条消息:【麻烦告诉沈助,我在楼下等她。】   周安看到她的消息,在心里叫苦连连。   刚刚在回君恒的路上, 他看到苏知岁的车跟在他们后面,就一直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修罗场事件, 甚至他还脑补了一出姐姐妹妹抢男人的年度大戏。   结果, 好巧不巧, 他们回来刚好和晏苏撞上。   要说苏知岁没对许淮南动什么心思, 那基本不可能。   他跟着许淮南的这些年, 已经见多了眼里写着仰慕一个劲往许淮南身边凑的女人了。   思及此,他微笑着提醒还有些怔愣的苏知岁:“苏小姐如果没有其他话要说就请回吧, 许总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说到“别的事情”的时候,他特地咬重了字音, 并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车窗重新关上的车后座。   苏知岁回过神,故作平静, 露出一个得体的笑:“既然许总有事, 我就不打扰了,提前祝我们两家合作愉快, 再见。”   她转身上了车,很快, 白色跑车扬长而去。   许淮南已经走到晏苏面前,发现里面的人还是没什么动静,他拉开车门,懒洋洋地靠在车旁, 垂眸看着她,“来接我?”   “你少自作多情。”   晏苏清了清嗓子,“我来找沈助。”   顿了顿,她想着再去其他地方浪费时间,不如就在君恒找个会议室,便拎着包直接下了车,朝君恒内部走去。   许淮南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周安忙不迭地凑到他耳边,提前替沈助向他报备了下。   许淮南眉梢微挑,“啧”了一声。   还真不是来接他的。   小没良心的。   总助办公室就在总裁办的旁边,晏苏从专用电梯出来,看着许淮南目不斜视地进了总裁办,一直到门关上,他都没再看她一眼。   她蹙了蹙眉。   这狗男人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矫情,竟然跟她闹起别扭来了?   晏苏还在发呆,就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十分干练的女人从总助办出来,朝她笑了笑后,一扭头,视死如归地走进了总裁办。   一分钟后,女人带着绝处逢生的喜悦出来,并朝她走过来。   “您好,我是沈琳,是许总的翻译助理,周总助应该跟您说过我的情况了。”   晏苏点了点头,“你好。”   “会议室在哪,我们去会议室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剧本递给沈琳。   沈琳伸手要接,指尖刚碰上页边,就触电似地反弹了回来,紧接着,她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胸上方:“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心脏突然好疼……”   “……”   晏苏默了几秒,唇角弯弯,非常体贴地说:“巧了,我刚好有个好朋友是医生,我现在也有时间,我陪沈助去看看?”   “呜呜呜苏妹怎么这么……”沈琳及时制止住了自己的脑残粉式发言,她深吸一口气,一脸义正言辞地看着晏苏。   “你看许总他挣钱养家多么不容易,从早上工作到现在,整整工作了一天,现在正是身心疲惫的时候,迫切需要仙女本人的关心,而我这个病睡一觉明天就好了,许总他还特别允许我今天早点下班回家休息,而他还在办公室里处理各种事情,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多么可怜啊!仙女你快去陪许总吧!”   睁眼说完瞎话,沈琳又捂着自己“疼得厉害”的心脏迅速地跑到了电梯口,朝晏苏比了个心后,进了电梯。   晏苏:“……”   还整整工作了一天,他今天明明快中午了才出门。   算了算了。   许淮南身边的这些人就没一个能靠得住的,她还是找月亮吧。   晏苏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到总裁办门前,敲了两声门。   等了快一分半钟,里面都没什么反应。   晏苏不太会哄人,也没哄过人,她有点头疼,思考了几秒,又给许淮南发了消息:【再不理我,我走了。】   结果这条消息刚发出去,门就被男人从里面打开,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进去,人压在门上。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清凌凌地照进来。   晏苏背抵着门,眼睛好不容易适应这突然暗下来的光线,稍一抬头,就对上了男人镜片后的狭长眼眸,里面有清晰明了的欲/念,沉沉的墨色翻涌不歇。   她刚要说些什么,许淮南就摘掉眼镜,低头咬住了她的唇瓣。   他抵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勾缠着她的舌尖,渡过来他的气息。   这一切来得有点猝不及防,像是枯草遍野的荒原,突然被点了一把火,而后,火势漫天,摧枯拉朽一般,将她的所有理智都燃烧殆尽。   晏苏的意识一点点沦陷,直到她被许淮南抱到办公桌上刚被腾出来的地方,隔着衣服木制材料仍旧微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一点。   晏苏睁开眼睛,身体发软,不受控地往后倒了倒,刚好与许淮南拉开了一点距离。   她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不动声色地看向许淮南。   他身上的白衬本来只解开了最上面一颗纽扣,刚刚接吻过程中被她无意间扯开更多纽扣,露出冷白如玉的皮肤,和一排削瘦好看的锁骨。   晏苏脑海再次浮现出男人刚刚在楼下戴着眼镜的妖孽模样,她轻轻地咽了下口水。   小动作被许淮南察觉后,她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许淮南再次倾身,一只手抵着她的后腰,重重咬上她嫣红的唇瓣。   晏苏紧紧地攥着他的衬衫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许淮南顿了一下,另一只手食指指腹不断剐蹭着她的耳廓,揉捏玩弄,带着一点点鼻音:“这么乖?”   晏苏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她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嘴角,又咬着他的耳朵,含糊不清地说:“你看不出来我现在是在哄你开心吗?”   许淮南笑了下,手顺着晏苏的耳廓、脸颊和脖颈线条,一寸寸往下收拢。   外套被剥掉,裙子被带上去的时候,晏苏皱了下眉,开始推他:“……我还疼着呢。”   许淮南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灼热的呼吸交缠,他喉结上下滚动,嗓音沙哑:“不是哄我吗,疼也忍着。”   晏苏:“……”   她轻哼了声,“你跟其他女人聊天受了气,跟我闹什么脾气?我都没生气呢。”   许淮南唇线微抿,手上的动作顿住。   他知道晏苏不认识苏知岁,也不打算告诉她苏家的那些破事。   他没说话,就这么俯身抱着晏苏。   其实晏苏倒也不是疼,主要是过不去心里那关。   虽然,美色在眼前,她确实也有点把持不住。   但外面过了下班时间,坚守在工作岗位的君恒人肯定不止一个两个。   这让她总有一种在跟野男人偷情的错觉。   晏苏越想,身体就发烫得更厉害,她明显感受到脸上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热意。   她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咳嗽一声,轻声问许淮南:“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许淮南站直身体,拉开办公桌左手边的第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   窗外的月亮被乌云挡住,室内陷入一片漆黑,晏苏只看清他手上的东西是一个方形盒子。   她没来由地就开始紧张,她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一声比一声热烈。   明明她和许淮南已经结婚很久了,明明她已经不奢望了。   可是这一幕一下子就将她拉回了少女时代,让那些她从未启齿过的幻想和渴望再次从心底翻涌上来。   许淮南攥着她的手腕,抬起她的左手,粗粝的指腹在她无名指上摩梭了几下后,缓缓将戒指套了上来。   这个动作被无限拉长,像老式影像里,新郎在教堂里宣誓完,与心爱的新娘交换信物。   时光也变得无限缓慢,每一个爱的细节都在胶片上被体现。   晏苏眼角泛红,她低声喊他名字:“许淮南……”   “嗯。”   “你混蛋。”   许淮南眯了眯眼,脸上神情冷冷淡淡,看上去有些危险。   晏苏眼睫颤了颤,她定定地看着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你以前对我一点也不好。”   许淮南叹了口气,重新抱住了她,他哑声说:“嗯,是我混蛋,是我错了。”   晏苏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安静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蹭了蹭:“可我还是想骂你,怎么办。”   许淮南哂笑了一声,嗓音磁沉微哑。   “你要是不疼了就继续骂。”   晏苏:“……” 第48章 48. “晚了。”   晏苏陷入了沉默。   疼当然是不怎么疼的, 但是再骂下去也会显得她太矫情了。   毕竟狗男人都承认自己错了,改正的态度也还算端正,她不能老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   她抬起手, 悄摸摸地看了眼套在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   这比他之前送的那些珠宝首饰顺眼多了。   如果这些东西不曾被赠送的人赋予任何意义,对她而言,永远只是一些冰冷的物件而已。   晏苏下巴抵在许淮南的肩膀上, 轻轻笑了声。   许淮南偏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戴着戒指的手, 疏懒地问:“这么高兴?”   她的手很好看, 手指修长, 指尖修的圆润干净, 指甲上涂了层淡淡的护甲油, 看上去像件精美的艺术品。   晏苏清了清嗓子,否认道:“谁说我高兴了。”   许淮南睇她一眼。   还用谁说么。   全写在脸上和眼睛里了。   顿了顿,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低嗤了一声, “以前送了你那么多,也没见你高兴成这样。”   晏苏:“……”   狗男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没什么表情地回:“要不是周安买不起, 我还以为大部分都是他自己送的呢。”   许淮南忽地低头, 在她唇瓣上重重咬了一口后,又轻轻舔舐, 嗓音有些含混:“你这么想他给你送?”   晏苏被他弄得又痛又痒,她用力将他推开, 瞪着他说:“我想个屁,我要回家了,你爱回不回。”   许淮南眸色暗沉,他忽地抬手, 食指指腹不轻不重地抹了一下唇瓣,哑着嗓子笑道:“回。”   回去的路上,许淮南一直闭眼靠在后座。   晏苏先是欣赏了会儿他好看的侧颜,然后没忍住,右手拿着手机,对着自己的左手拍了一张照片。   她本来想发在朋友圈。   但想了想,觉得不太合适,她的朋友列表里实在太多人了,熟悉的不熟悉的,大部分她都不能将名字和脸上对上。   她又懒得屏蔽别人。   最后,她将照片给陈明月、阮蔷还有严平发了过去,她什么也没说,但对方一看就知道她此时心情格外明朗。   到了家,晏苏陪许淮南一起吃晚饭,想到自己马上要去试镜,她不敢多吃,在餐厅里呆了十分钟就先上楼洗漱了。   泡完澡,完成护肤工序,她从浴室出来,看到许淮南还没回屋,蹙了蹙眉。   从她上楼到现在,至少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吧,他今天吃个饭怎么吃这么慢。   她拉开房门正要出去看看,李嫂就端着一盅牛奶燕窝走了上来:“夫人是要去找先生吗,他在书房处理公务。”   “怎么会,我干嘛找他。”   晏苏立刻否认三连,“我就是觉得房间里有点闷,打开房门透透气。”   李嫂笑了笑,也不拆穿她拙劣的借口,只关心地问道:“夫人,您和先生的夫妻感情现在越来越好了,您有想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吗?”   晏苏:“……”   她记得自己之前好像和许淮南讨论过喜不喜欢小孩子的问题,当时他说什么生不生都随她,十分敷衍。   所以她感觉许淮南这个人应该是不喜欢小孩子的,至少目前看来,他根本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晏苏侧身让李嫂进来,并柔声道:“李嫂,我现在还年轻呢,我的事业还可以往上更进一步,而且你知道的,许淮南他也特别忙,我们暂时没时间考虑孩子的事情。”   “其实要不要孩子都无所谓,您只要一直陪着先生就好,先生他离不开您的……”   李嫂说着说着,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晏苏想到什么,问道:“李嫂,你上次是不是没跟我说实话,我去年搬出去后,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嫂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晏苏:“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好几次夜里起来都看到先生一个人站在阳台抽烟,有时候一抽一抽整夜,第二天早上觉都没睡就去公司了,那段时间他精神状态还不好,还得吃药……”   “什么药?”   “就是……一些安神助眠的药。”   晏苏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李嫂,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离开他了。”   等李嫂出去之后,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又跟陈明月、阮蔷她们聊了一会天,正要起身去书房,浴室里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   这套复式江景房两个主卧都连着衣帽间和浴室,许淮南洗完澡,穿着浴袍,从里面走出来:“还没睡?”   晏苏转头,看了眼时间,确实到了她平时不被打扰该睡觉的点了,但由于今晚脑海里塞了太多东西,她竟然还不困。   “这就睡了。”   她这么说着,人却没动,一直等到许淮南靠过来,他伸出手臂勾住她纤瘦的腰,带着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两人面对面侧躺着,距离很近,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许淮南定定地看了晏苏十几秒,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笑:“困吗?”   晏苏摇了摇头,她稍稍抬起身,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然后咬着他的下巴一点一点往下,舔吻着他的锁骨。   许淮南眸色很深,像浓墨一般,他闻到她头发上清浅的茉莉花香味,混着点淡淡的牛奶气息,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起伏。   晏苏闭着眼睛,不太敢看许淮南现在脸上的神情,只觉得她撩了他这么久,他竟然没有反扑过来,像个性冷淡的男人。   而不久前这性冷淡还想要在他的办公室拉着她做一些有颜色的事情,还让她忍着疼。   现在回家了,他倒变成坐怀不乱柳下惠本惠了。   这人是不是有毒!   晏苏觉得自己的体力可能连许淮南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折腾了这么一小下,漫天的困意就袭了上来。   她重新躺好,睁开困意迷蒙的眼睛,带着几分笃定地问道:“你今晚真不打算做些什么了,对吧?”   许淮南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她:“看来你想要我做些什么啊。”   “……”   晏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早了,我想要你快点睡觉。”   她本来对那种事情也不是特别上心,就是结婚后偶尔会被许淮南的美色吸引,身体有些躁动,但其实也能克制,尤其是她现在困了,闭上眼睛要不了几分钟就能睡着了。   晏苏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探出去,指尖刚碰上床头柜的遥控器,一只大手就覆上来,握着她的手腕往后拽。   许淮南的脸埋在她的后颈处,唇瓣紧贴着她柔软的肌肤,细细密密地吻着,落下一个又一个红色印子。   没过多久,晏苏就在狂风骤雨中困意尽消。   她低低呜/咽着,并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真不想了,你……放开我。”   许淮南眸色沉沉,眼角也泛着薄红,他替她撩开黏在背上有些湿润的长发,低头亲了上来,哑声道:“晚了。” 第49章 49. “嗯,去吧。”   晏苏本来以为《巾帼》电影宣传结束, 她能好好休息几天,结果没想到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狗男人精力和体力一天比一天好。   她的腰一连酸了好几天,再加上体质问题, 她身上的印子也不容易消下去,大半夜的从镜子里看,锁骨下方、腰间肌肤上新的旧的红痕叠在一起, 格外触目惊心。   她根本不忍心看,眼睛始终紧紧闭着。   就是丧心病狂的许淮南喜欢从后面按着她的腰, 唇瓣附在她耳边低语, 时不时地试图哄她睁眼看。   每当这个时候, 她都想买一卷黑胶布, 将他的嘴巴和眼睛都封上。   好在她期盼已久的姨妈如期造访, 她如愿以偿地结束了不甚节制的晚间夫妻生活。   到二月底的时候,《巾帼》票房已经破了十五亿, 豆瓣评分也起起落落,最终稳定在了现在的9.0分上。   晏苏对这个成绩丝毫不意外,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巾帼》主创团队成员不遗余力的宣传, 阮蔷、池一然还有《逃》的其他嘉宾们也都帮着她在微博上宣传了。   甚至嘉盛影视的王牌FARAY组合, 为了给她宣传,还特地挑了个日子和时间, 三个顶流在微博上合体了。   与此同时,晏苏接的两个综艺也相继迎来了收官。   先是二月底就录制完成的《全力以赴》, 她在女子十米射箭总决赛中拿到了第二名,播出的时候,因为网友的注意力都在第一名身上,这个成绩没在微博上引起什么水花。   倒是池一然拿了男子射箭组和短跑组的双冠军, 她就从他手里接过金牌略带羡慕的看了几秒,两个人就一块冲上了热搜。   以至于今天早上《逃》收官以直播的形式提前一周播出的时候,两人还挂在热搜上。   因为这期嘉宾阵容强大,再加上是周六休息日,观看人数仍旧不到半小时就破了亿。   这期录制地点在欧洲临海小镇,主题是童话梦境,她、阮蔷还有池一然三个人扮演公主的角色,被关在城堡的三个恐怖房间里,等待另外三位嘉宾扮演的英俊王子闯关成功后前来解救。   晏苏被关进房间后,很快有工作人员进来没收了她的鞋子和手机。   她坐在床上,平静地看了一圈屋子里各种诡异恐怖的玩偶,开始思考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补会儿觉。   昨天晚上许淮南不知道发什么疯,一直折腾到了凌晨两点多,她中途都睡着了,又被这人给弄醒。   此时,城堡一楼监控室里。   总导演张越歌和副导演梁松两人互相使着眼色。   许淮南就站在他们身后,单手插兜,黑眸盯着屏幕里一身香槟色钻石裙的晏苏,冷隽的面上神色冷冷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隔了几分钟,周安拎着一双白色的毛绒拖鞋进来。   梁松也不跟张越歌较劲了,忙不迭地起身,凑到许淮南跟前提醒:“许总,这次是直播。”   许淮南“嗯”了声,就这么拎着装着拖鞋的纸袋上了楼。   晏苏还在睡与不睡之间挣扎,突然听到门外开锁的声音,有片刻的讶然。   这么短的时间,竟然都有嘉宾闯关成功了?   下一秒,门被打开,许淮南出现在了门口。   晏苏微微睁大了眼睛。   顿了顿,反应过来还在直播,她立刻恢复了平静,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陌生,仿佛根本不认识门口的这个男人。   许淮南眼睫垂下,遮掩住眼底异样的情绪。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在晏苏面前蹲下来,温热的掌心刚触碰到她的脚踝肌肤,就被她下意识地躲开了。   晏苏纯粹属于条件反射,这归功于昨晚她多次想躲,最后都被许淮南抓着脚踝拽回去了。   男人喉结轻滚,微不可察地笑了下。   晏苏耳朵尖隐隐发烫,面上仍四平八稳,一派云淡风轻。   许淮南给她穿好拖鞋,将她的脚放在地上,站起来,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后,再次倾身。   他靠在她耳边,嗓音压低,带着点威胁的意味,“今天你再跟什么人上热搜试试。”   晏苏:“……”   ?   这是她能控制的吗?   网友们磕CP,她拦得住吗?   再说游乐园那期,还有人磕他俩CP呢。   这小心眼的男人,竟然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混进了节目直播里。   晏苏腹诽了一会儿,假装他是工作人员,进来布置任务,“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陪小阮。”   说罢,她迅速起身,解开两个房间连着的九宫格锁,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怕鬼的阮蔷见到她,感动地快要哭了,刚要说些什么,目光扫到她脚上的拖鞋,一脸羡慕地问:“苏姐,你哪里来的拖鞋?”   晏苏沉默半秒,随口回道:“工作人员送进来的。”   直播弹幕刚刚就炸了,此刻变得更热闹了。   【工作人员???我明明看到了一个惊为天人的大帅哥!!!】   【妈耶,工作人员都这么帅,这是什么节目组……】   【苏妹说工作人员你们就信了吗!那人一看就贵气十足,绝逼是个有钱公子哥,长得还贼他妈帅,苏妹终于要开启第二春了吗!!!】   【而且他是亲手给苏妹穿的鞋子!!!虽然不是水晶鞋,但他是第一个给苏妹穿鞋子的人!】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这位工作人员会不会就是苏妹的前夫?】   【应该不可能吧,要是我前夫长成这样打死我也不会跟他离婚的。】   【对对对,要是我男朋友长这样,我马上跟他结婚!】   【跟你们这些颜狗无法沟通,呜呜呜我还是想嫁给亦神】   【我还是站苏妹和小池的姐弟CP,哦不,现在应该是姐妹CP了哈哈哈哈哈】   【谁帅我站谁,所以我站大帅逼,当然小池也很帅,只不过这个大帅逼的气质更对我的胃口】   ……   *   上午录制结束后,晏苏本来准备跟许淮南出去逛逛顺便一起在外面吃个午饭,她拿回自己的手机刚要给他发消息,就收到了《梦想之都》选角导演发来的素颜试镜短信。   试镜时间就是明天,地点定在了B市影视基地,导演莱恩也会到场。   刚好前段时间君恒集团一年一度的巡查工作拉开了序幕,第一站就是B市集团分部,许淮南上一周一直在B市,昨天还是特地陪晏苏飞到这里录制节目。   两人只好放弃约会计划,一起回了B市。   因为两地时差,飞机在国内降落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早上,许淮南开车送晏苏去试镜。   路上,晏苏一直没说话,靠在副驾驶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等红灯的时候,许淮南侧眸看了她一眼,淡声问:“紧张?”   晏苏眼睫颤了颤:“……不紧张。”   许淮南低嗤了一声,没有拆穿她。   车很快在影视基地门口停下来。   许淮南手机振动了几下,有电话进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戴上蓝牙耳机。   等他打完电话,晏苏这才慢吞吞地解开了安全带。   她看向他:“许淮南,你能不能……”   男人挑了挑眉,神情看起来比以前多了那么一点耐心,鼻音含糊:“嗯?”   晏苏喉间空咽了几下,突然起身凑过来,在他唇角处亲了亲。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许淮南眸光一沉,身体变得有些紧绷。   晏苏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推开车门跑了出去。   离车身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才转过身,看着许淮南,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我现在真的不紧张了。”   今天阳光正好,在她周身镀上浅浅一层橘黄色的光辉,更衬得她皮肤雪白,眉眼漂亮。   许淮南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瞬间被攫住,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深处破土而出。   站在光里的晏苏,如此耀眼夺目,而她身后的世界,如此明亮温暖。   他“啧”了声,紧绷着的下颌线条一点一点放松下来,唇角也不自觉地翘起,“嗯,去吧。” 第50章 50. 不够克制。   晏苏到了试镜礼堂之后, 填了签到表,从工作人员手里领了号码牌,等了一会儿, 才轮到她进去。   莱恩对晏苏的印象很深刻,他看到下一个站在入口处的人是她,无意识地挑了下眉。   她投过来的自我介绍和提前试演的视频里, 英文流利地道,对试演片段中女主角的所有情绪把控地十分到位。   除了有一点, 她太漂亮了, 跟他预想的女主角不太一样。   就像现在这样, 明明是素颜, 五官还是让人觉得惊艳, 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不过漂亮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让化妆师给她化丑妆就行了。   现场试演, 莱恩一般会让人试三到四个剧本片段,如果所有片段都能让他感到满意, 基本上女主角就能定了。   而刚刚才出去的那个叫杨如意的女演员,前前后后一共试了四个片段, 没一个让他满意的, 其他人也差不多。   莱恩翻了翻剧本,和旁边的选角导演商量了一下, 挑了一个被男主背叛的剧本片段给晏苏演。   没有男主搭戏,晏苏只能跟空气对话。   一段下来, 刚好十分钟。   晏苏站在舞台上,调整呼吸,耐心地等着试下一个片段。   选角导演也在翻剧本,旁边的莱恩突然来了一句:“Congratulations!”   晏苏有点懵, 茫然地眨了眨眼。   一般试镜结果要等所有人试镜结束,大家各自回去等电话通知,她没明白莱恩突然冒出一个英文单词是什么意思。   莱恩刚好来中国之后学了几句蹩脚的中文,他边站起身朝晏苏竖起大拇指,边高兴地说道:“你锅了!”   晏苏反应过来自己试镜成功了,呼吸有片刻的停滞。   她下了台,跟莱恩聊了一会儿,从出口离开。   *   另一边。   君恒B市子公司的高层会议。   几位子公司的高管就今年的战略规划,展开了一系列的Battle。   随着他们的情绪越来越高亢,会议室里的鸭子数量也到达了一个顶峰。   而主位上的男人肤色冷白,眉目俊朗,好看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他衬衫袖口往上折了两段,露出一段流畅有力的小臂线条,银质袖扣折射着清冷的光,修长的指尖在木质桌面轻点着,不带任何情绪的黑眸偶尔扫一眼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几位高管刚结束一轮的口水战,正要继续谈五月份拍地的事情,许淮南面前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下一秒,所有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瞬间停止逼逼。   满室陷入寂静。   许淮南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小姑娘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语气却是惯常的冷淡:“休息十分钟。”   说罢,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和衣襟,拿着手机站起身,边往会议室门口走,边拨出去一个电话。   平时为了公司形象,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得非常严肃的高管们见状,开始七嘴八舌地八卦起来。   “我是不是眼睛不好,我刚刚看许总,竟然有一瞬感觉他变得和蔼可亲多了?”   “你不是眼睛不好,你是没见识,恋爱中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看到女朋友的消息心情就变得格外好,人自然会显得和蔼可亲。”   “恋爱?许总不是离婚了吗?又谈恋爱了?这次不会还是娱乐圈的女明星吧?”   “你是不是不上网啊,许总追老婆呢,君恒旗下的嘉盛出品的《逃》这档节目你总知道吧,昨天第一季收官直播,我陪我老婆孩子一块正看得高兴呢,突然看到许总出现在上面,差点没给我送走。”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堂堂君恒集团的总裁,竟然追老婆追到一个娱乐节目里去了,这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   “我的个老天哦,你是个什么牌子的老古板,娱乐节目怎么了,你要是想提前退休回老家种地,你的声音最好再大一点,阎王治不了老婆还治不了你吗?分分钟送你下地狱你信不信。”   “……”   *   晏苏跟许淮南打完电话,打车去了他这次在B市住的别墅。   他这次要在B市呆挺长一段时间,没住君恒旗下的酒店。   进了院子,看到别墅大门上的密码锁,晏苏这才想起来她没有跟许淮南要密码。   昨天两人从欧洲回来都半夜了,他虽然在她眼前按了一次密码,但她困得不行,完全没在意他按的是哪些数字。   晏苏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的画面……emmm什么也没回忆出来。   迟疑几秒,她输了八个数字上去,“叮”的一声,锁开了。   她抿了抿唇瓣。   竟然真的是他们领证的日子。   进屋,晏苏直奔浴室,冲完澡后又泡了半小时的澡,这才擦干身体,抹上身体乳,倒在床上开始补觉。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后窗外天空灰蒙蒙的,四周万籁俱寂。   要不是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六点十八分,她还以为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晏苏又躺了几分钟,才给许淮南发了条消息,问他吃没吃晚饭。   许淮南:【没有。】   晏苏:【那我过去找你吧。】   许淮南:【好。】   出租车在公司门口停下来,晏苏给许淮南发了条消息,刚推开车门,手机铃声就响了。   是小助理打过来的电话。   她戴上耳机之后,下了车。   还没说话,小助理就咋呼起来:“晏苏姐,你看到了吗,你和你老公上热搜了,他被网友扒出来了,不过网友们还不知道你们压根就没离婚这件事……”   晏苏一边听着,一边打开微博。   她点开热一词条#晏苏和她神秘的大佬前夫#下面最热的一个帖子。   帖子标题十分吸引人眼球——带你们揭开《逃》中分分钟可以出道的那位工作人员的真面目,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公子哥。   楼主有朋友是地产公司的老板,虽然跟君恒集团没有生意往来,但他说圈里人基本都认识这位大佬。   大佬就是长这个样!!帅到没朋友的这个样!!!   顺便我再爆个小料,是听嘉盛影视工作的朋友说的,大佬跟亦神是好朋友,亦神在A市的时候,两人还经常约着一起去打球。   网友们的反应相当热烈。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帅哥只跟帅哥做朋友!】   【大佬和亦神我都可以!】   【以前大佬的名字在微博上都是屏蔽词,这次热搜竟然还没被撤掉。】   【那是以前大佬不想让我们扒他吧,现在他自己都肯上节目了,肯定是默许了!】   【靠,我竟然被苏妹的演技骗过了,真以为那只是工作人员,我特么就说哪有工作人员长这么帅还不出道的!!!】   【呜呜呜女鹅这个骗子,妈妈又不是不让你谈恋爱,竟然不告诉我们……】   【我觉得女鹅可以考虑复合,前提他要对你好!】   【复合个毛线复合,对我女鹅好,我女鹅怎么可能跟他离婚,肯定是有理由的,说不定是出轨了,总而言之,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晏苏看着看着,余光突然扫到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从灯火通明的大堂里走出来,她清了清嗓子,对小助理说:“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罢,她摘了耳机和手机一起塞进口袋,在习习的晚风中,朝他小跑过去。   在她靠近后,许淮南张开双臂,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弓着身,下巴在她头发上蹭了蹭:“想吃什么?”   晏苏想了想,说:“要不去超市买点食材回去做?你不是还要在B市呆很久吗,别墅的冰箱总不能一直空着,买点鸡蛋面条什么的吧。”   许淮南“嗯”了声,“那再抱会儿。”   话音未落,一辆迈巴赫从停车场开了出来,停在两人身旁。   晏苏忙不迭地推开许淮南。   周安从驾驶座下来,跟许淮南说了句“许总,我下班了”,就脚底抹油逃命似地走远了。   晏苏率先上了车,她刚要系上安全带,跟着上车的许淮南就倾身过来,来势汹汹地吻上她的唇瓣。   他捧着她的侧脸,粗粝的拇指和食指指腹不断揉搓着她的耳朵尖软肉。   很快,晏苏被他近似粗暴地动作弄得嘴唇发麻,她偏头想要躲,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车窗的方向靠。   许淮南单手握着她的腰,将她抱到驾驶位自己身上,掌心抵住她清瘦的背,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他低头,咬着她的唇瓣,低笑了声,“我看你现在还怎么躲。”   晏苏:“……”   她不躲了行吧!   她闭上眼睛,配合着他,跟他接吻。   两人舌尖交缠,气息相融,心跳声也渐渐一致起来。   随着这个吻的深入,晏苏的力气像是被一点点抽光,她的手无力地搭在许淮南的肩膀上,任由他的手不规矩地在她上衣里面动作。   一直到牛仔裤的金属纽扣被解开,她才身体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喘着气,声音压得很轻:“许淮南,你是不是疯了,我们还在公司门口呢,你想干什么?”   许淮南亲吻着她的耳廓,呼吸有点重,嗓音含混不清:“我就摸一下。”   晏苏:“……”   她什么也没说,但是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许淮南你他妈就是个变态”“你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话”诸如此类的话语。   片刻,她终于艰难地开口:“……先回家。”   许淮南顿了顿,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胸腔里全是她身上的气息,他笑着问:“回家给我摸?”   晏苏忍无可忍:“你闭嘴行不行,你今年都三十一了,虽然还没到生日,但你好歹也克制一点啊。”   许淮南轻嗤一声,没说话。   隔了几秒,他抬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唇角勾起,嗓音磁沉沙哑:“你觉得我要是不够克制你还能出门?”   “…………” 第51章 51. “没什么对不起。”   去超市买食材的时候, 许淮南没让晏苏下车,他一个人进了生鲜超市,在几个货架上随意扫荡了一圈, 不到十五分钟人就拎着超大一袋东西出来了。   晏苏好奇他都买了什么,能买那么多,回家后刚要打开袋子看一看, 许淮南就抱着她走进了浴室。   他们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窗外远处万家灯火已经灭了大半, 春夜总是格外缠绵缱绻, 月色也如胶似漆。   许淮南一只手揉着晏苏的软腰, 将她揽在怀里, 清隽的脸上神情慵懒而餍足, 他另一只手指尖缠着她面颊一侧有些湿润的长发,嗓音低哑磁沉:“饿吗?”   晏苏闻言, 抬头瞪了他一眼,回来运动了那么久, 消耗了那么多体力,能不饿吗。   许淮南手指穿过晏苏柔软的黑发, 揉了揉她的后颈:“点外卖?”   晏苏:“外卖不健康, 不吃。”   许淮南:“吃面吗?我去煮。”   想到他以前展露过一次的厨艺,晏苏实在心有余悸, 她眨了眨眼:“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新欢,所以准备下毒害我?”   “……”   许淮南眯了眯眼, “行,你别吃了,我们继续。”   晏苏:“……”   “吃吃吃,你煮就你煮。”   许淮南身上只套了条长裤, 他下床,又套了件上衣,出了卧室的门。   晏苏一个人在床上躺了几分钟,也起身,跟进了厨房。   许淮南从袋子里拿了面条和鸡蛋出来,其他东西都一股脑地塞进冰箱后,转身看着站在他旁边的晏苏:“就这么不放心我?”   晏苏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想跟你说说话。”   许淮南挑了挑眉,没说话,他接了纯净水放在锅里开始煮,骨节分明的手撑在干净雪白的中岛台上。   晏苏眼睫垂落,她看着他好看的手,咬了下唇瓣:“我这次去国外拍戏还不知道要去多久呢……”   顿了顿,她弯了弯唇角,语气倏地一转:“不过你现在要是跪着求我的话,我说不定就不去拍了。”   许淮南敛眸,他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淡声开口:“我看你刚刚是没被/操/够,你是不是想在厨房来一次?”   他的话音刚落,晏苏的脸就瞬间红透,雪白的耳朵尖儿也鲜艳欲滴。   “许淮南!”   “嗯?”   “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   许淮南舔了舔唇角,好整以暇地笑着看她:“我怎么不文明了?”   晏苏懒得跟他小学生斗嘴,没完没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后,把刚刚她原本要说的话一股脑地全念叨了出来:“我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本来胃就不好,要按时吃饭,要按时睡觉,你已经不年轻了,各方面都要多注意一点。”   话音未落,许淮南突然又侧眸,朝她看了过来。   他尾音微勾,缓缓说道:“小姑娘,十年快过去了,你倒是一点也没变。”   晏苏怔了半秒,蹙了下眉。   狗男人这是嫌她话跟十年前一样多呢?!   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她刚这么想,男人抬步走了过来,他俯身,亲了亲她的嘴角,又亲了亲她的耳朵:“知道了,老婆。”   耳朵微微发麻,她轻咳了一声,“行了,好好煮面,少肉麻兮兮的。”   嗯……其实凑合一下,还是可以接着过的。   *   《梦想之都》的男主角最终定了蒋昭言。   男女主角一定下来,电影很快就要开机。   晏苏飞M国的那天,早上六点她起床的时候,许淮南竟然已经去公司了。   她本来有点不高兴,但想到狗男人为了陪她挤出了不少时间,就像她今年录制《逃》的时候,他基本都会来探班,然后还带着他工作的笔记本,有时候忙得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接,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晏苏抿了抿唇瓣,决定不跟他计较了。   她都没来得及倒时差,到M国后的第二天上午,《梦想之都》就开机了。   整个剧组只有她和蒋昭言是中国人,虽然跟其他演员对戏、沟通没什么障碍,但在全是外国人的国度呆久了,难免会产生思家的情绪。   而她短期内根本没有回家的空余时间。   莱恩是个可怕的细节控,喜欢精益求精,每个演员的每个镜头他都要反反复复地拍好几遍,导致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非常慢,演员根本无暇休息。   国内清明节的前一天晚上,晏苏这边是早上,她给许淮南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首先听到的是周安汇报的声音,隔了两秒,男人低磁的嗓音才响起来:“想我了?”   小姑娘平时跟他聊天微信和短信居多,只有特别想他的时候才会给他打电话。   晏苏“嗯”了一声,“许淮南,我们之前不是说好清明节一起去看姥姥的吗,我应该是回不去了,你帮我给姥姥带一束白玫瑰吧,姥姥她最喜欢玫瑰了,以前我们还在云城生活的时候,姥姥除了在院子里中了一大片药草,还种了一小片玫瑰和月季,春天开花的时候可漂亮了。”   “好。”许淮南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晏苏那边就要开拍了,她匆匆挂断了电话。   许淮南看了一眼周安,淡淡开口:“你出去看一下附近还有哪家花店开着,预订一束白玫瑰,明早七点去取。”   周安正装着木头人呢,这段时间每次赶上晏苏和许淮南打电话腻歪的时候,他都不断催眠自己他是一块木头,不会起鸡皮疙瘩的木头。   也不知道许总跟哪个狐朋狗友学的,现在哄小姑娘是一套一套的,他听了都觉得羞耻。   周安默默地想,但凡去年许淮南能多说点这种话,晏苏也不可能跟他闹离婚闹了那么久,两人还把他这个小可怜折腾的不轻。   他还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许淮南跟他说话,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次两人都还没开始腻歪呢,就这么突然地结束了?   隔了十几秒,他才点头应道:“好的,许总。”   从总裁办出去之前,他突然想到什么,脚步停了几秒,没听到许淮南的其他吩咐,他眸光闪了闪,轻轻地关上了门。   第二天早上,周安取了花,开车送许淮南去了临安墓园。   许淮南拿着花,轻车熟路地来到晏苏外婆墓前,站了片刻,他开口:“抱歉,很久都没来看您,一来因为没能遵守对您的承诺,让她嫁一个正直健康的普通人,二来……”   顿了一下,他唇角勾了勾,“这几年这丫头肯定在您面前说了不少我的坏话。”   “这是她让我给您带的花。”   将手里的白玫瑰放下后,他折回入口,从另一侧上了台阶,这侧最高处建有一个三米高的凉亭,旁边有单独的一个墓。   许淮南走到墓碑前停下,他平静地垂眸。   照片上的年轻女子,面容姣好,眉眼婉约动人,细看之下和他有几分相像,只是一脸愁容。   因为重度抑郁,秦知夏生前手机里的所有照片,没有一张她是笑着的。   她病情发作和不发作的时候人都很不开心。   当然秦知夏也有过开心的时候,她父母都是高中教师,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但至少不愁吃穿,关系和睦。   再加上她自己除了漂亮,还聪明上进,大学考进了B大,毕业之后还准备跟心上人一起出国读书。   偏偏出国前一天晚上,她跟朋友去酒吧喝酒,被一个神经病看上了。   那个神经病不仅家世可怕,做事还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任何证据,他将她带到一个地方强了很多次,生生地折断了她的翅膀。   很快,秦知夏就发现她怀孕了,她本来想打掉这个孩子,结果发现自己身边有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一直到孩子被生下来的那一刻,她彻底麻木了,跟许振生领了证结了婚。   被婚姻和孩子绑住的她,病情一日重过一日。   家庭医生从一开始的两周上一次门,到后来的一周上一次门、三天上一次门。   平时不犯病的时候,她也在努力学着去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会抱着年幼的许淮南,摸着他的头,温柔地说:“妈妈好累啊,好想休息很长一段时间啊,但是又好舍不得我的宝贝。”   犯病的时候,她会把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并歇斯底里地冲着自己的宝贝吼:“你跟你爸一样,你们都该死,男人都该死,啊啊啊啊啊你们去死啊,你们为什么还不死?”   许淮南六岁生日那一天放学回家,发现秦知夏难得病情没有发作,还自己下厨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   她是独生女,被家人宠着长大,没动手做过几回饭,手艺一般,面煮烂了,但年幼的他仍旧吃得很满足。   面快吃完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她将一把水果刀揣进了包里,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里?”   “妈妈就是出去走一走,很快就回来了。”   顿了顿,她又红着眼睛,哽咽着道:“对不起。”   年幼的许淮南好像什么都懂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懂。   “没什么对不起。”他说。   秦知夏点了点头,很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那妈妈走了。”   记事以后,那是许淮南第一次哭,也是他最后一次哭。   他低着头,泪水一颗接着一颗,不断砸在面汤里,他轻声说:“妈妈,再见。”   那一天晚上出门,秦知夏去找了许振生,她本来准备杀了他之后再自杀。   她刀尖已经刺破了他的衣服,差一点就要扎进肉里,被早有防备的许振生甩到了地上。   最后,她还是当着许振生的面将水果刀狠狠地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第52章 52. “你不舒服?”   许淮南从临安墓园出来的时候, 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黑压压的一片,人们脸上的神情肃穆而安静, 都等着入园祭拜去世的亲人。   上了车,他透过车窗,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 漫不经心地对周安说:“通知各部门主管,十点之前把这几天要签字的文件都送我办公室, 过时不候。”   顿了顿, 他收回视线, 继续沉声吩咐:“再订一张今天晚上去美国的机票。”   周安点头:“好的。”   *   美国, 《梦想之都》拍摄现场。   晏苏今天最后一场戏是跟蒋昭言两个人的对手戏。   这是男女主确定关系之后第一次约会, 女主精心打扮,特地挑选了一条优雅动人的露肩白色连衣裙。   莱恩一如既往地精益求精, 最后一个女主把手搭在男主肩上跳舞的镜头重复拍了几次,他终于满意, 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过了。   晏苏和蒋昭言走过去, 看了一遍回放之后, 并肩往片场外走。   在躺椅上躺着打游戏的阮星许看到他俩出来,双手拿着手机, 懒洋洋地站起身。   他就读的皇家音乐学院就在《梦想之都》片场附近,坐公交三站就到了。   晏苏跟蒋昭言过来拍戏后, 他平均一周要来探班一次。   经过阮星许身边的时候,蒋昭言问晏苏:“你回酒店后有安排吗?”   晏苏摇了摇头:“没有。”   蒋昭言:“星许做了很多好吃的,都放在我房间了,你待会儿过来一起吃点?”   晏苏还没回答, 阮星许就嚷嚷起来:“宝贝女儿,为父今天可是特地为你下的厨,你可不能连为父的面子都不给。”   她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自打他们几个人录制完《逃》的第二期,阮星许在剧本里面扮演的角色是她那个角色的养父,这家伙就开始没大没小起来,以前见到她还会乖乖喊师姐,现在一口一个宝贝女儿。   甚至还理直气壮地说一日为父,终生为父。   蒋昭言笑了笑,对晏苏说:“我们过来拍戏的这段时间,你不是吃不惯这边的东西,胃口不太好吗,星许他今天下午特地做了很多他拿手的家常菜带过来说要给你补补。”   阮星许一局游戏终于结束,他的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瞥了一眼晏苏的脸:“宝贝女儿,你看你现在瘦得双下巴都没了。”   晏苏:“……”   她磨了磨牙:“阮星许,你是不是想死,我什么时候有过双下巴?”   阮星许“哎呀”一声,“你的老父亲我现在都一大把年纪了,记性不好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蒋昭言憋着笑,继续劝晏苏:“他的手艺真的很不错,我、孟亦还有他姐姐阮蔷都认证过了。”   晏苏早就听明白了,阮星许这次过来探班是特地来看她的。   毕竟他之前来探班都是抱着打秋风的目的,让蒋昭言给他买游戏皮肤、买奶茶、买各种东西,还说什么他的钱都要省下来,留给他姐姐做嫁妆。   晏苏弯了弯唇角:“行吧,我回去冲个澡换个衣服就去找你们。”   有阮星许这个开心果在,三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回了酒店。   晏苏的房间就在蒋昭言房间的斜对面,她朝两人挥了挥手,刷卡开门进去。   将门关上,她刚转身,就对上一道灼灼的视线。   男人眉眼深邃,面容俊朗,身形清瘦挺拔,一身简单的白衬黑裤,骨骼线条出落得流畅好看。   晏苏什么都没来得及问,许淮南就大刀阔斧地迈步上前,将她抵在门上后,俯身吻了下来。   许淮南掌心握着她的软腰,他温柔地舔舐着她的唇瓣,在晏苏踮起脚尖,并伸手勾住他的脖颈,稍稍有所回应之后,一举撬开她的齿关,勾着她的舌尖不断地深入。   晏苏原本沉溺在许淮南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里不可自拔,结果他亲吻的动作突然变得激烈起来,从一开始的浅尝辄止,到现在的不断汲取。   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的舌尖终于退出来,又在她发麻的唇瓣上辗转反复地吮吻了许久,才顺着她下巴和脖颈柔软的肌肤,一寸寸往下。   晏苏仰着脑袋,修长的脖颈线条绷直,余光里,男人正埋首在她的锁骨处亲吻。   她呼吸有些急促,嗓音也软得像是要化开来的白砂糖,“你轻点呀,别弄出印子来了……”   一直到晏苏腿软彻底站不稳身子,许淮南才好心地暂时放过了她,抱着她坐在床上。   他抬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晏苏的腰,“瘦了。”   晏苏想到刚刚阮星许也说她瘦了,“啊”了一声,问许淮南:“我真的瘦了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上过体重秤了,而她平时对自己的身形变化也没什么感觉。   不过这一个多月以来,她确实没什么胃口,倒不是因为吃不惯这边的东西,是因为第一次离许淮南那么远,她非常不习惯。   明知道这样不好,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他。   许淮南又在她臀上掐了一把:“嗯,摸起来没以前舒服了。”   晏苏闻言,偏头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咬牙切齿道:“……你就只顾着你自己舒服!”   她咬得很用劲,许淮南“嘶”了一声,笑着问:“你不舒服?”   晏苏:“……”   她瞬间哑口无言,她就不该跟狗男人说这些有的没的来着。   许淮南又低低笑了一声,抱着她倒在床上。   他笑声喑哑,胸腔微微震动,趴在他怀里的晏苏能感受到他的心脏正无比热烈地跳动着。   她刚要问他怎么来了,放在化妆桌上的手机响了。   顿了顿,晏苏从许淮南身上爬起来,走过去将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阮星许打过来的电话。   许淮南已经坐起来了,她划开接听后,回去挨着他坐下来。   少年的声音一向朝气蓬勃,不用开免提,也能像个喇叭一样,让整个房间都能听到:“宝贝女儿,你是不是想饿死你的老父亲我和你的男主角小言言?”   许淮南黑眸沉沉,他低头,牙齿磨了磨晏苏的耳朵尖,压低声音问道:“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这么熟了?”   他发现晏苏现在的异性缘格外好,尤其是跟这些年纪比她还小的,像什么池一然、阮星许。   她将手机拿远了,瞪了他一眼后,才小声回:“许总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跟蒋昭言他们在一起录了那么多期综艺,能不熟吗?”   许淮南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我说的这个。”   晏苏懒得理他,将手机拿回来:“我突然有点不舒服,你们吃吧,不用等我了。”   阮星许语气难得严肃起来:“你哪里不舒服?要紧吗?严重的话我跟言哥现在陪你去医院。”   晏苏看到许淮南的脸色在阮星许说完刚刚那句话之后一下子变黑了许多,她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不要紧……就肚子有点疼,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电话另一端的阮星许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咳嗽了一声,说:“我带了很多东西,我跟言哥两个人吃不完,有一部分放在冰箱里了,你待会儿睡醒了过来拿。”   顿了顿,他又说:“言哥这里有电磁炉,要不我给你做点红糖鸡蛋……”   晏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刚好对上他不甚友好的视线。   许淮南舌尖抵了抵后牙,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在床上,他舔舐着她的耳廓,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腿根,磁沉的嗓音满是威胁的意味儿:“挂电话。”   晏苏:“…………”   她喉间空咽了好几下,好不容易将差点溢出嗓子的声音吞咽下去后,迅速回道:“不用了!”   说完,她立刻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关了机。   两人好久没见,再加上这些日子的思念之情,晏苏也变得格外好哄,将她能招的不能招的事情,还有各种羞耻的话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   下场就是第二天醒来,她感觉自己的腿已经废了。   当然最可怕的事情还是,许淮南要在她这里呆一周。   他从美国回去的那天,又是威胁又是警告她,让她离阮星许远一点。   晏苏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并表现出了一副非常舍不得他离开的模样,内心却还有点雀跃和高兴。   *   七月中旬,原本预计六月初就能完成拍摄的《梦想之都》终于杀青。   接下来就是后期制作的事情了。   剧组的人都清楚,以莱恩吹毛求疵的性格,后期制作的时间恐怕要更长。   好在莱恩这个人也有优点,拍摄一结束,他就想着请全剧组的人去隔壁州的高档度假山庄游玩。   在得知晏苏有事需要提前回国,不能一起去玩的时候,还给她换成了一份昂贵的礼物。   晏苏接了他的礼物道了谢后,就去机场赶最近的航班了。   再过两天就是许淮南的生日,国内比这里还快十几个小时。   说起来,这次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想给许淮南过生日。   还没领证之前,她压根不知道他生日哪一天,问了周安,周安竟然直接说是许总的隐私他不能说。   后来她还是在结婚证上看到许淮南的身份证号码才知道。   不过许淮南生日那几天,他都回来的特别晚,她一直没能亲口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准备好的礼物也没能亲手送给他。   去年这个时候她想着跟他离婚,压根没打算送他礼物。   晏苏从出租车上下来,付了钱,刚要往机场门口走,一只手从后面捂了上来。   她闻到一股刺激性的甜味,虽然不是很浓烈,但几乎是瞬间,她眼皮往下耷拉,彻底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鼻子里那股味道已经完全散去,只有脑袋隐隐作痛。   周围没有一丝光,一片漆黑,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的手和脚都被绑住了,无法动弹。   隔了一会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光线倾泻下来。   晏苏皱了皱眉,终于看清这里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楼梯上很快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眉眼气质温和,只是脖颈处有一道显眼而狰狞的刀疤。 第53章 53. “你爱他吗?”   晏苏确定自己没见过眼前的中年男人, 认真地想了想,确定自己也没有将什么人得罪到需要绑架她灭口的地步。   而许振生也压根没有向她介绍自己的意思,他带着怀念的笑容, 在地下室转了一圈后,慢慢悠悠地开口。   “他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晏苏本来还在想,根据目前的情况, 这个人绑架她多半是为了钱,她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然而, 听到他的话, 她心里突然一个咯噔。   ……谁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长大的?   晏苏喉咙发紧, 艰难地开口:“你是许淮南的……什么人?”   许振生是真地没想到她会问他是谁,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看来我儿子没跟你说过我。”   晏苏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眼前的男人竟然真的是许淮南的父亲。   所以说她现在已经回到A市了吗?   她咬了咬唇:“为什么?”   为什么要将许淮南关在这个地方。   许振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脸上的笑容愈甚,衬得他锋利的眉眼愈加温和:“因为他跟他妈妈一样都有病, 只能被关在这个地方。”   晏苏脑海里有声音在咆哮。   有病的到底是谁,谁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关在这种地方?   她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一想到许淮南一个人被关在这黑漆漆的房间,她就难受到每一次呼吸, 五脏肺腑都疼, 像是吸入了极其冰寒的气体。   片刻,她稍微平静了一点, 问道:“你现在想怎么样?”   “明天是我儿子生日,我这个做父亲的这么多年了, 从来没送过什么能让他喜欢的礼物,当然这些也都是拜他自己所赐……”   许振生在晏苏面前蹲下来,指着自己脖颈处的疤痕:“他当初发病差一点要了我的命不说,还给我留了这么一道疤, 严重影响美观,我这些年一直在调理,这道疤却还是这么明显。”   顿了顿,他又笑了下:“你看看这孩子有多么残忍和冷酷,当初他妈妈走了之后,他对着她的墓碑可是一滴眼泪也没掉,那里面躺着的人可是生他养他的妈妈啊。”   “哦对了,他小时候还养过一只猫,后来它腿断了,他不忍心看着它痛苦,犯病的时候,亲手了结了它的生命。”   “你看看这样一个犯起病来六亲不认的疯子,你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吗,你再看看所有爱他的人的下场,你真的不会觉得害怕吗?”   “你要是说怕,我现在就能放你离开这里。”   晏苏冷笑了一声。   她的笑容落在许振生眼底格外刺眼,他眼底阴狠的光一闪而逝,唇畔仍旧挂着和煦的笑容:“你笑什么?”   晏苏抬头看他:“你爱他吗?”   许振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站起身。   他怎么会不爱他自己的儿子呢?   他有多爱秦知夏那个女人,就有多爱她为他生下来的儿子啊。   当初那只布偶猫,被他折断了后腿之后偷跑了出去,结果没几天又拖着断腿回来找年幼的许淮南。   他不想看许淮南为它痛苦,于是他握着他稚嫩的小手帮他掐死了它。   还有他知道许淮南恨他,跟他妈妈一样恨着他,他妈妈没能杀了他,他希望许淮南能做到。   而且秦知夏都死了,他也不会再有任何防备了。   他好不容易激怒了年轻气盛的许淮南,甚至都攥着他的手腕往自己脖子上戳,可刀尖差一点刺入动脉的时候,许淮南突然清醒过来,甩开了他的手。   当时许淮南眼底透出来的眼神,仿佛在说,杀了他,会脏了他自己的手。   许振生闭了闭眼睛。   当时许淮南眼底的那些嘲讽和厌恶,就和眼前这个女人现在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突然有点理解了,他的儿子到底喜欢这个女人身上哪一点了。   许淮南永远比他这个当父亲的幸运。   他当初也是在他这个年纪遇到的秦知夏,他过三十一岁生日的那天刚好赶上B大校庆,学校董事会邀请他过去看晚会。   他那天刚好公司不忙,就去了。   然后他就在舞台上看到了一身明黄色礼服的秦知夏,她长得很漂亮,身形也高挑,是晚会的女主持人。   许振生活了这么些年,什么漂亮的女人没见过,刚开始也没将她放在心上。   直到晚会压轴节目开始,他看到秦知夏换了一身白裙子,在舞台上跳起了古典舞,裙摆蹁跹,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晚会结束时,校长介绍他给两个主持人认识,还无意间透露了这两个人是男女朋友关系,毕业之后他们还要一起去国外留学。   他这才看了那个男主持一眼,非常普通甚至不太起眼的一个男生。   许振生第二次见到秦知夏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后了,而她压根不记得他是谁了。   她跟朋友来了酒吧,她去完洗手间回来,看到自己朋友正对着旁边占着自己位置的英俊男人发花痴。   秦知夏走过来,她喝了酒,话语间带了几分羞涩:“先生,这里是我的位置,您能让一下吗?”   最后结束的时候,她跟她的好朋友两个人都喝多了,蹲在路边想要打车。   许振生走出来,吩咐人送她朋友回家,准备自己开车送秦知夏回家,但秦知夏死活不肯上他的车。   她拿出手机,想要给男朋友打电话让他过来接她。   就在电话即将拨出去的那一刻,许振生从她手里夺走了手机,他说:“做我女朋友吧。”   秦知夏尽管喝醉了酒,但人还有几分清醒,她立刻拒绝他:“我有男朋友了,你离我远一点啊,不然我就报……”   话还没说完,许振生就将她拽上了车。   ……   “她怕我,恨我,想杀了我,可是我明明那么爱她,我把我所有能给她的都给她了,我还答应如果她以后还是想去留学,那就等孩子长大了,我把公司交给他之后,我陪她一起去,到时候,她想定居在国外,我们就定居在国外……可是最后她血流的止不住了,她还要骗我说,孩子不是我跟她的,怎么会不是我的呢哈哈哈哈哈,她还说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我,可是这么多年我还活着呢,你看她早就忘了我了吧……”   晏苏沉默地听着他的胡言乱语,虽然没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但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就在这时,两个拿着枪的女保镖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对许振生说:“先生,少爷回来了。”   说完,她蹲下身,拿着枪抵在了晏苏太阳穴上。   晏苏眼睫颤了颤,她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身影。   许淮南第一眼也看到了她,确认她一根头发丝也没少、安全无虞之后,他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下来。   无数回忆从记忆深处涌上来,他仿佛看到当初那个被困在这里蜷缩着身体浑身是伤痕的少年。   那个少年奄奄一息,他疼得要死,很想让人来救救他,但是没人敢违抗许振生的命令,直到第二天他要去上学,许振生才让家庭医生上门替他治疗。   他看到那些被关在这里的日子里,唯一一只会趁人不注意偷溜进来,陪伴着他,温柔地舔舐他的伤口的布偶猫,最后躺在他的眼前,没有一丝气息。   他也看到了,他的母亲,一边打心底里痛恨着他的父亲,痛恨着他的存在,一边又抱着他告诉他,她很爱他,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记忆的尽头,是一道又一道轻软的声音。   “死了有什么好,死了的话春天吃不到好吃的青团,夏天吃不到莲子,秋天吃不到桂花糕,冬天也吃不到烤红薯了。”   “你发烧了,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   他最后穿过这些记忆,停在许振生面前,唇线抿直,眉眼间戾气横生。   许振生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军刀,“啪”的一甩打开来,锋利的刀尖泛着寒光,他看向许淮南:“后悔十年前没能亲手杀了我吗?”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拿着这把刀杀了我,要么……你当初用哪只手刺伤老子的,你就废了你哪只手。”   许淮南没什么表情,冷声回:“第二个。”   他垂眸看了一眼晏苏,“听话,闭上眼睛。”   晏苏挣扎得厉害,牙齿不小心用力咬破了自己嘴唇,她红着眼睛:“许淮南,你敢这么做我就不要你了……”   许振生看了她一眼,吩咐女保镖:“吵死了,把她眼睛和嘴蒙上。”   另一个女保镖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黑布条,将晏苏的眼睛和嘴巴都蒙了起来。   许振生颇为嫌弃地皱眉,并对许淮南说:“你看看你给自己选了个什么好媳妇,一点小事就这么大惊小怪的。”   许淮南眼底终于又多了一丝熟悉的轻蔑和嘲讽:“你连做人都不配,你有资格说她?”   许振生正想要训斥他眼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老子,许淮南已经从他手里接过刀,在他的注视下,一下子将刀尖扎进了左手掌心里,眼睛都没眨一下。   许振生想到当初秦知夏将刀插进自己心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毫不犹豫,一点留恋也没有。   她到死的那一刻对他也没有一丝喜欢,只有满腔的恨意。   许振生突然大喝一声,打断了许淮南还要将刀尖往里推入的动作:“够了,在我反悔之前,赶紧带她离开。”   女保镖迟疑几秒,解开晏苏身上的绳子和黑布条,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推到许淮南身前。   晏苏第一反应想要看许淮南的手,她着急地问:“你的手怎么样了?”   许淮南没让她看,他握着拳头,手贴着西裤,血大部分被布料吸收,小部分顺着往下流。   他蹙眉:“先离开。”   晏苏反应过来,也担心后面那个疯子再做什么伤害许淮南的事情,点点头。   两人上了楼梯,快到地下室出口的时候。   许振生突然又大笑了起来,越笑越疯癫。   晏苏右眼皮短暂地跳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余光里,许振生抢过女保镖手里的□□,像是要对许淮南做些什么,她大脑一个激灵,下意识后退一步,整个人挡在了许淮南面前。   下一秒,“砰”地一声,枪声响起来,像是夏日艳阳天突如其来的一道惊雷。   她看到无数红色血液在空中迸溅,身体却没有感受任何疼痛的感觉。   晏苏眼前一黑,又失去了意识。 第54章 54. 我永远爱你。   晏苏在梦里面见到了十七岁的许淮南。   那是一个周末下午, 姥姥去诊所给人看病了,她一个人上了山,不小心走远了一点, 还不记得来时的路,绕着绕着就在山里面迷路了。   发现自己迷路之后,她愈加慌乱, 乱跑起来,脚突然踩空, 从一个小山坡上摔了下去。   她一直紧紧闭着眼睛, 等待着预想中的疼痛到来, 直到一道清冽冰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来:“滚开。”   晏苏意识到不对劲, 身体底下的触感如此柔软, 一点也不疼,她睁开眼睛, 刚好和少年四目相对。   他拧着眉,眉眼间戾气很重, 唇色却是格外苍白。   晏苏迅速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余光里, 她注意到有一根树枝横着插进了他的大腿, 伤口处的血已经凝固。   她起初有些害怕,听到他让她滚, 犹豫了几秒,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 又折了回来。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再次靠近,并紧挨着他坐下来,手还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袖子。   他看了一眼她的手:“不是让你滚了吗?”   晏苏很小声地回道:“……我害怕。”   少年问:“怕什么?”   晏苏缩了缩肩膀:“当然是怕死。姥姥说,十几年前这片山林里还有狼出没, 你想啊,如果遇到狼我一个人肯定打不过,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就比较有胜算。”   许淮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他现在还能动这个结论来的,他闭了闭眼,淡声回:“死了有什么不好。”   小姑娘似乎是他这句话噎了一下,隔了片刻,才说:“死了有什么好,死了的话春天吃不到好吃的青团,夏天吃不到莲子,秋天吃不到桂花糕,冬天也吃不到烤红薯了。”   “……那些东西好吃吗?”   “好吃啊,现在已经是春天了,等我回家后,我让姥姥做青团给你吃。”   许淮南没说话。   这里地势复杂,全是丛林,又多洞穴,其他人到现在也没找到他。   虽然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山里温度低,他又冷又饿,意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变得不清醒,他已经记不太清自己躺在这里是一天,还是一天一夜了。   隔了一会儿,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声音很轻,“以前我有一只猫,但它现在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该去找它了。”   小姑娘听清了他的话,软着嗓子安慰道:“这样吧,等你的腿好了后,我跟你一起去找。”   许淮南终于又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苏皎。”   “难听。”   晏苏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名字难听,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瞳仁也湿漉漉的,眼泪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许淮南平静地与她对视,丝毫没有哄她的打算。   晏苏吸了吸鼻子,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说道:“叔叔,你已经是大人了,说话不能这么直接,你就算觉得我的名字不好听,也应该说你的名字起得还不错。”   许淮南蹙了蹙眉。   叔叔?   他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他没好气地问:“娇气的娇?”   晏苏一脸认真地回:“皑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的皎。”   许淮南对她的名字一点兴趣也没有,刚刚也只是随口一问,听她这么认真地解释,只冷淡地回了一个字:“哦。”   晏苏也没生气,“叔叔,你呢?”   许淮南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他想,要是这次死不了,他肯定是要找机会好好收拾她一顿的。   他许久没回答,想必是名字不太好听。   晏苏眉眼弯了弯,提前安慰道:“叔叔,你放心,不管你的名字有多难听,我都会说你的名字起得还不错。”   许淮南:“……”   他轻嗤了一声。   小丫头表面看着单纯又无害,实际上报复心重得要死。   一个劲喊他叔叔估计也是她故意的。   这么想着,他更想收拾她了。   只是可惜他多半要长眠于此了,他已经走不出去了,也不想再走出去了。   他再也不用一个人在这冰冷人间行尸走肉般地活着了。   许淮南用仅剩的力气掰开她的手,“你要是找不到出去的路,就顺着溪流的方向走,走到尽头就能出去了。”   晏苏抿了抿唇瓣:“我不走,你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我刚刚还不小心砸到你了,而且你的脸也比刚刚红……”   迟疑了一下,她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发烧了,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你放心,现在不早了,姥姥肯定已经发现我还没回去了,她一定会带人来找我的。”   话音未落,几道粗犷的男性嗓音响起来,由远及近,在偌大的山林里回荡。   “皎皎啊,皎皎,你在哪里?”   “皎皎,你外婆要担心死你了,你快回来。”   “……”   被人背出山林的时候,少年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   外婆看了眼他的情况,顾不上追究满山乱跑的晏苏,翻开药箱就要给他处理伤口:“囡囡,我要给他清理树枝,你拿个东西塞进他嘴里,防止他咬到自己舌头。”   树枝插进肉里久了,伤口估计已经感染了,不然不会发这么高的烧。   晏苏点点头,拿着干净的纱布就要往他的嘴里塞,然而少年痛得直起身来,他闭着眼睛,无意识地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咬的很深,晏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出血了。   她疼得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   晏苏睁开眼睛,勉强适应眼前的光线后,看清自己真的是在医院。   她本来就晕血,虽然被疯子开枪自杀血腥的一幕刺激得晕过去,潜意识却还能感知到外面的动静。   就好像她一开始感受到有医生过来给她做检查,扒拉开她的眼皮,捣鼓了一阵,说了一句她只是睡过去了。   医生走后,四周变得安静下来,她的意识越飘越远,带着她回到了小时候。   她看了眼许淮南。   他侧身,靠着窗站着,发现她醒了,只淡淡地看过来。   男人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情绪,但明显不太开心,像极了以前她惹他不高兴时候的模样。   晏苏:“……”   她看了一眼他已经包扎过的手,松了一口气,才问道:“我睡了多久?”   “几个小时。”   晏苏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过来吗?”   许淮南慢吞吞地走过来,坐在床旁边,他眼睫垂着,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晏苏坐起身来,双手抵着他的肩膀,在他嘴角咬了一口后,问:“疼么?”   许淮南嗓音沙哑:“疼。”   在地下室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转身,身后枪声响起来的那一刻,心脏疼得像是被炸成了碎片。   看到她没事,那种疼痛感仍然在骨血之中蔓延。   晏苏“嗯”了一声,小声说道:“疼也是你自己活该,谁让你扎自己,而且你……以前还老咬我来着。”   许淮南轻嗤一声,“你咬我咬得少了?”   晏苏:“……”   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虽然这么想着,但笑意仍不受控地在她眼眸里弥漫开来,像是春日里漫山遍野肆意生长的野玫瑰。   顿了顿,她张开手臂,非常用力地抱住他。   片刻,她松手,又安慰似地,用舌尖舔了舔他的唇瓣,含糊不清地问:“许淮南,你现在有没有觉得活着真好?”   “嗯。”   许淮南喉结滚了滚,偏头,就要用力吻下来。   下一秒,病房的门把手被人从外面扭了扭。   晏苏听到动静,忙不迭地推开许淮南,朝门口看过去。   陈明月推门进来,看到晏苏和许淮南同时朝自己看过来,男人的脸色还阴沉沉的,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进来的时机可能不太对。   但很快,许淮南已经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陈明月咳嗽一声,硬着头皮走过来。   晏苏眨了眨眼,“月亮,你怎么来了?”   “我们医院群里消息,说你在我们这里,外面还来了好多警察,还有人说你被绑架了,我都快吓死了,给你发消息你不回,给你打电话你也不回,问了好多人才找过来……”   说着说着,陈明月眼角泛红,眼泪不受控地砸了下来。   晏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看你都是奔三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喜欢哭鼻子?”   陈明月一听立刻炸了毛,什么难过的担心的害怕的情绪都没有了,“谁奔三了?!”   晏苏:“……”   “是我奔三了,是我老了,你永远十八。”   顿了顿,没忍住,她还是又补了一句:“虽然你比我大两岁。”   陈明月:“……”   她笑得十分勉强:“晏苏同学,你看出来我现在很想打人了吗?”   晏苏刚要摇头装傻,余光里,许淮南也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和她记忆里那个十七岁的那个少年,当时她一个劲地喊他叔叔的时候,他看她的那个“友善”眼神重叠。   晏苏没来由地就想起来,当初《巾帼》杀青宴上,程放酒醉之后,说许淮南以前逮谁锤谁,完全不分对象是谁。   她突然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感。   晏苏眨了眨眼,笑盈盈地对陈明月说:“本来没看出来,现在你这么一说,看出……”   话还没说完,许淮南的手机响了起来。   等他出去后,晏苏问陈明月:“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有一次在山里迷路,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好在姥姥很快就找到了我,但具体她怎么找到的我,还有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刚刚突然想起来好多细节,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以前看过一本心理方面的书,说人的记忆都存在于潜意识之中,那些记不起来的那些事情都不是真正地遗忘,或许有一天受了刺激就会记起来。”   顿了顿,陈明月好奇地问:“你都想起来什么了?”   晏苏看了一眼门外的男人,喉间空咽了几下:“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小事。”   *   周安报的警,配合警方那边做完笔录,刚好过来接晏苏回家。   许淮南一个人去处理许振生的后事去了。   晏苏上了车,靠在后座,看着后视镜:“周助理,许淮南原生家庭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周安有点紧张,鼻尖已经冒出了汗珠:“知道一点。”   当初,许家老宅那些佣人都是他去遣散的,为了君恒集团的安稳,每个人他都给了一笔高昂的封口费。   晏苏没接话。   周安想了想,又说:“其实一直以来,我比许总还担心,你会因为他原生家庭的事情离开他。”   “当初把你安置好后,他虽然没去看你,但他不经意地就要跟我问起你,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发现你对他来说,可能远远不止一个故人的外孙女。”   周安回想起当时年轻的自己也才跟了许淮南一年多的时间,眼瞅着大魔王有一天突然捡了一个小姑娘回来,实在好奇,便趁着许淮南心情好的时候问了一句。   当时许淮南十分冷淡地回他,“是一个故人的外孙女,故人去世前,托我照顾一下。”   一开始,天真无邪的周安真的信了。   可是后来,他跟在许淮南身边久了,情感方面又不像许淮南那般淡薄,他比许淮南这个当事人更早发现——   许淮南看晏苏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已经濒临窒息了,却突然看到了一丝生机。   又像一个长期在黑暗里行走,已经变得阴暗又扭曲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缕天光,带着深深的渴望,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以前你想给许总过生日问我他生日哪一天,我不是一直没肯告诉你吗,其实那时候我也是听许家佣人说的,说许总的母亲在他六岁生日那天去世了……”   周安车开的很慢,后来还在路边停了许久,一直到故事讲完,他才重新点火起步。   晏苏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李嫂迎上来问她吃过午饭了没有,她摇了摇头。   李嫂闻言,正要去厨房给她弄吃的,晏苏拦住她:“李嫂,我想先做个蛋糕。”   晏苏出道以后,就很少吃甜品了,她还自己没做过蛋糕,跟李嫂问了注意事项,又查了很久的攻略,最后磨磨蹭蹭两个多小时才搞定。   李嫂继续做晚饭了。   晏苏从包里翻出装戒指的盒子,打开来,将上次许淮南送她的戒指重新套在了无名指上。   脑海里各种事情堆积着,她对着戒指发了很长一会儿呆,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半了,刚想给许淮南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晏苏起身,小跑过去,在他面前停下,她低头,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袖口。   “我知道你不想过生日,但我还是给你做了蛋糕,以后每一年我都会给你做。”   许淮南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不想。”   晏苏点点头,沉默地圈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怀里。   许淮南又捏了捏她的后颈:“是不是周安跟你说什么了?”   晏苏闻着他身上清浅的山茶洗衣液的味道,嗓音微哑,还带着点鼻音:“嗯。他跟我说了你六岁时候的事情。”   “那件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现在难过什么?”   晏苏眼睫颤了颤:“我没有难过。”   她就是觉得委屈。   凭什么许淮南要经历这些,那么骄傲的他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原生家庭。   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才六岁,他的母亲对他的感情也是矛盾的,她骨子里或许还是深深厌恶着这个被迫生下来的孩子。   而他的亲生父亲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今天听许振生说他虐待许淮南的那些事情时,她都难受到差点无法呼吸。   她根本不敢想象,许淮南这些年一个人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又突然想起来十七岁的他,一个人躺在那里,眼底没有一丝生气,所有求生的意志都消失殆尽。   眼见着小姑娘的情绪突然跌到了谷底,许淮南叹了叹气,正要哄她。   晏苏却咬了咬唇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许淮南。”   许淮南低低应着:“嗯?”   晏苏抬起头来看他,她的已经眼圈红了,瞳仁清澈而湿润,像是浸润在水里的黑曜石:“我也觉得能活着真好,所以,以后我来保护你吧,我来对你好……”   许淮南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眼底情绪汹涌,意味难明:“你想怎么保护我?像白天那样挡在我面前?”   “再有下次……”   顿了顿,他弯腰低头,脸埋在她的脖颈处,闷声警告她:“我不会放过你。”   晏苏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落在肌肤上,几乎要将她的心脏灼伤。   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许淮南直起身,将她抵在墙上,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激烈地吻着她,晏苏唇角溢出透明的液体,眼角的薄红更加绮丽妖艳。   他的气息密不透风地裹着她,舌尖勾着她的,在她的世界里攻城略地,她终于溃不成军,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他的动作才终于温柔下来。   许淮南轻轻地舔舐着她的唇瓣,带着深深的迷恋。   隔了许久,这个吻结束。   晏苏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她十六岁那年的初夏。   那时候她刚知道外婆离开的消息,感觉自己像是被全世界遗弃了,然后她就遇见了许淮南。   他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再次出现。   只不过二十二岁的许淮南身形清瘦挺拔,似玉雕刻的眉眼俊美却冰冷,他神情漠然地俯视着她,像是偶然路过人间的神明。   晏苏喉间空咽了几下。   隔了片刻,她唇角扬了扬,小声说道:“本来我觉得我对你是一见钟情,现在想想,当时心底那突如其来的悸动,说不定是因为你长得凶神恶煞,不像个好人,所以我潜意识里觉得害怕呢。”   许淮南眼眸微眯,他抬手,指腹缓缓摩挲着晏苏嫣红水润的唇瓣,“你说什么?”   晏苏将他的手拽了下来,把自己戴着戒指的左手手指一根一根并入他的左手指缝里,而后,用力相扣。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永远爱你。”   许淮南低头,微凉的唇瓣擦着她的耳廓,温热的呼吸洒进去:“我也是。”   晏苏眼睫颤了颤,就在她以为自己永远听不到一句像样的告白的时候。   他再次抱住了她,脸埋在她的脖颈,嗓音低沉沙哑:“我爱你。”   *   曾经晏苏想离开许淮南,因为她害怕她不会被爱。   这个世界上,曾经除了外婆,无他人爱她。   许淮南于她而言,是山河,是日月,是神明。   他处处护她,以高大的姿态,以无坚不摧的姿态。   而这一刻,她亦是他的天光,她终于照亮了他整个世界。   -   我们在这冰冷人间相遇,分开,重逢,相爱,最终得到救赎。   即使前路布满荆棘,鲜花隐匿于湍急的河流之中,我仍满心欢喜。   你是我心脏热烈跳动的唯一供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