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含娇 作者:眠风枕月   文案:   前世,含娇爱慕高冷表哥昭王成痴,不惜引诱加下药,未料被折腾了一夜就此断送性命……   重生而来,含娇难忘那夜被支配的恐惧,不敢再有任何痴心妄想,一见昭王就吓得脸色苍白,双腿打颤,恨不得躲他十万八千里远。   直到昭王将她堵在墙角,目光阴鸷:“你怕我什么?”   “表哥你别过来你不要这样你听我解释有话好好说……”   被咬破嘴唇的含娇吓哭了,她错了还不行么,她只想洗心革面,保护母亲,再找个老实人嫁了,不想死得那么惨…… 第1章   那是个雷雨夜,黑云压城,空气潮湿沉闷。   一道刺眼电光划破夜空,像是将漆黑如墨的天空硬生生撕开了一条裂缝,紧接着雷声轰鸣,狂风大作,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将这数不尽的朱楼碧瓦冲刷得煜煜发亮。   屋檐挂着雨帘,门口长廊下站着寥寥几名丫环仆人侍候,备了一趟又一趟的热水,只等着屋里主子发号施令,随时进去伺候。   只听雷雨声之中,夹杂着屋内女子的声音此起彼伏,又是哭喊,又是求饶,却没有获得半点怜惜同情,从刚开始的撕心裂肺惨叫,到后来动情的娇莺百转千回,丝丝缠乱,好似绵绵不绝,无休无止,已经持续了一两个时辰……   这动静,外头的侍女听了都觉得脸红心跳加速,按捺不住幻想了一下,这屋里昭王殿下正与某个女子在行鱼.水之欢的画面。   或许这种事情在其他贵人府上屡见不鲜,可在昭王府还真是头一回发生,自然很是稀奇。谁又能想到,天神下凡般俊美好看的昭王,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冷若寒霜的模样,私底下男女之事竟会凶悍成这样?真是担心里头那女子受不受得了,这么下去,会不会出人命。   直到屋内暗哑好听的男子声音传来:“备水沐浴。”   在管事的催促下,只有侍女们陆陆续续进屋,以最快的速度给浴桶添上热水,备好干净衣裳,点上一缕熏香,一切准备妥当。   香味渐渐掩盖屋内一股浓郁欢爱的气味,有胆大的,偷偷瞄了一眼床榻的方向,大概也是好奇,殿下床上的女子到底是谁。   大家都知道,昭王平时不近女色,年已弱冠府上还未有半个侍妾……今日也不知是哪里带回来的姑娘,竟能让他这般不能自持,一反常态的索要无度。   往内室看过去,就见昏暗火光下,一地凌乱的衣物随手扔在地毯上,隔着层层纱帘,隐约可见床榻上被衾之间,男人手臂将娇小女子护在怀中,那女子早已经精疲力尽,瘫软无力的趴着,锦被盖在腰下,青丝遮住半截后背,露出另外半截,模模糊糊,看不太清。   不敢多看,侍女快速备好一切,听主子吩咐不用伺候,便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内室床帏里头,男人撩开少女背上盖着如黑绸般的秀发,目光落在这玉背上,可见肌肤雪白如凝脂般,蝴蝶骨轮廓精致好看,每一寸都仿佛天工雕琢般完美无瑕,因为太过柔嫩,随处可见掐弄留下的红痕。   心念一动,一股火自小腹熊熊升起,理智很快败给了欲念,便又攀上了她的身,开始抚弄她。   慕含娇半睡半醒,绵软无力,嗓子都喊哑了:“疼……”   她柔夷小手盖在他手背上制止他的动作,楚楚可怜,娇声恳求道:“含娇知错了,殿下今日就饶了我可好?”   男人一声冷笑,“是谁说的任我处置?”   他附在她耳边,声音虽冷,气息却热,喷在她耳廓,便有一股痒意钻进背脊,让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慕含娇确实说了这句话,她之前骗魏浟吃下了带有“神仙药”的糕点,魏浟药性发作的之后,知道是她干的好事,眸子染了血一样猩红,恼怒质问:“你好大的胆子?”   慕含娇见计划得逞,心下暗喜,当就投入魏浟怀里,两截细嫩的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媚声道:“含娇倾慕殿下已久,奈何求而不得,只好出此下策,殿下,表哥,阿浟表哥,含娇自知有罪,愿任由处置……”   所以,魏浟就当真“处置”了她,而且把她处置得半死不活。   感觉身子像是被车轮碾过一般,整个人都快废了,慕含娇突然有点后悔莫及,她到底是怎么鬼迷心窍了啊。   男人贴在身后,腹部滚烫又粗糙的指尖向下滑,慕含娇都快哭了,赶紧道:“是含娇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回?”   “没,没有下回,还望殿下大发慈悲,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过,是含娇痴心妄想,不知廉耻,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殿下面前……呃,疼……”   话没说完慕含娇便夹住了发软的腿,脸颊两侧泛着霞晕,美眸之中波光粼粼,朱红的嘴唇好似都要被咬出血来。   他问:“你说什么?”   慕含娇都不知道她哪里说错了,他又要这么对她,赶紧恳求:“我,什么也没说,表哥饶了我可好……”   慕含娇喊魏浟一声表哥,因为二人的母亲是同胞姐妹。   魏浟的母亲入宫为妃,后来做了皇后,所以魏浟是嫡出皇子,身份尊贵的昭王。   而慕含娇的母亲嫁了第一状元,奈何父亲很早过世,紧接着祖母过世,母亲为父亲守寡,为婆婆守孝了三年,这才领着慕含娇回了娘家镇国公府居住。后来母亲被逼改嫁,还没半年也去了,只留下慕含娇孤苦伶仃的一人,空有镇国公府表姑娘的名头,留在外祖母身边陪伴左右。   两年前母亲领着她进京,那时候第一回 见魏浟,看他一身亲王暗紫蟒袍,身如玉树,姿容俊美无俦,带着与身俱来鹓动鸾飞般的尊贵气质,总是面无表情,凤眸中目光清幽深邃,透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内敛。   见着好看得跟天神下凡般的男子,慕含娇当时就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年仅十四,正是情窦初开时候,少女的爱慕之心就此一点一点滋生蔓延。   两年以来,她用尽浑身解数想讨好魏浟,明知他已有婚约,为了心爱的人也不介意伏低做小,反正他贵为亲王少不了要娶侧妃还要娶很多妾侍,却被屡次拒绝在千里之外。   直到前几日,身边丫环阿桃给她找来了“神仙药”这种东西,说是用这个法子,她和昭王的事情绝对能成。   未经人事的少女,光是想一想都红了脸,本来是不肯的。   可是阿桃说:“姑娘,你就别犹豫了,那三姑娘在外头到处传谣言诋毁你,给你传出个狐狸精的名声,说你到底勾引男人,又在皇后面前挑拨离间,现在还从中作梗,要把你许配给那个姓吴的,姓吴的什么德行?上次差点就对姑娘你……再犹豫可就真要嫁入吴家了!奴婢知道姑娘你对昭王痴心一片,如今也只有先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她说的三姑娘,是这镇国公府的嫡女高云旖,正是与魏浟有婚约的那个,是慕含娇的表姐,也是魏浟的表妹。   高云旖向来容不下她,处处与她作对,几乎把她逼到了绝路,现在,要么就是坐等嫁给那个姓吴的登徒浪子,要么就当真去给魏浟投怀送抱。   慕含娇看着药瓶还有些犹豫,“不用药吧?他要是拒绝我怎么办……”   阿桃道:“所以更要用药,奴婢找高人买来的神仙药,听说能让神仙都抵抗不了,任由男人怎么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也拒绝不了的……姑娘这般天生尤物,再稍加引诱,保管他把持不住!   “像昭王这种人,姑娘必须一次成功,不然下回他就有所提防,再也没机会了……你们怎么说也是表亲,他怪罪下来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姑娘不必害怕,男女这点事,双方都会极致快活,有了一次就想下次的……”   后来,慕含娇就被阿桃说得动心了,大着胆子做了这事,毕竟阿桃说的也很有道理,如果坐以待毙,她就只能嫁给那个姓吴的龌龊小人,妻妾成群不说,还好色成性。   只是说好的快活呢?明明就一点都不快活,比她想象中恐怖多了,疼得好像要把她撕成两半一般,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而且这魏浟实在太能折腾,没完没了似的,练武之人还一点没有轻重,根本不管她苦苦恳求,还冠冕堂皇的说,这都是她咎由自取,要等解毒完了才会放她。   这样下去她都快要死了,也不知是因为药的原因,还是他本来也这样……很难想象要伺候他一辈子该多恐怖。   慕含娇真怀疑,阿桃买来的神仙药,是不是药性太烈了一点。   他还搂着她,汗水浮出,沾湿了床单。   慕含娇用最后一点力气想躲,却被他拉了回去贴在一起。   她只好央求,先去沐浴,不然备好的热水都凉了。   少女早就一滩烂泥似的动弹不得,当即被男人横抱而起,带到浴池。   然而并非只是洗洗就算了,顺便也在水里又折腾了不知多久,柔弱少女躲也躲不掉,在他面前只能任由鱼肉,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外头还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屋里也是一样,像被狂风暴雨席卷过,一片凌乱不堪。   直到慕含娇昏昏沉沉,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是漫长,漫长得好似无休无止。   她沉睡之后,做了一个很怪异的梦。   梦里,魏浟抱着她的尸体,放进了棺材里,盖上棺材板之后,世界陷入无尽黑暗,只能听见大家的哭声,夹杂着哀乐,直到最后归于永恒的沉寂。她死了,死后陷入混沌之中,就好像变成了一片树叶,漫无目的的在汪洋大海之中飘荡,不知去到何方。   慕含娇总觉得这个梦实在太荒谬了,她竟然梦见自己死了?她若是当真死了,那肯定是被魏浟折磨死的。   隐约还感觉身下阵阵胀痛传来,慕含娇夹紧了双腿,好不容易从噩梦中惊醒。   抬眼一看,正身处在女子香闺之内,薄纱曼曼,熏香袅袅,芬芳袭人。   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经历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起初,慕含娇还以为是魏浟把她送回家来了,直到看见娘亲正坐在床沿,一脸担忧的模样。   “娇娇,你总算醒了。”   慕含娇定睛一看,是过世一两年的母亲,母亲还是印象中那般绝美,岁月从来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所以说她当真死了,这是和娘亲在阴曹地府团聚?   蹭的一下坐起来,慕含娇当时扑进母亲怀中,蒙头痛哭了起来,实在哭得撕心裂肺,痛心疾首。   母亲柔声安慰:“不怕不怕,大夫说你只是受了惊吓,并未受伤。如今外头下雨路滑,走路可小心一些,下次别再摔了。”   “……”   母亲的话在耳边断断续续,慕含娇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前世是走错路的炮灰,已经死亡惩罚了,文案都说了这是个改过自新的故事,不喜绕道,谢绝写作指导。 第2章   用了整整好几日,慕含娇才渐渐接受事实,她不是梦见自己死了,她是当真死了,还死而复生回到了两年之前,她刚刚十四岁的时候。   这时候母亲还活在世上,她们母女刚刚进京,才在镇国公府住了大半个月,她只见过魏浟两回,虽然两次见他的时候心下小鹿乱撞,可和他说过的话无非只有一句,“拜见昭王殿下。”   想起自己的死法……慕含娇有点惭愧得无地自容,不过料想她死了之后,魏浟为了自己的颜面也不会声张出去。   这几日慕含娇还总是噩梦连连,梦见魏浟,他一双眸子泛着血红的光,就像是个失去控制的野兽,要将她活活撕碎,撕成一片一片的,在鲜血淋漓之间吞进腹里。   痛楚仿佛还若有似无从腿间一阵一阵袭来,带着寒意和冷汗,慕含娇一想到那晚的经历便双腿打颤,心有余悸。   重活一次,慕含娇真是如梦初醒,再也不敢对魏浟有任何痴心妄想,今后只想离他要多远有多远,因为可以预见就算如愿嫁给他,伺候他那个男女之事也早晚会死。   她不能重蹈覆辙,以那种耻辱的方式惨死床笫,想想都觉得实在丢人现眼,难怪阎王爷都不肯收她,要把她打发回来重新来过。   前世的事权当做了一场警告她的噩梦吧,这次她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别做那些荒唐事,毕竟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了,保护母亲。   对于她而言,重活一次最大的恩赐就是母亲还在世,所以无论如何,今生今世她都会保护母亲周全,有母亲在,她就不会无依无靠,就不会被那些人欺负得那么惨。   记得前世母亲死的时候,慕含娇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是她生平最内疚遗憾的事……   慕含娇十一岁没了父亲,紧接着祖母也去了,三年孝期后,她跟着母亲回了镇国公府居住,母亲后来就被迫改嫁给了汉中王做续弦。   汉中王是当今圣上堂弟,久居西蜀汉中封地的郡王。   记得当年三月,汉中王上京朝圣,正好母亲进宫给皇后请安,那汉中王一眼看上了母亲,得知母亲是寡妇便一心求娶为续弦,不知怎么求得皇帝赐婚,母亲别无选择,只能随汉中王嫁去西蜀之地……   当时慕含娇想着若是她跟着母亲去汉中,这辈子恐怕都见不到魏浟,所以不愿意跟着去。   正好母亲也不想她远去他乡,便将她托付在镇国公府,独自一人远嫁西蜀,谁知水土不服,去了还没有半年就突染恶疾去世了。   那时候母亲病重的消息传回洛京,慕含娇立即出发赶去汉中侍疾,可是才走到半路母亲就已经病逝,等到慕含娇到汉中的时候,只能是为母亲送葬。   这件事一直压在慕含娇胸口,至今无法释怀。她时常在想,若是她当初跟随母亲出嫁,一直陪在母亲身边照顾,母亲也不至于会这么不明不白的就病死了,直到后来,慕含娇也不知道母亲在汉中的这半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事。   现在对于慕含娇来说,她有挽救的机会,这辈子再也不丢下母亲独自一人。   现在正是三月初,那汉中王进京的日子,可千万不能让他再看见母亲才是。   该劝母亲这阵子都不要出门,也不要进宫,才保险。   慕含娇正坐在梳妆台前浮想联翩,门口便听少女清亮的嗓音,伴着脚步,由远及近。   “含娇妹妹身子如何?我这几日在宫里,今日才刚回来,一听说妹妹前几日下雨摔了一跤,便特意过来看看,也不知摔到了何处。”   慕含娇侧脸看去,就见少女身着海棠紫广袖上装,雾纱裙上用金银丝线绣着攒枝千叶海棠,朝云髻上别着鎏金蝴蝶步摇,生得清丽秀美,气质高贵大方。   她就是和魏浟从小就有婚约的高云旖,比慕含娇大一岁,如今刚刚及笄。   前世慕含娇羡慕高云旖和魏浟的婚事,手帕都不知揪烂了几条,现在见了高云旖,竟然心平气和……呵呵,就让她嫁给魏浟,让她去受折磨吧,那小身板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虽然以前慕含娇被高云旖害得很惨,不过现在的高云旖才十五岁,两人没见过几次,还无冤无仇,也不该把账算到她头上,毕竟曾经肖想未来表姐夫什么的,慕含娇自己也有不对。   慕含娇笑了笑,起身过去见了礼,回答道:“多谢姐姐挂念,含娇只是磕破了膝盖,现在已然无碍。”   就见她让贴身丫环把食盒提了进来,揭开盖子,里头有冰阵着,取出一碟鲜红透亮的樱桃,光是让人看了看,便能有垂涎欲滴之感。   高云旖笑道:“妹妹,这可是今年东郡进贡的第一批樱桃,姑母赏赐给我尝尝鲜的,想来妹妹少见,便分一些给妹妹也尝尝。”   “少见”一词她故意说得重,因为在高云旖眼中,一直就觉得慕含娇是乡下来的,瞧不起她,毕竟东莱对于洛京来说,确实也偏远,所以每次皇后赏赐了什么稀罕的玩意儿,她都不忘拿来显摆一下,比如说这御赐樱桃。   慕含娇其实想吃,暗暗咽了口唾沫,忍住嘴馋。   她纤秀的手指拈起一颗樱桃,在手中左右端详一眼,道:“其实也算不得少见吧,比姐姐见得多一些,毕竟东莱也是樱桃产地,每年樱桃成熟时候,漫山遍野随意摘取,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才叫新鲜可口,人间美味……   “只可惜……我小时候顽皮,不听娘亲的劝,偷着跑到山上吃樱桃,吃得太多都吐了,连续吐了好几天,导致现在一看见樱桃就想吐……”   说着慕含娇干呕了两声,背过身去,叹息道:“姐姐不如还是留着自己吃吧,不是含娇瞧不上这贡品,只是小时候拉下的毛病,实在无福消受,要白费姐姐一番心意了……”   高云旖脸都黑了,御赐樱桃可是无上荣宠,她竟然看见想吐?   高云旖揪着手帕,强颜欢笑,道:“都送来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妹妹不爱吃,孝敬小姑姑就好。”   慕含娇想留着偷偷吃,于是道:“那含娇替娘亲收下了,多谢云旖姐姐。”   高云旖过来,亲昵的拉着慕含娇的手,二人并排坐在软榻上说话。   高云旖问道:“妹妹来了洛京也有大半个月了吧,不知可还习惯?”   “习惯,姥姥和舅母都疼含娇。”   高云旖又问:“那妹妹觉得,洛京好还是东莱好?”   知道她故意这么问,慕含娇毫不犹豫道:“在含娇心里,自然是哪里都比不上家乡东莱。毕竟东莱有一样东西,在洛京绝对没有。”   高云旖有些不屑的一笑,“哦?还有什么东西是我大齐国都洛京没有的么,妹妹可说来听听?我倒是洗耳恭听。”   慕含娇一本正经:“是海,东莱四面环海,海上盛产海鲜鱼虾,海景绝美……这些洛京都看不到,想来姐姐没见过吧?”   高云旖是大家闺秀,养在闺中的金丝雀,从未出过汴京,走得最远的也就城外几里,自然没见过大海。   高云旖不以为意,道:“我以为,也与万山湖差不了多少。”万山湖已经是洛京境内最大的湖了。   慕含娇嗤笑:“差得可就太远了……海水比天还蓝,一眼望不到头,想象不到的大,而且听说东海里还有座蓬莱仙山,仙山上有座仙宫,有人还亲眼见过呢。我小时候,爹爹曾带我坐船出海,去找神仙……”   说起出海找神仙,高云旖登时提起了兴致,询问:“那你们可找到神仙了?”   慕含娇笑着摇摇头:“神仙哪有那么容易找到,我们的船才出去一天就遇到了大风大浪,迷失了方向。你不知道当时天上乌云密布,风雨交加,海里跟藏了怪物似的,两层小楼阁那么大的船,在海里就像一片叶子飘在万山湖里,我们就在船里摇啊摇……”   “然后呢。”   她道:“海上风浪实在太大,把我家喵喵都吓得嗷嗷叫……”   高云旖问:“你出海还带了猫?”   慕含娇摇头:“我养的狗,取的名字叫喵喵。”   高云旖差点忘记她高门千金的架子,掩嘴哈哈笑了起来。   高云旖还道:“然后喵喵怎么样了?”   “喵喵胆子特别小,受了惊吓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怎么喊都不出来……这风浪,持续了一天一夜,天才放晴……”   慕含娇描述得有声有色,高云旖听得津津有味。   正说得起劲,母亲高氏自门外进来,温柔的声音道:“你们两姐妹在说什么,说得这么开心,老远都听见了。”   慕含娇停住,和高云旖相视一笑,起来见礼。   回答:“我在跟表姐说当初和爹爹一起出海找神仙的事。”   慕含娇这是第一次说她出海找神仙的故事,以前因为一说这个就想起过世父亲,所以不愿意提及,重活一次好像把生死看开了许多。   高氏眉梢微微一颤,心下也有些奇怪。   因为慕含娇的父亲慕劭,当初就是因为那次出海受了伤,回来之后不多久就病逝了,慕含娇也因此大病一场,受了惊吓,坐船都害怕,所以很不愿意提起曾经出海的事情……   高云旖问:“小姑姑,妹妹说的那次出海寻仙,你去了么?”   高氏微微摇头,她没去,当时本来也不愿意让才十岁的慕含娇跟着出海,奈何拗不过慕含娇又哭又闹,只得心软允了。   本来计划十天就回来,谁知道出了事,他们父女失踪了,请了无数人出海去找他们,那两个月高氏整日提心吊胆,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记得当初捡回一条性命之后,慕含娇连续做了好久的噩梦,总梦见自己还在海上,说她当时真的见到了神仙,是神仙救了她和爹爹。   不过慕劭说,慕含娇当时见的应该是传闻中的海市蜃楼,这世上没有神仙,他们也没有找到蓬莱仙山。   父亲因为那次出海受伤,回来不多久就过世了,慕含娇便再也没提过出海的事情。   高云旖听找神仙的故事才听到一半,意犹未尽,看了看两母女,又不好意思追问,只好道:“那云旖先告退了。”   三人道别,高云旖朝门外走去,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身过来。   “对了,明日上巳节,我要与家里姐妹出去万山湖踏春,含娇妹妹也随我一起去吧……”   前世踏春什么的高云旖没邀请慕含娇,回头还说她忘记家里多了个人,故意要给她难堪。   现在倒是好心好意的请她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浟某日早上起床看了看撑起的帐篷,神色凝重:怎么总觉得好像被谁睡过了   娇娇: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我没睡 第3章   其实慕含娇并不想去,她现在要紧的是看紧母亲,确保她这些日子不要出门,免得被那个汉中王遇见了,又要嫁去汉中。   不过慕含娇还没开口,母亲高氏就已经帮她应下了。   高云旖走后,慕含娇才勾着高氏的手,撅着小嘴,道:“娘,你怎么也不问问就答应了?”   高氏嗔她一眼,道:“咱们刚来京城不久,娘倒是生在此处长在此处,可你人生地不熟的,就该多出去走动走动,你这个表姐的朋友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女,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多来往也有好处……”   高云旖那些朋友,所谓的贵女,在高云旖的带领下,故意把慕含娇排挤在外,以前慕含娇还真以为能结交到朋友呢,后来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笑话,外地来的,即使东莱望族也入不得她们的眼,总是跟他们融入不进去,连说官话的口音也会被她们暗地里嘲笑,唯一一个朋友,是跟慕含娇一样,也是外地来的,也是被她们排挤的……   想一想慕含娇都叹气,觉得还是先忽悠母亲不要出门要紧。   慕含娇便道:“娘亲,再有一两个月就是姥姥六十大寿了。”   高氏点点头:“是啊,娘亲早想好了,我们从东莱带回来那颗最大的夜明珠,就留给你姥姥做寿礼。”   慕含娇歪着脑袋道:“那夜明珠确实稀世罕见,不过女儿以为多少缺乏一些诚意。”   “那你觉得如何才有诚意?”   慕含娇有条不紊的说道:“夜明珠固然要送,可姥姥向来信奉佛祖,不如娘亲去给姥姥抄个七七四十九天的经书,斋戒祈福,请求佛祖庇佑姥姥健康长寿,万事顺心,娘亲觉得如何?”   高氏一想,有些道理,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子,笑道道:“没想到我们娇娇还有这份孝心,那你怎么不去抄,让娘去抄?”   慕含娇把脑袋埋进母亲胸口,一顿撒娇卖乖:“娘亲这么多年没怎么回过京城,常年不在姥姥身边,你可是姥姥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么好的孝敬姥姥的机会,女儿怎么敢抢了娘亲的功劳……娘亲放心,女儿有空也去帮娘亲抄。”   高氏都快甜到心坎里去了,还能说什么?只得连忙点头:“小机灵鬼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你都这么说了,娘还能不去?”   汉中王最多在京城待一个月,等母亲抄个七七四十九天的经书,刚好过了外祖母寿辰,再出门就安全了。   所以慕含娇还不忘叮嘱:“娘亲要记得不能出门染了浊气,特别是不要进宫,碰上那些煞气太重的人……”   反正乖女儿怎么说都有道理,高氏只顾答应:“好好好,明日娘亲就去给你姥姥抄经书,你就出去春游踏青,记得到时候别失了礼数。”   “知道了。”慕含娇嬉笑,拿了颗樱桃送进高氏嘴里,两母女又坐到榻上,一番谈话,晚上还一起用了晚膳。   慕含娇心里都觉得暖融融的,有娘疼的孩子真好。   母亲在世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用犯愁,还是汉中王名义上的继女,母亲一走,镇国公府的人才开始露出了真面目。   唉,她真是没心没肺,为什么为了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竟然选择和娘亲分开,实在太不值得了。   当日慕含娇休息得很早,养足精神,做好准备次日出去踏春。   夜里慕含娇又梦见了魏浟,梦见他啃她的肩头,不轻不重,痒痒的很难受。   慕含娇想哭,想告诉他别啃了。   可是她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   直到喘着粗气,吓得清醒过来。   已经是次日黎明,慕含娇便也不再睡了,唤来丫环梳洗更衣,准备出门。   阿桃拿来了她最喜欢的石榴红裙子,还有一套鎏金镶红宝石头面,她看着这些衣裳首饰,愣愣出神。   她那些狐骚媚子的名声,和她小小年纪总是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应该也多少有些关系吧?   所以还是别费心思精心打扮了,她虽然只是为了爱美,可是在男人眼里好像就是犯罪,就是引诱,那些臭男人,自己管不着自己,全怪到她头上来。   慕含娇发誓,她除了勾引过魏浟,其他谁也没勾引过,都是他们自作多情。   “我是不是有件月白色的劲装?”   阿桃有些吃惊:“姑娘要穿那件?”   “出去踏春,穿裙子不方便。”   于是慕含娇便穿了月白劲装,整个人精神抖擞,干净利落,焕然一新。   少女本就生得柳腰花态,前后弧度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今日穿上一身劲装,身形包裹得严丝缝合,盈盈不握的小腰,曼妙蹁跹的身形,显得更为天生丽质,娇美不可方物。   ***   万山湖有一半在洛京城内,正值春日,湖水清澈平静,清晰倒映出蓝天白云,岸边郁郁葱葱,百花繁盛。   坐着宝马香车,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湖边。   翠绿草坪上,已经三两成群,聚集了许多各家姑娘公子,或是沿湖游览,或是露天席地设宴,好不自在。   虽然是高云旖请慕含娇来的,可是根本也没打算管她,正忙着照顾自己那些好姐妹,连引荐一声也没有,故意把慕含娇晾在一边。   果然不管请她来还是不请她来,都是为了让她难堪,就想着把她压在下头。   奈何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不合群,慕含娇只好过来受冷落,反正已经习惯了,这辈子她是不会再去热脸贴冷屁股的。   慕含娇站在湖边岩石上,漫不经心的模样,自地上捡起了一块鹅卵石扔进了湖水里,“咕咚”的一声,一瞬间,平静如镜的湖面上便激起了层层涟漪一圈一圈散播开去。   她无意间的一抬头,就见湖水对岸,有一抹熟悉又陌生的玄色身影,远远看去,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一如她第一次见他时候那般,只叫岸边一切美景都黯然失色,更叫许多姑娘都在远处偷偷看他。   是魏浟,他也来了。   对哦,魏浟和高云旖有婚约,再者与镇国公府的三位表哥都关系要好,特别是跟同龄的三表哥高殊形影不离,高殊要来,他怎么也会跟着来逛一圈的。   一看到魏浟,慕含娇就心下五味具杂,羞赧、惭愧、愤恨……不过最多的还是惧怕,所以慕含娇当时就夹紧了颤栗的腿,连忙挪开了目光不再看他。   不行,她要躲远一点,万一碰上面了,难以想象该如何面对……   慕含娇从岸边起身,扭头转身要走,只想躲得越远越好。   可是起身,埋着头,慌慌张张的还没走出几步,便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温柔的声音传来:“小表妹,何故一人在此?可要二表哥作陪?”   慕含娇抬头一看,这是二表哥高颢,长得倒是面如冠玉,风度翩翩,颇善于花言巧语。   镇国公府里,慕含娇有三个表哥,世子表哥高顷,二表哥高颢,三表哥高殊。   面前挡路这个二表哥高颢,只能用衣冠禽兽形容,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起初,慕含娇还以为这个表哥待她极好,特别会疼人宠人哄人,什么好东西都给她,直到后来,高颢骗她去了没人的地方对她动手动脚,说些肉麻的话,最过分得是,还捏她屁股。重点他早就娶妻了。   慕含娇想起来就一肚子火,当初她被占了便宜,去找人主持公道,竟然被反咬一口,这高颢说她先勾引他,还拿出证据她写的情诗。   那诗确实是她写的,是她闲得无聊自己在家写给魏浟的,被他偷走了,所以解释不清楚,不论谁都相信衣冠楚楚的高颢,就是不相信她。   就在慕含娇死之前的几天,这个高颢还来找她私奔,说不会让她嫁给那个吴构,呵呵,她怎么可能跟这个有妇之夫私奔!   慕含娇正在恶心前世的高颢,就见高颢轩轩朗朗的立在面前,还担忧的询问:“小表妹可是身体不适,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慕含娇脸色确实很难看,一阵红一阵白的,刚看见了魏浟本来脸色够难看了,转眼就碰见这个禽兽。   想了想,慕含娇纤纤玉手,轻扶额头,娇柔模样说道:“二表哥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头晕……”   高颢道:“来,表哥带你去那边坐一坐,休息一下……”   慕含娇心下冷笑,看她不撕了这张衣冠禽兽的面皮,让大家看看真面目,看你还怎么装!   于是抓着他的袖子,拉着不放,出口嚷嚷:“表哥,放开我,不要!我不去!”   明明是慕含娇抓着他的袖子,反而在喊放开,高颢也是大为诧异,一愣一愣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周围。   慕含娇一把甩开他的袖子,当时便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好像真受了什么委屈似的,眼泪从如雪如玉的脸颊滑了下来。   高颢一头黑线,“你,你哭什么?”   慕含娇这一哭,正好远处四姑娘高云轻看在眼里,缓步走了过来询问:“二哥,你是不是欺负含娇姐姐,含娇姐姐怎么哭了?”   “我怎会欺负她……”   高云轻又问了慕含娇一句,慕含娇才道:“含娇虽然年纪还小,可是娘亲教过我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要跟二表哥去小树林。”   高颢脸色一黑,满目无辜的看了一眼高云轻,想解释:“表妹说她头晕,我只是想带她去旁边坐一坐……”   慕含娇还理直气壮的模样:“带我去小树林坐一坐么?”   “……”   高颢看慕含娇委屈成那样,差点就以为这话真的是他说的了。毕竟慕含娇记得,那话是他前世说过的。   还好这时候有人正在喊他,高颢匆匆敷衍了两句,趁机灰头土脸的溜走了,回过头才反应过来,小丫头想诬陷他?   看着高颢走远,慕含娇还在霍霍磨牙……现在娘亲还在世,死流氓,休想再碰她。   抹掉了眼泪,慕含娇才向身边的高云轻致谢:“多谢云轻妹妹解围。”到时候就让高云轻给她作证。   高家还没有出嫁的只有一个表姐和一个表妹,表姐就是排行第三的高云旖,表妹是面前这个排行第四得高云轻。   高云轻只比慕含娇小一个月,从小身体就不好,瘦瘦弱弱,病殃殃的模样,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药味儿。   她对慕含娇倒是一直都很友好,就是命短,身体越来越不好,刚刚及笄还没嫁人就病死了。   如今看见死而复生的人,慕含娇总觉得更为珍惜。   只是,高云轻还在帮着那高颢辩解:“含娇姐姐,想来你对二哥是有什么误会,二哥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与二嫂成亲了两三年,两夫妻一直是夫唱妇随,琴瑟和谐,二哥在外头也从来没有过什么风流韵事……他绝不会对含娇姐姐无礼的,还望含娇姐姐放宽心。”   慕含娇真的很想告诉这天真的小可怜,说出来可能你不信,你二哥捏过我屁股,真没你想的那么君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表哥表示:我很无辜,→_→明明还什么也没干过?为什么三妹都可以不怪她,我就??? 第4章   慕含娇决定还是不要说那个高颢了,说起来她就动气。   好在,高云轻刚刚迟到,常年在家不出门也没什么朋友,慕含娇正好就可以与她作伴,不用这么孤单。   这小可怜,估计是不知求了她家姨娘多久,才同意今日让她跟着出来踏春的吧。   高云轻还主动找了个话题:“含娇姐姐,听说东莱临海,你见过海么?”   慕含娇回答:“何止见过,我还出过海的!”   高云轻眼睛都雪亮了几分,激动得咳了两下,用手帕掩唇,询问:“当真?能不能跟我说说海什么样子,比这万山湖如何?”   “这可没得比,来姐姐慢慢跟你说。”   慕含娇小心将她搀扶着,生怕摔了,毕竟这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次门,出门旁边都跟着几个丫环死死盯着。   春游踏青的姑娘公子们聚集在万山湖畔,走累了,便让丫环们备上软席和几案,就地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席地坐下,设踏春宴,一面吃着糕点蜜饯,喝着果子酒,欣赏一湖春景。   慕含娇带着高云轻,二人坐在席间,然后慢慢给她说出海的经历。   高云轻捧着小脸,听得全神贯注,有滋有味,时而放声而笑。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周围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好好的踏春宴,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大家聚在一起听慕含娇讲海上奇遇。   慕含娇坐在中间,声音清如泉水,说得绘声绘色,偶尔还要比划,让在场的姑娘们都听得深深入了迷,沉浸其中。   大家这才知道,这姑娘是他们镇国公府的表姑娘,听说刚从青州东莱过来,口中所说亲身经历的海上奇遇,大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甚是新奇。   慕含娇说到紧张时候,“那时候,船桨被海怪给缠住了,我们的船被困在了海面上,浩瀚大海,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姑娘们都快被吓得叫出了声,用团扇捂着嘴,惊诧道:“这世上竟真的有海怪?”   “海怪肯定会吃人吧,我听人家说过,出海的渔船一不小心就会被海怪给吞了……”   “太恐怖了。”   “慕姑娘,你快跟我们说说,海怪长什么模样?”   面对大家好奇又胆战心惊的目光,慕含娇差点笑了出来,她道:“那海怪身上黏糊糊的,长着八条腿,每一条腿都长达五六丈,跟巨蟒一样又粗又长,还会吐出黑色的毒液……”   听慕含娇这么说,大家脸色都白了几分,目露惊恐,怯生生的模样,两两依偎在一起。   “一条腿五六丈,那得多长啊,好可怕。”   慕含娇插着腰,得意洋洋,道:“它再如何可怕,最后还不是被我爹爹给杀掉了,带回船上,我们数十个人,分着吃了三天都没吃完。”   大家听说慕含娇还把那海怪给吃了,又惊恐,又恶心,喉中作呕。   “那东西还能吃?”   慕含娇道:“当然能吃,而且肉质鲜美嫩滑,没有骨头,比那些鸡肉鱼肉可好吃多了,可以生吃,蒸着吃,炸着吃,烤着吃,煮汤吃……有些东西,长得越难看,吃着越是美味。”   各家姑娘面面相觑,将信将疑,大概是无法接受慕含娇说的事情,她竟然把海怪吃了,胆子也忒大了吧。   直到有位红衣的姑娘提出质疑,站起来道:“各位可别被骗了,这世上哪有什么海怪?她说的分明就是一只八爪鱼!”   “原来是八爪鱼?”八爪鱼大家还是听说过的。   那红衣姑娘道:“她刚刚不是说了么,八只长脚,会吐墨汁,身上黏糊糊的,还能吃……不是八爪鱼是什么?”   “……”慕含娇看了她一眼,太傅家的五姑娘周琼,是高云旖的好友,也是慕含娇的老对头。   各家姑娘纷纷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转而感觉被慕含娇骗了,相互对视,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还当真以为出过海亲生经历呢,原来都是吹嘘的,堂堂镇国公府表姑娘,竟然是个妖言惑众的江湖骗子……”   “就是,我们怎能与江湖骗子为伍,走吧,不听了。”   “我也不想听了,听她胡说八道,还不如去听戏文看话本。”   有的姑娘当时就觉得扫兴,带着人就走了,四散离去,剩下的都眼巴巴盯着慕含娇,大概是想看她笑话。   慕含娇顿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连高云旖也不经意的勾了勾唇,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道:“含娇,亏我这么相信你,还以为你当真出过海……你这么骗大家,若是传出去,让我的脸往哪里搁,我镇国公府颜面何存?   “今日就不该带你来,到时候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高家出了个江湖骗子,实在丢人现眼。”   慕含娇有点无辜……   又不是她求着她们来听的,本来今日只想讲给高云轻听,她们自己凑了上来,非要一起听,怎么能怪她?   高云轻站起来,有些生气:“三姐姐,我相信含娇姐姐出过海,她说的肯定是真的,她不是骗子,你别这么说她。”   慕含娇看着小可怜明明柔柔弱弱,还硬起来帮她说话,心下一暖,当时也与众人对峙:“我本来就出过海,这件事我娘可以作证,没必要骗大家,我也的确见过那只海怪。   “为了让大家听着更有兴致,或许中间是有些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可我敢以家父的名誉担保,其中每一件事都是真实发生过,都是和我爹爹一起经历的。”   说起来,大家质疑她,说她骗子,都要怪这个姑娘!   当时慕含娇就几步走上去,去那周琼对峙:“这位姑娘,既然你见多识广,那我问你,你可见过真正的海怪?”   周琼冷嘁一声,不以为意,“我不是说了,这世上没有海怪。”   慕含娇道:“错,这世上不仅有,而且还有很多很多,数不清的海怪。光凭你没见过,你就敢说没有?”   周琼噎住……欲言又止。   慕含娇继续道:“你可知道,这世上以何为‘怪’?生在海里,世人从未见过,长得奇特的怪物,称之为海怪……敢问三表哥,你见过五尺那么大的八爪鱼么?”   周琼笑容有些凝固,道:“不管它长得多大,八爪鱼还不是八爪鱼?”   “我就问你,见没见过那么大的八爪鱼?”   只好回答:“那么大的倒是没见过,不过谁知道你是不是夸大其词?”   慕含娇道:“我再怎么夸大其词,能把船桨缠住,怎么也得有三丈吧,我就问你,三丈的八爪鱼你见过么?”   高云轻欣喜一笑,也帮着说话,“周姐姐回答不上来,难不成是没见过?”   当然没见过,她只见过巴掌那么大的……三丈什么的,难以想象。   慕含娇道:“既然那么大的八爪鱼都快成八爪鱼精了,稀世罕见,我称为海怪,有何不可?”   那周琼抽了一口凉气:“你这不是强词夺理?”   慕含娇噘着嘴,就是强词夺理。   有根本不认识的姑娘跟着附和:“我觉得慕姑娘说得也有道理,那不该叫八爪鱼,应该叫八爪怪!八爪怪不是海怪又是什么?”   “就是,我才不想管真的假的,有意思就行,我们别理她,慕姑娘你继续说,除了八爪怪,你还有没有见过别的海怪?”   有个胖嘟嘟的姑娘也道:“慕姑娘,我就想知道还有别的可以吃的?”   慕含娇见着她们这么热情,没有再说她是骗子,心里才舒坦了一些。   甩了周琼一个白眼,慕含娇回头,与大家继续说:“当然还有更千奇百怪的……记得那天夜里,海面好像和夜空连在一起似的,天地之间全是星星……   “我和爹爹坐在甲板上看星星,这海水里突然就冒出无数发光的怪物,有盘子那么大,长得像透明的伞,遍布了整个海面……当时的海里,像是天空飘着无数盏灯笼,那画面我毕生难忘……”   “发光的东西,是什么啊?”   “我叫它……灯笼怪。”   大家登时又提起了兴致,挤着上去听慕含娇说,完全忽视了刚才找茬的周琼。   周琼来到高云旖身边,皱了皱眉,小声询问:“云旖姐,怎么办?她们也不听我的,就听她的……”   高云旖在一边死死捏着手中丝帕,本来说好大家都不理慕含娇的,没想到反而全都听她讲故事去了?早知道不该带她来的。   高云旖真的想转身就走,可是,听慕含娇说什么灯笼怪,她心里莫名痒痒的,也想知道灯笼怪是什么……只好装作满不在乎的,在自己席位上坐下,远远的旁听。   此刻就在远处一颗榕树下,亦有人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某人直勾勾的盯着那小小的一抹倩影,眸光如寒潭之水,深不见底。   在他旁边,镇国公府三公子高殊仰首大笑,道:“殿下,你刚才不是说,不过八爪鱼而已,何足为怪,就只能骗过些无知妇孺,若让人看穿还不贻笑大方……我看我们家小表妹也没怎么贻笑大方啊?”   魏浟目光一冷,瞥了他一眼,都不想搭理他。   高殊饶有兴致的问:“不知殿下以为,她所说这些是真是假?”   魏浟幽幽道:“你见哪家足不出户的姑娘编得出来这种事?”   高殊点点头:“说的也是,慕家表妹来自东莱郡,那里确实四面环海,她小时候随姑父出海过,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不过,那八爪鱼,我以为最多只有两丈,她却说成五六丈,还非要说是海怪,哈哈……   “殿下,我们来打个赌,你猜她现在说的灯笼怪又是什么?”   魏浟问:“赌什么?”   高殊想了想,道:“输了的请她吃饭!”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谁要请吃饭, 第5章   慕含娇至今记得,当初她和爹爹坐在船头甲板上,看着水面光芒奇异,沉沉浮浮的怪物,与天空星辰遥相呼应,简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双漆黑眼眸之中倒映出点点光晕。   她指着水中忽明忽暗的东西,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稚嫩的嗓音道:“爹爹,爹爹,这水里都是些什么?”   “水母。”   慕含娇问:“这么多水母,为什么会浮在水面上,他们死了么?”她记得,鱼都是死了才会浮上来的。   “还在动,或许只是在水里喘不过气了吧。”   慕含娇眨巴着眼,鱼还能喘不过气?她看着海面的发光物,不禁感叹:“好美,要是娘亲也跟我们一起来就好了,好想让她也看看。”   父亲年轻时候,那也是霁风朗月,龙章凤姿的俊美人物,他淡然自若的负手而立,道:“回去之后,娇娇画给你娘看不就行了?就当她也跟着我们来过。”   慕含娇连连点头,她一定会把这些都画下来,拿回去给娘亲过目,让娘亲也看看如此绝世美景。   画下来,慕含娇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她答应过爹爹,要把那夜的所见景象画于纸上。   慕含娇暗暗决定,回去之后要画一幅画,送给娘亲。   踏青傍晚才陆陆续续散场,姑娘们纷纷乘坐自家的马车各自回府。   慕含娇将小可怜送上了她的马车,这才往自己的马车处返回。   路上,阿桃跟在旁边,小声说着:“姑娘今日还真是大出风头,刚刚场面才叫众星捧月,大家都被你出海寻仙的事给迷住了,三姑娘被你盖过了风头,还想让那个谁过来找你麻烦……结果吃了瘪,自己还不是坐在旁边偷偷听!”   慕含娇被她们一直缠着说海上奇闻,导致现在声音都有些沙哑,还喉咙有点疼,苦笑道:“我没想过出风头。”   不被排挤就不错了……   和阿桃说着话,慕含娇走到马车处,踩上车凳,上了马车,正站在车头时候,被后头清润的声音叫住。   “表妹且稍等。”   慕含娇扭头过去一看,只是一眼,看见某个最不想见到的人,当时腿一软,差点就吓得从马车上跌了下来……   还好阿桃在背后赶紧扶了她一把。   “姑娘小心些。”   阿桃赶紧把姑娘扶正,来到地面,慕含娇用胳膊撑着阿桃,才仓惶站稳。   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才见了有两个男子走了过来。   身材高大一些的那位,一身玄色刺绣团蟒亲王常服,神姿峰颍,盛气凌人,一双凤眼之中,目光好似能将人五脏六腑都看透似的,正是魏浟。   魏浟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稍微清秀俊朗的公子,笑起来脸上两个均匀好看得梨涡,正是镇国公府的三公子高殊。   二人走过来,就这么双双立在那里。   看见魏浟的第一眼,慕含娇猝不及防,差点从马车上跌下来。   她今日本来打定主意躲着魏浟,突然这样直面相对,一时也无处可躲,只能暴露在他的视线之内。   算起来,魏浟是前世害死了她的仇人才对,避而远之,不无道理。   见慕含娇脸色发白,傻愣着许久没反应,身后的阿桃连忙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提醒:“姑娘。”   慕含娇发现自己如此失态,赶紧回神,尽量镇定下来,没什么好怕的,现在的魏浟什么也没做过,也不知道她怎么死的,向来不会正眼瞧她……   安慰了自己许久,慕含娇见礼道:“见过昭王殿下,三表哥……”   魏浟只是微微阖眼示意,看他这不近人情的样子,慕含娇真的想象不出来那天晚上折磨她的男人到底是谁?   慕含娇小心询问:“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魏浟瞥了一眼身边的高殊,高殊脸色有些难看,谁让他赌输了呢,只得出来笑眯眯的上前一步,道:“是这样,今日踏青晚归,我请了大家一起到风涧楼吃酒,表妹若是不嫌弃,不知可否赏脸一同前往?表妹也不必怕生,都是沾亲带故的,只有昭王殿下、二哥、三妹他们……”   慕含娇躲都来不及,哪里敢跟魏浟他们去吃酒?当然是不去!   慕含娇做出疲惫模样,叹息道:“不是含娇不肯赏脸,只是今日实在太累了,三表哥应该也听得出来,含娇声音有些哑,只想早些回去歇息……”   高殊寻思片刻,开口道:“那好吧,表妹今日既然累了,便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我再单独宴请表妹。”   “……”慕含娇跟高殊又不熟,高殊干嘛还单独宴请她?   慕含娇对于高殊的印象……他是镇国公府三位公子里头跟魏浟关系最好的一个,听说从小就是魏浟的伴读,现在也在魏浟手下办事,每次慕含娇看见魏浟两人都是形影不离。   高殊也长得琳琅珠玉,容貌俊美,就是身材矮瘦了一些,往高大健壮的魏浟身边一站,显得太过清秀女气,以至于外头曾有谣言,昭王迟迟没与高云旖完婚,全是因为跟这个高殊断袖……   以前她知道高殊和魏浟关系最要好,费尽心思接近高殊,本是想借他跟魏浟拉近关系的。   不知道为什么,适得其反,让高殊误以为她行事放纵想勾引他,从此见了她就绕道而行,说起她就嗤之以鼻,背地里不知道在魏浟面前说了多少她的坏话……   慕含娇发誓,她对高殊绝对没有那种意思,完全是为了接近魏浟。   后来好不容易澄清了她喜欢的是魏浟,高殊却更加反感讨厌她了,毕竟明知魏浟和高云旖有婚约,竟然还肖想表姐夫。   可想而知,以前慕含娇和这个高殊关系一直就不怎么样。   慕含娇只得干笑道:“表哥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单独宴请就不用了,含娇承受不起。”   高殊被连连拒绝,脸色越来越难看,偷瞄一眼身边的魏浟,就见魏浟似笑非笑,唇角不易察觉的勾起,分明就带着嘲讽的意味。   高殊无奈耸耸肩,意思好像是——不是我不请,是人家不愿意去。   慕含娇偷瞄一眼立在旁边,一句话不说却给与无形压力的魏浟,愈发觉得喘不过气,小心翼翼问:“二位若别无他事,含娇可否先行回府歇息了?”   高殊想了想,却道:“且慢。”   慕含娇心里着急逃跑,也只能忍着,又问:“不知,还有何吩咐。”   高殊好奇询问:“表妹你说你出过海,不知是真是假?”   魏浟就在旁边,慕含娇现在没心思慢慢的忽悠他们,直接一句话就概括完了,毕竟早点说完早点走。   “今日所说半真半假,其实那时候我们的船沉了,我和爹爹被困在荒岛上两个月,若不是得神仙相救,估计无法活着回来。”   高殊似乎更来了兴致,眼神炯炯,询问:“这世上,当真有神仙?”   慕含娇从来都认定自己被神仙救了,每每遭受质疑的时候,必定坚决辩解:“除了神仙,谁能如此神通广大,把我和爹爹从荒无人烟的岛上救回来?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含娇对此深信不疑。可惜当时我病得迷迷糊糊,半条命都没了,不记得神仙长什么模样,不然我一定为他修一座庙供奉起来,天天给他烧香!”   “咳咳咳……”魏浟本来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不知突然被什么东西呛到,一阵轻咳,手半握成拳,挡在唇前。   慕含娇和高殊发现他的反应,都齐刷刷看了过去。   高殊还问:“殿下你怎么了,难道觉得表妹说得不对?”   魏浟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可脸色却略微难看……蒙了一层雾气的眸子显得更为深不可测。   高殊眉开眼笑道:“表妹下回再说海上之事,记得第一个告诉我,其实,我觉得表妹的海上奇遇实在精彩绝伦,引人入胜,令人神往……实在想往下听。”   慕含娇看在他这么拍马屁的份上,也就勉强点头答应了。   魏浟前后一句话没说,就咳了两声,随后就此领着高殊离去。   慕含娇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走远,这才松下了紧绷着的神经,简直内衫都快被冷汗给淋湿了……   她仓惶回了马车,一屁股瘫坐在软榻上,赶紧叫车夫驾车回程。   阿桃一直就感觉姑娘古古怪怪的:“姑娘,你脸色这么难看,莫不是身体不适?”   慕含娇敷衍:“只是太累了而已。”   慕含娇的马车,车轮滚滚离去之后,魏浟和高殊也各自骑上了一匹马,慢悠悠的返回。   高殊高坐马上,看着前方远去马车留下的满天尘土,琢磨琢磨,也觉得有些奇怪:“殿下,怎么感觉表妹好像有点怕你?”   魏浟面无表情:“我一句话没说,怕我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我要修庙,供奉救我的神仙,天天给他烧香……   神仙:咳咳咳……不用这么麻烦,我只需要少女做贡品就行!嗯,就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   娇娇:(っ °Д °;)っ   虽然见面啦,但是只贡献了一声咳咳咳,谁让人家这么高冷,只想听不想说︿( ̄︶ ̄)︿不过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第6章   魏浟平时不冷不热的,却也不吓人,没必要怕吧?   可是高殊刚刚分明就看出来,慕含娇差点从马上跌下来不说,还全程战战兢兢,像是一只被狼吓坏了的小兔子似的,说话的时候都有意避开魏浟……   高殊耸了耸肩,“或许她真是累了。”又问,“殿下为何也突然也对这海上之事有兴趣了?”   “我也出过一回海。”魏浟若有所思的模样。   高殊惊愕:“殿下出过海,我怎从未听说过?”   魏浟瞥他一眼,冷笑一声:“我的事,你没听过的就多了……”   毕竟,魏浟也是年前才回来京城常住,之前的六年时间,待在京城的时间总共加起来还没两年。   高殊问:“不知殿下亲自出海作甚?”   魏浟答道:“前几年灭南赵之后,有一波南赵余孽藏匿在海上,祸及沿海居民,我奉命追剿,在海上找了他们半年。”   现在的大齐,也是在四年前才彻底灭掉南朝,一统天下的。   魏浟十二岁时候,第一次随军出征,便是跟随大军一举南下,歼灭赵国,那一战持续了两年,少年小小年纪已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杀敌无数。直到建业十年,大齐军队大获全胜,直取赵国都城康健,使得南朝覆灭。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南赵遗乱一直诸多,之后又花了两年时间清除,才彻底收服岭南诸州,最终实现了王朝大一统。   当时年仅十六的昭王魏浟已经崭露头角,战功卓越,回京就提前行了及冠礼,接受封赏之后,正逢北疆外族来犯,他便首次挂帅出征,又是两年,驱逐了缕缕来犯的外族,大挫锐气,更使得突厥内战不断,如今已暂时无心入侵。   所以别看魏浟年仅十八,已经六年浴血沙场,南征北战,现任并州都督、左卫大将军,手握重兵,正颇受皇帝器重。   所以魏浟前去追捕海上南赵余孽,差不多是在三四年之前的事情,那时候他也才十四五岁。   二人骑马回程,本来是要去风涧楼设宴,可魏浟直接朝着进宫的方向而去。   高殊忙询问:“殿下不去风涧楼?”   “宫里还有事。”   高殊一时无语,自家妹妹估计还在风涧楼眼巴巴的等着呢,有些人竟然不去……   而且今日踏春时候,妹妹还想跟未婚夫单独游湖来着,他这个哥哥竟然被强行拉过去卡在中间,场面极为尴尬,不忍回想。   *   以前慕含娇痴迷魏浟,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还因为他身材高大一看就有安全感,又是身份高贵的皇子所向披靡的大将军,还听说他自幼人中龙凤,六岁即会琴棋书画,八岁便能提枪上马,能文能武,可谓得天独厚,一生下来就顺风顺水,简直一代翘楚,天之骄子……   慕含娇很崇拜魏浟,倾慕魏浟,春心萌动时候,常常都会暗自幻想,就想着假如魏浟也喜欢她,会对她很温柔,把她抱在宽大的怀里,两个人相依相偎,直到天荒地老,那该有多幸福。   可是,那也仅仅存在她幻想的白日梦之中,所谓的梦中情人就是如此吧,梦醒了,就该清醒一些。   她所向往的两情相悦,所追逐的幸福美满,如同一朵冰花一样脆弱,随着前世结束已经破灭了。   今日重生后第一回 面对魏浟,慕含娇除了害怕的想逃跑,好像也没别的想法。   去了一趟春游回来,慕含娇除了早上会去给外祖母请安,偶尔陪母亲抄一抄经书,其余时间便留在屋中作画。   自从有了出海这个话题,慕含娇成功俘获了一只小跟班,就是表妹高云轻,小可怜虽然身子不好,但还是每日都会过来找她,就安静的坐在画案旁边,看她作画。   高云轻好奇的询问:“含娇姐姐画的这是什么啊?”   “海上全是灯笼怪的场景。”   高云轻一听,顿时兴致昂扬:“是么?画好了第一个给我看,可好?”   “好。”   “那要多久能画好啊?”   “十天半个月吧。”   高云轻有些迫不及待,想了想,又乖巧的询问:“那我何时才能再听你继续说出海找神仙啊。”   抬眸看她一眼,少女又娇又瘦,跟一张纸一样薄,好似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   唉,想到这位表妹那么命短,只有一年可活了,慕含娇又是一阵唏嘘心疼,吃那么多药也救不了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她,帮她找个名医?可是,这世上不管御医还是名医,几乎都被镇国公府给找过了。   慕含娇做出保证:“放心,等我记起来后面的事情,第一个说给你听。”   “那一言为定。”   *   晃眼几日过去,这天一早,慕含娇给外祖母请安之后,便和母亲作伴,留在外祖母屋里,一起为她抄写经书祈福。   老夫人还特意看了看两母女抄出来的字,哈哈一笑道:“如儿,你的字还不如娇娇……娇娇这字,仔细一看,写得真有几分郭采之的神韵。”   郭采之是老夫人最喜欢的前朝书法名家,慕含娇要不是写了这一手像郭采之的字,深得外祖母喜好,估计前世连外祖母这条救命稻草都巴结不上,早就被他们不知道嫁到谁家去了。   祖孙三代在室内闲话。   直到听外头在禀报,昭王殿下来了。   慕含娇突然想起来,魏浟好像隔三差五就会来镇国公府一趟,来给外祖母请安?   免不了又要碰面,既然魏浟来了,母亲也领着慕含娇出去见礼,只得硬着头皮过去。   当着魏浟的面,外祖母就将慕含娇抄的经书给魏浟看,还询问:“阿浟可认得出这字像谁?”   在外祖母面前就如寻常的外孙一样,魏浟褪去了那一身光华,安安静静坐在外祖母旁边,拿那一页纸仔细端详,得出结论:“倒是有些像郭采之的字。”   外祖母抿唇笑了笑,有意说道:“确实有些像,不过我看这笔锋加浓,字尾加重,似乎有些刻意模仿的意味?”   “……”慕含娇捏了捏衣角,琢磨,外祖母是不是怀疑,她有意模仿郭采之的字来讨好她?   魏浟看了看字,有条不紊道:“我倒觉得没有刻意模仿,这字虽确实有郭书的影子,但又不乏个人特色。   “外祖母且看,这字迹,每字上扬,可看出此人对自己的书法极为自信。笔锋加重,或许只是太过重视这篇字,写得更为认真谨慎,生怕出错。字字停顿,因为抄的是经书,一边写,心里一边默念经文,诚心祈祷……   “如此有灵气的字,不像有心之人模仿得出来的。”   老夫人听后,笑得前仰后合,眯缝着眼,朝着高意如和慕含娇扬了扬下巴,饶有兴致问道:“看来阿浟对此评价极高,那不如你猜猜,这字是出自谁人之手?”   魏浟目光落到两母女身上,抿了抿唇,道:“应该是小姑姑……小姨自幼受外祖母影响,以郭书字帖开始习字,受其熏陶,字写得有些郭书风采神韵,也不无可能。”   老夫人笑得愈发得意了,“这回猜错了吧,这字不是你小姨写的,是你这位小表妹写的!”   魏浟似乎也不惊讶,凤眼微挑,瞄了一眼慕含娇,淡淡应了一句“是么。”   慕含娇一直就站在旁边听,越听越觉得魏浟可怕,只不过是看了她写的字而已,就好像把她拔了衣裳看光了似的,连她心里怎么想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让人毛骨悚然。   老夫人倒是喜笑颜开,道:“你这回聪明反被聪明误,可栽在老太婆手里了吧,哈哈……”   魏浟道:“外孙甘拜下风,只是不知慕家表妹小小年纪,写得这一手有灵气的字。”   老夫人很喜欢他说的这句有“灵气”,想想魏浟说的慕含娇写字的时候认真谨慎,极为重视,还默念经文,诚心祈祷,不禁多看了慕含娇一眼,对这外孙女又顺眼了几分。   当日魏浟给老夫人请安之后便走了。   慕含娇和母亲抄完了今日份的经书,从外祖母屋里出来,往回走的时候。   高意如这才道:“今日昭王可是为你美言了几句,娇娇记得下回见他的时候,道一声谢。”   慕含娇心下冷笑:“他哪里为我美言了?”   “他这么夸你写的字,还不算是美言?”   慕含娇道:“他以为是娘亲你写的,所以一顿拍马屁!”   高意如要被她笑死了,“你当真以为他看不出谁写的?就算他没看出来,以为出自我手……可到最后,得了好处的还不是你?”   慕含娇看了看手上戴着的芙蓉手镯,因为外祖母刚才一高兴,把陪嫁的手镯都赏给她了,这前世都没有的待遇。   想了想魏浟……慕含娇还是不禁头皮发麻。   前世魏浟应该也看过她写的字,从情书上看的……   他既然看人的字都能看出人家怎么想的,那看情书的时候难道就没看出她多喜欢他?还是说情书没看就烧掉了。   慕含娇猛然摇了摇头,警告自己,还是别胡思乱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浟:我说真没认出来谁写的有人信么???   老夫人:不信   小姑姑:不信   娇娇:信!!! ̄へ ̄不然不可能这么拍马屁! 第7章   宫城大仪殿内,雕梁画栋、透花棂窗,极尽奢华。   镶金紫檀软榻上,静安公主与高云旖两个少女正躺着在聊天。   静安公主长得浓眉大眼,水灵可人,年纪比高云旖大些,却看起来更像是妹妹。   她兴致勃勃问:“云旖,你上回说的那个出海求仙的故事,刚说到遇上发光灯笼怪……我一直想问问,后面怎样了?”   高云旖心下猛然一跳,笑容都僵硬了几分,回答:“后面,我,还没想好……”   前些日,听慕含娇说了海上奇闻,高云旖隔日进宫,兴冲冲的就说给静安公主听了。   静安公主误以为是高云旖自己杜撰出来的,大为赞赏,当时连皇后听了也赞不绝口,说她实在奇思妙想,天马行空,一高兴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高云旖被夸得一时得意忘形,虚荣心作祟,没有出口反驳,就此默认下来。   现在倒好,她一心后悔,怕哪日被人发现她说谎,不想再提此事,静安公主却总嚷嚷着还要继续听。   回想起来,当时春游那天有不少人都亲耳听到,出海奇遇是出自慕含娇之口……   以至于高云旖每日晚上都焦急得睡不着,生怕哪天捅破了,让静安公主和皇后知道了事实,她不知如何解释,毕竟赏赐的东西都收下了,总不可能送回去吧?   当天从宫里回去之后,高云旖急得在闺房里来回踱步,坐立不安,“我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承认是我自己编的了,若是让姑母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屋内只有亲信丫环碧羽,当时就安慰:“姑娘别着急,不会知道的,这件事没人提,过一阵就淡忘了。”   高云旖哪里放心得下:“可是,连昭王表哥都知道是慕含娇出过海,那天他也在旁边都听见了,若是姑母找他一问,我岂不立马就露馅儿了么!让表哥知道我……肯定特别丢人。”   碧羽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高云旖连忙询问:“说说?”   碧羽道:“这世上见多识广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止她慕含娇一个人出过海,我们花银子,请个人把出海寻仙的故事写成话本不就行了,到时候传得整个洛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谁还说得清到底出处为何?”   高云旖眼前一亮:“以假乱真?”   碧羽连忙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到时候,慕含娇说的那些也变成是话本上看到的了,就算皇后问起来也可以糊弄过去,姑娘就不用担心得睡不着了。”   高云旖一想,这个办法好啊!以假乱真,到时候就算让皇后知道了,她和慕含娇都变成在话本上看见的,就不足为怪了。   “好,你马上去找人,尽快写出来,传出去。”   “是。”   有了主意,高云旖总算是长吁一口气,当即换了一身衣裙,裙面上一朵金丝线绣的缠枝牡丹显得高贵华丽,头上点翠镶嵌珍珠步摇,熠熠生辉,梳妆穿戴整齐,而后出了房门,准备去看看慕含娇在干什么,顺便套套话。   镇国公府,花园之内,柳枝翠绿惹人,棠梨盛开白净似雪,燕支草色艳红灼眼,红绿白色彩斑斓,春色满园,景致如画。   高云旖形态如风,翩翩而过,本来打算去拂杏居找慕含娇,没想到半路就在花园里遇见,远远就见慕含娇、高云轻和高殊三个人正坐在花团锦簇之间,说说笑笑的,很是熟络的模样。   慕含娇又摆出那侃侃而谈的模样,正说道:“在海上最重要的就是淡水,因为海水是绝对不能喝的,喝了反而会渴死……可是我们司南坏了,迷路了好几天,淡水都喝光了。”   高云轻担心的问:“那怎么办啊?”   慕含娇不好意思说,凑到高云轻耳边悄悄告诉她,高云轻当时差点就吐了,干呕了两声:“好恶心,那……怎么可以喝!”   慕含娇连忙道:“我只是说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还好,运气不差,刚好看见了陆地,可以上岸去找地方补给食物和水……唉,没想到上岸之后,差点变成了别人的食物!”   高云轻激动询问:“怎么了,岛上也有海怪?”   慕含娇神秘兮兮道:“这是一座,食人岛……”   高云轻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食人岛?会吃人么……”   “含娇妹妹,你们说得这么热火朝天的,也不只会我一声,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慕含娇正说得投入,高云旖耷拉着脸走了上来,打断了她的话。   高云旖眼见着哥哥高殊也坐在这里听,目中便闪过了一丝不悦,慕含娇何时跟她哥哥这么熟了?   慕含娇起身,干笑道:“云旖姐姐,你这是哪里的话。”   高云旖反问:“我说的有错?”   慕含娇解释:“含娇也是听说云旖姐姐今日进宫去了,所以才没有请你……既然姐姐来了,那过来一起喝茶吧。”   这阵子,高云轻总缠着慕含娇要听出海的事情,高殊也给慕含娇送了三回吃的暗示,慕含娇知道他们等不及想听了,所以拼拼凑凑,凑了那么一段,请了高殊和高云轻来花园喝茶,顺便说给他们听……本来也没打算请高云旖,她突然来兴师问罪是什么意思?   高殊也道:“三妹若是想听,现在也来得及,表妹才刚刚开始说。”   高云旖冷着脸,瞥了一眼高殊,道:“三哥,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你混在姑娘里头,这么拉拉扯扯,说说笑笑的,就不怕影响含娇妹妹的声誉?”   高殊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是兄妹喝茶而已,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拉拉扯扯了。”   高殊和高云旖是一个娘生的,再加上个世子,其余都是庶出。   高云旖暗暗捏了一把袖子,咬着牙根,道:“三哥,你急什么,我也是为妹妹的声誉着想,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三哥不该再当是小孩子,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   高殊嗤笑一声,只道:“我们兄妹正大光明的喝茶有何不可?三妹自己进宫风光了一趟,回来就找我们不痛快,你莫不是在宫里受了气,回来撒在我们身上吧?”   高云轻的确有点不痛快,现在就在后悔,踏春那天怎么就一时兴起把慕含娇也带去了,若是把她留在家里,海上奇遇只说给自己一个人听,也不用害怕被人知道了。   特别是想着慕含娇口中所说的海上奇遇,皇后对此赞不绝口,她便心里不舒服。现在,连自己哥哥也被她妖言蛊惑……   慕含娇眼看形势僵住,只好出来,挡在兄妹中间,“都是含娇思虑不周,早知云旖姐姐今日要进宫,我应该明日再请大家来喝茶的。”   高云旖瞥了一眼慕含娇,不屑的轻笑一声:“我可没资格喝你的茶,你还是请三哥慢慢喝吧。”   说完高云旖便转身离去,渐渐走远。   “她这就是被惯坏了,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高云旖确实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不管宫里还是镇国公府有谁不喜欢她的。   “我们继续说吧,懒得理她。”高殊念了一句,回过身坐下。   直到此刻,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的高云轻,突然扶着脑袋,身子一软,重重晕倒在了地上。   慕含娇吃了一惊,与众人连忙围上去扶她:“云轻妹妹,你怎么了?妹妹……”   ***   折腾到了晚上,慕含娇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叫阿桃倒了杯茶水来喝。   阿桃还气不打一处来:“我说姑娘,谢姨娘也是不讲道理,四姑娘明明是自己突然晕倒的,她怎么能怪到你头上来,而且还说今后都不让四姑娘与你厮混在一起……”   慕含娇关心的不是谢姨娘怪到她头上来,毕竟有娘亲在,当时都怼回去了,她关心的是今日小可怜突然晕倒了,她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吧……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才好。   次日,慕含娇花私房钱弄来一根人参,带着过去探望高云轻。   本来谢姨娘还不想让慕含娇进去的,里头高云轻嚷嚷:“姨娘,你让姐姐进来好不好,我想见姐姐……”   谢姨娘担心女儿,可凭良心仔细想想,女儿这阵子天天出门去找慕含娇,比以前整日待在屋里,病没怎么好,但是精神头好多了……所以犹豫之下,只得答应慕含娇进去。   慕含娇再三保证:“姨娘放心,含娇只是看看妹妹,很快就走,绝不打扰妹妹休息。”   谢姨娘皱着眉,扬了扬下巴,都不想跟她说话。   慕含娇这才进屋,见了高云轻躺在床榻上,嘴唇毫无血色,还在朝着她笑,担心的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一顿叮嘱她好生养病。   高云轻看了看门外,小声询问:“姐姐,昨日的事,希望你不要怪姨娘,她也是担心我。”   “我知道。”   高云轻才悄声提到:“昨日听你讲到食人岛,姐姐能不能写下来,偷偷拿过来给我看?”   慕含娇一时哭笑不得,她这是有多喜欢海上故事,病着都还心心念念惦记着。   慕含娇只好答应,还对她说:“光听我讲的有什么意思,表妹你赶紧养好身子,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出海去找蓬莱仙山!”   高云轻听完之后精神大振,黑宝石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星光:“真的么,我也可以出海?”   慕含娇点点头:“不过你现在这个体质,别说出海了,就是坐船都会晕得半死……想出海,至少身体要比我好!”   高云轻连连点头,当下就决定,她一定要养好病,身体比慕含娇还好,到时候她也要出海去找蓬莱仙山!   夜里,油灯之下,火光昏暗,慕含娇在屋里写出海的事。   阿桃在一旁挑了挑灯心,灯火颤动了一下,变得更明亮了几分。她看着那一页如蚂蚁一般,布满清秀小楷的纸张,嗤笑道:“姑娘,我看,不如你将这出海的事写成话本,匿名拿到书斋去卖,到时候说不定能赚些银子,还能让老爷的英勇事迹名扬天下!”   慕含娇想了想:“你这么一说,好像这个主意还不错……”   她在想,真的可以写成手卷,一个是作为与爹爹出海的留念,另一个是给小可怜看,好好鼓励鼓励小可怜,说不定她心里有了追求期望,一心想着要出海去看看,病就能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浟浟暂时不会记起前世哦,不过可能会梦见那天晚上的事,咳咳咳……春梦了无痕啥的,还不知道自己梦见的谁,(*/ω\*) 第8章   次日,都督府里游廊之上,高殊一身竹色卷草纹鹤氅,腰间手上拿着几页纸,一边走路,还一边看得笑得合不拢嘴。   转弯时遇上前方有人挡路,抬头一看,是魏浟面色沉凝,目光阴冷的盯着他。   高殊立即将手上的纸藏到袖子里,背到身后,行礼道:“殿下。”   魏浟的目光好似要将人五脏六腑灼穿似的,扬了扬下巴,问:“背后藏的什么?”   高殊只得把纸拿了出来,干笑一声,“小表妹写的,食人岛奇遇。”   慕含娇那日说到一半,后面的写下来,先给高云轻看过,再转交给高殊,这样就不用浪费口水再说了。   魏浟接过,展开,便看见了几页纸上头密密麻麻的小字,不禁询问:“到底有什么好看,能让你如此沉迷,不务正业?”   高殊点点头:“这可是小表妹亲身经历,简直精彩纷呈,叫人啧啧称奇。”   魏浟粗略瞄了一眼:“你可知道这里头一半都是假的?”   “人家想不起来了,掺点假也不碍事,我觉得假也假得挺有意思。”   魏浟将几页纸折叠起来,收进袖子里,还训说了一句:“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整日游手好闲,看这些还不如多看几本兵书。”   高殊抽了抽嘴角:“没记错的话,殿下只比我大两个月?”怎么整得跟长辈似的。   二人年纪相仿,高殊算是跟魏浟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自幼在宫中伴读,魏浟离京之后这几年见面较少,可魏浟在京的暗中势力一直是交给高殊在打理,以便魏浟掌握京城的局势。   高殊自然是忠心耿耿,但是,最近魏浟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若是哪天,他和高家的利益冲突了,不知道高殊会选择站在哪边?   自从年前回来,这三四个月皇后一直在催婚,说是高云旖已经及笄,尽早完婚,稳固与镇国公府的关系,他还要全靠高家扶持才能成事,所以先成亲,早点诞下子嗣。   高家老镇国公是开国元勋,十大国公之一,曾经辅佐先帝夺得天下,现在的高家,皇后的堂兄弟依旧有一公两侯,可谓权势滔天,不容小觑。   就连十四年前,皇帝登基之时,因为要依仗高家势力夺嫡,才答应立高氏为皇后,当年魏浟年仅四岁,并且大齐的规矩立嫡立长,所以皇帝立的原配发妻所生的嫡长子为太子。   可这个太子因为近年来屡次犯错,愈发不受皇帝待见,导致皇帝最为重视的是次子靖王,所以魏浟上头还排着一个太子,一个靖王,才轮得到他。   高皇后都已经坐上了皇后位子,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儿子当太子,将来做皇帝,这些年联合高家,想方设法,苦心经营,就想扶持魏浟上位,可是魏浟毕竟年纪小,加之皇帝有意制衡高家,魏浟得到皇帝重视同样也受他提防。   多年以来,高皇后与外戚高家可说是密不可分,魏浟还十二岁时候,皇后就为了稳住高家,做主订了与高云旖的婚事,皇后还曾对魏浟说,他们离不开高家这个坚实后盾。   就是因为不满意任人摆布,魏浟十二岁不顾阻拦南下上了战场,建功立业,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甚至如今反过来号令整个高家。   魏浟带着高殊走到书房,坐在桌前翻看文书。   高殊就在旁边禀报,“你说奇怪不奇怪,前几年京城里,太子和靖王斗得你死我活的,你回京之后他们突然都安静下来了。”   太子和靖王争权夺势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魏浟原本不打算插手的,可是他一回来,自然而然让两个哥哥都感受到了威胁,从而步步试探。   魏浟道:“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同时请我喝酒。”   “喝酒?怕不是想看看殿下你站在哪边吧?”   “所以当时我称旧伤复发,不能喝酒,全都没去。”所以,根本没打算站边,不馋和他们二人斗争。   高殊琢磨:“可是,他们这么安静也不是办法……我觉得,还是得想法子让他们继续斗,互相消磨势力,对我们极有好处……   “殿下毕竟年轻,又常年不在京城,这朝中老臣多是倚老卖老,除了我爹那些门生,其余大多早就被太子和靖王笼络……如今只有趁着他们争斗之时,我们趁机注入新鲜血液,将来才有人可用。”   魏浟神色迷离,点头同意道:“你说得有理,今后你手上的事让陈越去接手,你尽快抽身,入仕做新鲜血液。”   高殊愣了愣,“殿下,我说的可不是我!”   “我觉得你最合适不过,再说,你是镇国公嫡子,整日跟着我做个家臣,成何体统?你不要面子你爹还要,高家有的是事情需要你打理,什么都放给别人插手,你将来难道跟着我过一辈子?而且你入仕之后,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仔细一想,好像他说的也对?这些年,高殊也没怎么管镇国公府的事情,世子又是武将常年领兵在外,以至于全是交给二哥高颢在打点,可是怎么说二哥也是个庶出,庶出是不能继承家业的……魏浟难道是在暗示高颢有什么心思?   想了想,高殊点头:“明白了,全听殿下安排。”   *   当天夜里,宫中寝殿之内,太监伺候魏浟换衣裳之时,便见几页纸从袖子里轻飘飘的掉了下来。   魏浟低头垂目,正看见太监将纸张捡起来,准备拿到一边收好。   “给我。”魏浟开口道。   太监应声,转身回来,双手奉上。   换好衣裳,魏浟一身里衣,坐于床沿。   修长手指将那已经皱巴巴的纸张展开,昏黄火光下,就看见上头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字,比抄经书的时候潦草了许多,写得也很随心所欲,用词全无遣词造句,好像想到什么写什么,连话本也不够格,就是通篇白话的流水账,就这样,还能叫高殊看得废寝忘食?   魏浟坐着看了片刻,干脆躺着看,一边看,还在一边嗤之以鼻……   她行文水平和文采真是让人堪忧,看了毫无营养价值,甚至觉得浪费时间。   而且这编的是什么?还食人岛,上头有两帮野人,一帮吃人,一帮不吃人,他们一行人在岛上被吃人的野人抓了,架好了锅,差点被煮了吃了?   简直编得越来越离谱了,她到底怎么想出来的?   想给那小脑壳像敲核桃那么敲开,看看里头装的什么。   “……”   不知不觉,魏浟已经翻到了最后,当时就坐了起来,皱起了眉头……   所以他们到底有没有被煮了,为什么后面的还没写?   应该没有被煮,不然后面怎么编下去……   竟然故意吊人胃口。   看完之后,魏浟将几张破纸塞进了枕头底下,倒头就睡。   *   慕含娇最近很忙,又要作画,又要去抄经书,还要探望生病的表妹,说要写话本也没空动笔。   还好母亲成功在家蹲着没有出门,皇后知道她抄经书祈福便也名正言顺的不召见。   慕含娇在祖母那里抄经书的时候,倒是碰见过魏浟两回,不过都没说话,躲在里屋,就远远听见他和祖母说话。   转眼过去了大半个月,慕含娇给母亲画的画总算大功告成。   其实这画对于慕含娇来说很简单,至少比山水画简单多了,毕竟通篇只有几个颜色,不过,她在里头加了一些小心思,想哄母亲开心。   她正晾干画卷之时,外头阿桃脚步匆匆跑了进来,气得是涨红了脸,一回来就骂个不停。   “姑娘,真是气死我了,这世上怎么什么人都有!”   慕含娇很少看见阿桃气成这样,不解的歪着脑袋看她:“怎么了?”   阿桃气喘吁吁,才从袖子里取出来一本蓝皮书,给一把扔到了桌上:“你看看,这都是什么玩意儿?我今日出去买东西,听见街上的人在说什么海上奇闻,一问才知,如今整个洛京城都传遍了,人尽皆知,说是什么闻墨斋出了一本奇书,内容简直精彩绝伦,老少皆宜,千古称奇……于是我就去闻墨斋买了一本来瞅瞅,你看,就是这本。”   阿桃从小跟着慕含娇陪读,所以是识字的。   慕含娇慢悠悠的,过去桌边一看,见那本蓝皮书的封面上就写着《东海寻仙记》,作者逍遥书生。   光看这个名字,慕含娇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翻开一瞧,果然里头写的就是一行人出海寻仙,遇到了大风大浪,迷失了方向,随后又遇上海怪,遇上水母,诸如此类……这不就是出自慕含娇口述的海上奇遇么? 第9章   阿桃气得捂着胸口,道:“姑娘,这分明就是你和老爷出海的所见所闻,怎么就变成东海寻仙记了?这分明就是……假冒伪劣,冒牌货!这人还给老爷取了名字叫黑将军,姑娘你起了名字叫白姑娘……   “你看他写的,狗屁不通,说那八爪怪有十六条腿,每条十丈之长,把整条船都给缠住了,还说黑将军剑法出神入化,和怪物斗了三天三夜,把十六条腿都砍了,才得以脱险。   “还说白姑娘只知道哭,被怪物抓去了,多亏黑将军去救她,害得黑将军受了伤……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抄袭也就算了,还故意抹黑姑娘你,现在外头的人都在骂白姑娘就是个废物,就知道拖累人。”   慕含娇都要气笑了,怎么感觉,这人写出来的比她经历的还要精彩多了?难道夸大其词更吸引人?   阿桃惊讶的看着慕含娇,“姑娘,你还笑得出来?现在全京城的人都以为那个冒牌货是原著了。”   阿桃说的没错,这就是确确实实的冒牌货,慕含娇自己都还没动笔写呢,没想到这么快竟然被人抢先一步?   就好像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被人偷盗了一般,那是她和父亲最珍贵的回忆,父亲还因此过世,竟然被人当做儿戏一样写得面目全非。   那个冒牌货,明显拿她们父女经历的事去赚钱谋利,也不问问人家当事人是否同意,实在可恶至极。   慕含娇问:“可知道他是谁?”   阿桃摇头,她问过闻墨斋的人,他们说逍遥书生就是个化名而已,他们也不知是谁,一般写这种话本的人不愿意透露真实身份,他们也不会多问,都是匿名交易。   慕含娇又问:“那怎么办。”   阿桃道:“当然是去找闻墨斋,把那个冒牌货揪出来……他才发到第一卷 就赚得盆满钵满,肯定还会去发第二卷,到时候我们就把他逮个正着!”   慕含娇仔细翻看了这话本,这人不知道食人岛,所以后面部分全是自己编的,单一的在海里遇上各种夸张的怪物。   “有道理。”   阿桃挑挑眉,道:“我觉得,说不定就在听你说过出海奇闻的这些人里头。”   慕含娇曾经在踏春宴上说过海上的事,当时在场的有一二十个人,若真他们之中的一个,也需要证据才行。   阿桃突然睁大眼睛,道:“该不会是三公子吧?”   慕含娇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阿桃也只是随口猜测而已,反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高殊,要不然真不知道还能是谁。   慕含娇琢磨琢磨:“三表哥已经看过了食人岛,可是这话本里没有写,应该不是他……”   慕含娇想不明白,到底会是谁,难不成,是那天找茬的周家姑娘?   高殊和高云轻也听到动静了,知道了这《东海寻仙记》,还纷纷过来询问,慕含娇是不是就那个逍遥书生。   慕含娇都震惊了:“怎么可能!你们不是看过我写的食人岛了吗,这寻仙记上头根本没有!”   高殊想了想,道:“也是,表妹没有这么好的文采。”   慕含娇脸都黑了,瞥了他一眼,突然有点自惭形秽。她连个冒牌货都不如?   高殊看她脸色,干笑一声,又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确实是冒牌货,表妹你别急,我帮你把此人揪出来!要他好看!”   不过,慕含娇没指望高殊,思来想去,决定亲自去那个闻墨斋探一探实情再说。   ***   前日先跟母亲说了一声要去闻墨斋买书,次日,慕含娇便换了身方便出行不起眼的衣裳,只领着阿桃,出了拂杏居。   走到抄手游廊,慕含娇想起来:“对了,忘了顺便把我那幅画带着,拿出去闻墨斋装裱。”   “是。”   阿桃便又折返回去拿,慕含娇在原地等她。   等了不多久,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冒出来,一把抓住慕含娇的胳膊,给她拖拽着就走。   她生疼,想要叫喊的时候,已经被拽进了小树林。   男人一把将她摁在墙上,大手掌隔着袖子,捂住她的嘴,居高临下,斜斜的一勾唇,还是那种故作温柔的语气道:“表妹,我们是不是该算算账?”   慕含娇瞪大双眼一瞧,是高颢那个王八蛋,他想干什么!   看见慕含娇眼睛都要瞪出血来,好像生了刀子一样看着他,高颢却毫无自知之明,自以为潇洒不羁的一笑,道:“别出声,把人叫来就不好了。”   “表妹上回不是说想跟表哥进小树林么,今日让你得偿所愿。”   “呜呜呜。”放开我!   高颢还道:“瞪着我作甚,上回还敢装模作样的哭,今日你再哭给我看看?”   “呜!”   “你不哭,信不信表哥现在就把你弄哭,嗯?”   慕含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高颢不会又想捏她屁股吧,这个死流氓!衣冠禽兽!好想挠花他的脸,不知道拿那张还算好看的脸骗了多少无知少女。   那天试图污蔑高颢之后,慕含娇还回去跟母亲告状了,结果母亲果然说肯定是什么误会,也不太愿意相信高颢会做什么无礼的事。慕含娇当时就在想,多几回母亲就会有所怀疑了,以后继续污蔑他!撕掉他虚伪的面具!   这阵子,慕含娇在路上也碰见过高颢两次,高颢还是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好像已经忘记了慕含娇那天的奇怪行为。   可是现在竟然来找她算账,而且本性暴露无遗?莫不是被她激怒了吧!前世在母亲过世之后才暴露,现在提前暴露了?   慕含娇皱着眉,一脸怨愤,扭动肩膀挣扎,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响。   高颢道:“别动,乖表妹,你年纪这么小,表哥还下不了手,你只要乖乖听表哥的话就好,表哥会很疼你的,要是不乖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当时趁着他不注意,慕含娇一口就咬在捂着她嘴的手掌。   “啊!”高颢吃痛缩回了手,皱起了眉头。   慕含娇当时就骂:“高颢,让我娘知道你这么对我,小心她扒了你的皮!”   高颢被咬破了手,也不生气,将慕含娇死死摁在墙上,道:“那她扒我的皮之前,我先扒了你的衣裳!”   “无耻!”   高颢勾唇:“今日之事你若是敢说出去,我会更无耻,我们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我已经娶妻,倒是有些人恐怕一辈子嫁不出去,只能跟了我,给我做小妾,天天伺候我!”   慕含娇气得涨红了脸:“你做梦!”   “表哥做梦,天天晚上都梦见你,乖乖,我和那女人只是表面夫妻,等你及笄之后,我便与她和离,娶你,如何?”   呕……   慕含娇深吸了好长一口气,攥着小拳头,渐渐平静下来,做出“无知少女”听了他情话之后信以为真的模样,娇媚动人的一低头,婉转嗓音道:“二表哥说的,可是当真?”   高颢笑道:“自然当真。”   慕含娇皱起眉,咬着鲜红欲滴的唇瓣,我见犹怜的样子,撒娇道:“要我听话,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这么粗鲁,掐得人家好疼……不如先松手好不好,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高颢为了防止她跑,一直掐着她的胳膊。   这含娇细语落入男子耳中,如同长了钩子似的,让他喷出的气息滚烫,心里像是蚂蚁爬过那么痒,看着她的目光都灼热了几分。   “行。”   高颢一瞬间受了迷惑,就当真将她松开。   结果慕含娇脱身之后,一抬膝盖,一脚就狠狠踹在高颢裆.下,踹完撒腿就跑。   “嗷”的一声痛呼,高颢弓着身子,夹着双腿,捂着裆部,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这一脚差点让他断子绝孙。   眼看着小兔子一般逃跑得没了踪迹的慕含娇,不甘心的骂了一句,怎么下手这么狠,小骗子,下回不能信她了。   慕含娇一时紧张得心都要从喉咙口跳了出来,还第一回 这么反抗高颢,太解气了!她埋头只顾往前跑,生怕那高颢追上来,一边跑心里还一边咒骂。   这个高颢这么没脸没皮,不愧是高家三个表哥里最龌龊的!怎么世子表哥和三表哥都刚正不阿,这高颢如此厚颜无耻。   慕含娇跑出去,正见阿桃已经拿来了画,到处找她,上前来扶着她询问:“姑娘你去哪了,脸怎么这么红?”   慕含娇攥紧小拳头,也不敢声张,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脸上……肯定是高颢捂她嘴巴太用力了。   一定要想个法子让高颢老实点才行,今日就去买个防身武器,高颢再敢动她,就划花他的脸,要不然把他废了!到时候人赃并获,看他还怎么伪装!   *   原本当天出门是要去闻墨斋的,结果慕含娇完全忘了正事,先直接就去了东市,并且进了一家名为轩辕的兵器铺。   阿桃一脸呆滞:“姑娘,我们来这里作甚,不是要去闻墨斋么?”   “不着急,买完东西再去。”   慕含娇戴着幕篱,正在货架上认真挑选。   不过看来看去也没见着合心意的,只得道:“掌柜,把你们店里最快的匕首拿过来,削铁如泥那种!”一刀就削掉高颢的鼻子!   刚说完,便有一把金色镶嵌宝石匕首给她递了过来,她还不自觉留意了一下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   暗叹了一句中年掌柜的手,还挺好看。   慕含娇将匕首接过来,上下端详一眼,抽开刀鞘,顿时寒光乍现,白净刀面上刻着花纹,隐约倒映出慕含娇的模糊影子……再看刀锋,锋利得让看一眼都头皮发麻,合上刀鞘,放进袖中试了试,大小也正合适。   她满意询问:“这个多少银子?”   幽幽声音回答:“你若想要,不花银子。”   意识到声音有点熟悉,慕含娇侧脸一看……   等等,她刚刚是不是太过走神,什么时候掌柜不见了,阿桃也不见了,换成了,魏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就站在她旁边!   男人一身薄墨色流云纹剑袖微服,高大得让她只能仰望,那眉如墨画,鼻若悬胆,唇如刀削,俊美得过分,还带着一股压迫人的寒气。   慕含娇屏住呼吸,浑身僵直了。 第10章   再看看手上匕首,慕含娇才反应过来,刚才把匕首递给她的原来是魏浟,难怪觉得那只手挺好看……   她心里竟然还在想着魏浟好看,长得好看,手也好看,甚至光着身子也好看……虽然他身上许多打仗留下的伤疤,但是连伤疤都很好看。   慕含娇袖子里的手指,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痛使人清醒,她才稍微冷静了一些,千万别被美色迷惑才好。   “不知殿下怎会在此……”   慕含娇傻愣愣半晌,才想起来出口说话。   魏浟一本正经的拿起架子上的武器端看,淡淡回答:“路过,见外头停着镇国公府的马车,还以为是高殊……这种地方,可不是你该来的。”   “啊,为何。”   魏浟瞥一眼身边少女,他视力向来极好,虽然隔着幕篱,却能一眼看出纱帘背后,她螓首蛾眉,桃花粉面,瞳孔深处却隐隐透出畏惧……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畏惧。   突然就想起来高殊所说的,这表妹怕他……   明明见了高家其他表哥,那声音甜得跟蜜似的,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一见了他就战战兢兢的一声“殿下”。所以只是怕他的身份?   魏浟这些想法只在一念之间,回神语气冰冷了几分:“此处煞气太重,不适合女子出入……这些兵器都不知附着多少亡魂,就好比你手里那把,名为碧水,前朝城破之时襄阳公主自尽所用,上头说不定还沾着她的血。”   慕含娇听后,吓得手一抖,一把将匕首给扔回了架子上。   “这算不得什么。”魏浟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根□□,道,“那里,一朝名将赵青用过的银蛇枪,枪上敌人亡魂没有三万也有五万,枪头红缨之所以变为黑色,因为染过的血干在上头已经洗不掉了,这种一般人镇不住都不敢买,不然会惹来杀身之祸……”   慕含娇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她绝对相信世上有鬼魂的,因为她自己都重生了,想不信都不行。   再瞄一眼那枪,她脸色更难看了,战战兢兢道:“我,我还是不买了吧……”   反正听了魏浟的话,再看看周围那些兵器,好像哪个都能看见魂魄,让她觉得这兵器铺里冷了几分,果然阴气太重了,还是赶紧走吧,好像来错地方了。   慕含娇又行礼道了一句:“多谢殿下提醒,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含娇就此别过。”   说完慕含娇绕过魏浟,埋头就走,阿桃也急匆匆跟了上来。   背后,魏浟盯着那一抹曼妙姝影,迈步跟了上去。   *   一路出了铺子,上了马车。   慕含娇坐在车内软榻上,取下幕篱,想起魏浟还心有余悸。   刚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抬眼就见,皱纱车帘子突然被撩开。   竟是魏浟弯着腰走了进来,若无其事的来到她身旁坐下,磁性好听的声音道:“送我一程。”   慕含娇退到角落贴着,警惕的看着他,几度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魏浟竟然就这么上了她的马车,和她并排而坐,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两尺……绝对前世今生破天荒第一回 见,若是前世,她肯定变着法子往他身边贴。   不过现在,她决心要离他远一点的,若是让人看见他们两个同坐一辆马车……“不,不好吧。”   魏浟紧皱眉头,手掌盖在肩膀上,问道:“我旧伤犯了,不能骑马,还劳烦慕家表妹送我回去。”   原来如此……   慕含娇偷瞄他两眼,看了看他捂着肩的地方,琢磨着,若是不送他回去,万一他强势严重可担待不起。   慕含娇问:“含娇应该送殿下去往何处?”   “昭王府。”   慕含娇今日是为了去闻墨斋的,要送魏浟回昭王府的话,应该是去不了闻墨斋了。   慕含娇只有答应下来,然后叫了车夫,驱车往昭王府而去。   车内狭小,跟魏浟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空气中都能远远闻到他若有似无的男人气息,慕含娇简直如坐针毡,煎熬难受。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先被那高颢欺负也就算了,还出门遇仇敌……   虽然重生这个月,已经见过魏浟好几回,可是这不妨碍慕含娇手心冒汗,喘不过气。   而且不知怎么的,特别倒霉,突然之间肚子一阵一阵抽痛,难受至极。   慕含娇弯下腰,捂着腹部,疼得咬住了唇……她都不知道是真疼,还是因为见了魏浟被吓的。   开始,她还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忍了许久,不但疼痛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半晌慕含娇才反应过来,这种熟悉的,小腹撕心裂肺的疼痛,莫不是她月事来了吧?   前世就是,每次来月事的时候要把她痛得死去活来的,在床上滚来滚去,疼得都不能下床,这问题折腾了她两年,大夫说她那样唯恐影响生育子嗣,只能长期吃药调理,可是那庸医也没见调理出什么效果来。   回想起来,她月事来得有点晚,现在这个年纪应该还没来过?   不会这么倒霉,今天头一次来月事,旁边就坐着个魏浟吧?   慕含娇当时……心里万马奔腾。   不要,救命。   她身子摇摇欲坠,一把抓住了魏浟的袖子,痛苦虚弱的声音,恳求道:“我,我……要回去。”   慕含娇痛得几乎都要喘不过气,眼泪都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手攥着魏浟的衣袖,一手捂着自己腹部,弓着身子,微微颤抖。   魏浟察觉她不太对劲,搀着她的胳膊,沉声问:“回哪?”   憋了半晌,慕含娇只能说出一声:“疼……”   魏浟由上而下看着她,那张原本芙蓉粉面已经变得苍白毫无血色,额上冷汗淋漓,柳眉紧紧皱在一起,眼泪都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很是痛苦的模样,装不出来的那种。   正奇怪她怎么了,却见少女已经好似被抽走骨头一般,一头栽倒下来,扑在他腿上,竟是晕倒过去,没了知觉。   魏浟小心翼翼将手掌按在她纤薄的肩膀上,晃了晃她的身子:“怎么了?”   少女身躯一软,当时就要往地上倒,是货真价实晕倒了。   魏浟只得一把扶住她的肩膀,将小小的娇躯揽入怀中。   当时触碰到那纤纤玉肩,只感觉脆弱得好似稍微用力就会将其捏碎,怎么可以这么软。   低头一看,一团乌云明珠般的发髻靠在他胸口上,露出一片雪白如蝤蛴般的颈子,寸寸肌肤粉嫩惹人……   他屏住了呼吸,别开脸,自然不能生出什么歪念。 第11章   昭王府,正院房间之内。   “殿下这伤,两年前被南赵余孽的利刃所伤,如今还每年复发,要注意好好修养才是,近来不要动武为好。”   苍术为魏浟上过药,包好了伤口,正收拾东西。   魏浟也在后头穿衣裳,系上腰带,随口问:“她什么病?”   魏浟回想之前慕含娇突然腹痛难忍,痛苦得晕倒过去,而且下身裙子上还染了血,莫不是好好的得了什么怪病。   刚刚因为已经快到昭王府,且昭王府有苍术便于就医,魏浟便就近将慕含娇带了回来,先叫苍术为她诊断,免得延误病情。   现在慕含娇还躺在客房之内昏迷不醒,也不知严重不严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不好跟小姨交代。   苍术大笑出声,“只不过是每个成年女子,每个月都会有的症状而已,不足为奇,殿下多虑了。”   魏浟自然也知道月事那回事,当时就喉咙哽住,跟吃了石头似的,说不出话。   苍术想了想,皱起眉道:“不过这位姑娘确实不同寻常,年纪也有十四五了,她家丫环说是头一回……而且头一回就疼得晕倒过去,可想而知今后得多痛苦。”   魏浟不自觉脑中浮出之前她那痛不欲生的模样,连晕倒之后,那只小手还死死攥着他的袖子不肯放开,害得他把衣裳都脱给她了。   而且她晕过去的时候,做了噩梦,口中还在反复呢喃“表哥不要”……哪个表哥?高殊?   定是高殊吧,她似乎只有与高殊走得近些。   “可有得治?”   苍术耸了耸肩:“有些女子体质天生如此,需好生调理,补血滋养,保暖御寒……只不过,我也头一回见疼得晕倒的,就怕有什么隐疾。”   魏浟想了想,敛眉,面色凝重问:“莫不是每个月都会疼晕过去?”   苍术道:“这个……说不一定。”   *   慕含娇不知多久,才浑浑噩噩的苏醒过来,腹部依旧疼痛难忍,床边凳子上,阿桃正挑针引线缝制着什么。   看慕含娇醒过来,阿桃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姑娘,你可算醒了,吓死了我。”   阿桃依旧忙着赶着缝制手中东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慕含娇看了一眼陌生屋内,还有些虚弱的询问:“我在哪?”   阿桃就解释,因为刚才来昭王府的路上,她突然晕倒,于是只好把她带到昭王府来了,还找了大夫来给她看过。   慕含娇听说在昭王府,吓得倒抽一口凉气……那岂不是前世她死的地方?   还记得,就是在主屋魏浟的卧房之内,她被折腾了一晚上……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回忆,难以磨灭。   想到那个,原本就疼的腹部好像更疼了,痛楚好像顺着大腿蔓延到了脚掌,疼得她额上浮出一层冷汗。   看慕含娇受了惊吓的模样,阿桃赶紧又安慰:“姑娘不必害怕,你只是突然来了月事,就是每个女子都会有的……”   阿桃就赶紧把女子月事的事情给慕含娇解释了一遍,还说她赶制了月事带,一条已经给她戴上了,很干净不用担心再弄脏,现在再赶制两条备用更换,弄脏的裙子已经拿去洗了。   弄脏了的裙子……   慕含娇脸色更加难看,惊恐询问:“昭王他,看见了?”   阿桃看了看慕含娇,有些为难,还是点了点头……“昭王把袍子脱给姑娘裹着,应该是看到了吧……”   把衣裳脱给她裹着,慕含娇干涩的口中吞了一口唾沫,好想一头撞死。   又尴尬,又丢脸。   “那我怎么进来的?”   昭王抱着的。   下马车的时候太过匆忙,阿桃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昭王没解释,已经健步如飞的抱着晕倒的姑娘进了王府……当时,一眼看去感觉昭王抱着的是个小孩子,阿桃哪里敢多问,飞快的跟在后面。   还好昭王府没什么人,昭王尚未娶妻成家,大多数时间住在宫里,办公又在都督府,少有回王府居住,所以一切从简。   慕含娇又一次捂住了脸,无地自容,魏浟抱她进来的?还好她已经没印象了……   因为裙子弄脏,慕含娇现在褥裤裙子都拿去洗了,上身穿着自己的里衣,下身只绑着月事带。   腹部还是很疼,慕含娇轻轻揉着腹部,可怜兮兮的,又问:“我晕了多久,什么时辰了?”   阿桃道:“晕了没半个时辰,姑娘不着急,先歇一歇,身子稍缓过来,我们天黑之前回去就行,到时候我背你回府,就说你崴了脚……可别让人知道我们来过昭王府才好,三姑娘还和昭王有婚约呢,到时候可说不清楚。”   前世阿桃知道慕含娇喜欢魏浟之后,也劝了她许多次,可是后来看她实在痴心一片,劝不动只好放弃了,转而帮她出主意。   阿桃把手伸进锦被里,将一个暖暖的东西送到慕含娇手中,还道:“姑娘,把这汤婆子抱着,暖一暖肚子能缓解疼痛。”   慕含娇在被窝里侧着身蜷缩,抱着用绒布包着的汤婆子,贴着腹部,虽然还是疼,但是暖和起来好歹舒服了许多。   那大夫苍术又过来看了慕含娇一遍,就把了把脉,毕竟是个青年男子,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送来了一碗红枣红糖煮的甜汤,让慕含娇趁热喝了。   歇了许久,腹痛还在继续,等到洗了的裙子稍微干了一些,慕含娇才撑着身子起来,让阿桃伺候穿了衣裳。   出来了大半天,也是时候回镇国公府了。   不过回去之前,慕含娇好歹还是要去跟魏浟道一声谢。   一想到见到魏浟该有多尴尬,慕含娇真不想面对,只想没出息的逃避。   她突然就在琢磨,要不然让母亲带着她回东莱算了,彻底不用见到魏浟。   问了问魏浟在书房,慕含娇捂着小腹,几乎举步艰难的……实在走不动了,还由阿桃背着她。   折腾半晌,好不容易才到了魏浟书房。   进书房,就见魏浟散漫无心的坐在书案后头看书,倒有几分卧龙之姿。   慕含娇身子微微弓着,上前行礼:“殿下……”   魏浟放下手中书卷,从书案后头走出来,先到罗汉榻坐下,扬了扬下巴示意隔壁位置:“坐。”   慕含娇愣住,僵直在原地不敢动。   魏浟问:“怎么,还要我扶你?”   慕含娇惊恐,道:“不,不必了,含娇能自己走。”   说着,走过来入座,与魏浟之间只隔着一张几案。   魏浟漫不经心问:“可好些了。”   “……”慕含娇只得点点头,脸上写着尴尬两个大字,细如蚊丝的声音道:“今日多谢昭王殿下相助……”   魏浟回答:“不必言谢。”   慕含娇支支吾吾,又道:“今日之事,还望殿下替含娇保密……”实在,丢人现眼……   魏浟道:“彼此彼此,我也不想让人知道旧伤复发,你别乱说就好。”   慕含娇当时就长吁一口气,“殿下放心,含娇绝不透露。”   “嗯。”   慕含娇又道:“时辰已晚,含娇该回府了,就此告辞。”   魏浟微微抬了抬袖子“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表哥不要?”   “殿下,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得那样!”   “哪个表哥,高殊?”   “没有,我跟他没什么,我们就是兄妹。”   “高颢?”   “没有,我跟他更没什么,是他自作多情!”   “难不成是世子?”   “世子在外头带兵,我还没见过!!!”   “你还有哪个表哥?”   o(╥﹏╥)o没有了,真没有了   ——   以后可能先上道具,情趣那种,   (*/ω\*)捂脸逃走…… 第12章   慕含娇问:“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   魏浟自袖子里抽出一把袖珍匕首,横在慕含娇面前,“给你。”   慕含娇看了看这匕首,比白天那把形状更为小巧,花纹精致,颜色低调,没有镶嵌宝石,却也不失其大方自然,上头刻着玲珑两个纂体字。   慕含娇其实被白天魏浟的说法吓到,警惕问:“这把,又沾过多少血?”   “只是割破过几条喉咙而已……没见过血的刀也不是什么好刀。”   “……”之前不是还说,沾血的煞气太重,现在又要见过血的刀才是好刀了?   说着,将匕首放置在几案上,慕含娇看了两眼,没敢伸手去拿,只道:“含娇……无功不受禄,不敢无故受殿下赏赐。”   魏浟沉默片刻,道:“我这里多的是,尽可随便拿一把去用,不必去买了,就当见面礼。”   “……”来了一两个月才送见面礼,会不会有点晚。   不过慕含娇本来也打算自己买一把武器防身,所以只得收了,拿起来,塞进袖子里。   “那含娇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殿下赏赐。”   魏浟点点头。   书房里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两人隔着几案,一左一右坐在软榻上,一瞬间画面定格,好似空气都凝固了,对方呼吸的声音都听得见。   慕含娇有点喘不过气,扶着几案站起来,再次欠身道别:“那含娇先行回府了,告辞。”   “嗯。”   慕含娇捂着小腹,一步一顿走出书房,来到门口,阿桃扶着她,两人直往外头走去。   片刻后,魏浟也跟着出了书房,站在门口屋檐下,目若寒潭,幽幽看着丫环搀扶着慕含娇,两个小小的身影渐渐离去,消失在了尽头。   身边苍术不知从哪走了出来,幽幽道:“殿下何不送回去。”   魏浟瞥了他一眼,凛冽的目光扫在苍术身上,苍术觉得被刀子割了一般,背脊生凉,连忙道:“小的多嘴……”   想了想,魏浟询问:“你说她有隐疾?”   苍术道:“猜测而已,需要让经验丰富之人摸一下才能确定……若是猜得不错,恐怕有些难治。”   魏浟沉默了片刻,没有再继续说这个,突然想起什么,眉头一拧,吩咐亲随陈越:“把高殊找来。”   表哥不要?   听上去就觉得高殊肯定做了什么禽兽的事。   *   去过昭王府的事情很容易就瞒下来了,慕含娇回去之后,在床上躺了足足两天。   母亲知道她头回月事这么不顺,专门请了大夫给她开了药方调理,还亲自来照顾她。   高云轻自己病还没好,听说慕含娇卧病在床,也亲自过来探望。   高云轻面色苍白,肌肤透明轻薄得能看见下头青色血管,正坐在床边,忧心忡忡的看着慕含娇。   阿桃扶着慕含娇坐起身,在她背后垫了软枕,慕含娇舒服的靠着,才问:“你身子还没好,怎么不在屋里休息?”   高云轻担忧道:“我一直都这样,习惯了,倒是姐姐你,之前还好好的,这是突然怎么了?”   大家都是姑娘,慕含娇也就没多顾忌,不好意思的回答:“只是头一回来月事,吓到了。”   高云轻嗤笑:“姐姐现在才头回来?我……都来一两年了呃。”   “好像是有点晚,不过没什么大碍,就是疼得要死。”   “我倒是不怎么疼。”   “羡慕……”   高云轻软糯糯的声音道:“我还等姐姐好起来,再与我说出海的事呢。”   “好,等我好了就跟你说。”   两人说了说闺中密话,高云轻又想起来正事:“对了,下个月三哥十八生辰,他请大家到风涧楼庆生,让我跟姐姐你说一声,请你也一起去……”   慕含娇点头:“我自然会去。”   高云轻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而且,他说想要姐姐你画的那副灯笼怪的画作,做他的生辰贺礼。”   高殊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竟然狮子大开口,要她辛辛苦苦画了大半个月的画?   慕含娇果断拒绝:“不给,那幅画是专门画给我娘的。”   高云轻还开始撒娇了:“据我了解,三哥从来也不轻易问人家要东西,这次是他生辰,都厚着脸皮开口了,姐姐你若是不给,怕是说不过去吧……姐姐不如就给了他,之后再重新画一幅吧。”   慕含娇那幅画,昨日已经让阿桃拿出去装裱去了,三分画七分裱,装裱估计都要小半个月。   慕含娇还在犹豫,又听高云轻道:“姐姐若是不送那幅画,还得费心思想送什么,多麻烦……”   慕含娇轻笑:“二表哥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帮他要东西,嗯?”   高云轻吐了吐小舌头:“没有,姐姐你想多了。”   其实,高殊就是答应生辰那天,高云轻也可以去赴宴……高云轻自从前些日晕了,一直身子没好起来,姨娘绝对不会让她出门,只能指望高殊想办法了。   可惜,慕含娇一口咬定画要给娘亲,就是不肯给高殊。   *   两日后,镇国公府另一头,三公子高殊书房之内,隐隐听有男女争执的声音。   “高云旖,这种事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别再让我给你擦屁股!”高殊坐在书案前,冷着脸看着她。   高云旖还不知他指的什么,捋着手中丝帕,漫不经心道:“三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高殊冷笑:“你听不懂?你知不知道,要查到一个逍遥书生的身份有多容易,而且随便给他点银子,他就什么都招了,你莫不是还以为查不到你头上?”   特别是,高殊之前私底下掌管着昭王在京城暗中情报,几乎对京城的事情了如指掌,还能查不出一个逍遥书生哪里冒出来的?   高云旖冷笑一声:“你说那个逍遥书生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让人去办事的时候,绝对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很自信,跟她没关系,绝不承认。   高殊苦笑:“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昭王也在过问这逍遥书生的下落,若是让他知道是你干的好事,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是我!”   一说起昭王,高云旖脸色微微一变,有点绷不住了。   这种小事,怎么昭王和高殊都来管闲事?莫不是那个慕含娇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吧!   高殊还道:“含娇表妹不过是上回没请你喝茶,没跟你说食人岛的事,你何必如此小肚鸡肠,让那逍遥书生在话本里把她抹黑成那样?”   高云旖捏着手帕的手紧了几分,瞪着高殊,阴阳怪气道:“我说了不是我,你就是不信,到底我是你妹妹还是她是你妹妹,你总是胳膊肘往外拐?   “还含娇表妹,喊得这么亲热也不觉得肉麻,你与她走得过分亲近了吧,这么处处维护她,莫不是对她有什么意思?要不要我去跟娘说说,你们二人情投意合,早点把你们婚事订下,干脆让她做我三嫂得了?”   高殊被她气得都翻了个白眼,他维护的到底是谁!这件事,他明知道魏浟也在过问,连魏浟都没说就给掩盖下来,维护的分明就是自己这个瞎胡闹的亲妹妹。   高殊厉声道:“怎么在你眼里看什么都这么龌龊?”   上回说他们拉拉扯扯,这回干脆说他们想订婚?   “是我龌龊,就你含娇表妹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行了吧,切。”高云旖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转身就此离去。   高殊简直头疼欲裂,抬手捏着眉心,暗下叹息……他原本还答应慕含娇要把逍遥书生揪出来,结果谁知道揪到了自己妹妹的狐狸尾巴。   高云旖一路回了房间,坐在凳子上,便死死攥紧了拳头。   她是镇国公的掌上明珠,爹娘都疼她,三个哥哥从小对她百依百顺,今日三哥为了个慕含娇就训说她一顿。   果然三哥就是对那个慕含娇有意思吧?小小年纪就一副狐骚媚子的样!   碧羽面色略显慌张,道:“姑娘,三公子知道那件事了?”   高云旖轻哼一声:“知道又怎么样,我不承认不就行了,反正他又不能拿我怎样。”   “姑娘该不会当真要撮合三公子和表姑娘吧?”   高云轻冷笑一声:“她才来镇国公府几天,就想做我嫂嫂?她也配!”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哼,做了禽兽的事的人明明是你,是你!是你!   某浟:为小表妹操碎心的一天*1   ——   对了,道具的预告还很久远,咳咳,和治病有关, 第13章   因为一本《东海寻仙记》横空出世,逍遥书生的名字在洛京城一夜爆红,人尽皆知,魏浟自然也听说了一些动静。   他还曾问过高殊:“逍遥书生可是你家表妹的化名?”   高殊讪笑:“什么我家表妹,是我们家表妹。”   魏浟沉默片刻,却又问:“问你是不是,费什么话。”   看高殊只好回答:“自然不是,那个逍遥书生,我觉得两种可能,要么自己出过海,要么,可能是那日踏春,许多人听了表妹叙述,不知怎么传到了那人耳中,他便撰写成书……手长在他身上,他要写,我们也管不着。”   “我怎么听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   按理说,高殊不是应该嫉恶如仇?   “事实如此……”想了想,高殊道,“殿下是不是对这位新来的表妹有点太上心了?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怎劳殿下亲口问询。”   毕竟,上回还问高殊是不是对慕表妹无礼,这回又查逍遥书生是谁,对他妹妹都没过问过……   魏浟目光阴翳了几分,问:“要这么说,你岂不是比我更上心。”   “殿下与我怎可相提并论,先不说我们只是兄妹之情,再者我男未婚女未嫁,可殿下早与我三妹订下婚约,总问别的姑娘,难免会引起误会。”   说着,高殊声音压低了几分,试探道,“私以为,有这功夫倒不如多问问三妹的事,毕竟她才是你的未婚妻,殿下这么疏远也不太好……”   魏浟道:“我与她也不熟,问了两句,就不是兄妹之情?”   “呃,呵呵,说得也是,是我失言……”本来是提醒他对自己妹妹关心一点的,高殊琢磨着他对哪个女子好似都差不多,也不好再说下去。   魏浟想了想,转而问道:“你生辰,想要什么?”   高殊讪笑:“我生辰不足为提,给什么要什么……倒是下个月就是祖母六十寿辰,不知殿下可备好贺礼了?”   “……说起来,舅舅可是给进京朝圣的藩王都送了请柬?”   高殊回答:“送倒是送了,可大多数急着赶回封地,能留到下个月的也没几个人……不过我听说,汉中王和楚王都已经答应前来贺寿。”   高殊笑得带着嘲讽:“呵……那汉中王心怀鬼胎,听说小姑姑寡居在家,竟然跟我爹求娶,想让小姑姑给他做续弦……不知殿下以为,这桩婚事能结么?”   汉中王是皇室宗亲,皇帝堂弟,平庸无能之辈,这些年不瘟不火。   魏浟道:“问我作甚,问小姨去。”   *   慕含娇在床上躺了两日,腹痛渐渐缓了过来,因为月事量少,三日就干净了。   这日早上与母亲一起前去给外祖母请安。   外祖母衣着向来喜好简朴随意,如今年已六旬,满鬓斑白,一脸皱纹,天生的唇角上扬,带着慈和的笑容。   她念着慕含娇前两日卧病,给赏了一青花瓷罐子装的阿胶糕,还道:“皇后让人送来的阿胶糕,我这老太婆一大把年纪了,也吃不上这些东西,娇娇该趁着年纪还小好生养一养才是,现在受这种罪,今后每月一回可不好受。”   慕含娇当时其实想说,她也不是每月一回,毕竟有些时候两个月才一回,有些时候一个月两回,根本没个准,特别折腾人,且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事会来,大夫还说她今后恐怕不能生育的呢。   一旁母亲高意如捏了捏女儿的肩头,笑道:“娘别吓唬娇娇了,记得我当年也是这样,不过成亲之后就好了许多,特别是生了娇娇之后,便也不疼了。”   高老夫人当时就瞪了高意如一眼,“你好意思说,若不是你非要去东莱,水土不服,怎会导致生这个女儿差点丢了性命,后来又不能再生……咳咳……”   高意如连忙上去,为高老夫人抚了抚背,看母亲这么不高兴,高意如只好转移话道:“那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旁边慕含娇一听,当时眼睛都红了。   母亲生她受了那样的苦,她怎么这么混蛋,前世竟然让母亲一个人去了汉中,她应该跟着去的,她应该陪着母亲……   弃母亲于不顾,如此大不孝,简直太没人性了。   今后,母亲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慕含娇憋着眼泪,眼中波光粼粼的,连忙起身过去,钻进母亲怀里,抱着她的腰,又牵着外祖母皱巴巴的手。   从外祖母那里出去之后,慕含娇和母亲并排而行,才又听母亲念叨。   “你这舅舅,接我回洛京就没安什么好心,我这还没站稳脚,京城里说了几门亲事没成,现在又跟我说汉中王想求娶,要把我嫁去汉中……娇娇,若是娘去汉中,你去么?”   慕含娇当时心下猛然一跳,赶紧拉着母亲的袖子,瞪圆个小眼睛,道:“娘,汉中一点也不好,湿气太重,穷乡僻壤,天灾不断,你可千万别答应,洛京多好啊,去什么汉中!”   汉中王怎么还是想求娶母亲,母亲这一个月都没出门,他见都没见过也要来求娶?   这么说来,汉中王娶不娶母亲,跟有没有见过她根本没关系?也是啊,汉中王肯定是老早就打听好了,被母亲美貌倾倒什么的完全就是借口,实际就是想攀高家。   所以,单单让母亲不出门,根本逃脱不了要被嫁给那个汉中王的命运?   前世,就是在祖母寿辰之后,母亲就跟着汉中王嫁去了汉中。   后来母亲倒是来过几封信,说她在那里过得很好,汉中王也待她好……可事实上,慕含娇根本对那个汉中了解甚少,后来她前去汉中给母亲送葬,因为是高颢一路护送她去的,所以汉中王也没见怎么怠慢。   高意如长叹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有些事也不是娘可以左右的……”若是为了高家的利益,皇后和舅舅逼着娘亲出嫁,娘亲肯定只能同意。   娘亲现在也才三十二岁,冰肌玉肤,如花美貌,比那些二十出头的丝毫不逊色,又多出几分独有的成熟风韵,是十几岁的小丫头遥不可及的。   越想慕含娇就越担心,但是仅凭她,如何能阻止那个有备而来的汉中王?   她现在需要找人帮忙才行,可如今……思来想去,只有和高殊关系还过得去,有可能会帮她。   于是当天傍晚,慕含娇就在花园假山,高殊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将他拦住,还特意买了一盒珍馐阁的杏仁酥。   碰面之后,高殊看着慕含娇送的杏仁酥,立即就察觉她“无事献殷勤”了。   慕含娇笑了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高殊也不客气,拿了块杏仁酥就咬了一口,一边询问:“说吧,有什么想让我帮你?”   慕含娇倒是比较委婉,询问道:“三表哥还说帮我找逍遥书生是谁,不知可找到了?”   高殊吃杏仁酥的动作都慢了几分,回答道:“此人突然销声匿迹,恐怕已离开洛京,无处可寻。”因为他已经拿钱财把人打发走了。   慕含娇很是失望:“是么……还以为三表哥很有能耐,没想到,一个小小书生都找不出来,唉,看来是含娇对三表哥期望太高了。”   哪个男人听了这种话,都会不乐意。   “我怎么就没能耐了……是因为,最近,手上事情太忙,实在没空追查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慕含娇便道:“那若是含娇恳求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三表哥能办得到么?”   高殊迟疑问:“何事?”   “我听说,舅舅有意将我娘许给那个汉中王……”慕含娇这才把自己目的给说了,不想把娘亲嫁去汉中,因为母亲身体不好,不适合汉中湿热,而且以后恐怕没机会再回洛京……   “相信如果是三表哥的话,肯定会有办法解决此事。”   高殊叹息了一声,道:“可是汉中王给出的条件实在诱人,恐怕爹爹倾向于同意这门亲事。”   慕含娇当时都热泪盈眶了,可怜巴巴的望着高殊,道:“三表哥,你刚刚还说有能耐呢,果然是哄骗含娇的,亏人家还当你是亲哥哥,第一个就来找你,若是你没办法,我只能去求二表哥了。”   慕含娇知道,高殊和高颢背地里都在较劲,要是这么说,肯定能激怒高殊。   果然高殊当时就冷嘁一声,不屑道:“哼,我都办不到的事,他怎可能办到?”   慕含娇道:“二表哥不行,我就去求昭王,昭王肯定能办到……”   高殊想了想,小表妹第一个来找的他,万一他拒绝了,二哥或者昭王答应了,那今后他在小表妹面前肯定很没有排面。   其实,要小姑姑不嫁去汉中也并非难事,直接想法子弄个八字不合,或者跟蜀地犯冲什么的……毕竟,小姑姑就算再嫁,也不是非要嫁给汉中王不可。   于是高殊勾唇笑道:“让我帮你也不是不行,把你那幅画送给我做生辰礼!”   “……”还想着那幅画呢。只是一幅画,能换来母亲不要远嫁,慕含娇自然只有同意了,“那,三表哥,我给了你那幅画,求你的事情可一定要办到啊!”   高殊拍着胸脯保证:“那是自然,不然就让我提头来见!” 第14章   让高殊再三保证不会让母亲嫁给那个汉中王,慕含娇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因为高殊说逍遥书生已经离开洛京了,慕含娇也就没再费心思去寻找,却也打消了写成话本的念头,毕竟洛京的人估计不会接受第二本《东海寻仙记》了,她的忠实读者,只有小可怜和三表哥两个人。   后来一切照常,每隔三五天,慕含娇写一页海上的事,这页薄薄的纸,高云轻先看,看过交给高殊,最后总会不知去向,也不知落入了谁的手中。   下次出门,已经是下个月高殊的生辰那天,去风涧楼给他庆生。   马车上,高云轻坐在慕含娇身边,还欣喜的模样:“姐姐你还没去过风涧楼吧?听说那里有洛京最好吃的菜,最美味的酒……我也很久没有去过了,这次还真是托了姐姐的福。”   慕含娇都无语了:“你又不能吃又不能喝,跟着去做什么?”   高云轻嘿嘿一笑:“凑热闹嘛。”   确实也热闹,风涧楼位于洛河河畔,飞阁流丹,歌台舞榭,绵延不绝建于河畔,毫不逊色于皇家园林,是如今最受世家子弟追捧的销金场所,吃喝玩乐无所不有,因为最高的一座七层阁楼风涧楼闻名于世而得名。   其中一个多层阁楼已被包下,除了请柬之人,其余不得入内,正是高殊邀请了亲朋好友同龄之人前来喝酒庆生的地方。   阁楼一层,前厅是男宾吃酒之处,后堂是女宾聚集之处,楼上有客房供众人休息所用。   自从上回慕含娇喝茶没有请高云旖之后,每回高云旖见了她都要冷言冷语几句,甩眼色给她瞧瞧。   就比如说现在,慕含娇刚刚一到,高云旖便领着她的狐朋狗友围了上来,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含娇妹妹来得挺早的呢,这手上抱的是什么?”高云旖的目光当时就落到了慕含娇手上用绸缎袋子装着的画卷上头。   慕含娇一看她气势逼人,也只好如实回答:“是含娇给三表哥备的生辰礼。”   高云旖嗤笑了一声:“妹妹这是花重金买了哪个名家书画要送给三哥么?”   慕含娇答道:“只是含娇拙笔,并非什么名家书画。”   “妹妹还真是有心了,竟然亲笔作画相赠。”当时高云旖就带着她的狐朋狗友哄笑一堂,大家都在说慕含娇真是煞费苦心,自己作画送给高殊。   高云旖犀利的目光,落到了慕含娇手上的那幅画,轻笑道:“不如,含娇妹妹将你的亲笔大作拿出来给大家都鉴赏鉴赏?”   慕含娇道:“毕竟是送给三表哥的,他都还没过目,先让你们看过,不太妥吧?”   “有何不妥,让我们见识见识嘛,我也是好奇,想看看慕姑娘画技如何?”   “就是,等送给了三公子,他拿回去慢慢看。”   “不拿出来看,莫非是怕见不得人……”   “……”   慕含娇还没有反应,高云轻先被她们气得不行,当时就道:“我姐姐的画独一无二,三哥都是苦苦相求,姐姐才答应相赠,你们这些浅薄之辈,一辈子都没见识过,看了小心闪瞎了眼!”   慕含娇赶紧将她护在身后,安抚道:“小可怜,别激动,小心身子,让她们说去吧。”   高云轻道:“姐姐,你就给她们看一眼吧,叫她们望尘莫及!”   高云旖冷笑一声:“我倒是想知道,怎样让我望尘莫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慕含娇推脱不掉,有些头疼,只好答应下来:“那好吧。”   于是在众人瞩目之下,慕含娇将画从锦袋之中取出来,和高云轻一起,一人托着一边,展开来给大家过目。   可见,整张纸几乎都被染成了夜空蓝色,天空上一轮明月,还有无数星辰,海面上成千上万的浅黄色水母,紧紧包围着一艘船,还能看清船头甲板坐着一对父女的背影,纸张很大,一眼看去仿佛身临其境。   慕含娇可以预想到,不管她画成什么样,高云旖带着她的狗腿子出来,都会将这幅画批得一无是处。   果然,又是上回那个周琼,自以为是太傅之女,洛京第一才女,前世嫁给了高殊之后,经常跟着高云旖一起欺负她。   周琼当时便上来评头论足:“作画大忌就是又脏又乱,没有画面,没有意境,色彩搭配不当,还没有情感融入……慕姑娘的这幅画,刚好集齐了以上所有忌讳,阿琼眼拙,还真是看不出来画的究竟是什么,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高云旖笑了笑:“哪四个字?”   “一塌糊涂!”   “哈哈……确实一塌糊涂,黑糊糊的,全不知道在画什么,这也能称作是画?还不如我随便将墨往纸上一泼呢,就这样的画作也好意思拿来送给三公子做生辰礼。”   “人家小地方来的,不识大体也不能怪她……”   高云轻要被她们激怒了,慕含娇将她拉住,使了个眼色,才咬着唇没说什么。   等她们一言一语,说得差不多了,高云旖才唇角微扬,略带得意,说道:“含娇妹妹,大家实在没见识过如此‘独特’的画,语气稍微重了些,还望妹妹不要介意。”   慕含娇倒是淡然自若,语气温和谦卑,道:“我这幅画,识货的才看得出其中奥妙,大家都是金枝玉叶,平日里养在深闺的人,眼界有限,欣赏不来,确实也怪不得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这丫头也太狂妄了吧!   高云轻也跟着慕含娇附和:“对,她们是欣赏不来的,也只有三哥博古通今,才能看懂。”   高云旖不以为意:“那含娇妹妹可说说,你这画的是什么?”   慕含娇抿唇一笑,解释道:“含娇曾经跟云旖姐姐说过的,你忘了?”   高云旖一愣:“何时说过?”   慕含娇道:“不仅跟你说过,在座的各位,许多都听过。”   慕含娇指着画,解释:“这个是船,船在海上,正是夜晚,深蓝是天,浅蓝是海……天上的白色是月亮和星星,海上的白色是灯笼怪。”   在座一二十个姑娘,慕含娇知道,至少有一半上回听过她说出海的事情,所以此刻一说,自然就有人认了出来。   “我记起来了,上回慕姑娘说过的,出海的时候遇到的,海上全是灯笼怪……”   “对!原来画的是那个场景,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明白了!”   周琼还不见棺材不落泪,当时冷嘁一声:“即便是海里,这黑糊糊的一片,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慕含娇招呼大家先别说话,又道:“这么看自然看不出来什么,这幅画正确的观赏方式……还请大家把门窗关上,帘子拉上。”   众人不动声色,都看向了高云旖,当时就能感觉出来这屋里谁说了算了。   高云旖与慕含娇对视,从她那双清波潋滟的眸子里好似看到了几分自信,倒是想知道她要搞什么鬼,于是让人把门窗关上,帘子拉上。   屋里一瞬间黑暗下来,紧接着听见有姑娘惊叫出声。   “你们快看!这幅画竟然会发光?”   “哇,真的!天上的星星,水里的灯笼怪,竟然会发光!你们快看!都能感觉那灯笼怪在水里游似的。”   画作上,清光幽幽,将夜空和海面勾勒出轮廓,夜空中星光闪烁,海面上水母沉浮,那画面才真的叫引人入胜,叫人身临其境。   这回,各家姑娘皆是瞠目结舌,啧啧惊叹,大概真的体会到慕含娇口中所说的发光灯笼怪长什么模样了!这还真的是让人大开眼界!   原来,这是一副会发光的画!   就在外厅,听见动静的公子们早已围到了门口,伸长脑袋,看见这发光的奇画也是张口咂舌。   就连魏浟,深幽的眸子中也映出了那幅画的亮光,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何厚着脸皮都要问她要这幅画了。”   高殊得意洋洋,眉开眼笑的:“殿下,连你走遍大江南北,见识广博也没见过吧?会发光的画作!”   高殊也是当初为了听慕含娇说海上的事情,给她送枣泥糕讨好她,进她院子的时候,隔着窗户,无意间就看见她在屋里作画,询问之下,才得知了有这样一幅画。   魏浟确实也好奇,忍不住问:“她如何让画发光的?”   高殊耸了耸肩,无奈道:“她不肯告知,说这是独家秘诀,谁也不告诉。”   魏浟旁边站着的小丫头都看得激动不已:“她画的是海上灯笼怪?我就听说灯笼怪会发光,竟没想到,画也能发光!五哥,我想要这幅画,我特别喜欢灯笼怪!”   魏浟瞥了她一眼,道:“你问我有什么用,这是人家送给你表哥的,问他。”   这浓眉大眼的小丫头正是静安公主魏清河,当时就缠住了高殊:“三表哥,我要那幅画,你送给我好不好?”   高殊冷汗:“公主,你这不是为难我么,这是生辰贺礼,怎可随意送人!”   魏清河嫌弃的瞥了她一眼,道:“呸,你不送算了,那幅画是东莱来的表妹画的吧?我让她再给我画一副就是!哼……”   说着,魏清河便往女宾内堂去了。   留下高殊笑得直不起腰:“殿下,人家这一幅就画了半个月,原本还是画给小姑姑的,被我硬要过来……我看这回有得忙了。”   回头一看,魏浟唇角扬得更明显了一些,竟然让高殊觉得他是在幸灾乐祸? 第15章   众人看了慕含娇发光的画,果然都亮瞎了眼,瞬间又分成了两部分人,一部分是刚才跟着高云旖吐唾沫星子贬低过这幅画的,另一部分是本来以前就对海上奇闻感兴趣的,并且风向一直往慕含娇那边倒。   大家总算明白,为什么高三公子会看上这幅画,为什么高云轻会说独一无二……现在看起来,确实是奇思妙想,一般人看不懂的。   因为必须要先知道海上的故事,而后要把光线变暗,才能见到这幅画的独特之处。   特别是刚刚出风头,又碰壁的那个周琼,当时脸色都黑了,抓着高云旖的袖子,心下有些着急。   她上回已经够丢脸了,这回……恐怕更丢脸吧。   其实周琼讨厌慕含娇,全是因为她一向倾慕高三公子,可是高云旖说,那慕含娇才来了京城两个月,已经把三公子迷得神魂颠倒,整日厮混在一起,可是当初周琼向高三公子示好的时候明明都被气哭了。   今日周琼更加确认了,三公子主动问慕含娇要这幅画,足以见得,对这个慕含娇真的不一般。   越想,周琼的手攥得越紧,指甲都快嵌入了肉里。除了那狐媚的容貌还有什么?三公子凭什么看上她!   正好,慕含娇面带不冷不热的微笑,叫住了她的名字:“这位周姑娘,方才可是你评价的,说我这幅画一塌糊涂,又脏又乱,没有情感意境?现在看着如何?”   周琼只得硬着头皮道:“不过是些投机取巧的小把戏,这也证明不了你这幅画能好到哪里去!”   “我只是想澄清一下,我画这幅画,原本也不是为了送给三公子的,而是为了送给家母……”慕含娇指着画中的船,告诉大家,她当初在船上看到眼前画面,就想让母亲也看到,并且答应过父亲,所以才会画下这幅画。   这就是这幅画的意境、意义和情感。   有些姑娘一时感动,当场都快热泪盈眶了,愈发觉得这幅画意义深远,里头蕴含的故事感人肺腑。   周琼急得冷汗直流,拉了拉高云旖袖子,试图让她为自己说话。可是反而高云旖不耐烦的一甩袖子,白了一眼,懒得搭理她,甚至有些划清界限的意思。   高云旖还一副高傲的模样,转而夸赞起了这幅画来,道:“原来含娇妹妹心思巧妙,这幅画另有乾坤,不得不承认,还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难怪叫三哥都苦苦哀求……现在这般宝贝送给三哥做了生辰礼,怕是三哥会高兴得晚上睡觉都抱着舍不得放开吧,呵呵……”   高云旖目中闪过一丝狡黠,看似认可了慕含娇这幅画,其实,是故意说给身边周琼听的。   果然就见周琼气得脸色都发白了,脑子里嗡嗡做想,心下正想:三公子晚上都要抱着这画睡觉?不,绝对不可以,她一定会将这画毁掉!   正此刻,旁边锦衣华服的少女走了出来,清脆如铜铃般的嗓音道:“慕表妹画的这幅画确实新奇,甚合我意,不知可否也帮我画一幅?”   众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认识的赶紧带头行礼:“参见静安公主。”   高云旖看见静安公主来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怎么来了,那,不会穿帮吧?   慕含娇也跟着大家行了礼,随后回答:“能得公主垂青,含娇受宠若惊,只是怕这一塌糊涂的画……实在上不得台面,有污公主的眼。”   慕含娇知道,静安公主其实是跟高云旖是一伙的,还小心翼翼。   魏清河插着腰,道:“谁说上不得台面了,三表哥觉得好,我也觉得好,这足以证明,慕表妹这幅画颇为别出心裁,与众不同。刚刚是谁将这幅画贬低得一文不值的,可是觉得,本公主与高三公子的欣赏眼光都有问题?”   众人将目光看向周琼,毕竟刚才贬低画的人就是她,也该道歉的时候了。   周琼紧紧攥着拳头,一步一步上来,低着头,脸色发白,毕竟有公主在场,连高云旖都无话可说,她也只得应道:“是阿琼从小受传统水墨丹青熏陶,一时无法接受如此标新立异的东西,所以确实没能体会其中奥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一时口出狂言,还望慕姑娘能够谅解,望公主恕罪。”   她的意思,仍旧无法认同慕含娇。   慕含娇抿唇轻笑,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我明白,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就像吃东西,有些人喜欢吃甜的,有些人喜欢吃咸的……而我这幅画是辣的,并非每个人都能吃辣,喜欢的人自会喜欢,不喜欢的人强求也没用,反而会辣得自己难受,何必自讨苦吃。”   “……”   男宾那边都快哄闹一堂了,纷纷询问:“这是哪家姑娘如此与众不同,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沉鱼落雁之色,闭月羞花之容,甚合我意。”   “没听他们说么,是镇国公府的表姑娘,从东莱来了两个月,是我们高三公子的卿卿表妹!你们可不许打什么馊主意!”   高殊赶紧解释:“你们胡说什么?我们只是兄妹,休要胡言乱语,毁了人家声誉!”   有公子嘲笑:“当真只是兄妹?那我明日可要让我爹找媒人上门说亲了!”   高殊追上去恨不得踹他一脚:“就你这样,我表妹怎可能瞧上你?”   “那可否请问三公子,表姑娘瞧得上哪样的?”   高殊当时就指着魏浟的背影,想劝退他们,道:“怎么也要这样的,才入得了眼,毕竟人家可是见过神仙的人!你们都回去照照镜子,没到这种标准,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众人哄笑,把昭王作为标准,那恐怕整个洛京也找不出来瞧得上眼的了。   魏浟表面毫无波澜,其实倒是听进去了高殊说的话,他这样的能入得了她的眼,是么?   这边,慕含娇答应了为静安公主作画,才将那幅画收起来,装入锦袋,做为贺礼送到了高殊手中。   高殊那边也拿出来,关上门窗给公子们欣赏了一阵,跟如获至宝似的,甚至争先恐后为这画题诗。   各家姑娘都开始用席,有些人还在议论那幅画,也有议论出海的事,甚至有人在说起《东海寻仙记》,问慕含娇是不是逍遥书生。   高云旖怕露馅,早就叮嘱过自己朋友不许再提出海的事,特别是静安公主面前,哪里知道她们还说漏嘴,赶紧出来制止:“别总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挂在嘴边了,今日是我三哥生辰,就不能说点别的?”   众人才没有继续讨论下去。   大堂内各自为席,高云轻柔柔弱弱的,只喝了两口汤,便凑到慕含娇耳边道:“姐姐,我有点晕。”   慕含娇生怕高云轻再出什么差错,到时候谢姨娘找她拼命,紧张道:“我送你回去?”   高云轻摇摇头:“不碍事,去客房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我扶你去?”   高云轻点点头。   而后慕含娇就扶着高云轻,将她送上楼,到早已准备好的客房。   本来慕含娇是想在这里陪着她的,高云轻拉着她的手指,道:“姐姐你先去吃宴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慕含娇想了想,点头道:“那你别到处乱走,我吃完上来陪你。”   “好。”   给高云轻盖好被子,慕含娇一步三回头,想着此处已是被高殊包下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放心的关门离去。   可是,在走廊里前行了一段,面前却突然一扇房门打开,里头伸出一条男人胳膊,拉着慕含娇的袖子,就把她抓进了客房里。   慕含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作者有话要说:  某浟:听说我这样的能入你的眼?   娇娇:以前就是被美色迷惑,现在自戳双目!不挑食,癞蛤.蟆也看得上!   —— 第16章   抬眼一看是高颢,当时她就把袖子里的匕首抽了出来,挥了上去。   这刀突如其来,高颢下意识的躲闪了两下,与她对了不过两招,一抬手,就连手腕带着袖子,捏在了手掌之中。   看见她柔夷小手上握着锋利得发光的刀,高颢被气得笑了出来,询问:“表妹还随身带着武器?”   这手腕被他掐住,刀挥不下去,抽也抽不回来……倒是忘了,高颢会点武艺,慕含娇会这三脚猫功夫也不是他对手。   慕含娇只得服软,道:“我,我还以为是哪个歹人,没想到竟是二表哥……”   高颢夺走了她手上匕首,抢走刀鞘,收好插进腰带,念道:“这东西太危险,不是你该玩的,若是不小心伤着自己就不好了……不如就二表哥替你保管吧。”   慕含娇又气又恼:“你还给我。”   “还给你,也行,我们先来算算账。”   慕含娇咬了咬朱红唇瓣,恨恨道:“有什么好算的?”   “表妹莫不是这么快就忘了吧,上回如何对我的?”说着,高颢弯下腰来,凑到慕含娇耳边,压低声音道,“你那一脚这么狠,若是伤到表哥了,以后可后悔都来不及。”   上回当然是踹了他一脚那件事!   就知道,没人的时候高颢就原形毕露了,呵呵,果然已经不打算在她面前装了!   慕含娇刀都被他抢了,只好软下声,“上回是……含娇受惊过度,所以才一时下手有些重,还望二表哥见谅,谁叫你先对人家无礼。”   高颢垂目,静静看着她装模作样。   那副夭桃秾李的绝美容貌,白皙如脂的肌肤,微微上扬的桃花眼,微微颦起的秀眉,浓密如蝶翼的眼睫,染着霞晕的脸颊……一切显得千娇百媚,撩人心魂。   莫不是上回被踹了一脚,高颢差点就信了她当真这么顺从,真的这般妩媚动人。看她样子,莫不是想再来一脚吧。   自那日踏春开始高颢就觉得奇怪,这小表妹为何莫名其妙的对他充满敌意,还有意污蔑他……既然都已经被污蔑了,高颢便当真把她拖进了小树林,吓唬吓唬她,以此报复,没想到反而被踹了一脚重要部位。   现在想起来还有点疼,高颢逼近一步,充满暗示的意味,道:“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表妹可要想想该如何道歉?”   他凑这么近,喘出的热气扑到脸上,明显意图不轨。   慕含娇双手挡在胸前,将他往外推,一声“表哥不要”,明明是拒绝,却娇声婉转,给人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直叫人心下火急火燎的。   门外路过的某人,恰好就听见这句“表哥不要”,也偏偏是因为这句,当时就……一脚踹开了房门。   慕含娇与高颢都是浑身一震,朝门口看去,就见男子青衣玉冠,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立在门口,眼底射出两道寒光,落在人身上都觉得头皮发凉。   魏浟开门,一眼就看见男女姿态暧昧,小鸟依人的娇美少女,脸颊绯红,柔桡轻曼,妩媚纤弱,几乎依靠在男人怀中……   场面尴尬至极,慕含娇已经呆若木鸡。   高颢倒是镇定自若,赶紧退后两步,远离慕含娇,毕恭毕敬的行礼道:“下官见过昭王殿下。”   魏浟负手背后,跨一步进屋里,直逼到了高颢面前,质问:“高二,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成婚了,慕表妹尚且待字闺中,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高颢一本正经的解释:“下官只是出于好奇,想问问表妹那幅画是如何发光的……殿下切莫误会,表妹年纪尚小,下官只当妹妹看待,绝无冒犯之意。”   慕含娇都惊呆了,高颢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胡编乱造,一点不觉得脸红。   魏浟冷笑,转眼询问慕含娇:“他说的可确有其事?”   本来,这是一个极好的拆穿高颢虚伪面具的机会,毕竟都有证人了……   可是一想到证人是魏浟,慕含娇完全不想让他干涉……谁都好,就是别是他。   慕含娇想不了了之,于是低声回答:“殿下误会了,二表哥确实只是问一问画发光的事……我不愿被他人知晓,所以才悄悄在这里说。”   魏浟皱了皱眉……   先前还以为“表哥不要”说的是高殊,今日算是真相大白了,原来是高颢,而且看这情形,还是你情我愿的。   不屑瞥了一眼高颢,见他一身竹节纹白色鹤氅,君子儒雅的模样,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似乎还光明磊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高颢还道:“表妹都澄清了,殿下莫要多虑才是,免得影响人家清誉。”   魏浟冷哼一声:“你若是当真知道影响清誉,就该管好自己,别再有此逾越之举。”   明明面前的男子比高颢小了好几岁的年纪,却仿佛与生俱来带着逼人威压,叫人像是胸口压着巨石一般喘不过气。高颢抿唇道:“殿下说得极是,下官思虑不周,今后必定谨言慎行,绝不逾越……”   魏浟扬了扬下巴示意退下,高颢立即会意,行礼道:“下官告退。”   高颢恭敬退了下去,转身出门离开。   慕含娇也赶紧跟上,想趁机溜走,可脚才刚跨出房门一半,背后的声音却道:“你回来。”   慕含娇浑身一震,半空中僵硬的脚,犹犹豫豫,缓缓收了回来,转过身,询问:“殿下有何吩咐?”   “关门。”   慕含娇只好回过身把门关上,简直都快哭了。   再回过头,魏浟已经直逼到了她面前,以一种凛冽如冬夜萧瑟寒风般的目光盯着她,吓得她退后两步,双腿发软,险些跌倒,还好“咚”的一声背靠在了门上。   魏浟语气带着几分严厉,有点像长辈训说晚辈的意思,质问:“高颢是有妇之夫你可知晓,你与他私相授受,卿卿我我,可有想过让人知道你今后还如何嫁人?”   本来慕含娇是打算争辩一下的,至少说成她和高颢真的是在讨论画为什么发光。   可是魏浟这一番话,就像一记重拳,狠狠打在了她胸口上,让她心里压抑许久的那些委屈和愤恨的情绪,一瞬间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以前慕含娇故意倒进魏浟怀里,抓着他不放,以此勾引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让人知道你如何嫁人”。   慕含娇当时说“嫁不出去不是正好嫁给表哥你”。结果魏浟就把她反手绑起来,扔在了那里自己就走了,给她都气哭了。   慕含娇想起那个冷漠的背影,还有点憋屈,小声嘀咕道:“我如何嫁人,也用不着殿下操心。”   魏浟本来想等她反驳解释一下,可是她不但没解释,还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魏浟皱眉,道:“倒是我多管闲事了?行……念在你年纪尚小不懂事,今日之事我暂且不会告知小姨,不过望你今后好自为之,离那个高颢远一些,别再如此不知轻重,传出去叫镇国公府颜面无存。”   又是这些话,又是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这魏浟已经跟她说过许多次一模一样的了,现在又教训她!   慕含娇气得,当时眼眶一红,鼻子一酸,晶莹热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竟是委屈的哭了,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她曾经那么爱慕他,不求回报,不求名分,又卑微又渺小,什么也不求,只愿相伴就好,她做了一切能做的,却最终求而不得。   慕含娇重获新生之后头一回哭,好似把前世的所有积怨都发泄了出来,完全忘了魏浟就在面前。   她蹲下身,把头埋进膝盖里头,肩膀微微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浟浟:又是为小表妹操心的一天……   操心模式已开启,刹不住车的那种! 第17章   屋里安静无声,只能听见慕含娇嘤嘤的哭声,那声声入耳,哭得人心碎。   魏浟拧起了眉头,居高临下,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少女,抽泣得微微颤抖,倒是让人我见犹怜。   他本着怎么也是表兄妹,不能让年幼表妹误入歧途的念头,所以多管闲事说她一句。   也不知是不是语气重,说得过分,她哭成这样。   若是冤枉她了,她怎么也不反驳。   魏浟声音沉下几分,道:“你哭什么?可是我说错了。”   慕含娇却自己骂自己说道:“殿下说得没错,我就是喜欢有妇之夫,还心甘情愿给人家做妾,我就是这么没出息,不知廉耻,自甘堕落,丢尽了高家的脸!”   说完慕含娇继续抹眼泪,反正她说的也没错,曾经确实是那样。   原本还以为冤枉了她,她这么一说,魏浟眉头皱得更紧了……小小年纪,才到洛京两个月,月事都才来,好的不学,竟然就想着给高颢做妾,高颢到底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魏浟抬眼蔑了一眼房门,因为习武之人听力敏锐,清楚知道门外高颢还没走。   既然他想偷听,魏浟便说给他听,顺便规劝道:“你可知道朝廷命官独女不可为妾,姨父生前也是正四品中州刺史,慕家也算是东莱望族,况且小姨绝不会叫你如此作践自己,劝你还是趁早断了这念头,免得误了终身。”   所以,所以,这就是前世不肯接纳她的理由?慕含娇哭笑不得:“殿下以为,我就应该将情意一辈子埋藏在心里,然后听天由命,嫁给不喜欢的人?这样就没错了?”   魏浟头疼,小小年纪哪懂得什么是情意,还不是被那高颢甜言蜜语给哄骗了。高颢这畜生……   魏浟看向房门的目光冷了些许,道:“那高颢只不过高家庶出,能力平庸,相貌平平,有什么好?以你的条件,洛京无数德才兼备的世家子弟任你挑选,你只是不常出门,没见过世面罢了……你若愿意听劝,我可以帮你寻个称心如意的。”   门外高颢:“……”   慕含娇点头,对,她就是没见过世面,以前才会瞎了眼睛喜欢你这个铁石心肠之人!不过,她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人死过一回心也跟着死了,以后再不会喜欢你!   屋里两个人的对话,门外偷听的高颢有点摸不着头脑。   昭王殿下这不明摆着说给他听的,还“能力平庸,相貌平平”?   不过,他倒是完全不知道,表妹何时喜欢他到宁愿为妾的地步了,还说就是喜欢有妇之夫?明明刚刚还恨不得拿刀捅他,要不是之前被踹过有些防备,差点就被她伤到了。   她故意这么跟昭王说,莫不是想迷惑昭王,才好借昭王之手对付他?很有可能……   高颢摸了摸腰间那把匕首,觉得这小表妹愈发有意思。   也不再听下去,高颢面带微笑,转身下楼离去。   *   前世慕含娇到洛京只有两年时间。   起初,母亲去了汉中,她自己死皮耐脸留在镇国公府,那时候暗暗倾慕魏浟,知道他有婚约,只敢将爱慕之心藏在心里,每次只是远远的偷偷看他。   后来母亲过世了,她后悔为什么要这么不孝离开母亲,甚至万念俱灭,无心独活……   是魏浟安慰了她,他说“别难过,小姨不想看见你这样”,虽然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与他人说的如出一辙,可那句话如暖流一般顺着耳朵流入心底,深深印刻在慕含娇心里,就此,她因为他,重拾活下去的动力,对他的爱慕之心也愈发强烈。   直到埋藏心底的小秘密无法克制,慕含娇终于鼓起勇气表白心意……被他拒绝之后,自然也伤心过,彷徨过,甚至想过放弃,可是想了想,这世上除了魏浟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让她留恋了,她一无所有,只有一往无前,无所不用其极的追在他后头。   她理解魏浟想当皇帝的话离不开高家的扶持,所以不曾想过破坏他和高云旖的婚事,目标是能嫁给他做侧妃就好,侧妃虽然也是妾,但是姨母高皇后就是侧妃立后的,生下的孩子也是尊贵的皇家血脉。原本以为会很简单,反正亲王少不了妻妾成群,加之她长得也好看……   可魏浟跟石头一样冷冰冰的怎么也不动心,加之高云旖破坏她的名声,她变成了勾三搭四的狐狸精,皇后姨母也不喜欢她,在皇后眼里她毫无利用价值,不像高云旖有一整个家族的人做后盾,她又不姓高无权无势,连占一个昭王侧妃位置的资格都没有,嫁到外头倒是还有些联姻价值。   前面还好一些,最后的半年,她过得最难,魏浟奉命北上征讨叛贼楚王去了,她半年都没见到他,祖母还卧病在床没心思管她死活,唯一可能会帮她的高颢也因为被族中打压调任去了外地,高云旖简直只手遮天,联合舅母吴氏,强行给她订了舅母娘家吴家的婚事,说是亲上加亲。等魏浟灭了叛军回来已经婚期将近……也是那时候,慕含娇不愿听凭摆布,还想再挣扎一下,才骗魏浟吃了神仙药。   她跟魏浟说,她马上嫁人了,这是最后一次给他送亲手做的芙蓉糕,想看着他吃下,从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可能她说得语气决绝,也特别真诚,魏浟信以为真,就吃了。   那夜的经历,慕含娇如今回想起来简直不堪回首……   还好重来一次,母亲还在,这次只要和母亲相依为命就可以了,不嫁人也没关系,再也不追着又臭又硬的石头,离他越远越好。   *   屋里,慕含娇还哭了好一阵,前世那两年的种种从眼前闪过,她也渐渐冷静下来。   想通了之后,好似如释重负,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然后她就开始反悔了……   刚才一时冲动,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竟然会鬼使神差的承认跟高颢有私情?   屋内出奇的安静无声,好似空气都凝结了一般,没有丝毫响动,因为隔音较好,阁楼下宴席的琴瑟之声显得极为遥远。   魏浟坐在对面凳子上,用手撑着脑袋,一言不发。   慕含娇偷瞄他一眼,越发无颜直视,蒙着脸,还蹲在地上许久没有动弹。主要因为刚刚一直蹲着,脚麻了,起不来也坐不下去……   魏浟先开口,“哭完了?”   慕含娇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一时无地自容,脸色白里透红,眼眶微微红肿,低声道:“方才,是含娇一时失态,还望殿下见谅……”   慕含娇觉得还是辩解一下:“含娇不懂事一时鬼迷心窍,胡言乱语,殿下切莫当真……今后含娇必定谨遵殿下方才教诲,绝不与二表哥有什么来往,今日之事恳请殿下不要告诉我娘才是。”   魏浟沉默不语,那双深邃的眼眸好似什么都能看透似的……   刚刚还理直气壮的说就是喜欢高颢,现在又这么可怜巴巴的认错,都不知哪个可信。   慕含娇心里打鼓,有些心虚,又道:“既然殿下也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妥,不如,请殿下先行离开,我稍后自行离去,免得让人瞧见了……”   魏浟沉吟片刻,站起身就走,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随后一撒衣袖,开门离去。   确认他走了,慕含娇才松懈下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因为腿脚麻得毫无知觉,她坐在地上,捶着自己的小腿,缓解麻意,一边捶,还在一边回想,刚刚到底怎么脑子抽了,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大概就是,故意说给魏浟听,反正也没想过在他心里保持什么良好形象!形象恶劣一点更好!   捶了一阵,腿上麻意稍微缓过来,腿也有了知觉,她却突然发现不太对劲。   此刻房门紧闭的,门缝里正有浓烟钻进来,呛得她连连咳嗽,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静下心仔细一听,仿佛很遥远的地方,嘈杂喧闹的呼喊声音此起彼伏,隐约夹杂着几声“着火了”“快救火”……   再看看这些烟雾,慕含娇心下猛然一跳,才反应过来,这是着火了?   来不及多想为什么会着火,慕含娇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因为腿还又酸又麻,走路不利索,只好扶着门,跌跌撞撞的。   把房门打开,浓烟滚滚,铺天盖地而来,连四周都快看不清楚,熏得慕含娇咳嗽不止,红肿的眼眶中又熏出了眼泪。   尚且只有浓烟,火势还没蔓延过来,慕含娇赶紧出门,第一反应就是前去高云轻休息的房间。   高云轻还在睡觉,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若是突发火灾,她有个三长两短,谢姨娘绝对会跟慕含娇拼命的!   慕含娇一边咳嗽,一边往高云轻休息的客房跑去。   跑到一半,突然被人抓住袖子,拖着就走:“没看着火了,你往里头跑作甚,快走。”   是魏浟,他又折返回来了。   慕含娇已经吸了几口浓烟,现在头晕目眩,听见是魏浟的声音,情急之下道:“咳咳咳……云轻还在客房睡觉,阿浟表哥你快去救她,别管我!”   阿浟表哥?魏浟一愣……转瞬回神,问:“哪间房?”   慕含娇道:“尽头右边那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一开始女主设定就是——前世炮灰女配其实是男主白月光   这章稍微说了一下前世女主的事情哦,事实证明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第18章   本来魏浟打算去救高云轻,不过身后亲随陈越抢先一步,埋头跑去,道:“此处危险,殿下你先出去,我去救人!”   魏浟反应迅速,当时拉着慕含娇的胳膊,扭头转身就走。   本来慕含娇是放心不下的,不过想着陈越应该比她有本事,她留着也是添乱,只好跟着走了。   因为楼下着火,无处可逃,只得找了一扇窗户,魏浟一把抓着慕含娇的胳膊,破窗而出,从楼上跳了下去,稳稳落在地上。   慕含娇实在被烟呛得够惨,浑浑噩噩,晕头转向的,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从阁楼上下来的,也不知道魏浟什么时候不见了,她就已经钻进了人群之中。   阿桃慌忙找了上来,将慕含娇扶住:“姑娘,你怎么样,没事吧?”   刚刚各家公子姑娘在里头用宴,带着的丫环仆人数量太多,所以都在专门的地方等候,一听说着火,所有人乱作一团从里头跑出来,阿桃一直就在找自家姑娘,现在才总算见到。   慕含娇连连咳嗽,喘着粗气,脸上已经被烟熏黑了些许。   “我没事。”慕含娇喘过气来,才回答了一句。   紧接着,高云轻的两个丫环也找了上来,都快急哭了,询问:“表姑娘,我们家四姑娘呢?”   “表姑娘,他们说你带四姑娘上楼休息去了,怎么现在你一个人出来了,还把四姑娘留在火里?”   慕含娇看她们慌张,只好回答:“有人去救妹妹了。”   可是,因为火势蔓延极快,不过转眼整个阁楼都已经被熊熊烈火所包围,然而还是不见陈越和高云轻出来,外头等候的人也愈发焦急如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等到陈越好不容易抱着高云轻,从阁楼上跳下来的时候,二人都双双倒在了地上,没了知觉。   “云轻!”慕含娇立马飞奔了上去,跪在地上查看。   陈越麦色的皮肤灼伤得通红,已经晕倒在地,他用身体护住了高云轻,并且将袍子牢牢裹在高云轻身上。   慕含娇赶忙将高云轻身上的袍子揭开查看,才见里头,少女煞白的脸上稍微有些污渍,正用沾湿的布捂着口鼻,轻轻咳嗽了两声,而后晕了过去。   慕含娇惊慌大喊:“救人!快!”   *   当天风涧楼着火,事发突然,其中似有蹊跷,高殊是东道主,他的生辰,他邀请的宾客,竟然发生这种事情,自然要将此事彻查清楚,弄明白火势由来。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背地里,少女焦急万分,几乎哭了出来:“云旖姐,你可一定要帮我……”   高云旖皱起眉头,询问:“难不成今日酒楼起火,与你有关?”   周琼指甲死死揪着裙摆,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想把那个慕含娇的画给烧了,没想到,没想到火星子不小心把窗帘给点燃了,我越是想扑灭,结果烧得越厉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高云旖都吃惊了:“你莫不是疯了吧?今日差点出了人命,我四妹险些在楼里出不来,现在还没醒,救她那个昭王表哥的手下也烧伤了,我三哥他们现在到处在查谁人纵的火,若是查到你头上,你如何交代?放火可是重罪!”   高云旖只是怂恿周琼去破坏那幅画,哪知道她会这么不小心,烧一幅画,把整个阁楼都点燃了!   一说到高殊,周琼绝对不能让高殊知道的……当时都跪下了,流泪不止,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云旖姐,求求你,你就跟他们说,是天干物燥,自然起火的,现在什么都烧干净了肯定没有证据……你让三公子别查了,好不好……”   高云旖想了想,确实也什么都烧干净了,找也找不出证据……除非人证,可是人证往往是不可靠的。   高云旖连忙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询问:“可有人看见你去烧画了?”   当时,高殊将所有收到的贺礼,都暂且放在楼下一间隔间里头,门外只有一个仆人看守,趁着那仆人出去的间隙,周琼就溜了进去想要毁掉那副发光的画……   周琼其实也不太确定有没有人看见……不过硬着头皮,摇摇头,肯定的语气道:“没人看见,肯定没人看见!”   高云旖冥思苦想,突然眼睛一亮,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得意笑道:“我有办法了!”   周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巴巴望着高云旖,道:“什么办法?”   高云旖唇角一勾,目中闪过一丝狡黠:“那幅画,慕含娇不是说画的是什么灯笼怪,还会发光么?我们就一口咬定,是那幅画自燃的!是慕含娇操纵灯笼怪点的火!哼,到时候,她使用妖术引起火灾,差点闹出人命,我看她还怎么出风头!”   周琼大喜,当时激动得跳起来,差点把高云旖抱住:“我就知道,云旖姐聪慧过人,肯定会有办法的!那个慕含娇,这次还不自作自受!”   高云旖抄着手,道:“还不快去,找人把消息散播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   于是就在当天,不知道谁起了个头,高殊宴请过的这些宾客之间就已经迅速传开了,而且越传越离谱。   “你们听说了么,就是那幅发光的画,画上的灯笼怪显灵,所以引起的火灾,把酒楼都给烧了!”   “啊!那镇国公府那个表姑娘,难不成会什么妖术?”   “肯定是会妖术!要不然,你哪里见过什么会发光的画!就是她用了妖术画才发光的!”   “这个姓慕的姑娘,一直以来妖言惑众,现在用发光的妖术迷惑大家,又驱使灯笼怪纵火,听说高家四姑娘都差点被烧死,实在太可怕了,今后谁还敢跟镇国公府来往!”   “这种妖孽,就应该抓起来处以极刑!不然今后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祸害众生的事情来,引得天下大乱!”   “就是,就应该抓起来,严加处置!”   “走,我们叫人去镇国公府讨说法,今日这么多人受了惊吓,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是,让他们把妖女交出来处置!”   “……”   *   转眼已经到了次日,众人还在火灾的恐慌之中没缓过神来。   高云轻本来身子就弱,这么一折腾,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谢姨娘果然大发雷霆,就差没拿把刀过来砍慕含娇,此刻正在院子里和高意如吵架,慕含娇听得头都要炸裂了。   她不顾阿桃阻拦,开门出去,找到谢姨娘认错:“姨娘,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妹妹出去凑热闹,若是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我愿意一命抵一命!绝无怨言!我也担心妹妹情况,姨娘有这个功夫找我麻烦,不如回去照顾妹妹吧,求你了,不然我也难以心安。”   一命抵一命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谢姨娘当时就噎住,只好恨恨道一句:“行,这可是你说的,她若是有事,我要你陪葬!”   说完,谢姨娘一甩袖子,气冲冲的走了。   高意如还气不打一处来,回头拉着慕含娇询问:“娇娇,昨日到底怎么起火的,你可知道?”   慕含娇头疼:“我也不知道……当时云轻说她头晕,我就扶着她上楼休息,我自己在另外一间屋休息,后来一醒过来,外头就起火了……”   慕含娇实在不敢把与高颢和魏浟争执过的事情说出来,不然更要天下大乱了,只希望高颢和魏浟也不要说漏嘴才好,以他们两个的性子,应该不会抖出来吧?   高意如拉着慕含娇的手,安慰:“好好休息,别担心你那个四妹,我看她晕倒也不是因为火灾,就是因为这病本来就时好时坏。”   慕含娇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毕竟高云轻从火里出来的时候,口鼻蒙着沾湿的布,应该没有呛到多少烟尘才对,而且陈越宁愿烧伤也护着她周全。   两母女正在院子里说了两句,远处就见一行人大步流星的走进院子里来。   为首的镇国公夫人吴氏,一身锦衣华服,珠翠环绕,带着人气势汹汹的闯入拂杏居,将慕含娇团团围住。   吴氏抬起袖子,手指直勾勾指向慕含娇,下令道:“来人,将她抓起来送到大理寺。”   府上护卫当时就围了上来,要将慕含娇拿下。   高意如眉头一皱,横手挡在女儿面前,放声道:“你们干什么?大嫂,没理由就这么过来抓人,你什么意思?”   吴氏冷哼一声,道:“妹妹,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学了害人的妖术,操纵鬼怪,蓄意纵火,你可知晓?”   高意如道:“你别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家娇娇用妖术了!”   吴氏道:“昨日风涧楼起火,就是慕含娇画的那幅妖画引起的,当时在场那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她使用妖术让画发光,而且那幅画的名字就叫灯笼怪,灯笼不就是火么?妹妹觉得,当如何解释?”   高意如都要气笑了:“不过是无稽之谈,大嫂你也当真?”   吴氏抚着衣袖,好似还有些为难:“妹妹,这也怪不得大嫂我,这才一天洛京城都传遍了,我镇国公府出了个会妖术纵火的妖女……昨日宴席上全是些王公贵族,当时都受了惊吓,现在各家各户派人过来拿说法,把我国公府的大门都堵住了,让我们必须把妖女交出来,若是不交,实在是无法交代。   “你也知道,当时就连静安公主和昭王也在酒楼,因为火灾受惊,侥幸没有受伤,以至于事情都传到陛下和皇后耳中去了,情况不容小觑,整个京城沸沸扬扬的……   “你听大嫂一句,现在外头风声正紧,把含娇送到大理寺才是最安全的,真相如何,他们自会调查。”   本来风涧楼也是众人皆知的大酒楼,着火的事情无人不知,所以不过一日时间,外头已经闹得如此地步,一说妖术纵火的妖女,如此骇人听闻,百姓无不信以为真,全城陷入恐慌。 第19章   慕含娇也争论辩解,可是跟她们这些人说不清楚,别无他法,只能与母亲作别之后,就这么被关进了大理寺的监牢里。   估计念在她怎么也是镇国公的侄女,皇后的亲外甥女,案情不明,有特殊交代,所以给她分配了一间大理寺最好的牢房……   整个牢房阴暗潮湿,一股发霉臭味,比家里闺房简直天差地别,慕含娇真的是头一回坐牢,前世也没有过这样的牢狱之灾。   她该不会重活一次混得比上回还惨吧?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只能说,无知民众太多,他们不懂的事情就用妖魔之说来解释。   晚上,高殊第一个连夜来探监。   高殊也是焦急如焚,又略带自责,在牢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叹息道:“表妹,都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非得要你那副画,也不至于会发生今天这种事。”   慕含娇点头同意:“嗯,都是被你害的!”   高殊一愣,差点被气笑了:“你放心,我绝对会查清楚真相,把你从这破地方捞出去!你现在稍微委屈一下,外头流言蜚语也不知道谁传的,现在大家都说你是妖女,闹得人尽皆知,暂时交你到大理寺也实属迫不得已……”   慕含娇看着他问:“三表哥,你信我不是妖女?”   高殊失笑:“哪有妖女放火烧自己的,你当时也在火里不是么?”   慕含娇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就是啊,如果不是魏浟把她救出来了她自己也要被烧。   高殊才又询问:“他们都说,你是用妖术让画发光的,现在可以告诉表哥,你到底如何让它发光的了吧?”   慕含娇坐在石床上,用手捧着脸,叹息道:“与夜明珠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夜光粉而已。”   “原来如此。”   慕含娇问:“云轻怎么样了?”   高殊让她放心,已经醒过来了,没什么大碍。   后来高殊再三保证,一定会救她出去,并且买通了狱卒务必照顾她,这才离开。   当天晚上,慕含娇真的是在牢房里冰凉的石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有合眼。   她没想通,怎么她就莫名其妙成了妖女,被抓进监牢里来了?琢磨着,莫不是有人故意纵火,烧了那酒楼然后嫁祸到她头上来?   如果是真的有人会这么害她,慕含娇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人,就是高云旖。   可是,她和高云旖无冤无仇,高云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来还以为,她和高云旖之间没有魏浟这个矛盾,应该不会再像前世那样了,没想到竟然变本加厉?   *   慕含娇入狱的第二天,大理寺就提审了她,问的无非就是火灾、妖女、妖术、发光的画、灯笼怪,诸如此类,慕含娇照实回答。   她努力辩解自己不会妖术,并且好好解释了画为什么会发光,以及灯笼怪就是水母,跟火一点关系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放火,纵火的肯定另有其人,她就是被诬陷的。   还好,高家暗下做了嘱托,大理寺没有太为难慕含娇,照例提审之后,就给她送回了牢房,罪名没落实下来,也没人敢对她用刑什么的。   中午,来给慕含娇送吃的人竟是高颢。   慕含娇很是不待见,没好气的询问:“你来做什么?”   高颢笑了笑,不以为意的模样,把他送来的食盒里头的饭菜一个个拿出来,一面道:“大理寺的监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你那婢女在外头进不来,只能我帮她把东西带进来了……表妹也饿了吧,先吃饱再说。”   慕含娇现在这么惨,昨日到今日确实也还没吃过东西,监牢里的馊饭真不是人吃的,闻着都想吐。   也只好凑上去,挑起筷子,吃着母亲准备的饭菜,当时都委屈得快哭了。   “外头现在如何?”   高颢勾了勾唇,温润道:“虽然三弟拼了命想帮你洗清罪名,可是那阁楼都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根本留不下什么证据……询问在场的人,许多都因为恐慌妖术,又火灾受惊,不愿意配合,一口咬死了就是你那幅发光的画引起火灾的。”   说着,高颢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询问,“那日,我和昭王都能证明绝不是你放的火,所以,你觉得会是谁放的火,嫁祸给你?你才来洛京两个月,可曾与谁有过节么?”   慕含娇苦笑,说出来可能你不信,就是你那个宝贝妹妹,除了她也不会有别人。   等等,慕含娇灵光一闪,倒是突然想起来,或许真的另有其人,因为高云旖最擅长的事情,向来都是唆使自己的狗腿子为非作歹,自己总是一副两袖清风,事不关己的样子,从来也不亲自动手。   所以这次纵火,很可能也是高云旖唆使别人干的!   慕含娇当时就拍手道:“是周琼!二表哥,是周太傅家的周琼!”   这个周琼,连续两回见面都给她找不痛快,前天因为那幅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出糗,她最有纵火的动机!   高颢当时也在远处看了一些,点头道:“确实极有可能,她那日将你的画批得一无是处,结果自己却低声下气的道歉,心里有气,完全合理……”   慕含娇皱眉:“不过,光凭猜测,又没有证据……”   高颢得意的笑了笑:“要证据还不简单?呵,表哥现在就去找证据,你先想一想到时候如何感谢我!”   慕含娇放下筷子,询问:“你有办法?”   高颢神秘兮兮的,也不说他有什么主意,只给慕含娇使了个眼色,随后就这么离开了。   *   从牢房出来,高颢刚走到外头要上马车,却迎面碰见魏浟骑马而来,威风凛凛的坐于马上,蟒袍猎猎随风,眼睑低垂,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高颢上前行礼,道:“下官见过昭王殿下。”   魏浟故意没有下马,居高临下,冷冷询问:“你在此地作何?”   高颢依旧不卑不亢,如实回答:“表妹蒙冤入狱,我见犹怜,下官不过来送饭而已,总不能让人家当真吃牢饭吧……”   说话间,魏浟垂眸,无意间就瞄见,高颢的广袖之下,腰间正别写一把匕首,只是露出熟悉的一角而已,足以让他认出,那是他的匕首,给慕含娇那把。   所以她那日去买匕首,就是为了私相授受,送给高颢?   问题还把他给的见面礼转送别人,就有点过分了。   魏浟拳头缓缓握紧,“前日我说过的话,你可别这么快忘了。”   高颢失笑:“殿下切莫多虑,我们只是兄妹之情……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如何把小表妹救出来。”   魏浟从马上一跃而下,都没说话,带着一阵疾风,自高颢身边大步流星的走过去,直往大理寺监牢去了。   高颢看着那背影,莫名觉得背脊发凉,好似隐隐感觉到一股杀意是怎么回事?   无声无息的,黑影慢慢靠近牢房,隔着铁门上的小窗口,往里头看了一眼。   少女身着月白色交领琵琶袖上衣,下身及腰枣红绣蝶戏芙蓉散花裙,衣着稍微染上污渍,疏着少女垂挂髻,那抹身影娇小纤薄,孤零零的一人,正身处冰凉彻骨的牢狱之内,蜷缩在石床的角落里。   平静如水的眸子里,映出她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周琼,只是想烧了那幅画,结果不小心引起火灾,又想逃避罪责。   高云旖,被抢了风头,加上也看娇娇不顺眼,想借机整她。   本来都是小心思,最后却酿成大错,唉…… 第20章   许久,叫人打开牢门,魏浟缓步入内。   慕含娇听见动静抬起头来,见是魏浟进来,起初目瞪口呆,随后才想起来上前行礼。   他竟然也来探监,有点受宠若惊。   想起来,好像是魏浟把她从火里救出来的,慕含娇又欠身行礼:“前日还要多谢殿下相救。”   魏浟面上平静,不知在想什么。   慕含娇见他不说话,有点窘迫,转而问:“监牢这种地方,不知怎劳殿下屈尊亲自过来?”   魏浟才回答道:“小姨去求母后救你,母后便将这麻烦事交由我,让我来问问案情经过。”   麻烦事……慕含娇苦笑:“案情经过,殿下不够清楚?”   当时她可是一直跟他在一起,什么都没做过,更不可能去放火。她知道的也不比他多。   魏浟自然知道,要不是他救她,恐怕她自己都会葬身火海。   “怎么也要有个经过,总不能叫我跟母后说撞破了你与某个有妇之夫卿卿我我?”   “殿下答应不会说出去的。”   虽然她跟高颢也没什么,但是当时都鬼使神差承认了。   魏浟问:“那你觉得,我该如何说。”   “当然是,我独自一人在客房睡觉,我都是这么跟大理寺交代的!”连高颢都知道怎么说,按理说魏浟不需要她来教。   魏浟点点头,“可这么说就没人给你作证了。”   慕含娇道:“放火的另有其人,若是能捉拿归案,我自然能洗脱冤屈!”   “呵,你以为真有那么简单?这可不是谁纵火的问题,而是有心之人顺水推舟,在背后操纵言论,要置你于死地,顺势将矛头指向高家……”   慕含娇心下一沉,面色发白,道:“这么说,我死定了?”   毕竟,历朝历代对待巫术妖术什么的都颇为严厉苛刻,许多不管是真是假,一摊上就无法洗脱罪名,最后很多都是被当众活活烧死,除了妖孽,以泄民愤。   慕含娇死过一次,很怕再死一次的,因为害怕再回到那种漫长无尽的混沌里头去,不知等到何年何月,所以觉得还是活着的感觉好……   魏浟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死倒是不必,高家若不想被牵连,自会救你。”   想救她很简单,就看用什么方式。   如果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出去,就算是清白无辜的,可妖女的名声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她这辈子都会背负骂名,受世人唾弃,对于女子而言,肯定一辈子就这么被毁了。   不知有什么方法,既能洗脱罪名,又能保证名誉不受损。   “别怕,我会想办法。”他声音温和了几分,声线如林籁泉韵般好听,钻进耳朵里,让慕含娇耳朵都是痒痒的。   她抬眸偷瞄他一眼,魏浟也正垂目看下来,那凤眸之中薄雾朦胧,总让人觉得看不透他想些什么……   两人目光撞上的一瞬间,恍如隔世,瞳孔之中都映出对方的模样,顷刻间死一般的静寂。   这般四目相对,惊得慕含娇连忙后退了步,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魏浟下意识抬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给她扶正身子。   慕含娇感觉到手臂和魏浟的手掌隔着衣裳接触,捏得她胳膊都生疼,更为惶恐,连连后退,挣脱他的掌心,躲到了一边墙角。   魏浟愣愣看了看自己的手,差点就以为自己做了什么禽兽的事情,让她突然这般惊慌逃避。   想起她跟高颢几乎抱在一起那小鸟依人的模样……   本来也看不顺眼,此刻魏浟愈发嫌弃高颢,又看看慕含娇,问道:“那日不是还唤我阿浟表哥,现在又怕成这样,我有这么吓人?”   慕含娇还没从惊恐中缓过神来,一时心下不解,她什么时候这么喊他了?完全不记得。   虽然前世她是这么喊魏浟的,没人的时候,就自己死皮赖脸的喊人家昭王殿下喊表哥,还特别不要脸,为了显得亲热喊人家“阿浟表哥”,不知道多肉麻。   不过现在她可不敢这么喊了,她不想显得亲近,越远越好……千万不要亲近,特别是不要身体接触!   魏浟想说什么,看她如此避而远之,只得作罢,随意问了几句案情相关,就此离去。   *   当天夜里,外头雷雨交加,电闪雷鸣。   慕含娇以前不怕打雷的,可是现在却害怕得紧,因为她死的那天晚上就是个雷雨夜,魏浟折腾她的时候,外头一直在打雷下雨。   重生之后,这是第一个雷雨夜。   她害怕,瑟瑟发抖的缩在牢房角落里,惶恐无助的模样,紧缩的瞳孔之中空若无物。   听着外头的雷声,她总感觉似乎回到了那天晚上,男人毫不怜惜的折腾她的时候。   痛楚隐隐从双腿间传来,好似阴魂不散,慕含娇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把头埋在棉被之中,想要躲避这一切声音。   她不想听这雷声轰鸣,总觉得从雷声之中,好像都夹杂着自己那时候羞耻的喊叫声音,她不想听,不要听……   因为昨夜就没有睡,慕含娇困乏到了极致,最后实在忍不住,在这雷雨声音之中,几乎是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隐约回到了那天晚上,外头雷声阵阵,瓢泼大雨哗啦啦的冲刷着大地,掩盖了一切声响。   室内,身上的猛兽不停的冲撞着她,她很疼,但是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贯穿着背脊,直蔓延到头顶,那种感觉毕生难忘。   她很害怕,惶恐,疼痛,也很难受,不停哀求说:“表哥不要了,停下……”   身上的男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将她像是玩弄一个布偶似的,轻易的掐着腰,扶起来坐着。   而后男女之欢,面对着面,就这么起起伏伏,让她玉臂如柳枝一般摇摆,挺拔温软上下起伏晃动,腰肢纤细扭动如蛇。   她面对着他,一切一切都暴露在了他眼里,没有丝毫遮挡,昏暗灯光下,连接触的地方也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遗,如同波浪一般在水中起伏荡漾。   少女脸颊绯红如云霞,用两截手臂交叉挡在身前,想停止胸前羞辱般的晃动,也想遮住男人的视野,不想让他什么都看见了……   她一边哭,一边带着哭腔发出吟唱般的羞耻声音,即使外头雷雨声音也掩盖不下去。   “求你了,不要……我不行了……”   男人却将她压下,封住了她的唇,将求饶哭喊的声音吞入了腹中。   达到洁白无瑕的云层之上,浓浓云雾弥漫,飘飘荡荡,沉沉浮浮。   伴随着耳边的娇软莺语,断断续续,缠缠绵绵……   魏浟一大早自床上豁然睁开眼,已是满头冷汗,喉中好似干涸已久的沙漠,咽下一口唾沫,随之喉结滚动而下。   酥软人心的申吟求饶仿佛还在耳边萦绕,那含着眼泪的清眸频频在脑中闪现,梦里的一切真实得有点可怕。   呆滞了不知多久,魏浟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低头瞄了一眼,锦被之下已然支起高高的帐篷,难遮难掩,褥裤内还有一股冰凉之意袭来……   眉头渐渐拧紧,一时间头疼欲裂。   魏浟恍恍惚惚的起身,一直若有所思的模样,沐浴更衣之时,外头有人来报。   “殿下,那日风涧楼纵火真凶已经抓到了。”   “这么快?”   亲随回应:“是有人在着火现场找到一个烧了一半的香囊,香囊是周太傅之女周琼所有,上头还绣着她的名字,大理寺找到周琼一问,她吓得什么都招供了,说是她与慕姑娘发生争执,所以想烧了那幅画,却不小心点燃了帘子,引起大火……”   魏浟当时就觉得那香囊莫不是伪造的证据吧,哪有那么蹊跷的事,转而问:“大理寺如何处置?”   “周琼也被抓进了牢里候审。”   后来魏浟前去乾阳殿觐见皇帝,便才知道,皇帝听闻外头纵火妖女之说闹得沸沸扬扬,对此案极为重视,勒令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卿三司会审,必须给全城百姓一个满意的答复,尽快将这流言止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请问做了这个梦什么感觉?   某浟:→_→有种罪恶感是怎么肥事…… 第21章   镇国公府,高云旖所居住的芙蓉苑内。   “啪”的一耳光打在高云旖脸上,当时就给她气哭了,眼眶通红,怒目瞪着出手打他的男人,气得是咬牙切齿,浑身发抖。   “高殊,你竟然打我?”这一巴掌打得不轻,高云旖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豆大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心头莫大的委屈。   高殊雷霆震怒,丝毫不客气,猩红的眸子瞪着她,道:“这一巴掌,是我替爹爹管教你的,你弄得如今天下大乱,爹爹忙着给你收拾烂摊子,没空搭理你!   “你胆子也太大了,上回我就警告过你,别再耍这些小花样,你倒好,不但不知收敛,竟然唆使别人放火?你知不知道,还好当天没人受伤,要不然,随便谁被烧伤我高家都无法交代!”   受了如此莫大冤枉的高云旖胸口上下起伏,都快气炸了,她唆使人放火?分明是那个周琼自己蠢!   高云旖怒火中烧,道:“就为了那个慕含娇,你竟然打你自己亲妹妹!”   高殊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放火烧了风涧楼也就算了,还传这种流言蜚语,危言耸听,现在朝中上下,看不惯我高家的人全都联合起来,借机滋事!   “你以为是你陷害了人家,让人家入狱受罪,倒是要让我高家浪费人力物力来救她出来,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还不知悔改,以为自己一点没做错?   “这次的事,爹都知道是你干的好事了,你还以为自己瞒得住!是不是要把你也送到大理寺去治罪才好?”   高云旖被骂得说不出话来,许久,目光冷了下去,咬牙道:“慕含娇又不是我高家的人,管她死活作甚!把她和她娘撵出镇国公府不就行了,与我们毫无瓜葛!”   高殊指着她鼻子骂:“你说出这种话,到底有没有人性!就算慕含娇不是高家的人,可是小姑姑是爹爹和皇后的亲妹妹!”   高云旖当时被他凶得痛哭流涕,真的是,头一回受这种委屈!   那个慕含娇又不姓高,凭什么要高家管她死活!   高殊最后骂了一句:“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随后高殊摔门而去,吩咐外头护卫把房门锁了,道:“看好,不许她离开房间半步!”   *   另外一边,因为周琼放火被抓入狱,慕含娇在牢房里跟周琼见面了,两人各自单独的牢房,只听见声音看不到人。   慕含娇当时还冷笑了笑:“周姑娘,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周琼倒还不紧不慢,似乎不怎么害怕的模样,说道:“我只不过是过失纵火而已,又没闹出人命,大不了赔偿一些钱财,过几天就出去了,与你使用妖术蛊惑人心可不一样,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慕含娇都怀疑,她会妖术的流言蜚语肯定也是这高云旖和周琼传的!她冷笑:“放火的元凶是你,这表示我根本就是无罪的。自古以来纵火与杀人同罪,你以为你当真过两天就出去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死得更惨。”   周琼脸色一白,心下多少有些心虚。   其实她并不想认罪的,毕竟认下纵火罪行,她的声誉就毁了,今后别想再嫁人!   可是,原本她只是想惩罚一下慕含娇而已,根本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失去控制,甚至提升到触犯了高家的利益。   那烧了一半的香囊,其实就是高家捏造出来的证据,甚至还找来人证,说见过周琼进隔间,她从里头出来就着火了,证据确凿,她迫不得已只能承认下来。   不过周琼不担心,父亲已经跟她保证过了,很快就会救她出去,她只不过烧了阁楼而已,现在洛京的百姓恐慌的并不是她,而是那个会妖术的妖女。   三司会审就定在明天,慕含娇倒是有恃无恐,大概是想着,高颢、高殊和魏浟都帮她吧。   很快到了次日,可是一大早,魏浟这边又收到一个坏消息。   昨夜又发生了火灾,大火直接烧毁了一户姓黄的人家,一家有十几口人被活活烧死。   并且昨晚有很多人亲眼看见,黄府的上空飘着许多盏火红的灯笼,现在外头的人都在说,那个就是灯笼怪,是妖女使用妖术操纵灯笼怪点火,才烧死了黄家这么多人!   全城百姓听风就是雨,愈发对妖女和灯笼怪谈虎色变,甚至聚众集结,围到了大理寺外头,嚷嚷喊着口号,“烧死妖女,以儆效尤”。   百官上书,同求烧死妖女,平息民愤,抚慰民怨,免得到时候天下大乱……意思也别三司会审什么的了,直接赐死!   魏浟听闻之后,立即就马不停蹄,赶去常朝所在的乾阳殿。   殿外守着的文武百官分为两股势力,一方是恳求查明真相不要冤枉无辜,这是以镇国公高荣为首的,外戚高家以及皇后、昭王这边的势力。另一方,显而易见,高家这些年树敌众多,加上回火灾受惊的那些世家家长,再加之这次连太子与靖王都难得同气连枝,合起来请求处死妖女,安抚民心。   仅仅几天就闹到了这种地步,皇帝疲于应付,头两天还勒令调查真相,没有随便赐死慕含娇,更令人打压城中四起的流言蜚语,控制住如今局势。   可是流言不但没止住,反而越演越烈,每天晚上火灾频频发生,并且只要一起火,不管是不是灯笼怪,也不管谁放的火,全都怪罪到妖女头上,都是妖女使用妖术纵火犯下的罪行。   以至于洛京百姓如惊弓之鸟,关门闭户不敢出门,甚至夜不能寐,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于是慕含娇入狱的第六天,皇帝只能下旨,对施以妖术者处以火刑,明日午时就行刑。   反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而已,虽说关系上是皇后的外甥女,可皇帝见都没见过,连皇后也没见过几回,说不上什么情面,如今闹得这么大,民心所向,也只能牺牲她了。   听到这消息,大仪殿上。   高皇后身着诸色织金云霞龙凤纹五枚素缎常服,雍容华贵的模样,高坐上方,正气不打一处来道:“那丫头明明在牢里关着什么也没做,外头四处起火,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设计的,栽赃陷害,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   高荣紧皱眉头:“现在火灾肆掠,外头百姓都被吓怕了,陛下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她也不是姓高,只要撇清关系即可,就说他们母女只不过是进京省亲,为娘祝寿。   “我们已经尽力了,相信娘和妹妹也不会怪我们。只可惜,小小年纪,香消玉殒,着实可惜。”   *   慕含娇接到圣旨赐死的时候,整个人很是麻木,从头到脚彻骨冰凉,愈发不知道为什么要重活这一回了。   终于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了,她若是与前世一样,一个字不提海上的事,至少不会引火上身,自己不作死的话,也不会死得那么早。   结果,现在,出风头吧,出风头一时爽,回头就货真价实的引火自焚!   闹到这种地步,恐怕谁有逆天的能耐也救不了她。   可惜了,高颢还天天来给她送饭,高殊每日来安慰她,魏浟也亲自跟近案情,只可惜百姓对火灾已恐慌至极,始终无法扭转局面。   镇国公府里,高意如听说圣旨赐死女儿,明日午时火刑,当时就身子一软,受了刺激差点晕倒过去。   高意如面如死灰,坐在屋中软榻上,满目呆滞。   第一个来找她的是高颢。   高颢进屋拜见,悄声询问道:“小姑姑,爹爹让我来告诉你,现在只有一个法子,他会安排个替身,替表妹受刑,你带着表妹连夜出城离开,再也不要回来。小姑姑若是答应,现在就收拾东西,去牢里接上表妹就走,我护送你们出城。”   高意如闭上眼,已是说不出话来,天大地大,她们母女能去哪?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辈子留在东莱。   本来是想带着女儿,离开那个伤心之地,开始新的生活,看一看更广阔的天地,看看洛京,天子脚下的繁华盛景。   她还想着,能给女儿在洛京寻个好人家,有高家的庇护,定能无忧无虑过完一生。   然而,仅仅一幅画,没想到会惹出这样的祸事,会闹到这种地步。   她求过皇后,求过昭王,求过安国公,甚至靖安侯和武成侯两位堂兄,能求的人几乎都求过了,可是到最后的结果,还是外头事态越来越严重,女儿必死无疑。   *   与此同时,牢里,魏浟也来找了慕含娇。   慕含娇见到魏浟的时候,虽然前几日雷雨夜做了噩梦,对他还很是畏惧,不过想着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也没时间多寻思。   前世连遗言都没机会跟他说,这次有机会说遗言,她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慕含娇上前行礼,垂目看着地面,有些低落的问:“都圣旨赐死了,殿下是来给含娇送行的么?”   魏浟长身而立,眼睑低垂,问她:“怕不怕死?”   一般的少女,这种时候都应该怕得又哭又闹了吧?或许还应该跪着求他救命。   可是她……   如果问怕死,还是怕他,小表妹肯定毫无疑问选择后者。   作者有话要说:  →_→娇娇虽然在牢里,但是很多人保护她帮她的哦,也不算惨吧,致力于一次性解决问题。   大家放心,不,不会被烧死的!烧死就可以全文完了,噗……所以一定会扭转乾坤,   并且,我之前说了会反过来,   我本来给男主想了个代号UU,但是,(*/ω\*)这么说女主岂不是要叫……算了,放弃!   某浟第一回 梦见还不太愿意承认,以后就习惯了。 第22章   怕不怕死?   其实慕含娇自然怕死,她本来打算这辈子定要好好活着,照顾母亲,孝敬母亲,弥补母亲的,结果还什么也没做……   她回过神,回答道:“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我都死过一回了。”而且就是被你害死的!   想起这个,慕含娇就脸色很是难看,小心翼翼的后退,隔得他老远,低下了头,手指揪着衣裳。   魏浟不知所谓:“你何时死过一回了?”   慕含娇淡定自若的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出海的时候,若不是有神仙相救早就死了。”   说到出海,魏浟不知哪里来了兴致,问起:“出海的事,你说与我听听,说实话。”   现在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情说那些。   慕含娇想了想,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跟着爹爹出海,遇上暴风雨……”   魏浟拧起眉头,打断了她的话:“你以前不是说得绘声绘色,让你说给我听,为何跟快断气了似的,我掐着你脖子了?”   “……”   魏浟反而叙述起来:“我听小姨说,当初你出海,历经千难万险,又是大风大浪,又是千奇百怪,后来船沉了,姨父带着你漂流荒岛,岛上求生两月。   “我还听说,当时你与姨父坚毅求生的事迹感动上苍,天妃亲自出手相救,你们才得以安然回来。”   慕含娇这才抬起头,瞄他一眼:“你知道天妃?我娘跟你说的?”   “嗯。”   慕含娇低头玩着自己手指,尽量若无其事的,道:“我娘一直跟我说是路过渔船救的我们父女……其实我猜测,救我的神仙就是天妃娘娘的弟子。”   天妃是海边居民所信奉的海上之神,听说出海若是遇上大风大浪,危急性命,只要诚心祈求天妃,天妃前来相助,平安将人护送回岸边。   相传,天妃经常在沿海地区寻找有缘之人收为弟子,受到天妃指点的凡人,一生没有做过恶事,等寿终正寝之后,就可以随她一起出海普度众生。   慕含娇也信奉天妃,她在海上出了事,曾经每日祈求天妃娘娘来救她……   慕含娇觉得,肯定是天妃听到了她的祈求,然后派了弟子来救她……就相当于,救她的那个神仙是小神仙,天妃是上头的大神仙。   上回那个冒牌书生写的《寻仙记》里头,说出海寻找的神仙,就是天妃,说得还有模有样的。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她又要死了。   想起遗言,慕含娇就在琢磨,她要不要把往后两年的天灾人祸理一理说给魏浟听,不过说了他应该也不会信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慕含娇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句:“我死了殿下会不会难过?”   她就是突然在想,前世她死了之后,也不知道魏浟有没有过一丝丝忏悔?毕竟她是死在他手上的。   魏浟不假思索就回答:“不会。”   “……”慕含娇苦笑,她就知道,为什么要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简直就是废话一句,他怎么可能忏悔。   魏浟接着道:“你不会死,舅舅打算让人替你受刑,把你换出去,今夜就送你和小姨出城。”   从此改名换姓,过见不得人的生活?   慕含娇动作迟缓,这么说,她还死不了,不用说遗言?   不用说遗言也好……她正愁不知该怎么说。   魏浟道:“不过我另有个法子,能让你洗脱罪名,就是有些风险。”   慕含娇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心下暗想,就知道魏浟这种时候来找她,肯定是有办法!   当即询问:“什么法子?”   “明日我会让父皇亲自督刑,让小姨御前鸣冤……需要配合之处我都会给你安排好……”   魏浟压低声音,悄声将计划一五一十告诉慕含娇,说完之后,询问她的意见:“所以你想今晚就走,还是想明日放手一搏?”   说实话,慕含娇没什么信心,询问:“光凭我一张嘴,当真能说服陛下不要烧死我?”   “父皇信不信不要紧,你只要说服在场百姓就行,父皇一向看中民心所向,要处死你的是百姓,能救你的也只有百姓,可明白?”   魏浟早就看得透彻了,只有在人最多的地方,也就是刑场,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将他们都说得心悦诚服,才能让她摆脱这妖女的骂名。   慕含娇苦笑:“他们都恨不得烧死我,又怎可能听信我说的话?”   “笨,让那些人云亦云的愚民相信你,可比让英明神武的皇帝相信你容易太多!若是你能拿出那日踏青时候的风采,也不是没可能。”   回想那日踏春宴,这光芒四射的少女,所有人都安静的围着听她讲故事,魏浟觉得,她的故事既然这么有吸引力,让全城百姓都安静的听,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再瞥少女一眼,魏浟叹息:“不过……我看你如此胆小如鼠,当着当今天子,还要万众瞩目之下,要侃侃而谈确实有些难……算了,不如还是今日送你出城,留一条性命苟且偷生也好,来,把衣裳换了,现在就带你走。”   胆小如鼠……苟且偷生……   慕含娇其实曾经也不胆小的,不然怎么会对魏浟各种投怀送抱,还能做出用神仙药的事情!   只是死了之后,更怕死了。   所以说,她现在要做出选择,要么就假死逃出城去,今后改名换姓世上再也没有慕含娇,要么就冒着欺君的危险为自己正名,洗脱冤屈。   慕含娇想了想,还有些担心:“那若是圣上不肯收回成命,我娘会不会受牵连?”   魏浟真的想说,高家放弃的只有她,并没有放弃她娘,所以,“不会。”   慕含娇当时就答应了:“好,只要不连累我娘,我也不想苟且偷生,昭王殿下,这次我若是能洗脱罪名,必定牢记恩情,今后做牛做马报答!”   嘴上这么客套的说,其实慕含娇心里生出一个想法,反正前世是魏浟害死了她,这次若是能救她一命,就全当是他们扯平了,互不相欠。   魏浟却听进去了“做牛做马”,缓缓阖眼颔首。   慕含娇想了想,道:“我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   慕含娇豁出去了,道:“我明天说不定就要死了……临死之前还有个遗愿,想明日行刑时候穿一件最好看的衣裳,相信殿下能办到。”   魏浟怔住,“你现在还在想着这个?”   慕含娇解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想穿一件最好看的衣裳,死也死得漂亮一些,既然已经选择了出风头,死也要出尽风头再死!”不要像前世那样,死得见不得人!   “……”魏浟无言以对,侧目看了看对面少女。   她生得那容颜灿如春华,姣若秋月,自是百般难描的绝色,特别是如朱丹般的唇瓣,叫他一见就忍不住想起,梦中他曾反复亲吻过那里……梦里销魂入骨的女子便是她,而且他对她好像有点过分。   魏浟已经极力压制,想将雷雨夜的梦忘得一干二净,可是就好像真实发生过一般,多出来的记忆似的,怎么也抹不掉,每每见她总忍不住勾起。   看她两眼,魏浟眸中掀起一丝异样的波澜,眉头皱得更深了。   回过神来,询问:“可记住了明日该怎么说?”   慕含娇点点头:“记住了!”   “我会一切安排妥当,你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就当上战场吧。”   再不说话,魏浟扬长离去……路上回想起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我死了你会难过么”,又渐渐拧紧了眉头。   *   当天晚上,母亲高意如连夜也来看了慕含娇,给她带来了最好看的衣裳裙子和头面首饰,还送了饭菜来。   “娇娇,你当真不走?若是明日事情有变,那你可就小命不保了!”   慕含娇尽量挤出一丝微笑,想让母亲不要这么担心,只道:“娘亲,就算我苟且偷生,万一此事传到东莱,我慕氏族人也要被我连累,今后也要背负骂名,那我岂不是对不起爹爹,付不起慕家祖宗。”   高意如抹了一把眼泪:“可是,你爹只有你这么个女儿,我不想让你去冒险,毕竟圣上金口玉言,圣旨都下来了,不可能为了你食言。”   “那也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绝不是妖女,慕家也绝没有什么妖术!不过是有心之人故意煽动人心,给我泼脏水!”其实,慕含娇心中也有一个执念,她前世死得很窝囊,很丢脸,现在绝不能更加窝囊!这次不管能不能自救,或许都能解开她心里这个结,让自己稍微找回一些尊严和颜面。   看着女儿的眼睛,明亮的眸子之中光彩夺目,更显坚毅决绝,仿佛一眼,看到了过世的慕劭的影子,高意如眼眶都湿润了。   “既然你心意已决,娘会尽力帮你。”   当晚,慕含娇逼迫自己早早睡觉,魏浟说得对,必须养足精神,明日才好上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我死了殿下会不会难过?   某浟:我的娇娇不会死……╰( ̄ω ̄o) [摸摸头]   其实我想说,出风头一时爽,一直出风头一直爽   天妃原型是妈祖,具体设定全靠作者更改瞎掰,切勿考据,不要当真。 第23章   次日一早,狱卒前来给慕含娇上枷锁。   此时的少女昨夜就换上了最美的衣裳,一件石榴红金丝绣并蒂芙蓉交领上衣,同色绣梅花点缀马面裙,头上玉瓒螺髻,耳垂上红色珊瑚耳珰,桃花妆容,眉心一枚红梅花钿,衬托出少女超脱年纪的绝色妖娆,光艳逼人。   能这般装扮,是皇后特许的遗愿,只是手脚上的镣铐显得异样的刺眼夺目,好似不该属于如此本该年华大好的少女。   慕含娇正在愣神,身边的狱卒对她悄声说道:“表妹别怕,今日御前鸣冤,若是不能让陛下收回成命,那我就劫刑场把你救走!”   慕含娇惊诧,抬头仔细一看,身边的狱卒竟然是高殊假扮的,贴了胡子和伤疤乔装。   她很是惊愕,悄声道:“三表哥,劫刑场可是大罪,而且圣上亲临,守卫森严,到处是御林军,你不能冒这个险!”   高殊义正言辞道:“我说了,都是我非得要那幅画,才害得你现在这样,不论如何我都会救你。”   旁边另一个假扮狱卒的人也道:“由他去吧。”   慕含娇抬头一看……皱起了眉,“殿下不会也要跟着他胡闹?”   魏浟也贴了胡子,还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为了确保事情顺利,我在一旁看着。”   “……”   不过看了看高殊手中拿着的伞,慕含娇又有点奇怪,难不成外头还在下雨?如果下雨的话,点不燃火,应该不能用火刑。   后来慕含娇才知道他们拿伞做什么。   因为被押解前去刑场的路上,街道两旁的百姓堵得水泄不通,纷纷拿着臭鸡蛋、烂菜叶来砸受刑的妖女,世人都恨不得把这妖女剥皮削骨,除之而后快。   高殊得意的给慕含娇撑着伞,道:“有没有觉得表哥我特别有先见之明?”   慕含娇再次感叹:“三表哥想得真是周到。”   不然她今日美美的衣裳就要被砸脏了,晚点还怎么威风八面……   可,这些百姓,这么恨她这个妖女,当真会信她说得鬼话?她自己都不太相信,要把假话说成真的,把妖女说成仙女,难于上青天。   一边魏浟也撑着伞,道:“放心,我安插了人在里头,这些无知百姓都是见风使舵,三人成虎听说过么。”   慕含娇获罪的原因就是这个“三人成虎”,她需要脱罪也要利用这个“三人成虎”,现在对她来说,真相并不能救她,只有百姓言论可以救她。   慕含娇偷瞄他一眼,小声嘀咕:“殿下,其实你没必要做这些。”   昨夜高家安排人来替死,已经是仁至义尽,做了他们该做的了,之后魏浟替她想办法洗脱罪名,以及现在,高殊竟然想劫刑场,都属于节外生枝……   高殊还可以理解为,画是他非得要,生辰宴席也是他要办的,一切祸事都是因他而起,他自责,所以才这么不顾一切。   可是魏浟……他又是为了什么?   魏浟的回答:“我答应了小姨要救你。”   慕含娇出事之后,高意如把所有能求的人都求遍了,不知跪了多少次,为了要救女儿,也跪了魏浟。   魏浟不知道是为了小姨那一跪,还是因为别的,只知,不能见死不救。   *   慕含娇被过街老鼠般,众目睽睽之下,送到了刑场。   那一身石榴红裙裳刺眼夺目,飘飘的衣袂如同火焰一般,娇小少女被绑在十字架上,脚下堆满了浇过油的柴火。   一股难闻的味道弥漫天际,或许只需要一点火星子,就能瞬间把她点燃,烧为灰烬,在这世上不留下任何痕迹。   魏浟说得没错,皇帝和皇后亲自来督刑,甚至还跟着一行朝中大臣,就连镇国公高荣也在其中,足以见得对她这个让全程恐慌的祸害妖女的重视程度。   整个刑场黑压压的一片百姓,人头攒动,比肩接踵。   上方琉璃龙凤华盖之下,皇后一见慕含娇,便皱起了眉,悄声询问高荣:“她果真是不愿意走?”   高荣叹息:“她说是慕家绝没有妖女,不背一辈子污名……皇后娘娘稍后务必劝劝陛下,好歹听听她如何自辩鸣冤。”   皇后冷笑一声,感叹道:“没想到还真是个硬骨头。”   按照惯例,不管行刑的是谁,行刑之前,都是准许至亲上来喂断头饭的。   所以一声令下,人群之中让出了一条道,身着一品诰命服的罪犯之母高意如隆重登场,裙尾娓娓拖地,一步一顿,端着身姿,气势凛然的走上前,倒是从这母亲的眼中看见目光灼灼,感觉到坚定不移。   大概许多人都吃了一惊,喂个断头饭,还穿上诰命服前来,还是头一回见!   甚至皇帝也有些惊讶,高意如虽然丈夫生前是四品官衔,可这一品诰命,是因为姐姐做了皇后之后,皇帝亲自给加封的。   大概她穿着这衣裳进去刑场的一瞬间,在场的皇帝或是官员都已经明白,这是来御前鸣冤的!   果然,就见高意如走到皇帝正下方的空地之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匍匐行大礼,尖锐富有穿透力的嗓音大喊一声:“冤枉!小女负屈衔冤,绝非什么妖女,也不会什么妖术纵火,只不过一个受了冤屈的二七少女而已……恳求陛下明察秋毫,莫要滥杀无辜!”   主持行刑的刑部尚书江端自然拍案而起,怒斥道:“大胆妇人,竟敢惊扰圣驾,来人,给我拖出去!”   皇后立马出声:“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这是谁,你说拖就拖?”   江端愣了愣,回头行礼,看了看皇帝和皇后的脸色,说不出话来:“这……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亲自从席位上起来,上前到妹妹高意如身边,居高临下,压低声音询问:“妹妹你这又是何苦?今日百姓聚集,众目睽睽,若是惹恼陛下,你也会引火上身。”   高意如跪地不起,眼含泪水,抬头望着皇后,只道:“娘娘,娇娇刚刚进京,与你也不怎么亲近,你倒是不痛不痒,可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就这么唯一的女儿,她若是含冤赴死,我也不想独活……”   说着,高意如向皇帝磕头,哭腔恳求道:“求陛下不要听信谣言,妖女之说实属空穴来风,那日风涧楼纵火之人,已经捉拿归案,还有这几日当街纵火之人,分明另有其人,何苦还要让我无辜的女儿担当此等弥天大罪!她年仅十四,何以有那等能耐,实在天大的冤枉!还请陛下务必查明真相!   “所有人都知道,前几晚外头着火的时候,小女正身处大理寺监牢,重重防守,如此严密,她如何能出来纵火?   “她若是当真有那么厉害的法术,身处监牢,都还能施法害人,现在又怎可能毫无抵抗之力的被绑在这里?   “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有个缘由,就算当真她要放火,可这两回放火她一个小姑娘,能达到什么目的?根本百害而无一利!   “肯定陛下三思,小女分明就是被冤枉的,求陛下查明真相,还小女清白!”   江端呵斥道:“慕家女妖言惑众,妖术害人,罪名落实,陛下圣旨已下,岂容你在此放肆,质疑天子决策,还不速速退下!”   皇帝拧眉不语,毕竟下旨他是被逼的没办法,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收回成命是不可能的,即使他知道这丫头是冤枉的,可是,为了安抚民心,也只能让她背黑锅。   高意如自然知道,没那么容易,于是又向皇帝磕了几个响头,额头已经发红,她厉声道:“求陛下明查真相,小女绝非妖女,而是身负仙缘,曾受过天上神仙指点,陛下万不可轻易取她性命,不然必遭天谴!”   皇帝原本就是天子,高意如竟说出遭到天谴这种话,自然惹得龙颜大怒,当时就瞠目喝了一句,“放肆!”   众人纷纷下跪:“陛下息怒。”   听到这句冲撞龙颜的话,皇后都变了脸色,只得替妹妹求情,道:“求陛下开恩,妹妹她救女心切,一时口出狂言,望陛下切莫当真,臣妾这便带妹妹回去好生安抚……”   高意如说得跟真的似的,道:“妾身绝不敢欺瞒圣上,陛下应该听说过,先帝当年海上视察,曾经亲临过天妃庙,册林仙人灵慧天妃封号,指点过小女的神仙就是天妃娘娘!   “沿海百姓无人不知天妃娘娘,并且人口相传,天妃会在沿海收纳品行端正的弟子,待他们寿终正寝,便会前来接去蓬莱仙山,普度众生!小女就是天妃钦点的弟子!   “所以,小女绝不是妖女而是仙女!若是陛下听信流言,当真烧死了她,到时候触怒天神,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派人调查,小女三年前出海,真的见过神仙,若不是神仙,谁能将她从无人孤岛上救回来!在东莱许多人都知道此事!   “恳请陛下明查!”   “……”   高意如一番声泪俱下,可是皇帝怎可能轻易相信她的胡言乱语,把妖女说成仙女什么的,当时就不耐烦,一挥袖子,道:“来人,拖下去听候发落!”   作者有话要说:  某浟:︿( ̄︶ ̄)︿亲手捧出来的小仙女还能怎么办,以后宠着吧。   ——   等这件事解决了之后就会谈恋爱了,要男主这种人喜欢上女主……呃,怎么也要个过程吧,不用急,已经有做梦金手指了会很快很快。 第24章   皇后赶紧上前,附耳小声劝说:“陛下,妹妹说得也有道理,她若是当真有妖术,想让哪里失火哪里就失火,岂会任由被绑在这里。   “更何况,臣妾之前也略有耳闻,确实听过海里有蓬莱仙山,山上有神仙这等传闻。   “望陛下念在臣妾外甥女尚且年幼,不该如此枉死,给一次机会,先听听她要说什么……”   皇帝凝眉……他的确知道这个丫头是冤枉的,毕竟在牢里的人不可能出去放火,所以给她一次机会,也行。   百姓之中也沸腾起来,说起天妃,不知道谁开了个头,提到那早前人尽皆知的《东海寻仙记》。   原本他们这些内陆居民对海上的事也是一无所知的,对天妃这等神仙听都没听过,可是那本寻仙记的话本里头,多次提到了蓬莱仙山,提到了天妃,由此一传十,十传百,话本变戏文,戏文变书文,在洛京火爆了一个月时间,劲头到现在都还没有退下去,说得整个洛京城里头,十个人里头至少有一个人听说过。   当时就有人大声道:“是《东海寻仙记》!”   百姓恍然大悟,原来是东海寻仙记,里头说的,有一行人出海去找神仙,海上真的有神仙!   慕含娇还被绑在架子上,等着被火烧,这个时候,皇帝默认,皇后做主,命令人拿掉了堵住嘴的帕子,给她说话的机会,她才出声。   那声音才叫如出谷黄莺一般,明明音量很小,周围嘈杂吵闹一团,却好似有穿透云霄的能力,所有人轻易就听见了她的话。   “你们说的《东海寻仙记》,里头所写的就是我和我爹爹出海寻仙的事迹……就是那次出海,我流落孤岛,才有幸被神仙所救,从而身负仙缘!若是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一身灼灼似火的红衣,被高高挂在刑场的十字架中央,已经是上万民众的焦点。   民众仰望着这独树一帜的妖女,如此娇媚灼目,长得也像妖女,可是仔细一瞧,不过是个尚未出阁的少女而已,就是长得过分美貌了一些,大概是还没见过如此娇艳惊为天人的美人,叫自制力差一些的人都会生出一丝错觉来。   民众不由自主的,就渐渐安静下来,不知是被她这容貌所惑,还是被那好听得煽动人心的嗓音所迷,偌大的刑场一瞬间鸦雀无声。   大家听她说出海的事迹,遇上大风浪,遇上海怪,甚至遇上灯笼怪。   慕含娇嗤笑道:“你们以为,灯笼怪当真是灯笼么?错!那只是我随便取的绰号而已,只因为它长得形似灯笼罢了,实际上,它是海里的一种生物,名为水母,浑身透明,能发光,遍布大海各个角落。   “你们以为,它当真能飘在天上么?也错!它们只能生活在水里,离开水很快就会死,飘在天上的那是孔明灯!   “而且水母之所以会发光,也不是因为他们当真身上有火,而是因为海水里的蜉蝣之物让他们发光!由此可见,水母根本就不可能导致火灾!灯笼怪纵火,分明就是空穴来风,有人蓄意污蔑构陷于我!”   人群之中,已有人清脆的声音道:“前人有篇《大雾垂江赋》,里头说过,水中有龙伯、海若,江妃、水母,长鲸千丈,天蜈九首……水母确实水中之物,水火相克,又怎么可能引起火灾!”   “对,水母不能点火!”   慕含娇懂了,她每说一句话,下头百姓里,魏浟安排的人就会附和她,带动百姓的情绪。   绑在架子上的慕含娇,低头看了看底下扮成狱卒的魏浟,正好瞧见,他也正看着她。   那目光幽幽,薄唇轻轻动了动,从嘴型可看出,他说了一句话,“别怕”。   她才不怕。   她翻了个白眼,又道:“只不过是有心之人利用了我所说的灯笼怪这个名字,想把火灾的罪名栽赃嫁祸到我头上罢了……”   那刑部尚书江端询问:“你既然不会妖术,你那幅画如何发光的,你且说清楚!”   慕含娇道:“这件事我已经解释过无数次了,只不过是与夜明珠相似的宝石磨碎研制而成的夜光粉,白天吸收亮光,晚上就会发光!夜明珠你们总听过吧?有什么好稀罕的。”少见多怪。   江端冷哼一声,还压低声音,对皇帝道:“陛下,切莫听信此女无稽之谈,妖言惑众!”   皇帝听了许久,倒是听得来了几分兴致,当即询问道:“那你且说说,你是如何遇上天妃,天妃又是为什么收你为弟子的?”   “陛下!”   “闭嘴!让她说!朕倒是想听听,她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之前的都是真的,天妃弟子这个……纯属是魏浟虚构出来的,这可是欺君之罪,慕含娇难免有些心虚。   可是,看看前方还跪在地上的母亲,母亲明知道那是假的,方才还说得那般毫无忌惮,就是为了救她,给她洗脱罪名……   慕含娇不可以再让母亲失望!没有人知道是不是真的,只要她说得足以震撼,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就像妖女传闻一样,同样不是真的,不也那么多百姓信以为真么!   没有真与不真,只有信与不信!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自然就变成真的了!   就像魏浟所说的一样,她只需要说给百姓听,皇帝烧不烧死她,都是看在场百姓的脸色!   她眼睛当即明亮了几分,甚至唇角弯出一丝自信的微笑。   “回陛下,说起民女得天妃娘娘相救,那可实在是千辛万苦,很不容易!”   慕含娇说起那时候她和父亲流落荒岛,在岛上艰难求生,杀各种奇虫异兽……   “当时我父亲为了杀那只形状似虎长着翅膀的怪兽,身受重伤,已不能动弹。   “我把他藏在山洞里,四处找寻食物和药材,日日夜夜照顾父亲,可父亲却伤势愈发严重,伤口眼睁睁溃烂,奈何我年纪十岁出头,所知甚少,不知当如何才能救治奄奄一息的父亲。   “一日我出去寻找食物,不慎闯入了巨蟒的地盘,那条巨蟒才叫大得遮天蔽日,粗得至少十人环抱,我连它的尾巴都没有见过,吐出来的杏子还带着黑糊糊的粘液。   “我当时吓得手上果子都掉了,拔腿就跑……”   那刑部尚书江端听得不耐烦了,当即打断:“让你说怎么遇上神仙的,谁叫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可是在场几乎大多数人目露寒光,齐刷刷的看向江端,直叫江端打了个寒战,就连皇帝,正精彩紧张时候被他打断,也是怒气暴涨,狠狠道:“再多嘴,割了你的舌头!”   江端才不敢多话,灰头土脸的坐了下去,就想不明白了,怎么行刑的现场,突然变成这么多人聚精会神听妖女讲些天花乱坠的事了?   慕含娇被江端打断,正好想起来魏浟的计划,让她中途问皇帝要水喝。   正好烈日之下,慕含娇已经晒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唇瓣,嘶哑着嗓子,恳求道:“民女说不出来了,恳求陛下能否赐水。”   皇帝倒是干脆,甩了甩袖子:“水。”   随后,乔装成狱卒的魏浟带着水袋走了上来,给慕含娇喂水喝。   男人很高,将架子上娇弱的红衣少女笼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魏浟拿着的牛皮水袋,送到她唇边,垂目看她被太阳晒得泛红的脸颊,那樱红的唇,已经失去了原本水嫩嫩的光泽,变得干涩得有些掉皮,还真是惹人心生怜惜。   趁着喂水的间隙,魏浟其实是来给慕含娇递话的:“昨夜凤鸣黄河决堤……”   慕含娇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魏浟是要她预言,坐实天妃弟子的名头。   预言这个事,还能难得到慕含娇?她怎么也是重活过的人! 第25章   喂完了水,看着魏浟离去,慕含娇才又继续说,她是如何大战巨蟒,把巨蟒卡在石头缝里出不来,然后用借着山上掉下来的巨石给它脑袋砸开了花!   世人都震惊了,“你十岁出头就把那么一条巨蟒给杀死了?简直就是奇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慕含娇道:“也不是我一个人,是我和我的狗,喵喵,喵喵身材虽小但是跑得很快,就是它把巨蟒引到石头缝里卡住的!只可惜,后来我和喵喵都受了伤,加上被巨蟒追赶得迷了路,又被小蛇咬伤中了蛇毒……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在了沙滩上。”   然后精彩的地方来了,慕含娇她见到神仙的地方,就是在这个时候!   父亲不知生死,她晕倒在沙滩上,身中蛇毒,命悬一线之时。   她看见了神仙,背对着远处的夕阳,绝世而立的一个身影,缓缓朝着她走过来,一步一个脚印留在沙滩上,最后长身玉立,在她面前。   那一刻,她就深深记住了那个影子,救她的神仙,他才是货真价实的天妃弟子!   后来慕含娇就失去了知觉,因为中了蛇毒,一直也迷迷糊糊,甚至将当时的事情忘得七七八八,再次头脑清醒,已经是回到了家里。   如今,她也仅仅只记得神仙背对着夕阳站在她面前的画面,其他大多数都是为了煽动人心瞎编的。   不过慕含娇告诉皇帝的,是她改过的,另外一个版本。   把看见神仙,改成被天妃所救,她昏迷时候梦见天妃指点,天妃看她大战巨蟒,英勇无畏,决定收她为坐下弟子,待她寿终正寝之后,便来接她——当然,这是魏浟帮她编的。   当时百姓一部分被煽动,一部分被洗脑,几乎都把慕含娇说的那些当真了,加上魏浟本来就安插了人在中间造势,配合着大家所熟知的《东海寻仙记》,这可是东海寻仙的最后大结局!   现场一片欢呼,甚是激动人心,都几乎快忘记了妖女纵火的事情,毕竟大家都明白了,灯笼怪生在水里,根本不可能纵火的!由此对于灯笼怪的恐惧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还不够。   慕含娇又道:“天妃娘娘知道我如今落难,昨夜曾托梦与我,说我大限未到,命不该绝!”   皇帝一听此话,竟脸色煞变……因为昨天晚上,在皇帝寝宫之内,灭灯之后,发现了“大限未到,命不该绝”八个夜光的文字!   不仅皇帝,百姓之间也炸开了锅,因为他们家里、街上、墙上……许多地方都有类似的字样,有夜光字,也有血字,那肯定是天妃留下的警告!   甚至刑部尚书江端脸色也变了,因为早上手下禀报,刑场上也有这几个血字,不过江端早就让人洗掉了!   江端手颤抖着指着慕含娇:“妖言惑众,陛下可千万别被这妖女蛊惑了!”   慕含娇照着魏浟的提醒,又道:“天妃娘娘还告诉我,昨夜黄河绝提,突发大水,淹了下游凤鸣县,不知此事可属实?”   御前太监总管也神色一滞,凑到皇帝耳边,低声道:“这……一炷香之前才收到快马来报,黄河决堤,凤鸣被淹……陛下,她绝不可能知道此事!”   皇帝盯着那刑场上,目光凝重,一言不发,可脸色越来越难看。   慕含娇还继续道:“下游凤阳县半月之后也会被淹!而且发水是半夜,死伤会更加惨重!陛下若是不信,半月之后自见分晓,还请陛下赶紧让凤阳县的居民撤离,才好减少损失。”   凤鸣的事是魏浟教的,可是魏浟也吃了一惊,怎么还说上半月之后凤阳县的事了?   百姓听闻此事,都信以为真,啧啧惊叹,不知谁起了个头,跪在地上叩拜:“她竟然能得神仙指点预知未来,还不快拜见天妃娘娘坐下高徒,这可是活生生的神仙!就像观音坐下的金童玉女一样!快,拜见天妃娘娘高徒。”   “天妃弟子可千万烧不得,万一惹怒天神,大水要把我们也冲走了!”   “拜见天妃高徒!”   “拜见活神仙!”   “……”   头几个造势的人下跪之后,平民百姓果然都是墙头草,也开始受到鼓动,纷纷下跪叩拜。   一个个乌压压的脑袋,接二连三的矮下去一截,最后八成的百姓都跪在了地上,齐齐高呼,叩首跪拜天妃高徒,跪拜活神仙,挡都挡不住。   那刑部尚书江端愣住了:“混账,你们这些人反了,反了!谁让你们跪拜一个妖女,来人,来人!”   皇后见事情倒戈相向,愈发倾向于慕含娇这边,立即煽风点火,道:“陛下,这都是民心所向,臣妾以为,今日先别烧了,陛下不如将人押下去再审一审,从长计议?”   皇帝却是目光一冷,面色严肃,龙威迸射,声如洪钟,怒喝一声道:“不必审了,给朕烧!”   高皇后大惊失色:“陛下,这,百姓都纷纷认同了,还要烧,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是天子,怎可能容忍这么多百姓叩拜一个马上要被烧死的刑犯?而且什么“大限未到”,什么“黄河绝提”,甚至说起了十日后的事情,一想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当即坚决道:“起初朕还觉得,一个小小丫头片子确实不可能会什么妖术,今日一见,这蛊惑人心、危言耸听的能耐还真不是徒有虚名,就连朕也敢蒙骗,胆子还真不小!”   皇帝握紧拳头,亲自下令:“午时已到,给朕点火!”   刑场上一片喧哗,惊恐万状!   活神仙也要烧?万一触怒天神可如何是好!   皇帝却早已心意已决,故事是听了,但烧还是必须烧的,毕竟皇帝威严,无人能够触犯!   今日百姓给这少女下跪,跪这个活神仙,今后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留下必定后患无穷!他绝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更何况,圣旨已下怎可能随意食言,那真龙天子的威信何在!连处死一个小小妖女都办不到了,如何统治整个江山!   或许,皇帝起初杀心还没那么重,只当是给百官一个交代,安抚洛京的百姓,选择牺牲一个小丫头,免得洛京被火灾搞得百姓惶恐不安。   可是现在,皇帝只有一个想法,这丫头,必须死!   烧!点火!   百姓哗然,甚至有人想冲上去阻止点火,被侍卫通通拦下。   当时看见有人拿着火把过来,扮成狱卒的高殊都稳不住了。   都这样了,成千上万的百姓都认下了慕含娇不是妖女,是活神仙,皇帝还是要烧了人家?难道就真的没有法子逆转了?   事已至此,那也只能劫刑场了!   高殊当时就迈出一步,准备动作,只要他一发出暗号,百姓就会被带动□□,冲进刑场,到时候御林军都去保护皇帝,潜伏四周的暗卫就会出动,趁机劫走慕含娇,计划完美。   可高殊刚有这个念头,被后头的魏浟一把拉住,低声道:“再等等,说不定有转机!”   能有什么转机,那火把往台子下头一扔,大火噗的一下燃烧起来,因为狂风大作,吹得熊熊烈火瞬间就将里头红衣少女给团团包围,一瞬间就将她吞噬进去。   眼看着火都烧起来了,慕含娇就在火里,高殊真的忍不住,他现在就要动手!   魏浟力气奇大,把高殊死死扼住,不让他发出信号。   高殊当时心下一凉……这才意识到,魏浟根本没打算过要帮他劫刑场,他就是跟着来保证不让他乱来的。   魏浟也跟他们一样,也跟高家一样,早就放弃了慕含娇,今日要眼睁睁看着她被活活烧死,烧成灰烬!   高殊咬紧牙关,恨恨攥紧拳头,看着火中,慕含娇高高在上,红衣飘飘艳丽胜火,那双漆黑的瞳孔望着天空,她竟然也不哭不闹,好似看到的是解脱,是释然。   她当真要被烧死了?   高殊想挣脱开魏浟,去救慕含娇,可是实在拗不过他。   “娇娇……”高意如嚎啕大哭,飞奔想冲进火里,走到一半,却被裙摆绊倒,重重摔倒在地,一阵天旋地转,又爬起来想冲进火里。   她救不了女儿,那就跟女儿一起被烧死吧!   高皇后惊得站起来:“快快,拦住她啊!”   高荣也倒:“来人!还不拦着!”   这才有两个人冲上去,把高意如抓住,不让她冲进火海送死。   慕含娇被火围住,周围很热,热得好像她立马就要被烤焦似的,她看着眼前被烈焰热浪烧得有些扭曲,而显得很不真实的一切,就像梦里一样。   其实她早就该死了……只是,她重活一次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可能就是为了出尽风头,然后以最风光的方式赴死,一雪前耻吧?这样也好,投胎也不会没脸见人,面子算是挽回了。   不得不说,现在这种死法,真的够风光无限了,死后肯定会封神!这皇帝是准备烧了她,然后再给她追封为天妃弟子吧,毕竟皇帝只需要一个死神仙就行了,不需要一个受人膜拜,知晓前后的活神仙。   慕含娇能明白,魏浟是想让天妃弟子的名头盖过妖女的坏名声,若是能够成功,她洗脱罪名之后,大多数人只会记得她是活神仙,不会记得妖女。   慕含娇想一想,又舍不得母亲,可惜,她还没有弥补前世对母亲的亏欠,为母亲尽孝……   最后的一点生命,她又多看了一眼魏浟,魏浟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仰头看着天空,清澈的目中毫无波澜,映照出一片清澈明亮的天际。 第26章   慕含娇想知道, 魏浟在看什么, 所以也顺着他看得方向,扬起头, 看向天空……   今日本来是个晴朗的艳阳天,一直烈日炎炎,可此刻不知何时, 却见天空不知哪飘来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空气瞬间也沉闷了许多。   一滴豆大的水珠自天空落下,滴答在慕含娇脸上。   本来因为大火太过灼热,冰凉的雨水接触的滚烫肌肤的一瞬间, 异样的感觉,慕含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又是一滴,两滴, 无数滴雨水……不过转瞬之间,瓢泼大雨一瞬间倾泻而下,哗啦啦的冲刷着刑场。   转眼, 慕含娇就浑身湿透,被淋成了落汤鸡, 滚烫的感觉瞬间消失,变得冰凉下来, 周围的火也眨眼就被扑灭,只剩下浓浓烟雾。   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慕含娇也惊呆了, 竟然突然下雨把火扑灭了?莫不是真有老天爷帮她!   “下雨了!”   “下雨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是天妃娘娘来救她的弟子了!下雨了!”   “……”   好似久旱逢甘露一般,百姓兴奋的几乎跳了起来,欢呼雀跃成了一团,狂欢的声音此起彼伏,场面混乱至极。   慕含娇久久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耳边嘈杂喧闹成了一团,场面愈发不可收拾,连皇帝都拍案而起,惊得目瞪口呆。   现场百姓无不齐声大喊“天妃弟子”,更是理直气壮的反对皇帝再烧人,纷纷膜拜活神仙!   皇帝当时就知道,人肯定不能烧了,而且还必须认下她这个天妃弟子的名号……前面的那些还可以解释成人为,可是这天上下雨实在太诡异了。   皇帝气得脸色发黑……什么也不想说,一甩袖子起身就走。   还冒着大雨,后头宫人赶忙撑伞追了上去,皇后也就此紧跟着离去。   刑部尚书江端愣在原地,看看头顶倾盆大雨,被淋成了落汤鸡,一脸茫然,“这,这人可如何处置?”   高荣追着皇帝,不知说了两句什么,回过头来才找到江端,命令道:“陛下有旨,刑部失职,圣旨可说了,烧纵火妖女,而不是烧天妃弟子!”   江端愣了愣:“纵火妖女,还请高公明示?”   高荣瞥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当然是纵火真凶!”   江端点点头:“臣明白,明白……”圣上的意思,把真凶烧了,也算是烧纵火妖女,皇帝才不算食言。   于是慕含娇被当场释放,百姓无不欣喜若狂,争相膜拜,有一行侍卫护着,慕含娇才安然逃出人群,离开刑场。   *   慕含娇来的时候是坐着囚车来的,回去却是坐着镇国公府的马车,与母亲同坐在一起。   因为刚才阵雨实在下得太大,母女二人衣裳头发都湿透了,现在身上还滴答着水,暂时没有衣裳可以换,所以只多披上一件披风。   高意如眼眶通红,含着眼泪,把女儿的肩膀抱在怀中,摸着她手背烧伤的周围,柔声问:“娇娇疼不疼?”   刚刚的及时雨,浇灭了大火,慕含娇只有露在外头的手烧伤了一些,还好脸上皮肤只是有些灼热。   她惊魂未定,久久痴呆,摇摇头道:“不疼,娘亲别担心。”   高意如心都快碎了,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女儿刚刚死里逃生,连哭也没哭一声,这完全不像是她,她还只是个孩子,就要经历这样的事情……   想起女儿在刑架之上,还春光满面,侃侃而谈的样子,光是浑身散发出来的光彩和魅力,就将全城百姓都吸引进去,沉浸在她的故事之中。   那一刻,连高意如差点都以为,她的女儿当真就是天妃弟子,竟然还有老天爷下雨帮她。   慕含娇在母亲耳边,悄声道:“娘,我们不会被拆穿吧?”   高意如回答:“只要死不承认,毫无破绽……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昭王,娇娇,你可别忘了谢人家,娘求了这么多人,只有他放在心上。”   慕含娇道:“今日若不是下雨,我也会死……他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不可能让老天爷下雨吧?”   想起来,慕含娇还有些忐忑不安,今日虽然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可事情闹得这么大,她有点风头过盛了,说不定还要惹来杀身之祸。   不过还好暂且保住了性命,今后走一步算一步吧。   回到镇国公府,下马车的时候,才见魏浟和高殊已经换了衣裳,此刻双双并排迎了上来。   雨已经停了,地面路上还湿淋淋的,空气里混合着一股泥土的芳香,盖过了大火所带来的浓烟和灰尘。   高殊有很多事不知情,不过总归是如释重负,喜笑颜开道:“表妹,今日总算听到了你这出海寻仙的结局,没想到你竟然当真遇到了神仙,还被神仙收了徒弟!原本我还不信,以为是表妹编的,没想到老天爷都下雨把火给扑灭了,我看,表妹绝对是天妃弟子无疑!”差点高殊就当真劫刑场了,还好被魏浟拉住,忍了一忍。   高殊说出这样的话,慕含娇就知道欺君的事情他不知情,毕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慕含娇没有搭话,偷瞄了一眼魏浟……   高意如当时差点没忍住,含着泪就要给魏浟下跪:“多谢昭王殿下……”   魏浟赶忙阻止,压低声音,话中有话道:“小姨谢我作甚,我什么也没帮上忙,都是慕表妹仙缘不浅,曾有海上奇遇,此番又得天妃相助,救她于水火……”   高意如明白他的意思,感激之心只能留在心里,点点头,站直身子,道:“是,是,不过还是劳烦殿下和阿殊这几日劳碌奔波,想方设法帮娇娇洗脱罪名,此番恩情,没齿难忘。”   高殊道:“小姑姑切勿这么说,此事都是因我而起,要不然也不会出事,都是分内之事,表妹没事就好。”   魏浟默然无语,目光落到了一言不发的少女脸上,白嫩得好似吹弹可破的肌肤上,一直通红着脸蛋,就是因为被火烤的……而且那手背好像也烧伤了。   他其实还有些话想问她,不过又憋了回去,退到一边,眼睁睁的看着两母女回府去了,直到衣角消失在影壁后面。   高殊还胆战心惊:“殿下,你怎么知道要下雨的,当时好险,表妹差点就被烧没了!”   陈越说要找高人求雨有一定几率求到,起初其实魏浟是不信的,所以到了现场以防万一,没想到当时真的来了一场晴天骤雨,竟就把火给浇灭了。   高殊道:“那现在表妹是不是就没事了啊?”   魏浟拧眉,呐呐道:“父皇明日应该会召见,到时候才知道会如何处置。”   毕竟今日皇帝的杀心,魏浟是感觉到了,明日,多半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高殊忧心忡忡道:“那可如何是好?”   魏浟冷着脸,没好气的训说:“高殊,今日若不是我拉着你,你闯下大祸了可知道?你口口声声说只当她是妹妹,我看你那没出息的样,怎么像是被男女之情冲昏了头,劫刑场都敢,也不想想什么后果?”   骂完了之后,白了他一眼,魏浟扬长而去。   被教训一顿之后,高殊呆呆愣在原地许久……心里有点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蔓延,他,他难不成,真对小表妹……   不对,魏浟他自己明明也想劫刑场的,不然怎么事发之前不拦着他,而且跟他一起去扮成狱卒,现在事后才来马后炮?   *   另一边,芙蓉苑里,还被锁在房间里的高云旖,听丫环碧羽回来禀报完了今日刑场的情况,当时都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什么?慕含娇没被烧死,反而周琼被烧死了?”高云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日听闻圣旨赐死慕含娇,当时高云旖在屋里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还曾幻想,慕含娇被烈火焚身那痛苦不堪的模样,也只有她死了,高云旖这耳光才没有白挨!   可是现在,眼巴巴等着慕含娇的死讯,传回来的,却是她安然无恙,反而被烧死的是周琼?   碧羽就将今日刑场上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说给高云旖听了,还道:“姑娘,你不知道,当时陛下亲口下令烧死她,火都点燃了,结果天上突然下雨把火给浇灭了!   “当时真的是,全城百姓都认下她就是活神仙,现在整个洛京城都传遍了,镇国公府的表姑娘不是妖女,是天妃弟子!   “还能怎么办,陛下圣旨都下了,必须找个替死鬼,就把周姑娘这个纵火真凶烧了!   “现在,慕含娇又被接回府里来了,而且,国公爷当成神仙那么供着,恨不得给她塑造金身,烧香祭拜,皇后还特地请了御医过来给她看诊,赏赐了一大堆好玩意儿……那拂杏居外头,挤满了准备送礼探望的人!   “我还听说,如今民心所向,圣上都传旨要她明日进宫问话!”   高云旖已经脸色发白,拳头一点一点攥紧,敢情,她这是为别人做了嫁衣?都这样了,不但没死,还坐实了活神仙的名声,那今后还不被捧到天上去?   高云旖想不明白:“她怎么就变成活神仙了?”   碧羽都不敢说:“还不是……之前那本寻仙记,我们给炒得太火,全洛京的人都知道,她顺着那寻仙记说下去,那些个无知百姓,随波逐流,立马就信以为真了。而且,她也太诡异了,连半个月后的事都知道!”   高云旖脸都气紫了,下身都凉了半截……她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让人写那本破书!   *   次日黎明,拂杏居闺房之内,慕含娇早早梳洗更衣,换上隆重而华美的裙裳,一身的绯红金丝绣线杏林春燕锦衣,红白金燕马面裙,头上珠翠环绕,妆容艳丽惊人,一眼看去天姿国色,倾城绝世。   阿桃为她染唇,之后不禁感叹:“姑娘还是这样美,上个月穿那些惨淡的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办丧事……”   慕含娇瞪她一眼,道:“你胡说什么?”虽然说的是大实话……   阿桃知道说错了,咬住了唇,认错道:“奴婢失言。”   慕含娇看了看镜中自己的模样……还好,脸上烤红的地方已经褪了下去,只是手指上烫了几个泡,现在挑了之后,上了药,还用纱布缠着。   再埋头,看看身上的衣裳,并非因为今日要进宫面圣,所以穿得隆重,而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发生之后,慕含娇好似释然了,还是穿自己喜欢的衣裳舒服。   梳妆穿戴整齐,出门与身着诰命服的高意如同路,一起进宫面圣。   乾阳殿上,御座之前。   这殿中雕梁画栋、透花棂窗,一眼看去金碧辉煌,光彩绚丽,头发花白的皇帝龙袍在身,威严无比,高坐龙椅上方,浑身金光灿灿仿佛天上神圣,身边侧坐还坐着凤仪端庄的皇后,两旁依次朝中大臣,连太子、靖王、昭王之类也在其中,都是来亲眼看看,这昨日创下奇迹的天妃弟子到底何许人也,甚至是慕含娇进宫的路上,都不知道围了多少人要来看她这个活神仙。   众人经过昨日的事情,大多数已经打听过了那海边信奉的海神,对先帝追封过的灵慧天妃有了一定的了解。   高意如带着女儿跪拜匍匐,向皇帝恭恭敬敬行礼。   慕含娇深知,昨日皇帝对她杀心很重,若不是天上突然下雨,她已经被烧死了……   即使现在,皇帝并非就真的不杀她,完全看她表现如何。   皇帝只希望她是个凡人,并不希望她是什么活神仙。   所以,她今日表现得很卑微,怯生生的躲在母亲背后,就像寻常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女,头一回见到皇帝,头一回进宫那样。   皇帝问什么话,她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回答。   每次她恐怕失态的时候,就看一眼魏浟……很有效果,立马就怕得很了。   皇帝说了好几次“你别怕”,还道:“朕问你,你说亲眼见过天妃,当时到底是何等景象?”   慕含娇怯怯的模样,声音细如蚊丝,回答:“回陛下,民女当时中了蛇毒,命悬一线,也记不太清了,都是后来天妃娘娘托梦告诉民女的……”   皇帝问:“那天妃都说过什么?”   慕含娇道:“天妃也只给民女托梦过两回,一回说待我寿终正寝,随她出海,一回便是前夜,她说我命不该绝,会救我……”   皇帝心底里其实是不信的,冷哼道:“你可知道,若是半月后凤阳县没有发水被淹,朕还是可以杀了你?”   慕含娇连忙应道:“只要陛下有心,完全可以保证凤阳县不被淹没!现在飞鸽传书到凤阳,派人连夜仔细检查堤坝,把损坏之处及时修补,有备无患,到时候洪水冲不垮堤坝,凤阳的数万百姓自然全不用受灾!”   皇帝一听,让他莫名撤离凤阳的数万百姓有些荒谬,可派人前去检查堤坝,倒确实是有备无患之举。   虽然她的话不知真假,可她能这样解释昨日的“预言”,皇帝倒是出乎预料,甚至莫名生出几分好感来。   换个说法,抛开神仙之说,这少女是在给皇帝献策,“修整堤坝,有备无患”这种策。   皇帝当即吩咐人下去操办,并且摆出龙颜大悦,说是要册封慕含娇为郡主。   皇帝竟然要给她册封郡主,那可是亲王之女,或者受宠的宗亲才有的待遇……   绝对是试探!是陷阱!敢接受就死定了。   慕含娇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声音微微颤抖:“陛下,万万不可,民女只不过是凡夫俗子而已,无德无能,无功无劳,实在承受不起……还恳请陛下务必收回成命,莫要折煞民女……”   皇帝居高临下,看不出情绪,只道:“你既是天妃弟子,天妃是先帝亲自册封的名号,向来造福百姓,普度众生,功德无量,朕允你封赏也在情理之中,为何还不愿受封?”   慕含娇叩首,道:“陛下有所不知,天妃弟子数量众多,散步沿海,多是品行秉正的无名之辈,大家在世时候得到天妃认可,可还需经过重重考验,仙逝之后才能与天妃见面,正式入门。现在,只不过都是陛下一名普普通通的子民而已。   “如今,其余的天妃弟子尚且默默无闻,陛下单单于民女封赏,对他们实属不公,只怕让天妃以为民女是什么贪图虚名之辈,不能通过考验。   “况且,陛下这般优待民女,只怕有心之人会冒充天妃弟子,蒙骗世人,祸害百姓……   “所以民女以为,陛下该只当民女是个平常百姓看待,切莫有什么特殊待遇,免得被人有机可乘。   “毕竟,原本民女机缘本是不该泄露的,不想将事情闹大,若不是还没通过考验,命不该绝,其实民女还想早些去追随天妃才好……”   皇帝听完,哈哈大笑不止。   她这番话,还真的很有意思,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她不要封赏,意思天妃还有很多弟子,总不能谁都封赏,她不要封赏,因为可能哪天有假的天妃弟子再出来骗人,祸害众生。   她是天妃弟子没错,但活着的时候还不是,她只是品行端正,被天妃选中,通过考验之后才能正式入门。她现在不能死,是因为还没通过考验。   这就算是编的,小小少女能编成这样,避开了一切风头,不卑不亢,摆正自己位置,不得不说,皇帝极为满意,特别满意的是“凡夫俗子”“陛下子民”这等字样,正是他所想听到的。   昨日那一丝丝不快,消失了大半,杀心也自然化解。   一旁的文武百官,也听得神色各异。   魏浟唇角不易察觉的一勾,看着殿中跪地的一团小小少女身影……   皇帝道:“好,说得好,不过,朕还是要赏你!”   慕含娇脸色微变,连忙道:“民女不敢当!”   皇帝抬了抬袖子,道:“这个你一定当得起,当初你们父女出海的事迹,颇为震慑人心,慕劭智勇双全,无惧无畏,不愧为我大齐臣子,实属天下表率,所以朕决定,就追封慕劭为镇海大将军!”   毕竟皇帝已经让人查过了慕劭在任时候的卷宗,知道他的确出海过三四个月,原本打算出海巡查一趟,十天就回来,没想到出了意外流落荒岛,虽然出海的事情只记载了寥寥几笔,但是都和慕含娇所说的对得上。   皇帝虽然不信她那些言论,但也没有完全否决,至少她出海经历千难险阻的事是真的。   慕含娇心下一跳,立马磕头谢恩:“叩谢陛下隆恩!”连高意如也跟着跪下谢恩,虽然是给父亲的虚名,却也是无上荣耀!   “别急着谢恩,还有别的……算起来你也是朕的外甥女,初到洛京,头一回见面,没想到如此机灵可人,惹人喜欢,你一个小女子,既不要什么封赏,那朕决定就给你赐婚!”   皇后立即出声道:“陛下,这……”   还没说出来,皇帝就已经斩钉截铁的打断:“朕心意已决,皇后不必推辞,各位,心下可有合适人选?”   殿上大臣面面相觑,不知皇帝葫芦里卖什么药……   其中,属镇国公高荣脸色最为难看。   虽然慕含娇今日大殿说法,巧妙的避开了天妃弟子的浩大声势,只认自己是凡人,可是光是皇帝和大臣被她说服也没用,洛京百姓眼中她依旧是活神仙……   皇帝至少不希望活神仙留在高家,只想随便把她嫁出去,从此了却余生。   慕含娇听说要赐婚,心下一沉,有点绝望……完了,她已经如此谦卑了,皇帝还是不肯放过她?   所以说,皇帝今日一开始的计划,就是给她赐个火坑,把她随便嫁给什么废物,算是死罪以免,活罪难逃?   算了,好不容易捡回一命,皇帝给她赐婚,不杀她已经是万幸了……也只能逆来顺受。   慕含娇正在苦恼。   谁知有了这活神仙的名声,她已经今非昔比,谁都打着如意算盘,想将这活神仙请回家里供起来,今后随便如何造势!   那太子上前一步,争先恐后道:“父皇,峻儿尚未定亲,我正有意与他寻一门亲事……”   靖王嗤笑一声,冷不丁打断他的话:“皇兄,你也太着急了吧,你家曜儿才十岁……我看与慕家姑娘不太合适。”   太子却不以为意:“俗话说,女大四抱如意,有哪里不合适的!反正慕姑娘年纪尚小,等几年也无所谓。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慕含娇听得脸都黑了,太子竟然想把她嫁给他那个十岁的次子,那成亲得至少等六年吧?重点,明年太子就造反失败,魏峻立马被贬流放!不不不要,绝对不行!   靖王却白了一眼那太子,道:“父皇,儿臣其实还缺个侧妃,有意求娶慕表妹。”   慕含娇脸色更难看,靖王也有二十七八年纪了吧,竟然想娶她做妾?而且,这句表妹,喊得有点太生硬了!他们怎么才能攀上表兄妹关系!   一番争论,殿上高官都各自推荐了他们家里亲戚,所谓的“青年才俊”,反正慕含娇越听越头疼,什么样的歪瓜裂枣都有……   好在这时候,镇国公高荣站了出来,拱手行礼,道:“启奏陛下……有句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目中一丝得意一闪而过,道:“高卿且说。”   高荣的视线,依次掠过皇帝、皇后,又侧脸看向高意如、慕含娇,随后犹犹豫豫,不好意思的模样道:“其实,含娇与犬子高殊,已经有婚约了……”   现场一片哗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就连慕含娇也惊呆,她和高殊有婚约,她怎么不知道。   甚至魏浟……也敛起了眉头。   皇帝面色僵硬了几分,问:“竟有此事!以前怎从未听你提起过?”   高荣含笑,谦恭道:“回陛下,只是昨日之前,从来也没人关注过含娇的事。可这孩子刚进京的时候,臣早与舍妹私下谈过婚事,口头订了婚约,只不过一直不曾公诸于众。更何况,犬子与含娇也是情投意合,颇为般配,犬子生辰之日,她还曾亲手画了一幅画相赠,此事众人皆知……”   皇帝捏紧了袖子,又问:“高荣,你莫不是有意诓骗朕吧?”   高荣连忙道:“臣绝不敢欺君,确有其事!不信可问舍妹!”   皇帝先问高意如,高意如淡然自若的回应,承认口头订了婚约,皇帝再侧脸问皇后道:“皇后,你可曾听闻过?”   皇后眼珠子转了转,干笑道:“臣妾确实略有耳闻,还以为是哥哥说笑,没想到当真已经决定了!陛下,既然含娇已经有了婚约,一女不事二夫,陛下再给她赐婚恐怕多有不妥……”   皇帝想了想,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赐婚的事情就此作罢。   本来皇帝还想赏赐慕含娇财物,慕含娇惊恐道:“民女愿意将所有赏赐,捐给黄河决堤,赈灾所用。”   皇帝应允,最后,将治水救灾的事情交给了靖王去办。   慕含娇不知道皇帝这意思,算不算是放过她了?还是打算下次再收拾她?   *   随后,从乾阳殿退下,辗转去了皇后所在的大仪殿。   华美恢宏的大仪殿内,此刻只有皇后、镇国公、魏浟、高意如和慕含娇。   皇后高坐上方,高荣和魏浟站在左右。   此刻,高荣正向大家解释:“方才情急之下,我说阿殊跟含娇早已订下婚约,实属无奈之举,现在外头风头正紧,陛下赐婚不知有何用意,他们那些争相举荐,全是些歪瓜裂枣……总不能当真让含娇去给靖王做侧妃吧?那靖王比含娇年纪大了一轮还多!”   慕含娇弱弱的躲在母亲背后,心下感觉无法言喻……怎么说呢,其实高殊确实比那个十岁的魏峻和二十七八的靖王魏澈要好得多。   想一想,虽然前世高殊不待见她,可是这一世,高殊待她还算不错,昨日还愿意为了她劫刑场。   记得,高殊前世娶了那个周琼,现在周琼被烧死了,她和高殊……好诡异的搭配。   高意如倒是冷静,道:“大哥,我明白,今日若不是你这么说,恐怕陛下还不知要将娇娇赐婚给谁。”   皇后扫了二人一眼,问:“那阿殊跟含娇的婚约……是做真么?”   问完之后,皇后看向高荣,高荣道:“这……”   随后二人都看向了高意如。   高意如想了想,其实高殊这孩子,她倒是觉得还不错。   只是,她心里清楚,今日之前,高荣并没有提过半句高殊和慕含娇的婚事,可见,高荣原本并没有想过让慕含娇嫁进高家,可能觉得慕含娇配不上高殊吧。   只不过因为现在慕含娇多了个天妃弟子的名头,让太子和靖王都想抢过去供起来,高荣才打起了这个主意。   之前,女儿入狱要被烧死的时候,高意如跪了所有人,求了所有人,高荣一脸无奈的说“实在尽力了”,实际上,背地里跟皇帝说,她们母女只不过是进京赶赴老夫人六十寿宴,以此跟她们撇清关系。   现在逆天改命,绝处逢生,事情解决了,什么好事都让他们给摊上了?又想利用她女儿的名声?   这活神仙的名声,是魏浟凭空捏造出来的,所以就算要用,除了魏浟没人可以利用!而且,真正尽力想救慕含娇的,除了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只有魏浟和高殊,其他人都已经将她舍弃了。   高意如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又看了看魏浟,道:“不如请昭王殿下先带娇娇出去透透气,这件事,我们长辈说就是了。”   高皇后只得扬了扬下巴,同意魏浟带着慕含娇出去,他们三兄妹再慢慢谈这件婚事。   *   慕含娇跟着魏浟出来,只在大仪殿外头的花园边站了站。   她心里忐忑,还在想着大殿里头,也不知道娘亲跟他们谈什么,估计她和高殊的婚事跑不掉,毕竟皇帝和文武百官都知道了。   慕含娇想起魏浟还在旁边,先小声道谢:“这回还要多亏殿下出手相助……”   魏浟眼睑下垂,看着面前的花,回答一句:“你可是说过做牛做马报答?”   慕含娇低下头,揪着衣角,“这个……严谨来说,其实是老天爷帮了我,若不是下雨,我还是会被烧死。所以,做牛做马,要不然,还是……”   魏浟勾唇冷笑:“你以为当真那么巧下雨?那是我寻高人作法求来的。”   慕含娇愕然,“雨也能求来?”   魏浟回答:“那是自然,你没听过诸葛孔明借东风的事迹么?我借个雨又有何难。”   “……”慕含娇怎么有点不信……他真那么大能耐,雨都求得来?   “再说,你和小姨现在都捏在我手里了,还想赖账不成?”人家把你捧成小仙女了好么。   慕含娇头疼,行,你厉害,求雨都求得来,还抓着她欺君的把柄,还连累着母亲,慕含娇也只好认了:“好吧,含娇欠殿下一个做牛做马……任凭殿下吩咐。”   魏浟点点头:“嗯,我想好自会吩咐你。”   “……”慕含娇也没办法……只能希望他别提什么为难的要求才好。   想了想,慕含娇询问:“听说,昨日周琼被烧死了?”   魏浟点点头,圣旨都下了总要有个交代,皇帝没烧死慕含娇正在气头上,高荣在旁边添油加醋了两句,皇帝便迁怒到了周琼头上,从而下旨烧了她做替死鬼。   呵,现在正雷霆震怒的,应该是周太傅周文泽吧,少不了找高家的麻烦。   慕含娇又问:“那,我在牢里的几日,外头多次起火,是谁放的?”   魏浟道:“谁放的都有,已经抓了不少,跟周琼一起烧了,父皇下旨,即日起纵火者杀无赦,一旦抓到统统火刑处死,以此四处起火的局面已经控制下来。”   “原来如此……”   转而想起,大殿之内,正在谈她和高殊的婚事。   魏浟目光一沉,开口道:“你若不愿意跟高殊订婚,我可跟母后说说……”   慕含娇果断答道:“没有,我觉得三表哥挺好。”   “……”魏浟皱起了眉头,没记错前些日才说他喜欢的是高颢,还要嫁给高颢做妾,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魏浟压低声音,问道:“那你与高颢?”   慕含娇义正言辞道:“含娇想明白了,殿下上回教训得极有道理,他是有妇之夫,并非良配,我应当尽早洗心革面,所以还是三表哥好,昨日他为了我都险些劫刑场,肯定会待我好!”   魏浟差点就说,我也险些劫刑场……   不过突然想起来,高殊所说的那句,“你与我怎能相提并论”。   也是,他们不能相提并论的。   他也相当于有妇之夫。   恰逢一阵清风拂过,吹得少女秀发衣袂随风而飘,带着一缕缕香气的风,就这么灌入了魏浟鼻中,吸入肺里,钻进心头,一时只觉得少女的香气,比花香更为芬芳沁鼻。   魏浟忍不住,余光偷瞄少女一眼,侧面看过去,感觉她今日比昨日还要娇美动人,鲜艳而又华贵的衣裳最适合她不过,一眼看去,姿色比这院里盛开的牡丹更为惊艳夺目。   魏浟视线从精致的小脸,挪到雪白的颈子,又顺着纤薄肩膀往下挪,落在袖口停住。   想着她烧伤的手,魏浟慢悠悠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盒,给她递了上去。   “苍术给你的。”   慕含娇看了看玉盒,想了想苍术是谁?   哦,是那日昭王府上给她看过病的大夫,可是她跟那个苍术完全不熟,就见过那一回啊!   慕含娇奇怪问:“这是什么?”   魏浟回答:“青囊门的秘药,专治外伤,你手上烧伤可以用。”   “哦……”青囊门,好像是传说中悬壶济世的神医门派,这药应该很管用吧!不过慕含娇其实只是被烫了几个泡而已,用不上这么高级的药膏。   *   大殿之内,看着慕含娇和魏浟出去之后,关上门,高意如目光才冷了几分:“大哥,方才圣上问起,我顾及你的颜面,所以附和了你的话……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阿殊与娇娇的婚事,依你看,是想当真,还是准备等风头过了就不做数?”   高荣还喜笑颜开,道:“我早有意思结下秦晋之好,亲上加亲,若是小妹也有此意,我看不如这婚事就当真吧,毕竟两个孩子也合得来。”   高意如点点头,声音凛冽了几分:“行,大哥既然想当真,那在这之前,我们先把账算一算。”   高荣笑容窘迫了几分,“妹妹这是何出此言?”   高意如道:“你出于什么目的,叫人接我回洛京住,事到临头,又说我们母女只不过是进京省亲,要与我母女划清界限……这些都可以不计较。”   当初接他们母女进京,还不是看着高意如尚且有几分姿色,加之有皇后妹妹这个身份,守寡在家,不知道多少人争相求娶,利用价值,不言而喻。   高意如转而质问:“但是有件事,恕意如咽不下这口气,今日就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我们说清楚,请娘娘做主。”   高荣脸色微变,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也是不解,道:“对,妹妹所说为何?”   高意如看两人一眼,冷笑一声,质问:“大哥,这次的事谁闹出来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高荣心下咯噔一声,心下闪过一些心虚。   高意如直言逼问:“你的乖女儿唆使周琼放火,烧了风涧楼嫁祸给娇娇,还恶意传出妖女纵火这等谣言,娇娇背负骂名不说,昨日还差点被烧死!难道始作俑者,想就这么让她逍遥法外?”   皇后在旁听得清楚,还有些惊愕,看向高荣,问:“什么!大哥,此事是云旖所为?”   高荣脸色煞变,瞪大双眼,道:“皇后娘娘,你切莫听她胡言乱语,云旖怎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分明就是血口喷人!”   高意如冷笑:“昨日大哥那么着急怂恿陛下烧死了周琼,是想杀人灭口吧?”   高荣噎住……昨日,他确实给皇帝出主意,将真正的纵火犯人给烧了,可是那也是为了给百姓交代!周琼确实是放火真凶,又不无辜!   高意如却诡异的一勾唇,道:“你以为,你有本事能找个替死鬼,周太傅就不能?”   她的意思暗示周琼还活着,可以出来指证高云旖,周太傅已经知道了真相。   这是赤果裸的威胁。   高荣脸色有些难看:“风涧楼的火又不是云旖放的!后来四处起火更与她无关了,你怎可算到她头上!   高意如打断他的话:“事情是因谣言而起,谣言总是她传的吧!大哥就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我们孤儿寡母,就是这么好欺负的么?”   高荣也是现在这一瞬间才发现,妹妹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好拿捏,更不是前两天跪在地上求他的那个彷徨无助的母亲……   昨日两母女,硬生生把慕含娇说成是活神仙,这背后肯定有人帮忙!而且她连高云旖是始作俑者都知道,明显背后帮她的人,连高荣恐怕也不好招惹。 第27章   高皇后做出惊讶状, 道:“大哥, 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高荣解释:“云旖真是无心之失, 没想过事情闹得这么大,还请皇后娘娘恕罪……我回去必定好生管教她,绝不轻饶!”   高皇后安静想了想, 叹息道:“妹妹, 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我看也是云旖尚且年幼,不懂事, 难免犯错……”   高意如嗤笑,有些来气,一时忘了身份,语气愈发锋利, 质问:“她犯了错说两句就这么算了,我女儿什么都没做错,就要无辜关进监牢, 放火烧死她!我女儿受的惊吓,受的这些苦都白受了?   “大哥, 你女儿是金枝玉叶,我女儿就该视如草芥?这次高云旖闹得这么大都一点不受教训, 今后还不更肆无忌惮,不知闹出什么事情来!就这样的人,就是你们悉心培养出来的未来昭王妃?   “更何况, 就算我可以念在血脉至亲,不做计较,周太傅痛失爱女,他肯么?   “皇后娘娘若是不肯做主,那意如只能另寻他人,或许让老母亲做主,或许再去一次御前鸣冤!今日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到时候就别怪妹妹不留情面。”   高皇后和高荣脸色一变,面面相觑,这个妹妹,这是准备咬死了不放?   高云旖确实是始作俑者,害得慕含娇差点被烧死,周琼已经被“烧死”,周家还背负骂名,周太傅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原本周太傅与高荣算是交情不浅,原本还准备结下儿女亲家,把周琼嫁给高殊的。   但如果因为女儿的事情生了间隙,周太傅翻脸不认人,会是个大麻烦。   *   殿外,慕含娇接过魏浟递过来的装药玉盒,触手之时,还能感觉上头残留他身上的热度……   她手颤了颤,还是收进袖中放下,道谢:“还请殿下替我多谢苍术大哥的好意。”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着“殿下”总觉得有些刺耳,好像她故意这么喊似的,魏浟沉吟片刻,问道:“你我既是表兄妹,你唤高颢高殊都是表哥,为何唤我总是殿下殿下。”   慕含娇愣住,迟疑回答:“殿下身份尊贵,含娇不敢有所冒犯……”   魏浟却道:“你上回不是喊过阿浟表哥了,有什么不敢?”   “……”上次,是口误!   正说着话,殿里高意如冷着个脸,从殿内走了出来。   随后慕含娇进殿向皇后道别,感觉火.药气息很重,他们脸色都很难看,也不知道娘亲跟他们说了什么。   又与魏浟道别,慕含娇和母亲一起出宫。   宫道上,只有母女两人,慕含娇才询问:“娘,你们商量得如何?”   高意如目光温和下来,摸了摸女儿的肩膀,柔声道:“娇娇不必担心,等过了你姥姥寿辰我们就回东莱去,这洛京是非太多,不适合我们母女俩,还不如回东莱逍遥自在……正好也避避风头。”   毕竟现在这种情况,洛京是待不下去了,只有回东莱避风头,反正高荣不是跟外头说,她们母女只是进京省亲,参加寿宴,寿宴完了离开也名正言顺。   经过这次的事情,慕含娇正好也有回东莱的想法,自然情愿。   可是,“那,婚事?”   “你年纪还小,尚未及笄,现在也不是成婚的时候,这门婚事先放着也不碍事,等过个一两年再说也不迟。”高家这个火坑,高意如是不想让女儿嫁进去,可是若不暂且认下的话就是欺君之罪,只能今后过了风声再说。   两母女正在宫道上往外走,直到背后一个太监急匆匆追了上来,含笑卑躬屈膝道:“二位稍等,皇后娘娘想留慕姑娘在宫里多陪她几日,再听听慕姑娘说出海寻仙之事……”   高意如脸色一沉……重点是只留慕含娇一个人,没有留高意如,让人有点放心不下。   慕含娇歪着脑袋看母亲。   片刻后,高意如也只好含笑对女儿说道:“娇娇,既然姨母留你在宫里住,你便好生陪姨母两日吧,莫要惹是生非。”   慕含娇也有点提心吊胆……毕竟皇后向来不喜欢她,这辈子她进京两个多月的时间,只有刚来的时候召见过两回。   前世就更不说了,若不是皇后那么嫌弃她不知检点什么的,她早就可以做昭王侧妃了……反正在皇后眼里,看着长大的高云旖怎么样都好,她怎么样都不好!   现在皇后突然要留她在宫里住,慕含娇浑身都不舒服,可是又拒绝不了。   也只好跟母亲依依不舍的道别,而后高意如出宫,慕含娇辗转回后宫。   *   高意如一路还放心不下,不知皇后想怎样,该不会留女儿在宫中为质,以防她乱来?   这样,还不知会不会放她们母女回东莱……   当初想着母亲六十寿辰怎么也要进京,所以才来的,没想到就是跳入火坑!   高意如以前觉得,她最大的靠山就是镇国公府和皇后……而现在,她才发现谁都靠不住,在高云旖和慕含娇这件事上,他们所想的永远是如何维护高家的利益,如何保住高云旖这个始作俑者名誉。   若不是这次魏浟硬把妖女掰成了仙女,恐怕慕含娇就算洗脱冤屈,也要背负这妖女的骂名过一辈子,一生就毁在这件事上头。   高意如正冥思苦想,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背后突然传出个低沉浑厚的男人声音,道:“慕夫人稍等……”   高意如回过头,便见了是个褐色头发,皮肤很白,身材高瘦,尖脸高鼻梁的男子,一看能分辨出鲜卑血统与众不同,更何况,这样特别的长相她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只是一眼,高意如便看得惊呆了,浑身僵直,直勾勾的看着他,几度以为是自己眼花见鬼。   他与当年几乎没怎么变,就是年纪大了些,三十五六,经过时间的洗礼,五官更为成熟深刻了,晃眼还能看出当年那个俊美少年的影子。   男人含笑,从手中拿出一块手帕,道:“夫人手帕掉了。”   高意如慌忙回神,接过手帕道谢:“多谢阁下……”   随后扭头转身就走,脸色发白,心跳如鼓,脚步加快……几乎是逃离现场。   出宫之后,上了马车,往国公府返回,高意如才猛然想起来,那个男人怎么会在宫里,为什么知道她是“慕夫人”。   还有,高意如伸手摸了摸怀里,她,她分明没有掉手帕……   高意如将那男人刚才给的手帕展开,便见上头写着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竟然想约她见面?   不去!   高意如屏住了呼吸,手指慢慢攥紧,将手帕揉成了一团,瞳孔之中,仿佛一瞬间闪过了沧海桑田。   *   转眼两日,镇国公府里,高荣风风火火的回到书房,便是又摔又砸,雷霆震怒。   许久,听见里头没了动静,高颢才小心翼翼的进屋,询问:“爹,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高荣因为发怒正面红耳赤,一拍桌案,道:“周文泽那个老东西,他今日找我,竟然跟我说,除非要我把云旖嫁给他儿子结儿女亲家,不然过几日就到圣上面前告御状,把事情捅出来,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纵火那件事的真相,要让云旖身败名裂!气死我了!”   高颢想笑却还是憋住了,他自然知道,周太傅家那五公子觊觎高云旖美色已久,奈何高云旖跟昭王有婚约,求而不得……   不过这不是主要目的,周太傅提出这种要求,分明就是有意折辱高云旖。   毕竟周琼原本无心纵火,就算抓住也只是个小罪名,可高云旖这么唆使人家传谣言,才害得局面闹得全城恐慌,周琼被烧死,周家还背负骂名。   错就错在,高荣当日自己心急,竟然怂恿皇帝下旨烧周琼……   高颢心平气和的安慰:“爹,你先别着急,说不定周琼已经死了,那周文泽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高荣更着急了:“就算周琼已经死了,这些年我们一直与周文泽来往密切,他手上抓着高家不少黑料,若是他狗急跳墙,抛出去一些,多的是疯狗嗅着味道就来了!”   高颢迟疑:“可是,三妹与昭王已有婚约……就不能把四妹嫁过去?”   高荣扶额:“我当时也这么说,可他说云轻半死不活,指名点姓就要云旖,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高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息道:“周文泽咬得这么死,你可有法子化解?”   高颢想了想,回答:“现在周文泽正在气头上,只有先答应他,不然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如今祖母寿辰在即,若是他在祖母寿辰之日告御状,全天下都知道了,三妹名誉扫地,一辈子就毁了。”   “混账!云旖嫁入周家,更是一辈子毁了!他们为了给周琼报仇,还不知会怎么对云旖!”   高颢不慌不忙,娓娓道来:“爹别着急,我们先假意答应,然后以云旖突发恶疾为由,解除婚约,送出京城避避风头……毕竟洛京人都知道现在云旖是昭王未婚妻,突然嫁入周家也说不过去,周文泽肯定不会阻拦!反正云旖年纪还小,等在外头拖个一两年,这天下还指不定是谁做主……”   高荣一想,缓缓点头,记得昭王上回还曾说不想那么快成亲,说不定等解决了周文泽,他们的婚事还是能成……就算昭王成亲娶了正妃,她们高家的女儿,当年皇后侧妃上位的历史完全可以依葫芦画瓢,重演一遍。   高荣点头:“行,明日我先进宫与皇后说说,看她意下如何。”   反正这件事皇后已经知道个大概,应该也会为了同意他的应对之策,先行解除婚约,送走高云旖,将周文泽稳住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退婚来得很快的,高云旖(yi)已经暂时不会再出现了,   但是,女主麻麻会有第二春,这是一个之前只提过封号的男人,还是比较吊的那种,   我之前说的反过来,其实一方面指的就是婚约反过来,男主没婚约了,但是女主有, 第28章   因为尚未成亲, 魏浟往常生活起居大多数在宫里, 与其余皇子一样。   今日夜里,用过晚膳, 在殿内翻看文书。   陈越正在与魏浟说皇后做主已经退了婚约的事,高荣明日就要将高云旖送离洛京避风头,还给了周家一大笔好处封口, 想来是打定主意不想让这件事公诸于众……   不得不说, 皇后对这位从小看着长大的高三姑娘还真是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出了这么大的事, 完全跟高荣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还当着高荣和魏浟的面,说昭王妃的位置一定会给高云旖留着。   魏浟一想起来就嗤之以鼻……不过也能理解,母后这么说, 完全就是为了稳住高家,让即使没有了这层婚约,高家那一公两侯数十万兵力, 依旧能一如既往、死心塌地、毫无怨言的效忠魏浟,毕竟现在高荣是高家的掌舵人, 即使妹妹是皇后也不是一定就能保证高家真正没有二心。   不得不说,魏浟能年纪轻轻有现在朝中无法撼动的地位, 有一半的功劳确实是高家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出来的,以至于不仅是皇后,连魏浟, 没什么必要的话,他绝不会跟高家内讧,更不会亲自出面做什么有损高家利益的事情。   他向来当高家是一把握在手中最趁手的利刃,防备在为次,利用为主,若是什么事没有他先跟高家内讧起来,那朝中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对谁也没有好处。   魏浟想了想,问陈越:“那舅舅打算如何给小姨交代?”   小姨背后的男人就是魏浟,毕竟小姨想讨公道的话,没个人撑腰,在皇后跟镇国公面前不会那么硬气。   陈越回答:“听说,慕夫人看高云旖被退婚送走,也不打算追究了,只是提出条件,过了老夫人寿辰她们母女要回东莱……高公不同意,说是慕姑娘现在众矢之的,她们离开国公府庇护太危险了,想回去过一阵子再说。”   魏浟一想,微微颔首,道:“此去东莱路途遥远,的确危险,别同意才好。”   陈越嘴角抽噎,料想殿下也会这么说,肯定是不想让慕姑娘走,毕竟这一去,可就是相隔甚远了,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陈越自然知道,就是殿下想把慕姑娘留在眼皮子底下天天看着,所以才跟皇后说她处于风口浪尖上,让皇后留她在宫里作伴,守卫森严安全一些。   不仅如此,殿下还把最得力的暗卫夜煞派去看着慕姑娘,名义上是照顾可怜巴巴的小表妹,其实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这完全超出表兄妹的范畴了。   陈越跟着魏浟三年,对他日常不甚了解,深知就算是以前那个未婚妻,他都恨不得躲远一点免得被缠上,对不之下,态度极其明显的不同,不过这些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殿内二人正在谈话,外头夜煞突然不知从哪跳了出来,前来禀报:“殿下,静安公主趁着姑娘睡着,让人将她绑了……”   慕含娇已经在宫里住了五日,皇后也不曾为难,就天天请她给宫里的众多嫔妃公主和进宫的命妇说出海寻仙的事迹,那些后宫女眷听得比戏文还要入迷,争相追捧这小姑娘,视她为仙女一般,赞不绝口。   神仙的事情绝口不能提,但是出海历险的事情是皇帝也认可的,现在随便说也没关系。   这几日,皇后安排慕含娇与表姐静安公主住在一处宫苑的,只是不知今日魏清河突然犯什么病,半夜让人把人家绑了?说好的宫里更安全呢。   这边。   慕含娇已经被绑着手脚,趁着夜色带到偏远废弃的宫苑房间里,将她扔在地上,魏清河竟是扬言要放火烧死她!   慕含娇头疼欲裂,赶紧规劝:“公主,我是你亲表妹,血浓于水,你万万不能烧了我!陛下有旨纵火者杀无赦……”   魏清河冷笑一声,一挥袖子,吩咐道:“来人,把她嘴堵住,以免她说些鬼话来蛊惑我!”   说着,有宫女便拿来帕子把慕含娇嘴堵了,慕含娇就此说不出话来,只剩下“呜呜呜”的声音。   慕含娇简直无语,这公主……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魏清河双手叉腰,弯腰瞪着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货真价实妖女!   “以前云旖告诉我你不喜欢她,挑拨她和三表哥的关系,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现在完全印证了她的话!你竟然用妖术迫害得云旖生病,让她被退了婚!云旖跟你无冤无仇,你也太恶毒了!   “本公主已经完全看穿了你的障眼法,你既然都有能耐用妖术纵火,那日分明就是用妖术让天上下雨的!没想到竟然能将父皇和母后都蒙骗过去,还让宫里的人全都被你蛊惑!只可惜,本公主冰雪聪明,可没那么好骗!   “你不是大限未到,命不该绝么?哼,本公主今日倒要瞧瞧,烧不烧得死你这妖孽!还有没有老天爷再下雨来救你!”   慕含娇被魏清河骂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她的注意点可能有些歪了,她刚刚是不是听见魏清河说高云旖生病了,还跟魏浟解除了婚约?   可能对于慕含娇而言,听见这个消息,如雷贯耳,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前世做梦都没想过的事情,没想到这么突如其来就发生了。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魏清河现在想烧死她,她这个月都被烧了两回,完全不想再来一回,她对火都有阴影了!   这个魏清河向来飞扬跋扈,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而且还跟高云旖关系很好,没少欺负过她。   那天在风涧楼,魏清河想要她画画,慕含娇还以为跟她的关系可以改善,没想到变本加厉……   这几日二人住得近,平日里就发现公主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趁着她睡觉,把她绑了要烧死她。   魏清河骂骂咧咧时候,已经拿来了油灯,立慕含娇面前,又道:“你若今日还死不了,本公主就信你当真有神仙相助!”   眼看着,她正准备把油灯扔出去的时候,慕含娇被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瞳孔紧缩,都屏住了呼吸。   好在关键时候,“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了。   一个高大威猛的黑影站在门口,仔细一看,是魏浟面色阴翳,凤眸之中射出两道凛冽的寒光,盛气凌人。   他厉声道:“静安,你也太胆大包天了。”   魏清河见了是魏浟,当时吓得手一抖,手上的油灯都扔到了地上,战战巍巍道:“五,五哥……”他怎么来了。   不仅是魏清河,魏清河的喽啰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魏浟大步走进来,瞪着魏清河,没好气道:“你知不知道父皇圣旨,纵火者有何下场?”   魏清河倒抽一口凉气,霎时变了脸色,眼神因为心虚左右游离,不过还是试图辩解道:“五哥,我只是想烧死这个妖女,为民除害!”   “你怎么这么能自作聪明?”魏浟被她气得翻了个白眼,不过他说什么都是白说,这种自辩的机会,只能留给慕含娇。   于是亲自走到慕含娇旁边,蹲下身,帮她把绳子解了。   慕含娇松了绑,自己撤掉嘴上堵住的布,这才松了一口气。   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这魏家的人一个个也太可怕了吧。   旁边魏清河看着自家哥哥被妖女迷惑,自然有些着急了,连忙道:“五哥,你可千万别相信她,什么出海寻仙,什么天妃弟子,全是她剽窃的《寻仙记》,寻仙记分明就是云旖写的,没想到被她利用来蛊惑天下百姓!云旖才是逍遥书生,这妖女为了封住云旖的口,把她都害得生病了……”   慕含娇听后嘴角抽搐,也是现在才明白,那个所谓的逍遥书生原来是高云旖,难怪她找了这么久没找到!   不过,毕竟刚刚险些被烧死,慕含娇为博同情,当然要摆出委屈至极的样子,憋着嘴,低着头,含着眼泪道:“公主,我们是表姐妹,你怎么能与外人一般污蔑构陷于含娇?含娇说的话是句句属实的,曾经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发过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还请公主仔细思虑一下,云旖姐姐自己又没有出过海,她听的那些,分明全都是我告诉她的,就算寻仙记是她写的,那到底是谁剽窃的谁?   “而且陛下都已经查证过了,我们父女当年确实出过海,经历千难险阻,不然陛下如此英明,怎会稀里糊涂就追封我爹爹为镇海大将军?那说明有卷宗记载着我说的话是真的。   “至于天妃娘娘给我指点的事情,因为天机不可泄露,所以都是托梦给我……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不过还请静安公主务必相信我。   “公主刚刚也说了,若是今日烧不死我就相信我,现在昭王殿下恰好经过救了我,是不是就说明我确实有神仙相救,命不该绝?”   她依旧这么能瞎掰,魏浟眸中笑意一闪而过,也跟着指责魏清河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孰是孰非还分不清楚?”   可是,魏清河一点也没有被她说服的意思,琢磨着,肯定是慕含娇用妖术把五哥叫过来救她的!   这个妖女!所有人都被她给蛊惑了,就连一向聪慧过人的五哥也被她蒙在鼓里,魏清河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想法子铲除这个祸害,以免将来祸国殃民,后患无穷!   众人皆醉我独醒,除掉这祸害的重任就落到她肩上了! 第29章   看魏清河眼神就知道她肯定不会死心, 就是缺点教训。   魏浟仿佛能灼穿一切的视线, 扫一眼旁边帮忙的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冷厉的声音道, “如此纵容公主,险些铸下大错,来人, 都拖出去杖毙。”   当时“杖毙”两个字一出口, 似乎利刃一般刺耳,四名宫人吓得跪在地上哭喊求饶,毕竟今日险些犯下弥天大错, 杖毙完全不为过。   眼看着魏浟带来的人冲进屋里要抓人,魏清河也是目瞪口呆,心下颤栗,知道五哥说出来的话绝对不是跟她开玩笑的。   她当时便上前拉着哥哥的袖子, 想替自己朝夕相处的宫人求饶:“五哥,他们都是被静安逼迫的,你不要打死他们……是静安犯下的错, 一人做事一人当,跟他们没关系……”   魏浟低眉垂目, 目光幽冷,训斥的语气道:“你要知道, 刚刚若不是我恰巧经过此地,这火一旦放下去你也会被圣旨赐死,到时候父皇也不会手下留情, 只能以身作则,烧死你以儆效尤!”   好吧,五哥说要杖毙她的亲信,说父皇要烧死她的时候,其实魏清河心下有点后怕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她只不过是想拆穿妖女,并不想连累其他人受害,更不愿朝夕相处的宫人受她连累全都要被杖毙。   回想起来,她若是一时冲动在宫里烧死了人,确实是弥天大错,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定……父皇真的会不留情面赐死她。   越想,身上越是冒出层层冷汗。   “昭王殿下饶命……公主,公主救命……”   她眼看着亲信求饶着被拖出去,看向她那绝望求助的眼神,魏清河当时都哭了,什么脾气也没有,连忙恳求:“五哥,静安知道错了,知错了,求五哥饶了他们吧……静安甘愿受罚,跟他们没关系,是静安不懂事……”   慕含娇也上前屈膝行礼,求情道:“既然含娇毫发无损,还恳请殿下务必网开一面,不过是一些误会而已,现在什么都解释清楚了,想必公主也明白了前因后果,不会再乱来……火灾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含娇不想再有人因为我的事丢了性命,还请殿下务必开恩……”   重点是魏浟如果把魏清河的人打死了,魏清河估计要把这笔账算到她头上来,必须帮她求情啊。   魏清河瞥了慕含娇一眼,一时怒气消散了几分。   其实她都这么狠心要烧死这个慕含娇了,还以为被五哥抓住慕含娇肯定幸灾乐祸看她受罚,没想到倒是肯开口替她的亲随求饶,她多少还是有点动容的。   回想起来,“慕含娇用妖术让天上下雨”“再烧她一次就能拆穿她”“她蛊惑蒙蔽了所有人”这些话,其实都是前两日魏清河去见高云旖的时候,高云旖跟她说的。   高云旖当时还害怕的说,慕含娇会妖术这么厉害,肯定会报复她,对她不利……结果被说中了,这才过了两天,高云旖就突然身患恶疾还被退了婚。   所以魏清河细思极恐,琢磨着一切都是慕含娇在背后搞鬼,晚上跟她住在一个屋檐下魏清河都觉得害怕,翻来覆去睡不着,所以才会脑子一热,要烧了她为民除害,也算是替高云旖出一口恶气。   可是,五哥跟她说,她做错了……   魏清河一时间脑子里也一团浆糊,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她向来相信一起长大的高云旖,也相信向来崇敬的五哥……可到底真相如何。   魏清河都哭了出来,抽噎道:“静安一定主动向母后负荆请罪,任凭处置,五哥你就网开一面……静安真的再也不敢了。”   魏清河和慕含娇共同求饶,魏浟沉默半晌,才启口道:“你莫不是还想着跟母后搬弄是非?”   魏清河连忙摇头道:“静安绝对不会!”   魏浟才松口道:“既然知错,是不是该致歉。”   魏清河抹着眼泪,看了一眼慕含娇,其实刚才那种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多少还是有些不情愿,有点拉不下脸。   不过为了救人,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表妹见谅。”   魏浟微恼:“你就是这种态度?”   慕含娇赶紧拦着恳求道:“殿下,既然公主都道歉了,我看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魏清河抹着眼泪,低着头,瘪嘴不说话。   魏浟瞥了一眼慕含娇,再看看魏清河,沉吟片刻,改口将宫人一人杖责二十作为处罚,随后叫来人吩咐,“现在就送公主去大仪殿见皇后。”   这意思,现在趁热打铁让她去跟皇后认错,皇后自然知道事情多严重,想来会处罚,也不会让慕含娇跟魏清河再住在一起了。   原本夜煞可以提前阻止魏清河对慕含娇不轨的,魏浟过来当场人赃并获,只不过是为了给魏清河一点教训罢了,若不是亲耳听见她说那些话,还不知她平时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眼看送走了魏清河,慕含娇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并没有打算跟魏浟道谢,毕竟,要烧死她的人就是他那个好妹妹!   魏家的人也太危险了,上回皇帝想烧死她,现在魏清河也想烧死她……   果然,回东莱才是唯一的活路,远离皇帝、魏浟、魏清河这恐怖一家子,真是比高家的人还恐怖,每一个都是动不动就要人命,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她只想跟娘亲安安静静过日子还不行么。   慕含娇正想得天花乱坠,两撇细长的柳眉紧紧皱着。   魏浟沉声道:“静安先入为主,想法是偏激了一些,你别往心里去,我让她去见了母后,母后自然会跟她解释清楚……”   他说的也对,魏清河就是先入为主罢了,其实她本性也不坏,不然不会为了救几个宫人放下架子,向魏浟这般苦苦求饶。   慕含娇回答:“含娇不敢责怪公主。”   魏浟想起她想回东莱的事,又道:“其实现在洛京城之内,还留有不少与她想法类似的极端之人,认为是你妖术请来的雨,甚至有少数自称能降妖除魔的道士正集结起来,试图对你不利。”   慕含娇本来还在想,今日魏清河如此对她,或许她可以提出条件,让魏浟帮她出宫作为补偿。   可是听到魏浟说什么降妖伏魔的道士,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有点犹豫。   慕含娇道:“殿下莫不是吓唬含娇的吧?我又不是真的妖怪,为什么要怕他们……”   魏浟道:“反正听我的没错,先待在宫里为好。”   “……”也就是慕含娇都还没提出来想出宫,就硬生生被否决了。   魏浟扬了扬下巴“我送你回去”,随后迈步走出了房门。   慕含娇叹息一声,只好追了上去,小心询问:“我还要跟公主住在一起么?”   魏浟简单回答:“你放心住着就是,静安暂且不会回去。”   慕含娇才点点头。   随后回程,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因为不便太过招摇,所以连个宫灯都没有点,淹没在墙角,周围黑漆漆的一片。   今日天色本来也不怎么好,外头天空乌云密布,遮天蔽月,没有丝毫光亮,略显得有些压抑。   魏浟大步前行,还催促了一句:“要下雨了,走快些。”   可是……人家已经走得很快了。   这魏浟腿长,走在前面,他走一步,慕含娇要走两三步才能追上,加上魏清河把她绑到偏僻废弃的宫苑,走得慕含娇都上气不接下气,额上浮出了一层细汗。   她幽怨的皱起了眉,还只能加快脚步,追在魏浟背后。   直到突然之间,天空一道银色的闪电划破天际,像是从天上落下一柄利剑,硬生生将夜幕划破成两半,亮光闪烁的一瞬间,整个皇城大内恍如白昼。   紧接着轰隆隆的巨大雷声响彻天际,震耳欲聋,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仿佛闪电就在她头顶随时要劈下来似的,声音如此接近。   吓得慕含娇浑身一阵,“啊”的尖叫了一声,一把就抓住了旁边魏浟的胳膊,战战栗栗躲在他身后。   雷声阵阵,不绝于耳,电光闪闪,近在眼前,慕含娇一时惊得魂飞魄散,脑子一片空白,双手紧紧抓着魏浟手臂上的袖子,越抓越紧,她是第一次感觉打雷离得她这么近,近在耳边。   她现在特别害怕打雷,上次在牢里就被吓得差点半死不活,惶恐无助的一夜煎熬,最后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那日她被关在密闭的牢房的时候,只能自己一个人瑟瑟发抖,当时一直在想,旁边好歹有个人陪她也好。   所以这次,她下意识也来不及管旁边是谁了,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拽着不肯松开。   伴着雷声,隐隐又带着她自己羞耻的吟叫,好像要钻进耳朵里似的,一幅幅画面出浮现眼前。   慕含娇惊恐至极,当时都喘不过气了,沉重的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愈发苍白。   姑娘家害怕打雷很正常,刚开始魏浟还没多想,可是侧脸仔细看慕含娇一眼,发现好像她有点惊吓过头了,跟生病了似的,脸色极为难看。   迈开步子要走,可慕含娇已经是双腿发软,膝盖一弯就要倾倒下去。   魏浟立马抬起胳膊,一把勾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拉进了怀里,才没有让她摔在地上。   虽然以前已经抱过了她一回,可是少女娇软旖旎的身子入怀的一瞬间,带着她沁人心脾的馨香气味,还是让魏浟有些怔住……   还在发愣的片刻,天空惊雷阵阵,已是突然大雨倾盆而下,迎头冲刷到两人身上,不过转眼就淋得二人浑身湿透。   一时间雷雨交加,轰隆隆哗啦啦的嘈杂一片,天地之间乱成一团。   也顾不得慕含娇是不是被打雷吓傻了,魏浟将她横抱而起,一路飞快的越墙而过,带着她回到了暂住的凝香殿,将少女放在了软榻之上。   两人都已经被雨淋得湿透了,从头到脚都滴答着水,一路从殿外到殿内地面上都是湿漉漉的痕迹和脚印。   魏浟将慕含娇放下,交给两名宫女伺候,吩咐给她沐浴更衣,随后起身要走。   外头惊雷震天,慕含娇恍恍惚惚的,傻了似的,瞳孔之中空若无物,小手只管死死抓着魏浟胸前的衣裳不肯放开,好像意思是……不要他走?   魏浟敛眉,借着殿内的灯光仔细看她一眼。   入眼看去,少女明明被淋成了落汤鸡,衣裳湿透,发丝还滴答着水,肌肤也蒙上了一层薄薄水渍,偶尔几滴晶莹水珠,却像是出浴美人似的,一眼看去琼姿花貌,人间绝色。   特别是,衣裳还有些单薄,湿透的衣物紧紧包裹在身躯上,曼妙身形暴露无遗,领口略微有些松动,顺着雪嫩的脖子看下去,胸前两团软玉翘挺的轮廓都看得一清二楚,这等艳色,正常男人见了哪里受得了。   光是惊鸿一瞥,就一股热流从身下蔓延开,欲望的血液流窜全身,男人浑身渐渐变得燥热难耐,呼吸也变得凝重了几分。 第30章   问题是, 慕含娇的手怎么又抓着他的衣裳不放……跟那回她晕了一样。   也只好, 又一次把湿透的外袍脱了给她,随后吩咐宫女, 先给她换衣裳再说,湿淋淋的容易受凉。   至于魏浟,总不能不穿衣裳走回去吧, 只好派人去把干衣裳取来, 他在正殿等候。   因为还在打雷,慕含娇害怕不肯沐浴,只换了干燥的衣裳, 而后把头发擦干,手上的衣裳换成了被子才肯松手。   听闻她收拾安顿好了之后,魏浟也已经换过了干衣物,又进去看了她一眼, 主要看看是不是吓傻了。   就见她身着中衣,正瑟瑟发抖的躲在床角落里,用被子盖在头上, 整个身子蹲在里头严严实实裹住,只露出一张小脸, 死死咬着唇瓣,每次一打雷便身子一颤, 活脱脱就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般。   魏浟缓步靠近,出现在光线的范围之内,身如玉树, 孑然而立,身后拉着长长的影子。   慕含娇本来已经够害怕打雷了,一抬眼,一抹恐怖的影子出现在对面,是魏浟正在朝着她靠近。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夜里,雷声之中慕含娇有点分不清现实和幻觉,觉得是在梦里,惊得想往后退,可是早就没地方可退了,她哭出了声,躲在被子里只顾:“我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表哥饶了我吧……”   “……”   “不,没有下回,我不想死,我知错了,我错得特别离谱,错得一塌糊涂,错得人神共愤……都是我鬼迷心窍不该那么做,我定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   魏浟听得云里雾里,今日明明是静安做错了事,她突然吓成这样一个劲认错作甚……莫不是,真傻了吧。   沉思良久,魏浟缓步上前,往床沿一坐,勾手道:“过来。”   慕含娇虽然很害怕,但是,也只好从被子里爬出来,含着眼泪,可怜巴巴的爬了上去,怯生生的抱着肩膀,护着胸前,坐在身边。   魏浟抬起手,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也没有发烧。   渐渐的心生涟漪,他定睛看了她许久……   最终抬起袖子,拉着她的胳膊拽进怀中,将娇软的身子用双臂圈住,那好听的声音带着炙热气息,痒痒的灌入她耳中,像是哄骗小孩子那样,在她耳畔安慰道:“只是打雷而已,又伤不了你,不必怕成这样。”重点是可别吓傻了。   外头雷声巨响,慕含娇微微颤抖,缩在男人温暖宽大的怀抱里,渐渐的似乎安心了许多,至少比被子里躲着要强。   她双手攥着魏浟的衣裳,脑袋埋在他胸口上,听着胸膛发出有节奏的心跳,松懈了下来,心情总算平复了些许。   少女安静的蜷缩在怀里,靠在他胸膛上。   直到不知坐了多久,在这雷雨声中,她慢慢合上眼睛,朦朦胧胧睡去。   抓着衣裳的手缓缓松开,均匀的微弱起伏呼吸着,芙蓉粉面上,那浓密眼睫一颤一颤,樱桃小嘴微微撅起,正微微蠕动着,很是可爱诱人,好像等着让人品尝。   魏浟垂眸,见她已经睡着了,不自觉目光掠过她的眉眼,她的红唇。   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一定,心念一动,他忍不住抬起手,拇指落到泛红的脸颊上,带着细茧的手指轻轻抚过脸上肌肤。   触感丝滑柔嫩如剥了壳的鸡蛋,好似一不小心都会碎裂,叫人呼吸凝固,丝毫不敢用力。   只是这么一摸,瞬间给魏浟一种错觉,好像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全都摩抚过、揉弄过,无一保留,总感觉他们早就有过肌肤之亲了。   就好像你明明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肉,却知道肉尝起来是什么味道,还总是垂涎欲滴,想再尝一回那等人间美味,很奇怪。   她就好像那块肉,让他总觉得吃过了。   也不知,是不是上回的梦实在太真实了。   二人身体接触的地方愈发燥热,他的手不自觉盖在了她的脸上,手指轻轻揉了两下那细嫩紧致的脸蛋,摸起来肉嘟嘟的,还有点爱不释手。   不知是不是太用力,少女皱起眉,娇软着嗓子呢喃:“疼。”随后又将脸埋进了他臂弯里藏着。   这声音……真让人更受不了。   好像要不听话的戳破裤子蹭到她身上了。   屏住呼吸,魏浟回过神,确定她睡了,轻手轻脚将她放到被褥之中,便才吩咐宫女照料她,陈越在旁撑着伞,就此夜色之下回寝殿去了。   当天夜里,魏浟又梦见了。   他一步步冲破严密的防线,进入那紧紧包裹的温水之中,一阵一阵的热浪拍打在柔软的沙滩上,或激烈,或温柔,激起层层叠叠的水波,舒适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此起彼伏的娇声始终环绕在他耳边,恍如天籁般动听。   他问她,“娇娇,还想不想要。”   她说,“表哥不要了……”   而后次日醒来的时候,他……褥裤又弄脏了。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深刻记得梦里那句“表哥不要了”……就是他曾经怀疑过高殊,又怀疑过高颢那个,现在莫不是怀疑到自己头上来吧!   魏浟一早起来,茫然的坐在床上,扶着额头,冥思苦想,有点不着边际。   一时觉得有些诡异,两回都是雷雨夜做这种梦,莫非因为刚好见过她之后?   *   次日一早,第一个亲自上门的是皇后,是因为魏清河昨夜的所作所为前来安抚慕含娇的。   其实,昨晚雷雨夜,大半夜正在睡觉,魏浟让人把魏清河扔到大仪殿,还说魏清河企图烧死慕含娇的时候,皇后也很是震惊。   不过后来听闻魏清河泣不成声的说了前因后果,还问母后,“到底事实真相是什么样的。”   皇后知道竟然是高云旖怂恿的魏清河,当时……手便渐渐攥紧了拳头。   一开始听闻高云旖传的那等谣言,皇后还有点不相信,亲口询问过之后,高云旖知道瞒不住了才肯承认,说她是无心的,没想到会闹这么大,她只不过是想帮周琼罢了,并无恶意。   好,皇后暂且念在她年纪小,难免犯错,不做计较。   没想到她竟然死不悔改,三天前还在不明真相的魏清河面前如此挑唆。   当时皇后就对高云旖生出一丝厌烦之心,人都要走了还给她惹事,以前也没觉得这个侄女如此喜欢搬弄是非,如此行迹恶劣,如此心思恶毒……最烦的是给了机会还不知悔改。   至于海上的事,皇后觉得是一件小事而已,只当高云旖一时贪慕虚荣,所以没当一回事。可这对于魏清河来说是一件大事,她一直以为高云旖写的寻仙记,她一直觉得慕含娇剽窃了寻仙记,虽然知道高云旖没出过海,但是高云旖解释说她看过许多关于海上的书。   事情也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一开始就在魏清河那里埋下了种子,一点一点发酵。   皇后就只能告诉魏清河她想知道的真相,“就是你那个云旖表妹,传出的慕含娇是纵火妖女这等谣言,这就是真相。”   魏清河知道之后,彻夜不眠,听着外头雷雨之声寻思了一晚上,想明白之后,突然感觉自己所作所为都很蠢……   魏浟让人把魏清河送到皇后那里,也是觉得魏清河鬼迷心窍,谁的话也不相信,或许只有母后可以说服她。   此刻,皇后拉着慕含娇,并排坐在榻上,慈和温柔的说道:“含娇,让你受惊了,都是本宫没跟静安解释清楚,才导致她差点酿成大错……本宫已经罚她去宗庙跪着反省,昨日之事你别太放在心上,免得伤了姐妹和气……”   意思这事已经罚了魏清河,就别再闹大了。   皇后都亲自警告了,慕含娇自然不敢多生事端。   想来,魏清河去反省的日子也不那么好过,慕含娇委屈应道:“含娇只是害怕今后公主还是不信含娇……”   怕万一魏清河这次没吃到教训,还回来找她麻烦。   皇后保证:“她已经知错了,拉不下脸过来,只让本宫告诉你,是她冤枉了你。”   说着,皇后又牵着慕含娇的手,拉着她到榻上入座,前所未有的温柔,道:“娇娇今后你也别这么见外了,与云旖一样,唤本宫姨母即可。”   听她说话的语气,简直跟前世嫌弃她的时候天壤之别,慕含娇鸡皮疙瘩都冒出来好些,强忍着,挤出一丝腼腆的笑意,甜糯糯的喊了一声“姨母”。   皇后笑意更深,又一番嘘寒问暖,还好心好意的给慕含娇赏赐了一套华服和两套头面首饰,说是特意给她准备外祖母大寿之日穿戴的。   不得不说,做工用料都是稀少名贵的贡品,极尽奢华,巧夺天工,很上台面。   若不是因为慕含娇重活过一次,慕含娇或许会以为这衣裳真的是皇后替她准备的。   可是隐约记得,这套衣裳是前世皇后赏赐给高云旖的,高云旖当时如获至宝,在外祖母寿辰之日众星捧月,大放光彩,平时这衣裳都当宝贝似的舍不得拿出来穿。   呵呵,现在高云旖走了,皇后是琢磨着反正已经给准备了,改一改将就赏给她。   说实话,就像捡破鞋似的,虽然不自在,但是又不得不接受,寿辰那日还一定要穿,不然不给皇后面子。   不过皇后能对她有所改观,多少还是有些好处,总比看不顺眼她给她添堵要好得多。   *   皇后走后,第二个来看她的是高殊。   慕含娇看见高殊扮成个小太监的样子混入后宫,出现在面前,还有些惊讶,转而又有些欣喜。   “三表哥,你怎么来了!”   看着小表妹明亮澄澈的眼眸,高殊心跳都快了几分,自然而然有些紧张,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抿唇笑了笑道:“你几日都没回去,小姑姑没有召见不方便进宫,托我来看看你情况如何……”   其实,是高殊自己想知道小表妹情况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未来婆家的改观:   公主:我好像错怪表妹了,她可能没那么恶毒,五哥你觉得呢?   皇后/皇帝:我好像看错这外甥女了,她似乎没那么碍眼,老五你觉得呢?   老五:嗯,现在改正还来得及:)   娇娇:不,来不及!姓魏的都好恐怖,我要远走高飞!谁也别拦着我!   ——   我在想,到底应该叫我浟“老五”还是“小五”,(沉思中……) 第31章   原本高殊只当小表妹是妹妹的, 可是她入狱的时候, 他担心得坐立不安,她要被烧死的时候, 他一心只想劫刑场。   好像不知不觉对表妹有点太过上心,再加之突如其来的婚约,如此莫大的惊喜涌上心头, 激动得他两天都没睡着。   一想到小表妹突然变成了他的未婚妻, 虽然……小姑姑并不愿意承认这婚约,毕竟因为高云旖的事情有了隔阂。   不过,他已经仔细思虑过了, 至少现在名义上小表妹就是他的未婚妻,连皇帝和文武百官都知道的那种,若是不承认就是欺君,他们是名正言顺, 光明正大的。   就是不知道,小表妹心里愿不愿意承认?   前阵子他们关系这么要好,应该, 有可能,愿意承认的吧。   面对高殊的询问, 慕含娇真想回答,她在宫里差点被魏清河烧了, 不过又不能提,只转而道,“我倒是没什么事, 就是担心娘亲,我娘她这几日怎么样啊?”   高殊笑得更好看了,露出洁白牙齿,安抚道:“娇娇放心,我会照顾小姑姑……外头现在不安全,皇后留你在宫里也是为了你好,待祖母大寿之日你就可以回去了。”   这一声“娇娇”,喊得慕含娇有点不知所措。   可能因为婚约,所以喊得比以前亲昵了一些?   针对高殊,慕含娇其实没有任何偏见,唯一的问题,她前世两年深切感受高家的阴暗之处,就算要嫁也只想找个平凡人家嫁了,不可能再嫁进高家。   只是婚约在身,加之绝不能欺君,只有等过了风声再说。   随后两人一番交谈甚欢,慕含娇说了说这几日宫里的事情,高殊给她说了说镇国公府的事情。   慕含娇还特地问了问:“对了,云轻妹妹这几日可有好转?”   高殊笑道:“好些了,她现在眼巴巴指望着你回去,就想听你亲口给她说出海的结局……若是你能回去多陪陪她,她的病说不定能大有好转呢。”   高云轻虽然一直卧病在床,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是一直都为慕含娇的事情提心吊胆,后来听闻她刑场上逆天改命,化险为夷,摇身一变成了活神仙,本来就很崇拜表姐现在更上一层楼。   高殊还提议道:“我看不如你就把寻仙记再完整的写一遍,拿给云轻天天捧着,让她看个够。”   慕含娇噗嗤的一笑:“你之前不是说我还没那个逍遥书生写的好?”   提起那个逍遥书生,高殊笑容逐渐暗淡,虽然很犹豫,思虑之下,还是跟慕含娇说了:“娇娇,其实,那个逍遥书生,是云旖花银子雇的人……”   不过,后来花银子把那个逍遥书生打发走的事情,高殊没敢说……那个时候,他只当妹妹是小打小闹罢了,自然是没想到妹妹这么能惹麻烦,闯了那么大的祸。   说起来,这件事也因为是高云旖闯下的祸,高殊觉得对慕含娇有所亏欠,所以尽心尽力救她,因为那幅画什么的全是借口。   慕含娇听闻高殊坦白,审视他一眼,不禁询问:“那你早就知道此事了?”   高殊试图解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那时候也没人再追究逍遥书生的身份,我也没机会说……娇娇,你不会因此怪我吧?”   慕含娇勾了勾唇,道:“我都经历这种大风大浪了,怎么还会为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耿耿于怀,我还要感谢,若不是寻仙记风靡一时,刑场上那些百姓只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根本听不懂我在讲什么。”   高殊又问,“当真不怪我?”   慕含娇点点头,娇声细语道:“不怪你,你又不是逍遥书生,我怪你做什么?”   高殊也哈哈大笑:“说的也是,还是表妹明辨是非。”   “三表哥过奖了。”   这声音……听得人心里像是被什么在挠一样那么酥酥痒痒的,都快醉了。   高殊心跳如鼓,偷瞄慕含娇一眼。   少女今日穿着一身海棠紫齐胸襦裙,软烟罗袖子,金银线织的轻纱披帛挂在纤柔的手臂间,娓娓而下,衬得腰似柳,体似酥,头上乌云明珠,面上粉黛桃花,实在一瞥一笑顾盼生辉,撩人心魂,一瞬间看得高殊都呆住了,美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以前他是不是眼睛瞎了,怎么没早点发现小表妹原来长得这么好看!而且声音也这么好听,身上还好香!可能以前只当她和高云轻一样的,而现在……   若是能娶了表妹,那该……何其销魂。   两人正在殿内嘻嘻哈哈,欢声笑语的时候,某人正好就走到门外,脸都要黑了……她跟高殊怎么说得这么开心?   这水性杨花的女人,这么快把几个表哥都祸害干净了。   “高殊,你擅自混入后宫,也不怕被逮到?”魏浟跨门而入,背着光一个黑影立在门口,看不清表情如何。   高殊连忙站起来,慕含娇也跟着起身,二人行礼。   高殊才道:“殿下你来了……我只是来看看娇娇情况,总不能放她在宫里不闻不问吧?”   还娇娇,这两个人也太肉麻了。   魏浟目光落在慕含娇身上,看她若无其事埋着头的样子……昨晚可不是这样的。   想起昨晚的事,觉得有空要问问她……心里一丝莫名的波动强忍了下来,魏浟对高殊道:“此地不适合你久留,随我来。”说完转身就走。   高殊也只好跟随上去,悄声给慕含娇留下一句:“娇娇,等你回去我们再说。”   魏浟听力好自然听见了,又翻了个白眼……还回去?她要是回了镇国公府,怕是这二人要朝夕相处培养感情了吧。   从凝香殿出来,高殊猛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从怀里又抽出一封信来,给魏浟递了上去,道:“三妹今日走了,她托我把这封信交给殿下。”   魏浟看了看那封信,却推了回去,只道:“不必了。”   高殊皱了皱眉,劝说道:“三妹她人都走了,殿下没去送别也就罢了,人家哭得那么伤心,现在就是一封诀别的信而已都不肯看一看,虽然解除了婚约可怎么也是表兄妹,是不是也太无情无义了一些?”   魏浟却道:“我本就无情无义,这封信看与不看又有何区别?”   这话让高殊一时无言以对……   算了,反正这么多年,高殊也算看出来魏浟完全对他妹没什么意思,估计就算没出这种事妹妹嫁给了他,就算妹妹当真做了昭王妃,或者做了皇后,他这种性情也会冷落妹妹一辈子,不仅是妹妹,换了别的女人估计也会冷落一辈子。   走着走着,高殊突然一拍巴掌想起来:“对了,我还有件东西忘记给娇娇了,我回去一趟……”   魏浟将他一把拽了回来:“急什么,下次再给不行?”   高殊一想,也是,下次再给吧……他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支蝴蝶形金累丝镶宝发簪,还饶有兴致的询问:“我想把这个送给她,你说娇娇会喜欢么?”   不知道为什么,高殊说完,立马就觉得到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明明是夏天,却有一股寒意袭来,让他背脊一阵发凉。   呃,好像不该问魏浟,他又从没给哪个女孩子送过东西,哪里可能懂这些。   还在愣神,魏浟已经将那发簪夺过去瞅了瞅,转而想起他那把匕首可能还在高颢手上,目中又浮出一丝不满。   他道:“你这么快就送信物,是不是也太急于求成了?”   高殊不以为意,道:“我就是想知道她肯不肯认这婚约,若是收了,就代表认了。”   魏浟想起那日询问慕含娇,慕含娇一个劲说觉得三表哥多好,而且就在刚刚,两个人还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魏浟是想,慕含娇为何从来都没有对他这么笑过,而已她跟高殊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   眉梢不易察觉的一皱,转瞬即逝,魏浟道:“那你送这个也不妥,她尚未及笄又用不上……不如还是等及笄之后再送更为合适。”   高殊一想,有道理,他好像是有点太急切了一点……不如还是先讨得小表妹欢喜,然后再考虑送信物确定关系的问题更为妥当。   “多亏殿下提醒,我差点就犯了大错!”高殊将发簪取回来,收进袖中,再琢磨,“娇娇什么时候生辰来着?对了,好像还没合生辰八字什么的,回去问问小姑姑吧……”   “……”魏浟阖眼,张口闭口都是娇娇,还合八字……   似乎察觉到魏浟对这种儿女私情没什么兴趣,高殊只得改口说别的,道:“上回娇娇说,半个月后凤阳县也会被淹,陛下派遣靖王前去赈灾,也包括检查沿河堤坝是否存在隐患……现在时间快过了一半,靖王应该早已经到了地方,可还没有消息,靖王莫不是有什么私心吧。”   魏浟答道:“我安插了人,今日已经收到密报,凤阳附近的堤坝确实发现有一处明显裂缝,如今已经开始漏水,洪水一来定会被冲垮,我正准备上呈给父皇,至于到时候二哥如何禀报,就看他了。”   高殊道:“堤坝若是修好了,那娇娇献的检修计策是立大功,救了一城百姓,少不了封赏!堤坝没修好,时间一到决堤发大水,娇娇更是预言实现,活神仙坐实!只有堤坝没有裂缝,对娇娇才最不利,又可以做做文章。对了,娇娇知道半月后凤阳的事情,还被她给说中了,当真是做梦的时候天妃告诉她的?”   魏浟其实也觉得奇怪,凤阳的事情她怎么知道的,而且让密探前去一查,真的被她说中。   高殊想了想,又问道:“我了解了一下,天妃是海边的神仙,按理说不管黄河的事情吧?”   魏浟瞥他一眼,道:“废话,还不都是水里的事情!黄河尽头不就与海上相连!”   高殊恍然大悟:“有道理。”   “……”   *   再过两日就是外祖母寿辰,到时候皇后都会亲临镇国公府,前去给老夫人拜寿,慕含娇等当天跟着他们一起回镇国公府即可。   这几日皇后表面上对慕含娇其实还挺好,照顾得面面俱到,甚至有什么麻烦她也会出面维护,大概是因为这次慕含娇给她争足了颜面吧,让后宫嫔妃一边倒的追捧上了皇后,皇后的死对头那个苏贵妃不知道气成什么样了。   苏贵妃原本是辰王继室,生了老二,多年来受辰王荣宠不衰,结果辰王登基立的侧妃高氏为后,苏氏只册封贵妃……以至于现在皇帝还心怀歉疚向着真爱苏贵妃,甚至一直有意废了太子,立靖王为储君来弥补她。   反正慕含娇是知道,后来太子当真因为谋反被废,刚好那时候魏浟前去剿灭叛军不在京城,皇帝就趁机下旨立了靖王为太子。   可到最后靖王有没有登基,魏浟又是何等结局,慕含娇便不得而知了。   她猜想,魏浟应该是跟高云旖和和美美,白头偕老了吧。   不过那都跟她没关系了,反正她已经重头来过。   即使是这辈子他们白头偕老,也跟她没关系。   她一心只想和母亲一起回东莱,东莱的亲戚虽然只有一些堂叔伯,可至少认她姓慕,也从来不曾为难过她们孤儿寡母,甚至因为他们有镇国公府这个靠山,有皇后这个亲戚,许多人都巴结到天上宠着,完全不敢得罪。   有些东西果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譬如说镇国公府,在东莱的时候,听着传闻觉得像是天上宫殿哪里都好,经历之后才知道多么肮脏不堪,又譬如说魏浟,远远看着跟天上的月亮似的完美无瑕,睡到一起之后才知道多么如狼似虎,能把人折腾死。   以前她以为魏浟和别的男人不一样,真的不好女色,就如天上的神仙似的无欲无求,毕竟勾引诱惑他视若不见,投怀送抱他坐怀不乱……   可是经过了那天晚上,她被各种不知名的姿势折辱之后,总算大彻大悟了,世上没有哪个正常男人没有欲望,真的受得住女色的诱惑,特别是魏浟那种,表面上正人君子,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背地里却更为如狼似虎,要人命那种。   所以慕含娇有个大胆的猜测,或许魏浟只是比一般男人能忍罢了,结果憋得太久,欲望爆发出来的时候也比一般男人更可怕,明明就算用了神仙药一回就可以解毒了,他非要人家的命!太可怕了!   慕含娇正捧着脸,坐在殿内发呆,神游天外之时。   眼睁睁就见,魏浟身着暗红刺绣团蟒亲王常服,缓步进殿而来,由远及近,从模糊变得清晰。   正想起他,想起死时候的事情,他就突然出现在眼前,起初慕含娇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缓过神来,起身行礼。   “殿下,不知有何贵干?”   这是静安公主的寝殿,魏浟好像当成自己家一样……不过似乎也确实是他家,慕含娇相当于在他家里客居。   魏浟径直进屋,随意就在罗汉榻上坐下了,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坐,我有话问你。”   慕含娇小心翼翼过去,坐在他对面。   才听魏浟询问:“凤阳的事情,你是如何编出来的?”   慕含娇起初也不记得了,在刑场上经过魏浟提醒之后才想起来两次发大水的事情,记得凤鸣被淹之后,紧接着凤阳也被淹,害得死伤无数,流民四起,瘟疫肆掠……   当时慕含娇感觉自己必须说一个预言,一时也想不起来别的,也不敢说别的,只好说了那个,为了自救,也为了凤阳百姓。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两票,(老五)三票,   阿眠:醋是什么味道,好喝么?   老五:→_→ 第32章   “我, 我说真是我做梦梦到神仙告诉我的, 你信么?”慕含娇埋下了头,手指捏着衣角, 语气特别生硬,连自己都有点不信。   魏浟自然也不信,神仙是他捏造出来的, 怎么可能真的有, 他还训斥道:“你跟我就不必胡说八道了,你这次提出凤阳的事就是多此一举,徒增麻烦, 只要提了我告诉你的凤鸣水患,父皇自然会有所动容。”   慕含娇弱弱回答:“可是那样就不能救凤阳的百姓了,不是么?”   既然她已经想起来了,正好当时又有希望拯救, 总不能眼睁睁等着事情发生吧,那可不是一两个人的性命,而是成千上万的百姓受苦受罪。   魏浟皱眉:“洪水不大, 怎可能连续两处决堤?你就这么能确信能救凤阳百姓?”   慕含娇知道说做梦梦见神仙什么的,他肯定不信, 于是又开始瞎编了:“好吧,其实说实话, 是我自己预测出来的,殿下你听我跟你分析……   “就像你说的,洪水不大, 凤鸣好端端的突然发水,我当时就有预感,或许是因为修建堤坝的时候偷工减料,修得跟豆腐渣似的,水稍微一冲就散了!   “既然凤鸣的堤坝有问题,可能同时修建的其他地方也有问题,比方说渭河沿途的一些县城,可是我也不知道那边都有哪些县城,只记得一个凤阳县,所以就胡扯了一个凤阳。   “我提出来了,陛下就会沿途的县城全都检查一遍,凤阳没问题,那别的地方说不定总有地方有问题……”   其实,堤坝偷工减料才导致多处发洪水的事情是真的,当时还有一大批贪墨官员受了处罚,甚至清理了整个工部,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慕含娇略有耳闻,记得后来皇帝还让人重建了堤坝,不过详细案情慕含娇就无从得知了。   她瞎掰还没说完,魏浟就微微抬了抬袖子给她打断了:“所以,全凭你瞎猜的?”   慕含娇点头:“这不叫瞎猜,这叫神机妙算,未卜先知!你就告诉我吧,今日你来找我,是不是因为凤阳堤坝确实有问题!是不是真让我给猜中了!”   还神机妙算、未卜先知?魏浟嘴角不易察觉的一抽,也不得不承认:“是让你给蒙对了,凤阳堤坝有一道裂缝已经开始漏水,洪水来了肯定挡不住……可是,你方才那些说辞,根本说不服我。”   特别是堤坝偷工减料这种事情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知道,因为魏浟正巧就在暗中调查工部贪墨,如果说工部建那些水坝的时候也贪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么一想就愈发觉得诡异,她的这次“多此一举”,说不定真的让凤阳那数万百姓免于受灾了……   想想救了那么多人的举动,明显并非恶意,魏浟也不深究,只道:“你这妖言惑众的本事最好收敛一些,别再惹出什么麻烦。”   慕含娇点点头:“那是自然!含娇受了教训,再也不敢张扬了,今后只会低调行事。”   魏浟沉默了片刻,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话要问了……   慕含娇道:“天色已晚,我准备睡了,请殿下早些离去吧。”   魏浟却不动如山,抬起眼,对上她那双秋波潋滟的美眸,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今日应该也要打雷下雨。   本来魏浟没想这回事的,刚才趁着夜色,过来找慕含娇就是真的为了问凤阳的事情。   毕竟这样的事不方便光明正大的谈,只能这么偷偷摸摸的。上回出了魏清河的事之后,魏浟已经把慕含娇身边照顾的宫女调换成了他的人,所以夜里自由出入也没什么问题,说话也不怕隔墙有耳。   来的路上他就感觉天气不太好,跟昨日差不多,很可能又要打雷下雨……   不知她会不会也像昨日那般被吓坏,他是回去,还是再等一等。   魏浟看了一眼慕含娇,想起昨夜的事情,许久才试探的问:“你昨晚,睡得可好。”   慕含娇只记得,昨晚差点被魏清河烧了之后,回去路上,走到半路突然不适时宜的打雷下雨,是魏浟把她送回去的。   可是晚上打雷这么厉害,把她吓得不轻,做了个极其诡异的梦,梦见魏浟抱着她哄她睡觉,而且还特别真实……   想一想就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怎么会做如此恐怖噩梦!   她连忙抹去那个梦,违心的回答:“多谢殿下挂记,睡得好。”   魏浟问:“昨夜我还以为你吓傻了,你有那么怕打雷。”   慕含娇干笑:“是有些害怕,吓傻了还不至于吧,昨夜还要多谢殿下送我回来才是……”   “……”果然,看她好像一点不记得了。   随后魏浟起身,作别离去,往寝殿返回。   路上依旧没有下雨。   回到寝殿之内,才刚刚坐下。   魏浟回来的一路已经仔细想过了慕含娇说的话,愈发怀疑就是因为工部贪墨偷工减料所以导致发水,于是跟陈越交代道:“工部的案子或许与凤鸣凤阳两处水患有关,之前谁在负责此案?交代一声,加派人手调查。”   陈越点头,小声道:“殿下,照这么说,靖王前去治水,若是案子本身就与他有关,现在出了事,他还不趁此机会抹掉一切当地证据?”   魏浟也正担心这个,他调查工部,全是因为怀疑工部就是靖王的私囊,可偏偏皇帝现在重用靖王,治水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   魏浟想了想,道:“派一队精锐去凤阳,务必盯着他们一举一动,保护好证据。”   随后陈越退下,魏浟更衣就寝。   殿内火光暗淡下来,只剩床前落地灯光线昏黄,四周静谧无声,男人静静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暗金色龙凤纹织锦缎被褥,美玉无瑕的脸上双目轻阖,墨黑眼睫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平静,正欲入睡。   只是闭上眼不过片刻,外头一声惊雷打破了死寂。   哐当的一声响彻天际,震耳欲聋,随后滚滚雷声轰隆隆不绝于耳,如同野兽在夜里肆无忌惮的咆哮,震慑那些藏在暗处瑟瑟发抖的弱小生灵。   听着外头躁动不安的雷声,一闪一闪的电光,魏浟眉梢微微蹙起,缓缓睁开了眼……   经过之前两次雷雨夜,他在思索,他现在到底应该若无其事的睡觉,或许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样,还是干脆一宿不睡,免得梦见什么不该梦见的东西。   雷声或大或小,时有时无,却一直不曾停歇。   魏浟翻来覆去,被雷声吵得睡不着……于是翻身坐起,披了件衣裳又出了门。   守夜的太监还追上来有点不解:“这外头马上要下雨了,殿下这是……”   魏浟却打断他的话:“出去一趟。”   于是他又趁着夜色出去了。   皇子公主的住处是临近的,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一条宫道两面高墙相隔,正好魏浟能翻墙而过,所以独自一人窸窸窣窣很快便到了凝香殿。   流萤在外屋守夜,见了魏浟上来行礼,道:“姑娘她被打雷吓哭了,不敢睡觉,奴婢按照殿下吩咐用了熏香帮她睡下。”   打个雷还能吓哭……   魏浟扬了扬袖子示意让人出去,随后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内殿。   外头雷声之后,伴随哗啦一声,总算雨如剑下,冲刷世上每一个角落,似乎试图将这肮脏不堪的世界洗净。   魏浟一点脚步声也没有,便已经走到了床前,隔着薄薄一层纱帘,看见了里头已经沉睡的少女。   火光晃动,少女似乎睡梦中也不安宁,还是皱着眉头,蠕着嘴唇,不知道想说什么。   在旁边看了半晌,手指撩开帘子,魏浟坐到床沿,弯下腰仔细看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嫩得似是初开的芙蓉花一般白里透红。   他的手背情不自禁的贴了上去,轻轻抚过她的脸蛋轮廓,她的精致眉眼,巧夺天工般的小巧鼻梁……   触感还是那般比丝绸还要光滑,比凝脂还要细嫩。   最后,男人食指轻轻落在了红艳花瓣一般的嘴唇上,比想象中更为柔软,让人想一遍又一遍的揉弄,手指都将那樱唇按压得变成了各种形状,好像要掐出血来……就是不知是什么味道,与梦里是否相同。   他顺着心中欲望弯下腰,低头凑上去,闻着沁人心脾的兰花香味,一点一点的靠近她,眼底尽是绚烂如红梅般的唇色,看上去那般灼眼好看,总是时时刻刻吸引牵动着他……   可是少女原本闭着眼睛沉睡,却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靠近,突然皱起眉,侧脸躲开,翻身背对过去继续睡觉,完美的避开了。   愣愣看着这一头青丝如瀑铺在枕上,秀发下头隐约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颈子,少女柔弱的蜷缩在锦被里头,魏浟深吸了一口气,恍然清醒了几分,将心头不知如何撩起的浴火一点点强压下去。   他竟然想……   她现在可是名义上的未来表弟媳,好像不应该对她做这种禽兽的事情,至少不能在她睡着的时候,趁人之危。   魏浟自以为也算见过这世上数不胜数的貌美女子,却从没有哪个会让他被皮囊和身子所惑,不能自制的。   他甚至曾经嗤之以鼻,女人还不都一样,不知为何总是有那么多人贪图女色,整日荒淫无度,甚至有“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种说法。   就比如说皇叔仁王,三妻四妾还不够,还要去烟花之地厮混,还有各地给他敬献绝世美人,府上美人过百,见一个爱一个,却不管多美的美人总会玩一阵就腻了,弃之如履,也不知意义何在。   又比如说前朝立了五个皇后的皇帝,或者后宫佳丽成千上万那种好色成性的皇帝,最后还不都过眼云烟。他父皇倒是好些,对比女人而言,他更喜欢权利和皇位,所以心爱的女人立了贵妃,反而能帮他夺嫡的女人立了皇后成为正妻。   以前对于魏浟而言,女人无非成家娶妻生子,没心思去管就全听从母后安排,并无遇上过特殊之人,甚至想也没想过,他竟然也会半夜偷偷潜入哪个姑娘房内试图轻薄。   可是今日,看看眼前这个沉睡的娇美少女,再想想他方才所作所为……肖想表弟媳什么的……   这幅身子,莫不是真有什么无法想象的奇妙好处。   魏浟纤长手指轻抚了抚落在枕上的秀发,触碰上去丝滑如绸,都有些舍不得松手,即使收回手后,隐隐感觉指尖还残留着她的香气,久久萦绕。   外头雷声时有时无,他许久才起身离去,又一次冒着雨回到寝殿。   当晚魏浟若无其事的睡觉,事实证明,雷雨果然跟做那种梦有关……夏天的雷雨夜,可是有点多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_→告诉泥萌,我心里有一个黑色小人和一个白色小人在打架,最后白色小人打赢了…… 第33章   连续几日雷雨, 慕含娇总算熬过了宫里的日子, 到了外祖母寿辰之日。   她随驾回镇国公府,出了应天门, 要上马车之时,却有太监总管过来传话,说是皇帝召见。   慕含娇在宫里这几日, 皇帝一直不曾召见过她, 现在突然召见......   皇帝是说凤阳的事,还道:“念在你蒙对了凤阳之事,献策有功, 算是将功补过,朕可以暂且放你一马。”   “谢陛下隆恩!”慕含娇长吁一口气,所以说现在皇帝才真正经决定放过她了,小命算是保住了吧?   皇帝却道:“先别急着谢恩, 朕问你,既是你提出检修堤坝防范于未然,小小年纪有这等先见之明, 那可说得出什么治水之策,解决凤鸣如今水患?”   这皇帝是大齐第二任帝王, 不得不说也是英明贤能之辈,继承开国皇帝的衣钵, 如今在位十四年,不但一统天下安定四方,还使得如今国泰民安, 日渐富饶强盛,只是如今年纪越来越大,有些力不从心,又在储君的问题上犹豫不决,现在虽然有太子,但什么事情都交给宠幸的次子靖王去办,难怪不受宠的太子早晚忍不住要造反。   皇帝明显是不相信她那个天妃弟子的名头,不过碍于世人都相信,加之她蒙对了凤阳的事,所以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随时想杀这小丫头还不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皇帝亲口询问,慕含娇不敢不答......“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民女觉得应该埋土把堤坝缺口堵上!”   皇帝听后展颜而笑,琢磨,回答得如此随意看来是高估她了,不过也只是个小孩而已,点头道:“行了,这次若是水患解决,朕定会与你封赏,退下吧。”   “......”为什么听皇帝说要封赏,慕含娇就有点害怕,总感觉是陷阱,就像上回一样,前一句还说要册封她郡主,后一句就要莫名给她赐婚。   慕含娇浑然不知,此刻某个人站在远处,正将她这窈窕倩影映在眼眸之中......   今日慕含娇穿的皇后赏赐的华服,孔雀蓝绣接天映日荷花广袖齐胸襦裙,金线披帛娓娓拖地,头上鎏金蝴蝶蓝宝石步摇,额间一枚红莲花钿,那瑰姿艳逸,光艳逼人,明明是端庄贵气的衣裳,活生生给她穿出一种祸国殃民的味道来。   她天姿国色,灼灼其华,总是那般引人瞩目,好似所有人都会不经意的将目光落到她身上,一看就挪不开眼。   魏浟心下嗤笑,突然就觉得这一身的妖气,还是妖女的名声比较适合她,活神仙什么的一点也不适合。   *   回到镇国公府,今日已是四方来客,门庭若市,远远就能听闻喧哗声响,简直热闹不凡。   慕含娇回府之后,先随皇后前去给外祖母拜寿,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心心念念的母亲。   因为母女俩好几日不见了,当时抱在了一起差点没哭了出来,可惜此刻宾客众多,连寒暄几句的时间都没有,母亲要帮忙接待客人。   自从传出妖女的传闻,直至今日已经大半个月时间,期间慕含娇只在镇国公府待了一天,其余不是在牢里便是在宫里,对近来发生的事了解甚微。   现在整个洛京活神仙的名声都传遍了,虽然皇帝已经勒令不能谣传活神仙之论,只承认慕含娇是天妃使徒,可来国公府的众多宾客见了慕含娇,还是争先恐后的围上来套近乎,暗暗议论“那就是传闻中的活神仙”。   为了找个地方躲起来避风头,慕含娇只好找借口,说先去看看卧病在床的表妹高云轻,这才好不容易逃脱出来。   远离办宴席的千琼园,入了后宅总算安全了,慕含娇长吁一口气。   阿桃紧随其后,在慕含娇身后小声嘀咕:“姑娘,我看这活神仙还真不好当,他们全都恨不得来蹭一下你来沾沾仙气,我们还是千万别去人多的地方为好,能躲就躲吧。”   慕含娇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我算知道,为何大家都说宫里安全一些了。”   “可不是吗,姑娘你现在可是洛京第一名人了,这京城里谁不知道你的名头......如今头两件大事,第一件就是姑娘你这个天妃弟子名扬天下,第二件就是昭王殿下解除了婚约,又不知道多少名门闺秀心花怒放了!”   慕含娇也知道,魏浟解除婚约之后,估计要变成洛京贵女想嫁排行第一人了吧。   说起解除婚约的事情,阿桃凑到慕含娇耳边,悄声对她说道:“姑娘,我看当初传谣言污蔑你的人肯定是三姑娘没错了,要不然怎么她就突然解除婚约,还被送出去治病,连老夫人的寿辰都不参加了。”   慕含娇也有过这样的猜测。   纵火和传谣言,肯定是高云旖指使的周琼干的好事,舅舅为了事情不败露只能赶紧送出去避一避了。   阿桃还道:“这就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外头许多明白人私底下都在议论,说就是她惹出来的事,他们还以为送出去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随后二人说着话,来到高云轻的住处,原本还以为谢姨娘不会让她们进去的,没想到追捧还来不及......   谢姨娘还对着慕含娇一顿夸赞,说是难怪云轻跟着她精神都变好了,原来是沾了仙气。   呵呵,之前是谁要她一命偿一命的?   高云轻见了慕含娇,更是激动得坐了起来,拉住慕含娇的手,一时间悲喜交加。   “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好担心你,还好你有仙缘护体,连火也烧不死!我就说,我一直都相信你肯定找到了神仙!”   高云轻从始至终最追崇慕含娇说的寻仙故事,所以听闻她活神仙的名声之后,好像也并不意外。   慕含娇坐在床边,摸了摸高云轻的小手,又看了眼她的脸蛋,虽然眉目清秀,但是脸色苍白,眼眶有些发黑,而且这阵子又瘦得不成人样了。   想一想高云轻活不了多久,慕含娇愈发心疼,抿唇一笑,安慰道:“三表哥说,妹妹想亲口听我说遇上天妃的事情,我现在就给你说,可好?”   “好!”高云轻兴致勃勃的连连点头,一双明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慕含娇。   随后,慕含娇就留在高云轻房内给她说故事,顺便躲一躲外头那些人。   直到用宴席的时候,慕含娇才回到千琼园,与众多姑娘同席。   高云旖突然离京,现在这些名门贵女群龙无首,将追捧的目光都投向了慕含娇,意思要以她马首是瞻......毕竟许多人出去一说“天妃弟子的朋友”,有面子。   慕含娇莫名心慌,她不想给她们当老大,也不太会应付那些名门闺秀,跟她们攀比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现在一心只想赶紧回东莱!   当天晚上终于送走了宾客,寿宴接近尾声,女眷皆已散尽,慕含娇耳边也总算清净了,母亲也闲下来。   众人忙了一天,各自回房休息。   此刻已经入夜,前后有丫环掌灯开路,慕含娇搀扶着母亲,一路往住处返回,这才总算有空攀谈几句。   母亲先问了问慕含娇在宫里的情况,慕含娇没敢说差点被魏清河烧死的事情,只随意应付了一些。   慕含娇只关心:“娘,那日你说过了姥姥寿辰就可以回东莱,那我们何时能走?”   明显能感觉,高意如握着女儿的手紧了几分,蹙起眉,有些为难的叹息道:“我跟你舅舅提了,说是回去避风头,可他不让我们走,他说现在外头太危险,很多人都盯着你的,有国公府的庇护还是安全一些……回去的事情,过一阵我再跟他提一提吧。”   为了女儿的安全着想,高意如自然不愿意强拧着非要现在回去。   慕含娇顿时有点失望,母亲那日说回去的时候,明明说的那么坚决,怎么被舅舅三言两语就给说服了?那她回去的希望岂不是泡汤了!   慕含娇惋惜不能现在回去,又要延期,长叹了一口气。   母女俩一边说着话,正走在抄手游廊上时候,却遇上对面几个带着酒气的男人迎面走来。   除了领路的高颢,其余二位是今日贺寿而来的贵客,高颢正要送他们离开国公府。   既然都遇上了,自然应该互相见礼。   高颢依次介绍了他身边的二位贵客,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一个是楚王元曜,另一个就是汉中王魏远。   慕含娇当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再打量那两位贵客一眼,脸色愈发苍白,连忙跟着母亲又补了个礼。   这对面的两个男人,都是十足的危险人物,离得越远越好那种。   汉中王魏远就不说了,慕含娇认识,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虽然魏家遗传容貌较好,但他已经身材发福,看上去稍显油腻。就是这个人,上辈子母亲若不是跟他去汉中,也不会英年早逝,就是这个人,前阵子还打算求娶她母亲,没想到躲来躲去,今日还是打了照面,躲也躲不掉!   另外一个楚王元曜就更危险了,是鲜卑血统,年轻一些,长得比汉中王英俊潇洒许多,同样也比他危险得多。楚王是先帝时期灭掉楚国遗留下来的楚国皇室后裔,后来尚公主,归顺投诚大齐,俯首称臣,被剥夺一切实权,空有个楚王的虚名。长公主死得很早,这么多年来,朝廷一直都以为楚王穷困潦倒,安分守己,懦弱无能,不足为患,对其放任不管……不过慕含娇知道,此人其实韬光养晦,暗中屯兵,在上谷渔阳以北一手遮天,勾结外族,笼络列强,企图谋反复国,前世魏浟北上半年剿灭的叛军就是他!   不过是打了个招呼而已,对面楚王和汉中王的目光都落到了高意如身上。   那汉中王眼珠子都熠熠发亮,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高意如,笑道:“原来这位就是慕夫人,早闻慕夫人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随后又看向慕含娇,“那这位,肯定就是如今声名鹊起的活神仙了吧?”   高意如解释道:“汉中王切勿听信谣传,小女不过是寻常姑娘家罢了,受过神仙恩惠而已,不足为提,没有外头说的那么夸张。”   汉中王展颜而笑,倒是楚王似乎有些喝醉了,催促着离开。   众人作别,高颢这才领着两位贵客,亲自送他们回驿馆。   慕含娇和母亲也继续返回,牵着母亲的手,慕含娇明显能感觉到母亲一直死死捏着她,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眼神游离不定,似乎有心事。   慕含娇猜测,可能是因为母亲见了那个汉中王的缘故?   慕含娇当时就感叹道:“娘,那个汉中王长得真是随意,还好舅舅没答应你与他的婚事,不用去汉中,实乃大幸!”   高意如却想什么事情想得神游天外,好似根本没听见慕含娇说的话。   慕含娇挽着母亲的胳膊,歪着脑袋看着她,道:“娘,你怎么了?”   高意如猛然回过神来,愣住片刻,才揉了揉太阳穴,回答道:“没,没什么,可能今日从早忙到晚,实在太累了。”   “那我送娘亲回房休息吧。”   “嗯。”   慕含娇将母亲送回了住处,自己才往拂杏居返回。   路上慕含娇还在琢磨,虽然,舅舅已经以八字不合为理由,明确拒绝了母亲和汉中王的婚事,可是今日那汉中王看着母亲那色眯眯的眼神,总让慕含娇有些放心不下,算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慕含娇自顾自走在走廊花道上,走到半路,又一个黑影挡在面前,慕含娇和身后的阿桃起初都吓了一跳,借着灯笼的光亮看清楚是陈越,才松了一口气。   陈越恭敬道:“慕姑娘,殿下请你过去问话。”   慕含娇蹙了蹙眉,只好跟着陈越,去了附近一间无人居住的客房之内。   推门而入,屋内黑漆漆的一片,连一盏灯都没点,只能看见一个黑影突然凑近,带着一股酒气迎面扑来,逼到了慕含娇跟前,吓得她退到了门板上靠着。   “殿,殿下,你怎么灯都不点,这么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魏浟带着醉意,微哑嗓音道:“我看得见就行了。”   他视力极好,虽然伸手不见五指,却也能朦胧看清面前少女的姣好面容,从容貌上看,还是越看越赏心悦目的。   “……”慕含娇只好问他,又有什么吩咐。   魏浟就站在她面前,黑影几乎将她笼罩在里头,轻声询问道:“你现在树大招风,外头危机四伏,要不要随我回宫?”   慕含娇好不容易才出宫,怎么可能回去!虽然魏清河上次犯错去跪宗庙了,连外祖母寿辰都没来,不过她只想和娘亲在一起。   而且她总往宫里去的话,外头的人会不会说三道四,说她顶替了高云旖的位置什么的?毕竟以前跟皇后和魏清河关系亲密总往宫里去住,那都是高云旖干的事,甚至她现在穿这件衣裳原本也是高云旖的。   她可不想捡高云旖的破烂,跟她过一样阿谀奉承的日子,想一想就浑身不自在。   于是果断拒绝了,慕含娇道:“我只想跟娘亲在一起,不想进宫了。”   魏浟又问:“你可想清楚了,上回我跟你说过的,洛京有一批假道士密谋对付你。”   慕含娇就觉得,什么捉妖道士,肯定是魏浟编造出来吓唬她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无聊透顶!而且,她又不是真的妖怪,为什么要怕那些所谓捉妖道士的江湖骗子!   在慕含娇心里的恐怖指数排名,名列前茅的全是姓魏的,第一名魏浟,第二名皇帝魏宿,第三名魏清河,高家的这么一大帮人全部排在后面!所以她还是宁愿留在国公府也不想进宫。   于是慕含娇道:“有劳殿下提醒,国公府也守卫森严,就算有人心怀不轨,肯定也不敢擅闯国公府作乱。”   魏浟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只能……我在国公府暂住几日。”   “……”魏浟要在国公府暂住?   虽然说以前魏浟也在国公府住过,一般都是在府上赴宴,喝醉了之后留宿,或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留下来商量。   慕含娇还曾经有一次趁着他喝醉,偷偷钻进他客房里去,结果被狠狠撵出来……想起来就不堪回首。   慕含娇随口说了句:“殿下你怎么想起来住国公府了……”   魏浟凑得更近,感觉几乎就贴在耳边,磁性好听的声音传来:“当然是,为了你。”   炙热气息伴着声音灌入耳中,慕含娇顿时一阵头皮发麻,屏住了呼吸,一时噎住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你们这些坏人,我已经吃药控制春梦不会再做了,休想用梦控制我,哼哼!╭(╯^╰)╮ 第34章   魏浟随后解释:“因为我想抓住那些假道士, 我怀疑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假扮道士的乱党,趁机兴风作浪, 扰乱民心,万不可纵容放任,否则后患无穷, 所以我会一直盯着你, 到时候利用你把他们引出来,一举歼灭。”   “……”好吧,慕含娇刚刚还有一瞬间误以为, 魏浟这么说的意思是要留下来保护她呢,原来……是想利用她!居然要利用她!   不过仔细想了想,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帮假道士对她有威胁,早点把他们铲除了也好, 那样她就安全了,就可以早点回东莱。   一想,慕含娇突然提起了精神, 认真询问:“含娇愿意配合,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利用我?”   魏浟道:“还没想好, 想到再告诉你。”   “既然如此……那殿下请自便吧,没别的事吩咐, 含娇就先告退了。”慕含娇转身想走。   却听“嘭”的一声,魏浟突然扑上来,胳膊架在了门上, 挡住了慕含娇去路,弯下腰,颔首低眉……   他一字一句质问道:“你每回都这么急着走,是否太失礼了?”   慕含娇惊得背紧紧贴在门上,虽然眼前乌漆嘛黑的,可是闻到近在咫尺的喘息,也能感觉出魏浟离她很近很近。   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支支吾吾回答:“那是因为,孤男寡女,含娇还有婚约在身,不太方便,想早点说完了事情走也在情理之中……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见谅。”   魏浟语气都冷了几分:“是么,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故意躲着我?”   “殿下……”   魏浟语气凛厉,像是下达命令:“今后唤我表哥。”   慕含娇不知怎么说错话惹到他了,可能他喝了酒,脾气不太好?于是有些心虚,只得道:“表,表哥可还有吩咐?”   魏浟道:“把手拿来。”   因为实在太黑漆漆了,门外透进来的光线有限,慕含娇只好缓缓摊出手掌。   随后就感觉,一个温热坚硬如铁的东西落入了手心里。   慕含娇仔细摸了摸手中之物,狐疑的歪起了脑袋:“是匕首?”   仔细来回摸了好几下,摸到刀柄上还刻着的玲珑两个字,慕含娇才恍然大悟,这不是魏浟之前送给她的那把?   被高颢抢过去了之后,慕含娇这阵子太忙,根本还没机会去问他要,早就将这件事遗忘在九霄云外了。   慕含娇疑惑:“这为何在殿下手里?”   “嗯?”   慕含娇寻思了一下她刚才那句话哪里说的不对,才转而改口:“为何,会在表哥手里。”   魏浟却反问:“不然你以为应该在谁手里?我送出去的东西,不想在其他人手里再看见。”   魏浟该不会以为这是她送给高颢的吧?慕含娇解释:“你误会了,这是被二表哥抢去的,含娇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拿殿下赏赐的东西送人。”   幽暗中,魏浟突然问起:“你那日为何承认与高颢有私情?”   听他的语气估计已经问过高颢了?毕竟高颢手里的匕首都被他拿回来了,肯定查证过了吧。   慕含娇头疼,只得道:“好吧,其实是二表哥想欺负我,逼我那么说的!”   魏浟语气凛厉了几分,“你还想糊弄我?”   “……”好像说得是有点不切实际?慕含娇也解释不明白了,只要咬着唇,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魏浟冷哼一声,开门离去,走之前又留下了那句:“好自为之!”   就此跨门而出,拂袖离去。   “……”   等魏浟走远之后,慕含娇才从黑漆漆的屋子里出来,要不是看见了阿桃提着灯笼,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已经瞎了。   阿桃看看魏浟离去的方向,还不明白的在旁边询问:“姑娘,你和昭王殿下……”刚才在屋里这么久……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像是男女幽会的那种。   慕含娇赶紧解释道:“你想哪去了!你也知道是谁救了我吧?”   阿桃连连点头“嗯嗯”,她知道,是昭王救了姑娘,至于怎么救的,大概清楚。   慕含娇道:“所以我们之间有一些不能对外说的秘密,方才他找我就是说这个……我现在与三表哥有婚约,不能让人看见我和别的男子单独出入,可记住了?”   阿桃恍然大悟,又点点头“嗯嗯”,差点忘了婚约的事情了。   *   次日,国公府的众人就开始折腾了,络绎不绝的带着礼物过来探望慕含娇,不仅国公府的诸多女眷,甚至是高家靖安侯府和武成侯府的女眷,以及七大姑八大姨通通都前来围着她,还带了一堆小孩子。   最夸张的是,有个调皮的小孩拉着慕含娇的裙子,非要缠着她说出海寻仙的事情,把她裙子都扯破了!   慕含娇之前在宫里这几日,各家各户送来的拜帖和请柬都堆积如山了,根本不能去,只能一一回绝。   终于知道为什么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她现在完全体会到了出名的坏处,早知道还不如同意跟着魏浟回宫去,至少宫里跟着皇后,那些人有礼节约束,并且皇帝眼皮子底下忌讳说活神仙的事情。   不过,好在舅母吴氏依旧不喜欢慕含娇,大概是认为自己女儿如今的遭遇全是拜她所赐吧,这说明,吴氏应该也不想承认高殊和慕含娇的婚约。   国公府算起来人也不少,镇国公除了正妻吴氏另外还有几个妾侍,大表哥世子也有一妻一妾,膝下子女最大的也有八九岁了,二表哥高颢倒是衣冠楚楚,只娶了个二表嫂,也没有妾侍,也从不流连女色,慕含娇真不信这种人竟然隐藏得这么好?   这种应酬的日子就坚持了四五天,每日嗓子都是哑的,累得晕头转向,慕含娇实在受不住了,干脆假装生病中暑,一律不见客,不管是哪家的王公贵族通通拒之门外,自己关在院子里闭门不出。   国公府的这些人,知道她病了还带着东西一个接着一个的过来探望,走到门口就被高意如给训斥了。   慕含娇躲在屋里躺着,就听母亲在外头教训人:“你看看你们这些趋炎附势的嘴脸,当初娇娇被污蔑的时候,就是你们为了省得麻烦,摆脱干系,立马就把她交到大理寺去坐牢!   “你们可是忘记自己当初怎么在背后骂娇娇的了?一个个说,‘镇国公府怎会出了这么个妖女,丢尽了国公府的脸’,‘还好她姓慕不是高家的人’,‘高家好心好意收留她养着她,没想到她忘恩负义用妖术害人,给高家捅了娄子’……这些是不是你们说的?   “娇娇入狱的时候,你们谁去看过么?问过一句么?谁想办法救人了?又有谁想过她是冤枉的?   “现在想起来巴结了,想起来凑热闹,想起来沾光了?告诉你们,圣上都有口谕,娇娇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没有任何神鬼之力,所以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好处,巴结也没用,趁早离远一点,免得哪天出了事又给你们添麻烦!   “就是你们天天这么折腾,把娇娇都折腾病了,还好意思来打扰人家养病!你们没事请几个亲朋好友回来喝茶赏花,那是你们的事,凭什么还要喊娇娇过去作陪,就为了给你们涨脸?她又不是什么花瓶古董,你想拿出来显摆就拿出来显摆!   “出去!东西都带走,不稀罕你们送的这些破玩意儿!   “还有,你们搞清楚,是大哥请我和娇娇回来住的,而且现在也是大哥留我和娇娇在洛京不让我们走的,不是我们回来投奔求收留!再说,我们母女没花过国公府一两银子,一切用度都是我自己掏腰包,轮不到你们评头论足,少给我胡说八道!”   “……”   滔滔不绝的声音传来,屋里,慕含娇和阿桃相视一笑。   阿桃小声道:“还是夫人厉害……我看他们被骂得说不出话来,都灰溜溜的走了,恐怕是不敢再来请姑娘去见客了。”   慕含娇也掩唇窃笑,道:“我以前听我爹说,我娘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谁也不敢招惹,我还不相信……”   阿桃点头:“是啊,我们在东莱的时候夫人多温柔啊,出了名的脾气好,来洛京之后,我都看她骂过好几回人了。还不都是她们欺人太甚,把姑娘你不当人看。”   高意如把人都撵走之后,又整理收拾了心情,带着温柔笑意回屋里来看慕含娇。   嗯,看母亲这模样,连慕含娇都想象不出来刚刚在外头气势汹汹骂人的是谁……毕竟母亲在慕含娇面前向来都这么温柔大方。   高意如过来,坐在床边,安慰慕含娇道:“娇娇,你就在屋里休息几日吧,外头什么也别管就行,她们也就是新鲜几日,过一阵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慕含娇乖乖点头,抿唇一笑,甜甜的嗓音说了一句话:“娘,你刚刚好厉害啊。”   高意如瞥了她一眼,柔声道:“其实娘都是装出来的,不装厉害一点她们就以为你好欺负,都是些恃强凌弱的小人。”   慕含娇嗤笑出声:“可是,娘亲那天在大仪殿不是也骂人了,我看见皇后和舅舅的脸色特别难看。”   高意如也跟着掩唇笑了,道:“那时候娘就更害怕了,出宫时候腿都在打颤,虽然小时候我也跟他们吵架过,可是毕竟现在二十年过去了,什么都已经物是人非。唉……想起来,若是那日她们要送你去大理寺,娘也能硬气一点拦着,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你也不会受这么多委屈。今后娘不会再任由他们欺负咱们母女。”   高意如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提议道:“娇娇,你就在家里休息吧,明日娘亲准备去灵山寺一趟,一来你外祖母生辰过了,我抄了两个月经书,二来你这次能死里逃生,两样都要去还愿才好……”   慕含娇听说母亲要去灵山寺,连忙道:“娘我也要去!”   高意如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去干什么,他们都说外头危险,你还是不出去为好。”   慕含娇皱着眉,道:“娘,你自己去我也不放心,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们母女俩乔装打扮,外头那些人又不认识我,等到了灵山寺人多势众,自然就安全了。”   高意如顿了顿,道:“可是,我明日去了应该后日才能回来,你当真要跟着去?”   慕含娇点点头:“我陪着娘亲去,我也要去烧香拜佛,让佛祖给我洗一洗这一身的晦气!这阵子实在太倒霉了!”   高意如想了想,确实也是,女儿这阵子太倒霉了,去拜拜佛也好,于是只得同意下来。   母女二人决定,明日乔装打扮,天还没亮就出发,去城外灵山寺住两日。   一直陪女儿到夜幕降临时候,高意如才辗转离去。   回去之后,高意如来到梳妆台前入座,愣愣出神,又拿出了那块手帕,看看上头这些的诗……   想了想,都过了这么半个月了,那个人应该不可能还等着吧,不,过去看一眼也好安心一些。   *   高殊听说慕含娇病了,也带了东西来看她,不过送到门口就走了,送来的是一盘荔枝,还用冰镇着的。   阿桃看着荔枝的时候,啧啧惊叹,“姑娘,三公子对你还真是上心……姑娘以前读过那个什么,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三公子给姑娘送荔枝,难不成是想博姑娘一笑?”   “……”慕含娇也感觉有点不对劲。   虽然说,以前慕含娇跟高殊也好几次互相送食物,当时也没觉得什么。可是现在,突然有了婚约,好像看着高殊送来的荔枝,都有点不敢吃了。   不仅是荔枝,这几日,高殊还总给她送东西,明显是有讨好的意图。   她在想,是不是应该早点跟高殊说清楚,就跟他说自己不打算留在洛京,迟早要回东莱,所以也没打算履行婚约,好让他趁早也打消那种念头,还是跟以前一样做兄妹就好……   要不然高殊把婚约当真,把她当成未婚妻那么对她百般照顾,或者动了男女之情之类的,到时候再说不打算履行婚约的事情,岂不是特别麻烦?   思来想去,慕含娇觉得很有必要先说清楚才好,也免得耽误了人家。   反正这婚约,娘亲都说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承认是因为也不想让慕含娇嫁进高家,不否认是因为不能欺君。   重点,娘亲为了今后留有退路,没有同意交换婚书,依旧是口头婚约,口头婚约,就算到时候翻脸不认人也是行得通的。   慕含娇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荔枝,渐渐皱起了眉头,都送过来了,不吃好像有点浪费……但是吃了感觉又不太对,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咽下一口唾沫,最后慕含娇还是太馋了没忍住,琢磨反正只是荔枝而已,大不了以后送点别的东西还给高殊就不欠他了,于是叫阿桃剥了两颗吃掉,又酸又甜又多汁,一咬下去整个嘴里都是荔枝的鲜香味道,冰凉沁人,入口即化,果然很好吃。   *   皓月当空,星辰满天,大地一片安静沉寂,只有阴暗草丛里藏着的蛐蛐儿隐隐发出声响,像是在黑暗中低语吟唱。   早就用过了晚饭,也沐浴更衣,如今入夏,天气略微有些闷热,之前连续下了好几日雷雨,这几日晚上倒是安宁。   屋内火光暖黄,熏香缕缕,轻纱曼曼。   慕含娇身上衣裳单薄,正慵懒的斜躺在屋内软榻上,背后枕着又大又软的绣花枕头,舒舒服服,很是悠闲自在,眯着眼睛假寐,都快要睡着了过去。   直到轻微脚步声响起,片刻后一缕清风迎面扇来,正好慕含娇有些热了,这风吹到脸上又凉快又舒服,她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因为平时都是阿桃给她扇扇子,所以慕含娇习以为常的就觉得是阿桃在身边,都没有睁开眼睛,抿唇笑了笑,微微抬了抬袖子,娇软懒散的嗓音使唤道:“阿桃,给我剥颗荔枝。”   “……”   魏浟垂目看她,如此轻松随意的表情,在她脸上好像头一回看见。   火光的映照下,乌黑秀发铺满一枕,少女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脸颊两侧染上一层粉嫩霞晕,双眼眯缝成线,雾色的睫毛微微颤动,丹唇衬着火光愈发显得鲜艳夺目。   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魏浟伸出手,取来一颗荔枝,纤长的手指将一层果皮剥开,果汁顺着手指都快流了下来,露出了里头透明水嫩嫩惹人遐想的新鲜果肉。   他皱了皱眉,还未动作,就见少女檀口微微张开,“啊”了一声,这意思,还要给她喂到嘴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三表哥:╥﹏╥我这是不是叫给他人做嫁衣?   老五 获得荔枝助攻*1   我说了是尬撩,哈哈哈,我觉得应该叫尬五,??? 第35章   魏浟顿了顿, 才将剥了一半的荔枝果肉给她送到唇边, 放在唇瓣开口之处,轻轻一挤, 将丰盈肉的荔枝送进了她嘴里,还有一滴果汁正挂在血色的唇瓣上,就像是鲜红花瓣上头挂着一滴清晨的露珠那般好看。   她小嘴将荔枝包了进去, 随着红唇蠕动, 懒洋洋的咀嚼了两下,呢喃的感叹了一句:“好甜啊……”   魏浟取出手帕正在擦手上沾有的汁液,一听此话, 目中就闪过一丝不屑,冷哼出声:“你三表哥送的东西,很好吃是吧?”   慕含娇睡得迷迷糊糊,起初还以为幻听了, 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而且听起来好熟悉,片刻后才猛然反应过来, 豁然睁开眼。   入眼就见,不知何时魏浟正立在房内, 身形颀长,宽大的影子都盖在了她身上, 他俊美的玉面清冷,眸光幽暗沉淀,面上闪过一丝轻蔑的神色, 手上还正在用帕子擦手。   再余光扫了一眼周围,阿桃根本就不在屋内,只有魏浟一个人,那刚刚,嘴里这颗荔枝是谁给剥了喂给她吃的……   突然意识到这个事情,慕含娇倒抽一口凉气,大概是惊吓过度,一时一股热气直冲头顶,她激动得喉中一哽,这嘴里圆滚滚的荔枝顺着舌根就这么,出乎预料的,正巧卡在喉咙里噎住。   慕含娇蹭的一下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捂着喉咙,一时荔枝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就这么硬生生卡着,她像是被谁给活生生扼住了喉咙似的,喘不过气,渐渐憋得涨红了脸。   她指着喉咙,扶着身子坐起来,发出“呜呜”的声响,只能寻求身边魏浟的帮助。   魏浟意识到有些不对,上前坐在她身边,替她拍了拍背,只是感觉她身子如此单薄柔软,似是一条丝帛一般,让人根本不敢用力拍,只怕一拍一下把她给拍碎了。   慕含娇还是噎着,憋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因为喘不过气脸色红得有些发紫,手指抓住了魏浟的袖子。   魏浟想起来,以前慕含娇曾经有两回抓过他衣裳不放手,一回是月事来了痛得晕过去,第二回 是打雷的时候吓的。   现在她又这么抓着,说明定是很害怕。   魏浟眉头皱紧,也只好给她背上猛的来了一掌,好不容易,她才终于一口将噎住的荔枝给吐了出来,就见圆滚滚白色的东西在天上划过一条弧线,在地上跳了两下,最终滚了出去,旋转两圈没了动静。   慕含娇终于通畅,干咳了两声,深吸了好大一口气,头一次感觉到空气如此美好清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许久才稍微缓和下来。   魏浟扶额,有些无语:“吃个荔枝你还能噎着。”重点是,明明刚刚轻松惬意,一见他就跟见了鬼一样,她到底怕他什么。   此刻二人并排坐在榻上,慕含娇眼眶湿润,幽怨的瞥了一眼魏浟,委屈的瘪嘴,心下嘀咕,还不都是被你给吓的!简直太吓人了,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冒出来,重点这可是她的闺房!而且,她还披头散发,只穿着一件特别轻薄的齐胸睡裙,这样……   慕含娇埋头看了看胸前凸起之处,机警的双手交叉抱着胸,赶紧跑到一边那了件半袖衫披在外头,背着身道:“殿下,你怎么能大半夜闯入人家闺房……”   可是,她穿好衣裳回过头来时候,魏浟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背后,近在咫尺,他纠正:“你该唤我什么?”   慕含娇惊得后退几步,退到了梳妆台上靠着,抿了抿唇,改口唤了一句“表哥”,可是语气不太客气的道:“就算你是表哥,也不该大半夜一声不响就跑到女子闺房里来,还想噎死我……”   魏浟却步步紧逼,几乎就抵在她面前,弯下腰来,凑到她脸上去问:“我长得有那么吓人么,吓得你还能被荔枝噎死?”   慕含娇回想起来,刚刚确实差点被噎死了,也确实被魏浟吓的。   她回答:“不管是谁大半夜这么出现在我房里,我都会吓到,并非针对你。”   “是么……”魏浟眼神迷离的凝视着她。   沉吟片刻之后,突然抬起手,捏着的手帕慢慢靠近,落到了慕含娇嘴角,将刚才吃荔枝溢出的果汁擦拭了一下。   眼睁睁看着他手指靠近,感觉到嘴角擦出痒痒的触感,慕含娇惊恐的瞪大了眼,连忙躲开他,走到一边背对着。   想想魏浟给她擦嘴……简直毛骨悚然,转而询问:“不知殿……表哥有何要事,竟夜闯闺房?”   魏浟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才询问:“听说你明日要去灵山寺?”   慕含娇一愣,她和娘亲偷偷商量的,还没告诉过别人,魏浟怎么会知道?   “你哪里听来的?”慕含娇觉得奇怪,魏浟难道让人监视她!   魏浟淡淡道:“你管我哪里听来的,只问你是与不是?”   慕含娇微微点头,回答:“娘亲说要去烧香拜佛,我也觉得最近太倒霉了想去一去晦气……我们打算偷偷去的。”   魏浟蹙眉:“我那日不是跟你说了,有一群居心不良的假道士想对你不利,你还去?”   慕含娇瘪嘴:“可是,我娘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啊……而且,你片面之词,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有什么假道士……再说了,我乔装打扮一下也没人认识我。”   如今大齐儒释道三教并兴,各家百花齐放,不过因为老国公夫人信佛所以高意如跟着信佛,慕含娇的家乡东莱因为蓬莱仙山和八仙过海的传说源远流长以至于向来道教更兴盛一些,所以慕含娇倾向于信道,信天妃娘娘,不过抄过了那么多佛经,对于佛祖肯定也虔诚信奉的。   魏浟抽了一口气,又问:“你还信不过我?行,你要去就去,到时候被人家抓到,我还懒得管你的闲事……”   慕含娇顿了顿,瞄了魏浟一眼好像他有点不悦,只好道:“那,那好吧……我听殿下吩咐,不去就是。”   魏浟不让她去,也只有让娘亲自己去了。   随后,魏浟从怀里掏出一个瓷药瓶,放在一旁矮桌上,示意道:“苍术配的药,可以止痛……不过看你好像也是装病,应该暂时用不上,留着下回用吧。”   “……”   慕含娇听他的说辞,还止痛的药……   回想起之前第一回 来了月事疼得晕倒被魏浟带回去,魏浟莫不是……以为她又月事来了吧!   顿时气氛尴尬不已,慕含娇一时无地自容,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连一句答谢都说不出口。   “我走了。”魏浟转身就走,可是,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将桌上那一盘荔枝拿走了,还嘀嘀咕咕道,“都噎着了以后别吃这种东西。”   然后他拿着荔枝,就这么……翻窗离去。   看见他翻窗的时候,其实慕含娇有点……惊得合不拢嘴。   魏浟离去之后,屋里又恢复了平静,慕含娇长吁一口气,想了想,还惊魂未定,将阿桃叫了进来质问。   “你刚刚去哪里了?”怎么魏浟跑进来了,阿桃也不说一声!   阿桃连忙回答:“我去打水,回来就被人拦在路上了……姑娘,刚刚可是昭王来过?”   慕含娇没有回答,可这么难看的表情也能揣测出什么意思。   阿桃屏住呼吸,上下打量慕含娇一眼,小心翼翼问道:“姑娘,昭王没对你如何吧?”   “当然没有!他能对我如何。”   阿桃皱起眉,道:“我的意思,昭王进你闺房,莫不是对姑娘有什么不轨企图?”   慕含娇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渐渐抱着肩膀,简直被她说这句话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你别尽瞎猜!”   阿桃有些担心,凑到慕含娇耳边小声道:“姑娘,不是奴婢瞎猜,是你不懂,男人对女人哪有心思单纯的?别说你长得这般好看,身段又好,是个男人见了都不会视而不见……   “昭王看上去目空一切,可只要是正常的,也免不了有些什么想法,不然怎么明知道姑娘有婚约在身,还偷偷进你闺房……   “唉,不过人家可是亲王,他想干什么躲肯定也是躲不掉的,这可如何是好。”   前世阿桃也是说“是个男人见了都不会无动于衷”,然而魏浟就是无动于衷!   不过阿桃此刻这番说辞,倒是吓了慕含娇一跳,心下琢磨着,难不成阿桃说中了吧,魏浟心思不单纯!   也对,前世明明是她偷偷摸进魏浟房里送东西,还被训斥了一顿撵了出来,怎么现在好端端的变成,魏浟翻窗子进了她的闺房!   回想起来那晚上魏浟怎么对她的,如果说魏浟心思不单纯,慕含娇完全相信!   她已经下定决心远离魏浟,越远越好那种,绝不跟他纠缠不清!   先不管魏浟心思单纯不单纯,要立即想办法赶紧回东莱才是,这样隔得他十万八千里才安全。   慕含娇无意间瞥见地上那颗荔枝,想着魏浟竟然把荔枝喂到她嘴里,还有,她竟然被荔枝噎着……一时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指着那荔枝,嫌弃道:“还不赶紧收拾了!”   阿桃点点头,赶紧过去收拾。   当天晚上,慕含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仔细想了想……要不然她就来个先斩后奏算了!   明天母亲不是要去灵山寺么?就借着去灵山寺的名义,她和母亲只带着金银细软偷偷出城,就这么回东莱,留一封信就是了!   等两日后缓过神来,她们都走了,舅舅总不可能还让人把她们捉回来吧?对!就这么干!   *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慕含娇就前去与母亲商量,提出这先斩后奏的想法。   高意如皱了皱眉,似乎还有些犹豫:“娇娇,你为何突然这么着急着回去?”   能不着急么!昨晚慕含娇被魏浟翻窗闯进闺房给吓到了,不管魏浟有没有什么不单纯心思,反正她恨不得立马启程回去!心下焦灼不安的。   高意如道:“连姥姥和皇后都不跟她们道别,直接就这么走了,你觉得这样于情于理,说得过去么?”   慕含娇当时都想跟母亲说,昨晚魏浟跑到她房里来了……   虽然说在宫里的时候,魏浟也曾跑她房里来过,不过那是客居在静安公主的寝殿,是他家,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是昨晚上她衣衫不整,还躺在自己软榻上假寐,躺得正开心,魏浟就这么过来喂了她一颗荔枝,想噎死她,回想起来就头皮发紧,跟撞鬼的感觉差不多。 第36章   高意如劝慰慕含娇几句, 柔声道:“好了, 娇娇是不是这几日被她们逼得太紧,心思紧张了一些, 都不愿意住在国公府了?”   不愿意住在国公府,也不愿意住在宫里,高意如想了想, 叹息一声, 又问,“娇娇,你上回来了月事之后, 一直到现在还没来,都是因为这阵子太紧张了。   “娘知道你死里逃生,心一直悬着……可是现在什么事情都已经完了,是时候放松一些, 一切顺其自然,你也不必想太多,现在也没什么事好担心的了, 一切有娘亲在。   “回东莱咱们早晚要回,可并不急于一时, 娘向你保证,一个月之内必定启程, 你看如何?”   确实一切都已经完了,可是慕含娇紧张的原因是魏浟,只要魏浟还在, 她怎么可能放松得下来!   她一想,魏浟现在还住在国公府,万一晚上又潜入她房内,不,光是想想跟他住得这么近,慕含娇就提心吊胆,昨晚都没有睡好觉。   所以慕含娇道:“娘亲,那我陪你去灵山寺住几日吧?好么。”   高意如温和点头:“行,我们母女一起去灵山寺住几日,等你心情好些了再回来,放心,娘会让人保护你,不会叫外头的人对你不利。”   慕含娇琢磨琢磨,不行,魏浟知道她要去灵山寺……“娘,我们,不如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高意如眉梢微蹙,道:“可是娘已经提前跟慧海法师约好了今日前去,若是不去,岂不是失信于人?”   慕含娇也只好不再多说……魏浟说外头有什么假道士之类的,完全已经被她遗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反正母亲也养了两个暗卫,加上带着的四个随从都会武艺,一般情况还是能应付,况且他们不泄露身份,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去灵山寺,总比跟魏浟住一个屋檐下要好,魏浟总不可能跟去吧。   于是母女二人乔装打扮,趁着黎明时候清净无人,偷偷摸摸从后门出发,就此往城外而去。   一大早,慕含娇和高意如已经成功住进了灵山寺禅房之内,并且烧香礼佛,焚香斋戒。   感受着山间清澈薄雾,听着朗朗钟声回荡在耳边,还有隐隐僧人诵经木鱼之声,鼻间萦绕着淡淡焚香的味道,一切显得祥和安宁。   果然,在佛祖的庇佑下,慕含娇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就像在温泉里泡澡那么悠闲惬意,仿佛终于卸下了肩上一切沉重担子,无与伦比的轻松舒适,自在逍遥,与世无争。   母女二人中间摆着松木几案,几案上一套儒雅的青花茶具,各自手上捧着佛经,对坐饮茶,实乃闲情雅致。   特别是,现在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在这半山腰的灵山寺住着顺便还能避避暑,而且跟母亲两个人坐在一起没有任何人打扰。   以后回了东莱,她也要每天都过这种日子。   慕含娇昨夜没睡好,一个下午都在禅房里休息睡觉,而且在佛祖脚下就是好乘凉,噩梦都不会做!   悠闲惬意的一日,转眼即逝……   日落西山的时候,高意如那边,她坐在禅房之内,看着手中那块丝帕,愣愣出神,目光呆滞。   许久她将丝帕捏入了手心,皱起了眉……   犹豫再三,高意如终于还是起身出了房门,独自前往灵山寺后山。   一步一步,拉着长长的影子,踏着火红的夕阳,看着山间的飞鸟归林,听着声声鸟兽啼叫,最后一袭绛紫色绣缠枝牡丹襦裙的清丽妇人悄然而至。   一抬头,就看见前方位于山崖上的望川亭内,此刻正有一个白衣男人负手而立。   他还在。   每每看见那个颇为陌生的男人身影,高意如便是心下猛然一跳,有些犹豫,有些迟疑,又有些期待,以至于愣愣杵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直到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来,一瞬间两人对视,沧海桑田,白隙过驹。   男人唇角抿唇一丝浅笑,清润的嗓音道:“你总算肯来了。”   既然都已经面面相对了,高意如只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本来想说点什么,或许这阵子都在想这个问题,若是像如今这样见了面到底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男人毫不避讳,清眸似水,直勾勾的看着她,道:“这半个月我每日黄昏都在此处等你,还以为你不会来。”   高意如确实不知道要不要来,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一开始在宫里见了他,回去之后惊慌失措了几日,后来又在镇国公府见他,知道了他的身份,更是心情复杂……   思来想去,既然她都要回东莱了,他应该也要回封地了,总归还是见一面吧,什么话说清楚为好,了却干净。   高意如木讷的站着,不曾开口说话,男人先走近一步,似乎发出了埋藏在心里许多年的疑问。   “你可还记得我?”   高意如漫不经心,冷淡疏离的回答:“不好意思,记不太清了。”   男人很确定,她肯定记得,从第一回 见他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又问:“当初,你为何跟我说你叫如意,若不是那天你刑场上救女,恐怕我到现在也不知,原来你是皇后的嫡亲妹妹高意如。”   高意如不以为意,没好气道:“我们半斤八两,你不也说你叫阮曜,当年若是我知道你就是楚国质子,我才不会救你!”   “……”元曜气笑了……   半晌,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芙蓉花的陈旧香囊,保存完好,清晰可见角落还绣着“如意”两个字,他单手给高意如递上去,幽幽道:“这个,我应该继续留着,还是应该还给你?”   高意如看见那香囊还愣了愣,她向来有个习惯,绣的东西若是需要留名字,都会反着留“如意”。   遥远的记忆在脑中闪现,仿佛那一幕幕就发生在昨天似的,当年尚且少年少女,他们作别之时,她红着脸将香囊塞进了他手中,还在心里暗暗得意,他肯定猜不到她是谁。   这么多年了,他还留着。   可是那又如何。   高意如很快回过神来,目中浮出一丝蔑视,翻了个白眼道:“当然是还给我!”   随后摊出手掌,示意对方还回来。   男人缓缓抬起袖子,看样子是要还,可动作凝固在半空,又将香囊收了回去。   他的眸子微垂,认真看着面前盛颜仙姿的妇人,看上去与当年的少女相差无几,容颜没有被时间留下痕迹,反而美得更有成熟果实的风姿和韵味。   自从那日刑场上凑热闹,无意间看见了她之后,元曜就一直在反复回想当年的事情,甚至没漏掉一丝细节……回想起来,早就应该猜到她的身份的。   许久,元曜勾了勾唇,笑道:“想要?想要也该把我送你的东西拿来换。”   高意如将那块写了字的手帕拿了出来,给元曜扔了过去,道:“给你。”   元曜接过那手帕,拧起了眉,“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当年送给你的……”   高意如摊手,道:“不好意思,早就扔了……不对,你送了什么我都忘了。”   元曜一时哭笑不得,埋下头,将那陈旧的香囊收回来塞进了怀里,只道:“那就不还给你了。”   高意如盯着他的动作,自然稍微有些不悦,道:“楚王继续留着也没任何意义吧?还请物归原主才好。”   元曜不做理会,侧身看向面前的青山绿水,天边的夕阳西下,万丈云霞染红了天际,山腰上飞鸟归林,伴着寺庙的焚香袅袅,不绝如缕,一切宁静安详。   “这里和当年还真是一模一样,全没有改变……如意,意如,我现在应当如何唤你?”   高意如手指捏紧了袖子,看他不肯归还香囊,眉头皱得有些紧,没好气道:“当然是慕夫人!”那天宫里不就是那么唤的么。   元曜侧脸看她,目光映着天边彩霞温柔下来,还是柔声唤道:“如意,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找遍了洛京所有的如意都没有找到你,你会不会怪我没查到你的身份?”   高意如依旧没给他好脸色看,阴阳怪气道:“楚王不必在这里跟我惺惺作态,我也不是当年不懂事的小姑娘,没那么好骗了……   “若非前几日知道了你的身份,恐怕我到现在也想不到,我们分别之后,你一转眼就尚公主,娶了嘉宁长公主。想来这么些年,楚王与长公主定是伉俪情深吧,又怎可能四处找我?”   元曜凝视她许久才解释道:“长公主过世多年了……如意,那时候没有告知真实身份,只是因为我怕连累了你,我不曾欺骗过你,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毕竟若不是你当初在此处救了我的命,我早该命丧黄泉了,这番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十八年来不曾忘过,当初实属无力报答,不过如今我有心报恩,只望尚未为时已晚……你随我一起回上谷可好?”   高意如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楚王的报恩我可承受不起,我更不可能随你去上谷,今日过来,也只是想做个了断罢了……望你别打着利用我攀附高家的意图,早日回你的上谷去,别在洛京逗留了,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望你有些自知之明。”   元曜上前一步,凑近了一些,道:“如意,我知道你们母女如今被形势所逼,身不由己,若是随我去上谷,我可保你们母女安宁无忧……”   高意如连忙后退离得他远一些,果断打断他的话,“呵,你保我母女安宁,你拿什么保?我可是听说,楚王内忧外患,自身难保,让我母女去跟你吃苦受累么?”   “……” 第37章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已是夜幕降临, 外头天空变得灰蒙蒙的,热气退散之后, 清风缕缕,山间气候愈发凉爽,寺庙香客尽数散去, 彻底安静了下来。   是时候用晚上的斋饭了。   慕含娇刚刚睡醒, 揉着惺忪睡眼,想前去母亲房内找她。   可是到了之后,却没见母亲在房内, 一问之下,伺候的方嬷嬷说是母亲独自一人去灵山寺后山散心去了。   慕含娇奇怪询问:“你们没人跟着她?”   方嬷嬷回答道:“夫人说想一个人逛一逛,散散心,一会儿就回来, 不愿有人打搅……而且为了姑娘安全着想让大家都留下保护姑娘你,所以……”   慕含娇蹙了蹙眉,又问:“那我娘几时出去的?”   方嬷嬷回答:“酉时, 太阳刚落山时候。”   慕含娇算了算,都出去一个时辰了, 天都黑了,母亲去逛了这么久也没回来, 她决定去找一找母亲。   于是慕含娇带着阿桃和四名随从,一人提着个灯笼,决意前去灵山寺后山找找母亲。   一开始慕含娇也没有多想, 琢磨着应该是娘亲在某个地方想事情逗留太久了,所以忘了时间。   毕竟母亲对这灵山寺很熟悉,好像小时候就经常来,算上前世,慕含娇也跟着母亲来过几回了。   后山的路不太好走,慕含娇和阿桃相互搀扶着,四下张望寻找,还一边出声呼喊,去了母亲经常去的地方,去了母亲最喜欢待的望川亭,始终也没看见她的踪迹,也不知去哪里了。   阿桃提议道:“姑娘那座佛塔看看吧,夫人会不会去那里了?”   黑压压的天空,阿桃指着山上佛塔的影子。   慕含娇点点头,那个地方母亲好像也经常去。   于是众人分散寻找,慕含娇和阿桃往山坡上去了。   路上,青石板路,树木成荫,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清风一吹,树林沙沙作响,草丛之中总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还能听见远处山中野兽的低吼,如鬼哭狼嚎一般,惹人头皮发麻,略显得有些阴森森恐怖。   本来,慕含娇也没那么害怕的,突然之间前方冒出来一个黑影,吓得身边的阿桃一惊一乍的,叫了一声,把慕含娇也吓了一跳,两个少女差点紧紧抱在了一起。   仔细一看,原来是前方有两个僧人迎面走了过来,行礼询问:“二位女施主,时辰已晚,不知这是要去往何处?”   慕含娇作揖回礼,道:“我……随意逛逛。”   僧人道:“女施主还请早些回房歇息,天黑路滑,山上危险。”   “是。”   随后,慕含娇一把拉着阿桃的胳膊,赶紧离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山上还是往山下,反正先躲开那两个人再说。   走远之后,回过头没看见二人影子,慕含娇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阿桃还询问:“姑娘你跑这么快作甚,跟见鬼似的。”   慕含娇脸色有些难看,连忙拉着阿桃到一边,悄声道:“刚才那两个是假和尚!”   阿桃一惊,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   慕含娇道:“他们的鞋子跟灵山寺僧人统一穿的布鞋不一样!总之,假扮和尚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快走!”   说完,慕含娇赶紧拉着阿桃就要走人。   可是才刚走出没两步,刚刚那两个假和尚不知从哪里灌木丛里跳了出来,龇牙咧嘴的模样,笑道:“没想到你眼睛倒是挺尖的,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慕含娇心下猛然一跳,扭头想拉着阿桃就跑,可是背后不知哪里又冒出来几个人影,加起来总共有六个人,就这么将她们团团围住。   他们手上都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拿拂尘还有的拿着刀剑,装扮上看偏向道士,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模样。   其中领头白衣白发的道士恶狠狠的瞪着慕含娇,声如洪钟道:“妖孽,今日我等驱魔人就要除魔卫道,为民除害!你妖术害人,人人得而诛之,现已无路可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慕含娇心下一凉,怎么这么巧,这不会就是魏浟所说的那些捉妖的假道士?他们,他们怎么会这么快知道她在这里,还找过来了?   连忙举起双手,慕含娇试图解释道:“等等,各位大哥……不,各位驱魔人大哥,我不是妖孽!你们除魔卫道,除了我没用啊!”   领头那白发道士道:“本道可没空在这里听你巧言狡辩,你到底是不是妖孽,本道自有法术佐证!”   说着,那道士从身上抽出几张黄色写满符咒的符纸,往慕含娇身上一扔,蹭的一下符纸突然起火,冒出了蓝光和浓烟,燃烧殆尽飘落在地上,还散发出一股腐臭的味道。   慕含娇被这见面吓得连忙后退,跟阿桃躲在一旁,阿桃还惊恐问:“姑娘,他,他当真会法术!”   慕含娇害怕是因为怕火,根本不是因为怕什么法术,只道:“什么法术啊,别怕!就是个变戏法的,装神弄鬼,想吓唬我!”   那几个假道士还装得跟真的似的,惊呼道:“果然是妖孽无疑!上,捉回去再说!”   说着,这六个人就朝着慕含娇扑了上来,慕含娇和阿桃都只会两下防身的招数,身上又没有武器,实在无力抵抗,只能扭头拔腿就跑。   不过还好……慕含娇也是有暗卫保护的,母亲怕她有危险所以把暗卫都安排给了她,当时两个暗卫估计是发现了慕含娇有危险,立马就从黑暗中跳了出来,挡住了那几个假道士,和他们打了起来,刀光剑影,乱作一团。   可是,假道士远远不止这六个人,慕含娇沿着青石板路,才刚跑出没几步,树林里又窜出来几个形色各异的人,呼喊着擒拿妖孽,然后朝慕含娇冲了上来。   还好又不知道哪里冒出来黑衣的暗卫……好吧,慕含娇真的不认识他,不知道哪来的。   反正来不及多想,趁乱慕含娇只顾逃跑……   四面八方树林里一波一波的人,三三两两成群,接二连三的涌了出来,一个个朝着慕含娇冲上来,不过每回都是,还没冲到她面前就被人给拦住了,背后还有层出不穷的喊杀声音传来。   “……”   反正慕含娇吓得不轻,手上的灯笼早已经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此刻周围乌漆嘛黑的一片,只有借着天上一轮圆月的光亮,勉强能看清地面被月光照得发白的是道路,只顾说着这条道走,想要前去寻求寺里的僧人帮助。   直到再次一个高挑壮硕的身影拦住了去路,因为凑得太近,吓得慕含娇浑身一颤,下意识举起手臂就挥了上去。   结果这条细细的胳膊被对面给稳稳接住,扣在手中,磁性的嗓音传来:“是我。”   慕含娇定睛仔细一看,借着月华如水,才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是魏浟,一袭青衣玉冠,风姿神貌,眼神迷离的盯着她。   看见魏浟的时候,慕含娇多少还是松了一口气,把手臂收回来,回望一眼身后,急忙道:“表哥,后头有好多人在追我!”   魏浟冷哼一声:“谁叫你不听话,我让你别来灵山寺,你非要偷偷跑过来作甚?”   慕含娇一时口中噎住,有点理亏应答不上来。   慕含娇憋着嘴,低下头道:“我,我以为偷偷摸摸出门,神不知鬼不觉,也没人认识我,怎会想到这样也会被他们知道……”好吧,主要是想躲着魏浟,但是没想到还是躲不掉。   魏浟诡异的冷笑一声,“我引他们来的……”   慕含娇瞪大眼看着他:“你……你为什么啊!”   魏浟轻叹,漫不经心道:“将计就计而已,不是跟你说了,我要利用你把这些假道士一网打尽,所以就把你在灵山寺的消息散播出去,让这些不轨之徒闻风而来,一次性一并抓获,永除后患。不过你也不必紧张,我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整个灵山寺都有暗兵潜伏,等着瓮中捉鳖,来几个捉几个,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好吧,慕含娇听完松了一口气,不过顿时又提起一口气,指着魏浟后头,张着嘴想要惊叫却喊不出声,好想告诉他背后有人偷袭他了!   可是随后片刻慕含娇发现她多虑了,背后偷袭的人还没靠近三丈之内,就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暗卫给解决掉了,拖进了黑暗之中,魏浟似乎根本不用亲自动手的模样。   魏浟都没有回头,只是垂目盯着慕含娇,质问:“我让你别来,你不听劝告,莫不是为了故意想躲着我吧?”   慕含娇哪敢说就是为了躲他呀,只能摇头晃脑的解释:“表哥误会,我怎会想躲着你!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实在太烦了,这几日让她们烦得头疼,我就想来此处求佛祖庇护,寻个清净。   “我昨日也跟你说了,觉得最近太倒霉想来找佛祖去去晦气,没想到竟然把晦气都带到灵山寺来了,反而扰了佛门清净,实在罪过罪过……”   魏浟突然质问:“你觉得我也与七大姑八大姨一样,很烦?”   慕含娇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敢觉得你烦!”   正此刻,魏浟一定睛,手臂一把勾过慕含娇的肩膀拉进怀里,又把旁边阿桃推了出去。   慕含娇震惊之后,才发现是她背后也突然冒出来两个偷袭的假道士,魏浟反应迅速,已经把她拉到怀中护着,一脚把那两个假道士踹飞出去,双双惨叫着滚到山下去了。   魏浟揽着慕含娇的肩膀,道一句:“走,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楚王是好人哟,   灵山寺其实是一个谈恋爱副本…… 第38章   随后, 魏浟将慕含娇搂进在怀, 轻飘飘的抓起来就走,快步窜出了树林, 几个跳跃就上了屋顶。   突如其来,慕含娇只感觉耳边疾风吹过,眼前一片漆黑模糊, 转眼就已经斗转星移, 换了好几个地方,弄得她晕头转向。   地上,阿桃刚刚摔了一屁股, 正扶着腰爬起来,都来不及管身上的尘土,眼看着自家姑娘被昭王掳走,也顾不得屁股疼, 脚步飞快的追了上去,跑出树林,左右张望。   抬眼一看, 阿桃也霎时惊讶得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隐约有两个身影, 敏捷得像是猫一样在房顶上跳动,最终一层一层, 跳上了灵山寺内那座九层高塔顶端,高得让人只能仰望。   今日天上正好是一轮满月皎洁无瑕,如同玉盘般又大又圆, 悬挂在塔顶,正好能够映出两个人衣袂飘飞的黑影,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相依相偎,高高立于塔尖上,一眼看去如同神仙眷侣,正立在云雾之巅,月宫之上。   阿桃嘴巴半张半合,琢磨着,这么高,姑娘肯定要被吓死了吧。   *   此刻,佛塔顶端,慕含娇莫名其妙被魏浟给抓了上来。   低下头朝脚下瞄了一眼,借着朦胧月光,几乎都能看清整个灵山寺的布局,层楼叠榭,错落有致,隐约还能看见大殿上头漂浮不断的焚香缕缕青烟。   脚下树林里还偶尔亮起火把,四处都能看见打斗的人影,远远能听见喊杀声和惨叫声。   只扫了一眼,慕含娇就屏住呼吸,“啊”的一声卡在喉咙里喊不出来。   她双腿打颤,冷汗直流,什么也来不及管了,双臂环着魏浟的腰将他死死抱着,几乎是哭腔道:“表哥,你带我下去,我恐高……”   魏浟还不以为意:“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你恐什么高?”   明明就看得清清楚楚,因为月光明亮,慕含娇几乎都能看见下面阿桃正在眼巴巴的仰望着她。   想一想身处在这么高的地方,慕含娇抓着魏浟的手又紧了几分,脑袋藏在他胳膊肘里头,不敢睁开眼往下看,欲哭无泪道:“殿下,表哥,阿浟表哥,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快带我下去,我真的恐高,别玩我了,我怕……”   魏浟哭笑不得,问:“你认错总是这么快,那你可知道哪里错了?”   慕含娇把能想到的一口气都说了出来:“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告,偷偷跑到灵山寺来,我也不该躲着你,我还不该把你赏赐的东西弄丢了……我哪都错,我想下去!”   其实,魏浟当真是无意吓唬她,带她上这九层的佛塔,一个原因是为了躲避下头树林里伏兵正在抓乱党,免得误伤,另一个原因是,这塔顶的风景别具一格,想叫她开开眼界,正好天气好可以赏月什么的。   全没料到她竟然会恐高,被吓成这样,还抱得他这么紧,两条胳膊几乎是紧紧环在他的腰上,小手死死的揪着他的衣裳……毕竟她一害怕紧张就喜欢揪着人家衣裳不放手。   都有那么一瞬间,魏浟生出一丝心思,不想带她下去。   魏浟道:“先避一避,下头乱得很,唯恐误伤了你,等乱党抓得差不多了我再带你下去。”   慕含娇一听,都急得快哭了,“那,那什么时候才能抓完啊?”   魏浟垂目看了看下头的形式,从火把上来看:“我看怎么也有一二百人,逃窜山中,要一个不漏的抓完也没那么快。”   慕含娇虽然闭着眼睛藏在魏浟身上,可是想一想,她可是身处在九层的高塔塔尖上头站着啊,顿时又提心吊胆,欲哭无泪,好声好气的道:“表哥,我们另外找个地方避一避吧,也不是非得在这么高的地方,你说对不对?”   低头看了看怀中少女,魏浟手捏着她柔软的肩头,倒是还安慰道:“放心,我抓着你的,不会掉下去。”   慕含娇摇头晃脑,就是害怕。   魏浟抬眸看了一眼天空,又道:“你别看地面,看天上。”   慕含娇死活不肯睁眼:“我不看,我要下去!”   魏浟好声好气在她耳边道:“看一眼我就带你下去。”   “当真?”   “嗯。”   慕含娇想了想,也只好心下一横,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缓缓睁开个眼缝,扬起头看向头顶夜空。   入眼之内一片黑暗,一轮皓月如玉如冰、不染纤尘挂在当空,月明星稀,云淡风轻,月光如丝绸般静静撒向大地,浅浅光晕勾勒出荒野山林的轮廓,一切都显得平静怡然。   一眼看得出了神,刹那间忘了身处高处的危险,慕含娇那秋波粼粼的清澈眼眸之中,清晰倒映出天上明月,才货真价实的是眼睛里长了一轮明月似的。   她在看天,他却看着她。   洁白月光撒在少女脸上,青丝披帛随风飒飒,玉面上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才真实如同仙宫上的嫦娥一般,美艳不可比拟,叫人挪不开眼。   她颤颤巍巍的缩在他怀中,身子如一块软玉般柔若无物,魏浟只能小心翼翼的扣着她的肩膀,生怕一个不慎,让她从这高塔之上摔落下去。   这种居高临下、立于巅峰的感觉很微妙,只有他们二人,夜色的笼罩下肆无忌惮的,好似飞在天上,站在云层之巅。   魏浟心念一动,抬起手,纤长手指捏住了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垂目凝视,目光就落在那两片暗红色的花瓣上,心下总是蠢蠢欲动。   这个地方,若是能在她唇上烙下印记,光是想一想,就能让人心中汹涌翻腾。   慕含娇似乎意识到被他捏着下巴,回过神来,还有些吃惊,偷瞄他一眼,发现男人近在咫尺,都能闻到他喘出的热气。   慕含娇呼吸都凝固了,想挣脱,却被他扼住。   魏浟警告道:“别动,不然掉下去粉身碎骨,我可不管。”   慕含娇果然就丝毫不敢动了,浑身僵直得像是一块木头,愣愣瞪着魏浟,余光瞄了一眼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询问:“你的手……”捏着人家下巴干什么?   “……”   魏浟屏住呼吸,收住刚才那一念之间的念想,一本正经回答:“防止你低头,不看地面就不怕了。”   慕含娇瘪嘴,呜咽道:“不看也害怕……表哥,你带我下去可好,刚刚你说过的,看一眼就带我下去。”   “没出息……”   魏浟都感觉她一直发抖没有停,无奈,只得勾着她的腰,将她牢牢箍在怀中,借着佛塔层层屋顶,跟下台阶一样一段一段的跳回到了地上。   还特意找了一个安全之处,远离外头树林正在捉拿那些乱党的现场。   脚掌接触到土地的一瞬间,慕含娇长吁一口气,内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腿软得站不稳,半个身子都靠在魏浟身上。   感觉和魏浟挨在一起,想着他心思不单纯,慕含娇惊恐的连忙把他往外推:“放开我。”   魏浟头疼:“我现在放开你,你站得稳?我说你胆小如鼠还不承认,上个塔就吓成这样……”   慕含娇回答:“我,我只是恐高而已……而且,谁会吃饱了撑着跑到这么高一座塔上去?”   “我。”   “……”慕含娇无言以对,又推了他一把,道,“男女授受不亲。”   行,魏浟松手放开她。   果不其然,慕含娇膝盖一弯,当时就一头栽回了魏浟胸口上,撞得有些脸疼……紧接着还听到魏浟一声冷笑,分明就是嘲笑她。   突然有点无地自容,想一头撞死算了。   不过还好,很快慕含娇的腿就恢复了力气,连忙退了回来,与他保持距离。   被他碰一下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慕含娇想起来,今日捉了那些假道士她就安全了,就可以回东莱,于是询问了魏浟一句:“是不是把他们都抓住,我今后就可以照常出门了?”   “嗯。”魏浟微微点头。   反正他打算抓了这批假道士全部流放,且领头的几人以乱党罪名悬挂尸首城门示众,杀鸡儆猴,到时候全洛京的人都知道企图对天妃弟子不利会是什么下场,看谁还敢乱来。   反正洛京的人一时头脑发热,需要某件事给他们当头一棒,让所有人都冷静冷静,捧杀天妃弟子同时也害怕畏惧她,自然就会敬而远之,不敢再往上凑。   慕含娇听闻,倒是松了一口气……   魏浟提议道:“送你回房等着吧,今晚别出门,山上唯恐还有逃窜之人。”   往回走的路上,慕含娇才猛然想起来询问道:“表哥,你看见我娘了吗?我刚刚出来其实是为了找我娘的。”   魏浟似乎一无所知,询问道:“小姨不见了?”   慕含娇就将母亲傍晚来了后山就没回去的事情说给魏浟听了。   魏浟渐渐拧起眉头,他也是傍晚的时候上山的,安排的伏兵都是白天的时候陆陆续续以香客的名义混到灵山寺周围,那些假道士也是扮成香客混进寺里,就没有再离开。   因为当时很多人都在找慕含娇,并且查探她的住处,魏浟的人全守在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慕含娇的身上,随时提防着她会有危险。   山上那么乱,倒是忽略了高意如,也不知当时有没有人看见高意如的去向。   如果现在这种时候高意如还独自一人流落在外,山上四处是逃窜的假道士,若是撞上了,恐怕会有危险。   魏浟想了想,道:“别急,先回房看看,说不定小姨已经回去了。”   慕含娇点头,随后几人返回禅房,找了找空荡荡的房间,并没有找到高意如的身影,随从也早已把整个灵山寺都找过了一遍,没有发现高意如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我还以为塔上很浪漫???_(:з)∠)_又撩失败告终 第39章   慕含娇心下愈发焦灼, 询问道:“我娘该不会落到那些假道士手里去了吧?”   魏浟琢磨琢磨, 叫人去把那群假道士的贼首给捉了过来问话。   就是一开始拿符纸想烧慕含娇那个白头发白衣裳的老者,之前的扮相倒是看上去仙风道骨, 可白胡子和白头发都是贴上去的,此刻被打得鼻青脸肿,模样很是狼狈, 早就风光不在。   陈越拿着把刀, 在他眼前逼问高意如的下落,是不是他们的人掳走了高意如。   那人卑躬屈膝,老老实实回答, 说是不曾见过,他们这些人来灵山寺都是冲着慕含娇来的,知道是个尚未及笄的少女,自然没有去注意别的人。   陈越又问他有没有见过。   那人也如实回答, 反正他没见过,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   转眼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到了晚上亥时, 假道士已经尽数落网,偶尔一两个漏网之鱼也正在追捕。   经过仔细寻找盘查之后, 几乎能确定,并非这些假道士将高意如掳走, 不过也大概找到一些线索。   有好几个人说,看见紫色衣裳的妇人前去后山与一个男人见过面,还有目击者称, 亲眼看见就是那个男人把高意如给带走了,不过众说纷纭,也没形容出来那男人长什么模样,有的说穿白衣裳,有的又说穿黑衣裳,各有说辞。   魏浟奇怪的盯着慕含娇,询问道:“小姨可有与你说过,她到灵山寺来是要见什么人?”   慕含娇琢磨琢磨,回答道:“我娘说是约了慧海法师……”   可是慧海法师是灵山寺的主持,德高望重,声名远播,肯定不可能是他掳走的高意如,而且高意如白天早就跟慧海法师见过面了,怎么可能又黄昏时候去后山见面?   现在,重点就是要查到高意如见过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高意如要故意支开所有人,一声不响的,偷偷前去与此人见面,却又就此一去不返。   而且,高意如是自愿跟那男人走的还是被掳走的?   慕含娇眉头紧皱,立即否定:“我都还在这里,我娘绝对不会一声不响自愿跟着别人走!肯定是有人把我娘掳走了!”   随后两步来到魏浟跟前,因为娘亲失踪,也只好低声下气的恳求:“表哥,殿下……我娘也是你小姨对不对,她突然失踪,皇后和舅舅肯定也会四处找她的,你快让人帮我去找找她可好?”   魏浟敛眸沉思,道:“不是正在找么,我派了一部分人把今日抓的假道士送回洛京城,另一部分人留下来找小姨……不过,我以为还是先查一查与小姨见过面的人是谁,不然盲目寻找也不是办法……你好好想想,有谁可能跟小姨来此处见面。”   因为问了许多人,也不知跟母亲见过的男人身份,慕含娇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据她所知,娘亲回来洛京这几个月,没有和任何外头的男人有过来往,除非是娘亲出嫁之前认识的人,可是那可就大海捞针了。   一想到母亲不知所踪,甚至生死未卜,慕含娇就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那般,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魏浟倒是淡然自若的在旁边坐着,甚至悠闲的泡了茶来喝,就等派出去的人传消息回来。   魏浟还有询问:“你用过晚饭了么?”   慕含娇皱着眉,一脸幽怨:“我娘都不见了,哪有心情用什么饭!”   本来慕含娇就是因为不放心母亲,加之想躲着魏浟,所以才跟着来灵山寺的,结果魏浟没躲掉,反而母亲不见了!   怎么还是这么倒霉,什么都事与愿违。   母亲怎么就突然想起来独自跟哪个陌生男人私会了,而且还瞒着,一句也不跟她说。   回想起来,母亲突然说她要来灵山寺烧香,其目的该不会本来就是为了见那个男人才来的?   唉,是不是她太不关心娘亲了,要娘亲整日替她操心也就罢了,娘亲突然出了事,她竟然毫无头绪。   直到深更半夜的,陈越突然急匆匆进来禀报:“殿下,发现一些线索,你可要亲自过去看看?”   魏浟当即出门要去,慕含娇也赶紧跟在后头。   魏浟停住脚步,回头看她,叮嘱道:“这么晚了,你在屋里等着消息就是,不必跟着去。”   慕含娇赶紧讨好的语气道:“表哥,你就让我跟着去吧,我也想知道是什么线索,我想赶紧找到我娘,不想这么干等着。”   魏浟看她着急得模样,思忖片刻,也只好答应了。   慕含娇就跟随着魏浟,前面由陈越带着,几人一路顺着青石小路,往后山走去。   虽然有人举着火把照明,天上月光也挺亮,也是山间小路崎岖不平,走起来还是很艰难。   魏浟朝着慕含娇抬起袖子,伸出手臂,道:“我扶你,路不好走,小心摔了。”   慕含娇怎么可能让他扶着啊,连忙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不会摔的……”   “……”   魏浟收回手,扭头就继续往前走,可是刚走出两步,就听背后“啊”的一声清脆惨叫,回过头去一瞧,慕含娇已经崴脚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捂着自己的右脚,疼得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额上很快浮出一层冷汗。   魏浟嗤笑一声,走上前去,蹲下身直视着她,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叫你不听话,这么快就报应了。”   “……”   慕含娇刚刚一时走神,脚下一个不慎,踩到了地面凸起的石头,“咔”的一声狠狠崴到了脚,跌倒在地,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结果魏浟还过来一顿嘲讽,简直让她又气又恼,又没脸见人。   魏浟伸出手,隔着裤腿和袜子,碰了一下她双手捂着的右边脚裸处,就听“啊”的一声惨叫,慕含娇连连道:“疼疼疼……”   魏浟瞥眉,都还没碰上去就开始疼了?   魏浟还道:“让你在房里等也不听话,现在崴了脚可好……我送你回去歇着,别跟着去了。”   慕含娇一想到母亲失踪的线索,决定还是亲眼看看比较放心,忍着疼,咬着嘴唇道:“不不不,我能去,让阿桃背着我就是了。”   说着,慕含娇回头朝着阿桃招了招手。   魏浟也抬眸瞥了一眼阿桃,虽然说阿桃长得比慕含娇稍微壮实一些,可怎么也是个消瘦女子,让她背着慕含娇走夜晚的山路,魏浟觉得太危险,很可能一个不小心,主仆二人都要一起滚到山下去。   魏浟背过身去蹲着,拿背对着慕含娇,道一句:“上来。”   “啊?”慕含娇还捂着小腿,有点懵住。   魏浟淡淡道:“我背你。”   慕含娇惊愕,连忙道:“不不,不用劳烦殿下屈尊降贵……”   魏浟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凛冽:“你还想不想去了,不想就回去老实待着!这么磨磨蹭蹭,腿又短,走得又慢,你是来拖后腿还是来找人?你要知道,找人的事可一刻也不能耽搁,谁知道对方有何居心,是为财还是为色……”   好吧,一想到母亲现在的处境,慕含娇被训斥得一声也不敢吭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乖乖起来爬到他宽大的后背上,伸出两条细软胳膊吊着他的脖子,随后就这么轻飘飘的被他给背了起来。   慕含娇埋着头,咬着唇,感觉他石头一样的后背和他身上滚烫的热度,虽然浑身都不自在,不过一心只想着母亲,尽量别去想背着她的人是谁,这样还要好过许多。   这娇软轻盈的身子背到背上的一瞬间,隐隐还带着缕缕呼吸的芳香,隔着衣物两人身体的贴合的地方都在发热,她浑身依旧是那么软,特别是有个丰盈柔软之处,正好横在两人中间,不经意的蹭上一下,实在有些要命。   魏浟突然觉得,她崴了脚似乎也有好处……   背后,阿桃看到这一幕,也只能屏住呼吸,不敢吭声的……   魏浟就这么背着慕含娇,二人跟着火把和陈越,来到他所说的线索之处。   才见山林之间阴暗无光的地面上,有一滩隐隐发光的痕迹,还有许多发光的脚印,仔细一瞧慕含娇立即就认了出来,“是夜光粉!肯定是我娘留的!”   高意如身上也装了一些在随身香囊里头,本来也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的。   陈越回答:“正是,我猜,应该慕含娇就在此处被人掳走,挣扎时候,故意将夜光粉弄撒了一地,掳走她的人脚踩到了夜光粉上头,当时可能天还没黑,所以没有人发现,这天黑之后,所有脚印都呈现出来了!   “我已经派人顺着发光的脚印去找过,一直通到了山下官道上,就此没有痕迹,可能是慕夫人被塞进马车带走了……官道上车辙印太多,也不知哪个是带走慕夫人的。”   慕含娇登时提起了精神,在魏浟耳边道:“表哥,我娘既然知道用夜光粉留下痕迹,可能在别的地方也留着有!”   陈越回答:“我已经让人四处寻找类似痕迹。”   慕含娇点头:“夜光粉很细,只要沾上了,保持个三天也没问题,一到晚上就会显现出来!”   魏浟又问:“还没查到那人身份?”   陈越回答:“今日来灵山寺的人实在太多,那些假道士为了将功补过,说出的证词许多都是假的……更别说,此人似乎有意隐瞒身份,掳走慕夫人的事恐怕蓄谋已久了。”   好吧……   魏浟定睛看着地上的鞋印,再想了想慕含娇说的话,沉吟片刻,吩咐道:“把这些鞋印的尺寸记下,让人在城门盘查,看看谁鞋子或者身上沾着夜光粉,通通抓起来。”   想了想,万一高意如已经不在洛京了呢?于是又交代:“临近关口也都派人前去盘查,只要是沾着夜光粉……以乱党的名义扣下。”   毕竟高意如失踪的事情还不能闹大了,魏浟的意思是以抓假道士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去找人,只要是沾着夜光粉的人统统不放过,顺藤摸瓜肯定能找到高意如踪迹。   暂且交代了寻找高意如的计划,一方面查与她见面的男人身份,另一方面寻着夜光粉的线索去找。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所以接下来其实是一个为了找麻麻不得不受尽欺负的羞耻play, 第40章   已经是深更半夜, 魏浟亲自背着慕含娇, 往禅房返回……话说因为时辰太晚,慕含娇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在他背上睡着了。   回屋之后, 魏浟才将她放在床边坐下,看她愁眉不展,还安慰了一句:“你担心也没用, 安心等消息就是。”   慕含娇皱了皱眉, 叹息道:“可是,我娘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此人冒这么大风险敢掳走皇后的妹妹,应该不可能只是为了杀掉, 所以小姨定然还活着,或许目的在于和高家谈判。”   魏浟说完,蹲下身,目光落到慕含娇的裙摆处, 随后用手抓住她右脚小腿。   这动作惊得慕含娇连忙将腿往回抽,垂目瞪大眼看着他:“干什么?”   魏浟道:“看看伤得如何,别动。”   “别……”   魏浟五指有力的握着慕含娇的小腿, 捏得都有些生疼,加之崴脚的疼痛, 慕含娇没了力气挣扎,任由被他撩开了裙摆, 脱掉了鞋,而后揭开一截裤脚,就见脚裸处已经又红又肿, 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异常刺眼。   魏浟看过这红肿的脚裸,便拧起了眉头,“这么严重……”   慕含娇想缩回脚,他抓着不放手缩不回来,只好拉裙子将脚遮住,忍着疼痛,咬牙道:“不严重,休息一下就好了。”   魏浟道:“这还叫不严重?我让人去把苍术接过来,你别下地。”   吩咐了一句,魏浟便就此出门离去。   眼看着魏浟走了,阿桃才跑进来,也蹲在床边查看了一下慕含娇的脚,紧紧皱起了眉头,“怎么崴得这么严重!”   慕含娇自己也看了一眼,连自己都被吓到了,这回真的是肿成了猪蹄,难怪这么疼。   阿桃知道昭王会找大夫过来,想着姑娘还没吃东西,于是道:“奴婢这就去备点斋饭过来,姑娘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   慕含娇想起母亲,便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的模样。   随后阿桃出去准备吃食,由于时辰已晚,慕含娇到现在也没合眼,困乏得厉害。   本来她只是想倒下躺着休息一下的,转瞬就合上眼睡了过去。   *   魏浟折返回来的时候带着苍术一起,进屋之后一看,少女已经躺在床上睡得正安详,呼吸均匀,盖着薄被。   阿桃小心翼翼道:“姑娘太累,饭都没吃就睡了……”   魏浟让苍术替慕含娇检查了一下脚裸,看有没有伤到筋骨之类的,苍术一看之下也皱起了眉头,说是要三五天不能走路,休息十天半个月才能痊愈。   苍术从王府过来时候,专门从地窖带了些冰块,是为了给慕含娇崴伤敷脚用的,青囊门所用的法子。   虽然慕含娇已经睡了,可脚受伤尽早敷为好,所以苍术便让人将冰块和准备好的软布拿了进来,交代阿桃敷脚的方法。   阿桃用软布包好一小块冰,朝着床边走过去,正准备给慕含娇敷脚,走到半路,却被魏浟给拦了下来。   魏浟抬起胳膊,摊出手,一声令下:“给我。”   阿桃虽然惊诧,可也只能听从命令,将包着冰块触感冻手的软布,双手奉上恭恭敬敬的交给了魏浟,埋下头退到一边。   随后魏浟前去床边坐下……   苍术和阿桃都看傻眼了,深更半夜,昭王殿下竟然要亲手给姑娘敷脚……   眼看着昭王抓着姑娘露出的纤纤玉足,阿桃眉头渐渐皱紧,心下琢磨着,果然被她昨晚上说对了吧,昭王昨晚上潜入姑娘闺房心怀不轨,今晚上又追到灵山寺来了,还给姑娘敷脚……不过她只不过奴婢而已,无可奈何,只能眼巴巴看着。   苍术也有些吃惊……可能是没见过殿下给姑娘家家敷脚的样子吧?   苍术给阿桃使了个眼色,两人只能先后离去,在门外侍候。   屋内火光暗淡,魏浟轻手轻脚的,从被子里找出那只崴伤的那只脚,将袜子褪下,裤腿挽起……   白皙精致的金莲,小巧得一手就能握住。   他伸手,缓缓将小脚捏入手心,纤绣柔软得好似糯米团子,又细又嫩,握在手心里,叫人只能轻轻抚摸,舍不得用力。   心头一热,不过,魏浟很快强压住了禽兽的想法,目光落在红肿的脚裸上,心下轻怜疼惜,将包着冰块的软布轻轻敷在她脚裸红肿之处。   接触的一瞬间,慕含娇似乎感觉到了疼痛,腿微微一颤,皱起了眉,呜咽一声。   魏浟捏着她的脚,让她不能乱动,很快她又安静的睡了过去,嘴里还嘟囔着“娘……”。   魏浟看了看她,睡态如一朵娇艳的睡莲一般,只是两撇细长的柳眉一直紧紧皱着,眼角还能看见些许泪痕,惹人轻怜,定是母亲失踪担心的吧。   *   魏浟也在灵山寺禅房暂住,男女居士住处是分开的,敷完可脚他便回去歇下了。   一直到次日才收到了消息。   陈越回来禀报:“殿下,查到与慕夫人见过面的男子是楚王元曜,而且很是蹊跷,楚王正好今日一早天还没亮,匆匆离京北上,属下已经派人去追。”   魏浟渐渐皱起眉:“元曜?”   元曜与高意如素无交集,和高家交情也不深,这次留下给外祖母贺寿魏浟都有些意外,说他见过高意如还掳走了人,其实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既然和高意如在灵山寺见过面的人是元曜,那他确实最有嫌疑。   魏浟又询问了一下夜光粉的线索,只是那形同大海捞针,通过这个想找到高意如实在希望有些渺茫。   辗转魏浟又去敷脚了一回。   *   慕含娇从梦中醒来,是因为感觉到了脚上的疼痛,被惊醒过来。   睁开眼,蹙眉看着床尾处,就见是魏浟坐在那里,一手握着她的脚掌,另一手拿着冰凉的软布放在她红肿的脚裸上。   顿时惊坐而起,慕含娇想把脚抽回,可是一动弹就疼得她“啊”的惨叫了一声。   魏浟看她苏醒,猜也能猜想到这种反应,淡然道一句:“别乱动。”   慕含娇的目光落在自己右脚上,重点魏浟那大手掌,整个把她脚掌包在手心里,他的手上有茧,触感滚烫坚硬,让人很不自在,感觉一万只蚂蚁在脚上爬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慕含娇混浊的呼吸着,已经是睡意全无,瞪着他质问:“你怎么能……碰我的脚!”   魏浟似乎不以为意,还轻轻揉了一把她的脚掌心,突然一股酥酥疼疼的感觉自掌心升起,顺着膝盖传到背脊,慕含娇瞬间身子都软了几分,脸上憋得通红。   他淡淡道:“是谁说的给我当牛做马,我碰一下我家马的脚怎么了?”   噗……她好像真的说过做牛做马这种话,没想到他还记着的……所以这么说起来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不对,分明是强词夺理。   慕含娇试图抽回脚不成功,只能跟魏浟说道理,“殿下,虽然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答应了会报答你,可是毕竟我与三表哥还有婚约,你不能对我有此逾越之举。”   魏浟抓着她的脚,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只道:“你都是我的马了,你以为我还会同意你嫁给高殊?”   “……”   虽然说她本来也没打算嫁给高殊,可是……她道:“为什么要你同意……我与三表哥的婚约陛下和文武百官见证的,岂能说不嫁就不嫁?殿下,你与三表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若是让他知道你这般对他的未婚妻,你让三表哥如何自处?”   魏浟一听“未婚妻”从未有过的刺耳,目光都显得阴冷下来,不过转瞬即逝,他冷冷道:“你们的婚约如何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姨都不承认,又没有婚书作证,根本就可以不做数,你这么急着承认,莫不是就想嫁给你的三表哥?”   “我……”慕含娇噎住说不出话来。   魏浟目光凛然直视着她,有种威逼的意思,道:“你也是时候报恩了,老老实实做一匹马就是。”   慕含娇抽了一口凉气,心下琢磨着,魏浟是不是曲解做牛做马的意思,想把她当成真正的马,给她关在马厩里去,喂她吃草?   慕含娇咬着唇,手指捏着锦被,解释道:“殿下,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是人,又不是真的马,我说的做牛做马,意思只是任你差遣……”   魏浟眸光淡然,若无其事的点头:“知道就好,任我差遣,可别言而无信,忘恩负义。”   “……”报恩这种话既然都说过了,就算慕含娇想言而无信,魏浟占着有理,估计不会放过她。   只是,眼看着魏浟捏着她的脚……慕含娇脑中不自觉闪过那夜里魏浟抓着她脚,提起她的腿,不停顶她的羞耻画面,再想一想阿桃说的“心思不单纯”,她越想脸色越难看,不禁夹紧了腿,脚也僵硬了几分。   不过她尽量安慰自己,没什么好怕的,说不定魏浟只是一时兴起觉得她的脚好玩罢了,毕竟她有婚约,魏浟应该不会对她太过分。   慕含娇害怕的咽下一口唾沫,看魏浟还在摆弄她的脚,她询问:“你在干什么?”   魏浟感觉到她脚僵硬得跟快石头似的,轻声道:“你崴伤了,要敷一敷才能好,别这么硬着,放松些。”   魏浟竟然是在帮她敷脚?慕含娇慌忙道:“怎能让殿下屈尊降贵伺候我,让阿桃来就行了。”   魏浟不说话,还是埋头帮她敷脚,好似认真的模样。   慕含娇被他摸着脚,都想把这只脚剁了……不过,冰冰凉凉的软布贴在脚裸上,崴伤的地方倒是舒服了许多,也就逆来顺受了。   想起来母亲失踪的事情,慕含娇猛然回神,也顾不得脚了,赶紧询问:“我娘有消息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你是我的马(子),   娇娇:(っ °Д °;)っ   眠眠:今天是老五有进步的一天,之后会进步迅猛,哈哈 第41章   看了一下天色, 好像现在已经是次日中午了, 娘亲失踪有大半天了。   魏浟定神,一本正经回答道:“昨日与你娘见过面的人是楚王元曜, 正巧他今日一早离京北上,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追了,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他带走了小姨。”   说着, 他又看着慕含娇询问, “我怀疑元曜和小姨早就认识,不然昨日小姨也不会有意支开所有人,暗下去与他见面。”或者说私会。   慕含娇一拍大腿, “他们可能真的早就认识!”   就在外祖母寿辰那天,慕含娇母女俩曾经碰见过楚王元曜和汉中王魏远,当时就觉得母亲表现异常。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母亲当时的失常是因为元曜, 不是因为魏远!   把那时候的事情说给魏浟听了,魏浟道:“现在情况,加之证词, 很可能就是昨日他们见面起了争执,元曜才会让人掳走小姨……”   其实魏浟心存疑虑, 小姨自己支开所有人单独去后山跟元曜私会,想来是比较信得过此人的, 而且,元曜应该不可能冒着得罪高家的风险掳走小姨才对。   慕含娇心下愈发担心:“那楚王是何目的,他该不会要对我娘不利?”   楚王就是那个特别特别危险的反贼, 深藏不露,蓄意谋反,后来被魏浟给灭了那个!   一想到母亲可能被这么危险的人掳走了,还生死未卜,慕含娇虽表面呆滞,心下却愈发焦灼不安。   魏浟安慰:“别着急,现在午时,想来我的人已经追到元曜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慕含娇能不着急么!娘亲都被坏人给抓走了!   魏浟还敷脚,指甲无意间碰到了慕含娇的脚掌心,慕含娇回过神来缩了缩脚,道:“表哥,痒。”   这酥软人心的嗓音,魏浟才是心里都痒了起来,竟然大白天的不自觉有了反应,只能赶紧放开她的脚,转而问:“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准备些斋饭。”   现在已经是次日中午,整整一天没吃过一粒米,经过魏浟一提醒,慕含娇才感觉到腹中擂鼓巨响,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可是……“娘亲都还没消息,哪有心思吃饭。”   也不知道娘亲饿不饿,她还有没有饭吃,现在是不是被人绑着,或者,已经遭遇不幸……   若是元曜真的敢对她母亲怎么样,慕含娇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让他谋反的事情败露,简直轻而易举,到时候魏浟肯定能把那反贼再灭一回!   虽然知道慕含娇没心思吃东西,魏浟还是叫人去准备了斋饭,给她敷脚完了之后,准备好的饭菜已经端到了屋内。   寺院清修,禅房设置简洁朴素,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八仙桌。   魏浟也不问慕含娇了,直接把她抱到松木八仙桌旁边坐下,上面摆着斋饭,都是豆腐汤和青菜萝卜,还有一碗米粥。   慕含娇焦头烂额,幽怨的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魏浟,瘪嘴道:“我真的吃不下。”   魏浟道:“我喂你。”   一听到魏浟要喂她……吓得慕含娇拿起了筷子勺子,埋头就吃。   魏浟应该吃过了吧,反正就坐在对面盯着她看。   慕含娇神经紧绷,跟完成任务一样,赶紧把饭吃光了。   正好此刻,陈越急匆匆前来禀报:“殿下,有消息了,已经追到元曜,但是元曜若无其事的没有异常,队伍里也并没有发现慕夫人踪迹,可要将元曜拦下,带回来再说?”   魏浟与慕含娇对视了一眼,慕含娇当然立即道:“表哥,找个借口让他回来,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我娘肯定就在他手上!”   陈越琢磨道:“要不然,先探探口风,问他昨日是不是见过慕夫人,看他如何反应?”   若是他心里有鬼,肯定就会有所动作,到时候顺藤摸瓜,就能找到高意如被他藏在哪里。   魏浟想了想,也就同意了陈越这个提议,还道:“叫人照例询问,多派些人跟着,没见到小姨之前先别轻举妄动。”   陈越应声,当时就出去操办去了。   因为元曜出城不多远,不到一个时辰,就有飞鸽传书回来,说是元曜听说了高意如失踪的消息,竟然独自一人骑马返回洛京。   当天傍晚的时候,元曜就已经匆匆赶回灵山寺来了。   慕含娇和魏浟同时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注释着元曜本人,高大的身材,鲜卑族血统,三十五左右的年纪却飒飒风姿依旧,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   只是,他们一直都在怀疑就是元曜绑走的高意如,现在嫌疑人主动送上门,竟让人出乎预料,有点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高殊代表镇国公府帮忙找人,也凑到灵山寺来了……毕竟这里是高意如失踪的地方,况且其他人都还不知道高意如失踪的事,外头的人还都以为是魏浟大动干戈在抓那群乱党假道士。   于是,慕含娇、高殊、魏浟三人齐刷刷看着元曜,似乎想听他做出解释。   元曜眉头紧锁,解释道:“我昨日确实与慕夫人见过一面,只因为多年前慕夫人对我曾有过救命之恩,我提出想向她报恩,被她拒绝之后我就走了……所以才会今日就启程离京。我又怎可能绑架救命恩人,还望诸位务必相信。”   说起来,元曜何止被无情拒绝,简直是被高意如臭骂了一顿,知道自己被厌恶,有些心灰意冷,所以不打算纠缠,当时就灰溜溜的下山了,次日就启程北上,全不知高意如后来竟然失踪了,所以此刻立即赶了回来查看。   看在他单枪匹马,主动回来自投罗网的份上,慕含娇不相信他也不行,因为看他这般表现,明显也很担心母亲的去向。   那么重点就来了,既然不是元曜掳走的母亲,那会是谁?难不成,除了元曜,母亲还见过别的人?   几人面面相觑,高殊还道:“这么看来,很可能就是那些假道士掳走的小姑姑,或许是企图用来交换表妹……殿下要来灵山寺捉乱党,怎么也不先提醒小姑姑和表妹一声,叫她们小心谨慎一些。”   听这意思,高意如失踪的事情,还要都怪到魏浟头上来,不然也不会出这种事。   魏浟当时就拧紧了眉,凛厉道:“乱党已尽数落网,严刑逼供也没人提过掳走小姨之事,若是他们当真捉了小姨,何不用来交换贼首自由之身?”   意思,明显就不是那些人干的。   高殊似乎察觉到他有些不悦,连忙又解释:“我绝不敢有指责殿下的意思,只是担心小姑姑……”   慕含娇抹着眼泪,打断他们的话道:“好了,这都是怪我……昨日殿下和娘亲都让所有人盯着我,怕我出事,谁也没曾想到娘亲反而出事了……”   慕含娇本来想说早知道她不来灵山寺凑热闹了,可是转念一想,母亲要是一个人来的,岂不是更危险,说不定对方就是早就预谋的,只是娘亲之前在国公府没机会下手。   现在彻底没有母亲去向的线索,慕含娇用手帕抹着眼泪,这次是真忧心如焚。   高殊看慕含娇哭,连忙上前规劝:“娇娇,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小姨的,你想一想,小姨最近还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慕含娇脑子一片空白,实在想不起来娘亲到底得罪了谁,竟然胆子这么大把她给掳走了。   几人讨论了几句,慕含娇在哭,高殊在安慰她。   魏浟把高殊叫起来,道:“我要进宫一趟,你随我去。”   高殊也只好安慰了慕含娇一声,然后跟着魏浟走了,二人进宫路上还在议论找人的事情。   元曜说是高意如失踪她也有责任,要帮忙找人,所以也要留下来。   慕含娇没找到母亲之前,也会继续在灵山寺住,毕竟若是她独自回去,那所有人都会询问母亲的去向,母亲失踪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不知道外头还会是什么闲言碎语,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因为崴了脚,慕含娇也只能干巴巴坐在床上等,如坐针毡,身边有方嬷嬷和阿桃作陪,找母亲的事情只能全部交给魏浟和高殊去办……反正就算她没崴脚也帮不上什么忙。   阿桃不但给慕含娇敷脚,还熬了药过来给她喝。   药是调理气血的药,因为她一直没来月事,这几日回国公府之后就一直在喝,只是没见什么效果。   阿桃解释道:“姑娘,这个方子是今日刚换的……姑娘不是一直没来月事么?我让方嬷嬷去问了问苍术大夫,他给新换的方子,还是什么青囊门的独门秘方,听说姑娘要是稳定服个一年半载的,保管什么都顺畅了。”   “……”   慕含娇也只有把药喝了,不得不说,感觉这药特别特别苦,比以前喝的那些可苦多了,喝完嘴里还半天都是苦味儿,不得不多塞几颗蜜饯才能掩盖一下。   想了想,慕含娇又叹息了一声,说是青囊门医术高明,其实也不过如此,高云轻的病他们也束手无策,就连青囊门的门主号称的什么天下第一的神医请过来给高云轻亲自诊断,结果只是开了方子给她续命而已。   旁边阿桃看看她家姑娘,想了想昭王,想问什么又憋了回去,只能暗自轻叹一声。   *   慕含娇寝食难安,焦灼的一直等到了次日,母亲都失踪整整两日,她脚崴伤躺在床上也翻来覆去,也没等到什么最新消息。   直到魏浟深更半夜的,又来了灵山寺看她。   反正阿桃是不敢拦着昭王的,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进了房内,然后自己识相的退出去。   慕含娇看见魏浟还有点头疼。   魏浟走到床边,垂目看着慕含娇,问:“你好像很不待见我。”   慕含娇哪里敢不待见他,好声好气的回答:“没有,含娇只是担心娘亲,不知表哥深夜过来,可是有娘亲消息了?”   魏浟道:“我知道是谁掳走的小姨了。” 第42章   慕含娇本来无精打采的坐在床上, 一听此话挺直了身板, 眼巴巴的望着魏浟询问:“你知道了!是谁?我娘在哪?”   魏浟诡异的一勾唇,反问:“想知道?”   随后缓缓靠近床边, 居高临下,竟是缓缓抬起了袖子,两根手指捏住慕含娇的下巴, 让她抬起头来与他相互对视, 两人清澈见底的眼眸中都倒映出了对方的模样。   他凝视她的眼,意味深长的轻声道,“我既要忙公务, 还要连夜还要找人,如此劳碌奔波,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下。”   慕含娇眼睁睁看着相隔咫尺的魏浟,他那般龙姿凤采, 翘楚之仪,好看得有些过分,一双略显得灼热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好像在暗示什么……   慕含娇喉中干涩,不自觉咽下一口唾沫, 垂下眼帘不敢看他,细如蚊丝的声音道:“就算……就算我该感谢表哥, 那至少等我娘找到再说吧?现在人都没见到,让我如何表示……”   看魏浟胸有成竹的模样,他绝对是掌握到娘亲的去向了!   重活一次, 娘亲对慕含娇来说是最重要的,却没想到把她给弄丢了……   还要指望着魏浟能找回娘亲,她能怎么办?   她只能忍一忍,只要魏浟别太过分就好,他想怎样就怎样……等母亲找到了之后,他们差不多也扯平了,到时候她与母亲回东莱,再跟他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慕含娇紧紧攥着被子,软声软气的嗓音,讨好道:“表哥,我娘是你小姨,只要你能尽心尽力替我找我娘亲,你让我走东我绝对不走西,好不好?”   听见这娇软顺从的嗓音,魏浟勾了勾唇,这才将捏着下巴的手指收了回去,这才道:“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不尽心尽力,似乎也说不过去。”   慕含娇才问:“那我娘到底是谁掳走的,现在何处?”   魏浟往简洁回答:“汉中王魏远。”   魏浟还说,他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势力,也加上高家的人手,跟着夜光粉的线索,以找乱党的名义,用了整整两日的时间,才查到是汉中王掳走的高意如。   只是魏远现在已经带着高意如回汉中去了,而且夜光粉的线索已经被发现,他有意隐藏行踪,无迹可寻,如今魏浟正派人在通往汉中的路上寻找。   慕含娇听完此话,简直醍醐灌顶。   汉中王!她怎么还忘了这个人!   不是假道士,也不是元曜,正是母亲前世曾经嫁过了那个汉中王!   前世汉中王就想方设法求娶母亲,最后让他给得逞了,却不知怎么对待母亲,害得母亲嫁过去没半年就水土不服病逝了。   这一世,慕含娇算是成功阻止了母亲跟汉中王的婚事,可没想到魏远竟然这么卑鄙龌龊,没求娶到母亲,竟然胆大包天直接把人掳走!   而且,回想起来外祖母生辰那天他见了母亲的眼神,慕含娇觉得,他分明就是早有预谋的!说不定就是一直让人暗中盯着母亲,等着将她掳走,等到了灵山寺,总算趁乱找到一个机会!   那母亲现在落到他手中,岂不是很危险!说不定已经……   魏远真是够禽兽的,魏家的人都是什么妖魔鬼怪,一个比一个恐怖!   特别是这个魏远,慕含娇就想不明白了,他有什么必要,冒着得罪高家的风险也要掳走母亲?   想起前世娘亲的死,还有自己的不孝,加上重活一次还把娘亲弄丢了,慕含娇一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现在怎么办。”慕含娇抹着眼泪询问。   魏浟皱着眉头,道:“先把人找到,再派人暗中拦截,把小姨救回来……”   魏远再怎么说也是个郡王,皇族贵胄,皇帝的堂弟,魏远就是吃准了,只要回了汉中在他的地盘上如鱼得水,就算是高家也奈何不了他。   即使他掳走高意如的事情被拆穿,那也只有一个结果,就是逼得高意如只能委曲求全,下嫁给他。   原因其一,魏远是皇亲国戚,皇帝不会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而公开处置皇家的丑闻,说不定直接一道圣旨赐婚,平息此事。其二,高意如已经失踪了两天,还不知道被魏远给怎么样了,就算是救回来,也免不了被外头的闲言碎语淹没,更有过分的地方,高家可能不会接她回来,只说她是跟人私奔了,从此再不管她死活。   听完魏浟分析,慕含娇就惊讶得差点咬了舌头:“表哥,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汉中王掳走了我娘,还要这么逍遥法外,只能任由他把我娘带回去?”   还逼得母亲这辈子只能跟着他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魏浟安慰:“你别急,既然能确定人在魏远手里,那他肯定跑不掉,就算他回了汉中我也有法子收拾他……现在首要的是确保小姨安全,救她的事情只能暗中进行。”   慕含娇一想到母亲在汉中王手上受苦,就愈发心神不宁。   魏浟还安慰:“回汉中只有那么几条路,我已经出动人手沿途寻找,魏远跑不掉的。”   慕含娇垂头丧气,自己没能耐,加上腿又受伤了,不可能真的去找母亲,只能仰仗魏浟,除了着急,实在也帮不上什么忙。   二人正在屋中说高意如失踪的线索,慕含娇郁郁寡欢,魏浟也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   直到,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雷鸣电闪,来势汹汹,伴随山间野兽被惊动的怒吼,震耳欲聋。   慕含娇原本还在说话,被雷声吓得浑身一震,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之前她怕打雷都睡得早,因为睡着了就算打雷也吵不醒了,可是现在因为担心母亲大半夜也辗转难眠,时隔几日,又突然来了雷雨。   一听打雷,什么都忘了,只觉得内心被恐惧占据。   慕含娇一时耳边嗡嗡作响,只能赶紧钻进被子里躲起来,赶紧睡觉!睡着就不怕了!   魏浟今日过来倒是没看天气,这雷雨来得突然了些,他也有点意外……   毕竟之前总被梦境困扰,他已经叫苍术调配了药,服下之后睡觉一夜无梦,他也不会做那种梦。   今日……看一看已经又快傻了,抱着被子躲在那里的慕含娇。   魏浟微微蹙眉,沉吟许久,只好两步走上前去,坐在了床边。   反正知道她估计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魏浟朝她勾了勾手,低声道一句:“过来吧。”   慕含娇怯怯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动作极其迟缓的爬上去,眼泪汪汪的模样。   正巧,外头“哐当”的一声清脆雷响,吓得她主动凑到了魏浟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   魏浟顺势将她拉进怀里,感觉到她瑟瑟发抖,而且傻乎乎的有点失常,跟上回差不多的样子,就像三魂七魄不全那种感觉,眼神特别呆滞。   魏浟想了想,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给你捂着耳朵,别怕。”   说着,两只火热的手掌就捂着慕含娇的两边耳朵,还捂得严严实实的,歪着脑袋埋下头,对她道:“现在如何?”   慕含娇愣愣摇摇头……主要是耳朵捂着,外头雷声这么大,怎么可能听得见他说什么嘛。   魏浟好似也反应过来忘了这事,一时有点哭笑不得。   慕含娇钻进他怀里,捂着耳朵好似也没那么害怕了,神神道道不知道在小声念些什么。   轰隆隆的雷声掩盖了一半,听不太清楚,魏浟凑上去仔细听,就听她在说:“表哥,你别处置我了好不好,人家好疼……”   魏浟以为她脚崴了疼呢,将捂着她耳朵的手松开一些,在她耳边道:“谁叫你不听话。”明明听话就不会崴脚,非要跟他扭,不要他扶着,也不要丫环扶着。   慕含娇噘着嘴很委屈,眼眶着眼泪在打转,水波荡漾的很是惹人怜惜,她娇声娇气,呐呐说道:“我以后都听话,你别拿棍子一直抽我,还打我屁股,还咬我掐我……我不想死……”   “……”魏浟有点懵是真的……他能确定自己绝对没做过打她虐待她的事情,据他所知,高颢和高殊也不可能打她。   若是真有人打过她的话,莫不是别的表哥吧?难不成……在东莱的时候,她慕家姑姑那边的表哥曾经虐待她打她?   加上以前,她总是说“表哥不要”,难道是说不要打她?还有总是认错求饶,也是因为被打的?   很难想象,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被人虐待殴打,又是棍子打屁股,又是掐,又是咬……   魏浟眉头渐渐拧紧,有些莫名恼怒,心下就在琢磨,虐待一个小姑娘也实在太没人性了,难怪她这么怕打雷,有时候胆子这么小,肯定是以前被虐待,以至于生出了心病,所以才行迹如此怪异!   若是让他知道那虐待她的禽兽是谁,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于是魏浟就问她:“娇娇,哪个表哥打的你?我帮你报仇。”   慕含娇都哭了,怯生生的抬眸看着他,那幽怨的眼神,道:“就是你啊,阿浟表哥……”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魏浟还想解释为是东莱有人与他同名……   可是回想起来,慕含娇曾经叫过他一回“阿浟表哥”,加之,她一直很害怕他……   魏浟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虐待过她……可是他的记忆向来清楚,几乎可以肯定绝对没有做过那些事情,毕竟他从来也没打过女人。   难道是因为虐待过她的人和他长得很像,让她搞混了,所以才会一见到他就这般害怕,误以为是他虐待的她?   这么一想,魏浟似乎瞬间豁然开朗了,好像终于知道她一直这么怕他的原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破案了   娇娇:→_→喂,不是你想象那种棍子,也不是你想象那种虐待   _(:з)∠)_娇娇遇到打雷神志不清以为在做梦就有掉马危险,哈哈哈哈哈哈…… 第43章   魏浟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 再低下头一看, 慕含娇已经蜷缩在他怀中睡着了过去,哭过的眼睛微微发红, 眼睫毛上还湿漉漉的沾着眼泪,脸颊染着浅浅霞晕,樱桃似的唇瓣撅起了一些。   又呆愣愣盯着她看了许久, 手指抚过她的一头丝滑秀发, 魏浟终究还是没忍住,埋下头,嘴唇在她白皙的额上轻轻一吻, 蜻蜓点水般。   随后退回来,将她小心翼翼放进了被衾之内,盖好被子。   出去之后,合上房门, 见阿桃还在外头等候,因为风雨太大,即使站在屋檐下衣裳都湿了一半。   阿桃知道自家姑娘怕打雷,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打雷就有点失常, 还胡言乱语,要哄一哄才能睡着。   她本来想等着昭王走了, 才好去哄姑娘睡觉的……可是没想到,等昭王走了,她进屋一看姑娘已经睡着了。   次日醒来, 阿桃就把昨夜雷雨的这件事跟慕含娇说了。   慕含娇听后惊恐至极,瞪大眼问:“什么,我睡着了他才走的?”可是她完全不记得怎么睡着的了。   阿桃点点头。   慕含娇又问:“那,他没对我做什么吧?”   阿桃摇摇头,应该没有吧,毕竟,就算昭王想占姑娘便宜,醒着的时候都够肆无忌惮的,何须等她睡着了再占。   *   天还没亮,魏浟匆匆赶去都督府处理公事,外加现在寻找高意如的头等大事,忙得差不多时候,将苍术叫过来了一趟,主要是想问他,像慕含娇这种心病怎么医。   苍术重复了一遍魏浟的叙述:“殿下是说,慕姑娘她打雷的时候会惊吓过度,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像是失心疯?”   魏浟点点头,道:“我听她的意思,好像被人虐待殴打过,所以我怀疑定是有什么心魔,不知如何才能除掉这等心魔?”   苍术暗自感叹,没想到挺开朗的一小姑娘,竟然有被虐待过的经历?而且能虐待导致心魔,那肯定虐得特别惨。   想了想,苍术道:“若是某个人曾经虐待的慕姑娘,我以为何不将此人找出来,让慕姑娘亲眼看着他受到报应,亲眼看着他碎尸万段,今后再也不能伤害她,让她彻底放心……这样的话,或许这心魔能够除掉。”   魏浟脸色铁青,瞥了一眼苍术,冷冷道:“若是这心魔是本王?”   苍术差点被空气呛到,小心翼翼瞄了一眼魏浟难看的脸色,突然想割了自己舌头,收回刚才那些话……碎尸万段什么的……   魏浟补充:“我是说,某个与我长得像的人。”   苍术赶紧改口道:“我看,可能只是慕姑娘被打雷吓到,胡言乱语罢了,殿下何必太当真……”   不当真这病怎么治?难不成,一直任由她这么害怕他,把他当成虐待人的禽兽看待,总是避而远之。   苍术苦笑:“或许殿下先问清楚前因后果再说?不然,我也实在不知该从何下手……”   魏浟想了想,也有道理,还是先问清楚再说。   魏浟正听苍术在说如何治心病的时候,收到一封飞鸽传书,陈越急忙忙进来禀报:“殿下,汉中王的行踪找到了!如今正走水路,乘船往临江去了,估摸着明日便到临江!”   魏浟目光一冷,轻哼一声,这魏远,以为绕远路走水路就找不到他了?   魏浟道:“派人在临江设伏。”   “是。”   *   当天夜幕降临时候,江中一艘游船上。   高意如正被软禁在船舱客房之内,这种日子已经过了三天。   那日在灵山寺后山,高意如跟元曜见过面之后,折返回去的路上,便被不知什么人捂住了口鼻,迷晕过去,挣扎的一瞬间意识到形势不妙,拆破了香囊,将里头藏的夜光粉撒了出来。   等她苏醒过来时候,已经坐在马车之内,绑着手脚,堵着嘴巴,不知要带到哪里去。   直到后来,她被送到了这艘游船上,才知道原来绑架她的人是汉中王魏远!   高意如还记得见了魏远的场景,当时她也吃了一惊。   她质问:“没想到堂堂郡王,皇亲国戚,竟然做出如此卑鄙不入流之事,你这般将我掳劫至此,可有把皇后和镇国公府放在眼里!若是让我大哥和姐姐知道,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   魏远还不以为意的回答道:“就算他们知道了,你早已经跟着我回了汉中,能奈我何?为了家族颜面,说不定找我商量商量,将你嫁给我算了。”   不得不说,这魏远还真是够不要脸,高意如渐渐攥紧拳头,忍耐着心头一丝厌恶,冷静道:“你我素无交集,汉中王此番作为,不知对你有何好处?我记得,我们不过是母亲大寿那日碰过一次面而已,何必让你冒着与高家作对的风险,也要将我掳走!”   魏远抬眸看了她一眼,勾唇笑了笑,稍微的抬了抬袖子。   他道:“看来你是一点都不记得我了?那我是不是该提醒一下你……”   高意如越是一点不记得,魏远就愈发恼怒,瞪着她,目中浮出一起猩红的怒气,咬牙道:“十七年我进京那时候,曾为你惊鸿一瞥,过目不忘,不惜放下脸面,邀你一起前去灯会游玩……当时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谁曾想到并没有赴约,害得我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夜不说,前去找你理论,你还带着一帮贵女嘲笑讽刺我是傻子……”   高意如少女的时候,喜欢捉弄人,可是……她当时也不只是捉弄了魏远一人,还同时捉弄了一大帮子追在她后头的世家子弟。   一般来说,不会有人真的等一晚上……   再看看魏远,高意如似乎想起来了一些陈年旧事,冷笑了一声,道:“我记起来了,原来你就是那个傻子,让你在河边等我,你就当真等了一晚上么,你不知道我是捉弄人的么?”   当初高意如也说他是傻子,当年他向高家求亲还被拒了……这件事魏远一直都不曾忘过,不过离开京城之后,隔了几年得了封号,再来洛京,高意如早就已经出嫁,从此多年不见,也就暂且忘了。   直到今年再次进京,他知道高意如守寡回来了,便勾起了当初的回忆……   本来还是留念当初的惊鸿一瞥,想再次求娶她的,谁知和当年一样,高家不把他放在眼里,高意如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明明贵为郡王,皇家贵胄,血脉尊贵,连皇帝都会给他几分薄面,可只不过一个外戚高家竟然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他若想要还有人能拦着不成?   于是他就让人一直盯着高意如,直接神不知鬼不觉的掳回汉中。   让她做正妻做王妃她不做,那就只能叫她沦为禁脔,从此无名无姓只供他玩弄!   想到这里,魏远便是冷哼一声,目光也阴狠了下来,咬牙道:“告诉你,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你身在何处,正四处盲目寻找,若是你识相跟着本王,本王今后保你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若是你想反抗,那可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你现在落到本王手里,有的是法子折腾你,叫你生不如死!”   高意如咬着牙,幽怨道:“这世上多少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任由汉中王挑选,我这半老徐娘,汉中王何必煞费苦心。”   魏远倒是还饶有兴致的,用手指勾起了高意如肩上的衣裳,诡异的笑道:“你可知道,本王第一次见你,你穿的就是这身衣裳,听说当时你就是洛京第一美人,不知多少名门弟子拜倒在石榴裙下……也确实是倾国倾城之色,你那模样,本王至今记忆犹新,你说,本王对你这是有多情真意切,念念不忘?你倒是好,连本王是谁都不记得,见了面都不认识!”   高意如是被迫穿上这身衣裳的,是一件石榴红绣牡丹齐胸襦裙,眉心还有梅花花钿,头上鎏金蝴蝶步摇……话说,这是十五六岁少女的打扮,高意如至少十几年都没穿过这种样式的裙子了。   魏远这个变态,竟然逼她穿这个衣裳,扮成十七年前他第一次看见她时候的模样,每天伺候他给他斟酒,给他弹琴,给他跳舞……简直就把她当成了玩物一般!   本来魏远是打算轻薄她的,不过高意如又是假意顺从,又是以死相逼,软硬皆施,好不容易才逃过了几回,就是不知道下回还能不能顺利逃脱他的魔掌了。   当然,昨日高意如也试图逃跑过,跳船游泳那种,可是还没游回岸上,就被捉了回来,此后窗子都钉死了,还日日夜夜有人死死盯着她,船上更是把守森严。   她不但要保全自己,还要想法子逃走才行!   只希望魏远还是忌惮高家会追过来,不会真的对她动手。   也不知,女儿现在如何,高家还会不会来解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的一万种死法……昨天大卸八块,今天碎尸万段,   ヽ( ̄▽ ̄)? 第44章   锁定了高意如的去向, 制定了救人的策略, 入夜时候,魏浟快马来到灵山寺, 准备将消息先通知慕含娇,好让她安心一些。   在灵山寺内,走在半路昏暗之中, 却见是个银色云纹鹤氅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手上还握着一把刀,目光微微冷冽。   魏浟停下脚步,负手而立, 询问道:“楚王等在此处,所为何事?”   元曜抚着手上的刀,淡淡道:“昭王殿下可是查到慕夫人的去向了,可否告知一二?”   魏浟上下打量他一眼, 目中闪过一丝轻蔑,没好气道:“谁知你是不是第二个魏远。”   元曜道:“我怎可能是第二个魏远,慕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只不过想帮忙将她解救回来,以此报恩, 今后才好互不相欠,绝无恶意。”   魏浟气势慑人, 句句逼问道:“就凭你片面之词,你以为本王会信?她当日若不是为了要跟你私会,又怎可能让魏远有机可乘!你倒是走了, 可有想过她被人掳走这几日如何度过?还敢指望本王告诉你她的去向,有本事自己去找。”   “殿下……”元曜虽然有些不愿意,可为了问出高意如的下落,不得不在这比他小上一轮还多的亲王面前低头,好声好气道,“既然我找上门来,是觉得殿下应该也需要一个人帮你出面,毕竟魏远是殿下的堂叔,你总不可能对长辈翻脸吧?”   意思,如果要处置魏远,魏浟必定应该加以他人之手,元曜是想做那个人。   魏浟不给面子:“用不上你,你别添乱就行。”   说完一挥袖子,魏浟绕过他转身就走了。   元曜面不改色,袖子里的手却紧紧攥着佩刀,目中闪现一丝寒意。目中无人的家伙,确实让人讨厌。   不过魏浟说的也对,那日高意如若不是为了跟他见面,也不会让魏远有机可乘。   她骂他,让他走,他怎么就这么听话当真走了?也不管她是否安全……   *   魏浟来到慕含娇房内,她刚刚用过了晚上斋饭,正坐在榻上,双手捧着脸蛋,忧心忡忡的模样。   见了魏浟,慕含娇便是抬起头,目光明亮的看了过来,一开口,自然而然就询问母亲的消息,每日她都在焦灼的等着,也只能等着。   魏浟上前,立在她身边,道:“找到人了。”   慕含娇眼巴巴望着他询问:“在哪里?”   魏浟回答:“魏远为了掩人耳目,乔装打扮,带着小姨走的水路,现在正在船上,顺游而下,明日要经过临江……我已经安排人手在临江埋伏……”   慕含娇很心疼,已经不想管娘亲是不是被魏远欺负了,只想把娘亲活着救回来就好。   还有那个魏远,害了娘亲两世,绝对不能放过他!反正慕含娇是起了杀心了。   可是汉中王是魏浟的堂叔,魏浟肯定不会杀他吧?所以只是打算一声不吭把娘亲救回来,然后就这么放魏远走?   慕含娇原本想问什么,但是寻思之下,觉得让魏浟杀自己的同族长辈,血脉至亲,实在不太道义……   早知道魏远这么卑劣,慕含娇都后悔没有早点把他扼杀在摇篮里!害得娘亲被他给掳走受苦。   慕含娇正在沉思,魏浟在旁边眸光包裹着她。   想起昨夜,魏浟再看这小姑娘……不知怎么,越看她越觉得可怜。   平时完全看不出来,她竟然遭受过那种非人的待遇,心下有那般骇人听闻的阴影。   就像苍术所说的一样,魏浟觉得,他应该问清楚前因后果,帮她消除心魔,治好这个心病才是。   想了想,魏浟上前,一把将她捞起来抱着:“别担心了,我已经设下天罗地网,必定把小姨安然救回,过两天你就能看见她了。你这两日都没出门,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魏浟两条手臂提着她的两侧腋下,将她整个人从床上轻飘飘抱了起来,而且是竖着抱,面对面,圈着胸口那种。   少女只穿着件月白中衣,一头长发瞬间披散滑落下来,如丝绸一般光洁秀亮左右飘摇,她白皙如玉的赤脚悬吊着,身子面对面和魏浟贴在一起,胸前盈软之处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挤得已经变了形状,双手呈保护姿态将两人尽量隔开。   一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慕含娇吃了一惊,还试图挣扎,可是他抱得很紧,勒得有些喘不过气,而且大步走去,两步就已经出了房门,带她跳上屋顶。   魏浟在屋檐上坐下,把慕含娇就横着放在他腿上坐着,二人背靠阁楼,头顶夜空满天璀璨星辰,坐下是青瓦房顶,眼前是满天星辰,微风徐徐,景象惬意。   慕含娇被迫紧紧贴着男人结实身体,隔着衣裳都能感觉他身上很烫,真的是,让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别提多不自在……   她蜷缩成一团,抬眸偷瞄了若无其事抱着她的男人一眼……觉得他也太为所欲为了!   慕含娇委屈道:“表哥,能不能放我下去……”   魏浟很干脆利落的回答:“不能,你脚受伤,又没穿鞋,地上冰凉。”   他搂着软玉温香满怀,鼻中全是她身上的盈盈芬芳,顺着呼吸流入心坎里,自然不想放开。   慕含娇坐在他腿上,屁股都感觉在被火烧一样难受,头疼的紧皱眉头,道:“这里怎么说也是佛门清净之地,万一让人瞧见了怎么办?”   虽然说,他们坐在两层阁楼的第一层屋檐上头,盖在阴影之中,可是也难免会有僧人起夜的。   “他们人都睡了,没人会瞧见。”   说着,魏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探出手,抓住了慕含娇袖子底下的手,攥进手心里,大手牢牢包裹着小手,还捏着小手指玩耍起来。   这柔夷小手,摸起来又软又嫩,好似轻轻一用力就会捏碎,细小的手指就如葱根一般,好似轻易就能掰断。   那天才被他玩了脚,现在又被他玩手……下次还不知道要玩什么……慕含娇想一想就愈发惊恐。   虽然说,要报恩,要救娘亲,要听他摆布,可是慕含娇觉得好歹提醒一下他别太过分才是。   她道,“表哥……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说也有婚约在身,就算我娘没有承认,也没有婚书,可是外头的人都知道了,名义上我还是你未来表弟媳,这是事实……”   魏浟皱眉,眸中毫无波澜,平视着前方。   越发觉得那所谓的婚约碍事得很……害得他只能偷偷摸摸的,跟偷情似的。   慕含娇又跟他说理,道:“这些不是你教我的么?是你那时候亲口教训过的,你说让人瞧见了我如何嫁人,还说不能跟有夫之妇卿卿我我,私相授受,你还说传出去会让镇国公府颜面无存……   “这些是风涧楼的时候你自己说的,我当时深受教诲,一直铭记于心,绝对不敢再犯,你该不会全忘了吧?我现在有夫之妇,你却不知轻重了?若是我告诉我娘或者皇后,她们会如何做想?”这些也是前世他说过的,现在正好全都还给他。   “……”听见这些话,魏浟真的是有点刺耳钻心……好像被人打了这耳光,脸上突然火辣辣的有点疼。   他当时到底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来着?现在,竟然会被这个小丫头片子质问得回答不上来……   许久魏浟低下头,看着怀中娇柔少女,双臂将她搂紧了一些,似笑非笑道:“再叽叽喳喳,把你嘴堵上。”   说着魏浟捏着她的下巴,强迫两人对视,他的视线落在那两片火红花瓣似的嘴唇上,压着下巴,一点一点逼近。   慕含娇一时间呼吸都凝固了,层层冷汗从背脊浸了出来。   这动作,魏浟该不会是想用嘴把她嘴堵住吧!   慕含娇想扭头躲开,可是魏浟捏得她下巴有些生疼,动不了,手臂按着他的胸口将他往外推:“表哥你别这样……”   眼看魏浟那刀削似的薄唇快要贴上来,慕含娇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真恨不得现在从这屋顶上跳下去,遁地逃走。   还好这关键时候时候,听见下头陈越的声音急忙禀报:“殿下,高三公子进寺里来了。”   听闻此话,魏浟的动作凝固在了半空,眉梢皱了皱,似乎有点扫兴。   不得不说,愈发觉得高殊很碍事了,大半夜他突然过来作甚。   慕含娇趁机将下巴抽回来,将脸躲开一些,听见高殊来了还吃了一惊,赶忙道:“快点带我下去,三表哥来了!”   魏浟凑上来小声问:“你这么紧张他?”   能不紧张么!就算来的不是高殊,是别的人,看见她和魏浟搂在一起卿卿我我……先不说她有婚约,就算她没婚约也不行啊。   慕含娇反问:“你就不怕让他撞见?”   魏浟不紧不慢道:“我有什么好怕的,让他撞见了岂不是正好。”   慕含娇心下微诧,魏浟竟然想让高殊看见?看见可是……后果不堪设想!   她连忙恳求:“别,表哥,你带我下去好不好?不能让他看见。”主要是她脚受伤,加之在屋檐上,又不可能跳下去,只能好声好气的恳求他了。   魏浟低头,目光将她笼罩在其中,轻声道:“你不是答应过任我差遣么,我要你跟他说清楚,不会履行婚约。”   他们婚约怎么来的,双方都很清楚,只是高殊心存幻想罢了,各种讨好慕含娇,瞎子都看得出来有什么意图,就是不知,慕含娇是不是也对高殊有所幻想?   万一他们两个两情相悦了……才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高殊并非良配,婚约她本来也没打算履行,不过,被魏浟提出这种要求逼迫,慕含娇怎么说还是有点怪异。   魏浟看她不吭声,小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给她两条路选择:“你想自己跟他说,还是我亲自跟他说?”   这意思,若是不答应,他就不放她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_→之前写了娇娇承认跟高二有私情,争议比较大,还被骂惨了……其实我当时那样设计,只是为了现在用来打老五的脸,不知道老五脸疼不疼……   不过老五根本没把娇娇看成表弟媳哦,反正婚约不正式,   楚王喊昭王殿下,因为殿下是对亲王的称呼哦(反正架空设定,哈哈) 第45章   相比之下, 慕含娇自然愿意自己说了, 眼看着高殊就要进来了,也只好赶紧妥协:“我说就是了, 先下去可好,他快过来了!”   魏浟唇角微微一扬,这才将她抱着, 从屋檐上下跳下来, 送进房间,放回到床上,而后辗转出去了。   离开前还嘱咐了一句:“你该知道怎么说。”   慕含娇幽怨的看着他离开, 擦干了眼泪,坐在床上,还唉声叹气。   母亲失踪三天了,魏浟每天晚上会来告诉她母亲的消息, 高殊每日也会过来一回,也是带来消息或者过来安慰她。   不过多久,果然就见高殊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来到床边凳子入座。   他打量一眼慕含娇,道说:“娇娇, 我听说昭王已经掌握小姑姑的动向了,你也别太担心, 估计过两天就能把人救回来。”   主要魏浟禀报过皇帝,所以打着抓乱党的旗号大动干戈,高家也不好出面。   慕含娇想了想, 先循序渐进,就提议道:“三表哥,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你也别总是往灵山寺跑,不然别人还以为灵山寺怎么了,万一她们也一个个跑过来,只怕我娘失踪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现在,外头的人都还以为慕含娇母女在灵山寺清修,并不知道高意如失踪的事情,不然恐怕要天下大乱了。   高殊一想也有道理,于是答应下来:“好,那这几日我就不过来了,等找到了小姑姑再说,有什么消息我再让人带过来告诉你。”   说着,高殊盯着慕含娇脚的方向,询问道:“你的脚怎么样了,我昨日给你那个活血化瘀的药用了么?”   慕含娇没用他给的药,因为用的都是苍术给的,不然魏浟不高兴……不过也不好告诉高殊,只得道:“我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谢三表哥挂记。”   高殊叹息道:“昭王还真是不会照顾人,来一趟灵山寺,小姑姑丢了不说,你这脚还崴这么严重……”   慕含娇心下冷笑,那个魏浟,何止不会照顾人,简直不是人!还趁机威逼利诱,占她便宜!   随后想起来要跟高殊说清楚的事情,慕含娇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总不能直接跟他说“我不会履行婚约,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这样也太不妥当了。   琢磨琢磨,也只能委婉一点暗示,慕含娇突然长叹了一声,愁眉苦脸的感叹道:“三表哥,我觉得洛京跟我还真是水土不服,风水相克,一来了之后就倒霉不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好不容易才捡回来小命,我娘亲又不见了……”   高殊还安慰:“你别这么说,这洛京乃是大齐国都,天子脚下,极尽繁华,只是你没空出去见识,等小姑姑找到之后,表哥带你出去好好转转。”   慕含娇摇摇头,只道:“我不想去转转了,唯一一次去风涧楼没想到就出了那种事,我现在一心只想和我娘亲回家乡,回东莱,过以前那种风平浪静、与世无争的小日子……我想在海边建一座院子,再养一只小狗,跟娘亲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做天底下最悠闲自在、无忧无虑的人。”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慕含娇在洛京过得都不好,所以她也想明白了,这里没有任何可以让她留恋的地方,不管什么人或事都只会让她觉得反感,所以她一定会走的,任何人也拦不住。   慕含娇觉得,她都这么说了,表明了自己一心只想回东莱过小日子的想法,也不想荣华富贵、攀龙附凤了,意思已经很明白,想来高殊又不傻,不可能听不懂吧?   高殊自然听得懂,也早就知道慕含娇两母女俩想回东莱的心思,可是,他不想让她们回去。   她若是回了东莱,相隔这么远,坐马车都要半个月路途……先不说想见面很难,更是相隔两地就生疏了。   她既然这么不喜欢洛京,意思也不会嫁到洛京,没想过履行婚约?   不过,婚约做不做数也不是慕含娇说了算,毕竟有“欺君”在上,高殊只要打定主意想娶她,办法还不多的是。   高殊觉得,慕含娇应该是因为对他还没有动男女之情,所以才会一心想回去,若是对他上心了,说不定就会留下来。   高殊面色沉凝下来,眼巴巴望着慕含娇,询问:“若是,洛京有你舍不得的人呢?”   慕含娇抱着膝盖,埋着头,呐呐回答:“不会有的。”   前世她曾经因为留恋魏浟,所以不去汉中也不回东莱,最后落得惨死下场,现在回想起来,在整个洛京,除了小可怜高云轻和年事已高的外祖母有点让她放心不下之外,实在也找不出别的什么让她留恋的人了。   她最重要的只有娘亲,有那么一瞬间,慕含娇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娘亲现在已经遭遇不测……   她很害怕,又像前世那样失去了一切,变得一无所有……   即使那样,她也会回东莱,因为那里是她的家乡,她姓慕,她在慕家曾经也是千娇百宠的人物,在祖宅,堂叔堂伯看在他过世爹爹的面子上也会照拂她安然度过一生,慕氏一族永远不会像高家那样摈弃她。   高殊眉头渐渐皱起,也只好安慰:“娇娇,等小姑姑救回来再说吧……我先去找昭王商量明日救小姑姑之事。”   随后高殊站起身,抬起袖子,轻轻捏了捏慕含娇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才就此作别离去。   *   没过多久,估计是眼看着高殊离开灵山寺,远去之后,魏浟才折返回来了。   玄色的雷云纹箭袖,男人如同拔地而起的高山一般赫然挡在她眼前,背对着光,阴影将她笼罩在里头,浑身带着凛冽的寒气,直让屋里的空气的冷下来几分。   慕含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他,俊美的脸上目光阴鸷,视线像是利剑要将人刺穿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她。   他质问:“小骗子,你不是答应跟他说清楚,为何只字不提,舍不得你的三表哥?”   慕含娇仰头看着他,连忙回答:“我说了啊,只是说得比较委婉……想必三表哥也能听明白。”   想了想她刚刚说的话,重点不是跟高殊说了什么,而是,她竟然还是一心就想着回东莱。   魏浟拧紧了眉头,靠近一步,弯下腰,质问:“你刚刚说,你想回东莱?”   慕含娇点头道:“表哥,你放心,我回去之前定会把救命之恩报完了,定不会忘恩负义,言而无信……”   魏浟眉头一皱,袖下的拳头不自觉握紧了一些,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可以当你报恩了,我们之间从此一笔勾销,两不相欠,如何?”   慕含娇自然希望最好一次性解决,不然让她一直听从魏浟的,一直受他摆布,又是摸她脚,又是给她抱来抱去,肆无忌惮,之后还不知会怎样。   于是询问:“那你说,答应你什么?”   魏浟认真道:“你答应不回东莱。”   慕含娇心下一沉……可能她怎么也没想到,魏浟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她皱起眉,道:“表哥,我一定要回东莱,我在洛京这阵子发生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魏浟打断她的话,道:“所以你想言而无信,小姨是这么教你的?”   就知道他肯定会这么说……慕含娇一句话就被堵住,回答不上来。只得好声好气道:“其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这个要求恕难从命。”   魏浟往床上一坐,两道视线落在她脸上,抬起袖子,拇指轻轻抚过她那凝脂白玉般的脸蛋,柔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其他什么都可以答应我。”   说着魏浟单手捧着她的脸,对准着她的唇就凑了上来。   明白他显而易见的意图,慕含娇惊得一把将他推开,恐慌的躲到一边角落里,满目恐慌。   魏浟看着她吓成那样,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说的什么都可以答应我?”   慕含娇害怕的缩在角落里,还试图解释:“不是,表哥,我们不能那样……”   魏浟凑上来道:“放心,我就亲一下,不干别的。”   不说还好,一说,慕含娇愈发觉得他想干别的。   不自觉脑中浮现出那天夜里,魏浟将她压在身下狠狠横冲直撞的画面,慕含娇仿佛都能感觉到腰酸背痛,双腿颤颤发抖,当时就吓傻了,一时脸色煞白,瞳孔渐渐紧缩。   魏浟什么毛病,前世送上门看不上,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现在怎么突然又对她这副身子感兴趣了!竟然仗着“报恩”和帮她救母亲,随便欺负她……难道他就喜欢这种逼迫别人的调调,不喜欢主动送上门的?   慕含娇恐慌至极,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立马逃跑!   她也顾不得脚崴了脚,连忙躲开魏浟,从床上跳到地上,鞋都没穿,一瘸一拐,一蹦一跳的就朝门口逃跑。   可是她腿瘸哪里跑得过魏浟,魏浟两步就追了上来,拦住她的去路,那目光好似能将人灼穿,垂目下来凝视着她,一步步逼近。   慕含娇脸色愈发难看,一步一步往后退,最终腿得无路可退,双腿一软,背靠在了墙上。   面对已经逼近跟前的魏浟,她心跳如鼓,都快吓哭了,口不择言道:“表哥,你别这样,我,我害怕……”   魏浟最终将她抵在了墙上,弯下腰凑到她脸上,清幽的目光看着她,质问:“你怕我什么?”   他明显感觉到了那种只针对他的恐惧,好似他越想亲近她,她就愈是害怕。   慕含娇摇头晃脑,支支吾吾解释道:“不管是谁这样都很吓人,不针对表哥你……”   魏浟却问:“那你为何说我虐待过你?”   慕含娇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回答:“我,我没说你虐待我啊。”   魏浟道:“你昨晚说,我打你,咬你,还掐你……” 第46章   慕含娇抽了一口凉气……昨晚, 她昨晚就记得打雷了, 然后糊里糊涂的做了个梦,梦见她又在跟魏浟求饶……   毕竟经常做那种求饶的噩梦, 各种求饶姿势她都梦到过,见怪不怪。   一时有点云里雾里,慕含娇琢磨, 难不成她昨晚被打雷吓到, 说漏嘴了?那魏浟该不会知道了什么,还误会了吧……   慕含娇正在琢磨,魏浟已经压到了她身上, 气势汹汹的质问:“我何时虐待你的,我为何一点不记得了?”   几乎是被他的身体压得动弹不得,慕含娇连忙用推他的肩膀,可是他跟一块石头似的, 用力推也纹丝不动。   慕含娇愈发不知所措,道:“表哥,你, 你听我解释……我,我其实就是得了梦游症, 做了噩梦而已……梦游症的时候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说的话岂能当真?你别这样,你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   结合她的表现, 魏浟似乎确定自己的猜测,又问:“那虐待过你的人是谁?”   “……”呃,要说的话,其实虐待了她的人确实是魏浟,而且虐待致死那种,不过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虐待。   慕含娇头疼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了,支支吾吾半晌,只得道:“真的没有,就是噩梦而已……表哥你先放开我。”   “不放。”   他不但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一把勾过她的腰搂进怀里,因为动作突然,慕含娇差点腰都闪了。   男人一手将她禁锢怀中,另一手掌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埋头凑下来,突如其来,便是一个吻撞在了觊觎已久的芳唇之上。   慕含娇完全就没有反应过来,心下猛然一跳,一时石化在原地。   他来势汹汹的,含住了那柔软湿润的唇瓣用力啃咬,强硬的一点一点撬开她的防备,侵略入其中,吮吸里头甜腻如蜜的味道,一口比一口深入,四唇交接的地方狂风席卷一般,呼吸也随着亲吻一点点变得混浊。   慕含娇回过神来,抬起手,摁着他的肩膀往外推,脑袋往后退却被他勾着后脑勺拉了过来,箍在怀中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的咬着唇,闭着嘴,以示抵抗,可却轻易就被他剥开唇齿,攻破入侵了,卷出她的小舌吸进口中。   魏浟做了那么几次梦之后比想象中还要熟练,可对于慕含娇来说,简直就跟那时候他反复啃她的时候一模一样,她不过弱女子而已,孔武有力的男人一把都能将她捏死那种,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刚开始慕含娇吓得还不停挣扎,可是奇怪的酥麻感觉蔓延开来,不过片刻她就浑身没了力气,身子软在了他怀里,只能任人鱼肉。   因为被抽尽了口中的空气,慕含娇几乎不能呼吸,渐渐缺氧,晕头转向,脑子里一片空白,已是彻底无法思考……   她憋得一脸涨红,凝脂般的肌肤上绽放出鲜艳的花朵一般,一双美眸中泛着泪光,水波湛湛,惹人怜惜。   他搂着她在怀中,压在墙上一遍一遍的亲吻,直到几乎快断了气,才剧烈喘息着,不舍的分开。   少女呼吸急促,身子柔软得一塌糊涂,小手还死死攥着他肩膀的衣裳,感觉嘴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竟是呜咽着哭了起来,眼泪顺着脸蛋止不住往下流,   魏浟小心翼翼的搂着她,在她耳边哑着声音道:“别怕,我不会伤你。”   慕含娇想说,她怕的就是这个啊!一边让人家不要怕,一边吓唬她!一边说不会伤她,一边把嘴巴都给人家咬破,实在太恐怖了!   慕含娇泪如雨下,脸色愈发发白,被咬破了的嘴唇发红发肿……   魏浟抱着她到一旁坐下,将她娇软的身子放在腿上坐着,揽在怀中,带着细茧的拇指轻轻划过她的脸蛋,替她擦了眼泪,看看那嘴唇这么惨,觉得……方才是不是太用力了一些。   刚刚太急,都没细细品尝滋味……   心下一动,他大掌捧着她的脸蛋,埋下头又凑了上去,还想更为怜惜,更为温柔的再对她一次。   可是,却见少女哭得梨花带雨的,双手不知从哪抽出来一把匕首,两只不停颤抖的小手握着刀柄,用锋利的刀刃对着他。   “你,你别过来。”她都泣不成声,却还试图威胁。   魏浟当时都阖上眼,有点哭笑不得了,轻声问她:“你敢拿刀对着我?”   还是他送的那把匕首,都不知她何时藏在身上的,竟然这么防备着他。   慕含娇抽泣着,眼泪模糊了双眼,双手拿刀都拿不稳,反正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魏浟若是再碰她,就给他一刀!   亲了她一下都吓得拿刀对着了,若是想跟她做男女之事,想现在就要她……她岂不是要吓死算了。   他掐着她的柳条细腰,这柔软婀娜的触感,他心下仿佛烈火燎原,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只感觉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越来越发烫,某个地方蹭着她好似都要炸裂了似的。   他确实现在就想要她,就像梦里一样,尝她销魂夺魄的真正味道……   魏浟丝毫没有害怕那把匕首的意思,毕竟她连拿刀的手都发抖,怎可能有力气真的刺他,就算真的刺伤了,那……也无所谓。   “你想杀我就杀吧……”   忽略了她手上握着的刀,魏浟用手掐着她那不堪一折的柳腰,另一手抚上她细嫩丝滑的颈子,勾着脑袋,将她摁在怀里,又埋头下去对准着她的唇瓣,缓缓贴上去。   果然嘴唇才刚接触,他肩膀上一疼……随后就听咣当的一声匕首落地。   她还真的下得去手,在他肩膀上来了一刀,针扎一般的疼痛......   魏浟虽然被刺伤了,可想来也知道伤口不大,忍着痛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子圈在怀中,亲吻着她的唇,柔声的安抚她:“这次会轻点。”   这次温柔的似是流水一般,轻轻吻着她已经有些受损的唇,怜惜的轻轻亲吻,像是对待娇嫩的花瓣,再也不敢有丝毫的用力,细细品尝着她口中清甜得犹如甘泉一般的味道,或深或浅,耐心细致的轻拨,似乎乐在其中,甚至是头一回尝这般感觉,有点恋恋不舍。   慕含娇怎可能不怕,可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给他扎了一刀之后,已经丝毫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只能哭着任由他摆弄,就和恐惧的记忆中那时候一样。   不知多久,魏浟好似也累了,好不容易才肯将她放开,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手掌捧着她的脸,看她吓得面色如此惨白,额头摸上去还有冷汗,柔声道:“你也刺伤了我,我们算是抵平了。”   慕含娇满目含泪,眼泪哗啦啦往下流,都顺着脸颊就到了雪白的脖子上,还一脸好似受了莫大的凌.辱似的。   魏浟紧皱眉头,突然有种预感,今后她莫不是更加躲着他,更加怕他了吧。   魏浟捧着她的脸,试图告诉她:“娇娇,不管那个人怎么虐待过你,我不是他,不会那样对你。”   慕含娇呜咽着,隔着水雾看了他一眼……   虽然说,虐待她的人并不是这个他,而是前世的魏浟,他们有好些地方不一样……可是,他一边说不会那样对她,一边就那样对她,鬼才相信他的话!   而且,即使他不是前世的魏浟,这并不妨碍慕含娇畏惧,就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样。   魏浟又问:“你告诉我他是谁,我把他抓出来,让他死给你看。”这是苍术说的治病方法,也不知能不能把她这心病治好。   “……”慕含娇一时不知怎么说了……总不可能叫魏浟自尽吧,只得埋着头抹着眼泪不说话。   魏浟看她不肯说,怕是不想再揭伤疤,于是为不再多问。   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住心头的欲望,冷静下来想了想,好像一时冲动,有点太过分了……毕竟小姨还处境危险,不过就因为小姨的事他忍耐已久了。   魏浟沉吟片刻,说起了正事,“虽然我已经安排好了人在临江设伏,可只怕制不住那个魏远,我打算亲自赶过去一趟,确保万无一失……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接小姨回来?”   刚刚还害怕得要死,一提到高意如,立马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慕含娇想到娘亲处境,渐渐止住哭泣,抬眸机警的望着魏浟,还带着哭腔询问:“我可以去?”   魏浟一副好像刚才禽兽的事根本不是他做的似的,垂目注视着慕含娇,认真道:“自然可以,此去临江二百里,快马加鞭一日就能到,我准备黎明时候出发,你随我一道即可。”   听魏浟的意思,他好像原本没打算亲自去临江救她母亲,只派手下去办此事。   难道是刚刚占了她便宜,所以改变主意,打算亲自出马了?   不得不说,慕含娇有点被他说得心动了,想亲自去临江,娘亲若能获救,她立即就能见到,若是有什么变故也能立即知晓。   但是她和魏浟一起去,那也太恐怖了吧,还不知道魏浟想对她做什么。   感觉到唇上的疼痛,再想想刚才魏浟对她的所作所为……   不过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迹,还有魏浟肩膀上的伤,他怎么被扎了一刀,竟然一点不知道疼?   慕含娇抹了眼角的眼泪,埋下头,小声道:“那你,不能像刚刚那样对我……”   魏浟还搂着她,附耳暧昧的轻声问道:“你指的第一回 还是第二回。”   “……”当然是都不行!想到被他啃了两回,慕含娇就憋屈得涨红了脸,眼睛里泪光盈盈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づ ̄3 ̄)づ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热炕头……(不是现在热呀别误会)   为庆贺老五终于……禽兽了…… 第47章   担心跟魏浟一起去临江再被他欺负, 不过慕含娇仔细一想, 心下很快有了主意。   她可以暗中送信给高殊,让高殊也一道去接母亲, 反正名正言顺,到时候有高殊在旁,魏浟肯定就不会对她怎么样了!   慕含娇心下暗暗想着, 问道:“那, 什么时候走?”   魏浟点点头:“再过两个时辰,快马赶路可是会很累,怕你受不住。”   慕含娇坚定道:“我受得住!”只要能第一时间见到母亲安然无恙就好。   “那好, 两个时辰后我来接你,东西我会让人备好,你带个人就是。”   随后,魏浟将她抱回床上, 叮嘱她先休息一下,也没管太多,就此转身匆忙离去。   魏浟出去之后, 跟陈越一同回城,陈越也是闻到了血腥味, 仔细一看,才发现魏浟受伤的事情, 还稍微有些惊讶:“殿下,你受伤了?”肯定是表姑娘伤的吧……   魏浟还不以为意,“无碍, 准备出发去临江。”   陈越点头:“那,京城的一切事物,暂且交给唐都尉处理?”   “嗯。”   魏浟垂眸,感觉唇上还残留她有些香甜的味道……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了一些弧度。   *   这边,看魏浟走了之后,慕含娇抹干净脸上的眼泪,用手指摸了摸火辣辣的嘴唇,“嘶”的倒抽一口凉气。   被他啃了太久,好像没有皮肤一样那么疼。   果然魏浟也太恐怖了!   阿桃随后进来,打了水帮慕含娇把手上的血擦干净,当时别提多惊讶:“姑娘,你这血……哪来的?”   慕含娇扬了扬下巴示意地上那把匕首,淡淡回答:“扎了他一刀……”   “……”阿桃背脊发凉,惊恐道,“姑娘,昭王可是皇族贵胄,你伤了他……”   偷瞄一眼她家姑娘红肿破皮的嘴唇,阿桃大概也能猜到,姑娘为什么会扎了昭王一刀了……因为被昭王占了便宜……   慕含娇愣神片刻,突然想起来,道:“阿桃,你快给我取纸笔来。”   给高殊写信,让他两个时辰后黎明时候跟着一起去临江接母亲回来。   阿桃给慕含娇擦干净的血迹,而后才找来纸笔,给她递了上去,询问:“姑娘你一个人去临江,我去不?”   慕含娇在油灯下头,连夜书写,道:“我跟着昭王去,他总不可能把我卖了吧。”   “可是……”阿桃惊恐,昭王确实不会把姑娘卖了,但是极有可能把她给吃干抹净了!   反正自从昭王半夜闯进姑娘闺房开始,这才没几天,阿桃就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昭王好像已经完完全全把姑娘当成了他的所有物似的,简直肆无忌惮,天天晚上过来玩弄人家。   今日都这样了,保不准下次就是更过分的……虽然姑娘说是为了报恩,加之得求他找娘亲,可是,哪有这样咬人家嘴巴的啊!也太可怜了。   慕含娇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想什么,连忙道:“所以我才叫三表哥一起去啊!叫着三表哥一起,我不信他敢把我怎么样,到时候接到了娘亲就安全了!”   阿桃连连点头,道:“姑娘说的对!”   只要把夫人接回来,今后昭王就不敢再欺负姑娘了!   唉,姑娘和夫人都太曲折了,还是回东莱好……   慕含娇写了信,连夜让人送了出去。   阿桃觉得慕含娇的嘴伤得也太显眼,还找了药过来给她擦上……   这药还是慕含娇上回受伤烫伤的时候,魏浟送的那个什么青囊门的秘药。   不过擦上去的确很有效果就是了,当时凉凉的慕含娇嘴唇就不疼了,睡一觉次日起来就不红不肿,只是稍微有些破皮,痕迹不太明显。   *   两个时辰后黎明时分,天才刚刚微微有些亮,慕含娇收拾整理好了之后,便由阿桃搀扶着,一路出了灵山寺,与魏浟汇合。   她的脚崴已经好几日,可要走路还有些吃力。   来到山门之外,见魏浟已经身形高大威风,高高坐在一匹枣红骏马之上,一身墨绿箭袖,神姿峰颍,矫如惊龙,背后笼罩着一圈淡淡黎明晨光,整个人如同天神降临一般,气度不凡。   不过,慕含娇想起昨晚的事,就恨恨咬住嘴唇,很不待见的模样,别开了脸也不正眼瞧他。   魏浟倒是不以为意,朝她伸出手掌,示意她上马。   慕含娇自然不肯,只道:“能不能给我也备一匹马,我会骑。”   而且为了方便出行,慕含娇今日已经女扮男装了,还是魏浟给送过来的衣裳,是一身白色简洁大方的男装。   魏浟干脆的否决了:“你崴伤了脚都尚未痊愈,怎么骑马?上来。”   慕含娇摇头,就算不能骑马,那也绝对不可能跟魏浟同骑!昨天那么欺负人家,现在就想当没发生过一样?   魏浟冷笑一声,低眉垂目,阖眼看她,道:“怎么,不跟我同乘,难不成还想着跟你的三表哥同乘?”   这种时候提到高殊,慕含娇顿时就有些心虚,魏浟难不成知道她给高殊送信的事情了?那他该不会已经半路拦下来了吧……完了。   魏浟那灼灼目光,好似能将她的想法看穿似的,道:“放心,我不反对高殊跟着去……别耽误时间,来。”   慕含娇还是低着头,不肯动弹,魏浟也只好收回手牵着缰绳,脸色略显难看。   魏浟只带着两个手下,一个陈越,一个流萤。   流萤也是女扮男装的,是魏浟身边死士里头挑选出来的,在宫里的时候,流萤曾经作为宫女来伺候过慕含娇,所以慕含娇认识她。   魏浟知道慕含娇现在更怕他了,定是死活都不会跟他同乘,或许,也是怕让高殊看见,所以最终没有勉强,只让慕含娇和流萤同乘。   而后三匹马,四个人就这么下山去了。   来到山下,与高殊汇合,高殊只带着一个人。   随后六个人,五匹马,顶着清晨的阳光,驰骋在官道之上,踏着尘土飞扬,穿梭过绿道林荫,往着西南方向而去。   官道上路途平坦,所以不算颠簸,慕含娇并腿坐在流萤背后,死死抱着流萤的腰,抓着双人的马鞍,所以就算马跑得快,她坐着也还算舒适。   耳旁清风迎面呼呼吹过,将她发际的碎发吹得乱飞,因为是夏天,越到了中午愈发炎热,前行一段便会找个地方休息片刻。   在某处河边休息之时,就见慕含娇正坐在横倒在地的枯树上,遮天蔽日的树荫之下很是凉快,地上投影出斑驳疏影,星星点点映在她的身上,愈发觉得娇美的少女璀璨灼目,叫人不自觉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流萤递了一壶水给她,她仰头喝下一口,喉中顿时清凉了几分。   高殊从后头走上去,往慕含娇身边一坐,含笑询问:“娇娇累不累?”   慕含娇摇摇头,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累,而且太阳虽然大,她戴着帷帽也能遮一遮。   她还有些担心娘亲,不知道魏浟的计划到底能不能成,所以愁眉苦脸的。   高殊看在眼里,为了逗她,特意别出心裁。   “送你个东西。”说着,高殊神秘兮兮的从背后将几根狗尾巴草拿了出来,仔细一看,这狗尾巴草被他编成了小兔子模样,拿着草杆摇晃了一下,上头的“耳朵”就摇摇晃晃的,很是可爱。   高殊递给慕含娇,道:“喜不喜欢?”   慕含娇拿到手中上下端详,确实稍微放松了几分,抿唇一笑道:“谢谢三表哥,好可爱。”   忽而一阵阴风吹过,慕含娇觉得有点头皮发麻,不过也没多想。   倒是不知,有人抄着手靠在一旁大树下,这一幕有点看不下去了。   魏浟翻了个白眼,道了一句“启程”,便去牵马翻身而上。回过头来,看见慕含娇被流萤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过去,翻上马鞍坐着,狗尾草兔兔还拿着玩,在小手上摇摇晃晃。   映着明媚阳光,她杏面桃腮的脸上眉头总算舒展开来,轻松了一些,一双桃花眼眯缝成两弯月牙,眼角微微上翘,很是娇美好看……   虽然今日衣着清朗,不施粉黛,女扮男装,可那般娇美的颜色丝毫遮盖不下去。   魏浟不禁有些嗤之以鼻,为什么高殊就用了两根破草,就能把她给哄得不皱着眉头了,他就不行?不管他做什么,对她来说都只是惊吓,完全没有惊喜。   若是不强迫她报恩,估计她躲得更远。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着他,所以才这么想赶紧回东莱去。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他又不像高殊,不会送什么荔枝、糕点、狗尾巴草讨她欢心……他只是,满脑子想怎么把她搂怀里亲她揉她,还有这样那样奇怪又很色的想法……跟高殊对比起来,感觉他就是一个只知道占便宜的禽兽,就是他以前不屑一顾那种好色之徒……   这一路快马赶去临江途中,魏浟真的是头疼欲裂。   高殊为什么总是有那么些心思,一个劲变着花样的讨好人家小姑娘?   看她,怕是愈发觉得高殊合心意了吧。   *   众人马不停蹄快马赶路将近二百里,到夜里才总算抵达临江县城。   一路奔波劳累,下马的时候慕含娇累得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毕竟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哪里快马赶过一天二百里的路,加上崴伤都还没好,累得她双腿发软,屁股疼,走路都走不动。   下马的时候,流萤先行下去,然后扶着慕含娇下去。   慕含娇双腿一软,差点跌倒,还好流萤在身边搀扶。   高殊见状,围了上来,一副心疼有加的模样,询问道:“娇娇累坏了吧,要不要我背你?”   高殊刚说完,感觉气氛就不太对劲,可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浑然不知背后站着的某人目光阴翳下来。   慕含娇虽然没去看魏浟的眼神,但是本来也不打算让高殊背的,只回答:“让流萤扶着我就行了,你们还是赶紧去看看我娘情况如何吧!”   救高意如自然是首要的,慕含娇走路都走不动了,更帮不上什么忙,就把她交给流萤照顾,送去客栈暂且休息。   魏浟和高殊继续骑马,前去江边办正事。   魏浟带着人,策马赶到江边,一问之下,才知魏远没有在临江停船,而是经过临江之后继续往下游前行,所以伏击的计划没能实现,众人正不知所措,等着魏浟下令。   夜色之下,众人沿着河追出了二里路,才总算见到了江中缓缓而下的游船,大船加两侧护驾的小船一共有三艘。   远远看去,船上灯火通明,还传出丝竹管弦之声,那魏远还浑然不知的在上头饮酒作乐,逍遥自在。   岸边几匹马上,魏浟为首,两侧跟着高殊和陈越。   高殊紧锁眉头,道:“这魏远,在临江也不停船补给,现在该如何是好,我们总不能乘船杀上去吧?”   若是不停船靠岸的话,就算岸上安排的人再多,贸然行动,他只要挟持着高意如,恐怕也奈何不了他,还要担心他伤害高意如。   魏浟的目光一直凝视着水中的船,眸子蒙上一层雾气,若有所思的模样。   另一边陈越道:“殿下,船上我们有人潜伏,手下也有不少水性好的可游到船上暗袭,到时候里应外合,想必将慕夫人救出来不成问题,只等殿下下令!”   魏浟想了想,下令道:“让船上的人放烟,逼他们下船。”   “是。”   *   魏远原本正在游船上把酒言欢,喝得醉意朦胧,看了看身边的清丽妇人,正顺从的为他斟酒,就笑眯眯的凑了上去,勾着她的肩膀拉进了怀里,想要肆意轻薄。   高意如扭了扭肩膀躲开他,侧开身去,淡淡道:“王爷不是答应等妾身心甘情愿的么,莫不是要食言?”   魏远笑着问:“本王这般对你是百依百顺,你到底何时才肯心甘情愿?”   高意如不冷不热,道:“急什么,这才几天?王爷不是说把妾身掳来,是因为对妾身惊鸿一瞥,念念不忘,情真意切么,想来王爷也不是那般庸俗之人,只对这副身子感兴趣。”   魏远自然是想要个心甘情愿的,反正现在人都到手了,早晚都是他的……   不得不说,高意如这般跟他周旋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暂且保全了自己,只望会有人前来解救。   正想着,便听远处有嘈杂吵闹的声音大喊道:“着火了,着火了!”   随着此起彼伏的呐喊声音,滚滚浓烟四起,很快就传遍了船上每个角落。   亲随叶诸匆忙跑上阁楼禀报:“王爷,着火了!”   魏远喝得半醉半醒,恼怒道:“着火了还不救火!”   叶诸回答:“火势太大,一时半会儿控制不住,王爷还是先乘小船上岸稍候为好!”   魏远有些不耐烦,毕竟在水里还能着火……不过也只能起身,带着高意如还带着一行随从,乘坐以备不时之需的小船,就此上岸去了。   刚开始,魏远喝醉了,还没感觉哪里不对劲,直到上岸之后,便是四面八方的重重黑影,突然举起火把围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定睛一看,才见是魏浟为首,领着一群精锐亲军,气势汹汹的包围了他,这才真的叫四面埋伏,瓮中捉鳖。   对面还有人大喊:“汉中王,你无路可退,还不交出人质,束手就擒!”   高殊也道:“小姑姑你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看见魏浟和高殊站在对面,高意如紧绷着的头皮总算松懈了几分,暗自长吁一口气。   江边凉风一吹,加之魏浟的出现,魏远吓得打了个冷颤,酒醉都醒了几分,脑子也瞬间清醒了过来,才知道他中计了,并且他现在带下船这几个人根本不是对手,其他人还都在船上。   高殊还劝说道:“汉中王,你若是肯老老实实将我小姑姑毫发无损交出来,我高家可以与你既往不咎,你回你的汉中,我们绝不阻拦,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若是我小姑姑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就没那么好交代了!”   事发突然,魏远没想到他们能找到这里来!   虽然说,高殊这番话魏远听了是有些动心,可是魏远瞄了一眼面目清冷的魏浟,自然知道现在是谁做主,魏浟都没发话,没说过会就这么放过他……   想起来,这昭王虽然年纪轻轻,可战场上杀伐果断,不留情面是出了名的,就算魏远是他的堂叔,他既然亲自过来说明极为重视此事,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越想越发心慌。事已至此,也没有退路,魏远冷哼一声,拉着高意如,就将腰上的刀抽出来,架在了高意如脖子上,瞪圆眼,恶狠狠道:“你们大动干戈,不就是为了找她么?既然都已经让你们找到此处来了,那我也不跟你们废话,放我走,不然别想她活着回去!”   高殊皱眉,只得又好言劝说:“汉中王,你这又是何必,我小姑姑若是有任何损伤,对谁也没有好处。”   魏远面红耳赤,拿准了高意如就是挡箭牌,挟持着道:“放我走我自然会放了她!若是我有什么差错,她就跟我陪葬!”   高殊激动得就想上前一步,被魏浟给横手拦下。   沉默许久,魏浟的目光微敛,没想到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好,我放你走。”   高殊诧异,想说什么,被魏浟给打断了。   魏远拿刀架着高意如的脖子,又命令道:“给我备马!”   魏浟同意,让人给他牵了两匹马过去。   高殊还想阻拦:“殿下,不能让他把小姑姑带走!”   魏浟淡定自若,冷冷道:“不让他带走难道让他伤人?还望汉中王言而有信,安全之后将人放了!”   高意如倒是冷哼了一声,鄙夷的蔑了一眼魏远,“你以为你跑的掉么……”   还没说完,魏远就手肘撞了一下她的腰,恶狠狠警告:“闭嘴!”   高意如疼得啊的惨叫一声,用手捂住了腰。   一看见魏远真的对高意如动手,高殊极为不情愿,可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魏远带着高意如上马,身后一名亲信也跟着上马。   两匹马载着三个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骑马冲出人群,策马离去。   看着人就这么走了,高殊又气又恼,道:“殿下,为什么要放他们走!我们千里迢迢赶到此处,好不容易才见到小姑姑,如今就这么放虎归山,今后不管是魏远还是小姑姑都再也见不到了!回去如何跟娇娇交代!”   魏浟却好似一点也不心急,淡淡道:“别急,让人去追就是,保证小姨安全要紧,就怕他狗急跳墙把人杀了。”   放他们走……只因为,魏浟刚刚看在眼里,站在魏远身边的那个亲随,手上拿着的那把刀,分明就是在灵山寺的时候元曜拿在手上的那把……   元曜也来了。   也不知出于哪里来的信任,有那么一瞬间,魏浟竟然放心把此事交给他办妥。   魏浟众目睽睽之下将魏远放走,是因为……魏远今日就算死了也跟他没关系,这么多眼睛看见他已经把人放了。   高殊还不明白这些,急得焦头烂额的,当即派人前去追捕魏远,势必把高意如救回来。   *   而另一边,魏远模样极其狼狈,仅仅带着一名亲随,挟持着高意如,策马扬鞭,跑出去了至少二里路,才找了个地方停下来。   此刻天色已暗,一轮明月当空,树林里静寂无声。   魏远拉着高意如,气喘吁吁的从马上跳下来,擦着额头上的汗,回头看过去,确定没人追上来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如今加上高意如,魏远另外还带着亲随叶诸,其他人都被魏浟扣下了,不过那些都不是重点。   身边亲随叶诸上来询问道:“王爷,现在如何是好?”   魏远皱眉道:“还能如何!自然回汉中再说!”   叶诸又指着高意如问:“那她呢?”   魏远冷哼一声,“带回去!人都是我的了,不信高家能奈我何!”   叶诸一听突然脸色骤变,目光一冷,突然将刀架在了魏远的脖子上,道一句“别动”,而后趁机将高意如抢了过去护在身后。   魏远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惊愕的抬头看了一眼,厉喝道:“你干什么?”   却见男人冷笑一声,从脖子后头抽出两根银针,道:“汉中王可要仔细看看我是谁?”   魏远抬头仔细一看,才见这人根本就不是他的亲随叶诸,而是别人易容过的!刚刚因为逃命太过匆忙,不知道何时,身边的叶诸已经被偷梁换柱了!   “元曜!怎会是你!”魏远在京城和元曜要有交集,所以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高意如惊魂未定,冷汗直流,也看见是元曜在身边拉着她的手,多少也有些惊讶……他怎么会来?   元曜哼了一声,架在魏远脖子上的刀又逼近了几分,冷冷道:“就你会挟持人质么?汉中王最好别乱动,我这刀太过锋利,万一不小心割破了你的喉咙,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魏远怒不可遏,可瞄了一眼脖子上的刀,确实也不敢乱动,咬牙切齿道:“你敢杀我么?我可是皇亲国戚,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圣上不会饶了你,我族中兄弟子女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连魏浟都不敢杀他,魏远可不相信,元曜这个窝囊废还敢杀他么!   元曜道:“你若是现在跪地求饶,给这位夫人认错,或许我会饶你一命,如若不然,我今日还真的会杀了你。”   毕竟魏浟没有杀他全是因为血脉关系,元曜和他又无亲无故,怎么可能心慈手软?   魏远不肯跪,元曜另一只手中扔出一把匕首,便刺在了魏远膝盖上,疼得他惨叫一声,膝盖一软,单膝跪在了高意如面前,还吓得高意如心惊肉跳,退后了一步。   元曜厉声道:“你以为我是跟你说笑么?”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太容易满足︿( ̄︶ ̄)︿   告诉大家一个小诀窍,三表哥不管送什么都是助攻!!!狗尾巴草也是助攻! 第48章   元曜架在脖子上的刀又逼近了几分, 直划破了魏远脖子上的肉, 鲜血流了下去……加之膝盖上的疼痛,再看看元曜此刻罗刹般的模样, 魏远是有些怕了。   想了想,魏远也只能低声下气与元曜谈判,跪在地上, 指着高意如, 眼巴巴的仰头望着元曜,道:“我们,我们商量商量, 你放我走!我将这妇人交给你,你可用她与昭王谈判,怕是还能捞到不少好处。   “另外,等我回了汉中之后, 必定奉上金银珠宝送去感谢楚王此番恩情,今后楚王若有用得上的地方,我愿效犬马之劳, 还望楚王务必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你与这妇人也无亲无故, 何必多管闲事,在此挡我的路, 对你来说绝对百害而无一利……”   魏远的意思分明就是要给元曜好处,让元曜放了他,叫他就此逍遥法外。   元曜冷哼一声, 道:“你似乎还是不知悔改,让你求饶认错,是这么求的么?”   高意如愣愣看着元曜,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魏远,一时皱起眉,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魏远确实是死不悔改,想了想,又望着元曜道:“既然楚王不是为财,此番追过来,莫非也是为色?楚王莫不是也看上了这妇人?”   元曜皱起眉,瞄了一眼高意如,见她今日穿的这身衣裳……少女的齐胸襦裙,额上梅花花钿,红唇欲滴,一眼看去,与印刻在记忆中当年的少女一模一样。   想到魏远不知怎么对待了她,元曜有些恼怒,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的货色?”   魏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道:“说不一定楚王你就是同道中人呢,你眼光还真不错,告诉你,这妇人年纪三十,可皮肤细嫩得很,丝毫不逊色那些二八少女,身段又好,而且紧致犹如处子,堪称难得极品……楚王若是有兴致,只要你肯放我走,今日我就将她献给你好好享受一番……”   高意如一听,顿时恼羞成怒打断他的话:“闭嘴!你胡说什么!”   听着那些污秽的言语,想着魏远这几日对高意如的为所欲为……   元曜顿时怒火中烧,额上青筋暴起,目光中泛出猩红,也不用犹豫了,挥刀斩下,那削铁如泥的刀锋便一刀割破了魏远的喉咙,将他就此裁决。   因为刀锋实在太快,魏远前一瞬还在说话,后一瞬就瞳孔紧缩,瞪大双眼,还抬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可嘴里已经像是喷泉一般一口一口的鲜血涌出,转眼人就横倒了下去,翻白眼当场死亡。   高意如见状,尖叫了一声,拉着元曜的袖子躲在了他身后……毕竟死人什么的,她一个妇人,还是极为少见的,特别还是如此血流如注的惨死死状。   元曜袖子将高意如遮住,借着暗淡月光,看她如此憔悴模样,想想她这几日的遭遇,一时心下隐隐作痛。   他干脆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沉声道:“对不起,那日若不是我弃你而去,也不会让这魏远有机可乘……”   高意如却惊得一把将他推出去,抱着肩膀,侧身躲开,可是低头看了看倒在血泊里头魏远的尸体,又吓得脸色苍白,连忙侧脸。   想了想,高意如冷静了几分,道:“他好歹也是皇亲国戚,你就这么杀了他,可知道会因此获罪?”   元曜被她推出去,才想起来她讨厌他,深吸一口气,也冷静下来,冷厉声音道:“禽兽不如,死不足惜!”   高意如觉得,就算不会获罪,汉中王的亲属也早晚会知道是元曜干的,他不知会因此得罪多少人……   她还是稍微有些动容,道:“你为我杀了他,定是后患无穷,你这又是何必……”   元曜答道:“我不过是为了报恩而已,此番我救了你,又为你报了仇,当年的恩情就此一笔勾销,今后我也不再欠你什么了。”   高意如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报恩。   “楚王说的是,今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随后远处有快马赶来,是元曜的手下,交代他们处理魏远的尸首。   元曜便才牵着马,来到高意如面前,沉声道:“我送你回去,免得他们担心。”   有两匹马,一人一匹,高意如不会骑马,所以两匹马并排而行,慢悠悠的往临江县城的方向走去。   路上,只有皓月繁星作陪,林荫大道略显得阴森渗人,寂寥无声,二人二马一路沉默无言。   元曜其实几次想要问高意如,要不要跟他回上谷,可是,既然刚刚都已经报恩了,好像也再没有借口让她跟着回去了……   元曜一路把高意如送回了临江县城外头,才叮嘱了一句:“进县城就有昭王的人侯着,我就送到此处……还望先别将魏远已死的事情说出去,就说他逃走了,主动把你放回来的。”   高意如看了他一眼,迟疑询问:“那,你去哪。”   元曜回答:“事情办完,了无牵挂,是时候回去了。”   高意如抬眸偷瞄他一眼……其实今日见他,特别是他刚刚为她而杀了魏远的时候,那一瞬间,高意如多少还是有些心存幻想。   高意如目光暗淡下来,也只好作别,道:“那,恐怕今后也没机会再见,总归今日还是要谢谢你,就此别过。”   随后也不多说,两人作别,高意如坐下的马朝着临江县城走去,而元曜隐没黑暗之中,静静看着那背影消失在眼前。   *   客栈之内,原本听高殊说魏浟将人给放走了,慕含娇还有点生气,她就知道,魏浟肯定不会杀汉中王,给自己惹麻烦不说,还要开罪那么多人!   只是,魏浟任由着母亲被汉中王再次掳走,这个就让慕含娇很生气,气得都不想跟他说话!也不想指望求着她去救母亲了!   好在,等到大半夜的时候,高意如一人一马回来了。   慕含娇立即飞奔出去迎接,一把将母亲抱住,哭得是昏天暗地的:“娘……你没事吧……”   高意如也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回答:“没事,娘没事了,娇娇别哭。”   慕含娇从头到脚检查了一下母亲,眼眶有些凹陷发黑,面容消瘦憔悴,脖子上有伤,恐怕是以死相逼的时候留下来的,手腕上也有一些被捆绑过的痕迹。   想想母亲的遭遇,慕含娇不敢详细的问,反正能安全回来就好,不论怎么说,亲眼看着娘亲安然无恙,心下一直悬着的巨石总算是放下了。   她心痛不已,抱着娘亲就不松手。   高殊急忙也上来询问:“小姑姑,那汉中王呢?”   高意如知道汉中王被元曜杀了,可是为了不给元曜和魏浟二人添麻烦,也只好按照元曜的说法,回答道:“他逃了,将我放了回来,只求高家和昭王信守承诺,不要为难他……”   众人一听,惋惜太便宜了魏远的同时,又感叹还好高意如安然无事。   高殊还问道:“可还要派人去追魏远,将他抓回去治罪?”   高意如立即否决:“算了,这几日魏远不曾为难过我,我也不想将事情闹大,追也追不出什么结果。”   反正魏远都已经死了,追下去也追不到人……不禁想起元曜,他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慕含娇觉得也太便宜那魏远了!那种人就应该碎尸万段!   不过到底要不要追击魏远,还是魏浟说了算,于是众人都朝着他看了过去。   魏浟淡定自如回答:“追肯定要追,就算追不到,也应去汉中找他拿说法才是,总不能让他这番所作所为全当没发生过。”   “说的也是。”高殊想了想,今日快马赶了二百里的路,从早到晚几乎没歇过,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累,慕含娇一个娇生惯养的弱女子而已,此刻一脸疲惫,哭得眼泪汪汪的。   再加上,高意如刚刚被解救出来,也是好不容易脱离苦海。   众人都是如释重负,最近都提心吊胆,也累坏了,如今深更半夜,早就过了休息的时候。   高殊开口提议,“娇娇、小姑姑,你们吃点东西早些歇息,有什么事明日我们再说。”   本来慕含娇还想好好粘着娘亲的,可是……想着娘亲这几日肯定也没睡过一个好觉,也就干脆各自回房,先睡觉养足精神要紧,困乏得实在快要不行了。   反正现在客栈外头都是魏浟派来的亲军,安全得很,娘亲也回来了,时隔多日,总算能松懈下来。   *   慕含娇回到客房之内,脱了衣裳,只穿一件轻薄里衣。   为了今日方便骑马出远门,慕含娇特意女扮男装的,所以胸口缠着绸带。   虽然太困了,都不想沐浴更衣,只急着睡觉,可多少也要把束胸的绸带给拆了,免得睡觉勒得喘不过气。   于是慕含娇自顾自站在床边,正一层一层给自己胸口的束带给解开。   只是,她自己动手不太方便就是了,拆得费了很大的劲。   她正埋头费劲解束带的时候,不声不响的,耳边热气凑近,一个男子声音灌入耳中,“要不要我帮你?”   慕含娇一听,吓得整个人一颤,不用扭头也知道是魏浟了,每回跟鬼一样突然冒出来,把人三魂七魄都吓丢了,瞬间睡意全无……   慕含娇反应过来,双手交叉抱着胸,扭头过去警惕的看着他。   “你,你怎么又随便进来……”慕含娇憋着嘴,一脸幽怨。   魏浟慢悠悠的抬手,将解开一半的绸带捏在了手中……   慕含娇看着他的动作就屏住了呼吸,这可是缠过她胸前肉肉那里的绸布,贴着皮肤那种,今日这么热,上头还有她的汗水,魏浟怎么可以摸!总感觉间接被他摸了隐私之处似的,慕含娇脸色发白,抱着胸的手捂得更紧了一些。   魏浟握着一截绸带也就罢了,还送到鼻子前方嗅了嗅。   慕含娇呼吸和血液好似都凝固了,顿时脸上蹭的一下就红透了,心跳都快了几分……天啊,这个变态!他还闻……   她正腹诽的时候,魏浟拉着绸带,顺势一个用力,慕含娇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魏浟扯进了怀里,圈住了她那盈盈柔软的腰身。   慕含娇惊愕,挣扎了两下,道:“你放开我,不然……我叫我娘了!”   想想这魏浟昨日对她所作所为,还咬破了她嘴皮,今日又迫不及待潜入她房里为所欲为,慕含娇都无语了,还以为高殊在他不敢乱来,娘亲回来了他不敢轻举妄动,他不敢才怪!   魏浟却一点没受到威胁,搂着她,附耳道:“你把小姨叫过来我正好告诉她我们有肌肤之亲了,我还摸过你的脚,还亲过你,说不定会让我对你负责。”   慕含娇心下猛然一跳,不不不,她可绝对不想让魏浟负责,想一想跟着他要被折腾……不对,慕含娇根本想也不敢想!   她惊恐的模样还没有说话,魏浟又继续道:“你不是要喊她过来么,你不喊,那我喊了。”   慕含娇一听,反而自己有点怂了,连忙制止道:“不,我不要你负责,就是报恩而已,你情我愿的……   “只是报恩归报恩,殿下也该有些分寸,我是你表妹,我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不是外头那些什么……花花草草,莺莺燕燕,你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我有娘亲,也有未婚夫,他们就在此处,只隔了一面墙的距离,你这样进我房里合适么?你当我是什么人!”   魏浟的手将她圈得更紧了些,紧得慕含娇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喘着粗气,在她耳边道:“你别回东莱,我会让你知道我当你是什么人……”   慕含娇一口咬定:“我肯定会回的!”没得商量那种。   魏浟就知道,慕含娇以为他虐待过她,对他如此畏惧防备,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自然是不会改变主意。   沉吟片刻,不再说这个事,魏浟缓缓将她从怀中放了出来。   他一放手,慕含娇立即将绸带抢了回去,抱着胸,因为脚伤还没好走路一瘸一拐的,远远躲到了一边,好似生怕他再靠近,或者,生怕再发生昨晚那种事,现在嘴皮都还疼。   魏浟瞥了她一眼,冷嘁一声,无意间又瞄见了那只狗尾巴草兔子,今日赶路的时候,高殊送的那个,她竟然现在还没舍得扔,还小心翼翼的放在桌面上,当成宝贝似的。   想起来今日中途休息,高殊给她送了这只兔子,当时她脸上那般如花似玉的微笑……现在又好好把这狗尾巴草收藏着。   魏浟心里就有种从没有过的滋味,大概就是嫉妒吧,他竟然有点嫉妒……为什么他不会用狗尾巴草编兔子……   想到这个,魏浟眸中便浮出一丝戾气,过去将那只狗尾巴草兔子拿了起来,手指夹着,扭头盯着慕含娇,恨恨问:“你三表哥送的东西,是不是都特别和你的心意?”   上回的荔枝也是,吃得那么开心,还说“好甜”。   慕含娇确实挺喜欢这只兔子,因为好玩,不过魏浟这么问,她也没有回答。   魏浟冷冷道:“今后他送的东西不许收。”   说着,他再看一眼手里这狗尾巴草兔子,魏浟顿觉不知哪来的火气,对着绿油油毛茸茸的狗尾巴,一口就咬了下去,一截一截塞进嘴里吃了。   “……”一瞬间屋里空气都凝固了,慕含娇屏住了呼吸,表情呆若木鸡,嘴唇半张半合,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魏浟竟然把……狗尾巴草……吃了……   还喉结滚动而下,吞下去了。   虽然不知道狗尾巴草是什么味道,但是慕含娇能想象得到,应该比较割嘴刺人吧,毕竟摸上去都比较割手。   魏浟吃完之后还冷哼了一声,面色阴翳的,翻窗离去,消失在慕含娇视野之内。   看着魏浟彻底消失之后,慕含娇还久久没反应过来。   果然变态的想法一般人不懂,他竟然吃草……   大概因为太累了,她浑身酸痛,眼皮打架,也没心思多想。   她赶紧把门窗仔细拴好,确保魏浟进不来,才又安心的把绸带给解开,来到床边,舒舒服服的躺下。   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加之今日赶路实在筋疲力尽,慕含娇困乏得厉害,倒在床上的一瞬间就睡着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了足足六个时辰,再醒来竟然已经是次日晌午了。   一睁眼,慕含娇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看母亲。   高意如早就睡醒了,并且梳妆穿戴整齐,一切恢复了正常,就是脸色稍微有些发白,眼眶乌黑,神情略显疲惫,估计是这几日被魏远给折腾的?   慕含娇心里一阵一阵的疼,道:“娘,那个魏远没把你怎么样吧……”   高意如安慰道:“娘没事,魏远没回汉中,还是有些忌惮被高家追过来,所以好吃好住的待我。”   慕含娇咬牙切齿道:“竟然让他给逃跑了,也太便宜他了!娘,我真是担心死你了,都是我不好,我害得娘亲遭遇这般……”   高意如只是抚着慕含娇的肩膀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魏远蓄谋已久,我们防不胜防。”   随后,高意如才将十多年前得罪过魏远的事情跟女儿说了,估计是那件事早就埋下了种子,导致这次魏远被拒婚之后恼羞成怒,加之对高家轻视他的不满,所以才会做出这般举动。   不得不说,魏远确实心胸狭隘,不然也不会小小的一件事,年少轻狂时候一个玩笑而已,他竟然一直记恨到了现在。   高意如在船上自然是假意顺从,软硬皆施,先哄得魏远不要碰她为主。重点是,那魏远掳劫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还假装自己深情款款的模样,说什么对她是真心实意的,企图骗她就范。   回想起来高意如还有点后怕……   总之,如今成功救回了高意如,也算是皆大欢喜,众人都总算松了一口气。   中午时候,因为众人昨日赶路都没用过热食,此刻才有心情叫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用了一顿饭。   这场景似曾相识,高意如又一次多番感谢高殊和魏浟……   上回是因为感谢他们救了女儿,现在又是感谢他们救了母亲。   有那么一瞬间,高意如好似灵光一闪,猛然回过神来,这俩小子,一个外甥一个侄子……   再瞄了一眼身边女儿慕含娇,高意如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这么殷勤,亲自带着闺女来临江接她,莫不是因为看上她闺女了吧!   高殊的话还能理解,毕竟从天而降一门婚事,再加之闺女长得这般惹眼,让一个男人喜欢她都不用费什么心思,实在太容易,之前在国公府时候,高殊就一直有讨好慕含娇的意思,这个高意如早就知道。   可是魏浟……高意如就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了……不过,估计魏浟就是受了皇后的嘱托,叫他务必将人救回去,所以才亲自出面,前来临江解救她。   既然看出来高殊对女儿有意思,高意如就有点担心,不知道女儿有没有这个意思?   回过头来,只有母女二人的时候,高意如就悄悄询问了女儿的意思:“娇娇,你觉得……你这个三表哥如何?”   慕含娇自然是回答:“娘,三表哥再怎么好,我也要回东莱……他总不可能跟我回东莱住吧。”   高意如还想了解一下女儿对高殊有没有什么心思,可慕含娇的回答已经很明确了,她一心只想着回去,高殊是绝不可能跟着回去的,镇国公首先就不会同意,更别说高殊那母亲吴氏。   高意如心下叹息:“那好,等此番一回洛京,我们立马收拾东西启程,这回绝不拖延。”   慕含娇欣然一笑,赞同的点点头,这回一定能走了吧,不仅她出事连娘亲也出事,充分说明洛京真的是水土不服,赶紧离开保命要紧。   *   因为昨日赶路匆忙,今日又在处置魏远遗留下来的事情,直到午后,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之后,魏浟和高殊才又凑到一起,商议了一下如何回程的事情。   高殊提议道:“我看现在小姑姑安然无恙,反正也不着急,我们不如就乘游船回京,日夜兼程三天应该就能到,跟坐马车速度也差不多,顺便趁这个机会,带着小姑姑和表妹游山玩水一番,这些日子她们经历千难险阻,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也该好好放松一下。”   魏浟有否决的意思,“魏远到现在逃窜在外,行踪不明,其随行亲军叶诸一直还在寻找……如此危机未平,悠哉悠哉的乘船回去,似乎不太合适。”   高殊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魏远选择走水路回汉中,不就是因为水路安全,若是有人企图偷袭也能立马发现。”   魏浟质问:“你是忘了他怎么栽在我手里了?船上一旦着火无处可逃。”   高殊被一句话堵住,说不出话来。   可是想了想,魏浟却松了口:“不过,此番魏远有错在先,他肯定害怕被抓到,逃回汉中都来不及,不会再送上门来……坐船游玩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太好了!”高殊一听魏浟同意,顿时高兴得拍案而起,一想到要和小表妹在船上相处三天,一起吃喝玩乐,简直笑容里都透出了甜腻如蜜……   魏浟看他那猥琐的笑容,就有些嗤之以鼻,嘟囔了一句:“没出息。”   高殊收敛了笑容,指了指外头,道:“那我现在就去准备,嗯,一定要备一艘最大最好的船,什么东西都备齐,可万万不能亏待了小姑姑和表妹!”   然后,就见高殊嘀嘀咕咕,激动难耐的准备游船去了,还顺便去通知了慕含娇母女一声,说是乘游船回洛京,途中悠闲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告诉泥萌,狗尾巴草吃起来好酸,比柠檬还酸…… 第49章   毕竟昨日那样快马赶路实在太累太要命了, 整得慕含娇到现在还是腰酸背痛, 浑身要散架似的,不可能回去也那样回去, 她可撑不住了。   所以一听说乘坐游船回去,慕含娇还挺欣喜,她喜欢坐船, 而且娘亲现在安然无事, 肯定悠闲自在,反正坐马车也快不到哪里去,坐船可以日夜兼程, 几乎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当天傍晚的时候,临江残留的事情已经由魏浟交由手下去处理,一艘全临江县城能找来的最大最豪华的游船已停靠在了江边。   因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三层游船上已经是灯火通明, 一盏盏红色灯笼高高挂在船身周围,船上一应设施俱全,准备就绪, 就等着众人登船出发。   慕含娇扶着娘亲……好吧,其实是娘亲扶着一瘸一拐的慕含娇, 母女俩双双上了游船,连夜船就缓缓启程北上回京。   游船速度很慢, 徐徐出发,慕含娇和母亲相依相偎,站在船头甲板上, 迎着清凉的风,看着河道两旁临江县城渐渐远去的夜景。   晚上,在船上用过饭之后,众人各自分配了客房,下人住在底楼,慕含娇母女住在中层,高殊和魏浟住的阁楼。   第一天晚上,众人各自回房,先行休息整顿。   因为临时请了婢女伺候,还准备了新衣裳和全新生活用品,而且都是价值不菲,所以即使在船上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反而比客栈住着舒服自在。   到了夜里,与母亲分别,慕含娇回到自己房内,因为要时刻警惕着不要让魏浟大晚上偷偷摸进来,慕含娇把门窗都拴紧了,确保安全之后才敢脱衣裳沐浴。   身子浸泡在热水里的时候,慕含娇整个人都轻松了,舒服得差点睡着过去,洗完澡更是神清气爽,毕竟这阵子如履薄冰,时刻担心母亲,现在母亲获救,总算可以松下心里紧绷着的弦。   慕含娇洗完澡,换上干净的齐胸睡裙,而后才爬上柔软舒适的床,钻进崭新的锦被里头,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一夜无梦。   *   另一边,当天夜里,夜深人静时候,烛火幽幽明亮,高意如独自坐在妆台前梳头,摸着这一头丝滑如绸的秀发,再看了看铜镜里头容颜憔悴的妇人。   不禁感叹一句,终究是岁月不饶人,她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女了,不论是容貌还是心境,经过时间的磨砺,变得面目全非。   想起昨日的元曜,又想起遥远的记忆中当初那个温柔的少年,他也不似当年了,不论容貌或者心境。   那时候就是在灵山寺,她救了奄奄一息的他,将他藏在小茅屋小心的照顾,青涩的少年少女,懵懂的男女之情,那种脸红害羞心跳加速的感觉……那些都曾经付出给了那个少年,印刻在遥远的记忆中。   即使是再多年不见,早已物是人非,重逢那一刻,她依旧能感觉到一颗心死灰复燃一般在跳动。   当初她不知道少年的身份,以为他是犯事的流民,所以连自己的身份也不敢透露,只是约定好了来年再见,可是从此就再也没见过。   她自然是真心对待慕劭的,夫妻相敬如宾,相处了这十几年,还有唯一的一个女儿。   慕劭过世了,她伤心过,低沉过,最终想起慕劭的遗言:让她为了女儿定要好好活着,有合适的人就再嫁,不要亏待了自己,不然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   慕劭过世三四年,一到漫长的黑夜里,独自躺在床上,高意如难免也会觉得寂寞孤独……她不知道是不是要这样过完一生,所以决定放下慕劭开始新生活,才辗转带着女儿来到了洛京。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高意如想得正神游天外,愣愣发呆时候,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正在给她梳头发……   惊得她猛然回头过去,就见是……元曜,一身黑衣,面容依旧俊美独特,立在她身后,朝着他勾起了唇角。   “你……你不是……”不是说走了么。高意如看见他很是惊讶。   元曜抿唇一笑,柔声道:“以为我走了是不是很伤心?”   “……”高意如别开脸,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怎么可能!巴不得你早点走。”   元曜气笑了:“你就知道嘴硬,嘴上说让我走,巴不得叫我留下来……”   高意如背对着他,只从铜镜里头看着男人的影子,骂了一句:“自作多情。”   元曜道:“我自作多情?那你解释解释,这个是什么?”   说着,元曜将刚才用来给她梳头的梳子,从肩边递到她眼前,这桃木梳子略显得陈旧,上头雕刻着锦鲤还是极为精致,多年来的使用已经磨损严重。   高意如一看,顿时呼吸一紧,憋着许久才问:“你,你哪来的?”   元曜轻笑:“找你的时候,去你房里翻出来的,你不是说早就扔了,你不是说早就不记得了,为何还把梳子小心放在妆匣子里藏着?”   高意如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垂目,手指揪着裙摆,心下暗流涌动……   她确实还留着,只当是一件旧物而已,时而想起来,就琢磨着他肯定早就死了吧,并没有想过这辈子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   元曜句句逼问,看她没有回答,弯下腰,从背后用手圈着她的肩膀将她抱着,在她耳边轻柔的嗓音道:“如意,跟我回去可好,我知道你还记得我,我也从未忘记过你……你对我来说不仅仅是救命恩人,还是一辈子都念念不忘的人……”   高意如也没挣扎,不屑的冷笑一声,道:“好巧,魏远跟你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元曜有些不悦道:“别将我与他相提并论,我绝不是他……”   高意如屏住呼吸,脸上微红,掰他的手,道:“那你潜入我房内,对我动手动脚,你与他有何区别?”   元曜一愣,只好将手松开,退了回去,站直身子。   沉默无声片刻,高意如转过身,抬眸与他四目对视,询问:“你当真那么想让我跟你回去?”   她坐着,他便居高临下,垂目看她,元曜点头:“那是自然,我想弥补你照顾你。”   高意如问道:“可你已经报恩了,我们现在互不相欠。”   元曜眸光平静如水,认真凝视着她的眼,柔声道:“我欠你的还不完。”   高意如顿了顿,迟疑问道:“你就不想问问,那魏远到底如何对我了?”   她这么一说,元曜愈发歉疚,皱起了眉,道:“昭王说的没错,那日若不是我弃你而去,你也不会出事……所以我再也不想弃你而去了,你就是撵我走,我也脸皮厚着不走,除非你答应跟我回去。”不管魏远怎么对他,都是他的过错,所以还是他欠她的。   高意如不知想到了什么,勾唇笑了笑,道:“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说跟你走就跟你走了,那与私奔有何区别!聘为妻,奔为妾……你若真心想照顾我,为何不直接向我镇国公府提亲,在这里跟我废那些口舌作甚!”   元曜知道,她这么说定是有希望,当时唇角一勾,连忙道:“那是自然,我定会明媒正娶,你若是答应,回去我就去提亲!”   高意如背过身去,心下暗笑,没有理他。   元曜也笑意越来越深,拿着手上的梳子,又道:“那我能帮你梳头么?”   高意如没有说话,勾着一缕青丝在手指间绕圈。   元曜知道是默许了吧,便心下暗暗欣喜,拿着他当年送给她的已经显得陈旧的木梳,从上而下,从头到尾,轻柔缓慢,顺着一头青丝如瀑,一点一点梳着她背后的长发。   *   次日一早,慕含娇睡醒之后,照常去找娘亲,看今日娘亲气色大好,红光满面的,脸上带着浅浅微笑,眼神里泛出奕奕光彩,穿着一身光鲜亮丽的新衣裳。   慕含娇就琢磨着,娘亲这么快就从被魏远掳走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母亲能全当没发生过,慕含娇自然也欣慰,不想再提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今后开开心心过日子,她是绝对不会揭母亲伤疤的。   于是和母亲一起用了朝食,吃的是炒莲藕,水晶蒸饺,还有鲫鱼炖蛋羹,加上各自一碗小米粥。   虽然是在临江临时找的厨师,不过做味道还不错,慕含娇吃饱喝足,也就心满意足了。   正与娘亲在屋中说话,讨论这几日游船上如何吃喝玩乐,打发时间。   一大早,高殊神神秘秘的过来找慕含娇,手上还拧着一个红布包袱。   眼见着高殊神采奕奕的,将红布包袱放在桌面上,勾勾手叫慕含娇去看,还道:“娇娇你过来看,我有东西要给你。”   慕含娇过去瞅了瞅,就见那红布包裹里头不知道放着什么,还在里头动来动去的,竟然是个活物。   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蛇,惊得慕含娇不敢过去,躲得远远的,询问:“三表哥,这是什么啊,怎么还在动?”   高殊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展颜而笑道:“你别怕,肯定不会伤了你,你打开瞧瞧就知道了!”   慕含娇犹犹豫豫的,偷瞄了一眼一旁坐着的母亲,看母亲点了点头作为同意,她才敢上去,小心翼翼的将这红布包裹给拆开了。   就见里头……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小东西突然钻了出来,因为月份太小,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一点,抖了抖身子,还有点怯生生的,用警惕的小眼神打量着屋里的几人。   是一只小奶狗,鼻子和眼睛黑溜溜的像是黑珍珠一般,浑身雪白雪白毛茸茸的,模样很是可爱惹人喜欢。   慕含娇看见这只狗狗的时候,都瞪大了眼睛,一时有点又惊又喜,眼睛里好像长了星星似的,差点惊叫出来……   不禁感叹,小奶狗怎么这么可爱!让她立马就想到了小时候养的喵喵。   喵喵是小时候,爹爹和慕含娇一起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小狗,慕含娇看着脏兮兮的快冻死了很可怜,就带回去府上养着,起初她也没太上心,后来渐渐相处之下,慕含娇发现小狗也是通人性的,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她开心或者不开心都能感觉出来,她不开心的时候还会陪着她想办法哄她开心……而且特别聪明,养久了跟他说话都听得懂。   后来慕含娇突然想到,小狗也应该有名字,所以就给捡来的小狗取了名字叫“喵喵”。从此之后,一叫名字他大老远听见了都会跑回来。   只可惜,实际上喵喵在出海流落荒岛的时候,为了保护她,已经被蛇咬死了。   喵喵既聪明又勇敢,陪伴了她至少有五年,与她同吃同住,还曾经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帮助她保护她,甚至为她付出了生命……现在想想慕含娇还有些伤心。   不过时隔这么久,自己都死过一回了,她对父亲的过世都已经释怀,对于喵喵的生死也就看淡了,毕竟她自己都死过又重生了,说不定喵喵和爹爹也在别的地方活得好好的。   喵喵是一只短毛的大花狗,长得比较普通,而高殊现在送给她的是一只巴掌那么大的雪白小奶狗,长得很是可爱。   高殊还道:“前日听你说想养一只狗,我就特地叫人去找了一只送过来给你,怎么样喜不喜欢?”   “特别喜欢,它也太可爱了吧!”慕含娇正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慢慢摸着小奶狗毛茸茸的脑袋,小奶狗刚开始有点怕生,不过察觉慕含娇没有恶意之后,也就凑上来舔她的手指,还热情的摇尾巴讨好。   高殊见慕含娇喜欢,也笑了出来:“喜欢就好,我记得,你说以前跟你出海的有一只狗叫喵喵,不如就叫他喵喵可好?”   慕含娇想到喵喵,笑容暗淡了下去,憋着嘴,略显伤神,道:“喵喵早就死了,世上没有第二个喵喵,也没有可以替代的。”   高殊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说对,忙又改口,道:“我的意思,你取个别的名字也行。”   慕含娇双手揉弄了两下小奶狗,想了想,很随意的取名道:“那就叫……啾啾吧。”   随后慕含娇就把啾啾抱了起来,在怀里玩弄,不知道多喜欢,嘀嘀咕咕的,跟哄小孩似的语气,道:“啾啾,啾啾饿不饿,我带你去找吃的。”   慕含娇的注意力全在小奶狗身上,也不顾脚还有些疼,一瘸一拐带着小奶狗就要去厨房里找吃的,倒是高殊被忽略了,有点窘迫。   高殊也跟着慕含娇过去,追在后头,询问:“娇娇,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只有回了东莱才会有安宁闲适的生活,也不是回了东莱才能养狗,在洛京你也可以,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都会有的。”   他的意思,便是告诉慕含娇,他不想让她回去。   慕含娇抱着啾啾,心情很好,只是笑了笑回答:“可是,洛京没有大海。”   慕含娇自言自语的就出门离去,高殊也没太听懂她什么意思,给她送小奶狗其实就是想留着她别让她走的,顺便委婉的表白一下自己不想让她离开,会让她今后过上安宁生活的心意。   可是慕含娇好似不允理会,高殊只好回过头来,又来到高意如面前,试图恳求:“小姑姑,你们能别回东莱去么?其实……其实,我有心履行婚约,想等娇娇及笄便迎娶她,不想你们回去……”毕竟回东莱的意思,几乎就等于不想承认那婚事。   高意如在旁边看了片刻,自然也明白高殊是什么用意,更明白他是什么心思,只笑了笑,道:“阿殊有这番心思,实属娇娇有幸,那小姑姑也跟你直说了,你那个三妹妹的事还没处理妥当,你觉得你再说要娶娇娇的事,合适么?”   高意如的意思就是暗示高殊,慕含娇当时被高云旖差点害死的事情,这个坎没那么容易过。   高殊自然想过,立即回答道:“三妹她自作自受,如今离开京城,想必已经吃了教训,就算今后再回京城,必定不会再做出那等错事……而且今后她出嫁了,娇娇也不必跟她住在一起屋檐下。”   高意如叹息,意味深长道:“你们家的人,并不是谁都像你这样容得下娇娇,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而且,想必你娘也跟你说过不会承认这婚事吧,你又何必执着。”   高殊被问得说不出话来,确实,他母亲也说过,慕含娇把高云旖害得那么惨,绝不会让慕含娇进门。再说高殊是镇国公府嫡子,要娶的肯定是王公贵族的天之骄女,怎会娶那么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即使有个奇奇怪怪的好名声,实际也对高家没多大利用价值。   高殊还在屋里有一句没一句的,打算从高意如下手,劝说她们母女不要回东莱,他一定会对小表妹好。   *   另一边,慕含娇已经兴致昂扬的,抱着小奶狗往厨房走去,心下琢磨着,啾啾看起来这么小,估计还没两个月大吧,不知道能不能吃肉骨头。   她必须给它喂点东西讨好一下,它才会认她这个主人。   可是走到途中,经过甲板上时候,就见面前一抹黑影挡住了去路。   抬起头来一看,是魏浟,沐浴着清晨的阳光,他青衣玉冠,身形高大挺拔,衣袂随风飘飘,浑身一股盘龙雏凤般的尊贵气质。   魏浟目光隐隐透出一丝寒意,面色也不太好看,正幽幽的看着慕含娇,看得人头皮发麻的那种眼神,还瞥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小奶狗。   慕含娇见到魏浟的一瞬间,脸色霎时一变,笑容都凝固了,化作了一丝丝畏惧。   突然想起来,前天晚上魏浟把狗尾巴草给吃了,还说“今后高殊送的东西不许收”,慕含娇心下隐约有些心虚。   魏浟这吃人的眼神,该不会也打算把啾啾吃了吧!狗尾巴草他都吃得下去,吃个狗肉也不足为奇吧?   就算不吃了,啾啾那么小那么弱,肯定被魏浟一巴掌都能拍死。毕竟杀个人都不眨眼,杀只狗还不轻而易举?   脑补了一下魏浟把啾啾活生生塞进他血盆大口里的恐怖画面,慕含娇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赶紧将啾啾藏在怀里,小心的护到了身后,远离魏浟,一定不能让他把啾啾吃了。   魏浟目光幽幽的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狗,也不说话。   他越是这种吃人的恐怖眼神打量啾啾,慕含娇就越发心里打鼓,小心翼翼的行了个礼,硬着头皮道:“见过昭王殿下。”   魏浟冷冷问了句:“去哪。”   慕含娇回答:“我正要去厨房,给啾啾找点吃的。”   魏浟冷笑了一声,目光愈发冷冽,幽幽道:“我也正要去找点吃的。”   慕含娇心下一沉,果然,果然让她猜中了,魏浟说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暗示想吃了啾啾!   慕含娇偷瞄一眼魏浟,咽下一口唾沫,抱得啾啾紧了一些,楚楚可怜的哀求道:“表哥,啾啾还那么小,身上都没几两肉,你别吃它行么……”   一想到那只狗是高殊送给慕含娇的,慕含娇抱着如获至宝,一口一个“啾啾”,魏浟真的想吃了……   又嫉妒了,为什么他就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高殊总是那么会讨她欢心,总是知道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魏浟也没再多说,负手背后,迈开步子就走,在经过慕含娇身边,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才意味深长的在她耳边悄声道:“晚上到我房里来。”   “……”   慕含娇心下一凉,完了,魏浟这意思,是不是她不去他房里,就要抢走啾啾吃了或者一巴掌拍死……   再回过头的时候,魏浟已经上阁楼去了,只留下一抹飒飒的背影,还有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一直在慕含娇的耳边萦绕。   当天白天的时候倒是悠闲自然,到了夜深人静时候,慕含娇抱着啾啾坐在房里,回想起甲板上遇到魏浟的景象,一时间坐立不安的。   摸了摸怀里正蜷缩着睡觉的啾啾,触感毛绒绒的,小小的一个,肚子上软呼呼暖融融的好舒服。   虽然从高殊送给她到现在,相处了还没一天,可慕含娇是真的特别喜欢,不忍心小可爱被魏浟给一把拍死了。   思来想去……还能怎么办,要想保住啾啾的小命,也只有偷偷摸摸去魏浟房里,跟他商量商量,谈个条件什么的,才好让他放啾啾一马。   于是等到夜深人静之后,确认所有人都睡觉了,慕含娇才独自一人偷偷摸摸的出门,然后一瘸一拐的上阁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悄悄摸到了魏浟的门外,轻轻敲响了房门……   当然其实也有人瞧见她了,可都是魏浟的人,见了是她没人那么大胆子敢拦着。   房门很快打开,伸出一条胳膊,猛地就将她给拉了进去。   合上房门之后,黑漆漆的还什么都看不见,魏浟就已经将她摁在了门板上,大掌掐着了她的腰,搂在怀中。 第50章   慕含娇心下猛然一跳, 因为怕被人听见了, 只能捏着嗓子,压低声音悄声道:“表哥, 你别这样……我娘就在楼下,三表哥就在对面!”   魏浟在她耳畔质问道:“还说任我差遣,前日我跟你怎么说的, 转眼就抛诸脑后了。”   慕含娇既然肯上来, 自然是做好了觉悟,反正只有两天了,等回了洛京, 立马回东莱,到时候就再也不用被他胁迫。   他救了她,帮她找回了娘亲,现在又怕他捏死啾啾, 也只能忍一忍了。   为了啾啾的小命,慕含娇也只好软声软气的讨好道:“我,我知道错了, 以后再也不收三表哥的东西,这是最后一回, 真的……我发誓!表哥你别吃了啾啾可好?”   魏浟抬起大掌,托着她的脸蛋, 轻轻抚过,低头暗哑的声音道:“让我不吃它也行,你乖乖让我吃, 不许反抗。”   话音刚落,一个滚烫的嘴唇落到了慕含娇的嘴上,只感觉湿滑柔软,轻轻含住了她的唇,撩拨她的舌,一遍一遍的舔尝她口中的甜腻如蜜让人迷恋的味道。   好似无穷无尽的欲望涌出,只让男人想要索要更多,大手不自觉的攀上了她,像是蛇一样顺着身子,爬上她的颈子,这触手嫩滑的颈子总让人碰着不忍收手……   慕含娇吓得战战栗栗的,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层层冷汗从背脊沁出……   想着啾啾那么可爱要被他一巴掌拍死,也只好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来忍耐,小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好似都要把手心掐出了血来。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唇上袭来,很快就流遍了全身,慕含娇脸上已经通红,呼吸炙热,眼中盈盈粉泪闪烁,很是楚楚可怜。   她抬起手,小手死死抓着魏浟胸前的衣裳,被他啃来啃去,喘气的间隙,也只能委婉的阻止,几乎是哭声恳求道:“能不能轻一点,要是你又把我咬伤了被我娘看见怎么办。”毕竟前两天的都才刚刚好。   魏浟慢慢停了下来,舌尖还留恋的在她柔嫩唇瓣上舔舐了一下,缓缓分开一些,额头对着额头,脸对着脸,他柔声道:“你要愿意,明日我带你去跟小姨说我们的事……叫她把你嫁给我……”   慕含娇极为惊恐:“不愿意!我们说好只是报恩的,你莫不是想言而无信?”单纯的报恩!   “……”魏浟明显能感觉她浑身一紧,说一句把她嫁给他就吓成这样……   有些羡慕,高殊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送她东西,讨她欢心,可是因为那个莫须有的婚约,魏浟不能,不管他为她做什么都见不得人,不然对她来说会更加不利,只会给她添麻烦罢了……   想到这里,魏浟又拧起了眉头。   慕含娇咬了咬唇,憋着眼泪,还道:“刚刚你说我乖乖听话你就不吃啾啾的,现在都如你所愿了,可不可以高抬贵手?”   想想那只狗,魏浟就有些不悦,在她耳边轻声询问:“你为了那只小死狗都肯进我房间了,是因为喜欢那只狗,还是因为它是你三表哥送的?”   虽然说,啾啾确实高殊送给她的,她也因此特别开心……慕含娇还是回答道:“当然只是为了啾啾,它这么小,我不想让它死……表哥,你好歹也有点同情心吧……”   魏浟沉吟片刻,同意道:“行,我不会跟狗一般见识。”   本来魏浟也没打算跟狗一般见识,她那么喜欢那只狗,他又怎会杀掉,即使是高殊送的。   慕含娇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声道:“表哥可要说话算话……那我就先回去了,不然被发现就不好了。”   魏浟出声阻拦:“等等。”   慕含娇歪着脑袋小心翼翼的看他,黑暗中,只能看清他一个黑影的轮廓,她小声询问:“表哥还有何吩咐?”   魏浟诡异的一勾唇,道:“明晚也过来。”   慕含娇心下一凉……原来不是一次就行啊!还得每天晚上,要不然啾啾还是有生命危险?好过分啊。   “我怕被撞见……”   魏浟却道:“我叫人给你开路,你放心来就是。”   “……”慕含娇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算了,最多两天就能进京,也就是只有明天一天晚上了,一咬牙一闭眼很快就能度过。   一想到回了东莱之后的美好生活,慕含娇心里稍微舒坦了几分,现在再怎么憋屈也忍一忍就过了。   只得乖乖点点头,回答:“那我先走了。”   随后魏浟也没拦着,慕含娇打开个门缝,探出个小脑袋左右张望了一眼,这才一瘸一拐的出门,往楼下回去了。一路上还在死命的擦嘴巴,是他留下的口水都干了,回去一定要漱口一百遍……   魏浟看着她的背影,许久伫立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模样。   虽然她还很怕他,但是他们经常这么亲密的话,她肯定很快就不怕了吧。   她清醒的时候又不承认被虐待过的那件事,魏浟觉得,只有等下次雷雨的时候再去找她,到时候趁机把话问清楚。   *   夜深人静时候,船上一个阴暗的角落之中,魏浟拦着前方一个黑影,沉声询问:“楚王还敢混在船上,莫不是以为我眼瞎?”   对方是个陌生的面孔,易容过的,可是,因为他依旧带着那把特别的刀,明显就是故意将身份透露给魏浟,想来也没什么歹心。   元曜被认出来,当时也就淡然一笑,道:“我不过是想顺便搭船回京罢了,还望昭王殿下行个方便。”   这么多条路不走,偏偏要跟着坐船。   不过念在他并没有伤害高意如,并且高意如回来后还愿意隐瞒见过他的事情,魏浟也就不想深究。   魏浟冷哼一声,走近一步,平视他的眼,问道:“你把魏远弄哪去了?”   元曜轻笑:“昭王殿下大可放心,已经逃回汉中去了。”   所以元曜已经把魏远杀了,还派人伪装他逃回汉中,做出假象,以此摆脱干系?不过,这也只能瞒过一时罢了,汉中那边早晚会查到他身上,也不会就这么放任不管他。   魏浟微微阖眼,警告了一句:“本王眼皮子底下,你最好老实一些,别打什么歪主意。”   元曜抱拳躬身道:“不敢。”   随后魏浟在转身离去,自然也叫人时刻盯着他。   *   次日,慕含娇简直精神大振,一大早起来,就追着啾啾在甲板上跑来跑去……   主要是啾啾这两日混熟了,变得活蹦乱跳的,慕含娇怕它掉进水里,所以时刻亲自在后面盯着,虽然说小狗会游泳,但掉下去总归很麻烦。   船上的人啾啾几乎都很喜欢,除了魏浟,一见到魏浟,就吓得夹住尾巴,躲到慕含娇旁边,好像能感觉到魏浟想吃了它似的。   所以一碰上魏浟,慕含娇就抱着啾啾躲得老远,再悄悄的教它:“啾啾,这船上他是老大,你别惹他,不然怎么被吃掉的都不知道!乖哦……”   啾啾肯定是听不懂的。   慕含娇心下感叹,她和啾啾果然有缘分,连害怕的人都是一样的!   不过她为了啾啾的小命,也是够屈辱的了,晚上还得送上门去被欺负。   高殊见啾啾这么害怕魏浟,捧腹大笑,道:“我看都是因为昭王殿下久经沙场,身上戾气太重了,连狗都怕……”   刚说完,就迎来一个略带寒意的眼神,高殊瞥见魏浟脸色,只得不说了,陪着慕含娇逗狗玩去。   反正高殊知道,慕含娇向来很怕魏浟,见到都恨不得躲得老远,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所以这么一想,慕含娇养的狗也怕魏浟好像也挺正常?   到了用膳时候,因为怎么说也都是一家人,自然是几人同席,各自一张矮桌,魏浟坐于上方,高殊坐在一侧,慕含娇和娘亲坐在另一侧。   吃饭时候慕含娇还带着啾啾,简直形影不离,把自己碗里的肉分给啾啾,还给啾啾弄了个专用的小饭碗摆在地上。   魏浟瞄见她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联想起,她如果带孩子,会不会也是这样?她如果带孩子……   其实大家见慕含娇把啾啾当成人似的对待,起初还有些不明白,不过后来听闻她说了曾经跟喵喵相伴,同吃同住的一些经历之后,大概也能理解她为什么对狗这么特别了。   毕竟啾啾是高殊送的,慕含娇能这么喜欢,高殊自然也高兴。   下午时候,外头太阳虽然炎热,可江上清风缕缕很是凉快。   众人聚集在阁楼上,本来是由请来的琴师弹琴助兴的,高殊一时兴起,提议自己要去弹奏一曲……自然是为了在慕含娇面前表现表现,难得的机会。   于是高殊弹奏了一曲《凤求凰》,现场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至极……   不是说高殊弹得不好,毕竟也是才情绝佳的世家子弟,琴棋书画不在话下,问题是《凤求凰》盛行于当下,一般用于年轻男女表白心意所弹奏的。   所以此刻一听这旋律,魏浟就不说了,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脸色略显清冷。   高意如也稍微皱了皱眉,昨日她跟高殊已经算是敞开心扉说得很清楚,他似乎有些执着,没有打算要放弃。   慕含娇自然同样感觉到了,愈发觉得,她都跟高殊说得那么清楚自己一定会回东莱,意思不想让他有所期望。可是好像他丝毫没有觉悟,反而更加努力的想挽留她,给她送东西讨好也就罢了,现在还当众弹这曲子……   他莫不是已经动心了吧?   思来想去,慕含娇决意还是赶紧再找高殊谈一谈,说清楚为好,这回是她自己想找高殊谈,并不是被魏浟胁迫的。   *   当天傍晚,夕阳西下之后,天边像是被火烧了一般,一眼看去一片通红,河道两旁郁郁葱葱,混合着天边的云霞,倒影在清澈的水中,天地之间混为绚丽色彩,一副美景如画。   慕含娇约了高殊来船尾护栏处说话,此刻正独自一人先行立在那里等候。   高殊自里头出来的时候,顿觉眼前一亮。   就看见晚霞的渲染下,婀娜翩跹、袅袅婷婷的美人,正用手托着腮轻轻依靠在护栏上,她一身湖水蓝刺绣凤穿牡丹齐胸襦裙,垂髻斜掠,偌大的裙摆随风乱飘,手腕上的浅蓝披帛如水一般横向飘飘摇摇,一眼看去美得让人窒息,看得高殊失神片刻,才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前去。   “娇娇……”   听见高殊的呼唤,慕含娇才猛然回过神来,回头挤出一丝笑。   两人迎着风,相对而立,慕含娇抚了抚肩边被风吹得乱飞的头发,始终是先开口道:“三表哥,其实我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说清楚……不管怎样,我和我娘决心要回东莱,今后或许还会来洛京探亲,但是不打算住下了……想来三表哥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高殊自然明白,可是……他上前一步,也就不打算遮遮掩掩了,只道:“娇娇,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也明白……是不是我待你不好,你对我就一点没有上心么?”   慕含娇这次做好了准备说得更直接一点的,回答得很果断,看着他的眼,道:“三表哥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就跟你说过的,我当你是亲哥哥,我对亲哥哥自然上心,但是只是兄妹之情……三表哥对我好我自然知道,你总是给我送东西,我就当是哥哥送给我的,今后会回礼……”   毕竟慕含娇收的那些礼物,确实是兄妹之间可以送的,她也打算好了,等回去之后会还礼给他。   高殊凝视着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因为国公府的缘故,因为三妹的缘故,所以小表妹才不肯接受他,小姑姑也不接纳他。   他自袖中取出一支发簪,目光灼灼,道:“娇娇,我是认真的,我会证明给你看。”   强行将这发簪塞进了慕含娇手中,也不等她回答,不再多说什么,高殊扭头转身就走了。   慕含娇愣愣拿着高殊送的这发簪,本来还想把他叫住,不过喊了两声“三表哥”,他也没搭理,埋头径直就走了,好像有些生气,慕含娇顿时更加头疼……   这发簪一般作为定情信物,哪有直接强行塞人家手里的?   不过想了想,慕含娇就长叹一口气,琢磨反正也相处不了几日,再过几天她就回东莱,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再把这发簪留下还给高殊就是。   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一眼发簪,慕含娇突然想起来,如果魏浟知道她又收了高殊送的东西,会不会生气啊。   转念一想,魏浟不可能把这发簪也吃了吧?   想到魏浟吃簪子……慕含娇突然有点忍不住想笑。   阁楼上的窗户开了一条缝隙,某人正眼睑低垂,将那一切看在眼里。   *   白天跟母亲和啾啾在一起闲情雅致,欣赏岸边美景,又或是吃喝玩乐,谈笑风生,好不自在。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慕含娇仿佛跌入了低谷,估摸着母亲和高殊都睡了,才又按照约定,偷偷摸摸的去了魏浟的房间。反正她不过去,魏浟估计也会找上门来。   今日,她特意把高殊送的发簪带着,想去挑衅一下魏浟。   魏浟依旧没有点灯,房门虚掩着,推门而入,屋里黑漆漆的一片,慕含娇一进屋,就被男人迫不及待的从地上抱了起来。   惊得慕含娇赶紧压低声音道:“放我下来!”   魏浟将她抱到桌上坐着,面对面,低下头对着她的脸,二话不说凑上去就要亲她。   感觉到迎面而来的炙热气息,他也太急了吧!禽兽!   慕含娇摁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外推,撇开脸躲避,道:“表哥,你先听我说……”   魏浟顿住动作,“说什么?”   慕含娇这次主动承认错误,低头道:“我今日又不听话了,我收了三表哥送的礼物……他强塞给我的。”   魏浟自然知道高殊又给她送了礼物,甚至连送的什么都知道,毕竟高殊早就准备好了。倒是没想到她会过来主动承认?   魏浟单手捧着她的脸蛋,手指抚过细嫩如凝脂的肌肤,问:“那你说该如何罚你。”   慕含娇心下窃笑,低着头,道:“我们打个商量如何,你若是把这个也吃了,我就任你处罚,若是不吃,今天晚上就不能……那样欺负我……”   原来如此,难怪敢拿出来说,原来是不想被亲,来谈条件的,呵呵。   魏浟道:“拿来,吃给你看。”   慕含娇提议道:“你先点灯,不然我都看不见,不做数的!”主要是免得魏浟糊弄她,她才不信他真的发簪都敢吃!   “行。”   魏浟同意了,随后取来火折子,亲手将油灯点上,罩上纱罩。而后回到慕含娇面前,朝着她摊出手,索要发簪。   慕含娇将发簪给魏浟递了上去,魏浟面不改色的接到手中,左右审视一眼这蝴蝶形金累丝镶宝发簪。   他扬起唇角,盯着慕含娇,提醒道:“睁大眼睛看仔细一点,到时候可别说我耍花样。”   慕含娇看他如此干脆利落,心下突然七上八下,有些拿不准了。   他不可能真的能吃簪子对吧?这发簪是黄金做的,吃了肯定会死的啊!   安慰一下自己,他肯定是虚张声势!   慕含娇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仔细盯着魏浟,眼皮子也不眨一下,道:“那你吃吧,我看着。”   随后,就见魏浟两根手指夹着发簪,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塞进嘴里吃了……吃了……   慕含娇绝对没眨眼睛,一直盯着魏浟的手,还盯着他的嘴,真的眼睁睁看着他把发簪塞进了喉咙里,喉结一滚而下,就这么生吞下去了。   慕含娇当时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浟吃个狗尾巴草,吃个狗肉,慕含娇都能理解,可是他竟然吃簪子!还是坚硬的金子做的,又长又锋利的那种!   吃完之后,魏浟抿唇诡异的一笑,垂目看着她,道:“看清楚了么?”   慕含娇不相信,他生吞了一支发簪还若无其事的模样,绝对是障眼法,藏起来了!   她道:“你藏哪了?”   魏浟展开双臂,抬起袖子,两手空空呈现在她面前,满不在乎道:“让你搜身。”   搜,必须搜!   慕含娇从坐着的桌子上跳下地,也顾不得其他,就开始给魏浟搜身了。   袖子里,腰带上,甚至鞋子里,只要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搜过了,可是除了魏浟那些随身之物,根本就没找出来类似发簪的东西。   慕含娇心下一沉,魏浟该不会真的把发簪给吃掉了吧……   魏浟幽幽的看着她,询问:“你摸够了没有,莫不是趁机占我便宜。”   慕含娇才意识到,为了找发簪,真的把他浑身上下给摸了一遍,连忙惊恐的将手缩了回来。   魏浟抿唇一笑,抓着她的手,又将她拉进了怀里,道:“既然没找到,是不是该任我处罚了?”   慕含娇心惊肉跳,偷瞄他一眼……看他露出那种胸有成竹的笑容,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自不量力要让他吃簪子。   欲哭无泪,慕含娇小声道:“表哥,你吃了发簪不会有事吧?要不然我们还是赶紧把大夫叫过来给你看看才好。”   魏浟柔声问:“担心我?”   慕含娇摇头道:“不是,刚刚是我让你吃簪子的,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岂不是罪魁祸首,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   魏浟实在憋不住了,嗤笑了一声,道:“无碍,我死了也有你给我陪葬。”   还是头一回在他脸上看见这么得意的笑容,慕含娇越发觉得,他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把发簪藏起来了!   可是,她都给他搜身了,附近能触碰到的也都找过,找不出来也实在拿他没办法。   魏浟又问:“你说,我该如何处罚你?”   慕含娇脸色铁青,幽怨的看他一眼……一时喉咙里像是卡着发簪似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原本是想换取不要被他亲,结果全是白折腾一回,到头来还是要任由处罚。   别无他法,慕含娇憋屈的埋下了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魏浟消息更深,附耳道:“那就罚你亲我。”   “……”慕含娇快哭了……   魏浟看她委屈不情愿的模样,冷嘁一声,问道:“怎么,你又想耍赖?耍赖的话,让你也吃一支簪子。”   “……”这么狠……慕含娇要是吃一支簪子那就真的要死了。   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哪来的自信,竟然让魏浟吃簪子,还琢磨他肯定不敢吃,到时候今天就不用被他欺负,结果……不尽如人意。   慕含娇也只好偷瞄他一眼,硬着头皮道:“那,你先闭上眼睛……不然人家不好意思。”   魏浟微微颔首,缓缓合上了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 ̄︶ ̄)︿花式骗吻哪家强……   ——   没有,老五绝对没有饕餮附体…… 第51章   慕含娇踮起脚尖, 凑上去, 拿手指在他唇上假意贴了一下,企图蒙混过关的。   结果手指刚贴上他冰凉的唇瓣的一瞬间, 就被魏浟给一把扼住了手腕,抓得手腕都有些生疼。   魏浟还闭着眼呢,就冷声询问:“你就是这么糊弄我的?”   慕含娇被抓个正着, 别提多尴尬, 而且仔细看了一眼,魏浟真的闭着眼睛的。   他闭着眼睛的也看得见?还是说,都知道手指和嘴巴的区别了。   慕含娇缩了缩手, 也只好道:“我就是,先试试你闭眼睛了没有......”   魏浟冷哼:“不想也吃簪子就乖一点。”   慕含娇无颜直视,也只好道:“我,我知道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   慕含娇虽然前世投怀送抱过,可是还没有主动亲过魏浟......反正就算是前世,除了那天晚上的毫无保留之外, 他们之间也没有做过别的什么亲密之事,还不如这辈子来得亲昵。   现在, 慕含娇明明一碰到他就起鸡皮疙瘩,却逼不得已, 要被他欺负,还得主动亲他......这种感觉真是纠结万分。   慕含娇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下来安慰自己, 就是亲一下又不会死,不亲才会死。   也是不知鼓起多大的勇气,慕含娇偷瞄一眼魏浟,确定他还闭着眼睛,一张俊脸上毫无波澜,平静得好似精雕细琢而成的玉雕似的。   许久慕含娇才又踮起脚尖,扬起下巴,凑上去在他唇上飞快的啄了一下,好似清风掠过一般,随后赶紧退了回来,侧开了脸躲避,简直无地自容   魏浟睁开眼,皱起眉,质问道:“这么敷衍了事?”   慕含娇埋低头,揪着衣摆,别扭道:“差不多就行了吧,别得寸进尺......”   魏浟见她那略显得娇羞的模样,给本就娇媚的脸蛋又增添了几分勾魂夺魄的魅色。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刚刚还被她摸过。男人的欲望很难压制,烈火好似从骨髓里头一点一点燃烧起来,炙热火焰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烧为灰烬那般难受,热血沸腾得直冲头顶,很想将她压下去做这样那样很羞耻的事。   这两日他想要这幅身子的欲望愈发强烈,占有欲也愈发强烈,也不知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不要碰她。   她若是回了东莱,他还不煎熬死了。   虽然她总是不愿意,可是魏浟早就把她当成他的人了,毕竟梦里都做过那种事情了......虽然只是梦里,但是总觉得是真的。   远处隐约有风声和水声,屋里死一般寂静,使两人的呼吸和心跳都显得何其明显......   魏浟握着她柔夷般的小手,捏在手心揉弄了两下,顺势将她拉进怀里,就双臂环抱着也不说话,沉默得让人有点害怕。   慕含娇依旧是瞥着两条眉毛,浑身都不自在,本来就有些热,感觉他身上这么烫,愈发燥热起来。   *   好不容易才从他屋里脱身,慕含娇赶紧溜回房间去,可是途中,走到二楼长廊时候,却被一个黑漆漆的身影给拦住去路。   对方醉醺醺的,浑身一股刺鼻的酒气,突然窜了出来还吓了慕含娇一跳,害得她差点跌倒在地上。   他询问:“娇娇,你去哪了,我去找你你为何不在房内?”   只有房梁上悬挂的灯笼,光线昏暗,虽然看不太清楚对方容貌,可听见声音是高殊,慕含娇才松了一口气。   大半夜不在房里被发现了,慕含娇多少有些心虚,回答道:“我有点不舒服,去外头吹了吹风......三表哥,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这是喝了多少酒啊,一身的酒气。”   还以为高殊早就睡了,怎么大半夜喝酒醉成这样,莫不是今日被她拒绝了导致的吧?闻到酒味,慕含娇还蹙起眉,用袖子遮住了鼻子。   高殊凑上来一步,逼问道:“你是不是打算明日一回京城,立即就启程回东莱了?”   慕含娇回答“是”。   高殊顿时就有些情绪激动,上来一把抓住慕含娇的胳膊,步步逼近,道:“娇娇,你别回去不行么?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你也不是不喜欢我,只是因为这阵子在洛京发生的事情都太离谱了......你相信我,今后绝不会再有这等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娇娇,你别走,我一想到今后都不能见到你就特别难过,这心里跟堵上了似的......”   慕含娇一步步往后退,看他喝醉了胡言乱语,一时有些害怕,想要掰开他捏着她胳膊的那只手,紧皱眉头道:“三表哥,你喝醉了......”   “我没醉......”高殊扑上来,就将慕含娇压在了墙上,对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含糊道:“我没醉......娇娇,你是我的未婚妻,你不能回东莱,我现在就要提前娶你过门,你若是拒婚就是欺君......等回去我就告诉我爹,让他准备下聘成亲之事,到时候你就走不了了......”   慕含娇心下猛然一跳,大为诧异,有点不知所谓。   话说她重生了三个来月,距离传出订婚的事到现在也才不到一个月,高殊怎么就突然这么想不开了,之前不是还没把她放在眼里么,难不成这阵子献殷勤的时候已经开始喜欢她了?不对吧,说不定就是被美色所惑,占有欲作祟罢了。   就是没想到,他现在喝醉了竟然说出要逼婚这种话。   也确实,高殊若是真的现在就要提前娶她,而且舅舅也同意的话,即使尚未及笄,她也真的必须嫁给高殊不可,不然就是铁打的欺君。   总不能一个月前还跟皇帝说了他们订婚的事,这才一个月就悔婚吧?   不过慕含娇仔细想了想,应该还是高殊喝醉了,所以才一时失态,说出这样的话。   慕含娇将他推出去,道:“三表哥,你醉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等你明日酒醒了我们再好好说。”   高殊却还是往上凑,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剧烈呼吸的口中呼出热气,带着酒味,激动道:“我没醉,我是说真的,回去就下聘娶你,你这辈子也别想回东莱,我不会让你走!”   说着高殊头脑一热,就凑上来想亲慕含娇。   慕含娇不停挣扎,将他往外推:“你别这样,不然我叫我娘了!”   高殊面红耳赤,眸光带着一丝猩红,气势汹汹还道:“你是我未婚妻,我对你怎样都可以,小姑姑若是来了,正好商议婚事……”   慕含娇简直脑子里一团乱麻,头疼欲裂……男人是不是都这个自私自利的样,也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的,只顾自己那股子占有欲,想要什么就非得得到似的。   前世她厚着脸皮也要留在洛京,留在国公府,却没有一个人将她放在眼里。现在她一心只想回去,一个个又非得强逼着她留下来。   魏浟是这样,高殊也是这样,而且一个个都是这种货色,一个个都想欺负她。   慕含娇委屈的都哭了,把高殊死命的往外推,道:“三表哥,你放开我……不然我真的叫人了。”   高殊不肯放手,慕含娇又拗不过他,眼看着他就要凑上来亲她的一瞬间。   一阵凛冽寒风袭来,某人铁一般坚硬沉重的拳头,一拳挥到高殊脸上,直接把他给揍飞了出去,因为喝醉了头重脚轻,高殊一屁股跌坐在了地面上,惨叫了一声。   梁上灯笼的昏暗光线下,就见高殊顿时脸上红肿,嘴唇溢出一丝鲜血。   魏浟目光阴翳,额上青筋暴出,捏紧的拳头上还带着一丝深色的血迹,挡在慕含娇面前,居高临下的,冷厉呵斥道:“高殊,你发什么疯?”   慕含娇被吓到了,躲到墙边缩着肩膀,胸口上下起伏,急促的呼吸着,小心的打量着打人的魏浟和被打的高殊,一时惊魂未定。   高殊好似被打了一拳,酒醒了几分,用手背横擦了一把唇边的血迹,感觉到脸上的疼痛,“嘶”的倒抽一口凉气,跌跌撞撞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瞥一眼魏浟,道:“昭王殿下,这是我与未婚妻的私事,殿下恐怕不好插手吧?”   而且看魏浟,平时不冷不热的,却很少会这般怒不可遏……他生气,高殊多少还是有些畏惧。   魏浟眸光锋利似箭,冷冷道:“你对表妹如此无礼,还敢怪本王插手多管闲事?以前你不是说了,若是表妹不收你的发簪便是不承认这门婚事,你也不会勉强,今日怎会如此不知分寸,做出这般冒犯之举?”   高殊偷瞄一眼慕含娇,回答道:“娇娇已经收了我的发簪了。”   慕含娇吃了一惊,她哪里知道那发簪是这个意思?而且她也没收啊,分明就是高殊强塞给她的,她当时看高殊不太高兴,也就没有急着归还,想着让他回去仔细思虑一下再说。   哪知道高殊自己关起来喝闷酒,喝醉了来找她闹事。   更恐怖的是,慕含娇本来想现在就把那支簪子拿出来还给高殊,可是她竟然拿不出来,因为被魏浟这怪物给吃了……   慕含娇正在头痛欲裂的时候,却见魏浟抬起袖子,缓缓将那支簪子取了出来,呈现在几人面前,道:“你强塞进人家手里的怎能作数?现在这簪子给表妹,她若是愿意收下,那表示她承认婚约,你想何时迎娶她都行,若是她还给你,想来你也应该有点自知之明……”   说着,魏浟把簪子送到慕含娇手上……估摸着她这么想回东莱,肯定也会还给高殊。   慕含娇看见那支簪子,面色渐渐变得铁青……   她就知道魏浟肯定没吃,吃了还不死了么,分明就是用什么障眼法骗她的,竟然还骗她亲了他!想一想慕含娇就又恨又恼……不过还是只能将发簪接到了手中。   来不及多想,就见慕含娇拿着那根发簪,走上前两步,面对着高殊,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道:“三表哥,其实今日我对你有些失望,还以为国公府唯一明白事理待我最好的人就是你,没想到你心里竟是这般想法,若是我不肯留在洛京,不肯嫁给你,你就以欺君逼迫我就范是么?你仔细想想,当时大殿上欺君的到底是谁?是舅舅,我娘只不过是从犯罢了,到时候若是真的闹翻了,你觉得这件事对谁会有好处?”   慕含娇看了看手中的发簪,道:“今日这簪子是你强塞到我手里的,我本来想着等你仔细思虑一下再还给你,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说着慕含娇就抬起袖子,纤纤素手,将发簪给他递了上去:“现在这簪子还给你,东莱我还是会回,你依旧是我表哥,但是婚约的事情,相信我回去之后等几个月,高家有的是借口解除,也用不上我插手了。”   这发簪递上来的一瞬间,高殊心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撞了一下,醉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也顿时清醒了过来。   高殊也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重点不是慕含娇要还他发簪,而是为什么这发簪会从魏浟身上拿出来?   于是他就询问:“不知这发簪怎会在殿下手中?”   魏浟亲眼见着慕含娇拒绝了高殊,比他被拒绝的时候差不多惨……而后不冷不热回答:“表妹本来不好意思还给你,托我转交给你的,既然你这么想不开,想来她亲手交给你,你才好死了这条心。”   高殊感觉到脸上被揍了的疼痛,捂着脸,这才有些狼狈的模样,只能伸出手将发簪接回。   魏浟盛气凌人,还道:“高家已经欺人太甚,你也别更得寸进尺,若是让本王知道你今后再欺负表妹,就别怪我不客气。”   毕竟是表兄弟,魏浟一般对外人才会自称本王,从小到大虽然魏浟对高殊严厉,但是却很少用这种威压来震慑他,当时这么一番话都逼得高殊有些喘不过气来。   高殊寻思片刻,也只好垂眸,向慕含娇致歉道:“表妹,今日是我多喝了几杯,一时鬼迷心窍,失礼了……还望表妹见谅,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慕含娇回答:“三表哥的好意含娇实在无福消受,想来三表哥人这么好,今后定会有更好的姻缘。”   几人正在对峙的时候,屋里高意如听见了动静,穿上衣裳,正出来走廊上查看,询问:“你们几个怎么了?”随后看了一眼高殊被打得肿起来的脸,又问,“阿殊,你脸上这是怎么回事?”   高殊支支吾吾的,正想向高意如致歉。   慕含娇自己的事情,自然不想让母亲多忧心,赶忙开口道:“刚刚三表哥下楼不小心摔倒,脸上都摔伤了,我们听见动静出来瞧瞧。”   高殊瞄了一眼慕含娇,顿觉有些惭愧,也就捂着脸,扭头转身就回房去了,只留一句:“我没事,诸位回房休息吧。”   高意如睡意朦胧,还睁不开眼,叮嘱了一句,也招呼大家都回房,养足精神明日就要进京了。   等高殊跟高意如回房之后,幽暗下,慕含娇跟魏浟还对视了一眼。   慕含娇回想着刚才被魏浟骗了,还亲了他一下,一时就憋红了脸,幽怨的瞥了他一眼,不禁询问:“表哥,你骗人,大骗子……”   魏浟回答,“不是让你搜了,自己没搜到。”   慕含娇其实也好奇,他到底藏哪里去了,明明就没有搜到,也只好询问了一句。   魏浟还故意卖关子,挑眸道:“你猜?”   慕含娇要是猜得到,就不会被他骗了!   魏浟冷笑了一声,而后就此转身,上阁楼去了。   *   当天夜里,慕含娇睡觉睡得好好的,旁边睡觉的啾啾开始哼哼唧唧了,这是啾啾想出去方便的意思......   大家都睡了,所以慕含娇也没好意思叫人,只好起身穿了衣裳,亲自带啾啾去外头。   大半夜的慕含娇还睡意朦胧,眯着眼睛靠在护栏上打盹,直到听到一个落水的声音,突然意识到不对,追过去一看......啾啾怎么掉水里去了!   又小又白的一团子,虽然极力的往船这边游,可水流一冲,轻易就要把它冲走了。   慕含娇会游水,当时也没多想,立即翻过护栏跳下去救啾啾。   其实慕含娇还觉得水里又凉快又舒服,趁着现在夜里没有人,捞到啾啾之后,还欢快的游了两下。   阁楼上,听见动静的侍卫赶紧敲响了魏浟的房门。   片刻后魏浟拧紧眉头出来,随意披着件袍子,便从楼上跳了下来,顺势又跳进了水里,将这不让人省心的一人一狗从水中捞了起来。   好不容易上岸,慕含娇浑身湿透,怀里抱着那只小奶狗还在训斥:“就说让你小心点,现在可好,掉水里了吧!若是姐姐我不救你,你现在就被水冲走了知道么!”   魏浟差点没气死,在旁边训斥她:“你好意思骂它,只不过是只小死狗而已,你叫别人去捞就是了,大半夜自己去捞?”   慕含娇偷瞄魏浟一眼,还有些心虚,小声嘀咕道:“这么晚大家都睡了,等叫来人啾啾都被冲走了……再说我又不是不会游水。”   魏浟无语,随后皱眉道:“行,你会游水……快回房换衣裳,让人备热水洗一洗,免得受了凉。”   慕含娇抱着啾啾,还道:“啾啾也怕受凉,一起洗哦……”   魏浟埋头看一眼自己,浑身衣裳湿透还滴答着水,脸色都黑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怕不怕受凉?”   怎么觉得,他连这只相处了三天的小死狗都不如,小死狗可以跟她一起睡觉,还可以跟她一起洗澡?不对,他为什么要跟一只狗做比较?   因为是夏天,虽然衣裳湿透,可也不算太冷,慕含娇抽了抽嘴角,也只好道:“那表哥你赶紧回去洗洗吧,可别受了凉,对了,我先回房了,刚刚的事全当没发生过,可千万别让人瞧见才好……”万一魏浟又要对她负责可就麻烦了,赶紧跑。   说完慕含娇抱着瑟瑟发抖的啾啾,扭头就往回房的方向走。   魏浟抬眼看着她的背影,昏暗光线下,就见少女轻薄衣裙湿透之后紧紧包裹出曼妙身躯,玲珑有致的雪臀若隐若现,那柳腰花态,一步一摇曳,实在香艳夺目,叫人看了热血沸腾。   上回下雨她被淋湿的时候就看过一次,这次再见这湿身的模样,愈发觉得勾魂夺魄。   回房之后,正要回身关上房门,突然一只脚卡在了门缝里,慕含娇抬头一看,就见是魏浟跟了过来,俊美的脸上目光灼热,就像是黑暗中的野兽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猎物似的,看的人头皮发麻。   慕含娇还未做出反应,魏浟便钻进房里,回身关上了门。   “表哥你......干什么......”慕含娇抱着啾啾缩在一边,机警的盯着他。   魏浟夺过她手上的狗扔到一旁,拦腰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附耳道:“表哥帮你把湿衣裳脱了......”   “......”一瞬间有种错觉,怎么好像引了一头狼回来?   说着,魏浟就要帮慕含娇脱衣裳,慕含娇都吓得不敢动,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阻止他的动作,颤栗道:“别,别这样......”   可是男人的掌心已经攀上了她的腰,带着茧的手,只隔着薄薄衣衫摩擦着肌肤,痒痒麻麻的感觉传来,慕含娇顿时憋红了脸,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他微哑的嗓音蕴含着情.欲,在慕含娇耳边道:“娇娇,帮帮我,可好......”   他附身下来,一个吻落在她唇瓣上,轻轻留恋品尝,沿着嘴唇一路吻到下巴,还轻轻啃咬了两下精巧的下巴......   那触感好似含着豆腐一般,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碎掉,寸寸肌肤都带着少女的甜软,闻上去透出她骨子里的馨香,尝上去柔滑如鸡蛋一般,与唇齿难分难舍。   男人越发激动难耐,心下火急火燎的,伸手撕破了少女的衣裳,呼吸好像都烫得能喷出火来,身上越来越热,汗水都从额上浮了出来。   他好似万蛊食心似的那么难受,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现在就想要她,这种念头随着这几日每日相处,每次的忍耐,好似愈发强烈,跟中了毒似的,没有解药就会死,她就是那个解药。   刚刚见了她落水浑身湿透的模样,一瞬间就勾起了心头的念想,现在碰到这娇软的身子就让人承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_→本来我不想意淫的,竟然有人怀疑我的小五有问题?也只好又展现一下禽兽的本质,自证清白…… 第52章   慕含娇已经吓傻了, 男人失控似的撕扯她的衣裳, 还啃她咬她……就和那夜“处置”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现在魏浟又没有吃神仙药,怎么还跟饿了很久的狼似的!突然怀疑, 他那晚上根本就没吃神仙药,本性如此!   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恐惧占据了大脑, 慕含娇一时间脸色发白, 呼吸困难。   可是男人的侵略已经慢慢占领了她,特别是他咬她肩头的时候,她瞬间就瘫软成了一滩水, 只能倒在他怀里,无力抵抗。   魏浟特意细致入微的轻咬她的肩,因为依稀记得,在梦里, 肩是她最敏感的地方,没想到,现实中她真的反应如此强烈。   愈发觉得梦里的事情是真的, 又或者,他是梦见了未来?   也是, 好像梦里的她年纪稍微大一两岁!没现在这么嫩这么小……连身子都更为丰盈一些!   突然萌生出这个想法,魏浟愈发心潮澎湃, 干脆将她抱着过去扔到了矮榻上,俯身压下,此刻她只剩绣着牡丹花的肚兜和雪白如莲藕的臂膀。   慕含娇动弹不得, 眼泪不住往下流,好似受了非人待遇,哭着呜咽道:“表哥,别这样,求你了,不要……”   魏浟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要了她,这样她就可以跟着他,不会嫁给高殊,也不会回东莱去,只能留下来伺候他,天天晚上都可以做这样那样缠缠绵绵的事情……   就像梦里一样,梦里他预见的那个未来一样。   这种想法解释了他被梦境困扰的疑惑,不然也再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可慕含娇一直哭着苦苦哀求,让魏浟渐渐清醒了几分,想起来她还这么小,尚未及笄,他这样也下得去手是不是太禽兽了一些!   而且她还不愿意,她还害怕……他这样强来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魏浟怕她哭太大声,只能用手轻轻捂着她的嘴,渐渐镇定下来,道:“娇娇别哭……是表哥太畜生了……”   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做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把人家衣裳都撕了……   因为实在不能再对着她,哪怕是一刻,哪怕是再多看一眼,随时都会控制不住自己。   想想刚才的所作所为简直不堪回首,魏浟只得狠心给她打晕了,用锦被把她身子裹住,用尽了最大的忍耐力,翻身起来扭头就走。   出门之后,流萤正等在外头侍候。   魏浟才面色如土,吩咐:“收拾一下,明日跟她说她只是做梦,没起夜,也没落水。”   流萤应声,进屋收拾残局去了……不过,她还以为殿下已经把姑娘怎么了呢,看上去就是衣裳烂了。   流萤就有点头疼了,其他的都可以做得毫无痕迹,可是该如何解释这衣裳是怎么撕烂的呢?   思来想去,最后,流萤的目光落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那只狗身上……   于是次日一大早醒来,慕含娇就在教训啾啾,指着它鼻子骂:“坏狗,坏啾啾,你为什么把我的衣裳咬烂了!小小年纪不学好,牙都没长齐就学着咬衣服,信不信我把你牙拔了!”   啾啾黑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坐在那里埋着狗头,好像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很是委屈。   流萤站在旁边有点忍不住憋笑……   哈哈……姑娘在骂狗,是不是间接把殿下给骂了?   因为流萤遮盖得天衣无缝,慕含娇是相信自己做了噩梦,还睡得脖子疼。   反正类似噩梦也不是第一回 了。   *   另一边,一大早,陈越急促的敲响了阁楼上魏浟的房门。   屋内,魏浟尚且睡意朦胧的躺在床上,听见敲门的声响,才缓缓睁开了惺忪睡眼,翻身坐了起来。   埋头看了一眼裤子里有点碍事的帐篷,便渐渐皱起了眉,眸中浮出一抹模糊春意……突然就有点想住在楼下的表妹,生理上的想,有点后悔昨晚怎么没有禽兽一回……   不过他梦里预见的未来,早晚也会实现的吧?   知道陈越一大早敲门敲得这么着急,定是有什么要紧事,魏浟都尚未整理仪容,便前去打开了房门。   陈越站在门口,神色匆忙,喘着粗气禀报道:“殿下,慕夫人失踪的事情泄露,现在外头的人全都知道她被人掳走了!”   魏浟一听,敛起眉头,微微恼怒道:“不是再三叮嘱此事绝不可外传么。”   陈越冷哼了一声,道:“我们手下的人必定严守口风,可是镇国公府就不一定了。”   这意思,魏浟手下的人都在全力封锁消息,就算泄露出去了,那肯定也是镇国公府那边有人故意泄露的。   魏浟已经睡意全无,此刻面色沉凝,询问:“还能控制住么?”   陈越道:“已经尽力控制局面,可还是闹得各个世家贵族的人都听到了风声,闲言碎语铺天盖地……现在整个镇国公府乱作一团,瞒是瞒不住了,大家都知道慕夫人失踪了好几日,就是被人给掳走的。”   毕竟高意如失踪,除了皇后和魏浟知道,另外就只有国公府的有几个人知道。   不过现在要紧的也不是谁泄露的了,而是该如何处理。   魏浟陷入沉思,估计在想什么对策。   陈越又问:“此事,可要告知慕夫人她们?”   魏浟沉吟片刻,只得道:“进了京迟早也会知道。”   于是由陈越侍候着,魏浟匆匆梳洗穿戴完毕,下楼将消息泄露的事给慕含娇两母女听了。   见慕含娇的时候,魏浟想到昨夜,都还有些心神不宁,不过很快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继续若无其事的模样……   慕含娇原本正高兴今日总算可以抵达京城不用在船上被魏浟欺负了,可是一听这等消息,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高意如咬着牙根,目光隐隐含恨,手指紧紧攥着衣摆,好似都要将衣裳给撕碎了似的。她这次不幸被魏远给掳走,四五天的时间,备受折辱,已经彻底没办法自证清白,面对外头那些质疑更是无从辩解……   若是老夫人知道此事,怕是也要被气得半死了吧。   慕含娇也气不打一处来,可是既然已经这样了,与其回去面对那些扑面而来的闲言碎语,倒不如直接回东莱算了。   到时候就跟外头的人说,高意如根本没有被绑架,只不过是她们两母女一声不响的回东莱去了……毕竟原来慕含娇本来就打算这么做的。   慕含娇当时就把这个想法跟高意如说了,还道:“反正到时候就劳烦皇后出面澄清,说我们过完了祖母寿辰早就回东莱去了,外头的传言不攻自破。”   是镇国公府,一边想留着她们母女,一边又容不下她们母女,现在整个洛京都容不下她们母女,这还不赶紧走,难道等着过年?   慕含娇还道:“娘,我看就不如将就这艘船,我们直接坐着回东莱,坐个大半个月应该就能到!到时候行李就劳烦表哥帮我们运回去就是了。”   高殊急了:“你们这就直接回东莱,这么突然?”   他还打算,等回了洛京之后再想法子留着慕含娇,现在看来,他们母女要是直接走了,还怎么留?   魏浟在一旁沉默,目光黯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反正,他们四人各怀心思。   慕含娇还以为,母亲肯定会同意的,毕竟放眼看去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可是高意如却有些犹豫,她都跟元曜说好了,等回京之后元曜就会到镇国公府提亲。   说实话,高意如这几日深思熟虑之下,已经做好再嫁的准备了,毕竟四个月前离开东莱那天起她就多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之前高荣还打算把她嫁给那个魏远来的,还好没嫁。   所以高意如已经不打算回东莱了,毕竟慕家已经给了她放妻书,她和慕家没有半点关系,就算跟着慕含娇回东莱也只是照顾女儿的名义。   高意如的最新打算其实是跟着元曜回上谷以北的安乐郡,女儿若是愿意回东莱就让她回东莱郡,若是愿意留在洛京就让她留在洛京,若是跟她去安乐那就带着她一起去。   就算如今洛京有闲言碎语,元曜求亲之后,她跟着元曜离开了洛京,那些人的嘴自然就堵住了。   只是,不知她如今要背负这样的丑闻,元曜是不是真愿意去提亲……   犹豫许久,高意如开口道:“娇娇,外祖母年事已高,我这般被人掳走已经够让她忧心了,又怎能不回去看一眼。”   因为高意如一早就答应了女儿,说等回了洛京立即收拾东西走人的事情,所以到现在也没好意思提自己想跟着元曜走……   不过早晚瞒不住,也是时候告诉她一声了。   暂且支开了高殊和魏浟,高意如单独带着慕含娇,两母女来到船头甲板上吹风。   慕含娇怀里还抱着啾啾,因为要跟母亲说话,便将啾啾放在船上,任由它四处乱跑。   高意如思索再三,才对慕含娇说道:“娇娇,若是娘亲不回东莱了,你会怪我么?”   慕含娇一愣,定睛看着身边的母亲,许久才问:“娘,你想留在洛京?”   高意如一时难以启齿,怕慕含娇不能理解她做出的决定,所以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慕含娇才回想起来,一直是她在催促回去,母亲是舍不得走的……所以才会一拖再拖……   毕竟慕含娇自己都舍不得母亲,母亲肯定也和她一样舍不得外祖母。   是她太自私了,就想着自己逃得越远越好,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母亲的想法如何,母亲想待在哪里,母亲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她就只想着自己。   突然有些歉疚感油然而生,慕含娇赶紧拉着母亲的手,坚定的语气道:“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不回,我也不回了,我就留在洛京陪着你,我发过誓的,这辈子都不会跟娘亲分隔两地!”   比起回东莱,母亲更重要,她可以放弃回去的想法,免得跟前世一样,一分开就再也见不到了。   听见慕含娇这么说,高意如倒是有些意外,试探的询问:“那,如果娘也不留在洛京,去别的地方呢?”   慕含娇点头,道:“反正不管在哪里,只要跟娘亲在一起就好。”   不过想了想,慕含娇又干笑了一声,歪着脑袋询问:“娘不留在洛京,还能去哪?”   高意如嘴唇半张半合,始终不好意思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那一身黑衣白皙高大的男人从里头走了出来,低沉浑厚的嗓音说道:“小丫头,你娘要跟着本王走了。”   慕含娇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才见……是楚王元曜,他怎么也来了!   等等,怎么回事,母亲要跟着元曜走了?   元曜一直是暗中潜伏船上,此刻突然这么大胆毫无遮掩的走出来,而且直接就跟慕含娇说这些,倒是让高意如吃了一惊,脸上顿时有些发烫,有点想把他塞回去藏着。   元曜负手背后,唇角含笑,走过来对两母女说道:“放心,本王定是明媒正娶的,绝不会亏待你娘。”   “……”慕含娇当时惊讶得……看了看元曜,再上下审视一眼母亲。   对啊,之前只是没时间细想,其实她早该意识到元曜跟母亲之间有什么了,毕竟在灵山寺的时候,母亲就是为了去和元曜私会……后来元曜突然赶回来,还说母亲是他的救命恩人之类的。   现在元曜突然又冒出来,跟她说要娶她母亲,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母亲刚刚被掳走救回来的时候,外头还闲言碎语满天飞的时候。   等等,元曜不是那个一年之后会造反然后被魏浟弄死那个大反贼吗,要是母亲嫁给了他,那岂不是早晚会被这反贼给连累了!   一想到这个,慕含娇脸上表情都凝固了,询问母亲道:“娘,你同意了?”   高意如有点不好意思,拉着慕含娇到旁边,避开那元曜,才又小声道:“娇娇,其实,我嫁给你爹之前,才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和楚王认识了,当时我还救过他一命,有过一段旧事……时隔这么多年,能再次重逢也是缘分。”   慕含娇连忙拉着娘亲袖子,道:“不行!”   高意如的表情渐渐凝重了,眉头皱起,见女儿这种激烈反应,有点不知所措。   远处元曜似乎隐约听见了她说不同意,两步跟了过来,轻笑一声道:“可由不得你不同意,本王已经想好了,等今日回京就去镇国公府负荆请罪,就说人是我掳走的……顺便送上聘礼,到时候镇国公无话可说,你娘只能跟着我回去。”   “……”   慕含娇有点无言以对,瞄了那元曜一眼,又看了看眉头紧皱的母亲……   母亲才刚刚逃出汉中王的魔掌,总不能让她这辈子又落入这个楚王的魔掌吧?到时候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看这元曜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再加上母亲也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都计划好怎么去镇国公府提亲了,估计是阻止不了他们两个,慕含娇都快头疼欲裂。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娘亲嫁给这个未来反贼?   那母亲要是嫁给了元曜,她应该也要跟着母亲北上吧?   重点是,万一元曜以后造反怎么办!   元曜难不成娶母亲是为了以后造反的时候,胁迫她母亲,才好让高家或者魏浟有所保留!   慕含娇很想说不要娘亲嫁给元曜,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憋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难道又要再想点什么办法,破坏他们的婚事?   阁楼上,魏浟和高殊将一切看在眼里,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不过猜也猜到个大概。   高殊大为吃惊,询问道:“殿下,你是说,楚王要揽下这掳劫的罪名,还要到镇国公府提亲,逼我爹把小姑姑嫁给他?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魏浟淡淡道:“现在小姨被掳走的事情败露,这不失为一个解决的法子。”   高殊更吃惊了:“你要眼睁睁看着小姑姑嫁给楚王?”   魏浟答:“你有更好的法子?小姨既然对楚王有恩,想来楚王也不会亏待她……重要的是,她自愿。”   只是,慕含娇好像也有些不满意,高意如若是嫁了,慕含娇还会坚持回东莱么,还是说有机会留在洛京了。   *   当天一行人匆匆回京,赶回镇国公府,元曜还真的负荆请罪,承认是他鬼迷心窍掳走了高意如,还带着媒人和聘礼上门提亲,谈了多少好处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还能怎么办,既然高意如都答应了,高荣知道内情并非如此又不可能拆穿,再说高意如被掳走的事情还是国公府的人传出去了,无可奈何……也只能同意了这门婚事了,平息此事要紧。   没想到婚事就这么已成定局,慕含娇连一点发挥的空间都没有,只能傻愣愣的站在旁边,束手无策。   慕含娇总算回了镇国公府自己的闺房之内,距离前去灵山寺已有十来天时间。   在船上坐了好几日,突然回到地面上倒是还有些不太习惯。   当天夜里,用过晚饭,沐浴更衣之后,慕含娇愁眉苦脸的坐在梳妆台前,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   阿桃刚刚给啾啾洗了一个澡,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笑眯眯的抱到慕含娇面前来,不禁感叹道:“姑娘,这啾啾是昭王殿下送的么?好可爱……”   阿桃从小就跟着慕含娇,也曾经照顾过喵喵,所以照顾狗也是轻车熟路的,抓着这么个小兔子一样的小玩意,揉来揉去,简直舍不得松手。   慕含娇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他怎么可能会送东西给我!是三表哥送的。”   阿桃噎住,她还以为昭王跟姑娘近来这么亲近……肯定是昭王送的呢。   阿桃又小心翼翼的问了问慕含娇和高殊的事情,慕含娇就老实说了,已经跟高殊说清楚了。   阿桃想想还有点可惜,要不是高云旖的原因,估计三公子跟姑娘就成了。   慕含娇长叹一口气,简直逗啾啾玩的心情都没有,只头疼母亲要嫁给那个反贼的事情,而且过不了几天,母亲就要跟着楚王北上了。   阿桃上来蹲在慕含娇身边,仰首望着她询问:“姑娘,你是不是在担心夫人的事情?我觉得吧,夫人嫁给楚王也未尝不可,楚王怎么说也是个异姓王,虽然混得有点惨,可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总比之前那个汉中王要好吧,汉中王求娶不成就把人给掳走,实在太可恶了,夫人没嫁给他简直就是万幸!”   慕含娇揉着额头,瞥了一眼阿桃。   琢磨着,好像阿桃说得也有道理,楚王对母亲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听说母亲失踪立即回京不说,还跟着他们一起去了临江也是为了去解救母亲的,如今也不顾名声,揽下罪名也要娶母亲。   重点在于,母亲都愿意了,若是她再从中作梗破坏他们的婚事,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   慕含娇不禁询问阿桃:“你真觉得那个楚王好?”   阿桃回来:“主要看夫人觉得好不好,再说,现在婚事都订了,外头那些人的嘴也堵住了,姑娘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顺其自然吧。”   想了想,阿桃就小心的询问:“就是不知,姑娘你现在是回东莱,还是跟着夫人去幽州?”   慕含娇想也不用想,立即回答:“当然是跟着娘亲了!她去哪我就去哪。”   母亲去哪她就去哪,这是重活一次最重要的事情,放在慕含娇内心第一位。   毕竟前世的心结和遗憾就是没有跟着母亲去汉中,这一辈子不会再重蹈覆辙。   这么一想,慕含娇也就想通了,既然母亲愿意跟着楚王去,那她也跟着去,大不了走一步算一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命,她要和母亲一起面对。   正在屋里纠结此事的时候,高意如大半夜的过来找慕含娇,也是想跟她商量商量去向的问题。   高意如这次过来,特地带来了当初元曜送给她的那把梳子,还将两人当初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慕含娇听了,希望得到慕含娇的理解。   那是十八年前,高意如年方二七的时候,因为生病跟随母亲去灵山寺静修养病。   少女贪玩,偷偷摸摸的跑到灵山寺后山,却没想到误入树林,遇上了那个浑身是血的受伤少年。   少女知道他肯定是犯了什么事,可不忍心看着他死,偷偷把他藏在后山小茅屋里头,照顾他帮他治伤,因为男女有别,又怕牵连家族,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叫如意。   她每天都去看他,给他带食物和药物,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懵懂的情愫早已经在心里滋生,可是谁也不愿意承认,直到后来,少年伤势好了些能够走动,要回去找家人,两人就这么分别了。   虽然当时约定好了来年今日再到灵山寺后山的望川亭相见,可是少女来年的时候按照约定再去,等了三天也没有等到人,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少女也再没去过灵山寺。   或许就是因为当时等了三天都没等到人,对于少年的失约,一气之下,她才会捉弄了别人,才会答应了跟魏远去灯会也没有去赴约,才会骂魏远是傻子……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是傻子,明明都过了一年,人家肯定早就忘了,她还傻傻的去等着,分明自己才是傻得可笑……   说起那段往事的时候,高意如唇角微微扬起,时而笑容略显甜蜜,时而又略带苦涩。   只是她当时不知,那个少年背负着整个国家的命运,高意如救他的那一年,正好就是齐国与楚国开战的时候,他作为质子因为想逃出洛京时候身负重伤,逃窜到了城外灵山寺附近。   后来伤好之后回到楚国,多年征战父兄已死,楚国大势已去,败局注定,元曜也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为了百姓安宁,不得已选择了与大齐联姻,从此归附大齐,俯首称臣。   作者有话要说:  前线记者眠眠来报:小五情况不太乐观,这孩子一晚上都很兴奋不想睡觉,还拉着老五不让老五睡觉……可怜的啾啾今天当了背锅侠,人家牙齿都没长齐,把衣服咬成那样得咬多久啊! 第53章   虽然高意如嘴上嗤之以鼻, 可多少也能够理解元曜当时的处境。   更何况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还印象深刻的,也只剩下少年当初的柔情似水和年少时候的情窦初开罢了。   慕含娇听完之后……抹去了要破坏他们婚事的想法。   高意如还道:“娇娇, 我对你爹爹从无二心,但是现在……”   高意如想说什么,还是叹了一口气。   只能说与元曜重逢让她的心如死灰复燃了, 她嘴上不在乎, 其实也想再续前缘,即使元曜是为了自己的好处而娶她也无所谓,元曜杀了汉中王那一刻起, 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连接在一起了。   随后道:“再过五日我就随楚王北上了,你想回东莱,还是想跟着娘去?你放心,不管你做如何选择, 娘都会尊重你的意愿。”   这场景似曾相识,简直和前世时候一模一样,当时母亲也说, 不管她选择在哪里都会尊重她的意愿。最后慕含娇选择留在洛京,娘亲也没有怪她, 就那么独自一人南下去了汉中。   回想起前世离开母亲就再也没见过她的场景,慕含娇当时鼻子一酸就哭了, 一头栽进母亲怀里,双手环抱着她的腰,抽泣道:“娘, 我说过了,我们这辈子都不分开。”   高意如捏着捏女儿的肩膀,轻笑道:“那娇娇要随娘一起去安乐么?”   慕含娇一个劲点头,去!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得去!管他什么反贼不反贼呢,车到山前必有路!   高意如还安慰:“楚王既承诺定会好好待我们母女,想来不会食言,娇娇也不必太过忧心,他是个好人。”   慕含娇担心的不是元曜对母亲不好,毕竟如果有点良心,念及救命之恩的话,元曜怎么也不会对母亲太差。   唉,她担心的事情,实在不知道如何跟母亲开口说才是,只希望,到时候可以想法子不要开战,有了他们这层关系,或许到时候有机会谈和?   两母女谈论了几句,因为只有五天就要离开京城了,所以明日开始要挨个给大家道别,将京城的事情交代妥当,因为是二嫁,加之之前传出过被掳走的丑闻,高意如不打算宴请宾客,一切低调行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   当晚母亲走后,慕含娇自己又再三思索,觉得去安乐也好,总归离得魏浟越远越好。   魏浟那个禽兽,昨天晚上差点就……把她给……   以为她不知道,还让流萤骗她是做梦,自以为可以骗得过她。做梦身上怎么可能留着吻痕?   慕含娇揭开肩上的衣裳,照着镜子看了看,雪白的肩膀上留下的吻痕像是绽放的花瓣一般,回想起昨晚的画面,吓得她赶紧攥紧了衣襟。   还好,还有五天就走了。   *   次日,慕含娇正在屋内收拾整理自己要带走的行李。   从东莱带过来的随身之物肯定都要拿,最重要的是爹爹的遗物,爹爹生前最喜欢的书,还有他亲手所做的字画,他留下来的一些用过的物件,诸如此类……   其余就是只拿经常穿的衣裳,还有值钱的金银细软。   因为之前名声大噪的时候收了不少礼,慕含娇打算走之前也给他们一一回礼,事情就交给阿桃去处理。   慕含娇在屋里清理衣裳和物品的时候,有人进来禀报,说是三公子请她过去说话。   料想应该是听说了她要跟着母亲北上,所以特地过来询问。   去荷花池边见了高殊,他一身浅银色卷草纹鹤氅,正身姿笔直的立在接天映日的碧绿荷叶之间,一眼看去模样清俊,风度翩翩,就是前日被魏浟揍了一拳的脸还稍微有些发青。   慕含娇上前招呼了一声:“三表哥……”   高殊见了慕含娇,便上来一步,凝视着她询问:“娇娇,我听说,你就要跟着小姑姑去安乐郡是么?”   慕含娇微微点头,道:“我不放心我娘一个人,我想跟着去也好有个照应。”   高殊拧眉,道:“小姑姑既然要远嫁,你就不能留在京城么?去安乐人生地不熟的,听说冬天特别冷,三四个月都在下雪,那里的人许多鲜卑后裔,又粗又蛮……”   知道他的意思,定又是想劝她别走,慕含娇苦笑:“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放心我娘了,她最怕冷,冬天的时候手脚冰凉的,我必须跟着才行……”   高殊皱着眉,一把抓着慕含娇的胳膊,询问她:“我就想问问,你当真就没有半点不舍?”   慕含娇慢慢将手抽回来,淡淡回答道:“虽然也不舍,可我最不能割舍的就是我娘,所以我自然应该跟在她身边……”   高殊点头,道:“那好,你想多陪小姑姑两年也在情理之中,待你何时愿意回来了,我再接你回京,我们再完婚也可。”   慕含娇皱起眉,疑惑的歪着脑袋看他,道:“三表哥,我那日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么……”   高殊坚定打断她的话,满目认真道:“那日我多喝了几杯,多有得罪之处,我都不记得说过什么了……娇娇你也别太记在心上。   “今日我已经跟我爹商议了,这门婚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解除,你可以多陪小姑姑两年,你离京之前,我们先把婚书交换了,今后成婚之时再接你回来。   “娇娇,我高家亏欠于你,就该由我来补偿你才是,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再不负责任……   “你总归是要嫁人的,不可能一辈子都跟着小姑姑在一起……而且楚王在安乐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我真怕你去了会吃亏。”   “……”慕含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只愣愣的听他在旁边说。   重点是,高殊竟然还说要交换婚书,敢情她前天说的那些话,都白费口舌了?   回去之后,慕含娇还焦头烂额,一时不知道怎么解决才好。   阿桃在旁询问道:“姑娘,你不是对三公子挺有好感的么,怎么又不愿意这门婚事?”   难不成,是因为昭王?阿桃都不敢说,姑娘都被昭王占便宜了,怎么也闷不啃声的……姑娘那么怕昭王,难道是受了威胁,敢怒不敢言?   慕含娇托着个腮,怀里抱着软乎乎毛茸茸的啾啾,又是一阵唉声叹气的,只道:“我前日都跟三表哥说得很清楚了,他竟然假装喝醉了什么也不记得!现在还跟我说要换婚书,这分明就是死缠烂打嘛。”   要是换了婚书,那她可就真的是名正言顺高殊的未婚妻了……还是早晚会回京城,她可不想回来。   不行,一定要找母亲,不能让她同意换婚书。   趁着天还没黑,慕含娇赶紧急匆匆去了母亲的院子,找她说这件事,让她千万别同意换婚书。   *   辞行最首要的是外祖母,其次就是皇后。   第三天,母女二人才进宫觐见皇后。   一大早,进宫路上,母女俩并排坐在马车之内。   高意如握着女儿的手,便是一番悉心叮嘱:“娇娇,娘知道你怕昭王,可我们到洛京这几个月多亏了昭王照顾,他救了你不说,又煞费苦心四处找我,虽是奉了皇后之命,可也算是不辞劳苦……此番我们要走,也别忘了向人家昭王辞行才是。”   虽然找母亲的那阵子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被魏浟欺负得太惨了,可慕含娇既然已经要走,也不想计较,爽快的答应:“女儿知道,临走之前必定好好向昭王辞行!”   毕竟还要告诉魏浟,她该报的恩都报了,他们之前总算两不相欠,今后各分东西,老死不相往来!   进宫之后,大仪殿上,皇后拉着高意如两姐妹坐在榻上促膝长谈。   妹妹失踪了这几日,皇后一直也在担忧,现在好不容易找回来,突然又要远嫁。   不过皇后也是感叹:“魏远还真是无法无天,本来本宫打算将此事禀明圣上,让圣上做主的……可是,这楚王突然认下掳人的罪名,还上门提亲,这,真是始料未及。”   高意如也只好将前因后果跟皇后说了,加之十八年前的事情。   皇后听完还有些诧异:“你说,他就是当年你救了那个人?”   “……”   另一边,就在侧殿,慕含娇被迫和魏清河坐在一起说话。   毕竟上回见面还是魏清河想烧死她的时候,时隔一个来月再见,慕含娇仍没忘记当时差点要被点火烧的恐惧。   所以两人坐在一起实在窘迫至极,慕含娇警惕的离得魏清河远一些,两人谁也不想先跟谁说话,中间摆着冰镇的什锦果盘,旁边有宫女正在扇风去暑。   不过最后还是魏清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屑的轻哼了一声,轻佻的语气说道:“你这祸害,自从你进京以来,闹得国公府鸡犬不宁,现在总算是要走了,我还真该烧高香庆贺一下才是。”   慕含娇也不跟她置气,毕竟心心念念要离开洛京,现在愿望马上要实现了,终于可以远离姓魏的恐怖一家人,高兴还来不得。   虽然不能如愿回东莱,但是能陪着娘亲去安乐也好,北方比较冷,可正值夏天,就当是避暑好了。   慕含娇抿唇笑了笑,客套的说道:“含娇走后,还望公主多多保重才是,等我到了幽州,有什么好吃好玩的特产必定不忘叫人送回来献给公主……”   魏清河轻蔑的冷嘁一声……虽然上回冷静了一下,想明白了妖女的事情是冤枉她的,可是看她惺惺作态的模样就觉得有点恶心,不喜欢她就是了。   想了想,魏清河眼前一亮,嗤笑了笑,得意洋洋的说道:“算起来,那个楚王也是我姑父,虽然姑姑过世得早我都没见过,不过,前两年楚王进京的时候还带着表姐来过的……想来本公主应该给表姐带个信,让她到时候好好照顾照顾你。”   慕含娇都不知道她说的这个“照顾”,是不是有别的什么意思。   不过慕含娇暗想,姓魏的最可怕这个真理应该不会变,楚王的女儿都没怎么来过京城,跟魏清河又不熟,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听她挑唆吧?   慕含娇还是陪笑回答了一句:“多谢公主,公主今后若是还记得有含娇这个表妹,也可以托人送信给我,来信必回……”   意思提醒一下这位公主,人家好歹也是你表妹,都已经去了千里之外了,何必还要苦苦为难,让人重新开始不行么?   魏清河不屑的嘀咕了一句,谁稀罕你写的信。   慕含娇正在殿内跟魏清河说话的时候,魏浟被皇后特意传唤了过来,也是让他来给慕含娇母女道别来的。   魏浟先去皇后和高意如那边,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多少也是辞行道别的意思。   随后魏浟来到侧殿,才见了慕含娇和魏清河。   慕含娇起来欠身行礼,道:“含娇见过昭王殿下。”   魏浟垂目敛眸,一脸的平静如水,抬了抬袖子,不冷不热道一句:“不必多礼。”   看他这人模人样的,一张脸上平静如水,好似两人根本不熟似的,慕含娇都怀疑在船上把她衣裳撕了准备强来那个魏浟是谁?   果然,男人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以前还以为只有高颢人面兽心,现在算是知道了,不管是魏浟还是高殊都是表里不一。   随后慕含娇和魏浟相对坐在榻上,魏清河不远不近的坐在旁边,托着个腮,无精打采的模样。   慕含娇今日异常坦荡大方,当着魏清河的面,就向魏浟辞行道:“这些日子多谢殿下对我们母女多加照顾,此番含娇要随母亲北上,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还望殿下记得我们早就说好的,今后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魏浟沉默片刻,淡然颔首:“那是自然,还望表妹北上之后能够吸取教训,今后安安分分,别再惹是生非……到时候可就没人能帮你出头。”   慕含娇点头:“含娇谨遵殿下教诲,今后必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绝不会惹是生非……”   然后两人临行前的作别,就在如此客套的对话之中结束了。   魏浟负手起身,就此头也不回的离去。   慕含娇看着他走远,渐渐消失了踪迹,心下暗暗有点欣喜。   所以这是离京前最后一次见魏浟了吧?后天就要走,也没空再进宫了。   和他终于恩怨两清,现在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   魏浟出去之后,大步走在宫道上,径直往宫外走。   陈越快步跟上,还有些无法理解,跟着询问:“殿下这是去哪?”   魏浟回答:“自然是去都督府办事。”   陈越皱死了眉头,有些狐疑:“那后天表姑娘就走了……”   魏浟道:“突厥契丹不安分缕缕滋事,凤鸣贪墨一案还没拿到重要证据,南赵遗部又生乱党,汉中王仍旧行踪不明……诸如此类,琐事繁多还等着去办,她一个姑娘家走了就走了,难道还能天下大乱不成?”   陈越噎住……他只是提一句,问问要不要准备去送行什么的,殿下自己突然说什么多作甚。   想了想,陈越扬起头看了看天空,长叹一声,感叹道:“变天了,怕是雷阵雨要来了。”   “……”   陈越刚感叹完,再回头,就见魏浟突然扭头转身,一声不吭的就折返回去了?   *   天色明显渐渐暗了下来,空气越发变得潮湿闷热,抬头一看,肉眼可见的黑云压城,远处的乌云之中已经能看见电闪雷鸣,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   天边都已经打雷下雨了,眼下离打雷还远么?   毕竟夏天炎热,白天有雷雨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慕含娇怕打雷,白天也怕,这都还只隐约听见远处的雷声,都足以让她提心吊胆……   她意识到不妙,怕是在皇后面前失态,想赶紧找地方暂且躲一躲,于是谎称头疼想休息睡一觉,就此被安排到了偏房之内暂且休息。   虽然是下午,可是听着外头由远及近好像很快就要到头顶的滚滚雷声,慕含娇愈发心惊胆战,赶紧关上房门,把自己独自关在屋子里,然后缩进锦被里头躲着,就算闷热得汗水打湿了衣裳,也依旧不管不顾。   不过多久,外头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伴随着时有时无的雷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泥土的气息。   震动天地的惊雷吓得慕含娇身子跟着一颤一颤的,跟着耳边仿佛有自己羞耻的声音传来,还有那时候不堪入目的画面,一阵阵刺激让她很快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慕含娇做了一个梦,梦见魏浟将她抱在怀里,垂目认真看着她。   他问她:“认不认得我是谁?”   慕含娇蜷缩成一团,藏在他身上,乖乖点点头,小声回答:“昭王殿下……”   魏浟又问:“那记不记得我对你做了什么?”   慕含娇含着眼泪,连忙摇头道:“我知道错了,殿下不要处置我了好不好……”   停顿片刻,磁性好听的嗓音略带疑惑,在耳畔询问:“娇娇,我如何处置你的?”   慕含娇哪里说得出口,憋得一脸涨红,咬着嘴唇。   男人逼问:“不说我现在就处置你?”   慕含娇惊恐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但是不说害怕又要被他处置……   她犹犹豫豫,咬着嘴唇,憋红着脸,柔夷小手一点点挪动,最后寻到位置,食指指尖碰了碰他身上隔着衣裳都能感觉炙热之处,立即缩手回去。   随着手指接触的一瞬间,魏浟腰身都僵直了,目光变得迷离,垂目看着怀中少女那可怜巴巴的模样。   魏浟又问她,他们是不是做过那种事,她咬着唇瓣抱着肩膀不肯再回答。   魏浟这才想明白,或许她当真只是做梦,跟他做同样的梦,梦里他咬过她,也掐过她,还这样那样的折腾她……只是她不懂,把梦里那种男女之事都当成是虐待?所以才会这么怕他。   一想到他们竟然莫名其妙做同样的梦,而且梦到的可能是未来,魏浟呼吸都灼热了几分,抱着她柔软身子的手都变得小心翼翼……   只是对于他来说是春梦,对于她来说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噩梦?   外头一直在下雨,只是雷声渐渐停了,雨也下得小了一些。   慕含娇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苏醒过来时候,睁眼就见……魏浟正近在咫尺,将她放在腿上抱在怀中,用一张俊美不凡的脸对着她,垂目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慕含娇头昏脑涨的,琢磨着莫不是还在做梦吧?然后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大腿,好疼好疼,不是做梦,魏浟真的出现在屋内,坐在床边将她抱着……   刚才打雷下雨,她是不是又胡言乱语说了什么被魏浟听去了?他怎么用这种吓人的眼神看她。   慕含娇抬眸偷瞄魏浟一眼,面色很是难看,小声的询问:“之前我们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么,殿下也答应一笔勾销,现在又贸然闯入我房内,对我这般……可是想出尔反尔?”   魏浟仔细盯着她,刚睡醒的美人,不施粉黛,却占尽天然,白皙胜雪的肌肤上染着层层桃花粉嫩,本就红艳似火的唇瓣更加灼灼刺眼,实在美艳绝伦,无可比拟。   魏浟诡低眉垂目,没理会她刚才说的话,而是手指抚了抚她的发丝,出声询问:“你刚刚做了什么梦?”   慕含娇想了想,有点心虚的反问:“我可是又说了什么?”   魏浟回答:“什么都说了。”   什么都说了?那岂不是魏浟什么都知道了!特别是,被折腾死了重生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慕含娇脸色霎时一白,从他怀中惊坐而起,试图解释:“表哥,我只是梦游症,犯病的时候迷迷糊糊说的话,不管什么,你可千万不能当真!”   魏浟将她拉回怀中,自背后圈着她的肩膀,下巴就放在她颈间,唇就贴到她耳畔,呢喃细语道:“那你该好好解释一下,你在梦里是如何肖想我的?”   炙热的喘息从颈间传来,麻麻的感觉蔓延到了头顶,察觉到魏浟的脸就在她脸旁边几乎快贴上了,慕含娇整个人像木头似的,丝毫不敢动弹。   她向右斜了一眼,脑子里一团浆糊,也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我不记得了……不如,表哥先说说,我做梦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魏浟突然诡异的嗤笑了一声,问:“你当真想让我说?”   “嗯。”慕含娇微微点头,让魏浟先说,才知道他都听见些什么。   然而,魏浟却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裤子上。   他幽幽道:“你说我用它处置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 ̄ω ̄o) [摸摸头] *2   小五:╭(╯^╰)╮哼 第54章   意识到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感觉和记忆中一样硬得跟石头似的, 慕含娇整个人都不好了,跟被电击中一般, 猛的一把将手抽了回来……久久手上还残留着热度。   魏浟在还她耳边继续询问:“你解释一下?”   慕含娇被问得一脸呆滞,只能硬着头皮,咬死一句话道:“就是做梦而已……表哥你千万别当真……”   魏浟逼问:“因为一个梦你这么害怕我, 梦里我可是强要了你?”   慕含娇虽然觉得他这个解释很合理, 可是承认的话,也太扭曲事实了一些……可,总不能让她承认前世她被他折腾死了吧?那实在也太丢人了!   慕含娇脸色很难看, 还是摇了摇头,许久才回答:“你没有……”   魏浟再问:“那我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留下如此心结,打雷时候吓成这样,寻常见了我就退避三舍, 我碰你一下你就浑身不适……”   慕含娇埋着头,双手交握,回答不上来, 道:“我……我说不出口……你别问了可好。”   魏浟道:“你都要走了,今后远隔千里, 再也不必见面,总得让我搞明白一些吧?”   慕含娇看他不弄清楚也不会罢休了, 思来想去,只好吞吞吐吐道:“我……我就是做了一个梦,梦里, 我有一个心上人,但是他从不正眼看我,我为了他做了许多错事,最后千方百计得到了他,却遭到天谴,下场凄惨,不得善终……我害怕,只是因为那下场实在太惨了,血肉模糊那种,想想都渗人……这些话句句属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些,你也别乱猜了。我不想再提那个噩梦,算我求你你别再问了可好?”   说着慕含娇眼泪簌簌落下,她真的希望前世种种只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她能重新来过。   而她的重新来过,就从离开洛京才能真正的开始。   魏浟察觉到她身子微微颤栗,哭得情真意切,跟真正发生过似的,而并非说的只是她的梦境。   她的梦里,他就是她的那个心上人么?   他若有所思,呐呐道:“既然你也说了只是梦,何必如此当真,或许现实之中一切都是相反的……”   慕含娇心下冷笑,确实这一世都反过来了,不过不同在于,前世她想得到的是魏浟的心,而现在,魏浟只是想得到她的身体!   她都这般坦然直说了,魏浟也就不再多提,呼出一口浊气。   随后,自怀中掏出珐琅小药瓶子,从背后搂着她,手把手塞进她握成拳头的小手之中,感觉她的手已经冰凉,手心还全是冷汗。   魏浟在她耳边道:“既然是噩梦,今后就不要再梦见了,我不想出现在你噩梦里。   “这个药,每晚吃上一粒就能安然入睡,药性温和也不伤身,不过记住不能一次吃太多,不然睡过去醒不来……以后吃了再睡觉就不会再做噩梦。你去了安乐,我会定期让人送药过去……只望你能把噩梦抹去……”   因为外头天已经黑了,仍旧在下雨,不知还会不会再打雷。   魏浟取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两根手指捏着,送到慕含娇唇边,道:“张嘴。”   慕含娇说出了那些话之后,整个人好似都轻松了许多,听话的缓缓张开唇瓣,便是一粒微微发苦的药丸塞了进来,她喉咙一动,吞了下去,嘴里还一股苦味。   随后魏浟将她抱起放进被子里,又给她盖上薄薄的锦被,弯腰垂首,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捧着她的脸,魏浟凝视着她的眼睛,道:“放心休息,表哥不会碰你。”   慕含娇眼里还都是泪,心跳渐渐平复下来,紧绷着的头皮也放松了一些,不多时就觉得有些犯困,眼前渐渐模糊,睡了过去。   当天下午一直到晚上都在打雷下雨,即使到了次日,雨虽然小了些,却一直没有停。   正好皇后舍不得高意如,留着她们母女在宫里住一晚,才好跟高意如彻夜长谈作别,反正慕含娇被打雷吓得心惊肉跳,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慕含娇一觉睡到了次日一早,原本还以为又做了一场梦,梦见魏浟又来跟他道别,她还敞开心扉了一回。   直到看见仍旧捏在手心里的小药瓶子,慕含娇才意识到那不是梦,魏浟真的来过,给了她这个药!   那仔细回想起来,她岂不是……真的摸了魏浟……那个凶器……   吓得慕含娇赶紧去洗了一百遍手,用香香使劲搓那种!   太恐怖了,比噩梦还可怕!   不过,临走之前,跟他把什么话说清楚,也算有个交代吧,以后天涯相隔,最好永不相见。   次日一早,慕含娇母女才跟皇后道别,从宫里离开。   天上下着雨,两母女打着伞,踩着湿淋淋的青石宫道,还带着皇后的赏赐,就这么一路出宫,上了马车,辗转回了镇国公府。   这是留在洛京的最后一天了,慕含娇也没有忘记去跟最重要的外祖母和表妹高云轻道别。   这几天也已经见过慕含娇好几次面,高云轻虽然早就知道慕含娇要走,可还是哭得以泪洗面。   她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道:“姐姐,你能不走么?你还说要把出海寻仙的事写下来送给我,还答应等我身子好了要带我出海的……现在你若北上千里,我们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够再见。”   看着久病不愈的表妹,慕含娇也有些心疼……   她这个病,按照前世病死的时间的话,只有半年……如果此番分别,可能就是永别,只怕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慕含娇柔声道:“云轻妹妹可以给我写信,到时候我把书册写好了托人送回来给你,等我有空我也会回来看你……若是妹妹身子好了,我一样可以回来带你出海,好不好?”   高云轻哭得一个激动,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慕含娇有些吓到,赶紧上去给她拍了拍背,安慰道:“妹妹别着急,我走之前,有东西要送给你……”   高云轻擦了擦眼泪,抬眸眼巴巴看着慕含娇。   慕含娇便叫阿桃将啾啾抱了进来,送到高云轻怀里,轻笑道:“姐姐虽然要走了,但是决定把啾啾留给你,让它代替我天天陪着你。”   其实高云轻也喜欢狗的,特别喜欢慕含娇所说故事里的喵喵,可是她没有养过,还有些害怕,不敢去碰……   慕含娇坐在床边,安慰道:“你别怕,就当它是三岁的小孩子就是了……狗很聪明又通人性的,有聪明的长大之后智力可相当于五六岁的孩童,我还给你写了《啾啾驯养手册》,你照着上头驯养它,它会懂得更多。”   “我真的可以养?”高云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毛茸茸的小狗,几番试探,才将它抱进怀里。   慕含娇点头:“我都跟姨娘说好了,这样有助于你的病情,她同意了。”主要是搬出了苍术才同意的。   高云轻还有些犹豫:“可是,啾啾不是三哥送给姐姐的么?你就这么送给我……”   慕含娇安慰,道:“没事,我会告诉三表哥的,你比我更需要啾啾。”   不得不说,让啾啾代替她留在京城陪伴高云轻,这个办法确实不错,至少现在都能让小可爱精神大振,一时间心花怒放的。   只希望,啾啾能安抚她,鼓励陪伴她好好活下去才好。   *   辗转慕含娇就去找了高殊,告诉他自己把啾啾送给了高云轻。   还有,因为以前高殊给送了很多吃的作为礼物,所以临走之前,慕含娇决定请高殊吃一顿饭作为回礼,从此他们就两清了。   高殊与慕含娇见面的时候,明显有些不悦,脸色略显难看,也不似之前那样总是带着好看的笑容。   两人站在国公府荷花池边的水榭处,外头还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雨水一滴一滴拍打在荷叶上,使得碧绿荷叶微微颤动,雨水也最终汇聚成了晶莹水珠,顺着叶子滑下,滴答在池水里。   高殊望着屋檐下的雨帘,有些生气,询问道:“你又是把啾啾送给四妹,又是要请我吃饭作为回礼,而且不肯跟我交换婚书……娇娇,你就那么想跟我划清界限?”   慕含娇皱着眉头,有些头疼:“三表哥,我早都跟你说过了,我只当你是亲哥哥,此番我就想陪着我娘亲,你又何必用婚书把我绑着?”   高殊冷着个脸,沉吟许久,才叹息道:“行,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请我吃饭就不必了,按照规矩高家会派个人给小姑姑送亲,一路护送你们到达安乐,我跟我爹说了让我去,明日我会陪你们北上,到时候看着一切安置妥当了再回来向我爹复命。”   高殊觉得,这送亲的路上,再加上他再逗留在安乐一阵子,还能跟她朝夕相处个把月,完全还有机会让她改变主意,说不定就可以回来的时候又把她带回来。   送亲这个是肯定要有人去的,毕竟高意如是名正言顺出嫁,高家不可能一个人都不去,按理说应该舅子送,可是镇国公肯定走不开,让高殊送也在情理之中……   记得前世给母亲送到汉中的人是高颢来着。   至于高颢……慕含娇临走的时候,也去跟高颢打了一声招呼,不仅是高颢,还有世子夫人、舅母、舅舅和二表嫂之类的,不管熟不熟络,通通都一一作别。   也是因为之前高意如被掳走的事情被国公府的人泄露,所以此番离开没有宴请任何人的打算。   *   次日,雨已经停了,天气放晴,地上还稍微有些湿漉漉的,可并不影响一众车队出发,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一路顺着官道北上离去。   镇国公府的人只将他们送到了府外便就折返回去,只留下高殊骑着马,带着一众人马护送,加上楚王的亲军,以及少许奴仆,约摸也有几十上百人,护送着楚王等人,以及随行的嫁妆和行礼。   临行前,高意如和慕含娇还收到了圣旨册封,高意如受封为楚王妃,慕含娇受封为凤阳县主。   慕含娇能得封,一半是因为母亲嫁给了楚王,另一半,听封号就知道是因为凤阳检修堤坝的事情。   领头的第一辆马车最大最奢华精致,上头还挂着喜庆的红绸和灯笼装饰,甚至贴着有喜字,一切昭示这是送亲的队伍。   马车里头坐着的是楚王元曜和高意如,二人说好了低调行事,并没有刻意打扮,不过都穿着相匹配的暗红色金丝绣线绸缎华服,衣着鲜亮明媚,妇人也是珠翠环绕,妆容精致,一眼看去瑰姿艳逸,高贵大方。   元曜唇角微微勾出笑意,伸手过去,抓住了妇人的手攥进手心。   旁边高意如还皱了皱眉,有些不好意思的缩手。   元曜问:“你现在都嫁给我了还不让碰?”   高意如侧开脸没有理他。   元曜嗤笑一声,干脆一把勾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的胸口上,另一手还是握着她的手,埋头下来,柔声道:“路途辛苦,靠我身上休息,舒服一些。”   高意如靠在他胸口上,心下还猛然一跳,离得这么近憋得有些不习惯,嘟囔了一句:“硬邦邦的,还不如靠着我的枕头。”   元曜笑意更深,道:“让你靠着就靠着,都一大把年纪了,难不成你还害臊……”   高意如自然知道年纪不小了,儿女都这么大了……可是她对着元曜总有种错觉,好像他们还是当年灵山上邂逅的少年少女似的。   在她心里,只留下了那时候的印象,对于现在的元曜,其实很是陌生,了解甚少,毕竟十多年都过去了,人总是会变的。   想了想,高意如又埋下头,道:“我之前与你说过,当年我生了娇娇之后就不能再生,你不介意么……”   意思今后不会为他生儿育女。   元曜捏着她的手,柔声道:“我不是又多了个女儿了,还生什么生。”   高意如靠他肩上渐渐放松下来,自然了许多,只再次强调:“娇娇就算跟着你也不会改姓。”   她知道,元曜有一对儿女,是嘉宁长公主所出的龙凤胎,如今十六岁,长公主过世至少也有十年了,元曜一直不曾再娶,不过,应该有妾侍就是了,只望她别成了插足之人才好。   但愿元曜念在当初的恩情,能照着承诺那般善待她们母女,不求有什么感情,只求今后能安安稳稳的度过就好。   第二辆马车稍微秀气一些,里头坐着的就是慕含娇。   昨夜睡前吃了魏浟给的小药丸再睡,果然一夜无梦,今日起来也是精神抖擞,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此刻阿桃在马车里陪着慕含娇,正席地而坐,清理今日一早魏浟送过来的箱子。   对,魏浟没有来送行,只是吩咐流萤送过来一个箱子。   阿桃打开箱子查看,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道:“姑娘,昭王送的怎么全是药!”   有什么治伤去疤的药,止痛的药,治多梦的药,甚至还有一些药方,治风寒,调理身子,经血不顺,诸如此类……   反正慕含娇好像也没什么病,魏浟就把她当成了药罐子似的,别的没有全是药。   之前好像也是每回都给她送药,送了有三回!除了药,他难道就送不出什么别的?   送药也就算了,还送了两个人,把流萤和一个叫黑煞的暗卫送给她了,是以皇后的名义。   慕含娇就觉得,莫不是她都已经走了,魏浟还要派人来监视她?   不过慕含娇并不反感,毕竟流萤机敏能干,还会武艺,能带着她去安乐也好多个帮手,免得她们娘俩被欺负,至于黑煞……听说没人见过黑煞的真面目,见过的人都死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慕含娇正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外头就听见高殊的声音,喊了一声“娇娇”。   慕含娇让阿桃打开车窗,看着外头骑马的高殊,这才询问:“三表哥怎么了?”   随后就见,高殊从背后拿出来一束花,笑得灿烂,道:“娇娇,我刚刚看见路边这些花开得正好,就叫人摘了一些给你,很香。”   慕含娇看了一眼这红红绿绿的一簇花,有点不敢接……   虽然没有魏浟在了,也没人跟她说不许收高殊送的东西,可是慕含娇琢磨着,他既然拒绝了高殊,就应该拒绝得彻底一些,不能纠缠不清的。   虽然说路边的野花也不值几个钱,但是以后他送的东西还是都不收为好,才好让他早点死心。   于是慕含娇回答道:“我不喜欢花,三表哥留着玩吧。”   随后就让阿桃把窗子关上了。   高殊还骑在马上,看着马车合上的窗子,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看着手上慢慢垂下的花,暗自叹息了一声,只好顺手将这束小野花插在她马车的缝隙处作为装饰,随着马车前行,一摇一摇的看上去也挺好看。   从洛京出发,此去北方边境的安乐郡,相聚一两千里的路程,坐马车快一些也要半个月时间,跟去东面的东莱相距路程差不多远。   头一天晚上,众人在驿馆歇息。   慕含娇面对楚王的时候,既警惕又恭敬,毕竟她们母女今后都得仰仗着这楚王照顾了,千万不敢得罪他,只希望他什么时候不想造反了才好,不然她们母女都要跟着遭殃……   在旁边看着,倒是觉得楚王对母亲温柔体贴,不管是不是真心的,至少看上去表面功夫到位就是了。   驿馆内,慕含娇在自己的房间,被褥之类的贴身之物,还有碗筷以至于脸盆都是随行携带的,阿桃和流萤替她铺上,吃了饭,用了药就可以安安稳稳的休息。   另一间客房之内,元曜却被高意如拦在门口。   元曜皱眉,压低声音道:“我们现在是夫妻,我难道不该跟你住?”   高意如侧开脸,道:“我们都还没到地方……”   元曜扶额:“你人都是我的了,哪有那么些规矩,难道这一路半个月行程你都要与我分开住?”   高意如咬着唇,不知如何作答……   她嫁给楚王为继室,不愿太过大张旗鼓,所以一切礼节从简,可是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甚至临行前楚王妃的封号都已经册封下来。   既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也只好先把元曜放进来。   元曜进屋,两人就这么直挺挺立在火光摇晃的屋内,气氛略显得尴尬。   元曜先行上前,握住高意如的手,垂目看她,只道:“既已是夫妻,你又何必如此见外?”   高意如声音轻柔了一些,抬眸瞄他一眼,道:“我没见外……”   元曜又问:“既然不见外,夫妻同枕共眠是不是理所应当的?”   高意如埋下头,只好回答,“楚王说的是。”   “还楚王,应当改口了,今后唤夫君。”   高意如别开脸没理他,还有点不情愿。   元曜勾唇浅笑,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道:“伺候夫君更衣。”   高意如手有些僵住,随后还是慢慢软了下来,由嬷嬷帮忙着,伺候他更衣梳洗。   随后一切忙完了,两人身着丝绸里衣,并且坐在床沿,嬷嬷只留了床前的灯,随后吹灯出去了。   元曜侧脸看高意如一眼,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就先爬上床,躺下睡了,只留下一句:“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然后,他就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睡了。   高意如看他闭眼沉睡,一动不动,果真是睡了,便松了一口气,自己吹了灯,缩进被褥里头,和他保持距离。   许是因为白天赶路真的累了,两人就跟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似的,这么睡了一夜,几乎连挨都没挨一下。   接连下来几日都是如此,白天赶路太累,晚上就直接蒙头大睡。   高意如有点怀疑,他莫不是有问题,竟然只字不提圆房的事?天天晚上跟她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心思?还是说,只是不愿意碰她……   白日里也就相敬如宾,直到第六天晚上的时候,元曜才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翻身过去,背着身睡觉,也是跟之前一样让她早点睡。   高意如感觉脸上还有些冰凉凉的湿意,实在有点忍不住好奇了,盯着他的背影,小心翼翼的凑上去一些,伸出手指扯了扯他肩上的衣裳。   元曜扭头过来,垂目就看见妇人正羞怯的看着他,一双杏目秋波流转,竟是显得有几分委屈。   “怎么了。”元曜先问。   高意如看他一眼,想问问他什么意思,非得嚷嚷要跟她同床共枕,可是如他所愿了,又几日只顾睡觉,实在让人费解。也不知,是不是以为她被魏远怎么非人对待过了,嘴上不介意,心里还是嫌弃。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ヽ( ̄▽ ̄)?原来我是表妹的心上人 第55章   元曜翻身面对着, 温润的眸光包裹着她, 询问:“睡不着么?”   实在不知如何开口,高意如咬了咬唇, 又憋了回去。   她目光暗淡下来,道:“没什么,早些歇息吧。”   说着高意如侧开身, 背对着他, 心下有些五味具杂,却也不想再说什么。   元曜凑上来,从背后将她抱住, 凑到她耳边道:“阿如是不是在想,为何我们每日同床共枕,我也不碰你一下?”   感觉炙热的呼吸从耳边穿过,男人就贴在身后, 结实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在怀中,高意如呼吸都跟着一紧。   她没说话,只是手指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裳。   毕竟什么没说被他看出来了心思, 还有点窘迫。   背后的男人又道:“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想让你把我当做是魏远同类......你若不愿意我不会碰你, 等你准备好了,等我们回去之后再说也可。我知道你信不过我, 阿如,今后有我在,我不会叫你失望。”   即使是哄骗她的情话, 高意如也不禁心下一暖。   希望他真的不会再让她失望,不会再让她在山里等那漫长的三天……   元曜的手臂将她搂紧了一些,身子也彻彻底底的贴了上来,因为夏天稍微有些热,隔着衣裳两人接触的地方越来越热。   他在他耳边道:“你以为我不想要你么,那年在灵山寺的时候我就在想了……阿如,你能感觉到么?”   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因为太过紧张,高意如身上都浮出了层层薄汗,她自然能清晰的感觉到背后男人炙热的身躯,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有同样在颤动从背后顶在她尾骨上……   男人的浴火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因为只穿着一件轻薄的丝绸里衣,轻易就能解开了绑带......触及到依旧柔嫩紧致的肌肤,男人愈发烈火焚身,一点一点从骨子里燃烧起来,呼吸沉凝。   许久没有被男人触碰过的身子,毕竟已为人妇却三年没尝过那种滋味,只是稍稍的举动,她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呼吸得变得紧促了起来,脸上越来越烫,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能发出声音......   元曜也不问她愿不愿意了,不反抗就是默认愿意,反正他们已经是夫妻,早晚也会有这一天,说不定,她也想,不好意思说呢......   男人暗暗欣喜,好似等了这么多年总算得到了,迫不及待的勾过下巴想吻她,她咬着唇,别开脸,不想亲吻。   不过元曜也不介意,轻而易举的温柔也可让她额上带着汗珠,脸颊片片红晕,双眼波光潋滟,面容带着醉人的韵味。   感觉差不多了,元曜翻身而上,在她耳边道:“阿如……你还记得我头一次亲你的时候么……”   本来已经很难受,听他的情话在耳边响起,一瞬间就让妇人脑子一片空白,只能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越抓越紧,好像指甲都要嵌他臂膀的肉里。   随着屋外的风吹草动,月光如水般摇摇晃晃,虫鱼鸟兽声音低低轻语,额头上一滴滴汗珠顺流滑下,滴答在被褥上绽放着朵朵水花。   动情时候,他含情脉脉的询问她:“阿如,喜欢吗?”   因为之前有过一个男人,不知不觉就体验出了差别,身上的男人好似一把利剑要把她贯穿一般。   她咬着唇,不肯出声,呼吸太过沉重,让她喉咙都干涩得发疼。   好似化作一对蝴蝶,缠缠绵绵翩翩飞舞着,流窜在五彩缤纷的花丛之中,花瓣满天纷飞,景象绝美。   一场云雨,双方满足之后,汗水都快把床单浸湿透了,高意如还气喘吁吁的靠在枕头上休息,他好像又开始不老实。   她一巴掌给他拍了下去,略微娇媚的嗓音道:“明日还要赶路!”   男人也只好作罢,随后唤仆人备水......又得沐浴一回才行。   *   另一边,洛京城,皇宫大内。   已是深更半夜,魏浟还伏案参阅文书,忙于公务,不得停歇。   陈越在旁边顶着个黑眼圈,撑着脑袋坐着,已经是摇摇欲坠,昏昏欲睡。   不过殿下都没睡他怎敢睡觉,只能给自己狠狠掐了一下,提起来几分精神,看着连夜秉烛办理公务的魏浟,长长叹息了一声。   自从表姑娘走了这七八天时间,他家殿下白天在外头奔波处理事务,几乎每天晚上就只睡两个时辰,其他时候不是在忙公务就是在忙公务,千里之外调兵遣将不说,还要忙着对付朝中各方势力,陈越能帮上的忙,也就是听从吩咐随时调遣下头人手。   此刻深更半夜,外头突有飞鸽传书送过来,陈越收到之后,一看之下,表情微变,瞬间提起了精神,连忙拿进来向魏浟禀报。   “殿下,黑煞来信,说是好像有可疑之人尾随楚王车队,恐怕来者不善。”   魏浟还提着笔,正在边关军情的文书上批注,淡然应道:“楚王也不是泛泛之辈,再加上还有高殊带人护送,何需千里之外的闲杂人等操心,今后楚王那边的事不必与我再提。”   陈越想说什么,可是琢磨着,有流萤和黑煞保护表姑娘了,再加上高殊肯定会竭尽全力,就算当真出什么岔子,应该也不足为患。   想到这里,陈越感叹了一句,道:“高三公子如今与表姑娘朝夕相处,我看,说不定三公子回来的时候,表姑娘就愿意跟他回来了呢,确实也不必太过操心。”   听到这句,魏浟有些不能淡定自如了,突然定神,放下笔,迟疑询问道:“他们现在到哪了?”   果然还是提高三公子才能让他着急,陈越憋笑,清了清嗓子,回答:“估摸着快到太原境内了,快马加鞭三日也能追得上......”   魏浟冷冷瞥了他一眼:“谁说要去追了。”   “......”   想了想,魏浟又敛起了眉:“你刚刚说,他们到哪了?”   “太原。”   *   另一边驿馆之内,一大清早,慕含娇刚梳妆穿戴整齐,准备用早饭之时,外头高殊来敲响了房门。   就见高殊让人端着个托盘,托盘里盛放着甜汤,给慕含娇送到了桌上。   高殊在桌边坐下,笑眯眯的道:“娇娇,我今日亲自下厨给你煮了一碗甜汤,蛋花酒酿,现在这么热,喝了有助消暑,你尝尝?”   慕含娇一听却渐渐皱起了眉,她这几日已经明确表示跟高殊划清界限了,高殊却还是给她献殷勤,无微不至的,怕她太热中暑,废了好些心思给她解暑,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只得道:“三表哥,你别废那么些心思了......”   高殊不以为意道:“你放心喝吧,这是哥哥煮给妹妹的,我也给小姨和楚王送了一份。”   慕含娇不好让他白费心思,只好让人端到面前,拿起勺子一点一点的喝,酸酸甜甜的甜酒,又嫩又滑的鸡蛋花,别说,高殊竟然亲自下厨煮这种东西,味道还挺不错,说起来慕含娇都有点不敢相信。   她夸赞了一句:“三表哥手艺真好,我都不会煮这些......”   高殊笑得眯起了眼,道:“你要是喜欢,今后每天都煮给你喝。”   慕含娇差点被甜汤给呛到,轻咳了两声,放下勺子,犹犹豫豫道:“三表哥,你别对我这么好了,我过意不去......”   高殊也不遮掩,捧着脸看着道:“我对喜欢的人好,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慕含娇冒出冷汗,询问:“我,我有什么好的?”   高殊道:“长得好看脾气又好心思纯良,更何况,至少现在名义上还是我的未婚妻,我应该照顾你。”   慕含娇渐渐皱起眉,道:“我......我不是都说清楚了......”   她还没说,高殊突然打断她的话,道:“我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我思来想去,这几日总算想明白了,你肯定早就有心上人了吧,所以根本没考虑过我......是不是以前东莱的,所以你才这么想回东莱?”   “......”慕含娇干笑了一声,高殊这么一说,听起来竟然很有道理?   高殊还道:“你若是忘不了你的心上人,我也不会勉强,娇娇,你不是说了我们还有兄妹之情,至少我们还是表兄妹。”   “......”好吧,你说什么都对。   而后从驿馆出来,众人上马车继续赶路。   慕含娇先行上了马车,透过窗子往外头一看,就看见楚王正亲手搀扶着母亲出来,二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微笑,一个眼神都带着满满的情意,这么走在一起看上去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如玉璧人。   此情此景,慕含娇不自觉就回想起了记忆中父亲和母亲走在一起的时候,母亲脸上也会有这种微笑......父亲过世之后已经很久没在她脸上看见过了,即使前世母亲嫁给汉中王也并非自己情愿的。   这么一想,好想现在这样也挺好?只希望,情况不要像前世那样发展就好,有了这层婚事,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吧。   元曜将高意如送上马车,自己正要上去之时,高殊和亲随章仲义一并过来,要商议下头的路程。   章仲义道:“主上,再走下去是太原,我们从东面信都绕路走吧?”   元曜点头表示同意。   高殊还有点不解:“怎么不能去太原?”   章仲义瞄了一眼元曜的脸色,才解释道:“太原是端王的地盘,端王就是汉中王的同胞大哥,我们......与汉中王算是有些过节,恐怕绕开太原为好。”   最主要,端王如今兵强马壮,堪称河内一霸,可不比汉中王那么好对付,若是端王知道汉中王已死的事,恐怕会对他们非常不利。   高殊拿牛皮地图看了看,琢磨道:“那不如我们就走东面,从信都去河间吧,距离差不多。”   楚王应允,随后众人就此出发,走上通往信都的官道。   因为这几日一直放晴,烈日灼灼,高殊也受不住晒人的阳光,从骑马改为了坐马车。   路上,马车之内,高意如正心事重重靠在元曜肩上,想着刚才听见他们的谈话,说是汉中王的大哥端王就在太原,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放心不下。   元曜察觉她有些不对劲,低头下来,柔声问道:“阿如有心事么?你别总是什么都憋在心里,可与本王说一说。”   昨晚有了夫妻之事后,二人明明关系明显更亲近了一些,早上的时候高意如还看上去挺放松的,现在不知怎么又愁眉苦脸了。   高意如抬眸,犹豫再三,才询问:“刚刚你们说那端王......他若是知道汉中王已经死在你手上,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怕这路上会出事......”   她倒是无所谓,既然元曜为了她才杀了汉中王,她自然应该与他患难与共,一起承担这罪责,可是她就是担心女儿。   元曜捏着她的肩膀安慰:“该来的始终要来,魏远尸骨无存,魏通就算怀疑到我头上也奈何不得我,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   其实,元曜本来已经成功摆脱干系了,奈何高意如被掳走的事情泄露出去,他只好出面认下是他掳走的人。   魏远原本就一直下落不明,找寻魏远的人一定都将目光盯着高意如的,高意如被救回去之后,转眼就嫁给了元曜,那些人自然就怀疑到了元曜的头上。   毕竟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是魏远掳走的高意如,并不是元曜掳走的。   魏远生死不明,若是死了,不是元曜干的还会是谁?   高意如琢磨琢磨,还是有些不放心。   元曜再次安慰道:“你放宽心就是,就算魏通真的打算来找我,他也不会为难你,毕竟你是高家的人,他不会冒险得罪高家。”   高意如冷笑,心下想,那魏远都完全不把高家放在眼里,更何况他哥更为强势张狂。   说到这里,元曜突然展颜而笑了,有些自嘲的意味道:“想把你娶回去还真不容易。”   高意如侧脸本来想把他推出去,“嫌费事,又没人逼着你娶。”   元曜却一把将她硬拉回了怀里,道:“是,我逼着你嫁的行了吧,都等了这么多年,总归是得偿所愿。”   高意如瞥他一眼,正好对上他含情脉脉的眼神,再想起昨夜二人云雨之时的温柔体贴,妇人不禁脸上一红,娇羞如少女一般,将头埋进了他怀中,心里慢慢滋生出一种安全感。   *   一路过了信都,通往河间的路上,已经转眼又过了三四日。   刚好赶上一场暴雨,一行马车冒雨前行,可路上泥泞不堪,实在车马难行,速度堪忧。   马车陡然停在了路边,章仲义披着一身蓑笠,骑着马,冒着倾盆大雨,匆匆前来禀报:“主上,雨下得实在太大,前头山体滑坡挡了路,马车过不去了。”   说着章仲义指着外头道:“前面不远有个破庙,只能先去里头避一避雨,委屈一阵,等路挖通开了再继续走。”   元曜看了看外头的雨,拧着眉头,眼下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道:“行。”   随后章仲义派一部分人去清理滑坡挡路的山石泥土,另一部分人前去将破庙清理一下,提供避雨。   因为马车开不到破庙里头去,众人还需步行一段路。   元曜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自然不拘小节,先行跳下马车。   由仆人在旁边撑着伞,高意如随后从马车里头出来,刚准备迈步下马车,元曜便朝着她伸出手,柔声道:“我背你,地上太脏。”   地上都是雨水混合着黄土,确实脏得厉害。   高意如看了一眼他背身而对的样子,心下一暖,不过还是没让他背,只道:“我没那么娇气,自己走就是。”   而后从马车上下来,眼看着要找地,鞋子和裙摆都得沾上泥巴,而且雨下这么大,估计身上也会弄湿。   元曜只好抢先将她横抱而起,大步朝着破庙走去。   高意如还有些诧异,也只好防止掉下去,双手挂在他脖子上,左右看了一眼。   雨太大也看不清人,只有旁边撑伞的仆人,这才放心了许多。   另一边,阿桃在撑伞,慕含娇也是被流萤背着下的马车,反正流萤习武之人身形矫健,背着她走在泥地里也轻轻松松。   只是慕含娇趴在流萤背上的时候,明显就觉得又窄又薄,突然就觉得还是魏浟的背上比较舒服。   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慕含娇都吓了一跳,赶紧抹去得一干二净。   毕竟这几天心情轻松又愉悦,庆幸总算如愿以偿,离开洛京,逃离魏浟的魔掌,再也不用被他欺负。   而且离开洛京之后,慕含娇再也不做噩梦,连打雷都没那么怕了,不知道是魏浟给的药有效果,还是因为她敞开心扉说了那番话,也就将心结放下了。   一行人先后进入破庙里头避雨,随从已经简单打扰清理了尘土和干草,烧上篝火,铺上毯子和坐垫,虽还是弥漫着一股发霉腐臭的气味,好歹没漏雨。   众人在这破庙里头稀稀拉拉的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等着外头雨停,也等着前方挡住的道路清理干净,一直等到外头本来就暗的天色越来越黑。   大家都快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章仲义突然快跑进来,皱着眉头,惊呼道:“主上,不好,我们中计了!”   与此同时,破庙的外头,已经有一群黑衣人冒着大雨从四面八方涌入,一个个提着刀,蒙着面,源源不断,个个精锐,与外头楚王的随驾亲军撕打起来。   刀剑声和喊杀声交杂在一起,掩盖在这倾盆大雨之中,一片混乱。   元曜早就觉得路上突然堵住有些问题,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就为了骗他们到这破庙围剿,毕竟进了河间就没那么好下手了。   可碍于天气恶劣,明知危险还是不得不在这破庙躲避,无路可去。   果然是应了那句,该来的迟早会来。   这破庙里等着无疑是等死,也只好先冒雨逃离此处再说。   顾不得其他,元曜一手拿着他的佩刀,另一手一把将高意如的手腕拉着,侧脸看她,安慰一句道:“别怕。”   高意如心下有些忐忑,不过回想起来,元曜当时下手杀了汉中王的模样,心头又宽慰了一些。   或许他当时下手的时候,早已想到会有今天的局面了吧。   可是他还是下手了,因为......他还误以为魏远怎么侮辱过她......当时高意如哪有时间解释,他下手太快了。   现在高意如就在琢磨,是不是应该早些时候告诉他,魏远没有碰过她。可是这种事情,她即使要说也说不清楚,他不一定会相信......   随后高意如被元曜护送着,慕含娇被高殊护送着,也顾不得外头还在下着瓢泼大雨,就这么从破庙里头又逃了出来。   慕含娇还有点措手不及,不知道怎么就冲出来那么多刺客,可是形势危急,来不及询问,只能跟着高殊一行人,也顾不得冒着雨,急匆匆从破庙里头跑了出来,   路上,一边跑,高殊才在旁边道:“娇娇别怕,他们定是冲着楚王来的,我们和他们分头行事即可!”   慕含娇已经浑身湿透,雨水还接连不断的迎头而下,几乎遮挡了她的视线。   她踩在泥泞的地上,被流萤搀扶着往前跑,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前方元曜拉着母亲的影子,着急道:“三表哥,你别管我,保护我娘要紧!”   周围还有接二连三的黑衣刺客冲出来围追堵截,好在高殊、流萤等人也不是吃素的,兵来将挡,一个个打退了出去。   从破庙里杀出一条血路逃跑出来,元曜带着高意如上了一匹马,而后跟大家吩咐一句:“到河间汇合!”   情况危急,也管不了那么多,元曜骑着马,冒着雨,载着高意如就狂奔而去。   高意如还担忧的回过头来张望慕含娇,紧紧皱着眉头实在放心不下。   元曜安慰:“放心,高殊跟着她的,更何况对方的目标是我们,分开走他们更安全些。”   高意如看了看高殊,也只好稍微宽慰一些,手紧紧抓着元曜的衣裳,两夫妻只带着没多少人手,就这么策马远去。   慕含娇看着母亲被元曜带走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流萤不知从哪里也牵来一匹马。   流萤长得秀丽带着几分英气,淋着雨坐在马上的模样还有些气势凛然,她朝着慕含娇伸出手,大声道:“县主,先上马!”   高殊也骑着另外一匹马,大雨的冲刷下,场面乱作一团。   慕含娇只好上了流萤的马,而后一行人骑马逃离。   被雨水淋睁不开眼睛,因为马的速度太快,这雨拍打在脸上都有些疼痛。   慕含娇只好把头埋进流萤的背上藏着,双手紧紧环着她的腰防止落马。   就这么不知淋了多久的雨,也不知前行了多远,又或者去向何方。   慕含娇只觉得浑身湿透了很冷,也很累,等到终于停下,流萤扶着她下马的时候,她已经晕头转向,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就这么晕倒过去,栽进流萤怀中。   流萤赶紧将她扶着:“县主,你怎么了,县主……”   *   慕含娇不知是不是淋了太久的雨,昏迷过去,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这感觉很是难受,就像是她死了之后一样,让她不禁觉得现在是不是又死了一回。   等到慕含娇头疼欲裂,呼吸困难,迷迷糊糊苏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一间简陋的木屋之内,睡在硬邦邦的床榻之上,余光瞄了一眼,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很是陌生。   她神智有些不清楚,直到屋外走进来一个男人,端着一碗药,来到她床边坐下。   看见这男人的时候,慕含娇呼吸都差点停滞了,睁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几度以为病得太重出现幻觉。   肯定是幻觉,是做梦。   魏浟不是还在洛京么?她都已经离京十来天,走了快一千里路程,魏浟怎么可能在这里,绝对是她做梦! 第56章   魏浟一身玄青色雷云纹锦袍, 在床沿坐下, 琳琅珠玉的面容平静如水,垂目看了慕含娇一眼, 道一句:“醒了?先喝药吧。”   随后抬起胳膊,将床上虚弱的少女扶起,圈在怀里, 让她靠在他胸膛上。   然后一手拿着药碗, 一手拿着勺子,将黑乎乎的汤药一勺一勺,放在唇前吹凉了一些, 小心翼翼送进她干涩的唇瓣中间,给她喂了下去。   慕含娇昏昏沉沉的,浑身使不上力气,微微张开嘴, 苦涩的汤药喂进嘴里来,也只好一口一口吞了下去。   能尝出来药苦,慕含娇才醒悟过来, 不是做梦,魏浟真的在给她喂药!   喝完了药, 慕含娇才抬眸瞄了一眼面前的魏浟,微弱的声音询问:“表哥, 你怎么会在这里……”   魏浟垂眸凝视着她的眼睛,回答:“知道出了事,来看看。”   准确的说, 预料到可能会出事,提早几日就赶路过来了。   听说出了事,慕含娇才猛然回想起来,之前他们在破庙避雨,结果被人围杀,好不容易逃出来,也不知母亲他们情况如何。   慕含娇赶紧询问:“我娘他们呢?”   魏浟回答:“昨日流萤带着你一路被追杀,雨太大跟其他人走散了,我找到你们的时候只有二人一马,你淋雨染了风寒,发烧晕倒了,只好就近找了个村子避一避,先养好病,我再带你去河间找楚王和小姨”   慕含娇依稀记得,楚王说过到时候在河间汇合,也只好这样了,只望楚王能护好母亲才是。   看着怀中因为生病愈发娇弱的少女,脸色苍白得有些发青,嘴唇干涸毫无血色,着实让人心生疼惜。魏浟又问:“饿不饿,给你拿些吃的?”   慕含娇摇摇头:“不想吃,头疼……”   魏浟拧起眉头,只好将慕含娇又放入被褥之内躺下,抚了抚她的发际安慰:“那你安心休息,小姨那边不必担心,楚王和高殊都在,会护好她。”   慕含娇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只好微微点头,合上眼,一瞬间就睡了过去。   魏浟还在床边坐了片刻,看着她入睡之后,捏了捏被角,这才自屋内迈步而出。   去到旁边一间木屋,陈越和流萤二人正在等候,见了他纷纷行礼。   魏浟微微一抬袖子,询问:“现在情况如何?”   陈越皱起眉有些头疼:“殿下,楚王被端王的人马困在了河间城内,明显就是冲着给汉中王讨说法来的,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事实上,端王已经认定了是楚王杀了汉中王,昨日就是端王设计的圈套,本来想在路上截杀楚王,没有成功,只能以捉拿流寇的名义,在河间将楚王等人围困,看来是要动真格的。   楚王躲在河间城内自然相安无事,那河间的郡守被买通,关闭了城门,端王的人手进不去,也就不敢公然乱来,可端王明显就要逼着他出来再下手,他总不可能不出来,不回家了吧。   至于高殊,一面弄丢了慕含娇正四处寻找,一面听说高意如被围困在河间,只好又去河间与端王说项,两头顾不上来。   陈越问:“我听说,楚王被围困之后,已经从上谷调遣两千精兵来河间接应他,端王的三万人马也近在太原,一日就能到,他们该不会准备硬碰硬吧?”   毕竟从楚王可以从上谷调派兵马就可以看出,过了上谷的东北幽州地盘几乎都是楚王说了算了,包括辽东边境,何其多的守军……可见,这楚王绝没有他们想象那么简单。   魏浟冷哼一声:“不关我们的事,等着即可。”   楚王包藏祸心的事,魏浟早就有所察觉,这次能摸清他的底最好,而端王就更不必说了,早已经暗中跟他二哥靖王勾结,几乎是靖王最有力的支持者之一。   所以楚王和端王,任何一个遭殃,对于魏浟来说都是除去心腹大患,巴不得他们两败俱伤最好,就是不知道楚王斗不斗得过端王。   一个冀州早就是端王只手遮天,一个幽州表面受朝廷掌控实际也落入楚王囊中……这两个人不能为我所用,那不死也该废了才行。   恰好魏浟的兵马就在西边并州,所以他是想等着随时把二人一并铲除。   陈越皱着眉,还有些担忧,道:“可是慕夫人还在城内,若是他们真的动起来,牵连城中百姓不说,慕夫人也会有危险。”   魏浟心下冷笑,高殊如果连高意如都救不出来,不是高殊废物,就是高家是个摆设。高家的兵马主要分布在南方,冀州、幽州都在北上东面,远水解不了近渴,插足不了他们的事情。   魏浟为并州都督,兵马倒是就在西面并州,这两方若是出事,他向皇帝请命出兵平乱也就师出有名。   想了想,魏浟道:“一切等高殊接出小姨再说。”   反正魏浟是不打算露面的,只想如何遣散民众,救出高意如,免得他们因为一己之私动了真格,到时候可就一发不可收拾……   *   与此同时,河间城内。   雨早就停了,可昨日因为淋雨,高意如也稍微染了些风寒,正在屋内咳嗽不止。   加之,昨日大雨之中逃窜时候,又跟女儿走散了,实在让人坐立不安的。   正愁眉苦脸,掩唇咳嗽时候,“吱呀”的一声,房门打开,元曜迈步走了进来,回身关上了房门。   高意如赶忙起身,上前询问:“怎么样,可有娇娇消息了?咳咳……”   元曜抿唇道:“她身边那婢女流萤把她带走了,不知带去了哪里,只是现在端王的人就守在城外,恐怕不好寻找。”   高意如想了想,那流萤是皇后赏赐来照顾慕含娇的,听说会武艺,很不简单,如果是流萤带走了慕含娇,高意如倒是能放心许多。   随后又问:“那阿殊呢?”   元曜道:“也被拦在城外,不过你别担心,魏通就是打算把我们困在此处,逼我交代魏远的事情。”   都已经身陷重围了,让高意如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想来事情果然是要如想象那般发展了,端王非要给汉中王的死讨个说法。   高意如压低声音,望着他询问:“要不我就承认是我错手杀了他吧……毕竟他先掳走我,我出手反抗也在情理之中。此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我不想连累了你。”   元曜失笑,上前揽着她的肩膀,柔声道:“你说什么傻话,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又怎会让你替我顶罪?”   高意如道:“可是,谋害皇室嫡亲可是重罪,你若是承认了,端王肯定会将你就地正法!而且他认定了是你,你就算不承认,他也不打算放你走!”   元曜连忙捂着她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别怕,我自有安排。”   高意如张了张嘴,本来想说魏远其实没有侮辱过她那件事,可是最终咬着唇说不出口。   二人在屋里交谈了几句,外头突然有人前来禀报,说是端王只身进了河间城,送来请柬,请他们夫妇二人前去醉仙楼吃酒。   特别说起“夫妇二人”的时候,还特意阴阳怪气。   城门关闭,端王的人马虽然进不来,可他只带几个人还是不难进来。   元曜与高意如对视一眼,虽然明知来者不善,或许端王是来找他谈判的,也不能置之不理,也只好过去跟那端王魏通会一会。   不过高意如染病,不必过去,就元曜独自一人前去。   来到醉仙楼预订好的雅间之内,早已设置妥当了酒席。   端王魏通年纪已有五十,长得跟那魏远有六分的相像,胡子头发都掺杂了些许银丝,一身暗色蟒袍,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气度,此刻正端坐在上方。   他声音洪亮,招呼道:“听闻楚王迎亲,途径我冀州,本王既是东道主岂能视而不见,所以特地从太原赶过来送上二位的新婚贺礼,以表诚意,还望二位笑纳。”   说着,魏通令人,将一个托盘呈到了元曜面前。   元曜淡然的看了一眼,拿到手中端看,是魏远的玉符……显而易见,这魏通是什么意思。   元曜再次抬眼,对上那魏通放射出精光的鹰眼,却是面不改色,勾唇一笑:“我看,端王送来的贺礼不是这个,而是雨中破庙的四面埋伏吧,现在又气势汹汹围住河间城……不知端王这般大动干戈,所为何事?”   魏通也不跟他绕弯子了,冷哼一声道:“所为何事楚王不是心知肚明么,本王的二弟汉中王,前些日子与你那位新晋王妃有过交集,从此不知去向……今日本王特地请二位一同前来赴宴,本是想问一问王妃此事,却只来了你一人,可是心中有鬼故意躲着本王?”   元曜冷笑:“王妃她路途劳累,加上淋雨染了风寒,现在卧床不起,实在不能赴宴……至于端王所说的,汉中王失踪之事,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妇道人家,自然不可能会知道。”   魏通见他不承认,目光都冷了几分,顿时就愤怒的拍案而起,指着元曜道:“看来,楚王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个女人,竟痛下杀手……我已经查清楚,大半个月前就是你从我二弟手里把高意如抢走的,如今我二弟尸首都找不到,若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   场面顿时陷入紧迫,魏通身旁的护卫就要拔刀相向,元曜带着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纷纷拔刀对峙,相当势力面红耳赤,好像一言不合,在这酒楼里就要打起来。   元曜也不紧不慢的站起身,道:“端王既没有证据,可别血口喷人,不管是本王还是王妃都从未见过汉中王,他失踪了你们不去找他,来找我作甚?”   魏通瞠目瞪着他,冷厉声音道:“我就不信,你能做一辈子缩头乌龟,在这河间就不出去了!哼!”   随后一甩手,就此愤然离去。   待到他们人都走了之后,章仲义才凑上来,在元曜耳边悄声询问:“主上,这魏通看来是咬死不放了。”   元曜冷哼一声,镇定淡然道:“一切可都安排妥当了?”   章仲义知道,主上所说的是起兵的事,筹划多年一直缺的就是一个契机,此番正好以跟端王结仇,正好师出有名。   *   另一边慕含娇还卧病在床,这次实在病得厉害,整日浑浑噩噩的已经病了两三日时间,有人给她喂药,也有人给她喂流食。   更恐怖的是,她月事在这个时候很不巧的来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淋了雨才会病重得这般厉害。   害得她又疼又难受,感觉自己要死了似的,喘气都有些困难,她肯定是又要死了吧。   平时除了流萤和阿桃悉心照顾她,魏浟也会时常进来看她,还给她喂药。   慕含娇看见魏浟,都哭了,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委屈道:“表哥,我会不会要死了,好难受……”   他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安慰说:“哪有那么容易死……乖乖喝药,没两天就能痊愈。”   魏浟弯腰附身下来想亲她,她侧开脸躲避,虚弱道:“会传染……”   魏浟轻轻掰过她的脸,道:“把病传给我,说不定你好得快些。”   随后便落下一个吻,在她冰凉的唇瓣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退了开去。   慕含娇动也不动,一脸幽怨,不满的嘟囔道:“禽兽,就知道乘人之危。”   魏浟现在脸皮厚到一定境界了,淡然道:“你现在才知道我禽兽?”   慕含娇憋红着脸,没力气跟他较劲,只好又问:“我娘他们怎么样了?”   魏浟还是那句话:“在河间等你,你好了我们就去找他们。先睡一觉吧……”   慕含娇实在太难受,也只好又闭上眼睛昏昏睡睡。   她病倒的时候,不管白天晚上,总是断断续续的做梦,梦见魏浟正安静的坐在她面前,没有噩梦,这次很平静安详。   两人身处在桃花林子里,清风一吹,满天飞舞的粉色桃花花瓣,如纷纷落下的雪花一般好看,一副宁静又祥和的景象,让人心里都暖意融融的。   魏浟脸色发白,身形消瘦,已经没有那副英姿挺拔健壮的模样,他掩唇轻咳了两声,略微嘶哑的声音,柔声询问:“娇娇……我没来得及问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桃花喜欢么?喜欢的话,今后每年表哥都带你来看……”   慕含娇差点没认出来这是魏浟,她很想问他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是不是生病了,而且好像是很严重的病,整个人都无精打采,脸色难看至极。   可是她说不出话来,也做不出任何动作,感觉自己只是一块石头,就只能这么呆愣愣的看着他。   他们一会儿在看桃花,一会儿又在游湖,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春夏秋冬,一幅幅美好温馨的画面,好是让人觉得悠闲惬意,梦境一直都是又甜又美的好梦。   慕含娇很喜欢梦里的感觉,也一点不害怕那个病恹恹的魏浟,只是这个梦特别奇怪就是了,以前也没做过这种梦。   梦里的魏浟生病了,慕含娇觉得,肯定是魏浟亲她,还说把病传给他,所以才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直到第四日,慕含娇月事完了,才病情渐渐好转,稍微清醒了过来。   慕含娇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腹中擂鼓巨响,简直饿得她前胸贴后背,头晕眼花了。   翻身就从床上坐起来,环视一眼周围死气沉沉的木墙,她盖着的倒是崭新的棉布被褥,穿的衣裳虽然也是朴素棉布可好歹也是新的。   随意的穿好了衣裳,披头散发的,本来随后慕含娇想穿鞋子下床去找吃的,可才发现床边没有鞋子?   也只好穿着布袜下地,踩在木地板上头,身子绵软无力,跌跌撞撞的来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才刚准备往外头望一眼,一个黑影就已经挡住了她的视线。   背着光,男人英姿挺拔,身如玉树,只能看见一个黑影,周围轮廓泛着金色光晕。   好半晌才看清男子容貌,面如碧玉无瑕,眉如墨画,凤眸微敛,垂目下来,以一种直慑人心的目光看着她。   慕含娇微微诧异,提着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   魏浟先行屈膝蹲下,抱着她并拢的双腿,竖着把她抱了起来,就往屋里走,还念道:“没穿鞋怎么就下地。”   慕含娇病没有痊愈,依旧昏昏沉沉的,有点意识朦胧,被魏浟放在床边坐下之后,仰起头来看他,道:“表哥,我好饿……”   魏浟帮她找来了鞋子,蹲下身,拍了拍她脚底的尘土,亲手替她穿上,一面询问道:“想吃什么?”   慕含娇低头,看着他给她穿鞋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迟钝的回答:“填饱肚子就行。”   毕竟快要饿死的时候,哪里还管吃什么。   随后穿好鞋子,魏浟牵着慕含娇袖子下头柔软的小手,拉着她从床上下地,还问:“走得动么?”   慕含娇点点头,被他牵着手还有点怪异……想偷偷一点一点缩回来,可是被他发现了,握得更紧了一些。   这么被魏浟牵着手扶着胳膊,双腿发软的缓缓走出门,一瞬间光线太亮还有点睁不开眼睛,片刻才稍缓过来。   抬眼就见阳光明媚,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山间碧绿成荫,单独的木屋依傍在山脚下,篱笆围成的院子,院子里还种着一颗大榕树,周围守着稀稀拉拉的几个亲随。   慕含娇看了一眼远处,回过头来见到流萤和阿桃都在开阔的厨房备吃食,顿时有点不自在的把手往回缩:“让人看见了……”   魏浟搀扶着她,道:“没外人。”   慕含娇虚弱得没力气挣扎,只好放弃抵抗。   随后进入主屋之内,端坐地垫上,等了没片刻,便端上桌几碟小菜。   因为慕含娇生病,只有清淡的山间野菜,清炒冬瓜,豆沙小馒头,还有南瓜粥,是阿桃早就熬好的,所以很快就盛了上来。   阿桃看着自家姑娘病弱憔悴的模样,简直心疼得不行:“姑娘,你可好些了么?我给你熬了最喜欢的南瓜粥,饿了多喝一点。”   慕含娇寻思片刻,好奇的询问:“阿桃,你是怎么过来的?”   她记得,当时只有流萤带着她骑马走了,场面混乱,还担心阿桃遭遇不测了呢。   阿桃才解释:“我当时被赵四拖上了马……对了,情急之下,我还让他带我去把姑娘最重要的箱子拿过来了,还好里头老爷的字画没有湿。”   说着,阿桃指向一边墙角放着的两个箱子,下面一个大一些的木箱是放父亲遗物的,另一个小一些的……呃,好像是魏浟送的药。   不过慕含娇就奇怪了:“哪个赵四?”   阿桃答道:“就是车夫……”   什么赵四,不就是黑煞么……魏浟在旁边听得有些不耐烦,招呼道:“你不是饿了么,赶紧先吃了饭再说,阿桃出去。”   两人闭嘴,阿桃只好听令,赶紧退出去了。   慕含娇饿了,还在一勺一勺的喝粥,一点一点的吃菜,因为饿急了也吃不快,有点着急。魏浟在旁边,平静的目光笼罩着她,就这么看着她吃饭的模样。   慕含娇把桌上备的食物通通吃得一干二净,才终于吃饱喝足,感觉身上都更有力气了一些。   她偷瞄一眼魏浟,其实有些不解,他怎么自己不吃,总喜欢看着人家吃饭?以前怎么没发现还有这个嗜好……   发现魏浟一直盯着她看,慕含娇不禁问:“你看什么?”   魏浟朝她扬了扬下巴,话语间带着些许嘲笑的意味:“吃个东西弄得满嘴都是……”   毕竟喝了南瓜粥,嘴上免不了可能沾上了吧,一时也没有手帕,慕含娇就下意识伸出舌头,沿着唇瓣舔了一圈……   这场景,完完全全落到了魏浟眼中,鲜红的小舌头舔着自己花瓣一般粉嫩的嘴唇,所到之处留下湿漉漉的唾液,嘴唇都变得莹然剔透了几分。   只是不经意间小小的一个动作,魏浟一瞬间心里就撩起了一股火似的,浑身都热血澎湃了……   她一定是故意的吧,故意这么勾人。   魏浟心头痒痒的,目中闪过一丝异样,屏住呼吸,朝着她勾了勾手,道:“你过来,我帮你。”   慕含娇可能病傻了,当时也没想,以为他说的有手帕之类的,就挪上去一些。   结果男人诡异的唇角一扬,手掌勾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过来就在她嘴上舔了舔,把唇角残留的南瓜粥舔掉了。   慕含娇这才知道,他说的意思是,帮她舔掉…… 第57章   他舔干净之后, 还留恋的又贴上了她的唇, 由浅到深,由外到内……品尝带着甜甜南瓜粥味道的香吻, 沉浸在这湿滑柔软的丹唇上,一时难以自拔。   慕含娇本来还僵着身子,片刻后也软了下去, 不用他强制的勾着脑袋, 整个身子就倒进了他怀里。   他宽大的臂膀搂着她,由上而下,吻得没休没止。   慕含娇憋得脸蛋上霞晕阵阵, 眼中波光潋滟,胸口剧烈起伏,被唇齿的牵引和撩拨得不能自已。   她心下还在暗想,这个魏浟怎么越来越熟练了, 也不跟以前似的咬得那么粗鲁暴力,虽然还是唇舌有点疼,但是竟然让她觉得有点舒服是怎么回事, 根本反抗不了他……   惊恐的抹去了“舒服”的想法,慕含娇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保持理智, 没有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发出声音。   好不容易分开,慕含娇喘着气, 别开脸,不看他,反正生病了, 整个人都虚弱得很,恍恍惚惚的,只能任由摆布。   魏浟从背后搂着软得好似一滩水的少女身子,拇指划过绽放如花朵一般樱红的脸蛋,呐呐道了句:“还是脸红的样子好看些。”   慕含娇被气得脸更红了,直接红到耳后根那种……幽怨道:“趁着我生病就欺负我,我们早就两清了,你这就是说话不算数……”   魏浟下巴就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哪里两清了,还有一笔账没算清的。”   慕含娇不屑:“哪有什么账,我怎么不记得。”   魏浟声音暧昧了几分,道:“你都摸过我了,难道想就这么算了?”   慕含娇一想,他说的……不会是上回道别的时候,摸了他的……   慕含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当然是选择不承认了,道:“明明是我犯病的时候你趁人之危!”   魏浟道:“那你是不是摸过了?”   “……”明明就是被他抓着手强行摸的?   魏浟握住她细腻的小手,又道:“娇娇,你给表哥摸肿了,要再摸一次才能消肿,知道么?”   慕含娇表情僵住,侧脸回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背后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男人,道:“你在骗三岁小孩?”   半个月前摸的,总不可能现在还肿着吧!   “我哪有骗你?不信你试试……”   他刚说完,慕含娇就感觉有个滚烫剑柄似的东西顶住了她的腰,给她吓得如惊弓之鸟一般,连忙缩了缩身子避开……魏浟竟然拿那个顶她的腰?这个禽兽!!!   魏浟还问:“是不是都肿得发硬了?”   慕含娇咬着唇瓣,憋红着脸,已经气得不知道怎么回答作答为好,魏浟又叹息道:“你要帮我消肿,这样才算两清……”   慕含娇又羞又恼道,“我不!”   魏浟将手掌挪她腹部上,大掌牢牢盖在上面,还有一点一点往下挪,道:“你不?那让我摸回来?”   慕含娇提着一口气,双手抓着他有些粗粒的手指不让他乱动,欲哭无泪道:“人家都病得要死不活了,你还好意思说这种事。”禽兽!   魏浟点头:“那好,等你病好了再说,不然别想跟我两清。”   “……”   说到这个,慕含娇突然想起来这几日生病迷迷糊糊做的梦。   梦里,魏浟没那么吓人,而且生病了,面目全非的,看起来很可怜,就像高云轻病得那么重一样那么可怜,好像活不了多久似的。   慕含娇不知道那个梦是魏浟的前世,还是他的今生,又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幻想。   慕含娇偷瞄了一眼魏浟,询问道:“表哥,你有没有什么隐疾啊?”   魏浟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这个,回答:“我好好的能有什么隐疾。”   慕含娇道:“让苍术给你好好看看?”   魏浟干脆回答:“他经常在看,若是有还不早就发现了。”   慕含娇又问道,“以前不是听你说,你有什么旧伤复发了吗,好了没?”   说不定,那个梦是暗示魏浟以后会受伤?   魏浟冷笑:“这都几个月前的事了,你还记着,你这么关心我?”   慕含娇能不记着吗,第一回 来了月事就是因为那件事碰上,现在第二回来月事……这都过了三个多月才来第二回   ,也就是那都是三个多月前的事了?   魏浟突然凑到她耳边道:“你若是不放心,给你看看?”   慕含娇可不想看他的身体……连忙摇头晃脑的拒绝。   而后转移话问:“我们何时去河间找我娘啊,他们不急着去安乐了么?”   魏浟答道:“他们暂时回不去。”   慕含娇吃惊:“为什么啊?对了,那日想刺杀楚王的是些什么人,我娘会不会有危险。”   魏浟这才将事情原委说给慕含娇听了,河间城门关闭了几日,楚王的人马和端王的军队正在河间城外对峙不下,谁也不肯让步,恐怕这两日就要打破僵局动手了。   慕含娇一听,心下一凉。   按照前世的话,一年后这楚王才举旗造反,要挥军南下首先打的就是冀州,就是端王。   端王是第一个奉命去平乱的,可是打了几个月,不但乱党没平,反而损兵折将丢了自己的腹地太原。之后才是魏浟临危受命带兵前去增援,花了整整大半年将楚王给摆平,不但夺回了太原、信都等地,顺便北上将幽州也收复了,铲除了乱党。   可是这一世……端王跟楚王因为私人恩怨提前杠上了,也就是说,楚王该不会忍不住,提前一年就干脆趁机造反得了?   慕含娇还在想去了安乐慢慢琢磨怎么阻止楚王造反,看现在的情形,还阻止个屁!人家马上就要反了!   慕含娇有点着急,道:“那还不派人先把我娘接回来再说!”   魏浟拧眉,道:“高殊去了,小姨不肯走,说事情全是因她而起,她不能置之事外……所以明日我再带你进城,你好好劝劝小姨让她随我们回洛京。”   听见回洛京的时候,慕含娇还有点犹豫……可是,母亲都算是已经嫁给楚王了,不可能再跟她回东莱,如果不能跟着楚王北上,也只能回洛京,没有别的路。   用过饭,魏浟将慕含娇送回房,又叫人给她端了药过来,还坐在旁边一勺一勺喂她喝。   可能是这几日病重的时候,喝药一直都是魏浟喂的,慕含娇有点习以为常了,他拿着勺子将汤药送到嘴边,她就老实的张开嘴喝。   不禁又想起这几日做的梦,梦里,魏浟每次都给她喂饭吃,还说:“听说你喜欢吃鱼,今日我让人做的鱼丸,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要是不喜欢,下次我们吃别的。”   慕含娇觉得,肯定是魏浟每天喂她喝药,她才会梦见这么奇怪的事情。   也总比以前老是做被他这样那样欺负的梦要好。   慕含娇总归还是身体乏力,担心娘亲也没办法,只能又休息了一日。   次日一早,慕含娇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还睡意朦胧,就见魏浟正拿一张俊美好看的脸直直对着她,目不斜视的盯着她看。   吓得她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猛的从床上坐起,抱着被子,警惕的看着他。   毕竟刚睡醒脸上有个人,离得她这么近,怎么看也太吓人了一些。   她问:“表哥你干什么?”   魏浟眼巴巴望着她询问:“病好些了么?”   毕竟是大病一场,虽然好些了可还是有些残留,不过精神算是恢复了一些,点点头。   魏浟诡异的一勾唇,道:“那昨日我们说好的,你没忘吧?”   昨日说的,难道是魏浟所说的,消肿的事……   慕含娇惊恐摇头晃脑,想了想不对,又转而一个劲点头,一时不知摇头还是点头为好,有点欲哭无泪了。   魏浟爬上床来,面对着慕含娇坐着,勾过她柔软细腰,拉进怀中,埋下头道:“你想怎么选?”   慕含娇想一想他的要求,就涨红了脸,反问:“可以都不选么?”   魏浟一大早就发情似的,浑身炙热,在她耳边道:“娇娇,表哥很难受,你若是不帮我消肿的话,我会忍不住现在就要你……你也不想哪样吧?”   慕含娇头疼:“你怎么这么好色……”说好的不喜女色,前世的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去哪了?明明就是一头饿了很久的狼!   魏浟道:“你看不出来么,表哥只会对你这样……”   慕含娇还道:“你堂堂一朝亲王,又不缺女人,随手就能一抓一大把,想解决个这种事还不轻而易举,何必要苦苦为难我?要是我们那样……我还嫁不嫁人了。”   魏浟捏着她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对视,严肃质问:“你都摸过我了,不嫁给我还想着嫁给谁?”   慕含娇恨不得把摸过他那只手给剁了算了……“反正,我,我绝对不会嫁给你……”   魏浟想了想又问:“你不是说了,我是你的心上人,为何又不愿意嫁给我?”   嫁给你还不早晚被你折腾死了?现在就已经表现出了如此强烈的欲望,可想而知那方面肯定欲求无度,千万不能嫁,嫁了早晚要死。   慕含娇心下冷笑,抽了抽嘴角道:“表哥,那只是做梦,你也说了,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你并不是我的心上人,我心上人也另有其人……”   魏浟打断她的话:“高殊么,你不是拒绝他了?”   慕含娇想起高殊说的那番话,她灵机一动,道:“我的心上人在东莱,我早晚也会回去找他,所以不论如何,我不会嫁给你,也不会嫁给三表哥,我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我不要你对我负责,也希望表哥念在表兄妹一场,放我一马。”   魏浟好似被当头棒喝,心下渐渐沉静下来……   所以这才是她真正想回东莱的原因,她心下另有其人了,只一心想着回去跟心上人双宿双栖。   他被彻底拒绝了。   果然梦和现实是反的,梦里求而不得的是她,现实求而不得的是他。   慕含娇这么一说,果然有了效果,魏浟渐渐冷静了一些,将她放开,随后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很快恢复了静若寒潭的目光,一本正经道:“还要进城去接小姨,早些收拾好我们出发吧。”   看着魏浟收敛了他的兽性,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的离开了她的房间,慕含娇才松下紧绷着的头皮。   当日,慕含娇与魏浟等人乔装打扮成商人,一路坐着马车前去河间城。   城门禁闭,城外城内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实则暗潮涌动。   慕含娇不知道城里外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不过可以预料,端王肯定是不打算先动手的,但时间往下拖对谁也没有好处,早晚会有人忍不住。   这一路上,慕含娇跟魏浟同坐在马车内,魏浟还叮嘱道:“我不便出面,只送你到城外,不过我会打点好一切,到时候进城你自己去找小姨,然后叫高殊带你们出城即可。”   不知道为什么,魏浟有种猜想,她这一进城似乎就会真的分别了。   突然侧脸,目光迷离的看着她,魏浟将她的小手捏进了手心里,沉声道:“娇娇,等你出来,我还有话想跟你说,可别一去不返。”   情况突然发展成了现在这样,慕含娇就算想一去不返也没地方去了,只能选择去把母亲带出来,然后跟他们又辗转返回洛京,要不然跟着元曜迟早要完。   二人到了城门外,分别时候,魏浟还在慕含娇额上亲了一下,他背过身去之后,慕含娇赶紧悄悄拿袖子擦了擦。   随后慕含娇进城,魏浟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目光朦胧不清。   身边陈越道:“殿下,可要让人回京禀明圣上?”   魏浟淡淡道:“这都几天了,父皇定然早已知晓,估计会下旨让楚王束手就擒,捉拿回京交由大理寺查证再处置。”   可是这种圣旨只会让元曜抗旨,被逼谋反,不然回京就出不来了。   *   慕含娇进城之后,由高殊接应着,好不容易来到驿馆,见到了母亲高意如。   魏浟早就以流萤的名义让人给高意如和高殊等人送了信,说是慕含娇病重卧床,休养几日才能进城。   所以此刻高意如见了女儿发白的面色,消瘦的面容,心疼得捧着她的脸,眼眶湿润,柔声道:“娇娇这几日受苦了,病可好些了?”   慕含娇病得那么厉害,全是因为月事加发烧风寒混在一起,想要痊愈也没那么快,而且身体损耗大半,不及之前那样生龙活虎了,估计得一阵子才能恢复如常。   母女俩说了说这几日养病的情况,又说了说关于城内城外局势紧迫的事。   慕含娇劝说道:“娘,你为什么不肯回去啊?”   高意如拧着眉头,一脸严肃认真的说道:“娇娇,娘既然都嫁出来了,圣旨封号都已经接了,现在我与楚王就是正式夫妻,自然应该同甘苦共患难,怎么可能回去?”   慕含娇着急道:“可是……可以和离啊!”楚王要被逼反了!还什么同甘苦共患难,现在赶紧和离还来得及!免得受到牵连!   高意如扶额苦笑:“我这成亲才半个月,就让我们和离?就算和离了,我现在做缩头乌龟,跟着你们回了洛京,今后哪里还有脸抬得起头做人?   “再说了,楚王是因为我才杀了汉中王,才会与这端王结怨,此刻僵持不下,这件事我又怎能置身事外,拍拍屁股走人?娇娇,你以为你娘就是这么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人么?”   慕含娇被母亲几句话就问得说不出话来……   她都怀疑,楚王杀了汉中王那一刻起,就预料会有这种局面,给他造成被逼谋反的理由。   更何况,楚王现在若是起兵,可以完全不提谋反,就说与这端王解决私仇。   慕含娇觉得,母亲就是被那个楚王给利用了,可是看母亲这死心塌地的样子,已经下定决心不会跟着走了。   慕含娇还没说话,高意如又握住她的双手,凝视她的双眼,道:“娇娇,你不用担心为娘,先跟着阿殊回洛京,这件事解决之后,你再来找我,如何?”   母亲不知道那楚王的狼子野心,慕含娇又不知该怎么跟她说为好,一时焦头烂额,因为病没好还头晕目眩的,一着急就道:“娘,若是让你在我和楚王之间做选择呢?你要么跟我回洛京,要么……你就是不认我这个女儿!”   慕含娇知道,这么说有点过分,但是总不能告诉娘亲她重生过,前世这楚王被魏浟杀了?   果然高意如听完之后,脸色愈发难看,大概是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目光略显恼怒。   她也从未骂过慕含娇什么,只能自己捏紧拳头,到一旁一拍桌子,气恼的坐下,闷声不语。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两母女形势紧迫,谁也没有说话。慕含娇还想说什么劝说母亲,可是就在此时,外头元曜敲门,随后走了进来。   倒是元曜,进来将一张签好的放妻书放在了高意如面前,居高临下,垂目看着她道:“不如你就先回洛京避一避,若是我出了事,这个……已经给你了,若是我没出事,事情完了再去接你。”   高意如看了看放妻书,气得拧紧眉头,抬眸,红着眼瞪着他,质问道:“元曜,你当我是什么人?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弃之如履?是你非要让我跟你走,好,我同意了,现在我刚刚才从洛京出来,地方都还没到,你这就又要撵我回去!你让我回去拿什么脸见人?”   元曜被骂得说不上话,只得先朝着慕含娇抬了抬袖子示意,道:“娇娇先出去,我劝劝你娘。”   慕含娇看了看元曜,又看了看母亲,既然元曜都签下放妻书了,要放母亲走,她也不好再留下碍事,只能让元曜去劝,看能不能说清楚了。   慕含娇行了个礼,从屋里退了出去。   外头高殊正在等候,连忙上前询问:“娇娇,怎么样,小姑姑愿意走了么?”   慕含娇也是头疼,微微摇头……母亲心意已决,连她都劝不动,就是不知道元曜是不是真心的想让母亲走,是不是真的劝得动。   这边屋内,元曜过去坐在高意如旁边,温声劝说:“阿如,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先回去避一避,过一阵我去接你可好?我也没想到端王这么快查到我头上,还前来拦路堵截,此事实在是我疏忽了。”   高意如气得脸色发白,背对着他,冷哼一声道:“呵,你疏忽了?元曜,你给我一种感觉,你那天根本就不像是来救我的,而是冲着杀汉中王去的!他话也没说清楚,你下手那么快作甚?”   元曜拉着她的手,试图解释:“阿如,我听闻他那般对你,一时失控,才错手杀人……”   高意如看着他,一字一句问:“你让我如何信你?”   元曜拧眉不语。   高意如一巴掌拿起桌上放妻书,竖在他面前,瞪着他道:“离开洛京之前,你说了多少好话今后会如何善待我们母女,现在一句还没实现承诺就要撵走我,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说的不会叫我失望!行,既然你让我走,我现在走就是,从此你我恩断义绝,再不相干!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话毕,高意如起身带着放妻书就走,真的是,这辈子最生气的是在望川亭等了三天,第二生气的就是现在这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高意如是真的想把这刚燃起来的心动硬生生掐灭了,就当他没有再出现过,记忆中那个灵山上很温柔的少年早就已经死了!   可是高意如直奔着房门而去,走到门口时候,却被男人追上来,下巴将她拽了回去,撞在怀中。   高意如一腔怒火,“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想挣脱他的怀抱。   元曜被扇了一巴掌不躲不闪,也不觉得疼,反而面目浮起一丝阴鸷,一把将妇人横抱而起,带着她就来到床榻处,将她扔在床上,便是饿虎扑食一般压了上去。   高意如面红耳赤要推他:“你放开我!”   元曜一只手掌就控制住了她的双手,有些许幽怨的语气道:“为何你就是不肯信我对你就是真心的,半个月了还不让我亲你!”   想到这里,元曜骑坐在她身上,捏着她的下巴,埋头便吻了上去男人的吻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吻得狂风席卷而来一般,不容丝毫抵抗。   高意如不敢出声,因为门外就有人,只能憋着忍着,却挣脱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的事娇娇因为生病正在一点点想起了,想起之后心结就会消失。不过前世很虐老五,虐中带甜,请大家自备纸巾。 第58章   激烈而强势的亲吻, 带着对挤压已久饥渴的宣泄, 不知怎的反而更加刺激人心,妇人有些招架不住, 变得只能乖乖迎合和顺从。   男人衣裳也不褪去,轻车熟路的,就如跳进了海水之中, 热浪一波一波的袭来, 汹涌而激烈,不住的拍打着岸边的岩石,掀起层层雪白的浪花。   如此激烈而凶猛, 像是决堤的洪水,肆意的冲刷两岸的花草树木,又好似脱缰的野马,飞驰而去速度难以掌控, 很快就将人送入了混沌,妇人还是头一回这么剧烈而放纵,脸上和颈子上都是火红的一片, 留下各种痕迹,汗水一滴一滴滑下。   相拥而坐, 已经晕头转向的妇人,为了防止发出声音, 只能一口咬在了他肩上,带着之前的恼怒和愤恨,咬得特别用力, 都溢出了鲜血,混合和汗水,顺着肌肤流了下去。   男人疼得更用力的反击她,将她搂得更紧,情到深处,在她耳边道:“阿如,让我余生好好爱你。”   如潮水汹涌不息,妇人指甲在他身上抓出了一条一条的血痕……   宣泄之后,陷入了死一般的平静,床边地上凌乱成一团,床帐都被扯掉了一半。   高意如脸上潮红尚未退却,呼吸尚且急促紊乱,双腿发软,腰身发疼,却还是强忍着翻身坐起,便一言不发,镇定自若的一件一件将衣裳穿戴整齐。   元曜随手披了件衣裳,就追上来,将她的手拉住,拽进了怀中,将她的脑袋摁在胸口上靠着。   “阿如,我不想再失去你……”   因为刚刚的疯狂行为,高意如现在心跳都还没停下来,她还是头一回这样剧烈,那样竟然还觉得特别难以承受。   元曜垂目看她,捧着她的脸道:“你留在此处我确实放心不下,我今晚就派人快马护送你回安乐,你先回去等我,我处理完了这里的事回去找你,这样可好?”   高意如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你想让我走我就得走,想让我留我就得留?”   元曜的目光柔情似水,唇角勾唇一丝笑:“我是你夫君,我现在让你回家等我,不是理所当然。”   高意如道:“你怕是忘了刚签了放妻书?”   元曜当时就走过去,在地上捡起那张纸,就在高意如眼前撕成了碎片,扔了开去。   高意如板着个脸,完全没理他。   元曜却笑了,过来捧起高意如的脸,低头就亲了上去。   高意如皱眉,片刻后看他不放手,就把他推了出去,制止道:“行了!”   *   慕含娇和高殊在大堂外头对坐喝茶说话,喝了许久也没见高意如出来……   最后却是有人前来禀报,高意如不走了,晚上连夜就要北上先行返回安乐。   慕含娇当时就长叹了一声,只能说这个元曜也太卑鄙了,还说劝母亲走结果是劝留下?   实在没办法,不管母亲做什么决定,慕含娇虽然不情愿也只好跟着母亲,决议晚上就启程回安乐。   即使是高殊再三劝阻,反正母女俩都打定主意,劝也劝不动了。   因为河间出了事,镇国公听到风声已经来信让高殊回去,虽然提到了带高意如和慕含娇回去,可实在带不回去也没办法。   虽然仍旧不舍,众人也只能在河间作别。   离开时候,高殊不舍的望着慕含娇,道:“娇娇,本来我是想送你们去安乐的,可是现在出了事,我爹让我回去……你们今日要杀出重围,说不定还要被端王的人追捕,可要万事小心。”   慕含娇点点头:“多谢三表哥这阵子的照顾。”   高殊放心不下,又叮嘱道:“你放心,若是出事,我爹定会想办法将小姑姑和你都接回来,当然,相安无事一切能平息下来最好。”   毕竟这几日的僵持,楚王和端王一直都在谈条件,如何摆平这件事,只是尚且未能谈妥罢了。   当天晚上,都没带什么行礼,趁着夜色,几匹骏马飞驰出城,城外扎营的端王军队早已被杀出一条血路开道,任由他们突破重围,径直北上。   元曜派遣亲信章仲义,护送母女俩快马赶回安乐,以快为首一日就能到达上谷,到了上谷再换马车一切就安全了。   至于元曜,连夜就从辽东调兵至上谷,准备攻下河间,从这里开始,与端王短兵相接,一举拿下他太原再说,反正跟他也不可能谈拢,加之圣旨逼迫下,元曜也无路可退了。   *   连夜快马赶到上谷,换成马车又前行了三日,母女俩总算安全抵达安乐郡,楚王府邸。   只是,慕含娇原本病就没好,一天一夜的快马折腾,再加上三天的车马劳顿,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她已经又重病不起,虚弱的浑浑噩噩,连走路都走不动,只能靠流萤一路背着下了马车。   楚王府门口,前来接应的只有王府管事徐继独自一人。   至于慕含娇一行人,因为几乎是从河间逃亡出来的,金银细软没带,连下人都没带几个。   章仲义将高意如和慕含娇交给了徐管事,在旁边叮嘱了几句,而后又回到高意如面前,恭敬道:“王妃娘娘,眼下形势危急,属下还要快马赶回去协助主上,不能照看二位,今后在这楚王府,二位人生地不熟,有什么需求尽可找徐管事即可,他定能办妥,主上交代了,这楚王府一切由娘娘说了算。”   高意如看了他一眼,既然已经来了,也只好缓缓点了点头。   章仲义留下一队人马负责加强保护楚王府,之后马不停蹄,启程离去。   随后,徐管事领着两母女进入了这冷清又陌生的五进四合院楚王府,按照吩咐,是将高意如直接安置在了楚王居住的主院,而慕含娇安顿在了折月苑。   来不及管其他,慕含娇病这么重,首要的自然是请大夫给她治病再说。   至于这楚王府的人,按理说本来就应该她们前来拜会她这个新晋楚王妃,所以若是没人来,高意如自然不打算去过问。   高意如取下腕上一只手镯,叫来方嬷嬷,塞进她手中,叮嘱道:“先打听打听王府详细情况再说。”   方嬷嬷看着手镯,皱起了眉头,只能心下感叹,因为这次逃命似的,高意如不但丢了行李也丢了嫁妆,如今只带着一些贴身之物,金银细软更是少之又少。   方嬷嬷询问:“夫人,楚王不是给了你一把小金库的钥匙么……”   分别的时候,元曜确实塞给高意如一把钥匙,还说里头的银子任由她使用,可是她哪能当真就这么毫无顾忌的随便用?   她答道:“如今即将硝烟四起,到时候银子就没用了,改日我们将那些银子取出来,四处收购粮食。”   方嬷嬷吃惊:“怎么说也有上万两,全部买?”   高意如点头,留下少许日用即可,战时除了粮食还有什么更有用?就算他们吃不了,到时候前线肯定用得上,就算打仗很快结束,粮食出手也能卖出更高价值。   后来方嬷嬷前去打听到,说是楚王府人少得可怜,因为楚王和世子现在都出门在外,王府后宅还留着的主子就只剩下楚王的女儿长平郡主。   高意如皱了皱眉,询问:“楚王有没有侍妾?”   方嬷嬷道:“有一个秦氏,不过这些年一无所出。”   毕竟嘉宁长公主都去了十年,若是没个妾侍好像也不太正常,高意如也没多说什么。   正说到那个秦氏,秦莞便正好带着礼物过来请安见礼,她年纪轻轻二十五六,模样清丽脱俗,体态纤柔,重点在于,一眼就能认出,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竟然长得跟高意如有七八分的相像……   秦莞刚进屋,两人见面的一瞬间,双方都愣了愣,好似各自心里都闪过了无数想法。   秦莞向来知道自己一直就是个替代品,这回还奇怪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楚王不惜一切都要娶回来,如今看见高意如的一瞬间,秦莞好像一切都明白了。   所以眼前这位新晋的楚王妃,就是那个正主?再埋头看看自己,秦莞有些自惭形秽,虽然脸长得有些神似,可是高意如身上那骨子天姿国色的气质,却是她根本无法比拟的。   秦莞压住心头的情绪,恭恭敬敬的行礼,乖巧道:“阿莞见过王妃娘娘。”   高意如见了和自己长得像的秦莞多少也吃惊了片刻,不过很快回过神来。   因为眼下没空招呼她,和她打了个照面,象征性赏她一份见面礼,便打发她走了,自己去日夜照顾女儿。   女儿这次病这么重,高意如很是担心,毕竟自打从海上回来病重过一回,已经三年没有这么病重过了。   早知会害得女儿这样,真不该嫁给元曜才是……就应该听她的回东莱去。   慕含娇半睡半醒,昏昏沉沉,看着母亲坐在床边愁眉苦脸,还虚弱的安慰:“娘,我一向身子很好,定会很快好起来的,你别担心,我休息两日就能复原了。”   结果……慕含娇休息了两日又两日,一直不见起色,而且还开始咳嗽不止,脸色始终很难看,面容看上去也日渐消瘦憔悴。   高意如也顾不得其他事情,时常坐在床边守候照顾,看到女儿清醒的时候,便安抚几句。   至于楚王府上因为母女二人的到来也不太受欢迎,外头流言四起,都说高意如是红颜祸水,挑起了战事,还说一来就病倒那个是灾星,长平郡主更是至今尚未来给高意如请安。   秦氏倒是恪尽职责,帮忙高意如熟悉楚王府情况,还带着找大夫给慕含娇看病。   高意如只关心女儿的病情,无心计较太多。   至于慕含娇,真的病重,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比前那日月事加风寒还要严重,就像当初中了蛇毒要死了那时候一样。   她莫不是,当真就要这么病死了吧。   她这般卧病在床,几乎一天有大半的时间在昏迷,昏迷的时候,就会断断续续的想起前世的事情。   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而真实,好似她又回到了前世一般,好似她又经历了一次前世一般,都让人分不清楚虚幻和现实,分不清到底前世是做了一场梦,还是重生之后才是做了一场梦,实际上她还死着……   她想起,前世进宫觐见皇后,第一眼看见魏浟时候的他那不可一世的模样。   她想起,魏浟当初跟她说话时候,明明不冷不热,话语简短而平淡,她却心动得心头小鹿乱撞。   她想起暗暗迷恋魏浟时候,每次都数着他要来镇国公府日子,然后等在他必经之路上,悄悄的偷看他,只是一眼,就能让她高兴得心花怒放,若是能跟他说一句话,那更是兴奋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她不敢说出来,只能默默地倾慕他,日复一日,日渐沉沦。   后来她绝望的时候,想了却生命的时候,是魏浟给她念想,让她继续活下来……所以她就为了他活下去。   她曾经的痴迷,仰慕,甚至不惜一切,重生之后,回头仔细一看都让人觉得很幼稚可笑。   她似乎并不是因为有多爱魏浟,只是因为少女时候的芳心萌动,把魏浟当成了她的梦中情人,一直按捺不住的肖想他,真正接触到了之后,却发现魏浟和她心目中所想那个天神般的男人一点都不一样。   随着母亲的过世,她变得孤独而又落寞,就像是被世界遗弃的人,所有人都对她翻脸,没人真的在意她。   她在一个始终无法融入的环境里,总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几乎没有人真心待她,亲人算不得亲人,朋友更是没有朋友……她总被排挤在外头,只能抓住魏浟,才能让她感觉世上还有一丝丝美好,感觉她还活着。   慕含娇的梦里,前世的画面历历在目,有她如何一次次纠缠魏浟都被他拒之千里,也有她最后走投无路明知是错还一错再错……   她梦见,最后她惨死的那天……   魏浟醒来之后,呆愣愣的坐在床上,一直面无表情的抱着她已经毫无生气的尸体,不知抱了多久。   她还梦见,魏浟把她送回去,说是她为了保护他被刺客所害,求皇帝给她追封了昭王妃……   她梦见,她明明已经被装进棺材埋进土里,可是没多久,又被人挖了出来。   是魏浟,把她尸首装进冰棺带去一个叫青囊门的地方,求神医将她救活了……   慕含娇猛然睁开眼,惊醒了过来,急促的喘息着。   身旁阿桃哭得稀里哗啦的:“姑娘,你昏迷了整整两天,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你坚持住,我这就去叫夫人过来。”   慕含娇还愣愣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嘴唇干涩,一头的冷汗冒出。   分辨清楚这里是现实,她想起来,她依旧病重躺在床上,从洛京一路波折来到安乐,她患了病已经躺了一个月,请了不知几个大夫,依旧没有好转,除了伤寒也看不出别的什么病症。   回想起之前做的梦,慕含娇有点傻傻分不清,那是前世发生过的事,还是只是她病重出现了幻觉。   若是前世她被救活了?她怎么一点不记得,完全就没有印象。   肯定是假的吧,人死了怎么可能会被救活!就算是那个传闻中能将人起死回生的青囊门,青囊门确实诸多妙手回春的神医,也不可能当真把死了的人救回来!   而且既然她已经被救活了,又怎么可能死后重生回两年前?   慕含娇仅存的清醒,都在想着她刚刚做过的那个奇怪的梦,简直比她梦见魏浟变成了病秧子还要奇怪。   为什么她生病之后,突然开始做这种毫无头绪的梦,太诡异了。   慕含娇思索时候,外头母亲高意如带着人走了进来。   高意如来到床边,心疼得双目含泪,轻轻抚摸慕含娇的发际,安慰道:“娇娇别怕,皇后派人给你请来了青囊门的神医,有神医出手你很快就能好起来。”   说着,高意如将一名一袭白衣、落落出尘的清丽女子请了进来,那女子带着温柔的笑意,提着药箱,行了个礼,“白芷见过县主。”   白芷来到床边凳子坐下,便从锦被里头拿出慕含娇惨白的手腕,帮她把脉。   高意如就站在旁边紧张的观望,慕含娇看看母亲,又看看白芷,喉咙有些痒,轻咳了两声,嘶哑的嗓音问道:“白芷姑娘,你认识苍术么?”   好吧,其实慕含娇就是想套近乎,她就是有点在意奇怪的梦,突然想问问,青囊门是不是当真有那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秘术,能把死人也救活过来。   白芷抿唇轻笑,回答道:“苍术是我师兄,师兄为了报恩一直跟着昭王,县主可是见过他了?”   慕含娇回答:“我好多药都是苍术大哥给的。”   白芷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他学艺不精,就是个庸医,稍后我帮县主将那些药都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纰漏。”   “……”慕含娇转而询问,“白芷姐姐,我病得这么重,会不会死啊?”   白芷安慰:“是伤寒入骨,拖得太久了一些,还好及时找到了我,白芷定会尽力将县主治好,放心吧。”   慕含娇装得感叹:“万一我死了怎么办……白芷姐姐,你们青囊门不是号称能起死回生么,我死了能不能把我救活?”   白芷嗤笑了一声,道:“县主不会死。”   慕含娇道:“我就是放心不下,想问一问。”   白芷定神,道:“一般来说,起死回生是说濒死的一瞬间救回来,若是断了气死透了,不可能会救回来的……”   慕含娇呐呐道了一句“是么”。   白芷笑了笑,随后说道:“不过既然县主是苍术师兄的旧识,我也不妨告诉你一个故事,传闻中,青囊门确实曾经有过能将人死而复生的禁术。”   慕含娇登时瞪大了眼,打死了十二分精神,询问:“当真有?”   白芷点点头,道:“不过这禁术太过阴毒,被祖师爷废除,早就已经失传了。”   慕含娇激动得咳了咳,连忙又问:“怎么阴毒了?”   白芷道:“想救活一个人,付出的代价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首先他必须是紫微帝星的命格,并且将他的命分给死去的人,自己所剩时日不多……而且复活的可能微乎其微,就算救活了也极有可能魂魄已去,只留下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肉身,形同行尸走肉,还不如死了……   “唉,总之就是特别阴毒,利用紫微帝星复活死人,逆天而行,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小则影响到自身家庭,大则改变天下格局。   “相传,二百年前就有个人曾经找到我们祖师,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救活自己的爱人,可是他救回了爱人自己没两年就死了,他一死,跟他性命相连的那肉身也死了,还引发了天下大乱,改朝换代……祖师爷就将那阴毒的秘术列为禁术,并且销毁得一干二净,从此再也没出现过。”   说着,白芷突然苦笑一声,道:“当然,这些都是我门内的传闻而已……我师父曾经说过,其实根本就不存在那种禁术,当年祖师只不过是看他那般执着,就用药将死去的女人做成了活死人傀儡,那男人整日跟活死人待在一起,所以才如此命短……这世上是没有起死回生之术的,人死不能复生才是天理。”   说话间,不知不觉,白芷已经为慕含娇用银针治疗了一遍,而后又写下药方,安慰道:“白芷以青囊门的名誉担保,绝对治好县主,县主不会有性命之忧,也不会被做成活死人傀儡,安心休息。”   后来,白芷走后,慕含娇脑中还在反复回想她所说的这番话……   越想越觉得,最近反复做的梦是真的前世发生过。   难道,前世她死了之后,魏浟把她挖出来送到青囊门,做成了活死人傀儡?这个魏浟也太变态了吧!   莫不是因为把她折腾死了太过内疚,过意不去,所以做出那么灭绝人性的事情?   想一想,愈发觉得毛骨悚然,魏浟说不定把她变成活死人之后,还对她的尸体继续折辱……   算了,太恶心了,慕含娇已经不想往下想。   还是当那个梦就是个单纯的梦为好,魏浟再变态也不可能这么泯灭人性吧,她都惨死床笫了,还不肯让她安息。   慕含娇迷迷糊糊时候,药煎好了,有人往屋里送进来。   起初慕含娇一直虚弱的眯着眼睛,有人扶她起来她就起来,有人往她嘴里喂药她就喝药,甚至嘴里麻木得连汤药的苦味都尝不出来。   可是,无意间的一睁眼,看见面前扶着她,正在给她喂药的男人,慕含娇顿时差点被被汤药给呛到。   呛得连连咳嗽不止,魏浟连忙将药碗放下,替她拍了拍背,轻声道:“看见我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高兴个屁,慕含娇差点被这口药给呛死了,眼睛里都呛出了眼泪,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又瞪大眼睛仔细看了一眼魏浟,真的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我又双叒叕来了!别问我为什么总是在最后,真的只是巧合……   这个车如此意识流,我不信还要锁???   可以理解为娇娇前世被复活,但是只留下肉身,灵魂回到了两年前重生了,所以前世只有个肉身陪着老五了(算解释重生原因吧,自己瞎想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前世只揭开了一半,明天娇娇会彻底想起来的,嗯嗯 第59章   慕含娇软绵绵无力的嗓音问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魏浟垂目看着她, 淡然道:“你都病成这样了, 当然是来看看你。”   可阿桃说外头在战火纷飞了,这一个月, 楚王已经公然占领幽州,南下和那个端王打得不可开交,跟造反也差不了多少, 就和前世一样, 朝廷认命端王剿灭乱党,就是比前世还提前了差不多一年。   既然如此,楚王现在属于乱党, 魏浟怎么还敢深入敌人后方来探望她?   更别说洛京离得安乐这么远……坐马车每天一百多里,都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到,还是说,他是从他们分别的河间过来的, 两三天就到了。   慕含娇还有点不相信,询问:“你这么大老远,专程来探病?”   魏浟风轻云淡的“嗯”了一声, 道:“别到时候我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慕含娇一愣,这句话, 让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听说母亲病重赶去汉中的途中母亲就过世了, 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成为前世的遗憾和心结。   最近生病时候做梦,想到那时候的自己, 慕含娇还感同身受,醒过来之后,时常感叹还好重生了,娘亲还好好活着。   想到那时候,慕含娇眼眶都湿润了,晶莹泪水从眼角溢出。   魏浟看在眼里,还轻笑了一声,扶着她,问道:“感动得都哭了么?你的心上人若是知道你病重,会不会不远千里来看你?”   其实,这世上有个人听说你病了,会不辞辛苦,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大老远来看你,只要不是石头都不会无动于衷……慕含娇自然也有所动容。   特别是现在重病的时候,精神和身体都正是最脆弱,正需要人关心照顾,正需要知道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她知道,有母亲在意,有阿桃在意,还有魏浟也在意……   魏浟好像每次都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看似若无其事的模样,看似他每次都能找到那么多借口,可是仔细一想,为什么每次都是他而不是别人。   其实慕含娇没有什么心上人,曾经的心上人也只有魏浟,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发现她那点爱慕实在太微不足道,就像小孩子对得不到的玩具的渴望一般,看明白也就变得心如止水了。   魏浟缓缓将脆弱得好似一张纸一样的少女捞进怀中,双手小心翼翼的把她圈着,让她靠在胸口上,下巴贴着她的头顶。   他心下生疼,柔声道:“娇娇,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分别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有话想对你说……此番我特地赶过来,就是想告诉你这句话。”   那日在村中木屋时候,慕含娇病了五日,魏浟一直悉心照顾她,当时就已经很担心了,后来看她病情好转才放心下来,二人分别,没想到就此各奔东西,至今一月不见。   后来还是黑煞找到机会给魏浟送信,说是慕含娇病重,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魏浟开始心神不宁,整日想着千里之外,不能专心做事。   他起初还以为她的病没那么严重,就是普通的病症,好好养几日就痊愈,反正她有母亲照顾,楚王府也不会请不起大夫,于是就忍耐了下来。   可是隔了足足大半个月,再次收到消息的时候,才知道她病更重了……病了快一个月,病情反反复复,一直卧床不起,说不定危及生命。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死了,留下他痛不欲生……醒来之后那种感觉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好似真的发生过似的,与她在一起的种种画面从脑中闪过,魏浟头一回感觉到心口涌出刺骨钻心的疼痛,一抽一抽的很是难受,又怎可能继续袖手旁观。   所以魏浟安排好了手上的事情,不远千里赶了过来看她,还带来了白芷替她治病。   “……”慕含娇虽然不知道魏浟想说什么,可是感觉也不会有什么好话,说不定又要让她帮忙消肿什么的,除了这种禽兽的心思估计也没别的了。   慕含娇突然就在琢磨,她要是现在真的病死了,会不会被魏浟拿去青囊门做成活死人傀儡,就像梦里一样?太恐怖了吧!   千万不能死,这条小命一定要保住!   想了想,慕含娇揪紧了被子,弱弱道:“反正我想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   魏浟抱着她,目中蒙上一层薄雾,言由心生,缓缓如流水的语气道:“我想说……娇娇,我喜欢你。”   慕含娇听闻此话,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她肯定不会相信魏浟怎么可能喜欢她,他的浑身上下都是又臭又硬的石头做成的,包括他那个凶器,还有他那颗心。   她半死不活道:“昭王殿下,我都快病死了,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魏浟道:“我是认真的。”   慕含娇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魏浟却道:“可能我上辈子欠你的吧。”   不知何时开始,总是不自觉将目光落到她身上,就这么一点一点沉沦下去,分开之后更是按捺不住的去想念她,日夜的思念愈发强烈。   “……”这个理由,慕含娇简直服了……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魏浟明明就是想上她,自己没分清楚,以为喜欢上她了?   于是慕含娇回答:“欲望和感情可不是一码事。”   魏浟蹙了蹙眉,道:“娇娇,你怎么这么傻,我喜欢你才会想跟你亲昵,我特别喜欢你才会控制不住想和你做更亲近的事……”   所以,魏浟的意思是特别喜欢她?   她不屑道:“可是我有心上人了。”   魏浟道:“我不管……此番过来,我就是顺带接你和小姨回去,母后说了,若是这次我亲自来接,小姨再执迷不悟不肯回去,今后都不管她死活。   “娇娇,等你病好些就跟我回去,可好?这阵子听闻你病重,我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你的心上人不许再想了,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你只能嫁给我,我把你带回去就娶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魏浟说这些动人心弦表白的话语,再想起前世自己的求而不得,死了还要被他做成活死人傀儡,慕含娇顿时就有些来气,气得好想骂他。   可是因为病得严重,说话实在艰难,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憋得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特别是想到,自己死了之后还要被他挖出来继续折辱,慕含娇就气得……   喉中一哽,一股血腥味泛起,热流从喉咙涌出,“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而后双眼昏花,头晕目眩,眼前渐渐模糊,她竟是就这么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魏浟感觉怀中一沉,眼睁睁看着慕含娇突然吐血晕倒,心下也是惊诧万分,捧着她的脸晃了晃,“娇娇……”   回想了一下,好像他也没说错什么,怎么她就突然吐血晕死了?白芷说了她病能治好,莫不是被他惊吓,受了刺激。   魏浟将她放回被褥里头,立马让流萤去把白芷叫过来。   慕含娇昏迷之后,浑浑噩噩,感觉头和脚都在失重,好像跌入无尽深渊一般,她一点一点从天上跌入地底深处,陷入无尽的混沌……   周围都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前方远处有一点刺眼的白光,指引着你往那边走去。   这感觉她曾经体验过一回,就是前世死的时候。   这么说,她又死了?   肯定是又死了吧。   没想到到最后是被魏浟给气死的。   她迷迷糊糊的,前世和今生的事情交织在一起,一幅幅破碎或者完整的画面出现在她眼前,仿佛带着她这两辈子生前的经历。   前世她死之前,或者她死之后,又或者重生之后,一切的一切都在死亡的时候进行回顾。   一段多出来的记忆被强塞进了她脑中。   这段记忆,是前世她第一次死了以后的事情……   准确的说,她前世就已经死过了两回,第一回 死在床上,第二回是十年后魏浟死了,她也跟着死了。   白芷说的是真的,青囊门的禁术真的可以把人复活,只不过复活失败了,慕含娇没有灵魂只有躯壳,变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整天跟一块石头似的,呆呆的睁着眼睛,也不会说话,而魏浟变成了去了半条命的病秧子。   病殃殃的魏浟放弃了洛京的一切,带着傻子的慕含娇去了番地就番,每天照顾她,给她穿衣服,给她喂饭,还要给她洗澡,还抱着她睡觉。   她不能说话,魏浟只能对着她自言自语,就像她之前做过的那些梦里一样,那些梦是真的。   后来他们还生了个儿子,他们儿子叫阿虞,特别聪明可爱又懂事,由此可见,她真的被救活过,不是活死人傀儡,也不是尸体,毕竟尸体不能生孩子。   她之前不记得那些,或许是因为,魏浟把她救活的时候她的灵魂错位回到两年前了,前世就只剩下那个肉身……也是她能够重生的原因。   现在,可能是因为又濒死,这些记忆又莫名的回来了。   而且她并不是因为被魏浟折腾死的,而是被皇后给毒死的……   至于皇后为什么要毒死她,魏浟没有提过,所以慕含娇也不知道。   只知道魏浟就番之后,京城高家没有了魏浟的依傍,被多年积累的劲敌瞬间土崩瓦解,一公两侯四分五裂,镇国公全靠将高云旖嫁给已是太子的靖王做侧妃,攀附靖王才保住了镇国公府。可皇后大势已去,沦为废后被打入冷宫,苏贵妃正式上位立为新后。   慕含娇知道这些,是因为京城皇后出事的时候,魏浟的手下前来禀报,问要不要请命将废后接到封地来。   魏浟正在给慕含娇梳头发,冷冷回答:“接来作甚,让她再毒死娇娇么?”   魏浟到死都没有原谅皇后,他对慕含娇的内疚不是因为把她折腾死了,而是因为自己母亲下毒毒害了她,所以才因为这份愧疚,不惜一切救活她,照顾她余下的一生。   后来的十年,魏浟一直照顾她,他们还有了阿虞,因为苍术一直都在给魏浟治病,倾尽青囊门所学,所以原本只能活两年的魏浟活了十年。   直到十年后靖王暴虐无道的本性暴露,弑父夺位,还接二连三杀光了他那些兄弟,也杀到了魏浟头上来,魏浟逼不得已带病上阵,死在战场上。   他死了慕含娇也就气数已尽,不过几日也跟着死了,只留下一个阿虞,不知阿虞最后是不是落到靖王手中被他杀害了……   前世魏浟好像料到必死了,离开慕含娇之前,跟她留下一句话:“若有来生,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他说一定会补偿她,所以这辈子看起来才那么不一样?   有了这些记忆,慕含娇又陷入了迷茫,好像她之前的几个月认知都是错误的,也好像她瞬间就沧桑的多活了十年似的。   她以前一直以为是魏浟把她折腾死了……现在想来好像冤枉他了?   可是,皇后为什么要毒死她啊?   记得她死之前的一天,的确进宫觐见过皇后,皇后说她就要出嫁,给她赏赐了不少好东西,还留她在宫里用膳,当时高云旖也在。   皇后甚至拿出了一壶琼浆玉液,因为这种传闻中的美酒只有宫里才有,而且还不是谁都能喝,皇后特地给高云旖和慕含娇都赏赐了几杯琼浆玉液尝一尝。   可是当天的膳食,还有琼浆玉液,皇后和高云旖也都吃了,她们怎么没事,而且为什么慕含娇当时没事,隔一天死了?   获得了前世的记忆,想起阿虞,慕含娇又有点心疼。   她明明生了阿虞,却从来没跟阿虞说过一句话,甚至没尽过半点母亲的责任,反过来还要阿虞从小就照顾她,她死的时候阿虞才八岁……她和魏浟都死了,阿虞可怎么办?   因为这份记忆,慕含娇眼前历历在目,那时候阿虞拉着她的手指,和魏浟一模一样对着她自言自语,甜糯糯的喊她“娘亲”,她根本毫无反应,连抱也没有抱过他一下。   她甚至有些怪魏浟,为什么要把她救活,还生出阿虞到那世上受罪,还不如就让她死得干干净净算了,她不会留下躯壳在前世,也不用留下灵魂重生,化作尘埃一了百了也好,让一切都结束。   后来慕含娇是哭着醒过来的,哭得很惨,她好心疼阿虞,也有点同情魏浟,为什么不放她走,要把事情变成最后那样。   慕含娇醒过来的时候,甚至有一瞬间在想,她现在到底身处何处。   直到身边听见母亲的声音,又惊又喜的道:“娇娇你总算醒了……你别怕,已经没事了……”   慕含娇微微睁开眼,就看见母亲正在抹眼泪,旁边还站着白芷、阿桃等人守着她。   慕含娇气若游丝,可还是能说话,微弱的声音问道:“娘,我死了么?”   高意如心疼道:“没有,幸亏白芷姑娘妙手回春,吊住你一口气,昭王亲自赶去青囊门求来了灵丹妙药,才救回来你这条性命……你已经晕了一个月了。”   慕含娇因为自己没有又死一回,总之还是松了一口气。   高意如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握住慕含娇的手,道:“现在可感觉好些了么?”   慕含娇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就是感觉身体被掏空,浑身无力,喘息都有点费劲,整个人都很虚弱,毕竟是大病一场,差点丢了性命,能醒过来已经是万幸了。   她道:“娘,女儿让你操心了。”   高意如叹息:“娘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若不是昭王千辛万苦去求药,怕是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你们的事,昭王都已经跟我说了,他有这番心意,难怪一直对你这般照顾,几次三番出手帮你……都怪娘不好,害得事情变成如今这副局面。   “如今楚王跟端王水火不容,必要争出一方胜败,娇娇,等你病好了你就回洛京去吧,相信昭王会照顾好你,娘既然走出了这一步,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头了,还望你能理解……”   想起多出来的记忆,想到可怜的魏浟,慕含娇眼泪又横流下去,皱了皱眉,问:“他人呢?”   高意如叹息一声:“他已经回去了,如今战事吃紧,他不宜久留,不过给你留了一封信。”   说着高意如将信拿出来,交到了慕含娇手中,抿唇笑道:“放心,娘没看过。”   因为日日夜夜守着慕含娇,已经心力交瘁,高意如也两个月没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慕含娇总算苏醒,按照白芷的说法,病已经治愈,只要醒过来就会没事了,今后好生调理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随后高意如就先回去休息了,将照顾慕含娇的事情交给了下头的人。   慕含娇还不能起床,坐在床上先吃了一些粥,再喝了药,然后才打开看了魏浟留给她的信查看。   慕含娇还以为,魏浟又是不远千里来看她,又是去求药救她,又是跟母亲说了他们的事情,信上肯定是说以后来接她娶她的事情。   没想到,魏浟以为是他差点把她吓死了……说,等战事完了送她回去东莱找她的心上人,让她如愿以偿,不会再逼她,今后他们真的恩怨两清,谁也不欠谁了。   慕含娇看完信,差点又气得吐血了!敢情又不想娶她了!   其实她倒是想把阿虞造出来,好好弥补阿虞才是。   魏浟之前说上辈子他欠她,实际上他们谁也不欠谁,他们都欠阿虞。   慕含娇从未做过母亲该做的事,魏浟硬生生不让她死还把阿虞带到世上,让他受苦,让一个小孩子一辈子对着个病秧子爹,对着个傻子娘。   很难想象阿虞怎么长大的,阿虞才是最可怜的孩子,她好想抱抱阿虞,从小抱到大那种……   如果这辈子她再生个孩子,还会是阿虞吗?   可是,前世是皇后姨母不知道什么原因毒死了她,她可不敢嫁给魏浟,太恐怖了,一家人都很恐怖,万一再毒死她怎么办。   算了算了,她还是应在母亲身边好好尽孝,先把前半生欠下的债补上,阿虞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吧,毕竟,把他带到世上说不定也是苦难。   之后,慕含娇大概是母性大发了吧,开始日日夜夜想念阿虞,连做梦都梦见他小小的手指拉着她的手,摇摇晃晃的,白净又肉嘟嘟的脸,长得跟魏浟很像……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阿虞都会兴致勃勃的拿来给她看。   阿虞年纪还小的时候,经常很好奇,“为什么娘亲不理阿虞啊?”   魏浟摸摸阿虞的小脑袋,告诉他,“娘亲没有不理阿虞,娘亲只是生病了,我们要好好照顾她,她才能好起来。”   阿虞眨巴着大眼睛,认真的点点头,“哦,阿虞一定会好好照顾娘亲,让娘亲早点好起来!”   每回梦见阿虞之后,慕含娇都是哭着醒过来的,醒来之后还久久心疼,哭得昏天暗地的。   阿桃知道自从生了一场大病,死里逃生之后,姑娘总是哭着醒过来,比以前打雷犯病还要奇怪,肯定是濒死受到了惊吓。   夜里,阿桃听见哭声,蹭的一下翻身坐起来,从耳房匆匆跑进屋,来到床边抱着慕含娇安慰,等她哭够了,才敢小心翼翼的询问:“姑娘,你这么老是做噩梦也不是办法,要不吃了昭王给的药再睡吧?”   就是吃了睡觉就不会做噩梦那个有助睡眠的药。   慕含娇却不肯再吃,一个劲摇头:“我没做噩梦……”   她想在梦里见到阿虞,不想吃药。   阿桃叹息一声,问道:“那姑娘没做噩梦,梦见的都是什么啊,为何会这么伤心?可是又梦见老爷了么……”   以前,慕含娇也只有偶尔梦见过世父亲的时候,才会哭成这副伤心的样子。   慕含娇不知道怎么解释,也就默认承认是梦见爹爹了。   慕含娇又养了一个月,身子才终于渐渐好了起来,虽然瘦得不成人样,可这回总算能够下床,能够出去逛一逛了。   这还是慕含娇来了楚王府之后第一次出门。   她整整卧病在床三个月,躺了一个秋天,经历了濒死也多了十年的记忆。   慕含娇觉得,前世病死的是去汉中的母亲,她这次大病垂死,算起来时间正好相差不多,说不定她是帮母亲挡灾了?只希望真的是那样,母亲以后都身体安康,不要生病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娇娇会死得更复杂,不过修改了一下,取消了娇娇的病(不想让娇娇受罪)   娇娇现在重病是因为代替前世病死的麻麻受罪哦,这样还清欠麻麻的债了(前世麻麻是去汉中之后生病死了) 第60章   一转眼, 现在已经是十月初了, 安乐的天气确实很冷,都已经冷得烧起了地龙。   慕含娇瘦成了竹竿一样, 想出门还特意穿上了锦袄,披上绒毛披风,这才由阿桃搀扶着, 白芷因为还留在楚王府, 所以特意陪着她出去逛逛。   走在楚王府的长廊花道上,白芷在旁边温柔笑道:“县主现在身子恢复得差不多,白芷恐怕过两日就要回去了。”   白芷是悬壶济世、游历四方那种神医, 将慕含娇治好之后,自然是要济世救人去了。   慕含娇也不挽留,道:“白芷姐姐这回救我性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慕含娇还想跟白芷说一说酬金的事情。   白芷似乎明白她的意思, 只道:“县主,白芷其实也没做什么,这回是昭王殿下的功劳, 你知不知道,他为了救你去青囊门经历重重考验, 才拿到灵丹妙药,没想象的那么容易。”   说着白芷看了看慕含娇, 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劝说道:“白芷多一句嘴, 昭王待县主真是情深义重了,还望县主能好好珍惜这段缘分,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慕含娇瘪嘴道:“他给我留的信可是诀别信,还说今后恩怨两清,不是我不珍惜。”   白芷轻笑:“我们不如来打个赌,县主现在若是给昭王送一封信,不管你说了什么,他立马就来看你。”   慕含娇肯定不信,因为现在外头还在打仗,端王跟前世一样,实在打不过楚王了,所以皇帝刚刚下旨让魏浟领兵支援。   他们现在估计在太原打得不可开交,魏浟又怎么可能抽得开身再来看她,而且身为敌方主将,远隔千里来看她,也太危险了,如果被楚王抓到可就不堪设想。   反正慕含娇是没打算送信,两清就两清了吧,她现在……除了阿虞有点无法割舍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慕含娇这是头一回出门,正带着人走在花园里透气,四处逛一逛熟悉一下环境。   却正好碰上了另有几人迎面走过来,为首的是个肌肤雪白的绝美少女,因为有鲜卑血统,头发是棕黄色,身上披着雪白的披风,一眼看去很是与众不同。   是楚王的女儿元锦,此刻一见慕含娇,便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走到慕含娇面前来,端着身子站在那里。   她旁边的丫环阴阳怪气道:“这不是那个扫把星吗,躺了三个月今天终于能下床了?郡主,我们可千万离她远一些,免得染了什么恶疾才好……快走。”   说着,那丫环睥了慕含娇一眼,拉着元锦往旁边走,元锦轻笑一声,也没说话,淡淡道:“走什么走,有些人,来了楚王府三个月不来请安也就罢了,如今见了本郡主应该主动行大礼请罪才是,就算要让路也是她让,哪有让本郡主让路的道理。”   慕含娇本来就虚弱,见了元锦,想着她怎么也是个郡主,名号是因为皇帝怜悯她母亲嘉宁长公主死得早给册封的。   所以慕含娇还是语气客气,只道:“原来是长平郡主,含娇眼拙一时没认出来……算起来,这阵子含娇患病,险些丧命,确实没能去给郡主请安,可是含娇卧病在床这阵子,郡主可有来探望过一回么?   “含娇没有请安是情有可原,那郡主最近又在忙什么,不但对含娇半死不活,不闻不问,就连我娘,也就是如今的楚王妃,楚王府的主母,郡主的继母,郡主可有去请安过一回?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不知道外头会如何非议郡主不懂孝道,非议长公主早逝楚王教女无方……又或者,不知道等楚王回来之后,问起郡主这阵子如何照料我们母女的,郡主应当如何作答?   “郡主今日在此指责含娇病了没能去给请安,还纵容这丫环出言侮辱含娇,含娇有如上质疑,应该也不为过吧,不知郡主应该如何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   “……”   这不紧不慢的语气,瘦弱纤薄的身子,却显得不卑不亢,目中透出缕缕精光,一番话下来,直接把元锦给问懵了,瞪大眼睛,半张着嘴,呆愣愣的看着她。   元锦被问的无言以对,她旁边随身的丫环恼怒的指着慕含娇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郡主说话?你以为你真是这楚王府的主子了么,还不是因为你那个不要脸的娘,攀附我们家王爷,死皮耐脸的要送上门来,还害得北方硝烟四起,百姓民不聊生,简直就是个妲己褒姒之类的祸害!   “我王府根本就不承认这什么王妃,更别说什么主母了,想得美!就你们这对母女,还不赶紧收拾包袱滚,是不是等着世子回来收拾你们!”   慕含娇一听,简直要被她气死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要不是因为生病,真的想过去给她扇一耳光,楚王府的丫环都这么嚣张,要骑在她头上的?这丫环指责侮辱她也就罢了,竟然还骂她母亲?   还好,慕含娇想起来,流萤就在旁边,当时深吸口气,盯着那丫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环有点愣,看了一眼元锦的脸色,还不愿意说。   她不回答,慕含娇朝她靠近两步,带着一股莫名的气势,逼问道:“不敢说?是不是我问的方式不对,我是不是该问,你是哪家的狗,你算哪根葱?就你一个丫环就敢对我如此无礼了么,还谣言我是扫把星,我染了恶疾?   “你知不知道,我是圣上亲封的县主,只要平民见了我都得行礼,更别说你这个贱婢!知不知道,你这么出言侮辱我娘,我娘是你现在的主子,她可以直接打死你?”   那丫环脸色微微发白,轻哼一声道:“你算是什么县主,等我们王爷打下天下,做了皇帝,这些册封根本就不做数!到时候我们家郡主就是公主了!”   慕含娇气笑了:“你家郡主就算变成了公主,以楚王对我娘的宠幸程度,千方百计不惜起兵都要娶她回来,我娘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说着,慕含娇看了一眼元锦,又意味深长的道:“还有,楚王现在都不敢说他要做皇帝,你一个贱婢敢有这般谋逆言论,知不知道到时候会连累了郡主?郡主好歹也是圣上的外甥女,说不定会因为你这句话被害死!   “我看你这个丫环不知天高地厚,是该好好管教管教,才好管住这张嘴,含娇今日帮郡主这个忙,好好教训教训你……流萤。”   慕含娇微微抬了抬袖子,叫后头的流萤上来。   反正长平郡主被慕含娇说的话给唬到了,特别是谋逆言论,所以一时不敢给一个奴婢出头。   那丫环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流萤过去一把抓住胳膊反手一拧,“咔”的一声响,那丫环惨叫出声,身子矮下去半截,流萤又给她腿上来了一脚,不知道多用力,反正腿都变形了。   慕含娇都看呆了……其实她只是想让流萤掌嘴,把这贱婢的嘴打烂,出一口恶气,流萤一上去,直接把人家手脚打断给废了?   呃……   那丫环还在惨叫,元锦惊愕万分,瞪大眼,指着流萤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对本郡主的人下此狠手!就算要教训婢女,也该本郡主自己教训,哪里轮得到你们动手?可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   流萤把那丫环扔出去,无视元锦,回头对慕含娇道:“县主,流萤向来都是把脖子拧断,这回念在是长平郡主的婢女,手下留情只断个手脚,还请县主体谅。”   元锦一听,脸色都白了几分,额上浮出细汗,突然觉得脖子有点发凉,心下有些心虚,她们这不是杀鸡儆猴么?   慕含娇憋不住想笑……流萤也太嚣张了吧,吸引仇恨?   慕含娇也只好向元锦请罪道:“流萤下手虽重,可她是皇后的人,教训一个冒犯含娇的贱婢还是有资格的,皇后是郡主的舅母,郡主该不会连皇后也不认了吧?   “对了,皇后不认,那郡主还认昭王么?算起来,昭王是我表哥,也是郡主的表哥,郡主不可能这么翻脸六亲不认吧?”   慕含娇大病初愈,说了这么多话实在太累了,说完就这么请辞带着人走了,背过身来咳嗽连连,喘气都有点困难。   旁边阿桃还在啧啧惊叹:“姑娘刚刚好威风啊!我看那长宁郡主脸色都被吓白了,估计今后再不敢惹你了!”   对,她估计都会找流萤算账去。   “……”慕含娇简直用尽了所有力气来打嘴仗了,回去就浑身乏力,继续躺着休息。   别说,这元锦倒是聪明的,把那口出狂言的贱婢送走了不说,次日就老老实实去给高意如请安,还带了礼物来探望慕含娇,顺便因为昨日的事情跟慕含娇赔礼道歉。   慕含娇屋内,元锦坐在床边,全没了昨天那嚣张气焰,大概意识到慕含娇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了,温柔和善的模样。   慕含娇想起床给她行礼,还被她给制止了,道:“妹妹染病在身,不必多礼了……我仔细想了想,你说的也说,即使不算我父王这层关系,我表哥也是你表哥,算起来你也是我远房表妹才对,今后就别郡主郡主了,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吧。   “前阵子是因为看母亲忙着照顾妹妹,所以我也没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昨日花园里都是误会,那恶言顶撞的贱婢已经被我打死扔到乱葬岗去了,还望妹妹昨日之事别放在心上,怕是影响了我们姐妹之间的和气。她说的那些谋逆之言,可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妹妹染病,我一直都很担心,千方百计找了一株千年人参,就是没好意思给妹妹拿过来……”   说着,元锦让人把锦盒拿出来,把人参给慕含娇看,不得不说,还真是很大一株,都稍微长出了一丝人形,没有千年也有上百年,看来元锦也是下血本了。   她还道:“若是妹妹服了这千年人参,想来很快就能恢复元气。”   慕含娇心下暗想,元锦跟昨天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双胞胎姐姐来了,可是楚王是龙凤胎,好像不是双胞胎?   只能说,这种人可能就是想挑软柿子捏吧,以为她生病了好欺负,来了三个月也一点水花都没有,一见面就一个丫环都想欺负她。   好在给了个下马威之后,元锦从此对慕含娇异常客气,甚至照顾有加,摇身一变成了随和可亲的好姐姐。   至于高意如,之前没有过问过这郡主,一个原因是还是想等元曜回来今后继母女关系能和谐一些,另一个原因是整天担心的都是女儿的病,实在分不开心思管其他的。   现在,听说慕含娇再花园里跟那郡主吵了一架,瞬间就把那郡主给治得服服帖帖了,郡主还亲自上门来请安奉茶,请罪致歉,高意如自然欣慰,待郡主也客客气气,一家人和气,别让元曜在外头还要担心琐事才好。   因为听说了现在元曜是在和魏浟打,心下有些担心,高意如就给元曜书信了一封过去,望元曜别逞强,既然已经把端王收拾打压下去了,私仇平息,望他能退兵,想法子和平解决此事。   只望元曜不是真的想造反,不然高意如才真的要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   然而事实证明,高意如接连去了好几封信,元曜都只是让她别担心,他会处理好。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就已经到了除夕之日,外头冰天雪地很是冻人。   慕含娇如今已经身体恢复如初,因为这两个月,母亲每天都给她煲汤,有什么都是好吃好喝伺候着,无忧无虑的两个月下来她竟然长的肉肉比以前还多,身材还丰盈了几分。   除夕之夜,慕含娇和元锦两姐妹现在已经相处融洽,此刻正坐在暖阁里头,亲手包彩色小圆子。   元锦还在叹息,道:“可惜过年我父王和大哥都不能回来,这一场仗都打了快要半年,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其实我真不希望父王跟表哥打,我知道父王也是被那个端王逼得不得已起兵的,也不知此事能否平定……”   慕含娇还好心好意的安慰:“你也别担心,圣上是你舅舅,皇后是我姨母,这件事肯定很快就能解决,表哥必定手下留情,这阵子天寒地冻的,估计过一阵子就能分出个结果。”   慕含娇真的希望魏浟能手下留情才好,别和前世一样,不过她们只不过是弱女子而已,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要不她给魏浟去一封信,让魏浟想办法跟楚王谈和?毕竟打仗劳民伤财,最终受苦的也是百姓,打下去也不知有何意义。   而且楚王估计不是没有谈和的心思,只是被逼得没有退路,无缘无故退兵没办法跟手下拥护他的人交代。   于是慕含娇就写了一封信,让黑煞想办法去交给魏浟……慕含娇已经知道,一直跟着她那个车夫赵四就是黑煞,当然那不是黑煞的真面目,而是易容过的。   写好信,慕含娇就这么让人送了出去,不过就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晃眼又过去一个月,冬天太累,大家都是躲在暖阁里头。   慕含娇闲来无事,只能绣绣花,看看书,写写字,她要把出海的书写出来,到时候让人给高云轻送过去,毕竟答应了的。   前阵子养病,如今身体好了,也就慢慢开始动笔写,就是不知道高云轻身体如何。   元锦看见她整日在写东西,还很是好奇,伸长脑袋过来查看:“妹妹,你整天在写,写的是什么啊?”   慕含娇不知道元锦听没听过洛京的传闻,可她已经不想张扬了,反正只风轻云淡的回答:“只是做了个梦,一时兴起,写的话本而已,姐姐若是有兴趣,可以看一看打发时间。”   元锦果然一页一页的拿来看,结果一看就入了迷,一发不可收拾。   她不禁感叹,静安公主来信,还说这表妹作风有问题,不好相处,可是相处这么几个月,好像也还行吧?   不过,这都是建立在高氏掌管大权,加元锦害怕她那个婢女流萤的前提下,虽然这流萤也不敢把她这个郡主怎么样,可是想着她断人手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模样,现在就是被流萤看一眼,元锦都起鸡皮疙瘩,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再把自己的婢女给废了。   重点,背地里元锦还几次找了人想教训刁难这贱婢,结果派去的人都被她杀了,尸骨都找不到,太可怕了,所以可想而知,这种人还是别惹为好。   而且,多亏高氏以前搜罗三郡把银子都换成了粮食,把楚王府仓库和好多空闲房间都给塞满了,一开始还在楚王府被骂得不可开交,她都顶住压力,背负质疑,一声不吭。   如今知道好处了,要是没有那些粮食,现在他们估计都要饿肚子,更别说高氏还出去给安乐城中的百姓开仓放粮,甚至还有余粮支援前阵,还在城中收容难民,发放过冬的碳火和棉袄,现在全安乐郡城都认下了她这个楚王妃,外头传言祸国殃民什么的不攻自破。   *   二月初一是慕含娇十五岁的生辰,也是她的及笄之日,因为如今形势紧迫,所以没有宴请什么宾客,只是府上这些人,在高意如的操持之下,给慕含娇行了及笄礼。   慕含娇总算及笄了,而且,早在去年,魏浟接了圣旨剿灭楚王的时候,楚王已经成了公开的反贼,高意如又不肯回洛京,镇国公府自然不愿意跟反贼多有来往,早就来信解除了慕含娇身上和高殊的口头婚约,好像借口是给高殊另外谈了一门婚事。   及笄之日,慕含娇欢欢喜喜的跟府上仅有的几个人用了简单家宴,勉强也收了三样及笄礼,到了晚上才回到房间,进入暖阁之内。   热气扑面而来,屋内暖融融的总算舒服了一些,慕含娇身上披风还没来得及褪去,手上还捧着暖手炉。   刚迈步进入暖阁,便突然之间,整个人被压在了门上,发出嘭嘭的两声,一声是她的背撞上了门板,一声是手炉因为惊吓没拿稳,滑落在了地上。   惊得慕含娇还以为屋里藏了刺客,当时张口就喊流萤,可是喊了一声,流萤竟然不理她,抬头定睛一看,才见昏暗风光下,面前高大壮硕的黑影竟是魏浟。   算起来有五个月没见,魏浟可能因为赶路的原因,面容略显疲惫,可是眼中却射出饿狼一般的灼灼精光,直勾勾的盯着慕含娇,他身上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熏得慕含娇有些喘不过气。   来不及想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慕含娇已经被魏浟的结实有力的臂膀搂进怀里,他弯下身子,拿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对着慕含娇,喘着炙热气息,道:“娇娇,我好想你……”   事发突然,慕含娇都还没反应过来,魏浟就已经一手勾着她的后腰,一手勾着她的后脑勺,不容她有任何反抗的,低头就亲吻上来,压在她唇上,将柔软冰凉的朱唇都撕扯得变了形。   一口比一口更用力,好似要将那块致命的软肉咬下来吞下一般,这吻来得太突然、太迅猛、太激烈、太强势,好似宣泄着这么久以来压抑聚集在心中的思念,不知应该用什么方式表达,只能选择这样简单粗暴的又啃又咬,只能选择先做这些日子脑子里最想做的事。   慕含娇被咬得唇舌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又麻又疼……   上回她还说魏浟吻技进步了,现在只想收回这句话,疼得她只想哭……   不过她也真的哭了,不是因为魏浟来的突然,又或者如何粗鲁的对待她,而是她想起了那段多出来的记忆里,魏浟病殃殃让人心疼的样子,想起了他们的阿虞。   慕含娇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阿虞,可是她还是会经常梦到,梦到阿虞拉着她的手,喊她“娘亲”,她好想把小阿虞抱起来,可是根本无力动弹,她简直就是个木头人!   她还梦见,魏浟躺在她旁边,突然一时兴起跟她说:“娇娇,我们生个孩子吧,说不定有孩子陪你,你能好起来……”   前世的魏浟一直都觉得她还能够治好,从来没放弃过找办法救她。   总归还是她欠他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ヽ( ̄▽ ̄)?Surprise!宝贝生日快乐!今天是个定情的好日子!顺便来生个孩子吧……   娇娇:不!!! 第61章   慕含娇越哭越伤心, 哭得满脸眼泪, 魏浟意识到她在哭,吻她的时候都能尝到咸咸的眼泪味道, 这才停下的亲吻,捧着他的脸,还呼吸凝重, 看着她的眼睛询问:“吓到了?”   可能跟以前一样, 被吓哭了。   魏浟看一眼被他咬得红肿出了血的唇瓣,才醒悟过来刚刚是有多粗鲁,她明明那么柔嫩, 就像花瓣一样,轻轻折一下就会留下伤痕,他太用力。   将慕含娇搂进怀里,用拇指擦着她脸上的眼泪, 安慰:“娇娇别哭,是我疏忽了。”毕竟都差点给她吓死了,好不容易救活过来。   慕含娇干脆把眼泪抹在他胸口的衣物上, 还有些来气:“你不是说我们恩怨两清了,你还来干什么。”   魏浟道:“不是你写信让我来的?”   听说慕含娇病好了之后魏浟就一直惦记着, 一直都想来看你,只是几个月以来无论如何也抽不开身, 今日她生辰之日,还好赶过来了。   慕含娇嗤之以鼻,噘着嘴道:“我哪有写信让你来了。”   她写的信明明就是让他想办法逼楚王和解, 别闹成前世的局面。   没想到,还真的被白芷给说中了,她只要给魏浟写信,不管说了什么,他都会亲自赶过来?他从太原赶过来,肯定路途劳累吧?   魏浟道:“你想让我帮忙,一点诚意也没有,兵乱这么大的事,楚王又占着太原不肯退兵,岂能说和解就和解,你可知道其中影响盛大,牵扯甚广?”   慕含娇止住眼泪,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没那么容易和解,楚王背负了亡国之仇,被逼起兵,手下这么些人拥护着,没有退路……   不过慕含娇知道,现在正在打仗,魏浟这个主将竟然敢深入敌方腹地来见她,还跟她谈和解条件,魏浟肯定是有办法解决!   慕含娇抹了眼泪,问道:“那不知表哥如何才肯帮这个忙?”   魏浟诡异的抿唇一笑,道:“你还不知道我想如何?”   慕含娇偷瞄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她琢磨着,魏浟该不会还惦记着消肿的事吧,这都半年了啊。   魏浟附身贴耳道:“你答应嫁给我,我就摆平这件事,让北方局势恢复如初,也让你和小姨不必两方为难,如何?”   慕含娇顿了顿,呆愣愣问:“我要是不答应会怎样?”   魏浟冷笑一声,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冷厉道:“要是不答应,我就先带兵剿灭了楚王,然后把你抓回去为奴为婢,天天给我暖床。”   “……”慕含娇有点无语,“我是你表妹,你不能让我为奴!”   魏浟不屑:“你和小姨死活不肯回洛京,母后和舅舅早说过不管你们死活了,要不是我拦着都差点写下断绝书,到时候楚王战败,你要是不给我为奴为婢,就会被别人抓去蹂.躏践踏,说不定小姨为了不受屈辱只能跟楚王去了,你觉得你还有路可走?”   慕含娇被他说得都冒出了冷汗,小心道:“你们当真不管我们母女?”   魏浟盯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紧道:“当初三番五次让你们回去不肯回,如今都划清界限了,还怎么管?”   慕含娇头疼,想了想,又问:“我嫁给你,你真的就能摆平此事?”   魏浟点头:“你还信不过我?”   慕含娇心里比谁都清楚,魏浟要是以这件事逼她,她真的是没有退路只能答应他,不然楚王战败之后,高家写下断绝书不管她们母女死活,她们母女说不定真的只有沦为奴隶……奈何母亲和楚王绑在一起,她又绝对不能弃母亲于不顾。   慕含娇和魏浟对视片刻,也只好妥协道:“那,你不许骗人。”   看她的意思是同意了,魏浟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难以掩饰的激动,道:“答应了?”   慕含娇双脚悬空,腰都要被这断了,皱了皱眉道:“你快放我下来……你知不知道,你只身潜入敌军主帅家里,我现在让人把你捉了,就可以拿去逼迫朝廷!你还这么嚣张!”   魏浟道:“就你这点能耐还想捉我?”   想到慕含娇答应嫁给他了,魏浟不知道什么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一路赶路过来的疲惫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想一直这么抱着她不放手,再也不放手。   慕含娇被他抱在半空里,恨不得转圈似的那种,也很是哭笑不得,心下泛起一丝丝涟漪,只道:“表哥,你先放我下来,我要把披风褪了!”   魏浟把她放下来,便伸出手向她的胸口,“我帮你。”   慕含娇立即侧开身,嘟囔道:“不用,我自己来。”人家只是想脱个披风,万一魏浟把她衣裳脱了怎么办。   褪下披风,魏浟拉着慕含娇的手,来到一边暖阁内,二人在榻上挨着坐下。   慕含娇本来想离他远一点的,却被他一把拉了回去,紧紧箍着肩膀,身子被迫贴在一起,也只好不做挣扎。   其实多了那份记忆之后,慕含娇已经淡忘对魏浟折腾她的恐惧,毕竟知道了真正的死因,也知道前世魏浟到底结局如何,好像心结也解开了,一切看得风轻云淡,毕竟夫妻都做过了,还生了个阿虞,挨着他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之前的不适,只是有些紧张就是了,就好像一切焕然一新,这是第一次挨着他似的……   慕含娇被迫的靠在他胸口上,便也一动不动。   魏浟从腰间取下了一块椭圆雕刻龙凤的玉佩,呈现在慕含娇眼前,道:“娇娇,我们今日算是私定终身了,这是我送你的及笄礼,也算是定情之物。”   慕含娇看那玉佩还愣了愣,因为这是魏浟一直随身携带,两世都一直戴在他身上,可以证明身份的玉佩,相传是由制造传国玉玺多出来的和氏璧精工细作打造而成,世间绝无仅有,名为璧髓,魏浟十四岁那年相助灭赵一战成名,从南赵皇帝身上夺来的战利品。如今,传国玉玺传了那么多代早就有可能是伪造的,可是这璧髓却是货真价实的和氏璧雕刻而成。   慕含娇知道魏浟不会送东西,这估计是他能想得出来最宝贵的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含娇不敢收……”   “我们一人一半。”魏浟双手捏着那块玉,一掰就是两半,吓得慕含娇以为他把这么宝贵的玉给掰碎了,心下猛然一跳。   急忙道:“这般传世之宝你怎么说掰就掰了?”   魏浟嗤笑一声,也没解释,摊出手,才见这玉没有碎,而是完完整整的被分成了两块,只是从实心的变成了镂空的,并且上头雕刻的龙纹和凤纹被完完整整的分开了,依旧看上去完美无缺,做工简直精美得天衣无缝,让人啧啧惊叹。   带着凤纹的玉没有穗子,需要重新搭配,魏浟将其塞进慕含娇手中,轻声道:“好生保管。”   慕含娇倒是没想到这块玉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小心翼翼的捏着那块玉,左右打量了一眼,感觉上头还残留着魏浟的温度,让她心里也跟着暖融融的。   真的像做梦一样,前世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东西,这辈子明明想躲,躲到了千里之外还是逃不掉,大概就是命吧,注定两辈子都要栽在他手里。   她心里忍不住有点暗喜,但是表情特别淡定自若,将玉佩收好,随口问:“你怎么抽得开身过来?”   魏浟正饶有兴致的拨弄她的手指,回答道:“突然下雪,暂且休战,不过我明早就要赶回去。”   慕含娇又问:“这里可是敌军老家,你怎么来的?”   “我想来还能没办法么?”   他不远千里赶过来,只为了这么一晚上,然后又是逼婚,又是送定情之物,慕含娇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又问:“那,你答应我的何时能够做到?”   魏浟琢磨琢磨,道:“等三个月吧,到时候你别反悔就是。”   慕含娇回答:“我都答应了,怎么可能反悔。”   魏浟突然道:“万一你到时候翻脸不认人,还是想回东莱去找你的心上人?我看以防万一,你不如先把身子给我。”   慕含娇当时脸都黑了,蹭的一下坐直身子,用一种极度鄙夷的目光看着魏浟。   前世到底怎么眼睛瞎了以为魏浟清心寡欲的!分明就是禽兽的本质,要不然怎么会前世她都行尸走肉了,一点反应都没有,魏浟还对她下得去手,还生了阿虞?   慕含娇光是想一想,就觉得魏浟太变态了,现在口口声声想娶她,结果也是满脑子□□,无时无刻不在想做那个事。   慕含娇侧开身去,一脸嫌弃道:“等成亲之后不行么,我们现在名不正言不顺,怎么可以那样!你若放心不下,我们立下字据就是,要不然,我也送你个定情信物。”   魏浟却又勾着她那杨柳细腰,将她拉回怀中,附耳道:“我不要定情信物就要你,娇娇,我赶路一千里从太原过来,明日又要急匆匆回去,你忍心就这么让我空手而归?”   “……”慕含娇气得涨红了脸……反正肯定不可能答应的!想想要被他那样百般折腾,即使不会死也要半条命没了!实在太恐怖了,让人想起来就腿软心慌。   只好低头垂目,她也装可怜的瘪嘴道:“表哥根本就不喜欢我,只是想得到我这副身子罢了,你若想要女人在太原随便找不就是了,来回两千里多累。”   魏浟眉头一拧,埋下头捧着慕含娇的脸,对视她的眼眸,问:“你是这么想我的?”   慕含娇不敢直视,斜眼看旁边道:“你若是喜欢我,就三个月都忍不了了么,是不是今日空手而归,这三个月你就会死?”   魏浟不是三个月都忍不了,是太久没见她,控制不住想跟她亲热,将这阵子无数积攒在心里的肖想都付诸在她身上。   他一本正经回答道:“我若是因为想你在战场上分心,无心作战,真的会死。”   慕含娇更气了,竟然还连哄带骗?   魏浟还一直捧着她的脸呢,轻易的埋下头来便合上了她樱红的唇瓣,带着一股湿热,轻咬啃噬。   慕含娇刚刚被咬了还又红又肿,推着他的肩膀,娇滴滴的声音道:“疼。”   不知道为什么,每回听她说“疼”这个字,只会叫魏浟心下更加烈火燎原,欲念一发不可收拾。   男人目光愈发灼热,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呼吸混浊,拆着她的衣带,有些失控的道:“娇娇,给我……”   慕含娇虽说没有以前那么怕,经过了半年,已经不会想起被折腾死这种恐怖的事情,可是,多少还是单纯的畏惧男女之事,更别说现在还没成亲呢。   她双手抱着肩膀,不让他脱衣裳,楚楚可怜的说道:“不……”   慕含娇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压下来亲她咬她,特别是一咬到肩膀的时候,她瞬间就失了力气,整个人化作了一滩水,似乎捞都捞不起来。   她思绪渐渐变得朦胧,眼角溢出泪水。   魏浟眸子已经略显得猩红,一把就敞开她的衣怀,垂目由上而下看着身下少女,姣若秋月的脸蛋上双眼正泪光盈盈,雪白的肌肤染上了一层粉雾,身形婀娜曼妙到了极致,让他看一眼好似就能让他要了命。   他目光落在那牵动人心之处,顿觉灼眼又刺目,呼吸渐渐变得炙热,忍不住就低下头去。   不知何时遮挡已经被除去,突然感觉胸前一热,慕含娇埋头就看见一个黑溜溜的脑袋,魏浟正俯在她前方,带茧的大掌满满当当的捏住那毫无遮挡的盈软,将莹然鲜艳处送进了口中……   “那里……”慕含娇像是被雷击中,身子微微僵住一瞬,随后就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似乎有什么温暖如水的东西包着她,痒痒麻麻的感觉流窜了全身,让她不自觉发出娇莺细语。   慕含娇正想伸手去挡住,却被他抓着双手,分开两侧压在床单上动弹不得,只能承受这样的拨弄。   慕含娇抵抗不了,只能不住恳求:“表哥别这样,我怕……”   可是他好像极富兴致的品尝这香甜的味道,还用贝齿间咬了一咬,又疼又麻的感觉让她都颤了颤,哭得更厉害了。   慕含娇朦朦胧胧喘不过气的时候,感觉他停了下来,开始扯下她的裙子,害得她惊恐只得紧紧夹着双腿,拉着裙子,死也不肯放开。   魏浟压身下来,在她耳边低语:“娇娇,你要是害怕,表哥就蹭蹭不进去,可好?”   慕含娇光是想一想那个恐怖之物要蹭她,以魏浟的禽兽程度,怎么可能不进去!肯定是骗她的!   可是慕含娇无意间看了一眼魏浟敞开的衣裳,才看见他身上有许多新旧交织的伤疤,特别是肩上还有崭新的箭伤,包着绷带,绷带上还透出血迹。   他带着伤骑马过来的?路上这么多关口,那么多楚王的兵马,他肯定很不好过来吧?   回想起来离京之后,半年时间,魏浟已经来找了她第三回 了,第一回是在河间的时候,正好救了她,第二回是她重病的时候,也为她去了青囊门求药,第三回就是现在…为了她的及笄之日特地过来。   他做的够多了,她欠他的都还不完,要不是魏浟在她重病的时候去求药,她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慕含娇突然心软了下来。   前世的魏浟待她那么不好,她还愿意送上门自取其辱。为什么重生之后,遇上待她这么好的魏浟,她反而要拒之千里了?   现在做那个事泰国突然,慕含娇没有心理准备,还是会不自觉害怕,但是,给魏浟点甜头尝尝还是可以的。   慕含娇只好妥协,软声软气的道:“表哥,你都受伤了,而且旅途劳累,好好休息才是要紧的。而且,我真的还害怕,等我做好准备,成亲的时候我们再那样不行吗……你若真想,我今日用手帮你好不好,我们别那样……”   魏浟慢慢停顿下来,问:“你愿意用手?”   慕含娇尽量冷静的点头,反正上回都碰过了……用手也总比做那个事要好吧?今日太突然,让她刚被逼婚,又要被逼做这个事。   虽然魏浟很想打破规则,现在就尝她的味道,可是头一回用在她手上,也太丢人了。   魏浟简直头疼,感觉继续这么下去他早晚会死,可是她还是害怕……   用尽残留的最后一丝理智,目中的浴火渐渐强行平息下来,魏浟心跳依旧剧烈,翻身躺在了一边,而后温柔的将暗暗抽泣的少女抱进怀里,道:“娇娇,那成亲之后,再也不许怕我了。”   听闻魏浟放弃了,慕含娇长吁一口气,额上已经冷汗直流了,点点头:“嗯。”   随后魏浟道:“我今晚就留在这里,明日一早就要走,不好再去找地方。”   其实他都有些精疲力尽,现在就想睡觉……要不是无论如何也想着见慕含娇,哪里有精力这么远过来。   慕含娇一眨眼,眼泪就溢满出来,伸手去掰他的手指,委屈道:“那你先把手从这里拿开行么?”   还捏着人家的软肉肉不肯放手……禽兽……还又摸又吃了……   魏浟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捏了一下,触感软得实在不像话,可以摆弄成任何形状,让人根本不想放开。他道:“好软。”   慕含娇强行掰着他的手指制止,脸都快红成了柿子,“你快拿开!”   听这娇软人心的嗓音,差点又把魏浟的念想勾起来了,不敢再玩火自焚,才猛的抽回手,将慕含娇连人带着被褥一起抱着。   慕含娇挣扎了一下,将里衣的衣带先系上,牢牢遮住身子,又擦了眼泪,想起来魏浟身上那个伤口,便道:“你身上有伤,我帮你换药吧。”   随后慕含娇翻身爬起来,去拿了金疮药和绷带过来,回来的时候,魏浟已经乖乖的把上衣脱了,宽大的肩膀和结实的身材,上面多有新伤和旧伤,看上去何其灼眼。   慕含娇不太熟练的帮他换药,不小心碰了伤口,他也一动不动,唇角还微微勾起,一直盯着她。   慕含娇不禁询问:“疼不疼?”   魏浟缓缓摇头:“看见你就不疼了。”   慕含娇翻了个白眼,帮他包扎好了伤口,退后收拾好东西,准备要走,只道:“表哥,你睡这里吧,我去隔壁跟阿桃睡,你好好休息。”   慕含娇本来想走,却被魏浟一把拉了回去,一头倒回他身上。   他看着她,道:“谁说让你走了,陪我。”   慕含娇想着他也挺可怜的,只得好言相劝,柔声道:“夫妻才能同床共枕,我们还不能。”   魏浟皱了皱眉,哪能让她去住丫环的房间,现在天气还有些冷,只能强撑着疲惫的身子,翻身坐起来,道:“你别去了,安心睡吧,我连夜就启程回去。”   慕含娇拉着魏浟的袖子,劝说道:“你没休息好,哪有力气再赶回去?”   魏浟勾了勾唇,将手轻轻抚过她肩上的青丝,道:“知道心疼我了,还是说想等我睡着了你去叫人来捉我?”   “我怎么会那样!”慕含娇连连摇头,她想也没想过,就算背叛楚王也不会背叛他。   随后慕含娇稍微整理了衣裳,翻身下床,就此头也不回的离去,走到一半,魏浟却又将她叫住“娇娇”。   慕含娇闻声,回过头去,歪着脑袋里愣愣看着他,似乎想等他说是不是还有什么要紧事要说。   魏浟却没说话,只是坐在暖炕上,一双眸子直勾勾凝视着对面的少女,只是单纯的想多想几眼罢了,明日他就走了,估计下次再见是成亲的时候,三个月的时间,想想就漫长让人煎熬,这半年他被思念的感觉折腾够了。   慕含娇看他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就这么呆愣愣的对视了片刻,想了想,慕含娇缓缓走回去,爬上暖炕。   她扬起小脑袋,双手捧着魏浟的脸庞,摸着那脸上光滑温暖的肌肤,凑上去在他唇上轻轻贴了一下,退回来,看着他的眼睛,柔声安抚道:“表哥,你好好休息,明日你走我再送你。”   魏浟顺势勾着她的腰,又拉进怀里抱住,安静的抱了许久,感受她的柔软和芳香,许久才不舍的放她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表面被逼婚,心里偷着乐   友情提示,成亲不会那么顺利。 第62章   二人相拥抱住许久, 慕含娇才就此与他作别离去, 去耳房跟阿桃挤在一起睡觉,反正她们俩也不是没一起睡过。   睡觉的时候, 慕含娇手里还攥着那块玉佩,摸来摸去,舍不得松手, 想一想, 又忍不住窃笑出声。   阿桃听见自家姑娘大半夜发出惊悚的笑声,忍不住悄声询问:“姑娘,昭王殿下给你说了什么呀, 笑得这么开心?”   慕含娇笑眯眯回答:“就是说他跟楚王谈和之后就来娶我……”   阿桃听完,也是欣喜不已:“姑娘你答应了?你总算想开了!我看殿下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慕含娇埋进被子里,不好意思道:“快睡觉!”   次日一早,慕含娇本来很早就起来了, 准备去送魏浟的,可是醒过来的时候,魏浟已经不见了踪迹, 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魏浟没有作别就这么走了, 若不是慕含娇身上有那半块璧髓,恐怕都会以为他没有来过。   他只让流萤留下口信, 说是怕跟她道别会更舍不得走了……   慕含娇小心翼翼的握着手上玉佩,把玉佩的穗子给配上了,再好生收藏起来。   也就是再等三个月, 魏浟平定了乱事,就会来迎娶她了吧?想一想还如梦似幻的,希望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   慕含娇在楚王府静静等待,时间恍如流水,魏浟承诺的三个月时间一转眼就到了。   也确实如他所说,因为辽东地区契丹突然大举入侵,边关告急,楚王只留了不到一万人镇守辽东,若不撤兵回来支援后方,契丹军队将会从空虚的后方攻破,到时候楚王不但打不过朝廷,反而自己的幽州地盘也会陷落于外族手中,只会面临财局。   所以逼不得已楚王只能退兵,但是退兵也不能白白就这么退了,先归还太原,与朝廷达成和解,并继续表明诚意,这样再带兵安全撤回幽州,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站在大齐的立场上将契丹人驱逐出境。   慕含娇知道,前世楚王就是因为契丹进攻,他没有选择退兵,最后才一败涂地的,但是这辈子楚王做出了另外的选择,是魏浟从中作梗了吧。   于是楚王跟朝廷很快达成了和解,并用最传统的联姻方式,结下秦晋之好来表明诚意。   因为如今适龄的皇子只剩下个昭王没有成亲,于是皇帝下旨,给昭王魏浟和楚王之女长平郡主元锦赐婚,用以见证平定北方乱局,即日起便由礼部择良辰吉日成亲。   慕含娇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有点懵,魏浟跟元锦圣旨赐婚了?   敢情魏浟又变成她姐夫了!继姐夫?   魏浟还说三个月后娶她,结果要娶的是元锦?   慕含娇摸着魏浟给的玉佩,足足呆滞了半天。   阿桃见她这魂不守舍的模样,还试图安慰:“姑娘,这回是圣上赐婚,昭王殿下定是身不由己,他肯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圣旨都下来了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让魏浟抗旨不尊?和亲可是非同小可。   慕含娇努力安慰自己,这样也好,反正她是被逼答应嫁给魏浟的,此番一来,她不用被逼婚,楚王又和朝廷和解了,她可以继续跟着母亲在楚王府生活,简直完美。   只稍微有点失望,因为不能再把阿虞生出来了,她的阿虞要回不来了……   高意如听闻这圣旨的事情,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前来劝说过慕含娇。   母亲并不知道他们已经私定终身的事情,慕含娇也没打算说,只含笑道:“娘,你想多了,我和表哥全是兄妹之情,我只一心只想陪着母亲。”   高意如想了想,一直以来都是昭王单方面为慕含娇做事,或许只是昭王想追求女儿,被拒绝了?   总之现在圣旨都下来了,也是束手无策。   后来元锦听闻了消息,还兴高采烈的跑到慕含娇屋里来,跟翩翩飞舞的蝴蝶一般,抓着慕含娇的手迫不及待的告诉她。   “妹妹,你听说了么,皇帝舅舅给我和昭王表哥赐婚了,算起来,我前两年进京的时候昭王表哥刚好不在洛京,我还没见过他,只听说他长得一表人才,又是人中龙凤,天之翘楚,这回我爹爹都差点就败在他手上了,如今谈和,要把我嫁给昭王表哥和亲!”   慕含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似堵上了似的,滋味不太好受,可是不能让元锦看出来,也只好紧紧握着拳头,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道:“还真是天大的喜事,恭喜姐姐了。”   想了想,元锦又赶紧询问慕含娇,道:“对了,昭王表哥不也是妹妹你的表哥吗?你去年在洛京待过几个月,定是见过昭王表哥吧!快跟我说说,他长得什么样,为人如何?”   慕含娇如实回答:“昭王他就如传闻那样,长得好看得无人能比,为人有些不近人情就是了,我与他也不太熟络……”   对,他们不熟!   这大半年慕含娇与元锦还算相处融洽,所以她绝不会再跟姐夫纠缠不清,前世做错事的教训深刻印在心里,前世不管前因后果如何,可是她觊觎表姐夫还给人家下药,是确确实实的大错特错,她早就下定决心要痛改前非,再不重蹈覆辙。   元锦还想打听那个未婚夫的消息,慕含娇实在忍不下去了,只得扯出一丝微笑,劝说道:“姐姐不必太过紧张,说不定现在迎亲的队伍都已经在路上了,等姐姐嫁过去之后,自然而然就知道昭王长得如何,为人如何。”   元锦估摸着好像慕含娇跟魏浟也不熟,问不出来什么,也只好作罢,不再多问。   等到元锦离去之后,慕含娇思来想去,魏浟都快娶元锦了,她必须做个了断,特别是她不能留着魏浟给的定情信物,魏浟送的所有东西和人一概不能留,必须一刀两断!   于是过了两日,慕含娇思虑清楚之后,叫来了流萤和黑煞,将所有魏浟有关的东西都装进箱子里,包括魏浟给的玉佩和他以前给的匕首,甚至连用完的药留下来的药瓶子。还准备了这大半年积攒的所有首饰准备赏赐给二人。   慕含娇面无表情坐在上方,指了指桌上的东西,道:“你们走吧,这箱子还请交给昭王殿下,里头都是他的东西,另外我还写了一封信也在里面……这半年外头战事紧迫,我也没攒下多少财物,希望这点你们不会嫌弃……”   流萤与黑煞对视看一眼,当时流萤就跪了下去,道:“流萤不走,自殿下将流萤赏赐给县主时候,流萤便要终身追随县主,保护县主安危!”   慕含娇道:“我在这里挺安全的,今后用不上你们了,既然,昭王已经将你们赏赐给我了,那我给你们最后一个任务,将这个箱子完好无损的交到昭王手中,今后你们就恢复自由之身,想去哪里去哪里。”   流萤和黑煞还不肯:“没接到昭王的指令,我们绝不能走。”   慕含娇突然嗤笑出声,顿时就有些恼怒,音量都抬高了几分:“你们一会儿又说追随我,是我的人了,一会儿又说没有昭王的指令不敢走,你们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你们到底是被他派来保护我,还是派来监视软禁我?我想撵你们走,难道你们还要死赖着不走么!要不要我现在就叫楚王府的侍卫来将你们都扔出去,到时候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此话一出,流萤和黑煞是真的无话可说了,明显已经感觉到了慕含娇的怒意和决心,他们就算不肯走也会被撵走。   他们默不吭声时候,慕含娇又语气犀利道:“回去收拾好东西,明日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任何一人!”   虽然慕含娇也有不忍,可是她必须断干净,不得不这么做,不得不表现得冷漠无情,硬生生的将保护自己大半年的人就这么撵走。   流萤和黑煞也只好抱着箱子,灰溜溜的从屋里出来,周围无人时候,二人小声商量。   流萤愁眉不展,道:“现在怎么办啊?县主下定决心要撵走我们,不可能死皮赖脸留下来了。”   黑煞安慰:“别担心,你把她给的箱子送回去给殿下,我换张脸继续留下来她也不认得我。”   流萤想了想,好像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不禁叹息一声,若有所思道:“果然男人都不可靠,没想到连殿下也是如此……”   黑煞干笑了一声:“我可靠,要不要试试。”   流萤瞥了一眼那张又老又丑“赵四”的脸,差点没干呕一声,道:“就你,还是什么时候敢以真面目示人再说吧。”   黑煞看了眼周围没人,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你晚上到我房里来,我给你看我的真面目?”   流萤抽了抽嘴角:“我不想看,听说看过的人都会死,我可还不想死。”   “……”黑煞只是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晚上,房间门吱呀的一声打开,黑煞听闻动静,速度飞快,拔刀就刺了上来。   门口的女子远远感觉到了杀意,身形灵敏的一转,正巧避开,连忙举起手道一声:“是我!”   剑锋瞬间停下,黑暗中削断了女子额上的几根头发。   随后油灯打开,才见偷偷摸进他房里来的是流萤,模样清秀的女子,身形高挑,带着三分男子才有的英气。   流萤抄着手,道:“不是你说让我晚上来看你的真面目么,怎么还没看就想杀人灭口了?”   黑煞这才放下警惕,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说怕死不想看?”   流萤回答道:“我听说,世上只有殿下一个人知道你长什么样,就想,说不定我会成为第二个人呃。”   黑煞逼近上来,埋头看她,道:“看了就要付出代价,你可想好了,当真要看,可别后悔。”   流萤点头:“来吧。”   黑煞勾了勾唇,缓缓抬起手一点一点撕下脸上面具,露出了他的真容,那也是个剑眉星眸,风华正茂的青年男子,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的右边脸上有一道可怕的疤痕,看上去极为骇人。   重点,他的容貌竟然与昭王长得有几分相像,这倒是有点稀奇。   流萤看得微微一愣,随后蹙起眉,还有点不信:“我怀疑,这个也不是你的真面目。   黑煞拿着她的手,放在了他脸上,道:“摸摸。”   流萤就大着胆子摸了摸,碰到他的眉眼,甚至他脸上吓人的伤疤……她听说过两种易容术,一种□□,一种以银针改变容貌,可是用手都摸得出来,可以确定他现在这张脸,真的是真面目无疑了。   流萤木讷道:“我算知道你为何不让人看你的真面目了。”   黑煞笑了笑,“是不是很吓人?”   流萤嗤笑一声,道:“也只能吓唬吓唬三岁小孩罢了,我什么没见过,怎么可能吓唬到我。”   黑煞看着她,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道疤,问道:“是么,你不怕这伤疤?”   流萤不以为意,“刀口上舔血的人怎可能怕这些微不足道之事。”   “也是……”   流萤顿了顿,问:“现在你要杀人灭口了?”   黑煞淡淡道:“我不要你的命,要另外一样东西。”   流萤转了转眼珠子,还有些不明白:“要什么?”   黑煞干脆利落的动作,一把将她抗到肩上,便过去扔到了床榻上,一句话也不用说,反正脱衣裳就是了。   流萤明白过来意思,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自知肯定打不过他,要是不想丢了小命,也只好配合着不做反抗。   男子如匕首刺入一般撕裂的疼痛,好似将她都撕成了两半,即使是练武之人也承受不住,疼得她死死咬住了唇,“你轻点!”   黑煞看了一眼交界之处,皱起了眉头:“头一回?”   “你不废话么。”流萤红着脸,羞得撇开脸不敢看他。   黑煞突然生出一丝怜惜,动作轻缓了下来……   一番纯洁的发泄之后,流萤快速穿上衣裳,忍着痛处,跟什么没发生一样匆匆就走,走之前顿住脚步,回头问道:“那我们可扯平了,你不会再杀我灭口吧。”   背后男人淡淡回答一声“不会”,流萤松了一口气,整理好了衣裳,就此开门离去。   回过头来,流萤又皱起眉有点懊悔,果然好奇心害死猫,她竟然为了看他那张脸把自己搭进去了……   算了,各取所需吧,反正看过了他的脸就抓住了他的把柄,哼!   毕竟,昭王肯定就是因为抓住了他的把柄,他才肯那般跟随卖命的!比如说,他真实身份到底为何,为什么会跟昭王长得有些像,他是魏家的人吧,脸上的伤疤是有什么故事?   其实,流萤完全是因为她爹现在正在为昭王卖命,昭王想找个信得过的女子照顾慕含娇,也就找到了她头上,如今她被慕含娇撵走,也是时候回去复命,再去找爹爹了。   次日,流萤抱着慕含娇给的箱子,就此离去,黑煞则在不知不觉之间又换了一张脸,不再是赵四,可能变成了什么张三李四,不过慕含娇并不知晓。   听说那流萤走了之后,整个楚王府最高兴的就数元锦。   这日元锦心情大好,正坐在屋内,由几个婢女伺候着,在指甲染上蔻丹。   一想到流萤那个贱婢走了,父王和大哥马上就要回来,她还很快就要嫁给昭王做昭王妃,简直就是扬眉吐气,忍耐了这半年,总算没有白忍!   元锦叹息一声,道:“我父王简直就是被那个高氏迷昏了头,为了她损兵又折将不说,还把王府全权交到她一个外人手上,根本就不管我死活!任由我被她们母女搓揉欺负!唉,我这半年还真是活在过生火热之中,每天都得看人家脸色过日子,这种日子总算要结束了!”   旁边的丫环碧莲一边帮她染着指甲,一边道:“我看王爷现在被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郡主只有等世子回来了,找世子为你做主,她们母女这样欺负郡主,到时候让世子想办法将她们给撵出去,郡主也才好安心出嫁,免得到时候郡主走了,留着她们那对狐狸精迷惑王爷和世子,弄得整个王府都乌烟瘴气,不得安宁。”   元锦皱了皱眉,道:“可是,那高氏可是皇帝舅舅亲封的楚王妃,我大哥能撵他们出去么?”   碧莲笑道:“世子聪慧过人,肯定有办法的,只要郡主让世子相信,这两母女都不是什么善茬,这半年把你欺负得体无完肤,度日如年……”   元锦一想,连连点头。   *   半个月之后,楚王元曜带兵返回了幽州,是因为要回辽东抵御入侵契丹,途中顺道回楚王府探亲,留几日时间,毕竟离家也有大半年时间了,这还有一回回来。   此番带兵路过,楚王元曜和世子元辰也要回家看看,还是高意如和慕含娇来楚王府这么久,与他们一家人头一回这么齐全的凑到一起。   所以楚王回府当日,高意如不但备好了宴席,要给楚王和世子接风洗尘,还按照规矩,老早就带着家中女眷大门外等候家主回来。   高意如今日心情大好,穿着一身朱红色缠枝牡丹刺绣对襟襦裙,一身明艳华贵的模样,大概是因为今日要见的人多,所以还有些紧张。   已经是次年的五月,北方天气较为凉爽,虽然阳光刺眼,晒在人身上却一点不觉得热。   高意如为首,领着王府女眷侯在楚王府门外,与门口的石雕雄狮一起,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时候,才见一众将领骑着马带着兵,还拖着浑身的血腥气息,缓缓从大道尽头靠近,最终来到楚王府门口停下。   除了一些亲信将领,为首的共有三人,一个是楚王元曜,一个是楚王世子元辰,还有一位贵客也在行列之中,正是昭王魏浟。   他披甲戴袍,器宇不凡,一眼看去,金色阳光照在银色盔甲之上,反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辉,仿佛就是踏着祥云而来的天神一般,清冷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眸光空目一切,高高在上得让人只能仰望。   看见魏浟跟楚王走在一起,一并回来的时候,慕含娇还有些惊诧,不过转念一想,魏浟现在都是楚王的女婿了,即使一个月前是阵前之敌,现在早已化干戈为玉帛,好像魏浟跟着楚王过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他这一回,定是来迎亲的吧。   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元锦,元锦正盯着魏浟挪不开眼,好像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正好也侧脸过来,拉着慕含娇,压低声音悄声询问:“妹妹,那个你认识么,他竟然跟我父王并排而行?”   慕含娇垂目看向地面,也不知什么复杂的心情,只好回答:“他就是郡主的未婚夫。”   元锦一句“什么”差点问了出来,不过立即咬住了唇,又赶紧多看了魏浟几眼,心下不禁心花怒放,琢磨着,原来这个就是昭王表哥,就是她的未婚夫,他亲自过来是来迎亲的吧?   元锦差点窒息,不禁感叹:“表哥还真是名不虚传……”   呵呵……慕含娇不知道怎么答,只能埋头闷不吭声,一定要装作跟魏浟不熟才行。   随后高意如领着女眷上前迎接元曜,并且向元曜和魏浟行礼。   魏浟面无表情,客气回答:“小姨不必多礼。”他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高意如背后那灼眼少女,看着他的娇娇,想着被退了定情之物,心下还有些着急,想跟她解释。   随后,楚王又带着世子向高意如请安,楚王世子元辰和他父亲长得有些像,也是混杂了鲜卑血统,头发有些棕黄,高鼻梁大眼睛,五官较为深刻,他不卑不亢的抱拳行礼,唤了高意如一声:“见过楚王妃。”   毕竟头一回见面,高意如也没指望他一来就喊母亲,那样才叫奇怪。   慕含娇与元辰也互相见礼,只是元辰忍不住多看了这娇艳欲滴的少女两眼,单纯的欣赏容貌而已。   叫众人一个个接连跨过火盆,趋吉避凶,以柳枝沾水洒去半年晦气,之后才回了昭王府内,前去设好宴席的花园碧池水榭。   因为都是一家人沾亲带故的,也就没有太区分男女。   前去水榭的途中,楚王和高意如一并走在最前面,贵客昭王和世子走在中间,慕含娇和元锦走在最后。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所以还是老五的火葬场,我知道会挨打,顶锅盖逃走…… 第63章   元曜和高意如两夫妻多日不见, 此刻正凑在一起嘘寒问暖。   元曜说道:“阿如, 这阵子苦了你了,我这休息两日又要出发, 辽东战事吃紧,要亲自赶去支援才行。”   高意如轻哼一声,还有点来气:“还不是你自找的, 我劝你几次退兵就是不听, 你是不是真想事情无法收拾才肯罢手?”   元曜道:“我这不是退了么?”   高意如不想让背后的魏浟听见,只能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退兵自保, 还要把自己女儿送到进京为质!”   “……”元曜噎住,说不出话来。   其实元曜筹划多年,迈出了那一步,哪能说退就退, 此番肯罢手退兵,就如高意如所说的一样,确实是因为实在元气大伤, 再加上辽东后方失守,前后夹击, 若是不退必死无疑。   此番他也算威慑了天下,占据一方称雄, 虽然战败,可退回来还能养兵蓄锐,恢复实力, 可也有坏处,这大半年的仗算是白打了,最后也打不过,只能把女儿送出去求和。   也确实,那魏浟年纪轻轻实力和用兵之道实在不容小觑,若不是和他谈和,答应今后辅佐投靠,为他所用,估计朝廷也不会这么轻易罢手,也才有了这次和亲。   现在也只好先解决了辽东边境动乱,再做打算。   高意如看他不说话,又问:“长平的嫁妆如何准备才好?昭王亲自过来,可是来迎亲的么,怎么也不见有所准备?”聘礼和迎亲队伍什么的都没有带过来。   元曜叹息道:“因为此番我已与昭王结盟,他答应助我打退契丹,收复辽东,所以过两日也会随我赶赴前线,并肩作战,事情了结之后再准备二人婚事,这嫁妆我早前已经备好,你就不必操心了。”   一个月前,元曜和魏浟各自为将还打的你死我活的,现在突然就变成了未来岳父和女婿,还结伴而行,成为站在统一战线的盟友,其中感觉实在微妙。   因为高意如正好就是昭王的小姨,所以此去辽东的路上,兵马已经先行让人带往辽东战场,楚王父子回家探亲,昭王也顺便来探亲,跟他们一起留三日时间,再一同赶赴辽东战场。   以这昭王战场上雷霆万钧之势,再加上两方数十万人马,元曜觉得解决契丹动乱,不过轻而易举。   走在中间一截,昭王魏浟和世子元辰正在议论这辽东的事情。   而最后,元锦的目光一直定格在那高大威严的背影之上,只是看一看背影都觉得好看得紧,心下砰砰直跳。   相反,慕含娇连那个背影也懒得多看一眼,一脸冷漠的看向旁边。   一路到宴席上,因为只是一场家宴,没有外人,众人同席,一顿饭下来,慕含娇都低眉垂目看着碗里的菜,始终看都没有多看魏浟一眼。   吃完饭,慕含娇就请辞先回房去了,特意还让阿桃找来几把锁,把房间门窗都锁死,免得魏浟又来夜潜闺房,嗯,防火防盗防表哥!   前世如果不是她对魏浟纠缠,也不会害得自己惨死,魏浟也下场凄惨。   所以现在必须改正前世错误,绝不跟别人的未婚夫纠缠不清,绝不再跟他多说一句话!还要准备一把刀防身,魏浟再敢碰她就以死相逼,下定决心玩真的那种!   至于宴席这边,女眷走了之后,楚王等人还留下多喝了几杯酒,晚些时候才散场,各自回房,魏浟也给他早就备好了上好的客房。   从水榭出来的时候,因为楚王和世子喝得有些多回去休息了,魏浟只被管事领着,前去客房的路上,却见花丛假山的背后,黑暗之中,正躲着个少女翩翩柔柔的身影,穿着绯红色的衣裙。   魏浟一眼看去,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加之喝得有点多,看得眼花,下意识以为是慕含娇在这里等他,要找他问明白,便上前几步唤了一声“娇……”,不过刚出声发现不对就咽了下去。   黑暗之中的少女愣了愣,迈步走了出来,有些窘迫的行了个礼,道:“长平见过昭王表哥。”   看清楚出来的是元锦,不是慕含娇,魏浟灼灼目光瞬间黯淡了下去,侧开脸,不冷不热道:“是长平郡主。”   元锦赶紧解释道:“母亲生前给的耳坠不慎掉了一只,长平担心得睡不着觉,所以晚上带着人出来找,不想惊扰了昭王表哥,还望见谅。”   魏浟道一句:“哦,你慢慢找吧。”就此扬长而去。   这都还没说上话,魏浟也没正眼瞧她一眼,亏她还精心打扮出来巧遇的,故意提起母亲嘉宁长公主以为他会多问几句,说丢了耳坠还指望他帮忙找。   结果他就这么转身走了,元锦有些着急,可是又不知如何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回过头来,元锦无可奈何,一甩袖子,也只好失落的回房去了。   路上突然回想起魏浟说的那半声“娇……”,元锦顿时眼前一亮,一把拉住身边丫环碧莲的袖子,问道:“你刚才听见了么,昭王表哥是不是想喊我娇娇?”   碧莲想了想,“昭王确实说了一个娇字,莫不是,他把郡主错认成那个慕含娇了吧!”   意识到魏浟是把她认错成了慕含娇,元锦就蹙起了眉头,抄着手,道:“好啊,这个慕含娇还跟我说她同昭王不熟,不熟昭王喊她喊闺名喊得这么亲热?我看她就是心怀鬼胎,她和昭王莫不是有什么私情吧!”   碧莲想了想,连忙安慰:“郡主,就算他们当真有私情,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郡主才是昭王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又什么都不是!我看,说不定她早前是跟昭王不和,才会来安乐的,要不然怎么不留在洛京?由此可见,不足为患!”   元锦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不行,明日也去试探试探那个慕含娇才是!毕竟听见自己未婚夫喊其他姑娘的闺名,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肯定有什么奸情!   *   当天夜深人静时候,慕含娇抱着被子,缩在闺房被窝里头躲着,昏昏欲睡的时候,传开了“砰砰砰”诡异的敲门声音,吓得她猛然惊醒过来。   “谁?”慕含娇警惕的问了一声。   外头传来阿桃的声音,道:“县主,我看有蚊虫,想给你点一炷驱蚊香。”   还好慕含娇机智,早就跟阿桃说好了,要是魏浟来了就喊她县主,呵呵,果然!   慕含娇懒洋洋的声音回答:“我睡了,不必了。”   等了片刻,外头传来阿桃嘤嘤的哭声,道:“姑娘,救命……昭王殿下说你不开门要杀了我……”   “……”慕含娇脸都黑了,只能蹭的一下坐起来,来到门口,却根本没打算开门,隔着门,道:“昭王殿下,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外头传来魏浟暗哑的嗓音:“娇娇,你开门让我进去。”   魏浟将阿桃叫开,自己也贴在门上,两人中间只隔着个门板,却好似相隔千里一般。   慕含娇回答:“这是姑娘家闺房,怎么可能让你随便进来!想也别想。”   魏浟有些醉意微醺,道:“那我把门拆了?”   慕含娇惊恐道:“你要是拆了门,让我明日跟我娘怎么解释,就说昭王殿下想强行闯进我闺房,把我的门拆了?你可别忘了,现在这是在谁家里,由不得你肆意妄为!”   魏浟深吸一口气,压了压酒气,道:“那好,你要不怕被人看见,我就在门外跟你说,你明明答应不会反悔,为何又将定情之物还给我?”   慕含娇冷笑道:“你现在圣旨赐婚,已经有了未婚妻,难道我不应该还给你?是你食言在先,倒还怪我不该反悔了?”   “娇娇,你就不能先听我解释?我说过的话又怎会食言!我本是想将静安嫁给元辰的,没想到父皇临时反悔,会这么赐婚。”   慕含娇不屑:“我看,昭王殿下是早就料到契丹会趁边防空虚入侵,也早知道能逼楚王退兵和亲,甚至想好了要娶长平郡主,今后这幽州楚王兵马尽数听你调遣!”   魏浟气得握紧拳头,捶了门一把,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我既然承诺了娶你,自有办法。”   慕含娇还被他捶门给吓了一跳,背过身去,轻哼道:“你怎么娶,抗旨不尊?还是说其实殿下本来也只是打算娶我为妾,或者是打算让我给长平郡主陪嫁?”   说着,慕含娇又怪怪的语气道:“以前可是殿下亲口说过的,朝廷命官嫡女不可为妾,我爹在世时也是中州刺史,更别说我现在是楚王继女,还是圣上册封的凤阳县主,而且我娘还在世,休想让我给你做妾!”   魏浟气得面红耳赤,又拍了拍门,道:“你让我进去再说可好。”   慕含娇答道:“不行!殿下现在是我姐夫,还望注意自重,我把玉还给你那日,我们就已经恩断义绝,毫无瓜葛了,我还留着你断绝的信件,今后你离我远一些,休想再碰我一根汗毛!不然表兄妹都没得做!我要睡觉了,殿下请回吧,还望今后好自为之!”   慕含娇说完,大步跑回自己床榻上,缩进了被窝里头。   将压抑了半个月的一番话一吐为快,慕含娇好似整个人都轻松了,静静躺在床上,听着死一般静寂的四周,就想知道魏浟走了没有,要确定他走了才能放心睡觉。   魏浟还在外头,跟一根棍子似的伫立在门口,紧紧皱着个眉头,一言不发。她对他太绝情,甚至一句解释也不想听,让人心下彻骨冰凉。   一旁阿桃吓得冷汗直流不敢说话,魏浟不走,她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朝一边的陈越使了使眼色,意思赶紧劝殿下走啊,不然被人瞧见了。   陈越这才上前来禀报一句:“殿下,夜巡的人来了,快走吧,别给县主惹麻烦才好。”   魏浟看了看死死禁闭的房门,转身,带着陈越趁着夜色,就此匆匆离去。   确定昭王走了,阿桃才在门口道一句:“姑娘,昭王走了,放心睡吧。”   慕含娇才长吁一口气,彻底松懈下来。   当天夜里,思来想去,翻来覆去大半夜,慕含娇也皱着眉头,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摸着自己的肚子,呐呐的自言自语:“阿虞不会怪娘亲吧?娘亲前世也是做错了事才会有你,你也算是错误出生的,这辈子绝对不能再走那条路了。   “做妾你还有机会回来,可是,阿虞也不会想让娘亲给他做妾的吧?”   “阿虞娘亲对不起你……我发过毒誓不会重蹈覆辙的……”   或许三个月前生辰之日,魏浟亲自过来找她要和她定情的时候,她是有过幻想的,就好像前世还喜欢他的时候那种幻想,可是最后听闻赐婚的消息,就像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幻想瞬间就破灭了,   慕含娇当天夜里做梦,又梦见了她的阿虞,害得她心疼哭得稀里哗啦的……   *   与此同时,主院之内,一场激烈的翻云覆雨之后,元曜极尽温柔的一次次怜惜,早已让妇人精疲力尽,正靠在丈夫的臂弯里头喘气,头发散乱一团,绝美的脸上还带着潮红的余韵,好似许久的空虚总算得到了满足。   元曜意犹未尽的搂着她亲吻,沙哑的嗓子道:“阿如……我答应你,这次辽东的事完了之后,多留时间陪你。”   毕竟明明新婚燕尔,还没来得及好好卿卿我我,就这么分开了大半年时间,实在对不起她。   高意如问道:“你这回就留三天么?”   “嗯。”   高意如想了想,道:“你明日去阿莞那里住吧。”   元曜拧眉,翻身将她压下,看着她的眼睛询问:“哪有你这么把自己男人往别人那里塞的?”还是刚刚温情之后?   其实,高意如看见秦莞的一瞬间,就知道元曜为何会纳她为妾了,就是因为那张和自己长得极其神似的脸。   可是听说秦莞也跟着元曜八年了,怎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高意如和元曜反而才相处没多久,都感觉自己是突然冒出来的。她甚至不知道,元曜喜欢的到底是谁。   其实那个秦莞人真的还不错,温柔贤惠,默默付出,王府的人对她印象都很好,以前掌管着整个昭王府,高意如一来悉数交到她手中,自己一直在旁边辅佐帮忙,就连慕含娇生病找大夫秦莞也出面奔波,做得算是面面俱到了。   高意如道:“你应该懂什么叫雨露均沾吧……”   元曜想了想,道:“我想把秦氏遣散了。”   高意如瞪着他,倒是有些恼怒:“人家跟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遣散就遣散?”   元曜轻抚着叫人光滑细腻的肌肤,道:“我当年无意间看见她错认成了你,觉得实在长得太像,才忍不住把她带了回来,如今我已经找到了你,不需要她了。”   高意如更生气了:“她是人又不是什么物件,你需要的时候就留着,不需要就扔了,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你哪天发现不需要我了,是不是也说扔就扔。”   元曜被问得无言以对,沉默片刻,突然想起来问道:“慕劭对你好不好?”   高意如回答:“当然好。”   慕劭定是很好的,高意如只生了个女儿不能再生了,慕劭也顶着族中压力十年不曾纳妾,元曜很想说他会比慕劭还好,他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可是琢磨琢磨,没必要跟一个化作白骨的人相比较。   高意如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嘀咕了一句:“你别想跟他比,一辈子比不过。”   元曜倒是满不在乎,比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现在是他的……思来想去,柔声道:“那明日我与秦氏说清楚,她若是愿意走,我会给她足够一身无忧的财富,她若是想留下,就让她老老实实伺候你,我不会再碰她。”   高意如真的是,觉得元曜太无情无义了,真不知道他把秦莞当什么,又把她当什么,到底谁才是谁的替身。   不过如果秦莞不愿意留下来,自愿想走的话,高意如也无话可说。   点头便是同意,男人便又含住了她隆起那一片盈软,揉抚起来,带着绵绵情意。   高意如想推他:“睡觉了!”   正值壮年的男子自然精力旺盛,大半年压抑的渴望和思念在军营里无处发泄,回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必须足够了才行。   *   次日,慕含娇一早刚梳妆打扮完毕,穿着一身嫣红色齐胸襦裙,披着暗金色披帛,头上垂髻斜掠,面上桃花粉黛,朱唇一点,正准备用早膳时候。   元锦一身青葱色对襟裙,翩翩婉婉的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慕含娇,因为大齐女子服饰丰富,慕含娇穿的齐胸襦裙是洛京一带贵族女子才喜欢穿的,比较大胆奔放,安乐不流行这个,穿起来能露出胸口前方的一片雪白,特别是丰盈的胸脯会显得极为明显……   看看那个傲然挺立的雪峰,再埋头看看自己的一马平川,甚至从来没穿过齐胸襦裙,元锦脸色都有点难看。   今日仔细看起来,慕含娇真是长得一副妖娆艳态,微微勾起的桃花眼,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再配上那个蛇蝎似的身材,估计是个男人都会被她勾走了魂!   越想,元锦就越觉得慕含娇跟魏浟就是有旧情!若只是魏浟单方面喜欢她,那就更恐怖了!   元锦紧紧揪了揪袖子,忍耐着,带着莞尔笑容走进屋里来,对慕含娇亲昵的道:“妹妹,昭王表哥好不容易来安乐一趟,我作为东道主,理应好好招待才是,所以我打算今日请表哥一起出去游玩,带他瞧瞧我们安乐的景致,他也不算白来一趟。   “我到时候请昭王表哥,还有我大哥,妹妹你也陪我一起去吧,就我们四个,也没有外人。”   慕含娇当然不想去,魏浟就留三天,她尽量躲着不见面很快就过去了。   于是她婉拒道:“含娇身体不适,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元锦还有些撒娇的意味,勾着慕含娇的胳膊,道:“含娇妹妹,你就陪我去吧,我们也就是去映月湖边的别院,那里还有马场,我们可以骑马游湖,妹妹你不是说过会骑马么。你若是不去,就我一个姑娘对着他们两个大男人多不好意思。”   慕含娇假意轻咳了两声,道:“我真的身体不适,还望姐姐见谅。”   元锦话中有话似的道:“昭王不也是妹妹的表哥吗,你们早就认识,应该更熟络才对,如今见了面,妹妹怎么也不多照拂照拂,尽尽地主之谊,反倒故意躲着,是不是太失礼了一些?昭王表哥怎么得罪过妹妹吗,不如跟姐姐说一说,姐姐帮你找他说理去!”   慕含娇觉得,元锦好像有所怀疑,看出她故意躲着魏浟?   她自然不想让元锦多心,她和魏浟都已经断绝干净了,赶忙道:“没有的事,姐姐别瞎猜。”   元锦道:“那你随我去不行么?”   她揪着不放,慕含娇也只好勉强同意:“好吧。”   于是当日一大早,众人就出发前去城外映月湖边的别院,距离不远,坐马车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   路上,元锦和慕含娇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元锦还一直有意无意询问魏浟在洛京的事情,慕含娇都以不太清楚为由岔开话题。   也可以理解,人家想多了解了解未婚夫,多问几句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都快嫁过去了。   众人来到映月湖边的马场,换上带来的骑装,然后各自选了一匹马,准备骑马环着映月湖游览。   慕含娇本来是不打算骑马的,可是元锦又是给她备了骑装,又是给她把马牵到了面前,好似她不骑就是不给面子似的。   慕含娇只好换上灰色骑装,爬上马背坐着,自己牵着缰绳骑行,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慕含娇和元锦并排骑着两匹马,元锦还笑容灿烂的说道:“妹妹你要是不会骑,我们慢慢骑就是,主要是游湖看风景。”   慕含娇点了点头:“没关系,我会骑,以前我爹爹教过我的。”   元锦轻笑得眯起凤眼,唇角勾起,目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随后就见,远处另外两匹骏马渐渐靠近,两名俊朗男子高坐在马上,英姿飒飒,气度不凡的模样,正是魏浟和元辰二人。   元辰战场上骑马够了,还想抱怨没事来骑什么马,妹妹还非说好久没带她来骑马了……可是看见对面一身骑装的慕含娇时候,突然觉得好像今日也没白来,新来的妹妹长得也挺养眼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花瓶。   元辰勾了勾唇,提议道:“今日就我们兄妹四人,我看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看谁先骑到湖对面的风亭处,诸位意下如何?” 第64章   元锦不乐意了:“哥哥你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我和含娇妹妹怎么可能骑得过你们两个!”   元辰跟元锦一样年仅十七, 但是做哥哥的明显有种超出年纪的老成, 只道:“那行,我就让你们一圈, 你们姑娘家只需要骑半圈即可,我们大男人骑一圈半,这样总不是欺负人了吧!”   元锦饶有兴致的询问:“那我们赌什么?”   元辰信心满满:“随你说。”   元锦轻笑道:“谁输了, 今日就把自己珍藏最好的酒拿出来招待昭王表哥, 哥哥意下如何?”   元辰喜欢珍藏酒,他的酒窖里最好的就是陈酿寒潭香,他家妹妹都不知道惦记多久了。   不等他回答, 元锦展颜一笑,当时就一踹那肚子,缰绳一甩,骑马飞奔而去, 还道:“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含娇妹妹,赶紧跟上,赢了有好酒喝!”   元辰赶紧快马追了上去:“你耍赖, 都还没喊开始你就跑了!等等!”   说着,两人一黑一白的两匹骏马, 沿着映月湖边绿油油如地毯一般的平坦草地,飞驰而去, 毕竟元辰要多跑一圈,所以速度飞快,很快就赶上元锦, 超越过去,元锦倒是不紧不慢,反正她肯定赢了。   后头除了一些随行的侍卫,就只剩下慕含娇和魏浟,魏浟目光不自觉落到少女身上,有什么话张了张嘴还没开口,慕含娇已经仓皇骑着马逃跑了,故意躲着似的,只留下那一抹纤柔身影。   魏浟也只好一言不发,飞快追了上去,追上了慕含娇,经过她身边时候,还又放缓速度多看了她一眼,不过见她始终目不斜视,看都不肯看他……   本来担心她不会骑,不过看她动作还算熟练,速度也不快,应该不会有事,毕竟大庭广众之下魏浟不能多留,只得加快速度追着前方的元辰去了。   慕含娇始终是骑在最后头的,慢慢悠悠,也不跟他们去争什么胜负,一面还悠闲的看风景。   直到行路到了一半,坐下的马突然不知怎么回事,惊叫了一声,随后突然失控发狂,抬起前蹄差点就把慕含娇甩了下去。   还好慕含娇以前训过马,抓紧了缰绳和马鞍,才稳住了身子,吓得一颗心猛然一跳,差点咬断了舌头,不然被甩出去就惨了。   慕含娇原本还想尝试控制和安抚,可是坐下的棕马已经进入了狂躁状态,突然疯了似的摇头摆尾,横冲直撞,猛的就冲离了湖边草地,一头栽进了树林子里,只顾埋头狂奔。   脸上树叶飞快扫过,打得人脸上生疼,慕含娇也是惊恐万分,张着嘴想叫叫不出来,只能伏地身子,遮住脸躲避,双手紧紧抱着马背,最要紧的就是防止自己被甩出去。   毕竟就现在这马跑的速度,她要是摔下去了,不是断腿就是断手,只能先抓紧,指望着马跑累了能停下来,她还能捡回一条小命。   她已经是浑身冷汗直流,身子在马背上不停颠簸起伏,在枝繁叶茂的树林里跟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   直到不知多久,耳边多了一副马蹄声,随后男人熟悉的声音响起。   “把手给我。”   慕含娇已经脸色煞白,侧脸一看,见旁边并排跑着另一匹黑马,马上坐着的是魏浟,青色衣袂猎猎随风,目光犀利的模样。   当时情况危急,慕含娇也来不及多想,就朝着魏浟伸出了胳膊。   魏浟一把接住她的胳膊,将她身子轻轻一拽,就整个小小的身子拽了过来,坐在他身前方的位置,护在怀里。   至于那只狂躁的马,为了查清突然发狂的原因,自然不能放他逃跑,只能抽出马鞍上的佩刀,一刀割伤了他的腿,让其疼得惊叫一声,就此翻滚在地,惨叫连连。   事情发生得太快,坐下的马前蹄高高抬起,突然刹住脚步,慕含娇惊吓过度,一头栽进魏浟宽大的怀抱之中,吓得埋在他胸口上躲着,双手紧紧圈着他的腰,死死的闭着眼。   直到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直到坐下的马彻底没有了动静,安静得只剩下微风吹拂树林窸窸窣窣的声响,只能听见耳边魏浟胸腔里头剧烈跳动的心脏,一切恢复了起初的平静。   魏浟圈着少女纤薄柔软的肩膀,柔声安慰:“娇娇别怕,没事了。”   慕含娇一颗心好似要从口中跳了出来,惊吓过去有些呆滞,死死的抱了他一会儿,猛然想起她坐在魏浟的马上,还抱着他,这样绝对不行的,万一被元锦看见了……   赶紧将他推出去,当时慕含娇就匆忙从马背跳了下来,急促的呼吸着,额上还带着层层冷汗,惊魂未定,走到了一边躲开他。   魏浟也跟着下马,追了上来,“你别这样可好。”   慕含娇背身对着他,双臂抱着自己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肩膀,咽下一口唾沫尽量镇定下来,客气回道:“多谢昭王殿下出手相助。”   听见这般客套的话,魏浟心下一时刺痛难忍,想说什么,可也没来得及说,只听见马蹄声渐渐靠近,后头元辰和元锦也骑马追了过来。   元辰先行下马,前来询问情况。   元锦也紧随其后,过来将慕含娇扶着,一脸担忧的上下打量:“妹妹你没事吧?”   慕含娇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马受惊失控了。”   元锦还有些疑惑,看了看那受伤倒地的棕马,不解道:“好好的马怎么会受惊呢,可吓死我了!”   慕含娇道:“我也不知道,它突然就乱跑,然后冲进树林里来了……”   元锦看慕含娇吓成这样,只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妹妹受了惊吓,我看我们不如还是先回别院休息去吧,哥哥,你赶紧查一查这马怎么回事,才好给含娇妹妹一个交代!”   元辰点点头,便上去检查那匹马了。   元锦扶着慕含娇,问道:“妹妹还能上马么?若是害怕我们就走回去,若是不怕我载着你回去。”   慕含娇深吸了几口气,心跳渐渐平静下来,一切都恢复如常,她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随后就元锦骑马,慕含娇坐在背后,两姐妹慢慢悠悠的往映月湖边的别院而去。   魏浟和元辰还留下来调查这突然发狂的马。   元辰叹息道:“马突然发狂也属常见,这么多马总有几匹不肯老实的,我看只不过是个意外而已。”   虽然有些顾虑,可因为最后也没查出来马发狂的原因,魏浟和元辰也只好先后骑马,也返回了别院。   慕含娇因为受了惊吓,被送到客房先行休息冷静。   另一边的某个房间之内,元锦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当时没看见,昭王眼见她出了事不知道跑得多快,恨不得马长了翅膀会飞,不管不顾的就冲进树林子里去追她!”   碧莲还试图安慰:“郡主说不定多虑了,我看世子也跑得挺快的,事发突然谁都担心。”   元锦道:“你懂什么!若不是喜欢她,怎么可能这么在意,这种突如其来的反应是掩饰不住的!你信不信,若是我和她一起掉水里,昭王想也不想就去救她,完全不记得我才是他未婚妻!”   毕竟是女子,那感觉实在太过强烈,魏浟绝对就是喜欢慕含娇,说不定这次来楚王府探亲什么的,魏浟都是为了看慕含娇才来的,根本就不是为了看她这个即将成婚的未婚妻!   元锦甚至能感觉到人与人之间明显的待遇差距,魏浟看见看见慕含娇时候的目光灼热,那是男子喜欢一个女子才会有的。   自昨日魏浟踏入楚王府的那一刻,元锦就已经略微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太对劲了,更别说还听见了那半句“娇……”,现在魏浟还跑那么快去救慕含娇!   碧莲皱眉叹息:“那能怎么办,圣旨在上,郡主肯定是要嫁给昭王的。”   元锦自然是想嫁给昭王,对这个未婚夫不知道多满意,但是,一想到都快成婚了未婚夫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别的女人,而且总感觉迟早会坏事,迟早会影响到他们婚事,元锦就气不打一处来。   元锦目光渐渐冷了下来,道:“反正我是不会成全他们!”   想了想,元锦朝着碧莲勾了勾手指,叫她过来俯首帖耳,悄声说了几句。   众人各自在房里休息了一阵,直到备好了午膳,才将所有人都叫了出来,一起用膳。   宴席设立在映月湖畔的三层阁楼上,不是表兄妹就是亲兄妹,所以没太大讲究,四人同席,魏浟已经端坐上方,元辰坐在一侧,慕含娇和元锦同桌坐在另一侧。   大家还关心的询问了一下慕含娇的情况,想问问她惊吓缓过来了没有。   慕含娇抿唇轻笑了笑,回答:“今日之事有惊无险,含娇已经没事了,多谢各位挂记。”   元锦偷瞄了一眼魏浟,轻笑一声道:“我看今日要多谢昭王表哥相救,要不是他跑得快过去抓住你们,还不知那匹死马已经把妹妹带到何处去了,妹妹不如敬表哥一杯酒,以示谢意?”   慕含娇总觉得,元锦就是刻意提起是魏浟救了她的事,莫不是当真怀疑她和魏浟的事了吧?   不过她这番话也在情理之中,慕含娇只好斟上一酒,为了答谢魏浟,站起身,双手举杯,埋着头恭敬道:“今日多谢昭王殿下出手相救。”   魏浟冷淡回答:“不过举手之劳,你若摔了也没法跟小姨交代。”   “……”   随后慕含娇以袖子遮面,挡着酒杯一饮而下,再退回去坐在自己位置上。   元锦看这二人还当着大家装模作样的,心下就汹涌翻腾,不知是恼怒还是嫉妒,反正任由谁看见自己的未婚夫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都不可能淡定。   因为此时正好就端上来一大碗赤枣乌鸡汤,元锦倒是抿唇一笑,亲自拿着慕含娇的碗要替她盛汤,还亲昵道:“妹妹今日受惊过度,来,姐姐帮你盛一碗汤吧。”   慕含娇客气道:“多谢姐姐。”   说着,元锦就将鸡汤盛在了青花瓷小碗之中,给慕含娇端到面前。   可是她即将放下的时候,突然手一抖,伴随着一声惊叫,汤碗应声泼洒出去,里头的鸡汤全部泼到了慕含娇身上,使得她腹部和大腿一大截裙摆湿透,因为实在太烫,慕含娇蹭的一下从地垫上站起来,退到了一边躲避,让湿透发烫衣裙摆远离皮肤。   元辰略显惊讶,不过没好意思看,只是别开了脸,倒是魏浟紧紧皱起了眉头,目中一丝异样闪过。   元锦反应最大,惊恐的起身跟上来,拿出手帕帮慕含娇擦拭裙子染上的鸡汤,致歉道:“对不起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烫了手,一个不慎弄洒了……你没事吧?”   情况有点突然,慕含娇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是不愿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提着裙摆,也只好回答:“我没事,姐姐不必自责,只不过是衣裳脏了并无大碍。”   元锦道:“我带妹妹去换一件衣裳。”   随后跟魏浟和元辰作别一声,元锦带着慕含娇前去换衣裳,毕竟衣裳和身子都弄脏了,不可能就这么穿着。   因为客房较远,脏着衣裳不可能走回去,所以就在阁楼底楼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并且临时找来了衣裳更换。   慕含娇今日也没带丫环出来,衣裳自己换,换之前还要用水擦擦身子,毕竟衣裳轻薄,刚刚的鸡汤都沾到腿上和身上了。   慕含娇站在屏风后头擦拭身子,外头元锦道:“妹妹你慢慢换,我去外头等你。”   慕含娇“嗯”了一声,心下正在暗叹今日倒霉,就不应该出来的,又是马发狂差点把她甩下去,又是鸡汤泼身上,都怀疑就是元锦故意让她出丑的。   元锦难道是知道她和魏浟的事所以才这般突然针对她,是不是该跟她解释一下才好?   慕含娇擦干净了大腿,回过头来准备穿衣裳时候,才突然发现,原本挂在屏风上准备好换的衣裳不见了,甚至是她换下来的脏衣服也不知去向,慕含娇喊了两声也没人作答。   心下猛然一跳,好似恍然大悟,元锦该不会趁着她在擦拭身子,故意把她衣裳全部拿走了吧!   现在自己身上,因为刚刚鸡汤太多衣裳全都脏了,只穿了亵衣裤,雪白的胳膊和修长如玉的腿都露在外头,就现在这幅模样,若是让人看见……   完了,该不会元锦的目的,不是用鸡汤烫她,也不是弄脏衣裳让她出糗,而是让她没穿衣裳被困在这里!说不定……   慕含娇意识到不对,赶紧先去把门窗拴好,万一有人闯进来可后果不堪设想,觉得说不定元锦会刻意带着人闯进来。   随后她抱着肩膀,在屋内找了一圈,连一块遮羞布也没找到,只能这么光溜溜的,天气不冷不热倒是不觉得冷,只是她现在没穿衣裳,怎么出去?要是叫人就弄得大家都知道了。   虽然她真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元锦,毕竟相处这大半年她们之间没什么明显的矛盾,两人各自退让,还算处得不错,就算是同吃同住元锦也没对她做过什么。   可是现在,事实让她不得不直面对方的敌意,而且很可能是因为魏浟才生出的敌意。   莫不是昨晚上魏浟来她门前说的话,被元锦知道了?   慕含娇越想越头疼,抱着肩膀缩在屋中角落里,心下焦灼万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窗户被人“咚咚”敲响,吓得慕含娇脚趾都绷直了,警惕的盯着窗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躲也没地方躲,恨不得挖个坑钻进去。   敲了两下窗子,慕含娇没反应,窗外的人才压低声音道:“是我,你这么久没出来,我来看看。”   慕含娇听见魏浟的声音,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不过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又神经紧绷起来。   想了想,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慕含娇也只好硬着头皮来到窗边,隔着窗户,软声软气的向魏浟求助:“殿下,能不能,劳烦帮我找件衣裳来……”   慕含娇都不敢说自己现在没穿衣裳……她刚刚因为马发狂受了惊吓,又被泼了一身的汤,真是完全没料到元锦会突然把她的衣裳给偷走了。   魏浟沉默了片刻,回答:“你要衣裳作甚,开窗子。”   不行!衣裳都没穿,绝对不能开窗子!   “……”   可是由不得她多想,正在此时,门外元锦已经带着人风风火火的杀回来了。   那元锦的丫环正对带来的侍卫道:“就是这间屋,里头有耗子,把郡主都吓坏了,你们赶紧把那些死耗子抓走!”   于是侍卫开始撞门,没撞几下,轻而易举就破门而入。   元锦带着侍卫速度飞快冲进屋内,唇角微微勾起略显得得意,四下张望,正想找到那个没穿衣裳的慕含娇,哼,也不知道她被男人看光了身子会是什么表情?   可是元锦在屋内找来找去,却见四处都没有慕含娇的人影,她竟然凭空消失了,只剩下一扇窗户还敞开着,就琢磨着,她衣裳都没穿,总不可能爬窗户逃跑了吧?   元锦快步来到窗前,朝外头看了一眼,只有一些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也没看见慕含娇踪迹。   她一拍窗沿,气恼道:“定是从窗户逃走了,你们快给我追!”   她就不信,慕含娇真的敢不穿衣裳就跑出去!   *   另一边,男人将娇柔的少女严严实实裹在袍子里头,抱在怀中,飞檐走壁,身形如电光一般,不过片刻就带着她进了别院一间空荡无人的客房之内。   回身合上房门之后,衣袍里头藏着的慕含娇才敢揭开眼前的一小片衣角,环视一眼四周,确定屋里没有人,简直长吁一口气。   没想到元锦把她没穿衣裳关在屋里也就罢了,还当真带着人闯进来!   还好魏浟当时就在窗外,她开了窗户,魏浟把外袍脱给了她,然后她翻出窗外,魏浟才就这么带着她逃走了,也太可怕了。   惊魂未定,她也来不及想那些,挣扎道:“放我下来!”   魏浟将她放在地上刚刚落地,她立即抱着肩膀,紧紧裹着身上男人的袍子,躲到了一边,脸色发白,侧开身缩在角落,道:“多谢殿下施以援手,你快走吧,莫让人瞧见了……”   魏浟拧眉,问道:“我走了你就这么一直不穿衣裳躲在这里?”   慕含娇看看身上还披着他的袍子,也只好恳求:“那,还有劳殿下帮忙找一件衣裳过来……”   魏浟只觉得跟她这么说话心里都堵得厉害,当即两步走上去,气势汹汹的一把将她抵在了墙上,抓着她的胳膊,沉重的喘息着,道:“娇娇,你就不能等一等,等我去了辽东回来就给你一个交代。”   魏浟也是现在才知道,慕含娇以前只是单纯的怕他,并没有那么无情的拒绝他,而现在才是丝毫不给机会,想靠近她,她都会竖起浑身的刺。   他们都定情了,犹记得那日相拥在一起的感觉,明明就是两情相悦的,他都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因为形势所逼,迫不得已要分开,等了这几月,一直迫不及待想着跟她相见,一解相思之苦,没想到事事不尽如人意,赐婚从天而降,他们会是这样再见。   他觉得娇娇肯定是生气了,气他没有兑现承诺,跟别人有了婚约,气他说话不算数,让她失望。   她不会那么绝情。   慕含娇被他捏着胳膊都生疼,挣扎两下无果,只得紧皱眉头,抬眸看着他,低声道:“殿下,有什么话我昨晚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现在是我姐夫,如此跟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拉拉扯扯,实在多有不妥……   “今日长平郡主如此为难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就是因为她怀疑未婚夫跟妹妹纠缠不清,她都已经知道了,你再这样只会害得我没办法跟她和睦相处。   “我明白,你想说你的处境身不由己,都是圣旨赐婚……我不曾怪过你什么,因为我本来就不想嫁给你,我心里只有我的心上人,那天答应你都是因为被你逼婚的,所以根本不需要你给什么交代,只求你别这样了,我们一刀两断吧,我只想安安宁宁过日子,不想落得最后下场凄惨……”   魏浟从来没感觉这么心痛过,好似她说的每句话都是一把刀,无情的插在他身上……   他神色略显得黯然,目中渐渐蒙上一层雾,有些落寞的问:“娇娇,由始至终,你就没有一丁点喜欢我?”   “我的心上人只有一个。”   魏浟气得不轻,“他有那么好么?”   “这世上再找不出来人比他还好。”   魏浟愈发恼怒,真的想问东莱那个人到底是谁,他要杀了他!把他碎尸万段!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又想用意念把自己碎尸万段…… 第65章   慕含娇的心上人始终只有一个人, 不管是前世她所疯狂迷恋的, 后来又为了复活她连性命都不要的魏浟,还是现在每次都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一心喜欢她的魏浟。   本来还想成亲之日,就可以将小小的心思告诉他。   可是现在她已经不能告诉他了,因为他又变成别人的未婚夫, 而且是板上钉钉无法改变的事实, 魏浟如果反抗,后果不堪设想,轻则再次挑起战争, 重则改变天下格局。   万一魏浟为了她抗旨悔婚,惹恼了皇帝,那魏浟只能像前世那样带她去番地,他们两个人或许能够高兴一阵子, 可是他的一生,他的皇权霸业,他的天下就会拱手送给那个残暴的靖王, 到头来靖王还是会杀到头上来,对天下苍生都是一场苦难。   如今皇帝的那些皇子, 太子平庸无能,老二表里不一, 老三、老四势力薄弱,老五魏浟算是后起之秀,老六才十五岁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不成气候……放眼望去, 适合做皇帝的也只有魏浟了。   若是因为这件事,魏浟抗旨被贬,他岂不是跌落谷底,再也爬不起来。   这阵子想了许多,慕含娇也想明白了,前世的魏浟或许也是喜欢她的,只是没有那么喜欢,喜欢到可以为她放弃一切,放弃和高家的关系,放弃在皇子之中屹立不倒的地位,甚至放弃母子血脉亲情,变得一无所有。不过最后,因为她的死,或许魏浟内疚悔恨,最终还是放弃了,真的变得一无所有。前世他都已经一无所有了,慕含娇不想重头来过,他还是那样落魄的结局。   可能她跟魏浟就是注定了不能在一起的,所以即使没有了高云旖这个婚事,魏浟也会有其他更好的婚事,他又成了别人的未婚夫,又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局面。   与前世同样的三岔路口,慕含娇绝对不会再做一样的选择,所以她要主动跟魏浟划清界限,她也必须那么做,了断了两人之间的一切。   不是因为她不喜欢他,而是这辈子除了喜欢,她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就是前世被自己所丢弃践踏干净的尊严和名誉,还有她前世走错的歪路,她所需要洗清的罪孽。   重头来过她也想明白了,既然喜欢,不能在一起也可以照样喜欢,可以远远的看着他,换一个方式罢了,何必一定要强求,前世她就是太强求了,导致执念太深,步步沦陷。   这些思绪只在一念之间,慕含娇一时激动,稀里糊涂就道了一句:“同样的处境,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拒之千里,你喜欢我,我拒绝就不应该吗。”   魏浟问:“我何时拒绝过你了,一直都是你在拒绝我。”   慕含娇一时说漏嘴,想了想,也只好回答:“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求而不得的梦,梦里是我喜欢你,你有婚约在身,我却还不知廉耻的投怀送抱勾引你,还想给你委身为妾,是你一直在拒绝我……”   现在反过来了,一直是魏浟想占她身子,还想逼婚娶她,而且也一模一样他有了婚约,好像形成了一个逃不出去的怪圈似的。   魏浟眉头皱得更紧了,道:“你一直以来就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梦,才对我有所成见么?”   慕含娇别开脸不说话,因为她知道那个不是梦,是真正发生过的。   魏浟凑上来,一把勾着慕含娇的腰,将她抱进怀里,他道:“娇娇,你若梦见的真是我,我可以告诉你,不管是梦里和现实我都只想娶你为妻。”   绝对不能授受不亲,慕含娇一把将他推出去,“你别这样!”   挣扎时候,可能因为动作太大,慕含娇一个不慎,身上又宽又大的锦袍没有穿稳,就这么突然滑落下地,赫然露出了里头婀娜多姿的娇躯,光光的只穿着亵衣裤,雪白的肌肤跟羊脂白玉一般,修长均匀的白腿,莲藕一般的手臂,白璧无瑕的颈子,前后丰盈之处各自翘起,何其妖娆艳态,一切显得完美无瑕。   外头正是大白天,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还是第一次湖光山色尽收眼底,男人目光定住,看光了却没有再有什么动作。   慕含娇意识到这个意外,心下猛然一跳,惊恐的将地上的长袍捡起来,裹回身上将身子遮得严严实实。   可是正好此刻,外头陈越来敲门了,禀报道:“殿下,长平郡主带着人找过来了。”   慕含娇一听,顿时着急了,要是让元锦逮着他们两个现在这样,还不跟捉奸在床一样!   看着魏浟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慕含娇心急如焚,道:“你还不快走!被她撞见了你才甘心?”   魏浟目光凛厉,道:“她来了我正好告诉她,我不会娶她,要娶的是你。”   慕含娇气得脸色发青,嘴唇发抖,“昭王殿下,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怎么会这般糊涂,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们是圣旨赐婚,关系天下安定,北方战乱平定,不是想不履行就不履行的……你这样,只会让我和我娘为难,弄得我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算我求你了……”   魏浟久久压抑住心头的涌动,从怀里取出那半块璧髓,又强行塞进了慕含娇的手中,“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看我以后如何收拾你!”   随后他起身,头也不回的就走,出门之后,陈越将给慕含娇找来的一套衣裳送到手中。   魏浟拿着衣裳又折返回屋,送到了慕含娇手上,一把夺走了他借给慕含娇那件袍子,也没再看她光着的身子,就此此扬长而去,再不回头,砰地一声带上了房门。   慕含娇被他最后那个眼神看得不寒而栗,抱着肩膀,再看一眼手里被他强塞到手里的玉佩……   猛然想起来元锦带着人,马上找过来了,慕含娇也来不及再多想什么,赶紧将魏浟让人临时找来的衣裳迅速穿好,头发衣领整理了一遍。   说时迟那时快,与此同时,门口已经传来了元锦的声音,正在喊着,“含娇,含娇妹妹……”   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元锦正带着人闯了进来。   元锦入内,看见慕含娇衣着整齐,婀娜而立的身影时候,神色微微一滞,大概没想到,慕含娇突然跑回了客房,而且已经整齐的穿上了衣裳。   慕含娇尽量镇定,还故作一头雾水的询问:“姐姐怎么了,突然带这么多人闯进来,也不怕万一我不方便?”   元锦道:“妹妹莫名消失,我正四处找你,一时心急,倒是疏忽了……不知妹妹方才明明还在阁楼里,是怎么突然回到客房里来的?”   慕含娇不以为意:“当然是走过来的。”   元锦当时就冷笑了一声,咄咄逼人的询问:“妹妹刚才衣裳都没穿,怎么能从阁楼走到客房来?”   她旁边的丫环碧莲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难不成是光着身子走过来的?”   慕含娇瞪着碧莲,顿时都提高了音量,道:“这种话是你一个奴婢能够乱说的么,你哪个眼睛看见我没穿衣裳,还是说你有人证,敢随意出口污蔑?”   碧莲倒是还死咬着不放,道:“那县主不该好好解释清楚?”   慕含娇盛气凌人,瞥了她一眼道:“我为何要给你一个贱婢解释?倒是我才应该好好问一问长平郡主,刚才说去帮我找衣裳,找了半天都没找过来,莫不是故意害得我只能穿着脏衣裳留在屋里?若不是我自己找了一套衣裳换上,恐怕现在还不能出来见人!是含娇如何得罪了郡主么,郡主要故意这般刁难含娇,若不然,我们回去找母亲做主,好好理论理论这件事。”   元锦脸色微变,如果回去闹到高氏那里,那个高氏是慕含娇的母亲,当然会向着她说话,更何况,今日的事情本来就是元锦设计的,所以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大,若是到时候拆穿,让昭王知道就不好了。   她陪笑了一声,挽着慕含娇的胳膊,好声好气的亲昵道:“妹妹你说哪里的话,都是误会,我怎会故意刁难妹妹?我方才是担心妹妹被烫伤,找药膏去了,回过头就发现妹妹不见人影,才会着急的带着人四处寻找……既然现在人已经找到了,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慕含娇也解释不清楚怎么从阁楼过来客房的,所以同样不想闹大,万一让人知道魏浟把她弄出来的可就更麻烦了。   当日的事情诸多不顺,最后众人就这么不欢而散,各自往王府返回。   来的时候就没带什么东西,回去的时候慕含娇同样也是空手而归,慕含娇也是现在才明白,元锦叫她出来就是不怀好意的。   回去的马车上,元锦跟慕含娇依旧同乘的马车,并排坐在板榻上,可是跟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壤之别,各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谁也不想靠近谁,更是没人说话,都在假装昏昏欲睡。   当日回去之后,元锦几乎是冲回房间的,进屋之后就气得摔东西。   碧莲在旁边拉着她,不让她摔,还道:“郡主,你又生什么气啊?”   元锦都快气死了,“你说慕含娇到底怎么从阁楼到客房去的?”   碧莲摇摇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元锦目光犀利,道:“当然是有人帮她!”   “郡主都没让她带丫环,谁能帮她啊。”   “当时那种情况,除了昭王谁还有能耐帮她!也就是说,昭王将没穿衣裳的慕含娇带到了客房里去,昭王肯定都看过她身子了!”   一想到自己未婚夫跟那个贱人以前有奸情也就算了,现在在她眼皮子底下还这么明目张胆,不知羞耻,纠缠不清,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想起来就气得牙痒痒,元锦赶紧又摔了一个花瓶撒气。   碧莲皱眉道:“郡主,你就是疑心病太重了,其实奴婢看昭王跟她好像也没什么,毕竟是表兄妹关系,今日骑马去救她也合情合理,完全就是你多心了……”   元锦气得翻了个白眼,道:“是你眼瞎,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反正元锦有极其强烈的预感,女人的直觉,慕含娇绝对会影响她和魏浟的婚事!   半个月前接到圣旨赐婚,元锦自打知道与昭王的婚事之后,心下早已有了幻想,日日夜夜期盼见到未来夫婿,昨日见了昭王本人果然不失所望,顿时心花怒放。   毕竟昭王那般年轻才俊,长得又俊美过人,不知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谁都会喜欢,更主要的是,万一今后昭王当上皇帝,她就是皇后!   所以元锦决定主动出击,所以昨晚拦在路上向魏浟搭讪,却没想到,到头来意外发现魏浟跟那个慕含娇有一腿了!   而且根据今日的种种情况来看,魏浟又是骑马去救慕含娇,又是将他从阁楼带走,如此超乎寻常,这个慕含娇分明就是个巨大威胁!威胁到昭王妃位置那种!   元锦正在冥思苦想,该怎么对付那个慕含娇,除去这个威胁。   当天晚上,元辰还来找过元锦,皱着眉询问:“阿锦,你怎么回事,今日昭王在场呢,你为何往慕含娇身上泼汤?”   元锦自然不肯承认:“哥哥,我就是烫了手,不小心打翻的,当真不是故意的!”   元辰又逼问:“行,汤不是你故意的,那匹马总是你选的吧!你明知道那匹马有问题,遇到陌生人就会发狂,你故意选给她,出了事谁担待得起?”   元锦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元辰瞥了她一眼,道:“我都看得出来,你以为昭王眼瞎会看不出来?你这都还没嫁过去,就惹是生非,在昭王面前如此为难他表妹,你想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么?”   哥哥说的这句“他表妹”,正好就刺痛了元锦,元锦一时没忍住,就道:“你不知道,他们关系不纯!我今日亲眼看见他们卿卿我我,暧昧不清!”   元辰还有点不信:“怎么可能,我看昭王不是那种人,而且若是他们真有什么关系,慕含娇为何不留在洛京,跑到千里之外的安乐来,他们若是真有什么,哪里还轮得到你……”   元锦有些着急:“哥哥,你不会是被慕含娇那副好颜色给迷惑了吧!她当真就是个狐狸精!”   元辰有些来气:“你胡说八道什么!”   元锦可怜巴巴,眼泪汪汪的道:“你是不知道这大半年她们母子如何欺负打压我的,把我丫环手脚都打断了,处处欺负针对我,你不信可以到处问问……”   元辰不以为意道:“让人多教训教训你也好,就你这性子,过一阵出嫁之后还不知道惹多少麻烦,京城可不比安乐自由自在,可没有爹爹护着你,特别是皇宫规矩繁多……你今日太过分,必须给我收敛收敛,赶紧好好学学规矩,别到时候进京丢人现眼。若是你再刻意为难慕含娇,就把你送去渔阳!”   元锦还指望着哥哥替她出头,看这模样怕是不可能了吧?   看来也只有她自己想想法子了。   *   元锦没有去找慕含娇,甚至没打算为自己所做的事道歉,没想到次日,慕含娇竟然主动找上门来。   元锦警惕的看着慕含娇,总感觉她有什么阴谋诡计,莫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报复寻仇来的吧?挤出一丝微笑,询问道:“妹妹特意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慕含娇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道:“是这样,昭王殿下有件东西想送给姐姐,可能不太好意思,就托含娇转交给姐姐……”   说着,少女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落落大方的递到了元锦手中。   元锦小心的接过锦盒,打量一眼慕含娇,又看看手中盒子,犹犹豫豫的打开来,才见里头是一块白璧无瑕的玉佩,仿佛带着奕奕光彩,用同心结吊坠,很是精美绝伦,让人眼前一亮。   “真是昭王表哥给我的?”元锦还有些疑惑。   慕含娇笑道:“那是当然……我看昭王殿下身上挂着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也不知这是何用意……”   反正这东西应该属于昭王的未婚妻才对,慕含娇自知她绝不能留,但是魏浟非要强塞到她手里,她也只好成人之美,转送给元锦了。   想来元锦收了这玉佩,定会去找魏浟,魏浟自然就知道她和他断绝干净的决心。   看魏浟也不像是纠缠不清的人,她都做得那么决绝了,他应该会就此放手了吧。   而且,这元锦现在怀疑她和魏浟的关系,她把玉佩给她,表明了不想跟她争。   元锦听闻慕含娇的说法,心下猛然一跳,不敢置信的询问:“妹妹的意思,这是昭王殿下送给我的定情之物?”   慕含娇没说是不是,只回答:“这个含娇就不清楚了。”   好似心里瞬间坦然了,元锦琢磨着,难道真的是她多虑了?不然魏浟怎么可能让慕含娇给她定情信物!回想起来,魏浟身上好像真的有个这种一样的玉佩!   元锦拿着玉佩,心下暗暗欣喜,一把抓住了慕含娇的手,激动难耐道:“妹妹,我差点就误会你了!”   慕含娇故作一脸淡然,问道:“误会什么?”   元锦哪里敢说昨天的所作所为,赶忙又摇头晃脑:“没,没什么!昨日的事情都是姐姐不对,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妹妹不是喜欢吃清蒸鲈鱼吗,晚点姐姐让大厨做了我们一起吃!算是姐姐赔礼道歉,如何?”   “……”元锦这就立马认错道歉了?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慕含娇也只好硬着头皮,笑道:“姐姐太客气了……”   元锦笑颜如花的模样,将那块玉佩捧在手心里,想了想,又道:“那,我是不是也该给昭王表哥回礼才是?妹妹觉得我应该给他送什么才好啊!”   说着元锦又跟什么事没发生一样,拉着慕含娇,兴致勃勃的要给魏浟选礼物,看样子,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魏浟要是知道……估计要被气死吧。   这也不能怪她,慕含娇必须这样做,绝不能跟姐夫纠缠不清的。   这块玉佩,本来就是属于昭王妃,就应该送到元锦手里才合乎情理。   *   次日,王府花园之内,元锦又将魏浟给拦住去路,毕竟这是魏浟停留楚王府的最后一日,明日就要赶往辽东战场去了,走之前肯定要找他。   元锦今日也特意打扮了一番,学着慕含娇穿了一件藕荷色齐胸襦裙,披着披帛,轻纱上红色丝线绣着一朵莲花,那少女琼姿花貌,如出水芙蓉一般,只可惜对方对没多看一眼。   她微微低头颔首,道:“长平此番惊扰表哥,是想送上回礼,聊表心意……”   魏浟却是神情淡漠,目光幽幽如潭,毫无波澜,道:“本王没送过东西,何来回礼。”   元锦瞄了一眼魏浟就挂在腰带上的玉佩,分明就是跟她手上的是一对的,魏浟难不成还不好意思,所以表面装作不在乎?   元锦将那块玉佩取出来,拖在手心,呈现到他眼前,道:“表哥有什么东西要送给长平,不需让人转交,直接给长平就是了……”   魏浟瞄一眼那块玉佩,当时脸色都黑了,慕含娇这到底是想跟他划清界限,还是想立马把他气死……还是说,她只是想摆脱他,就如她所说的那样,一心就想回东莱找她的心上人,根本就不是真心答应嫁给他,只是被逼无奈。   上回给她送的那把匕首也落入他人之手,现在这定情之物还敢转送别人。   魏浟眸光顿时冷冽了几分……他将元锦手上的玉佩给取了回来,面色冷峻道:“郡主怕是误会了,本王弄丢了这块玉正愁找不到,既然郡主替本王找回来了,还该多谢郡主才是。”   然后魏浟拿了那块玉佩,扭头转身就走了。   只剩下元锦如同石化一般,尴尬的立在原地,面色难看至极……   她这才恍然大悟,魏浟根本没送什么定情信物,就是慕含娇故意捉弄羞辱她的,就为了让她在魏浟面前丢人现眼!   当时元锦就被气得怒火中烧,她怎么就相信了魏浟会让慕含娇转送定情信物给她这种话?现在魏浟如此无情,直接就将玉佩给要回去了!根本就不把她当成未婚妻对待,她真是什么脸都丢干净了!   越想越气,元锦胸口上下起伏,扭头转身就往回走,因为拳头攥得太紧,指甲都快掐进了肉里……   现在那个慕含娇肯定要借此狠狠嘲笑她吧!她这是不是在炫耀昭王有多喜欢她,根本就不会在意什么未婚妻的颜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娶她,要娶的是你。”——老五这句话划重点,这是他的计划,所以看似很遥远,其实离成亲已经很近了,娇娇都会猝不及防那种 第66章   背后碧莲快步紧随其后, 还在安抚:“郡主息怒, 我看就是因为郡主那般捉弄她,她才会报复你的, 还是别再继续了,反正过不了多久你就嫁去京城,今后跟她再也不用相见, 算了吧……”   元锦道:“算了?她如此过分, 让我就这么算了!”   元锦气得埋头横冲直撞的,正好一头就撞上了一个人,两人差点人仰马翻摔倒下去, 还好碧莲给她扶正身子,抬眸一看,面前站着的,不就是那个慕含娇么?   慕含娇正走在花园里要去找母亲, 半路上元锦突然窜了出来撞到她身上,而且脸色特别难看,用剥皮削骨的目光瞪着她, 好像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吃了似的。   她扶着元锦,好心好意的询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元锦正在气头上, 一把就将她推开,恼怒道:“慕含娇, 你为什么要偷了昭王的玉佩送给我,就为了让我出丑么?”   慕含娇神色一愣,大概也知道元锦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了, 难不成魏浟把玉佩要回去了?   皱了皱眉,慕含娇还试图解释:“郡主你先别生气,我们回屋慢慢说……”   元锦一甩袖子,道:“说什么说!你们抢走了我父王,霸占了我楚王府,这大半年来怎么欺负我我都忍了,现在你慕含娇竟然如此恬不知耻,连我的未婚夫也想抢,连自己姐夫都要勾引,亏我还真心实意的待你,你这狐狸精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慕含娇心下猛然一击,脸色煞白,只因为元锦现在这么骂她,让她恍惚想起了前世高云旖骂她的时候,也是说差不多的这些话,特别是“连姐夫都要勾引”。   她道:“含娇何时勾引姐夫了?郡主可是有证据,还是亲眼所见,这般随意污蔑?”   元锦冷笑:“我污蔑你?行,你敢对天发誓,你跟昭王绝对没有旧情,要不然你慕含娇就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你敢发毒誓吗?”   慕含娇被问得噎住,有旧情是有旧情,可是她根本没有勾引姐夫,而且她已经很努力在跟魏浟撇清关系了,更没有想过要抢她的未婚夫。   元锦继续指责道:“你不敢说话,就是承认有旧情是么?那我可以理解为,明知道他现在有了婚约,你还如此厚颜无耻跟未来姐夫纠缠不清,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明目张胆……慕含娇,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他圣旨赐婚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   慕含娇垂目看着地面,面无表情,甚至目光平淡如水,默不吭声,也不生气。   元锦突然回想起刚才被魏浟无情拿走玉佩的模样,恍然大悟,那块玉佩,该不会是魏浟送给慕含娇的定情之物?   顿时又火冒三丈,奈何慕含娇还不说话,气得元锦抬起袖子,一巴掌就甩到了她脸上,“啪”的一声响,音量都抬高了几分:“你这贱人不是很能说么?你今日怎么不跟本郡主好好解释解释了?你倒是说啊!”   说来也巧,现在她们所在的地方,正好就是第一回 见面,流萤断了那丫环手脚的地方,不过这回,换成了元锦恼羞成怒,直接给了慕含娇一耳光。   慕含娇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耳边带着元锦刺耳的辱骂声音。   阿桃连忙扶着慕含娇,看着白皙粉嫩的脸蛋上鲜红的手掌印,心疼道:“姑娘,你怎么样。”   随后阿桃硬着头皮,对那元锦道:“郡主,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你怎么可以随便动手打人,你若是对我们家姑娘有任何质疑,可以去找主母做主,摊到台面上,好好说说此事,看看到底谁对谁错!我家姑娘行的端做得正,郡主所说那些全都是莫须有的事情。”   元锦早就气红了眼,没好气道:“呵,让那个女人做主?狐狸精的母亲勾引我父王,才教出这么个狐狸精女儿勾引姐夫,两母女一丘之貉!她当然只会偏袒她女儿,还只望她做主?”   说着元锦目光恨恨,质问慕含娇道:“你之前不是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今日怎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上回就在此处不是那般得意,断我丫环的手脚?”   随后元锦目光落到了阿桃身上,咬牙切齿道,“今日本郡主就要断了她的手脚,让你知道勾引姐夫会是什么下场!来人!”   元锦叫来丫环婆子,要抓了阿桃去断手脚,估计也是想出那积压在心里大半年的怨气。   慕含娇本来想着适可而止,不想与她争论,可是这个元锦欺人太甚,今日当着这么多丫环婆子骂她也就算了,还动手打她,还骂她娘亲,现在还要断阿桃的手脚。   她已经忍耐到极限了,特别是触碰到了母亲和阿桃,她就愈发恼怒。   慕含娇当即上前,一巴掌就甩在元锦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把刚刚被打的耳光打了回来,又将阿桃的胳膊拽住,拉了回来:“我都没同意,你们谁敢乱动!”   元锦被打得有点懵,脸上木了没有知觉,片刻后又疼又热,摸起来都肿了,也不知道慕含娇看起来这么柔柔弱弱的,哪里来那么大力气。   元锦捂着脸,更是气得眼睛充血,瞪着慕含娇质问:“你还敢打本郡主?”   慕含娇气势汹汹道:“我只是把刚才郡主那一耳光还给郡主罢了,郡主污蔑我勾引姐夫也就算了,还辱骂我娘,甚至想断我丫环的手脚,别以为你是郡主,就可以这么蛮不讲理无法无天!”   “我污蔑你?你自己心虚不敢发誓!”   慕含娇瞪着她,冷冷道:“郡主污蔑的是我勾引姐夫,让我发誓的却是有没有旧情,我为什么要发誓?   “我可以承认,我与昭王确实有过旧情,可是我们早就断绝来往了,郡主搞清楚,由始至终,我从未勾引过他!我躲都来不及,都躲到千里之外来!   “即使是现在,我已经多次表明要跟他一刀两断,是他要跟我纠缠不清!我把那块玉佩还给他,他又塞进我手里,我只能转送给他的未婚妻,这不是合情合理么?   “我一直为郡主考虑,夹在中间两边不是人,郡主倒好,只想着如何设计坑害我,现在还当着这么多人血口喷人。   “郡主有本事在这里质问我为什么勾引姐夫,为什么跟姐夫纠缠不清,倒不如多花点心思管好你的未婚夫,让他别再来纠缠我!我慕含娇问心无愧,还劳烦郡主今后别再故意刁难,不然我只会如数奉还!”   一番滔滔不绝的训斥之后,慕含娇拉着阿桃转身就走,就这么渐渐远去。   留下元锦捂着被打肿的脸站在原地,当时又气恼又委屈,鼻子一酸都哭了出来。   碧莲看着元锦样子,指责一旁的丫环婆子,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完了搀扶着元锦就走,路上还安慰:“郡主,别哭了……”   元锦今日被那个慕含娇打了,当然是立马拿着肿着的脸去找父兄做主。   元辰知道妹妹被打,本来还想找慕含娇拿说法,结果慕含娇主动来找他,拿出了跟魏浟的断绝信扔到面前,作证他们早就断绝了,要元辰必须出面澄清此事,说是:“郡主这么出言污蔑,毁了含娇的名声事小,毁了昭王殿下的清誉谁担待得起!”   昭王还在府上呢,就公然闹出这种事情,等同于元锦自己往未婚夫身上泼脏水。   元辰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当下也是恼羞成怒,打算把元锦明日就送到渔阳去,叫婶婶好好管教管教,学学规矩。   至于魏浟,他出面只会让事情更麻烦,所以只能袖手旁观。   *   当天晚上,高意如也来找了慕含娇,便是询问今日慕含娇跟元锦起了争执,互相抽了嘴巴子的事情,说是好歹元锦也是郡主,身份高贵,不管什么缘由,打了人家也该先去道歉。   慕含娇低着头,道:“道歉是不会去道歉的……女儿知道动手不对,可是也不能任由她打我,还骂我们母女狐狸精,甚至打算断了阿桃的手脚!”   高意如皱眉:“还不是因为你上回断了她丫环的手脚,种下祸根!”   慕含娇冷哼:“她那个丫环口出狂言,那种话谋逆之言都敢说,就是打死她也不为过,阿桃做错了什么吗?我一直想着忍让她,不跟她争,是她如此咄咄逼人,今日的事也不是头一回了……前日我们去映月湖,她就往我身上泼汤,差点烫伤了我,当时她也没道歉,我今日以牙还牙,难道不应该么!楚王若是怪罪,我也无话可说,任由处罚就是。”   高意如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元锦不仅给慕含娇身上泼了汤,而且趁着她换衣裳偷走了她的衣服,随后带着人闯进去,想毁人家姑娘清白,不但如此,慕含娇那日骑的马还莫名发狂,不像是巧合。   慕含娇不想给娘亲说让她担心,所以一直让人隐瞒着。   给高意如也惹恼了,晚上就气得把元曜踹下了床,扔了个枕头在他脸上,一通臭骂。   “你欺负我也就罢了,你那个女儿这么欺负我女儿,连一声道歉都没有,反而要娇娇去给她道歉,这是什么道理?你还承诺会好生对待我们母女,承诺对娇娇视如己出,这就是你兑现的承诺,让你女儿骑在我女儿头上欺负!”   元曜也很头疼,今日元锦肿着个脸来找他哭诉之后,他查了查,自然也知道元锦没干什么好事。   元锦那个性子,闹成这样让她道歉是不可能的,也只有照元辰的办法送去渔阳,毕竟还要去忙着打仗,哪有心思管他们这些姑娘家的琐事,干脆利落的把两人分开最好。   元曜抱着个软枕,可怜巴巴的站在床边,好声好气道:“阿如你别生气,我知道是阿锦不对,明日我走了之后,也让阿锦先去渔阳住一阵子,定会让人好好惩罚她,她会吃到教训的。”   高意如正在气头上,拿被子捂住头,倒头就睡,不想理会人。   元曜爬上床去,高意如突然就坐起来,一把将他推走,道:“我是不能罚你女儿,只能罚你今日不许碰我!”   “……”元曜皱眉,“我明日要走了,阿如你别这么狠心行么……”   高意如轻哼一声:“找你的阿莞去,反正没有我还有替身。”   元曜皱着眉……琢磨着,实在不知道要不要把那个秦莞送走了,说送走,她骂他无情无义,不送走吧,又日常拿出来刺痛他。   想了想,元曜道:“你这么想把我往她房里送,我现在去,行了吧。”   说完,元曜就窸窸窣窣穿上衣裳,开门离去。   高意如一直背身对着,直到听见他走了,彻底没了动静,这才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身边空荡荡的位置,一切都安静得可怕,仿佛没有一丝生气。   他竟然真的去找那个秦莞了,果然是没有她还有替身,少了一个也无足轻重。   也不知为什么,等了许久,高意如从床上翻身起来,就想下床出去看看。   打开房门,却见男人正立在门外,好像在等她似的,拧着个眉头,目光熠熠的看着她,“阿如别生气了,我什么都依你。”   两人对视了一眼,高意如回身想要关门,却被男人一把打横抱了起来,迈步进屋,用脚将门给踢上。   次日,秦莞被送出了楚王府再也不回来那种,元锦也被送去渔阳她叔叔婶婶那里学规矩去了,要到临近成婚之日才能回来。   至于楚王、世子和昭王三人一并出发,前往辽东迎敌,慕含娇连送都没去送,因为不想看见魏浟。   大概,他们这一别就是永别了吧,这辈子再也不用相见。   大家都走了,楚王府又恢复了起初的平静,这一平静就是三个月。   *   转眼过了三个月,已经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正是一年之中月亮又大又圆的日子,慕含娇已经到了楚王府一年多一个月时间。   这时候,契丹已经被驱逐出境,辽东战事基本已平,楚王只留下心腹将领坐镇,就此带着世子回到了安乐郡楚王府,元锦也从渔阳回来了,开始张罗准备和昭王的婚事。   洛京前来接亲的人都已经抵达郡城之内,休息整顿几日,八月二十就会接上元锦,南下返回洛京。   大家时隔三个月又回到了楚王府,可是慕含娇和元锦的关系,因为上回互相扇耳光,现在已经变得势不两立,看见了也不说话的那一种。   元锦快出嫁了,也懒得再跟慕含娇折腾,只是暗地里对她冷言冷语道:“别以为昭王倾心于你,你就可以耀武扬威了,现在要嫁给昭王为妃的是我,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呵,只怕你今后跟他是再也没机会见面了,对我来说也不足为患,整个楚王府送给你们母女又有何妨。”反正,昭王有她爹爹的辅佐今后稳稳当上皇帝,她做了皇后就可以真的扬眉吐气了。   “……”慕含娇都懒得跟她争论。   中秋那天晚上,慕含娇老早就睡下了,因为喝了几杯菊花酒睡得很死。   次日醒来,还头昏脑涨,脑子一团浆糊,一大早就听说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元辰竟然昨晚喝醉了把阿桃给睡了!现在已经去跟母亲谈妥,要纳阿桃做妾!   阿桃身份卑微,可是高意如好歹也当成半个女儿来养的,从七岁到现在八年,一夜之间被元辰这么糟蹋了还有点来气,可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只能以良妾身份,把阿桃张罗张罗给送到元辰那里去。   慕含娇知道之后,骂了好一顿元辰那个禽兽,她的阿桃啊,怎么一夜之间被元辰给偷走了!   慕含娇骂元辰,阿桃还在旁边小声帮他说话,“姑娘,你别骂世子了,他也是喝醉了认错了人,把我当成了他的小通房……”   其实世子没有认错人,昨晚上她偶遇世子,大半夜看他喝醉了本来想扶他回屋的,世子兴致昂扬,非要带她看星星看月亮,还好一番吟诗作对,月下舞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世子突然亲了她,然后抱着她回屋进行了男女之事,好疼好疼,吓得她完全不敢反抗,现在想起来都好恐怖。   慕含娇生气的瞪着阿桃:“你还帮他说话?都说宁为穷□□,不做富人妾,你一辈子要毁在他手上了!”果然男人都是禽兽!管不住自己那个东西!   阿桃一脸涨红,埋下了头,因为昨夜一瞬间的心动,和一夜的温柔缠绵,似乎已经接受了给元辰做妾的设定,毕竟世子那般身份高贵,高高在上如谪仙一般,跟昭王殿下站在一起也不逊色多少,阿桃连想也不敢想的,突然就发生了这种事,她还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阿桃道:“姑娘你别生气了,奴婢身份卑微,能有幸伺候世子已经是福分,而且我想了一下,若是能一辈子留在王府,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奴婢绝对不是想攀龙附凤,只是觉得,这或许都是命中注定吧,姑娘你常说要一辈子留在夫人身边,可你早晚也要出嫁,不可能当真一辈子跟着夫人。可是若是阿桃跟着世子,就可以代替姑娘一辈子照顾孝敬夫人,这样姑娘就可以心安理得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想了想,阿桃说道:“阿桃的意思,姑娘或许可以回洛京去找昭王殿下,夫人交给阿桃照顾就好。”   慕含娇冷冷回答:“人家过两天都要成亲了,我还去做什么?”   阿桃道:“姑娘只要一句话,昭王殿下肯定不会娶长平郡主。那个郡主这么恶毒,让她嫁给这么好的昭王殿下,真是太便宜她了!”   慕含娇皱眉,道:“那又如何,你别担心我的事了……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今后若是世子待你不好,你随时回来告诉我,我找他说理去!”   阿桃还是想劝自家姑娘去洛京,这三个月,她看得出来,姑娘虽然一直憋在心里不表现出来,可是她定是很想昭王的,晚上做梦都会哭,都会喊着阿浟表哥和阿虞……虽然不知道阿虞是谁。   可是无论阿桃怎么说,慕含娇就是不想提去洛京的事情。   当日夜里,阿桃就被送到楚王世子元辰房里去了,因为纳妾没有宾客,没有礼数,阿桃能有幸穿一身嫁衣,已经是王妃特意恩赐。   慕含娇自顾自关在房里,想一想还一肚子火,楚王一家人真的是欺人太甚,楚王抢走了她的娘亲,元辰抢走了她最好的姐妹,元锦又要抢走她最喜欢的男人!生命中三个最重要的人全被他们姓元的抢走了!   *   六皇子带领的迎亲队伍早已经到了郡城,带来了聘礼和赏赐,直到八月二十那天,就要接上元锦,再由元辰送亲,带着嫁妆一并返回洛京。   元锦走的头一天晚上,慕含娇想着魏浟,一整夜辗转反侧,没有睡好。   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静,她还是很难割舍,好想跟阿浟表哥在一起……   可是她却只能缩在被子里偷偷的难过,偷偷的想阿浟表哥,他就要成亲,他们再也不能相见。   直到次日黎明时分,天才蒙蒙亮,慕含娇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闺房外头传来猛烈的敲门声响。   慕含娇翻身爬起来,揉着惺忪睡眼,昏昏沉沉的前去开门,都没看清楚门外站着的是谁,就询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外头丫环慌张禀报:“县主,王妃娘娘请你过去一趟!十万火急!”   慕含娇反应过来,今日不是应该元锦出嫁了吗,母亲这么着急,一大早天还没亮就找她过去作甚。   随意穿了件衣裳,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就被丫环给连拖带拽的拉走了。   这一去,去的不是主院母亲的房间,而是元锦的院落,元锦的闺房,周围早已布置得一片红艳喜庆,屋里屋外站着一大堆丫环婆子,另外楚王、王妃和世子等人都在其中。   慕含娇实在有点没睡醒,带着眼泪,肿着眼睛,迷迷糊糊询问母亲:“娘,这么着急叫我过来作甚?”   高意如心急如焚道:“娇娇,出大事了,郡主她逃婚了!”   慕含娇原本都睁不开眼睛,听说元锦逃婚,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   元锦前几日还口出狂言,说她要做昭王妃,而且一直以来都对魏浟表现出好感,三番五次的针对她,怎么可能事到临头逃婚?   然而,随后高意如拿出了一封元锦留下的信,说是她不愿意听从摆布,要跟爱慕的人远走高飞,这何止是逃婚,是私奔!而且楚王和世子都能证明这就是元锦亲笔所写!   反正就算看了元锦的亲笔书信,慕含娇完全也不相信,元锦做梦都想早点嫁给魏浟,又怎么可能跟人私奔?实在太荒谬了,说不上来的荒谬,让慕含娇有种错觉,现在莫不是没睡醒还在做梦吧。   因为元锦事到临头突然逃婚,如今六皇子和迎亲队伍都已经等候在楚王府外头准备随时出发了,元曜、高意如和元辰都是一时间焦头烂额,在屋里来回踱步,思考商议对策。   最终一番激烈的商议,还是高意如,把慕含娇叫到一边,对她说道:“娇娇,阿锦逃婚不知去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回来,而且此事万万不能闹大,抗旨逃婚可是死罪,阿锦就算被找回来也不可能再嫁给昭王,圣上怪罪下来,楚王府也没办法交代。   “眼下迎亲队伍已经在外头等候,元氏嫡女没有合适人选替嫁,事态严重,我们商量了一下,为今之计,也只有让你替嫁,才能解这燃眉之急。   “娘既然嫁给了楚王,你给娘陪嫁,按理说你是楚王继女,长平郡主出了事,你替姐出嫁全在情理之中,娇娇你可情愿?”   慕含娇:??? 第67章   慕含娇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元锦突然就逃婚, 就变成她要给元锦替嫁了?   高意如压低声音道:“娇娇,你若是愿意就愿意, 不愿意也就罢了,让他们另外想法子解决。”   因为一年前昭王曾经亲自去青囊门求药救慕含娇的性命,能把女儿交到魏浟手上, 高意如自然放心, 她信得过魏浟,信任这回事,也说不清楚吧。   反正思来想去, 慕含娇还是觉得元锦不可能逃婚的……她脑子一团浆糊,想不明白怎么回事,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楚王上前,又威逼利诱了一番:“这次若是你肯替嫁, 为楚王府解燃眉之急,本王必定记下这番恩情,今后有求必应。”   说着楚王还特意交出了一件狼牙信物, “虽然你未入祖籍,可若是以楚王之女的名义出嫁, 今后楚王府就是你的娘家,本王自当视如己出, 以此信物为证……”   楚王都这么说了,慕含娇要是不同意,导致今后给楚王府惹来祸端, 会不会就怪到她头上来?   看来让她替嫁,是楚王的主意。难不成,楚王不想把自己女儿送出去,他还是有谋反之心?反倒是慕含娇替嫁之后,母亲还在楚王手中,今后还要受楚王摆布……楚王不会打算让她做细作之类的吧?   看着楚王手上的狼牙,慕含娇心里冒出无数个猜想,知道楚王这意思是她不同意也得同意,别无选择,也只能将狼牙接了过来。   她答应了,道:“望楚王记住今日的话,有求必应。”   随后一大群丫环婆子上来伺候她梳洗更衣,换上了给元锦准备的嫁衣,大小不合适,还就地改了改。   慕含娇被一群人簇拥着,收拾打扮都花了一个时辰,高意如还亲手给慕含娇喂了饭。   慕含娇吃着送进嘴里的饭,实在太突然,连哭都哭不出来,只呆愣愣的看着娘亲,久久不肯挪开眼。   高意如倒是一边喂饭,一边哭,万般不舍,叮嘱不休道:“娇娇,此番回京,只望有昭王护着你,可别再像以前那样了,若是有什么事就托人寄信回来。   “皇后怎么说也是你姨母,娘写一封信你给她带回去,她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你……   “玉珠、玉秀两个丫环是娘亲特意挑选,身世干净又有家人在安乐,本来是要给阿锦陪嫁的,如今阿桃也不在你身边,她们二人信得过,必定能够帮得上你。你随身之物,我已经正在让人收拾,会给你一并带走。   “高家是我的娘家,并不是你的娘家,若是有空,跟随着昭王一起多去看看外祖母即可,其他时候不来往也罢,娘亲不会怪你……”   娘亲喋喋不休的叮嘱着,虽有不舍,但也别无选择,只能过一阵再进京看她。   阿桃也蹲在慕含娇面前,现在已经换做了妇人装扮,仰头看着她,道:“姑娘,你放心吧,阿桃一定会照顾好夫人。”   没想到还让阿桃给说中了,当真是,她总归是要出嫁的不能永远陪着娘亲,早在半年前答应嫁给魏浟的时候,她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如今有点猝不及防。   慕含娇眼中泪光盈盈,看了看阿桃,又看着娘亲,许久才憋出一句话:“娘,你当真会进京看我?”   高意如点头:“肯定会,你这次替嫁太突然,娘亲还有许多事情没有给你交代,到时候有空了,必定进京一趟,顺便也应该回娘家看看。”   慕含娇需要作别的人很少,临行前跟母亲和阿桃谈了许久。   吉时一到,慕含娇实属赶鸭子上架,就这么被送出了楚王府,坐上了马车。   离开前还久久回望着王府门口正在对她挥手的母亲和阿桃,看着她们泪流满面的模样,她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直到一路出城,百姓一路欢送,热闹不凡,送亲的车队由六皇子和楚王世子元辰亲自领头,就此浩浩荡荡的朝着洛京南下而去。   慕含娇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元锦到底怎么一回事。   趁着休息的时候,慕含娇请来元辰私下说话,就是想询问他:“含娇有一个疑问想请世子解惑。”   元辰微微颔首,问:“有什么事说吧。”   慕含娇才问道:“郡主逃婚的事,世子和楚王好像不是很着急,是不是早就知道内情了?”   毕竟楚王不急着去找元锦,反倒来逼她替嫁。   元辰看了一眼慕含娇,承认道:“是父王的意思,父王知道昭王倾心于你,所以就想成人之美让你给阿锦替嫁。”   慕含娇干笑:“世子以为,这种骗小孩的话含娇会相信?”   元辰嗤笑一声,想了想,事已至此也只好摊牌道:“记得三个月前昭王出兵协助辽东打契丹么?他可不是白白帮忙的,条件是让父王答应,叫你给阿锦替嫁。   “你也别怪父王,辽东若不是昭王出兵帮忙,皇帝下旨我们自己应付,估计没个一两年都解决不了,而且到时候我们不堪重负,很可能一败涂地,就算胜了也是大肆消磨实力,再也爬不起来。   “不过,父王对你的承诺还是作数的,楚王府这次欠你人情,今后若有任何需要,定会为你撑腰,你出嫁了,将楚王府当成娘家即可。”   慕含娇皱眉:“你们都知道?我娘知道么?”   元辰点头:“她早上才知道的,觉得既然是昭王的意思,她相信昭王。”   难怪母亲答应得那么干脆。   慕含娇又问:“那郡主她?”   元辰道:“她实在太不像话,不用管她,父王已另有处置。”   “……”   慕含娇没想到,魏浟竟然当真是让她给元锦替嫁……这就是他所说的,要娶的是她不是元锦?这种娶法,还真是让人心里堵着似的。   至于楚王的承诺,只希望他能兑现吧。   其实慕含娇还真的很想,能有个父兄靠得住,可以为她撑腰,前世就是因为没有母亲,没有父兄,无依无靠,她才会那般凄凉。   即使是这辈子,她要是没有个依靠,没有父兄依傍,就算嫁给了魏浟,一样在皇后面前抬不起头,在其他皇家儿媳面前说不上话,没有个后盾她拿什么站得住脚。   就比如说,魏浟第一任未婚妻高云旖,有整个高家一公两侯给她后盾,第二任未婚妻,有楚王和整个幽州元氏一族给她做后盾……她有什么,她能给魏浟带来什么利益和好处?反正这就是前世她始终不能嫁给魏浟的原因,皇帝皇后不会同意让她进门,就是这么现实。   只是没想到,最后她还是要嫁给魏浟,用这种方式……不知道为什么,要嫁给喜欢的人却高兴不起来。   *   已经是五天后,远在洛京,魏浟正在书房里坐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最近总感觉有人在咒骂他。   陈越急匆匆跑进来禀报:“殿下,已经按照计划,长平郡主逃婚,楚王让我们县主替嫁,请罪的奏折已经快马送进洛京,现在呈给陛下看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魏浟淡然自若,语气波澜不惊,道:“先让周文泽带着人进宫,去跟父皇直言进谏,就说慕含娇又不姓元,名不正言不顺,元曜随时可以翻脸不认人,完全不合规矩,绝对不同意她替嫁,也不能承认这门婚事,万万不能把她接回来,长平郡主逃婚了那就退婚处理。”   陈越皱了皱眉:“可县主已经在路上了,而且是六皇子亲自接的,若是走到一半让他们回去,县主岂不是不用活了?”   魏浟道:“所以还要让舅舅也立马进宫去找父皇谏言,绝对不能送回去,不然会让天下人耻笑,反正,让舅舅自己瞎编。”   陈越听得有点懵,“又不能接回来,又不能送回去,那让县主该何去何从?”   “等着看吧……”   自从去年出了纵火那件事开始,周文泽和镇国公高荣生出矛盾,经常唱反调,皇帝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今日楚王让人快马送来请罪的奏折,说是女儿任性逃婚了要继女替嫁,皇帝觉得好像也说得过去,都还没做出表态,周文泽和高荣就已经进宫觐见,在皇帝面前差点没吵了起来。   一个周文泽嚷嚷着名不正言不顺,绝对不能承认这门婚事,中了那元曜的奸计,就应该给元曜治罪,趁机收拾他!   一个高荣嚷嚷着把她外甥女送回去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六皇子亲自去接亲,亲王大婚岂能儿戏,走到一半送回去就是让天下人耻笑,记载史册还要让后世贻笑大方,楚王可以不要脸,但是皇家必须要。   就像是两只苍蝇在耳边一直嗡嗡飞来飞去,皇帝一个头两个大,听得实在不耐烦了,一个雷霆震怒把人都撵了出去,揉着涨痛的脑袋,心烦意乱的。   次日,皇帝上朝的时候又询问了朝中大臣的意见,楚王让继女替嫁,到底是送回去还是接回来,同样是争论不休,分成两派,各执己见,差点没喷出唾沫星子来,反正一边是咬死了要送回去,一边是绝对不能送回去,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不过今日,经过一番激烈的辩论之后,又冒出来了一个新的选项:“臣以为,长平郡主既然逃婚,这婚事理应作废!可是,六皇子现在代替昭王迎亲,迎都迎到半路了,也绝对不能送回去!陛下何不抛开所有成见,重新下一道圣旨,赐婚昭王殿下与慕氏女,即可两全其美,名正言顺,也好给天下人交代。”   皇帝都被“送回去、不送回去”两派给烦死了,正好,这两边都同意现在冒出来第三种解决办法,皇帝没多想就答应下来,毕竟堂堂亲王的婚事,可不能到最后闹成了笑柄,绝对没有接到一半送回去的道理。   于是又是三日之后,慕含娇正在洛京的半路上,突然收到了一份快马送过来的圣旨,因为长平郡主逃婚,先前的婚约作废,现圣上重新下旨赐婚昭王和凤阳县主。   慕含娇:???   其实,这几天慕含娇都已经做好替嫁的心理准备了,可是,听说皇帝觉得她不姓元,也没入元家的宗籍,替嫁根本不合规矩,但都接亲了又不能送回去,只能不得已重新赐婚。   现在,是抛开先前所有成见,慕含娇和魏浟重新得了一纸圣旨赐婚。   所以魏浟让她替嫁的意思,先让她走到半路,进退两难的时候,再逼皇帝重新下旨?   难怪要六皇子亲自来代替魏浟接亲,一般来说叫个将军什么的已经很大阵仗了,六皇子唯一的优点就是面子比较足,直接代表皇家,代表魏浟,迎亲面子大,退亲丢脸也丢得大。   大起大落得太快,慕含娇依旧有点懵,半天没反应过来,刚开始表情真是呆若木鸡,差点忘记了叩首接旨,还是丫环提醒了之后才猛然回过神来。   看着圣旨还跟做梦一样。   她怎么又突然从替嫁变成不是替嫁了……这赐婚的圣旨,魏浟竟然还真的弄到手了?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吧。   还以为魏浟是真的打算让她替嫁呢,没想到他有别的法子。   可是,慕含娇以替嫁的名义,已经卷走了元锦的一大笔嫁妆,还有元辰一路送亲……也不知道元辰会不会生气翻脸,当场就带着嫁妆返程了?   没想到元辰还大喜,连连拍手,啧啧惊叹:“昭王果然有办法,这种圣旨都能求得来,而且都不用亲自出面,妹妹这回可是名正言顺出嫁了。”   慕含娇疑惑的看着元辰,迟疑问:“所以,世子还去洛京么?”   新的圣旨上表明了赐婚的慕氏,半点没提楚王,也就是说,这门婚事,跟之前的联姻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   元辰笑道:“给妹妹送亲,我要是不去谁去?你不会觉得,你不是给阿锦替嫁的身份,楚王府就不会管你了吧?父王给你的狼牙是我元氏子孙的凭证,他都认你做继女了,你不认我们?”   慕含娇微微一愣……窘迫的抿唇笑了笑。   元辰还道:“放心,嫁妆全是你的,只要你以后别不认楚王府是娘家即可。”   慕含娇噘嘴道:“我娘和阿桃还被你们挟持着,我敢不认?”   元辰还摇头,啧啧道:“你看你,你接了圣旨到现在,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了,笑得都合不拢嘴……不跟你多说了,哥哥我得避嫌……”   话毕元辰就走了,慕含娇思来想去还觉得不真实,拿着圣旨左右端看,生怕认错了字似的,再三仔细确认。   这算不算是,阿浟表哥兑现了他的承诺,他没有骗人,真的要娶她!也不会让她替嫁!   之前的几日,其实慕含娇一直纠结万分,不知到了洛京,应该如何面对魏浟才好。   直到今日,好似一切都释然了。   惊讶缓过神来之后,莫大的惊喜涌上心头,慕含娇百般滋味,难以言喻。   这回再见面,真的是成亲的时候了……   她要嫁给他了,想想还如梦似幻的。   不过高兴过头之后,慕含娇突然想起来,她之前把魏浟拒绝得那么惨,魏浟还说以后再收拾她……他该不会生气吧。   连娘亲都那么信任魏浟,她竟然一点没有信任他……实在惭愧。   *   行程大半个月,一转眼已经从安乐回到了洛京。   九月初十是昭王大婚,洛京城内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当日,昭王府上早已布置得张灯结彩,如今是宾客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从白昼到深夜,丝竹管弦之声绕梁不绝,觥筹交错,喧哗一片,给这原本死一般静寂的王府变成了一副欢天喜地的气象。   慕含娇昨日到了洛京,在驿馆休息的一夜,因为今日是礼部早就定好了的婚期,所以没来得及多休息,急急忙忙就完婚。   大婚之日,因为亲王大婚规矩繁多,还要祭天祭祖,在万众瞩目之下,慕含娇虽见了魏浟,两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近在咫尺都不能侧目多看一眼,无意间对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显得跟头一回见面的陌生人一样。   洛京的人,早已遗忘了一年前那个镇国公府的表姑娘,红极一时的活神仙,甚至都不知道慕含娇的名字,现在大家所知道的,只是昭王与凤阳县主大婚。   慕含娇时隔一年,此番再回京城,已经抛去了镇国公府表姑娘这个头衔,她新的头衔是楚王继女,凤阳县主,新晋昭王妃。   慕含娇跟魏浟并排而行,如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一般,各自身着繁重华贵的亲王和亲王妃冕服,立于皇帝皇后之下,文武百官之上,受万人膜拜。   当时慕含娇紧张局促的看着眼前一切,还觉得有点不真实,就像是做梦一样。   她嫁给了阿浟表哥,成了前世梦寐以求的昭王妃。   前世她想得到,想强求,却求而不得,如今想逃开,想远离,命运却也又硬生生把她拉扯回来。   最后她还是嫁给了她最喜欢,如何也无法割舍的那个心上人。   大礼之后,慕含娇被接回了昭王府,送进了新房,坐在床沿,进行漫长的等候。   她一直老老实实、端端正正的坐着不动,饿了只能由婢女偷偷喂点吃的,渴了还不能喝水……   煎熬的大半天,慕含娇倒是不觉得累,就是紧张得浑身紧绷,心跳一直无法平复下来。   因为一波三折,她心里有点打鼓,来的路上已经想过无数次面对魏浟的场面,开始以为自己要替嫁的时候,是想见了他就不理他,再也不理他,可是接了圣旨之后,却反过来,担心魏浟见了她会不会不理她……   她那时候一点不信任他,以为不能跟他在一起了,说了好多狠心的话,魏浟肯定都记着的吧……要不然见了他先认错吧,态度诚恳一点,他说不定就不会生气了?   一直等到了外头声音渐渐平息下来,时辰差不多了,才听见了脚步声,有人簇拥着魏浟进新房来了,缓步过来,他坐在了慕含娇身边。   慕含娇戴着透纱的盖头,隔着纱帘就能看见身边穿着亲王冕服,高高在上贵气逼人的魏浟,没敢扭头过去,光是用余光看看那双脚和那双手,慕含娇已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一时紧张得手心冒汗。   在红娘的指引下,魏浟拿着喜秤,挑开了盖头,入眼就见那黛眉纤纤如画,一双桃花眼羞怯的垂下眼帘,珍珠般的眸子里秋波荡漾,凝脂般吹弹可破的肌肤上,脸颊染着霞晕,丹红的嘴唇微微撅起,是那般娇艳欲滴,配着一身金光璀璨,红艳似火,娇美不可方物,每看一眼都动人心魄。   魏浟目中倒影出那副绝美的模样,是他梦寐以求的新娘,他的娇娇,今日终于是属于他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美滋滋的却没有表现出来,强压在心里。   双方都没来得及多看对方,要行合卺之礼,斟酒交杯而饮。   交腕饮酒的时候,慕含娇还偷瞄了一眼魏浟,他俊脸无瑕,面无表情,目若寒潭,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一丝情绪,很是冷漠淡然。   慕含娇心下百般纠结,五味陈杂,好不容易熬过了合卺礼,随后有人进来闹了洞房,不过都不敢在魏浟面前瞎闹,算是走了个过场就这么退出去了。   新房内还留着诸多侍女和嬷嬷侍候着,直到魏浟下了命令“更衣”,才都伺候慕含娇将她繁杂的一身亲王妃冕服给卸下,最后身上换上宽松舒适的睡裙,披头散发,约束忙碌了一整日时间,现在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再回过头来,可见魏浟也已经褪下冠服,两人无意间的对视了一眼,都各自立马就避开了目光,慕含娇一颗心好像都要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等褪下装束,新婚夫妻俩并排坐在床沿,都是平视前方。   魏浟由始至终面无表情,慕含娇则目光扑朔迷离,总是偷瞄着他,越看越心虚,越看越觉得心里没底,想开口说什么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实在欲言又止。   魏浟先开口,却是吩咐屋内嬷嬷:“都退下,不需伺候。”   嬷嬷按理说要留下的,不过不敢多问,就埋着头,带着人退了出去,出了外屋才回身带上房门。   屋里只剩下二人,坐在铺满了蝶戏百花锦被的喜床上,周围都是红艳艳的很喜庆,只有床前的两盏灯,暖黄温馨的灯光摇曳,映着一队璧人美玉般的新人。   魏浟突然伸出手,一把拉过慕含娇的胳膊,拽进怀里抱住,捏着她的下巴,埋下头,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磁性的嗓音道:“娇娇,现在你再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第68章   慕含娇刚刚还在担心, 魏浟这么冷淡, 应该如何认错,可是抬眼与他对视, 恍然一如半年前,她及笄之日,魏浟不远千里赶来看她, 她们相拥在一起私定终身的时候, 那般的惺惺相惜。   以前他总是那样高高在上,就像天上的月亮一般,他们之前仿佛远隔千里, 让她只能远观不可亵玩,今日,一切好像都实现了。   他就在眼前,是她的阿浟表哥, 也已经是她的夫君,就将她抱在怀中,清晰的感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慕含娇鼻子一酸,眼眶都湿润了, 当时就想要道歉:“殿下,我错了......”   可是话没有说完, 魏浟便用拇指封住了她柔软的唇瓣,含情脉脉的目光包裹着她,柔声道:“有什么话, 之后我们再慢慢说......”   说着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不及待的埋头贴上来,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带着这么好几个月以来长久的思念,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现在她是他的妻,他们名正言顺,是世上最亲密的人......   思念已久的彼此心凑在一起,如同电光火石一般撞击出了非比寻常的光和热,灼眼而滚烫。   慕含娇看着现在热情依旧的魏浟,顺从而紧张的,心下砰砰直跳,突然觉得,她好像一路上所想象的如何面对他,如何跟他道歉,千言万语全都白想了,所有的担心和顾虑都是多余的,因为魏浟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不想跟她说话!   ......   慕含娇咬着唇瓣,脸上已经一片涨红,一直红到了耳后根,像是绽放的莲花一般绝美动人心魄,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屋外秋风瑟瑟,吹拂得发出呜呜般鬼哭狼嚎的声音,伴随着阴暗处鱼虫鸟兽的低鸣,声声入耳,绕梁不绝。   屋内暖黄的灯光抹上了一层温馨的颜色,衬托得红艳的喜床愈发鲜艳夺目,喜床上头铺散的一头乌黑如绸缎般的青丝,一条雪白如莲藕般的手臂,都晓得何其灼眼。   他日日夜夜的思念和煎熬,使得呼出的气息都变得灼热,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   慕含娇正朦朦胧胧,好似身处在迷雾之中,前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   魏浟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娇娇,表哥一直都在想这一天,今日起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发妻,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慕含娇迷迷糊糊听见他的情话,心下一暖,死死闭上眼睛。   ......   慕含娇已经委屈得哭了,一双桃花眼泪渍湛湛......   他早就知道一定会娶他的娇娇,虽然诸事不顺,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今后娇娇都是他一个人的。   慕含娇想骂他,全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歪理......憋着眼泪道:“你别说话了......”   床帷摇曳轻晃,如同在被狂风席卷而来,床边被褥都耷拉了一截到了地上,床前更是一片凌乱。   慕含娇料想,她今晚该不会又要像前世那般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吧,她不想那样,总觉得还是有死亡的危险,想一想那一夜就跟噩梦一般漫长恐怖,还是单纯害怕这个事的。   却出乎预料......   还没有多久,魏浟突然顿住了动作,表情凝固,真就这么结束了。   魏浟皱起眉头,垂目盯着慕含娇看了许久,那表情,好像有点怀疑人生......可能跟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吧。   慕含娇跟他对视一眼,知道这意思结束了,其实还有点暗喜来着……这就完了,是不是不用受折磨了?   看慕含娇眼睛雪亮的抱着被褥遮住身子,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带着嘲讽的意味,魏浟顿时脸色难看至极。   就好像全世界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切变得死一般的寂静无声,安静得有点可怕。   屋里沉默得可怕,男人面色如土,从她身上下来,思虑片刻,才从慕含娇身下拿了元帕,翻身下床。   他随意披了件衣裳,就出去将带着梅花般血迹的元帕交给了外头的嬷嬷,再吩咐伺候备水沐浴。   随后魏浟一直没有说话,沐浴完了换好睡袍,穿得整整齐齐,复又双双躺进了被褥之中,将人叫退出去。   慕含娇也躺在他身边,无语了许久,魏浟才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进了怀里。   他埋下头,额头顶着她的额头,问:“你是不是在嘲笑表哥?”   慕含娇赶紧摇头晃脑:“没有,我哪里敢!”   其实,来的路上母亲派的嬷嬷特意教导过慕含娇伺候夫君的规矩了,其中就特意叮嘱,如果夫君不行千万不能嘲笑,她当时还腹诽魏浟怎么可能不行!   所以现在她表面憋着,其实内心狂笑不止,让你前世折腾人家一晚上!现在不行了吧!以后再也不能折腾人家了吧!   一时间慕含娇心情愉悦,感觉身下都没那么疼了,好像也没那么恐惧了。   魏浟捏了她脸蛋一把,又爱又恨道:“这都要怪你之前那样对我,害我都憋坏了!”   慕含娇打断他的话,憋着笑道:“表哥你不用解释!我就喜欢这样!”   “……”魏浟气得脸色铁青,当时就将指尖探入了她薄衫之内,掐住了那盈盈柳腰,在她耳畔道:“再来!”   好像跟他梦里和他想象中都不太一样,莫不是真的憋坏了吧……   慕含娇憋着暗笑,摁着他的肩膀将他推了出去,道:“表哥你不用逞强!”   “……”逞强?   魏浟气势汹汹的就把她压下去,想再来一回一雪前耻,可是小五莫名不听使唤好像要跟他作对似的……   片刻后,只得灰头土脸又侧躺下去,继续怀疑人生。   慕含娇赶紧帮他找台阶:“表哥,我们休息吧,我好疼,而且我赶路了大半个月好累,明日还要进宫奉茶,会很忙的……”   魏浟沉吟片刻,窘迫万分,只好点点头“嗯”了一声,将她揽入怀里,双手圈着柔软至极,如获至宝,再也不想松开。   慕含娇乖巧安静的趴在枕头上,静静听着自己还没有平复下来的心跳,闻到屋里一股好闻的味道。   一股幸福的暖流涌上心头,一点一点流淌全身,是那种好奇妙不可思议的感觉,和喜欢的人相依相偎的感觉。   “表哥,我知道错了……”慕含娇认错的样子总是楚楚可怜的。   她把脸埋进他身上,都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挽回当时以为不能跟他在一起了,也不愿意相信他能够娶她,故意说了那么多恶意中伤他的话。   魏浟冷笑回答:“你哪里错了?错的一直都是我,你说的一点没错,本来就一直是我在强求,是我逼婚,现在也是我强娶,你就算不愿意也必须嫁给我,哪怕你不喜欢我也不要紧,反正我也只是想得到你罢了。”   慕含娇当时心下一痛,翻身用手撑着身子,由上而下,蹙着两撇柳叶眉,幽怨的看着他问:“所以你也不喜欢我,只是想得到我罢了?”   魏浟想一想有点来气:“反正你由始至终没有一丁点喜欢我,心里只有你东莱的心上人,又何必在意我如何作想。”   从他嘴里听出一股酸了吧唧的味道,慕含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着急,连忙解释:“我没有东莱的心上人,我......”   慕含娇憋得有点脸红,偷瞄了一眼魏浟,垂目侧脸,娇羞的样子,才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告诉他,只娇柔的嗓音道:“阿浟表哥你才是我的心上人。”   魏浟冷笑,自然不信:“我是你的心上人,你还这么拒绝我?”   慕含娇被问得不知如何解释,要她说那么丢脸的前世,有点说不出来,只好又躺下,皱着眉,暗暗叹气。   魏浟在她耳边问:“娇娇你告诉我,我们现在是不是两情相悦?”   慕含娇抬眸对上他灼热的目光,红着脸,微微点点头,“当然是。”   “这就够了。”魏浟一把将她圈在怀中,死死抱着,越抱越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身体里头。   他的娇娇跟他两情相悦就够了,不管她以前如何,都是因为什么原因怕他,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死活要将他拒之千里,那些已成往事,现在他明媒正娶了她,他们已经成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两情相悦的夫妻,今后也会如此,谁也无法改变。   慕含娇感觉被他抱得太紧,紧得都有些喘不过气,皱着眉头,想将他往外推:“疼......你是不是想勒死我。”   魏浟特别受不了她酥软娇柔的声音说这个“疼”字,当时就又好想要她,很多遍那种,可是小五今日竟然突然不听使唤了......头疼,有心无力的感觉......   魏浟小心将怀里的娇妻松开一些,抚了抚她那丝滑如绸缎般的青丝,柔声道:“明日还要早起,睡觉吧,我们今后都可以同床共枕了......”   慕含娇抿唇轻笑,这是发自内心的笑,笑得桃花眼微微眯起,如花似玉的脸愈发娇美动人,比以往笑得都要开心。   她枕着他结实的胳膊,小脑袋埋进在他臂弯里,双手交叠在胸前,闻着男人身上好闻的清香,心下愉悦舒适。   可能因为今日大礼太累了,放松下来之后,不过片刻她就睡着过去。   魏浟垂眸,看着怀里没心没肺的小家伙,粉嘟嘟的小脸,黛色的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均匀平静,红唇总是那般诱人......   这一年他都在想什么时候可以睡觉的时候她也在身边,现在总归是付诸现实了。   只是,等她睡熟之后,魏浟不听话的小五又直直支起了帐篷,就好像故意捣乱似的......该来的时候不来???一定是故意的?   因为明日要忙不忍心把已经睡熟的她吵醒,导致魏浟一夜都在火气旺盛的备战状态,一整夜没有合眼。   可能这是最惨的新婚夜了吧,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   次日一大早,慕含娇苏醒的时候,一睁开眼,就看见身边躺着魏浟,他已经醒了,凤眼微斜,眸光温和的包裹着她。   这种感觉太不真实,让慕含娇都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确认,免得美梦破碎。   看着静静躺在男人身边,痒痒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让她心里又不知偷偷笑了多少回。   她最喜欢的阿浟表哥成了她的夫君,这大概就是世上最幸福美满的事情了,好想时间就停在此刻,这一刻变成永恒,她和阿浟表哥永远都在一起,像现在这一刻一样,每天早上醒来他就在旁边。   魏浟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她泛着阵阵霞晕的脸蛋,有些沙哑干涩的声音道:“睡得可好?”   慕含娇知道,这是魏浟只有对她才有的温柔,前世想也不敢想的那种,而且也从来没见过他对别人这样。   她微微点头,反问,“表哥你呢?”   当然是几乎没睡!所以魏浟双眼通红,满布血丝!不听话的某个家伙一直在捣乱!   魏浟点点头,翻身盖上去,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随后扶着她翻身坐起。   新婚夫妇,一早起床,唤来丫环婆子伺候,更衣洗漱,再换上新婚暗红色亲王和王妃常服,精心装扮整齐,双双坐着马车,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进宫,奉茶认亲。   马车里,魏浟跟慕含娇并排而坐。   魏浟将新妇的手攥进手心,关怀问她:“还疼吗?”   知道问的是那个,慕含娇顿时脸上涨红,抿着唇,害羞的摇了摇头。   昨晚她几乎没有被折腾,所以现在只是有点异样,恢复得很快,也不怎么疼了,还不如月事来的时候那么疼呢。   不过魏浟竟然不行了,慕含娇想到以后不用被折腾,不知道多开心,这也是重生后的优待?   魏浟揽着慕含娇纤薄柔软的肩,将她勾到了胸口上靠着,温柔又可靠的,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这回慕含娇嫁过来的经过。   魏浟说,原本慕含娇答应嫁给她之后,他是准备摆平楚王立功回去,皇帝问他要什么赏赐的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要一纸赐婚,可是事情突然有变,皇帝给他赐婚,也只好出此下策,让慕含娇受了这般委屈,今后会好好补偿她。   慕含娇摇了摇头,道:“我怎会委屈,表哥都要到圣旨了,今后若是有人质疑我,我必定底气十足,毫不客气的拿圣旨抽他们!”   魏浟想起来她跟长平郡主吵架,两人甚至互扇耳光,心疼的摸了摸她粉嫩嫩的小脸蛋:“别跟人吵架了,下回有人说你勾引我,你该说是我勾引的你。”   慕含娇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讽刺那天她跟元锦说的那番话,想了想,自己当时把他送的定情信物转送给了别人,完了......现在想要回来可是完全不敢提,怎么办。   慕含娇正在思绪纷飞时候,魏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紧紧攥着她的手,神色凝重,开口道:“娇娇,还有件事你可知道了。”   慕含娇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他:“什么事?”   魏浟沉默许久,才皱着眉头,面色凝重的说道:“父皇母后背着我给我立了个侧妃。”   慕含娇心下一沉......她真的还没听说,赶路太仓促,路上还要学大婚礼节,加上一来就成亲,成亲之日那个侧妃是不能出现的。   不过慕含娇前世就知道,魏浟贵为亲王,早晚也会有侧妃和妾侍,就算他不愿意,皇帝和皇后也肯定会给他安排,这是逃不掉的,她也不敢奢求得太多,这辈子上天已经给她最好的关照了。   此番她已经离开了洛京一年多时间,许多事情物是人非,所以即使是皇帝皇后给魏浟立了侧妃,慕含娇好像也并不意外。   慕含娇微微点头,道:“知道了,我会跟她和睦相处。”   魏浟冷笑:“你不在乎?”   慕含娇当然在乎,谁想把自己喜欢的人分给别人?可是她只能不停安慰自己,他的身份,早晚也会如此。   就看魏浟面色冷峻,解释道:“三个月前我去往辽东的时候,母后趁着我不在,问也没问一声就将她强塞进了王府......娇娇,我不会承认她,也绝不会碰她,以后找到机会就将她送走。”   慕含娇前世今生都从来不指望魏浟只有她一个人,因为想也不敢想,知道不可能,所以即使魏浟听从父母之命,好生待他那个侧妃,慕含娇也能够接受,她已经很知足了。   她得到的比前世多得太多,现在娘亲好好活着,还嫁给了楚王,楚王待娘亲百般宠爱,阿桃有了归宿,她自己也如愿以偿嫁给了魏浟。   前世所有的遗憾和不美满,似乎都已经统统填补上了,连心境好似都变得不一样,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所以侧妃什么的,丝毫不会影响她现在喜悦的心情。   她靠在他肩上,信心满满道:“表哥,今后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相信你。”   之前就是不相信魏浟能有办法娶她,导致差点又要跟他错过了,所以慕含娇早就决定以后都要相信魏浟,再不敢质疑他。   如今魏浟就是世上她最能相信的人,是她的夫君,她的依靠......   至于那个侧妃,慕含娇其实也不关心魏浟送不送走,因为就算这次送走了一个,下回皇后还会再送一个来,她身为魏浟的发妻,大齐的昭王妃,皇家的儿媳,只能来几个应付几个了。   随后魏浟又叮嘱了一些进宫的事项,怕她出错......   进宫,最主要的自然是新妇给公婆奉茶,只是她的公婆有些不同,是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皇帝皇后。   慕含娇乖巧的跪在地上,有宫女端上茶水,她便依次奉给了皇帝皇后,现在她应该改口父皇母后了,改口之后还接受了赏赐。   看见这帝后二人,慕含娇就害怕得手心冒汗,给他们奉茶都忍不住手发抖。   皇帝也就算了,之前差点烧死她。   皇后就更恐怖了,还是姨母呢,前世竟然这么狠心毒死她,可以想象她最后下场估计也不怎么样。   同样,皇帝和皇后看见慕含娇的时候,也是神色目光复杂,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当初刑场上差点被烧死的少女,如今绕了一圈竟然绕回来了,还嫁给了魏浟,现在成了名正言顺的昭王妃?   这次,就连一向自以为很聪明的皇帝都根本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太巧合了吧,这丫头竟然莫名其妙变成他儿媳了?   相比那个长平郡主,皇后自然更向着自己知根知底的外甥女一些,总归比嫁个制不住的郡主来要好。   当天给皇帝皇后奉茶之后,便是依次认亲,与这皇室宗亲各个成员见面,最主要的还是嫡亲。   其中大多数慕含娇前世今生都已经碰过面了,太子和太子妃,老二靖王和靖王妃,老三庆王和庆王妃,老四在番地没回来,剩下六皇子、静安公主和其他皇子皇孙皆在其中。   六皇子魏溯因为负责接亲,不远千里把慕含娇从安乐接进了京城,所以两人早在途中就已经见过面了,就是那时候避嫌不方便多说话,所以没什么交集。   魏溯年仅十五,高高瘦瘦,长得清朗俊逸,是个纨绔贪玩的性子,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找乐子那种,说起来和慕含娇是同龄,可是他完全还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此刻一见到慕含娇,六皇子就热情的上来招呼:“老早就觉得五嫂长得好看,五哥五嫂这么站在一起还真是般配!像是神仙眷侣那么让人羡慕!”   当时就听旁边有人冷嘁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羡慕有什么用,人家又不是嫁给你。”   这话,当然是从魏清河嘴里说出来的,时隔一年多,静安公主魏清河依旧一来就不怎么友善,一想到慕含娇怎么突然就嫁给她五哥,变成她嫂子了?怎么想都觉得膈应。   六皇子也是个嚣张的个性,和魏清河吵架也不是一两回了,此刻就不客气的道:“静安,你说话别这么难听,我就是说五哥五嫂两个般配罢了,怎么到你嘴里好像成了我肖想嫂子了?你这都快出嫁的人了,怎么嘴巴一点不收敛!”   魏清河瞬间恼了:“你说什么!”   魏浟蹙眉,道一句:“你们两个闭嘴。”   被他这气势压得瞬间安静下来,眼看着势头不太对,在场的可都不是闲人,太子妃才做主,将魏清河给拉了下去,劝他们,“一人少说两句,如今可是昭王大喜之日,哪有你们这么认亲的时候吵吵嚷嚷的。”   慕含娇只是陪笑,没有说什么,反正魏清河不喜欢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还想烧死她来着,还好听说魏清河也要嫁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作者你是魔鬼吗?   眠眠:ヽ( ̄▽ ̄)?大家别嘲笑老五,啊啊啊,只是为了让娇娇放松警惕, 第69章   慕含娇只是陪笑, 没有说什么, 反正魏清河不喜欢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还想烧死她来着, 还好听说魏清河也要嫁人了。   刚刚来的时候马车里听魏浟说,就是因为这魏清河看上了去个什么世家子弟,非要强逼着人家给她做驸马。   原本按照魏浟的说法, 皇帝是要把魏清河赐婚给元辰的, 奈何架不住魏清河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心软了,就给魏浟赐婚元锦。   那时魏浟远在太原坐镇, 知道赐婚结果的时候已经晚了,天下人人尽皆知,退不掉毁不掉,只能想出这么个出人意料的法子, 把皇帝都给忽悠过去。   所以,如今等兄长魏浟先行成婚,一个月后魏清河就会跟着完婚。   反正听说魏清河要出嫁, 慕含娇是长吁一口气,前世好像她也是这么强逼着同一个人给她做驸马的。   宫里的事情忙完了之后, 因为昭王府还在宴请宾客,魏浟便又带着慕含娇回府。   回去的路上, 慕含娇还心事重重的,主要是今后都不知道怎么跟皇后和魏清河相处,魏清河还好, 出嫁之后就不用怎么担心了,但皇后可是魏浟的母亲,她的姨母,也是婆母,可千万不要闹得像前世一样才好......   至今慕含娇也不知道皇后前世为什么会给她下毒,思来想去,只能猜想,难不成她无意间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要不然亲姨母也不至于杀她灭口吧?   可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知道了什么秘密,看来要仔细回想当时所有跟皇后见面的细节才是。   当日回到昭王府,魏浟和慕含娇需要先回去房里换衣裳,换完之后,魏浟要去招呼男宾,慕含娇要去照顾女宾,要各自忙碌。   如今新婚,二人没有分房,所以都一并住在主院正屋新房之内。   两人这么前后脚进屋,不等后头的侍女跟进来,魏浟便反手将门给关上,一把掐着慕含娇的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压在门板上。   慕含娇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双脚悬空,魏浟凑到她脸上,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而灼热......   “娇娇,我们再来试试......”魏浟亲吻她的脸颊,她的唇瓣,一副火急火燎,迫不及待的模样。   慕含娇别开脸皱起眉,道:“大白天,试什么试!”   魏浟就不信他当真憋坏了。   说着就要拆她的衣带,可是穿得太复杂有点拆不掉......   慕含娇气得哭笑不得,羞红着脸,压低声音道:“表哥,人家那么多客人等着的,晚上再试不行么......”   “......”不行,必须马上试!自证清白!   可是有些不适时宜,魏浟吻着慕含娇下巴,想脱她衣裳的时候,婆子在门外通禀,说是侧妃过来给王妃奉茶了。   慕含娇神色一定,瞥了魏浟一眼,赶紧把他给推开,然后去照了照铜镜整理仪容。   魏浟明显很是扫兴,过去往榻上一坐,脸色转瞬就变得极为阴沉,让这屋里空气都冷冽了几分。   随后开门,将人请了进来。   慕含娇和魏浟并排坐在紫檀木罗汉榻上,就见屋外貌□□一身芙蓉色桃花云雾对襟裙,珠翠环绕,气质如兰,端庄大方的模样,款步姗姗的走了进来,上前行礼。   “妾身见过殿下,王妃娘娘......”那声音清澈如泉,却让人怎么听怎么刺耳。   慕含娇怔怔看着下头行礼的高云旖,由于太过惊讶,瞠目结舌,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一年多时间不见,高云旖从样貌上倒是没什么差别,就是如今物是人非,身份各不相同了。   没想到,魏浟说的那个侧妃竟然会是高云旖?   难怪塞进来了送都送不走,除非想跟高家决裂。   她总算知道,皇后为什么会把这侧妃强塞给魏浟了。   至于怎么塞的,高家肯定有的是手段,慕含娇就不太清楚了,猜测高云旖应该因为以前的事情名声大不如前,只能落魄到给魏浟做侧妃。   总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怪异。   在慕含娇发愣,魏浟一脸不屑的时候,高云旖明显有些窘迫,抿唇轻笑了一声,道:“妾身本来一早打算来给王妃娘娘奉茶的,奈何来得晚了一些,你们刚好已经进宫了......”   说着高云旖叫来丫环,当着魏浟的面,矮下半截身子行礼,端上茶水双手奉给了慕含娇,还很是谦卑有礼的模样。   不知是因为魏浟在旁边,还是因为她出去磨砺了这一年,受了教训,现在完全换了一副模样,连态度都不似以前那般趾高气昂了。   慕含娇愣了许久,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从榻上站起,过去接过茶水的同时,将高云旖扶正了身子。   她强行挤出笑脸,道:“云旖姐姐不必多礼,请起来吧,含娇此番回京事情繁杂,太过匆忙,还不知道云旖姐姐也在王府这件事。”   高云旖被扶着随之起身,微微一笑,道:“现在妾身应该唤王妃娘娘姐姐才对,不可乱了主次......”   “那怎么行,你是我表姐,我唤你姐姐理所应当。”慕含娇侧脸看了一眼魏浟,意味深长问道,“殿下说对不对?”   魏浟好似很不待见,也不知她是不待见谁,只冷冷道:“我去应付宾客,你们慢慢叙旧吧。”   随后衣裳都没有换,魏浟就这么出门离去了,走之前又特意叮嘱外头的人,将她们说的话一字不漏记下来......想了想,还是得把流萤叫回来才放心。   屋内,如今一年多没见,摸不清底,慕含娇自然不会主动表现恶意,亲昵的拉着高云旖在榻上坐下,还不禁感叹:“没想到我们两姐妹时隔这么久,再见面会是这样。”   高云旖扯了扯嘴角,客气道:“我也没想到,原本还以为进京的会是长平郡主,全不知竟然会是含娇妹妹,还真是......造化弄人。听闻这一年北方战事不断,不知含娇妹妹在安乐过得如何?”   慕含娇回答道:“还好,就是比洛京和东莱都要冷,云旖姐姐呢......上回见面,上回我都有点不记得是何时见过了,不过后来我听闻姐姐突然生病,送去了青囊门求医,还一直很担心呢。”   慕含娇是故意提起以前的事情,毕竟当初差点被她害死的事,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如今主动提出就想看看高云旖会是个什么反应。   不想高云旖倒是面不改色,只解释道:“其实当初是御医误诊,我就是偶感风寒而已,去了青囊门还没几日就痊愈了……不过,我既然去了也不想白去一趟,干脆就留在青囊门拜师学医,修身养性,如今辗转一年回京,算是略懂医术,妹妹今后若是有何处身体不适,可以随时来找我替你瞧瞧。”   慕含娇听完还有点震惊,看来高云旖就是用这个借口,把名声给挽回了一些?毕竟青囊门收弟子条件苛刻,高云旖既然能入青囊门学艺一年,可就瞬间挂上神医门徒的名头了。   而且如今一看她这气质都颇有不同,说不定真是修生养息有了成效,整个人都变了?   慕含娇倒是挺佩服高云旖潜心学医,没有荒废这一年多时间,不像她,生了一场病死里逃生,浑浑噩噩半年就过了,再因为和魏浟的事,焦头烂额半年又过去了,整得一直混天度日,除了写好了那本东海记事,整日混吃混喝,其他还真可以说一事无成。   慕含娇态度都好了几分,问道:“那姐姐现在是青囊门弟子,岂不也是神医了?”   高云旖只道:“神医可真称不上,只不过是临时门徒而已,医术也只是略学了皮毛,上不得台面,妹妹就别笑话我了。”   慕含娇夸赞连连,高云旖都只是谦虚婉拒。   说到以前,高云旖还略带歉疚的说道:“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懂事,险些铸下大错,这一年来心下歉疚,一直潜心忏悔,还想跟妹妹致歉,直到今日才有这个机会,还望妹妹能摒弃前嫌,原谅姐姐。”   “姐姐多虑了,时隔这么久含娇都快忘记了。”   不管是不是真心的,反正慕含娇先应下来,假装先谈和了再说,现在的高云旖,跟前世今生的看上去都不太一样,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二人嘘寒问暖,谈天说地了一阵,话语之间颇为客套,根本连提都没提魏浟,就好像她们两个没有嫁给同一个男人似的,还是一样的表姐妹关系。   随后,慕含娇依次认识了一遍昭王府的人,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慕含娇和高云旖才一同前去应付宾客女眷,王府大宴三日还要明日才结束。   各家女眷轮流依次拜会昭王妃,认识她的,清楚内情的,又开始议论起了她身上的种种传闻。   对于慕含娇突然嫁给魏浟这件事,众说纷纭,有人说她是替嫁,运气好捡了大便宜,也有人立马就否决了,因为慕含娇跟元锦又不同姓,人家是另外赐婚的。   只是慕含娇这般身份能嫁给昭王,还真是,不知道让京城多少名门贵女羡慕得帕子都撕烂了好几条。   重点是,听说现在还让昭王的第一任未婚妻委屈做了侧妃,有人猜想,定是圣旨赐婚了,昭王却还放不下青梅竹马的第一任未婚妻,所以才不惜手段娶了高云旖做侧妃。   一整天的忙碌,直到夜里宾客才散去。   当天夜里,夜空无云,一轮弦月高高悬挂,夜空寂寥无声,昭王府还是一片喜庆景象,宾客离去之后渐渐恢复了平静。   栖霞苑位于王府后院正南方,是高云旖的住处,此刻屋内,烛火摇晃,光影颤动。   梳妆台前,清丽貌美的少妇披头散发,穿着月白色睡裙,正打开一个陶瓷小盒子,拿着针在指尖轻轻一戳,滴出了一滴鲜血入陶瓷盒子里。   她往里头看了一眼,唇角诡异的一勾,似乎很是满意。   身边的心腹丫环碧羽小声询问道:“姑娘,这蛊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殿下用了之后就会只爱你一个人?”   高云旖淡淡道:“这可是我的心头血喂养出来的,他若是不爱我,就会蚀骨钻心而死......”   碧羽问:“那何时才能给殿下用?”   高云旖道:“哪有那么容易。”   若是能那么容易近魏浟的身给他下毒蛊,估计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不过不着急,来日方长。”   随后高云旖又看了看她的情蛊,才盖上盖子,将其收进梳妆台下的妆匣子里头小心翼翼的藏好。   旁边碧羽皱着眉,长叹一声,道:“姑娘你进王府三个月了,殿下都不曾来问过一句,若不是娶了王妃,回都不回王府来......好歹也是表兄妹,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情谊,殿下怎会对姑娘这般不留情面!我看,同样是被逼着娶的,殿下对慕含娇也没有那样啊,昨晚上他们都圆房了......”   高云旖想到他们圆房,自然心里堵得慌,恨恨的捏紧的袖子,若有所思道:“其实小时候表哥待我很好的,从他十二岁离京之后突然就变了,愈发冷漠疏离......我从小就知道长大了要嫁给表哥,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可是他却不愿多看我一眼。   “现在我自愿送上门给他做妾,他宁愿碰那个慕含娇也不愿意碰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既然不喜欢我,我只有自己想办法让他喜欢我了......”   碧羽冷哼一声道:“那个慕含娇还真是捡便宜,明明是长平郡主的婚事,怎么就轮得到她了?还有我听说,本来她是替嫁的,不知道怎么圣上说她替嫁不和规矩,直接就给赐婚了,她有什么资格坐得稳昭王妃的位子啊。”   高云旖想了想,道:“反正不是她也是长平郡主,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转而她拿起梳子,对着镜子梳头发,怔怔看着镜中容颜绝美却独守空房的自己,再想想魏浟和慕含娇,神色愈发显得阴冷。   *   另一边,慕含娇回房之后,早已累得腰酸背痛,一回屋,先让人给她换了衣裳,然后就趴在美人榻上,让侍女给她捏背。   已经是夜里,树枝灯发出的明亮光线摇摇曳曳,浅金色的轻纱帘子娓娓悬挂,桌上一青花缠枝香炉点着熏香,青烟袅袅。   屋里紫檀木镶金雕刻凤穿牡丹的美人榻,榻上蜜合色中衣的年轻美艳的少妇正慵懒的趴着休息,那一头青丝如烟如雾,雪白的颈子何其惹眼,娇美的脸蛋勾人心魂。   这一幕,正落到刚从外头回来的魏浟眼中,他喝了些酒回来,入眼就见心心念念的娇妻正趴在榻上等他,那身形曼妙,柳腰花态,只是一眼就叫人沦陷进去,一股脑只想着还没来得及品味的她的美。   慕含娇眯着眼睛趴在软垫上头,由于太舒服,让丫环捏背正捏得昏昏欲睡时候,突然感觉捏背变成了其他位置。   等她猛然反应过来时候,侧脸一看,是魏浟带着浑身的酒气,立在背后,诡异的一勾唇。   “殿下你回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魏浟问了句:“累不累?”   慕含娇摇摇头。   却见他从背后盖到了她身上,高大的黑影将她笼罩在了里头,炙热的喘息扑到脸上,熏得人屏住了呼吸。   慕含娇还想翻身爬起来,却又被他沉重了身躯压下去,开始一点点欺负她。   魏浟像是饥饿已久的狼,眸子猩红,垂涎欲滴,忍耐了太久,现在不管不顾,就要将已经到手的猎物按在爪牙之下,一片一片的撕扯吞咽腹中,现如今再也没什么可以阻挡在他们之间。   他带着酒气,喃喃细语:“娇娇,我一整天都在想怎么把昨夜的补回来,今日不会轻易放过你......”   他昨晚肯定是发挥失常,不可能坏了,所以今日必须重振雄风,一雪前耻,想一想昨晚的新婚夜还有些憋屈,就应该像梦里一模一样才正常。   慕含娇屏住呼吸,皱眉:“你先沐浴行么,一身的酒气!”   魏浟不肯:“嫌弃我?”   “不是,表哥你能不能别这么急......”   当然不能,趁着现在小五那家伙没捣乱,赶紧办正事要紧。   慕含娇无力拒绝,起初只想着反正很快就结束了,忍一忍吧,所以就硬着头皮,咬紧牙关接受了。   可是忍了又忍,没完没了似的,时间愈发过得漫长,一直到身子承受不了,转而变得开始哭着苦苦哀求,却丝毫没有唤来同情和怜惜。   男人干涩沙哑的嗓子在她耳边,有些凶狠的质问:“娇娇昨日是不是说就喜欢这样?”   她......她说的是喜欢立马就完事不用被折腾那种,不是现在这种!   慕含娇脸上一片通红,已经哑了的嗓子恳求:“表哥别这样,我知错了......”   他更用力了,又问:“还说我逞强?”   慕含娇只好道:“没有!是我说错了,表哥饶了娇娇可好,不要了,不然会死的......”   可是她明明都认错求饶了,魏浟完全没有饶了她的意思,小心抱在怀里,有些失控的说道:“那今日就看看到底会不会死…....”   这话当真给慕含娇吓到了,当时哭个不停,却在不听使唤的顺从他的心意。   魏浟磁性的声音,咬着她的耳朵道:“娇娇,我爱你......”   仿佛灵魂都紧紧交融在了一起,她是他寻觅已久的宝贝,他要紧紧捧在手心,再也不会松手。   ......   也不知过去多久,不知疲倦的几次,慕含娇昏昏沉沉,迷迷糊糊,被折腾得像是要散架一般,身体里里外外火辣辣的疼痛,魏浟却还不满足,气势汹汹说要把昨天的一并补回来。   慕含娇都欲哭无泪了,昨晚上他明明就不行了,今天怎么又跟前世那天晚上一样了?敢情白高兴了一天,渐渐的慕含娇又感受到了绝望,就像那夜被支配的恐惧。   一直持续到深更半夜,这屋里还在折腾不休,外头等了大半夜等着伺候的丫环婆子都快困乏打盹了,听了一下屋里绵绵不断的动静,不禁还暗暗思忖,王妃今日是不是犯了事惹殿下生气了,一晚上这么折磨人家,也不管人家如何央求,跟用刑有什么差别。   后来好不容易备水沐浴了,殿下还又将他们叫退出去,在浴池里头继续折腾,外头都听见哗啦啦水声了,没完没了的,洗完之后还以为就完事了,结果重新开始,里头王妃都发不出声音,让人担心,那个纤薄柔弱的小身板哪里经得起练武之人这么折腾啊,会不会就此香消玉殒了。   直到第二回 沐浴之后,屋里才终于消停了下来,床单被褥也都换过了两回了,上头真是一片凌乱什么样的痕迹都有。   屋内,慕含娇早已筋疲力尽,跟死鱼一样,身上四处都痛,浑身软得丝毫动弹不得,双腿微微发抖打颤,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受到了非人的虐待,整个人昏昏沉沉,那感觉莫不是自己又要死过去一回……   要不是现在一切经历真实而又清晰,甚至连疼痛都真切的感受得到,慕含娇真觉得又做了一场噩梦,梦见前世死的那天晚上。   魏浟依旧精力旺盛,好像用不完的力气没地方使,要不是看着慕含娇可怜得不像话了,也知道心疼,估计还要继续。   魏浟去找了药过来,要帮慕含娇擦。   慕含娇本来是不肯的,死死夹着腿不让他动,可是实在拗不过,被他轻易就擒住,挖了药膏,伤处都抹了一遍。   慕含娇嘶哑无力的声音道:“疼,别这样了表哥……”   魏浟不肯:“你不是怕坏了么,擦一擦药才好。”   他说出这种话,慕含娇羞得顿时涨红了脸,拽过来被褥,将脑袋和身子都严严实实的捂着,不许他再盯着看了! 第70章   看慕含娇蜷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 脸上潮红尚未褪去, 比起平时又娇美动人了一些,魏浟还不以为意的嘲笑道:“遮什么遮, 刚刚全都看过了。”   慕含娇气得都快哭了,又羞又恼,就是要遮住不给他看见。   魏浟随后将药膏收好, 才在慕含娇身边躺下, 将她小小的身躯搂入怀里。   慕含娇皱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穿好身上衣物, 好好盖着被子,之后就只能靠在魏浟身边,听着还没停下来的剧烈心跳,没力气再动弹。   魏浟摸着她的脸蛋, 将脸边的一缕碎发温柔的勾到耳后,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被欺负得很惨的慕含娇都不想理他,一脸幽怨的把脸别开。   魏浟将她的脸捧回来, 脸对着脸近在咫尺,问道:“生气了?”   慕含娇冷哼一声:“我要是死了, 你后悔都来不及。”   魏浟苦笑:“小傻子,做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死, 表哥是有分寸的。”   “……”慕含娇好想说她真死了一回,不过仔细想想,是皇后下毒的, 而且前世魏浟那时候把她都看穿了,根本没有吃她给下的神仙药,他是假装自己中毒的,还好意思说什么解毒完了才放过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慕含娇又细细理了一下前世死之前见皇后的细节,实在想不起来,她到底知道了什么秘密。   想起皇后,慕含娇又想起来皇后把高云旖塞给了魏浟做侧妃,当时她就脸色难看了几分。   如果是别人,皇后塞给魏浟也就算了,慕含娇真的可以不计较,反正总有那么一天,但是竟然是高云旖,她就真的有点忍不了。   皇后明明知道她跟高云旖有仇,还将高云旖强塞给魏浟。   慕含娇和高云旖是不能和解那种仇,前世今生都有,不管现在高云旖怎么装模作样,慕含娇都不可能再相信她,如果她真的已经改过自新,怎会再自降身份,贴到魏浟这里来做妾?明显就是有预谋的,谁知道她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她哑着声音,有气无力的嘀咕道:“殿下今日只跟我说母后给你立了侧妃,为何不说你侧妃是云旖姐姐?”   莫不是他心虚?   高云旖可是魏浟的青梅竹马,从小就是他未婚妻,慕含娇就不信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更别说,高云旖进门之后,他们是不是先前都已经圆房过了……   突然有那种想法,不过慕含娇连忙抹去了,心下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魏浟都说不会碰高云旖,以后会把她送走,应该不会骗人的吧?那他到底碰过没有啊……   魏浟好似知道她会提起这个似的,淡淡回答:“是谁有何区别,反正我眼里只有娇娇,谁也不会多看一眼。”   慕含娇本来心里还不高兴,听他这句话,脸上顿时一红,抬眸瞥了他一眼,害臊道:“你何时这么会说甜言蜜语了?”   魏浟自从上回慕含娇重病时候,梦见他没有来得及将心意告诉她,她突然就病死了,那种后悔的感觉现在还记忆犹新,所以他自那之后就不想再憋着什么心意,更何况他们都成亲了还有什么好藏着捏着的。   魏浟贴到她脸蛋上亲了一下,柔声道:“娇娇要是喜欢,今后每天说给你听?你若是看她不顺眼,我把她送进宫去住,让她去陪母后,反正是母后纳的又不是我纳的。”   慕含娇摇摇头:“千万别,母后要是以为我容不下她怎么办,而且人家云旖姐姐都给你委身为妾了,不知道多委屈,你又何必那般绝情。”   魏浟不屑:“你难不成还希望我对她有情?”   慕含娇只好道:“你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婚约,至少,也有兄妹之情吧,你就算不给云旖姐姐颜面,也要给舅舅颜面。”   魏浟何尝不知道这些,他跟高家是有仇的……   他一把将慕含娇抱住,目中蒙上一层雾气,喃喃自语道:“不许提她了。”   反正魏浟都跟流萤交代了,要是高云旖再对慕含娇有什么不轨企图,不用对她客气。   慕含娇乖乖点头,有气无力的道,“那睡觉了可好,我要困死了……”   “睡吧。”魏浟面对面的,将她小心翼翼的抱着,还拿着她的手也抱着他,相拥而眠。   因为昨晚几乎没睡,今日又这么从早折腾到晚,魏浟也已经疲乏不堪,闭上眼很快就睡了。   这一觉二人都睡得很死,特别是慕含娇,直接睡到了次日日上三竿,而且醒来之后腰酸腿疼,浑身像是被巨石碾过一般难受,双腿绵软根本下不了床,这回真是半条命都没有了。   魏浟老早就出去了,不过他已经跟人交代过,让慕含娇今日什么也不用去应付,就在房里躺着休息即可,而且还将流萤找了回来照顾慕含娇。   几个月不见,再见流萤的时候,慕含娇还有些欣喜,将流萤叫到床边跟她说话。   流萤看着床上半死不活面色惨白的慕含娇,皱起眉有些心疼,比来月事还要惨,这殿下是不是太没人性了,好可怜啊……   慕含娇询问:“流萤,你何时来的?”   流萤抿唇一笑,回答:“奴婢今日刚来,还听说阿桃已经留在安乐给楚王世子做了侍妾?”   慕含娇一想到就生气,还跟流萤又骂了一顿那个不要脸的元辰,竟然糟蹋她的阿桃!   流萤却干笑一声,意味深长道:“阿桃看来对世子也有好感,世子主动负责要纳阿桃,倒也是为人正直,敢做敢当……”   总比有些人强吧,呵呵,根本没想过负责的事情?不过,她也完全不需要就是了!   慕含娇没想到,嫉恶如仇的流萤,竟然会夸赞元辰那个禽兽,难道阿桃不是受害者么?虽然说,确实是元辰先盯上人家阿桃的。   慕含娇躺在床上起不来,高云旖按照礼数每天要来给她请安,所以今日还特地煲了汤来探望她,说是她特制的养生汤,补血养气的。   说实在,高云旖现在不卑不亢的模样,慕含娇都有点害怕,她送来的汤更不敢喝,只能假装没有胃口,道:“多谢云旖姐姐好意,我实在喝不下去。”   因为慕含娇是自称生病了,所以高云旖还提议:“妹妹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来我替你把把脉?”   慕含娇连忙摇头:“苍术已经帮我看过了,说可能是去了北方一年多,如今回来不适应洛京的天气,而且路途劳累,这两日又太过忙碌……我去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对,只能装病,总不能说她是被魏浟给弄得下不了床的吧?也太丢脸了,传出去哪有脸见人……   高云旖也就没有多说,陪着慕含娇坐了一会儿,便就此离去。   从主院里出来之后,走在回去的途中,丫环碧羽就在高云旖耳边嘀咕道:“姑娘,奴婢方才跟人打听的,她根本不是生病,就是……昨晚上被殿下折腾了大半夜,给折腾得下不了床的,那声音就没停过,外头的人都听见了,不要脸!”   高云旖咬着牙根,一想到魏浟跟慕含娇一晚上都在做那种事,都不知道多少回才能把她弄成刚刚那种模样,就是一股酸意怒意直冲头顶,手中紧紧攥着的袖子都快被她给撕烂了。   表哥明明就是她的,从小到大都是!还以为跟她抢的人是长平郡主,没想到竟然会是那个慕含娇!长平郡主她还能认栽,可她慕含娇有什么资格?她反而要给慕含娇屈居于下!   一定是表哥为了故意气她的吧?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这么对待她!   还是说,那个女人如此妖媚,有什么特别的勾引手段,让魏浟这等清心寡欲之人都沉溺床笫之欢无法自拔?   *   慕含娇才不会喝高云旖送的养生汤呢,让流萤偷偷拿去倒掉,千万别让人瞧见那种。   不过流萤留了个心眼,留了一些拿去给苍术检查了一下,毕竟以前高云旖跟慕含娇的事情,他们都是心知肚明。   苍术轻笑:“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在殿下眼皮子底下下毒吧?”   流萤道:“我听闻她去你们青囊门学医一年,青囊门这么多花样,万一她学到了什么阴招想用到王妃身上,王妃少了一根汗毛,殿下会先杀了我,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多谨慎一些为好。”   苍术无奈摇头。   流萤挑眸看他,问道:“这么算起来,她应该是你的小师妹啊,要是发现什么异样,记得一定告诉我。”   苍术冷嘁一声:“她可是昭王侧妃,有夫之妇,我们话都没说过半句,我哪能知道她有什么异常……对了,按辈分她应该喊我师叔,不是什么小师妹。”   流萤只是笑,笑着笑着,突然询问:“你们青囊门那么厉害,若是脸上有一道疤,能治好么?”   苍术淡淡道:“何止能治好,我有个师叔专门给人换脸的,你想换脸彻底改变容貌都行。”   流萤点点头,也就是那条疤能治好的,他为什么不治啊?   这边,慕含娇在屋里躺了一整天,魏浟就在府上应付贵宾,午后还过来看过她一回,之后就是晚上应酬完了,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魏浟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垂眸看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就拧起了眉,就她这么脆弱,今晚还能碰么?   慕含娇瘪嘴,可怜巴巴的问:“殿下,明日我还用回门么?”   按照习俗第三天是回门之日,慕含娇娘家也不在洛京,所以她的意思,是问问看魏浟要不要去镇国公府意思一下。   反正慕含娇是不想去的,毕竟来之前娘亲都说了,不用把镇国公府当成娘家,她现在是以楚王之女的身份出嫁的,娘家是安乐郡楚王府。   魏浟回答:“你说镇国公府么,你都这样了还去什么去,就说路途劳累病倒了即可,反正他们都知道,你去安乐的时候也大病一场,回来不适应生个病也正常。”   有这个借口也好,慕含娇松了一口气。   慕含娇其实也想回镇国公府看一看,主要是探望外祖母和表妹高云轻。   她进京之后已经让人打探过了,外祖母近来身体还算硬朗,表妹前世应该五月就过世了,现在已经多活了四个月,虽然身体还是没多大起色,但是一条命还在那里吊着,至于高殊,听说去年年底已经成亲了。   不过,就算回镇国公府去探亲,慕含娇也绝对不会在回门之日回去,要想躲掉就只能装病。   魏浟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似的,安抚道:“明日我招待楚王世子一番即可,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去国公府给外祖母请安。”   慕含娇还躺着,抿唇眯着眼睛笑了笑,乖乖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魏浟从后头搂着慕含娇睡觉,很不老实那种,似乎还想干昨晚那些禽兽的事。   慕含娇虽然消肿了,可是还疼得那么厉害,自然不愿意,求了魏浟好久,他才肯高抬贵手,不过竟然说明天补回来?   慕含娇简直绝望,魏浟让她在家里装病,莫不是为了方便天天把她折腾得下不了床?   还好她聪明,自己给伤处擦过药了,不然魏浟又要借口给她里里外外擦一遍。   不过慕含娇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要是她怀孕了怎么办!   前世她是到十八岁才生了阿虞,现在才十五岁半,生出来肯定不是阿虞吧?是不是要跟前世同一天出生阿虞才会回来。   于是她陷入了沉思,到底是顺其自然,还是掐着时间再生……阿虞还会不会回来啊。   *   深更半夜,流萤确定主子已经睡下了,刚回房准备睡觉。   前脚进屋,后脚就有人跟了进来,她抬手掏出傍身的武器反抗,却被对方轻易扼住了喉咙,从背后反手制住,压在了门板上。   还欲挣扎,对方沉声警告道:“别动。”   恍惚听出来男人真实的声音,流萤冷汗都冒了出来,不敢动弹,愣愣问道:“你想干什么!”   是黑煞……他冷冷道:“你这么聪明,是不是已经猜出来我的身份了?告诉过别人么。”   听他意思,还想杀人灭口来的,流萤连忙回答:“我一点不聪明!完全没有头绪,又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黑煞冷笑,道:“那我告诉你,我叫魏瑾,你现在知道我的秘密了,要是不听话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感觉脖子上掐着的手紧了几分,好像随时要捏断她的脖子似的,流萤闭上了眼,简直欲哭无泪。   哪有人自己主动告诉人家他的秘密,然后以此来威胁的!   好吧,这个黑煞其实是魏浟手上排行第一的暗卫,这些年来一直有诸多关于黑煞的迷离传闻,比如说他杀人不留痕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之类的,特别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脸还活着。   跟黑煞共事保护慕含娇那阵子,流萤默默观察他许久了,那日随口对话了几句,也不知怎么脑子一热,出于好奇,当真去看了他的脸,没想到真是惹了祸。   沁出一层冷汗,流萤道:“黑煞大哥,你到底想怎样?”   当然是……又拿她发泄一回。   裙子裤子凌乱的垂落在地面,流萤光着两条腿站在那里,双手握成拳头撑在门上,承受着背后进而来的猛烈进犯,给她腰都要断了,咬着唇,死也不敢发出声音。   她到底是怎么惹上这么个禽兽了!   完事之后,流萤穿好裙子的系上腰带,真忍不住了,愤愤不平道:“我又不是什么娼.妓随你这么玩弄,你若是再敢这么对我我就告诉殿下,要么我走,要么你走!”   黑煞不知何时早已卸下了他的伪装,露出脸上难看的伤疤,他逼近两步,垂目看着女子还潮红的脸蛋,与她四目相对,道:“不找你找谁,你都知道我身份了,若是敢说出去,你和你爹都要死。”   明明就是你强行告诉人家的?竟然敢以此来威胁?   黑煞整理好衣裳,又遮住脸,就此出门离去了,头也不回。   流萤关上门,拖着发软的腿回到床上坐下,想一想被那般凌.辱还有点来气。   在安乐的时候是她自己送上门的也就认了,明明说好两清的,这回完全就是他强来!   要不然下回他再敢来,就趁着他办事的时候杀了他算了!她可不想长期受他这般对待,管他什么身份呢。   *   新婚第三日,一早,慕含娇还睡觉正睡得朦朦胧胧时候,突然感觉有虫子在身上爬似的,睡觉之中就觉得异常诡异,直到好像真的有什么虫子,她才猛然苏醒过来。   一醒才发现衣带早已被扒开,魏浟正贴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搂着她,一番轻怜疼惜。   慕含娇睡意朦胧,突然疼醒过来,拉着他的手制止。   真的是,一大早发什么情?趁着她睡觉就下得去手,没人性,禽兽。   慕含娇心里咒骂了几句,开口声音已经变得又娇又软,“大早上的,你还让不让人睡觉……”   魏浟好像还很委屈似的:“你倒是睡得那么香,害得我一晚上睡不着……娇娇,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看着慕含娇反正已经醒了,便干脆更加明目张胆,翻身把她趴着压在下头。   本来就娇嫩的身子还没恢复过来,又要继续被折腾,慕含娇心下有点绝望,咬紧牙关,实在也坚持不下去,不停婉转求饶。   魏浟私下了解过了,女子会喜欢这样的,只是娇娇还太小不懂其中乐趣,就知道说疼,其实她身体反应来看明明很喜欢。   他道:“多用一用,以后娇娇就不必这么受罪了。”   慕含娇想哭,她正在受罪好么?   于是慕含娇又受罪了一上午,直到日上三竿时候,实在饿的不行了,腹中擂鼓巨响,而且感觉自己已经要灵魂出窍,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对着面前喂不饱的狼,刚刚才将身子洗干净,换上衣裳,明明他都已经说好不继续了,还在不老实,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新奇的玩着她,一遍一遍的,她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慕含娇一时间都有种错觉,他怎么跟没见过女人身子似的,可是明明那方面前世今生都特别熟练,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听说他们这些皇子十六岁就会被强塞司寝,魏浟今年十二月的时候就二十了,不可能没碰过。   也不知道他对别人是不是也这样……比如说那个高云旖。   慕含娇想到这里突然拍了自己一巴掌,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阿浟表哥以前说过的,只会对她这样的,他都说了不会碰高云旖的,一定不会碰,为什么会不自觉想那些……   慕含娇猛然回过神来,定神,强行把他的手给掰下去,瘪着嘴道:“表哥,我好饿……”   魏浟不紧不慢道:“再等等,我已经让人备膳食了。”   等备好了膳食,魏浟便抱着只穿着蜜合色中衣散着一头青丝的慕含娇,出去外屋将她放在矮桌边坐下,他就坐在对面。   矮桌上鲜香四溢的小碟饭菜,汤浴绣丸、百果蹄、鲈鱼脍之类的几样,无不精工细作,还特地为她准备了一小碗南瓜粥,光是一看就特别有食欲,慕含娇饿得两眼昏花,也不管魏浟了,禀报了一声,就此先吃为敬。   魏浟不紧不慢的陪着她吃饭,期间还问她:“我从宫里带回来的御厨,你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做就是。”   慕含娇微笑点点头,她辗转多地,饿过肚子,以前还曾经在荒岛上吃果子和烤肉维生,所以嘴巴没那么挑剔,向来都是上到山珍海味,下到粗茶淡饭都能吃下去,就是喜欢吃的会多吃些。   魏浟亲手盛了一碗汤在玉碗里头,递到慕含娇身边,一边道:“父皇给我新婚告假十日,你有什么地方想去我可以领着你去。”   慕含娇心里冷笑,她被虐待成这样了,倒是想出去,可也得能有力气走路啊?刚刚才被折腾得好像骨头被抽走了似的。 第71章   慕含娇软声软气的道:“表哥要是能不欺负我, 我们可以早点去国公府给外祖母请安, 让老人家等这么久,也太失礼了, 而且娘亲还让我给外祖母和国公府的大家带了许多极品,也应该亲手带过去给他们才好……另外,如果不进宫给母后请安的话也太怠慢了, 不如你先忍一忍?”   魏浟沉思片刻, 只得答应道:“好吧,你休息两日我们就先去国公府,然后去各家拜会长辈……”   慕含娇听他竟然答应了, 眼前一亮,道:“那你这两日不能再欺负我了!”   “嗯。”尽量不欺负那么惨……   男人说话时候,目光一直落在他的娇娇身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满目的宠溺,见她饿了认真吃饭的样子,还时不时给她挑个菜, 好像她吃饱了,他不用吃饭都很饱似的。   这温馨又和美的画面, 正好就落在了外头高云旖眼中。   高云旖本来又带着她的养生汤过来给慕含娇请安加探病的,因为知道魏浟在, 想着顺便能在这里碰个面也好,不然真的想见个面都很难。   可是高云旖刚远远走到主院外头,抬眼就见, 正屋门窗大开,屋内男女在矮桌边用膳   男人依旧容貌好看的有些过分,此刻却卸下了他那一身的光华和贵气,寻常清冷不可一世的模样转变得温和柔情,坐在慕含娇的对面,给她盛汤,还给她挑菜,甚至拿手帕帮她擦嘴。   两个人很是轻松随意,一边用膳一边说话,一个眼神的对视好似都充满了情意,完全就是一副夫妻相亲相爱,琴瑟和谐的画面……   高云旖要不是亲眼看见,大概别人说她都不会相信。   这辈子还没见过魏浟对哪个女人这般柔情蜜意的模样,竟然屈尊降贵亲自给她擦嘴挑菜?而且晚上两个人还……   高云旖当时就一股说不清楚的热流,不知是妒还是恨,一股脑涌上心头,脑子里嗡嗡作响,眼眶一热,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魏浟他不是因为奉旨行事才娶的慕含娇么!   莫不是去年,她离京之后,慕含娇离京之前,他们两个已经有过什么来往了吧?不然仅凭这成亲才三天,他们怎么可能发展成这样。   手指似乎都微微有些发抖,高云旖愣愣杵在原地,眼前都被泪水有些模糊了,脸色都显得苍白毫无血色。   明明表哥一直是她的未婚夫,什么时候已经被慕含娇抢走了,慕含娇成了他的发妻,占了本应该属于她的位置,她却只能沦落到委身为妾,表哥甚至到现在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对那个慕含娇这般恩宠,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错了!   身边碧羽发现情况不对,小声询问:“姑娘,我们还进去么?”   高云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眼泪给憋了回去,屏住呼吸,道:“去,为什么不去,都走到门口了折返回去,若是让慕氏知道了还不更加笑话我?”   她自己选择的路,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是她以死相逼,是她舔着脸要给魏浟委身为侧妃,早就已经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不管今后遇上什么她都能忍,只要她能忍到最后就是最大的赢家。   就像现在的高皇后,她的姑母一样,当初嫁给辰王的时候也只是侧妃,现在不也生了魏浟,做了皇后,等今后扶持魏浟做了皇帝,姑母还能当上太后,那才是人生赢家!   她高云旖也会重现这条路,只要忍过一时就是了,一个慕含娇根本算不得威胁。   更何况,等今后她的情蛊用上之后,魏浟自然会心里眼里都是她,完全不会记得慕含娇。   现在就让那个慕含娇先得意一下吧。   碧羽还有些犹豫:“他们这么卿卿我我的,姑娘这么进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高云旖道:“我又不做什么为非作歹的事,就天天在他们眼前伺候着,名正言顺,难道还不许!”   她知道,魏浟现在就等着揪她的把柄,把她给送走,呵呵,她是不会让他如愿的,反而她会做得特别好,面面俱到,好生伺候着他那个王妃。   随后高云旖深吸一口气,端着大方娴雅的姿态,款步姗姗的走了进去,前来给魏浟和慕含娇行礼请安,还送上她用药理特制的养生汤。   慕含娇本来在喝汤的,听说高云旖来了,差点没一口汤把自己呛到……   场面有点尴尬就是了,慕含娇偷瞄一眼魏浟,见他面无表情,垂目漫不经心的吃着他的饭,好像没看见高云旖进来似的。   再偷瞄一眼高云旖,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唇角微微抿起,立在旁边。   慕含娇只好放下筷子,道:“呃,既然云旖姐姐既然来了,不如添一副碗筷我们一起吃吧。”   虽然高云旖是侧妃,可是也属于妾,其实是不能跟他们两个同桌用膳的。   所以,也不知慕含娇这句话是故意的,还是无心之言,反正此话一出,魏浟倒是没什么反应,高云旖顿时脸色难看了一些。   高云旖强忍着道:“娘娘说笑了,按照规矩妾身只能服侍殿下和娘娘布菜才是……”   于是高云旖挽了挽袖子,将她带来的养生汤盛上两碗送到慕含娇面前,还上来取代了嬷嬷的位置,在旁伺候布菜斟酒。   被高云旖在旁边看着,慕含娇瞬间吃饭的胃口突然就没有了,感觉吃什么都难以下咽似的。   这个高云旖也太诡异了吧,竟然来伺候她布菜,看着她和魏浟吃饭?这……总感觉高云旖出去这一年多,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似的。   等吃完了饭,打发高云旖走了之后,慕含娇抓着魏浟的袖子,一脸幽怨的看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高云旖又没做错什么,就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异。   魏浟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我说把她送宫里去你觉得不妥,现在多个人伺候你,你还不高兴?”   慕含娇不敢不高兴,也不能拒绝她的好意,就怕高云旖去皇后面前搬弄是非,皇后肯定向着她……毕竟她确实也没做错什么,只是安分守己,做分内之事。   魏浟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道:“好生休息,我还有事要忙。”   慕含娇点点头,便乖乖躺着休息,看着魏浟离去。   *   魏浟当天在昭王府设宴,最主要是为了宴请楚王世子元辰,因为元辰实际上和魏浟是表兄弟关系,所以参加宴席的都是一些年纪相差不多的兄弟,六皇子魏溯,镇国公府高殊等人皆在其中。   席上歌舞升平,丝竹声声,几人一边行酒作乐,一边是谈天说地,一直直到深夜。   散席之后,魏浟亲自送他们离开昭王府。   高殊已经喝醉了,迷迷糊糊过来拉着魏浟,一番胡言乱语,“殿下,你说这是不是叫命运弄人,娇娇之前还是我的未婚妻,怎么就阴差阳错的嫁给你了……”   魏浟知道,高殊到现在还对慕含娇存有肖想,毕竟是被家族逼着娶了沈氏,心里不知道多不情愿。   都成了亲还有人肖想他的女人,魏浟自然不悦,眉头一皱,便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压,让人不寒而栗,“你胡说什么。”   这种话换了谁都不会愿意听到,六皇子一把拍在高殊肩上把他给打断了,“高三哥你就喜欢喝醉了胡说八道,你自己悔婚去年就娶了妻,我五嫂早就跟你没任何关系了,可别说出去让人家误会!走,我送你回去!”   说着,六皇子里把醉醺醺还在高呼“我没醉”的高殊给强行拖走了,免得他再说出什么更大逆不道的话来,把五哥惹恼了可是要动手揍人的,他就没少挨过揍。   六皇子带着人走后,昭王府外头只剩下元辰和魏浟二人,虽然都喝了酒,可是酒量稍微好一些,还很是清醒。   元辰皱着眉头,面色凝重道:“殿下,圣上今日突然给我委任了个中郎将的官职,这意思是要留我在京城,不放我回去了?”   魏浟瞥了他一眼,道:“你来之前不应该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了,为何还要来?”   毕竟联姻的事情几乎相当于黄了,虽然魏浟还是娶了楚王的继女,勉强也能扯得上联姻,可是跟娶长平郡主的效果减少了一大半。   所以皇帝趁着楚王世子进京送亲,找了个借口给他赐官,想把他给留下,几乎相当于要强留他在京城为质的意思。   元辰摇头失笑:“敢情这是殿下给我下的套?不想娶我妹妹也罢,又想将我留在京城为质,这就是殿下与我父王结盟的诚意?”   魏浟道:“你若是家中真有急事,本王自会放你走,必不失信,现在只当是证明一下楚王对朝廷的忠诚,既来之则安之。”   元辰想了想,好像他确实也没什么急事需要回去,契丹虽然依旧在小打小闹,可是光靠父王几个手下大将已经足够了,他留在京城当官,好像也无伤大雅?   叹息一声,元辰道:“好吧,我就认栽了,就当是留在京城玩一阵子,万一你们这些人欺负我妹妹,也好有个人替她说话。”   魏浟瞥了他一眼,听着他口口声声的“我妹妹”,上纲上线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乐意,毕竟元辰和慕含娇是一点血缘都没有的兄妹。   “……”想到这里,魏浟突然拧眉,道一句:“有本王在,哪用得上你说话。”   元辰轻笑:“希望如此。”   随后元辰就此坐着马车走了,魏浟也辗转回了书房,需要稍微处理一下今日遗留的要务。   回到书房,早已有一个黑影坐在房中阴暗处等候。   魏浟看见他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将陈越叫出去看门。   黑影道:“你让我跟着去幽州混在楚王府,这一年摸清了楚王所有根基,想来楚王被抓得死死的,今后只能归附听命,端王也趋炎附势转投于你,如今掌控大半个北方势力,你打算何时动手?”   魏浟淡淡从他身边走过,到对面书桌边入座,借着灯光翻看文书,只道:“不着急,我还没想好。”   黑影冷笑一声:“你莫不是想着等那老东西废了太子,立你为太子,再名正言顺的继位吧?你可别忘了……”   魏浟打断他的话,道:“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达到目的,也未尝不可。”   黑影两步上前来,立在书案前,露出了那张白净的俊脸,以及脸上赫然一道可怕的疤痕,他直勾勾瞪着魏浟,目中显出杀意道:“就知道你下不了手!下个月冬狩,我去杀了那个老东西,你顺势逼宫夺位!”   魏浟瞥他一眼,道:“你怎么就知道刺杀,当年你刺杀皇帝失败,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被抓住了!”   黑煞紧紧捏成拳头,道:“我不像你运气这么好,十六年来我只学会了杀人嗜血,过见不得人的生活,不像你依旧锦衣玉食享受皇子身份,根本没受到一丝影响!你若是安于现状,想享受你的新婚生活,手染鲜血这种事叫我去做就是了!”   魏浟皱眉,道:“你别急,你现在就是杀了他,名不正言不顺,也是太子继承皇位,就算不是太子,靖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到时候争夺皇位,必定天下大乱,硝烟四起。   “我知道有一份先帝遗诏,若是能找到诏书,随时可以名正言顺的推翻魏宿,让他承认当年弑兄夺位的罪行。”   黑煞噎住,想了想,问:“那遗诏现在何处?”   魏浟回答:“老国公临死跟我说过,他当年烧了假的遗诏,把真的私藏了,让我今后用得上的时候去东莱找慕劭……可是慕劭前几年突然过世,遗诏也随着他销声匿迹,一直没找到线索。”   黑煞冷嘁:“你不找你的小表妹问一问,说不定她爹跟她说过什么。”   魏浟撇开脸:“她当年年纪还小,哪里知道这些!”   “你不问问怎么能确定她不知道。”   “你别管了,我会想办法……总之你绝对不能暴露身份,一切交给我即可。”   想了想还有点不放心,魏浟起身,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沉声道:“哥,别忘了你的仇也是我的仇,魏宿我会让他血债血偿。”   “……”   直到深更半夜,外头秋风瑟瑟,落叶纷纷,安静得只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手下掌着宫灯,魏浟已经忙完了,收拾好心绪,大步回到主屋,远远就见屋里灯光昏暗,想来慕含娇定是已经睡下。   来到门口,流萤守候在外屋,上前行礼。   魏浟扬了扬下巴吩咐:“回去睡吧。”   流萤走后,魏浟才合上房门进了里屋。   悄无声息的来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已经闭眼沉睡的少妇,他的娇妻,正盖着大红牡丹织锦缎锦被,一头乌黑秀亮的黛发铺散在枕边,衬托得她更是肌肤白衣胜雪,桃花粉嫩的脸蛋,肉嘟嘟的小嘴,娇美得动人心魄,让人每每看到都还是会觉得惊艳。   魏浟坐在床沿,俯身低头下去,对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手指轻轻划过脸蛋精致的轮廓,本来还想趁着她睡着偷偷品尝一下那鲜艳欲滴的唇瓣。   却不想刚要动作,她突然睁开眼,“啊”的叫了一声,一惊一乍得,吓得魏浟都是表情一怔,完全没反应过来。   慕含娇看自己竟然把魏浟给吓到了,得意得哈哈大笑出声,捂着嘴,道:“吓到了吧……哈哈……”   魏浟反应过来是她装睡吓唬人,眉头一皱,气得当场翻身而上,压在了她身上。   他垂目看着她得意得笑脸,咬牙道:“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敢装睡吓唬我?”   慕含娇与他对视,脸上浮起一丝潮红,讨好道:“人家是想等表哥回来一起睡……”   她还有点担心,万一魏浟晚上喝了酒走错屋子,去了别人那里怎么办,比如说去找那个高云旖。   四目对视,近在咫尺,双方的漆黑瞳孔都映出对方的模样,一句简单的话,魏浟好似听到了世上最动听的情话似的,瞬间心下就被暖流包围……有人等他回来睡觉,这种感觉无法言喻。   他低下头一些,便用额头顶住了她的额头,鼻间触碰她的鼻间,暧昧道:“娇娇这么乖,莫不是想等我回来做那个事?”   慕含娇皱眉,夹住双腿,道:“我才没有想。”   “可是我想。”魏浟埋头下来就此封住了她的唇,一心只有她在身下婉转求饶的动人模样。   慕含娇才被折腾了一上午,将他往外推,道:“表哥,你别说话不算数,才答应让我休息两日?”   魏浟愣了愣,似乎想到什么,突然认真说道:“娇娇,我不是你表哥……”   慕含娇还一脸狐疑的问:“不是表哥是什么啊?”   魏浟道:“是夫君。”   接着便又含住了她的唇,一番轻咬怜惜,扶着她的膝盖,顺着裤腿轻抚上去……   *   之后忍耐了两日没怎么折腾,所以新婚第七天慕含娇总算恢复了过来,算是“病情痊愈”,跟随魏浟先是一大早进宫给皇后请安。   皇后知道慕含娇这几日刚刚新婚就生病卧床,寻常也没少关心,每天都让人送东西到昭王府问候,还特地派了嬷嬷去照顾她,当然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病是装的,实际是被魏浟给折腾得下不了床。   把高云旖送进昭王府三个月都没圆房,皇后心里早就已经有过无数猜测,她觉得可能是魏浟在置气,怪不该将侧妃强塞给他,也猜测他可能清心寡欲到了极致,甚至还猜他莫不是真的有断袖之癖不喜欢女人,又或者有隐疾不能人事一直瞒着。   事到如今,皇后听说魏浟竟然会沉溺床笫之欢,导致慕含娇成亲之后下不了床,在府上装病……起初还觉得不敢相信。   此番进宫的时候,皇后特意警告魏浟,虽然是夫妻新婚,但也不可如此放纵,传出去让人笑话,还有慕含娇也是,身为正妻,又不是承欢的妾侍,不能由着男人索取无度,该知道矜持一些,什么时候拒绝和劝阻!应该定下规矩!而且,有这么些多余精力还把侧妃给凉着,也不合规矩。   两人被皇后一通训说,不过因为魏浟在场,当时也没给皇后好脸色看,冷厉道:“母后背着我送来的人本就不合规矩,还指望我合什么规矩?儿臣还要去给外祖母请安,事不宜迟,就先请告退。”   说完一挥袖子,强行硬拉着慕含娇的胳膊,拽着她就走。   魏浟正在置气,慕含娇可不敢跟皇后置气,被拉着走的时候,还回头张望皇后,一脸无辜的模样道:“母后息怒,儿臣一定好好劝劝殿下……”   出宫路上,坐在去往镇国公府的马车内,慕含娇偷瞄一眼面色冷峻得有点吓人的魏浟,小心翼翼道:“殿下怎么可以这么跟母后说话,我看把她惹得好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魏浟还不以为意:“不这么说话,难不成要我服软?”   “……”慕含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反正如今这么尴尬的局面,全是被那个高云旖造成的。   高云旖怎么就那么想不通,都让人感觉,好像看见现在的高云旖,就跟看见前世的自己似的,只是前世慕含娇没有那个能耐把自己硬塞给魏浟,不然可能也会选择那么做,而不会选给魏浟下药那么低级的手段。   不过重生一回,证实当时的做法实在太愚蠢和错误了,现在慕含娇已经意识到强求是没有用的,或许放手还能海阔天空,只是不知道高云旖何时能意识到。   随后,魏浟带着慕含娇到镇国公府,就是特地来给老夫人请安的,于是先到老夫人的住处。   老夫人见了慕含娇和魏浟欣喜万分,连忙将魏浟叫到他身边坐下,笑容满面,慈和说道:“阿浟怎么这么久没过来看外祖母了,可是又出去打仗了?”   魏浟抿唇,将慕含娇拉了过来,柔声道:“外祖母,阿浟忙着大婚,娶了媳妇,特地带她过来给外祖母请安。”   老夫人笑得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眼慕含娇,招了招手,道:“乖孩子,过来让老太婆好好瞧瞧?”   慕含娇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还愣了愣,看了一眼魏浟,才走上前去乖巧的唤了一声:“姥姥。”是东莱的叫法,就慕含娇才这么叫。   老夫人干枯如柴皱巴巴的手捧着慕含娇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满意点头道:“阿浟媳妇长得可真好看,跟我们阿浟真是般配……记得抓紧些,外祖母可盼着抱曾外孙……”   慕含娇还没反应过来:“姥姥,我是娇娇,你不记得了?” 第72章   一旁的舅母阴阳怪气道:“回娘娘, 还不是因为去年多次去信叫楚王妃回来, 她不肯回,母亲一气之下, 受了刺激老糊涂了,可能不记得去年见过娘娘了吧。”   不过魏浟冷冷道:“小姨不肯回来是去年的事,外祖母犯病才没两个月的事, 舅母怎可混为一谈?”   舅母便不敢再吱声。   慕含娇记得, 前世外祖母也犯了病老糊涂,只是时间上提前了许多,或许真是因为母亲的事担心的吧?   不过, 前世外祖母犯病的时候,是把慕含娇错认成已经过世的母亲高意如,这次干脆直接就不认识她了。   前世这个时候,正是楚王兵乱, 魏浟北上平乱离开洛京,后来过年的时候外祖母也犯糊涂了,身体越来越不好, 慕含娇唯一的靠山都这样了,所以最后她才混得那么惨, 差点被逼要嫁入吴家。   没想到,就算重活一世, 有些事情都是注定她无能为力,就比如她无法阻止外祖母变老变糊涂,也治不好表妹的病, 更不能阻止楚王兵乱……   好像前世发生过的一切,冥冥之中依旧在重演,只是换了个时间,换了个方式而已,历史的大方向依旧无法改变。   慕含娇想到此处,突然鼻子一酸,眼睛红了。有些心疼外祖母,毕竟去年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再次见面就老糊涂了,不过一转眼的事情,母亲不知道听没听说这件事,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内疚吧……   外祖母不记得慕含娇,跟她说了一转眼就忘记了,但是她牢牢记得魏浟,还长叹一口气的感叹,“记得,阿浟还三四岁的时候大病一场,我当时都以为救不回来的了,没想到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还娶了媳妇……我也已经老了,还真是岁月不饶人……”   外祖母说起以前的事情总是不着边际的,就比如说,她说魏浟三四岁的时候曾经重病险些夭折。   慕含娇记得,前世外祖母把她当成娘亲,还悄悄告诉她,魏浟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不得已被送去了青囊门救治,结果回来的时候被人给掉包了,送去的是阿浟,回来的是假阿浟,她还让慕含娇绝对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慕含娇知道外祖母犯病,她说的话肯定是不能当真的,后来皇后也解释了,说是当时魏浟去了青囊门,因为大病初愈,回来的时候瘦得不成人样,直接从小胖子变成了小瘦子,所以外祖母一时间没认出来,从小就老开玩笑说他是被掉包了。   *   距离去年离开洛京,离开镇国公府,如今已经是时隔一年多三个月,再次回来,府宅还是一成不变,可早已物是人非,变化万千。   就比如说,慕含娇现在已经是昭王妃,一身锦衣华服跟随魏浟身边,姿态往那里一端,不苟言笑,气势还是在的。   这是她婚后第一次来,镇国公府的所有女眷都必须过来向她请安,她送出去的礼物也不再叫送礼,而叫赏赐,而且现在所有人都必须毕恭毕敬,就连舅母吴氏都不敢对着她大声说话了。   还真是,身份地位不同,背后靠山不同,人家对你的态度都截然不同,前世哪里是这样的啊?   吴氏看见慕含娇,就算是心里不服气不甘心,表面也绝对不敢表露出来。   其实,吴氏多少还是有些不满,凭什么慕含娇给魏浟做了正妃,那个位置明明就是属于她女儿高云旖的,现在害得高云旖只能委屈做了侧妃,还要被慕含娇压着一头?   吴氏责怪过高荣,说高荣不该去劝皇帝把慕含娇接回来,不然也不至于会成就现在这种局面。不过高荣解释道:“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她好歹是外甥女,也算是自己人!”   当日,给老夫人请安之后,镇国公府还特地设家宴款待魏浟和慕含娇。   家宴一向没有外人参与,所以是可以男女同席的。   宴席上镇国公高荣做主,舅母吴氏坐在一旁,慕含娇和魏浟坐在首席,其下头有世子夫人和二表嫂,高殊和三表嫂沈氏,还有表妹高云轻。   至于高颢,跟前世一样也去外头赴任了,另外高云旖没有恩准是不能随便回娘家的。   慕含娇成亲之后这几日,世子夫人去过昭王府拜会她,其他人倒是还没有见过。   比起以前,现在镇国公府也多了一个人,去年高殊才迎娶的三表嫂沈氏,是个五官标致清秀可人的大家闺秀,见了慕含娇温柔的行礼,说话声音特别斯文,比那个周琼看上去温和好相处太多。   慕含娇觉得高殊跟她特别般配,两个人看起来都是温温柔柔,斯斯文文的,此刻两夫妇坐在一起用宴也很有夫妻相。   慕含娇还偷瞄了一眼沈氏,想记住她的长相,可是无意间却瞧见,高殊正抬眸朝着她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就这么撞在了一起,对视了一眼。   不过慕含娇立即就将目光挪开了,没有多看他什么。   出于礼数,高殊也不能多看,只是偷瞄一眼罢了,如今看着如此千娇百媚的慕含娇,一身高贵艳丽,灼灼其华,总是小鸟依人站在魏浟旁边,那感觉看上去每每只觉得刺痛双目……   看见如今魏浟跟慕含娇已经双宿双栖,有那么一瞬间,高殊才回想起来,曾经在游船上被魏浟打了的那一拳,猛然醒悟,魏浟莫不是早就盯上慕含娇了吧?   还记得,高殊自己都曾经说过魏浟,是不是对这位表妹上心了一些。   现在回想起来,他还真的是很上心,只要是关于慕含娇的,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比如说,慕含娇含冤入狱的时候,他曾亲自去监牢里头探监,其实亲王身份高贵,哪里会轻易去那种地方,又比如说,亲自上灵山寺抓假道士,他以往的作风明明是塞手下去就行了,更比如,在游船上时候,高殊送给慕含娇的发簪怎么会在魏浟手中。   现在高殊才突然反应过来了,魏浟早就已经看上了慕含娇,只是因为当初慕含娇有那份口头婚约,他一直都在藏着捏着……直到现在,估计还没多少人看穿。   至于慕含娇,以前明明就是又害怕又躲着魏浟的,现在全看不出来害怕,总是小脸红晕,看着魏浟的眼神,眼睛里都好像长了星星,那般倾慕敬仰。   *   简单的家宴之后,女眷先行离席,慕含娇又被请到了花园,一边赏菊,一边喝茶,众人在各自的矮桌旁边席地而坐,很是悠闲自在。   算是重逢叙旧,大家多有问起慕含娇的娘亲,还有她们在安乐是否习惯,慕含娇一一如实回答。   谈笑间,舅母吴氏不禁阴阳怪气的感叹了一句:“王妃娘娘还真是撞大运,怎么就赶上长平郡主放着好好的昭王妃不做,那么想不通要逃婚了呢……若是长平郡主没有逃婚,也就不用娘娘那么委屈替姐出嫁了。”   慕含娇早就做好了准备,这句话肯定会有人说,却没想到出自舅母之口。   慕含娇轻笑一声,道:“舅母说笑了,众所周知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又没有姐姐,如何替姐出嫁?长平郡主怎么想不开要逃婚,跟我可没有丝毫关系,而且,舅母替嫁这种话可千万不能乱说,圣旨上白字黑字写明了赐婚的我和昭王殿下,有人曲解其意,莫不是想亵渎圣旨。”   吴氏本来还想说若不是搞出那种乌龙,哪有你赐婚的好事。   可是眼看情势不对,被世子夫人一把拉了下去,含笑道:“母亲定是糊涂了,王妃娘娘确实也没进元家的宗籍,替嫁不合规矩的,好了,别提此事了,娘娘如今能回洛京,经常来国公府做客,实属美事一桩。”   慕含娇也就懒得跟她们再争论,而是单独跟高云轻叙旧去了。   高云轻还是病殃殃的,身子很虚弱,可是跟去年比起来已经颇有不同,她现在总是坐着轮椅,身边还带着一只小白狗,心情开朗了许多,甚至偶尔会出去游玩。   高云轻今日见了慕含娇早就想拉着她单独说话叙旧了,到现在才有机会,当即就迫不及待拉着慕含娇的手,不过突然想起来她现在已经是昭王妃了,又迅速松开了手,恭恭敬敬的行礼。   慕含娇看她这么规矩的样子,笑了笑,主动握住了她的手,亲昵道:“妹妹怎么这么见外,这么久不见生疏了么?”   高云轻腼腆的笑了笑,道:“姐姐现在已经是昭王妃了,云轻不敢怠慢……”   慕含娇道:“昭王妃又怎么样,我就不是你表姐了?”   “当然是!”   高云轻欣喜点头,大概感觉慕含娇还是跟以前一样,这才放开了一些,小声嘀咕道:“我听闻姐姐要嫁给昭王殿下,真的是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那个昭王,那么吓人,以前把姐姐你都吓得不敢跟他说话,而且又冰又冷,我长这么大他都没喊过我一声表妹……他对三姐姐也特别差,我听说他还是个断袖,不喜欢女人,简直除了长得好看之外一无是处……姐姐你嫁给他太可怜了,他是不是对你特别不好,有没有欺负你?我都担心死了!”   “……”慕含娇嘴角抽搐,真想解释解释,小可怜对魏浟的误会好像也太深了一点吧,特别是那句话,除了长得好看之外一无是处……不知道魏浟听了会是什么感想。   慕含娇安慰道:“妹妹别担心,昭王对我挺好。”   高云轻又问:“真的?可是,三姐姐现在也给昭王做了侧妃,姐姐你跟三姐姐向来不对付,一定很不好相处吧?唉,我也实在搞不懂,那个昭王到底有什么好的,三姐姐怎么那么想不开,非要以死相逼,除了昭王谁也不嫁……”   说着高云轻将慕含娇拉在旁边,悄声对她说道:“因为去年的事情,三姐姐几乎已经名声尽毁了,现在接回来,虽然说她在青囊门学过医术能稍微挽回一些,可是上得了台面的王公贵族都不会娶她为妻。   “我看就是因为她想着反正也嫁不好,不如给昭王做侧妃,万一昭王今后前途无量,她说不定还有些机会翻身……反正皇后娘娘也喜欢她。”   慕含娇听了个大概,好像有点理解高云旖的意图了,不仅仅是因为她非得嫁给魏浟,或许,她其实是想走皇后姨母那条路,靠着今后高家帮魏浟夺嫡,威逼利诱魏浟立高云旖为皇后?   他们这盘棋下得还真是有点大,想得也有点长远……   就是不知道如意算盘能不能打成功,也不知道,魏浟如果在慕含娇和权势利益面前,会如何抉择。   除了高云轻,慕含娇还又见到了啾啾。   啾啾现在已经长成年了,虽然以前只相处过几日,可是它完全还记得慕含娇,一看见她就激动得摇头摆尾,在跟前开心的转来转去。   慕含娇让人将她抱起来,揽入怀中抱着,摸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兴致勃勃的模样。   慕含娇跟高云轻叙旧了许久,说起高云旖,也说起高殊娶的沈氏,甚至是说起长平郡主。   *   当天,从镇国公府回去的马车里,魏浟喝过酒,醉意微醺的,就将慕含娇拉进怀里,对着他耳朵喘出炙热的气息,询问她:“娇娇,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慕含娇痒痒的,缩了缩脖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我又没做错什么,殿下为何要罚我。”   魏浟已经勾着她的腰,强行撩起裙摆。   他道:“我都看见了,你和高殊眉来眼去的,是不是还念及旧情?”   “我没有!”慕含娇记得他只看了高殊一眼,怎么就眉来眼去的了?而且她和高殊也算不上有什么旧情。   这时候指尖碰到她都觉得有些火辣辣的。她抓住他的手腕制止,已经涨红了脸,心砰砰跳得飞快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压低声音道:“表哥别这样,还在马车里呃!拿出来!”   魏浟将她抵在角落里,勾着她的后脑勺,弯腰上去,为了防止她发出声音而堵住了她的唇,沙哑的嗓音道:“这是惩罚,不许抵抗。”   哪有这样惩罚的?而且人家什么也没做错!   慕含娇呼吸都变得混浊,丝毫无力抵抗他,一想到在马车里,外头还好多好多人,就羞得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委屈得都想哭了。   她道:“我真的没有跟三表哥眉来眼去……”   魏浟咬着她的唇瓣问她:“那你为何总朝他那里看?”   慕含娇想哭,“我,就是第一回 见三表嫂所以多看了两眼,没有看三表哥……”   魏浟又问:“那他为何盯着你看?”   “……我怎么知道他为何看我啊!”慕含娇要欲哭无泪了,眼睛长在高殊身上,他盯着谁看她也管不着啊!而且人家也没一直盯着!   魏浟喃喃道:“都是因为娇娇长得太好看了……好想把他们眼珠子都挖下来,我的娇娇谁也不许看……”   人家看一下都不让,这个魏浟不会也跟他二哥一样是个暴君吧!   慕含娇酥软的嗓音恳求:“表哥,你是不是喝醉了,把手拿出去好不好,不要在这里……我们回去再不行么……”   魏浟好像是喝了酒胆子比较大,比往常还更加禽兽了,道:“娇娇喜欢哪个?”   说着抓住慕含娇的手,放在了他的腰间,魏浟强行逼她放上去还隔着衣物那种。   即使这样还不满足,干脆将娇小的身子抱起来,面对面岔开坐在他腿上。   慕含娇双手护在胸前被他搂着,浑身都没有力气,只能承受着这般折辱,还不能出声,马车还在车轮滚滚得前行,光是想一想慕含娇都已经无地自容的感觉了。   魏浟还在她耳边道:“娇娇唤一声夫君听听。”   慕含娇憋红着脸,乖乖唤了一声:“夫君饶了娇娇吧,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魏浟低沉好听的声音,道:“可是夫君好想现在就和娇娇……”   慕含娇真的有点怕……他莫不是真的要在这里……   “不行……夫君喝醉了!这里怎么可以那样!”   太恐怖了吧,光是想一想都能让慕含娇头皮发麻……   好在此时,马车突然陡然停住了,外头陈越的声音禀报,道:“殿下,是顾少傅挡了路前来请罪。”   意思撞上了别人的马车,过不去了,对面的人出于礼数,下车正在外头给魏浟请罪。   魏浟被扫了兴致,还回答:“不理他。”   慕含娇赶紧推他的手,涨红着脸道:“别,人家在外头等着的。”   魏浟顿了顿,这才把指头取了出来,呈现到慕含娇面前给她看了看,一本正经的模样道:“可是你把夫君的手弄成这样,让我如何见人?”   你又不用手见人?禽兽!   慕含娇的脸已经红到耳后根了,整个跟柿子似的,连忙从怀里找出自己绣着一朵红莲的手帕,无法直视的把他手给先擦了擦干净……其实擦也擦不干净的感觉,上面肯定还是有,除非回去洗香香洗一百遍。   擦了之后,慕含娇赶紧将被魏浟弄乱拆开的裙子给复原,然后挪开坐到了旁边,话说怎么裙子都湿了一块,要是下车让人发现怎么办,死的心都有了……   魏浟还把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拿到鼻子前面闻了闻,他竟然闻!!   慕含娇看见他在闻手指的时候,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彻底不想看他了,这个变态……   整理了一下,魏浟才慢悠悠的把车窗户打开,垂目看向外头的人,跟他说了几句话,随口问了问去处。   慕含娇也伸长脖子,借着魏浟那个窗子,随意的朝外头瞟了一眼,就想看看来者何人。   灯笼昏暗的光线,只是一眼,就见外头地上恭恭敬敬的站着个穿月白色流云纹鹤氅的俊美男子,容貌长得不俗,带着一股君子端方温良如玉的气质。   慕含娇看一眼瞬间呆住了,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是因为这个人她认识!竟然是她在东莱的旧识,名叫顾存,慕含娇一直唤他顾二哥。   因为慕含娇重生过两年时间,加上重生之后的一年半,仔细算起来,她有三年半没见过顾存了。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洛京,也不知道他前世有没有来过。   不过因为已为人妇,慕含娇不方便跟顾二哥打招呼,所以就只是偷瞄一眼,没有立即相认。   请罪完了之后,顾存便挪开他的马车让道,昭王府的马车就此继续前行,往府上返回。   魏浟侧目看着慕含娇,那双眼眸似乎能将人的想法看穿似的,突然问道:“这顾少傅也是东莱人,你们不会这么巧认识吧?”   慕含娇眼睛一亮,一脸钦佩:“表哥这都看出来了?我们还真的认识!”   魏浟眉梢一蹙,问:“怎么认识的?”   慕含娇如实回答:“顾伯伯是我爹生前的好友,爹爹过世之后,顾家对我们孤儿寡母也多有照顾,所以我跟顾二哥从小就认识了,就是不知道他何时也到洛京来了,还入朝为官……”   记得小时候,爹爹还和顾伯伯开玩笑,她长大了要把她嫁给顾二哥。   这么说,算是青梅竹马了?魏浟幽幽回答:“他去年殿试中了进士,颇受父皇赏识,不过一年便做上太子少傅,今后必定前途无量。”   慕含娇欣喜道:“我就知道顾二哥特别厉害,肯定会有出息!”   “......”特别厉害?   慕含娇还道:“殿下千万要重用顾二哥,他定是难得一见的栋梁之才,人品端正,谦谦君子,必定值得信赖,以前就帮过我们母女不少忙,简直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好!”   魏浟沉思片刻,道:“他是太子的人,叫我如何重用?既然你与他交情深厚,改日我请他来府上做客,你们叙叙旧。”   慕含娇虽然很想叙旧来着,但是她刚刚新婚,好像也不方便,即使魏浟同意,还是等一阵再说吧。   慕含娇很乖巧的拒绝道:“叙旧就暂且不用吧,给人家多点赏赐就是了。”   毕竟顾二哥应该已经知道慕含娇的身份了,念在当初深厚的情谊,先给他赏赐,表示一下没有忘记跟他的交情,至于相认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魏浟若有所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顾存,该不会就是慕含娇那东莱的心上人吧?还是青梅竹马那种。   不知道为什么,生出这种猜测的同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慕含娇都曾经一心想着回东莱去找他,他或许也想着来洛京找慕含娇,然后就真的来了,越想越觉得非常合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假想情敌吃醋的日子   老五:你心上人是谁?   娇娇:你啊   老五:东莱的心上人?(实锤)   娇娇:…… 第73章   起初, 这个顾存魏浟没特意关注过, 现在看来应该重点关注一下了,最好先弄清楚, 他到底是不是东莱和慕含娇有过旧情的那个人……   想到娇娇心里一直有个别人,还是以前心心念念想回东莱找他那种,魏浟就有些微恼。   当天回到王府, 下马车之后, 魏浟一路抱着慕含娇走得飞快,快得丫环小跑都跟不上那种。   慕含娇想自己走,生怕让人瞧见了魏浟抱着她回屋, 可是挣扎议论一番无果,也只能作罢。   径直跑回房间,魏浟抱着慕含娇,将她放在桌上坐着, 便已经火急火燎的模样,在桌上就开始了。   慕含娇反正觉得他今天是喝醉了:“还没洗洗!”   他还道:“完了再洗……”   男人拥着她又小又软柔若无物的身子,紧紧在怀, 闻着她的芳香,尝着她的甜蜜, 抚着她的细嫩,贪婪而又痴迷, 整整一夜不愿停下。   *   次日一大早,慕含娇猛然清醒过来,似乎想起了极为重要的事情, 顾不得昨晚才被折腾了半死,拖着腰酸背痛,疲惫不堪的身躯就要翻身起床。   因为时辰太早,天刚蒙蒙亮,魏浟反倒是还在睡梦之中,发现她想从怀里跑出去,一把就将她拉了回来,双手抱住不肯放开,“想去哪。”   慕含娇着急道:“我今日必须进宫给母后请安!”   主要是,她听说,高云旖得了皇后的特许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的,简直每天一大早就进宫去伺候皇后,不知道多孝顺体贴,面面俱到,皇后还每日就等着她去给梳头。   慕含娇才是真正的儿媳,应该她去才是,什么时候轮得到那个高云旖了!   所以她一晚上都在给自己说,早上一定要早点起来,进宫伺候皇后,她也要做好儿媳应该做的事情,也要好好侍奉皇后,绝不怠慢。   不求讨皇后喜欢,只求不要让皇后像前世那般厌恶嫌弃她,甚至因为她都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被她下了狠手。   魏浟抱着她不肯放手:“我们新婚,昨日才去过了,今日不去也罢。”   想起昨天,魏浟置气直接拉着她就走了,惹得皇后甚怒,慕含娇觉得她更应该进宫,给皇后一个说法了。   “不行,一定要去……”不然外头的人怕是要说她这个昭王妃就是徒有虚名,高云旖才是货真价实的昭王妃,又是魏浟的青梅竹马,又是前未婚妻,还得皇后认可……   想一想,她的东西绝不能让高云旖抢了!   慕含娇这次特别坚决的将他推开,强行下床,还跌跌撞撞,晕头转向的,就唤来丫环婆子伺候。   魏浟则拧着眉头,翻身坐起,慵懒的模样坐在床上,愣愣看着她忙来忙去的样子。   沉吟半晌,魏浟只好也跟着起来,跟着她一起梳洗更衣,穿戴整齐,随后夫妻二人一并出了王府,他要陪着她一起进宫见皇后。   魏浟解释说是,“昨日冲撞了母后的是我,又不是你,该我自己去请罪才是。”   慕含娇不经意的勾了勾他袖子下头的手指,还轻笑了笑,“总归你不能每次都陪着我去的。”   “也只是这几日有空……”   两人走向马车,正要上去之前,背后一个清脆的嗓音传来,恭敬道:“妾身参见殿下、王妃娘娘……”   慕含娇回过头一看,是高云旖,看她这精心打扮的模样,应该也是要进宫的,毕竟皇后还等着她去亲手梳头呢。   慕含娇强行挤出一丝笑意,道:“云旖姐姐这么早也要进宫么?不如我们一起吧。”然后歪着脑袋看魏浟,故意问,“表哥,让云旖姐姐跟我们坐一辆马车可好?”   慕含娇这回真是故意的,其实有一个小心思,就想看魏浟拒绝高云旖的模样,想一想心里就开心。   魏浟好似看穿她的小心思似的,只好配合道:“太挤了。”   高云旖心下猛然一撞,脸色无比尴尬,只得道一句:“妾身确实没资格与殿下和娘娘同乘。”然后灰溜溜的转身坐后头她的马车去了。   上了马车,高云旖紧紧攥着拳头,气得脸色都发青。   旁边碧羽还小声嘀咕:“她也太过分了,明明知道你们三人不可能同乘,竟然还故意问殿下,不是故意给姑娘你难堪么!”   高云旖咬着牙根道:“我看她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至于,前面领头那辆马车里,慕含娇高兴得凑上去,在魏浟脸上蜻蜓点水似的啄了一下,笑盈盈道:“表哥,我们一起把云旖姐姐气走好不好?”   魏浟被亲了脸还愣了一下,因为娇娇第二回 主动亲他……上回好像是她及笄的那日,定情之后。   他心念一动,想法太过强烈,当时就把慕含娇摁在角落狠狠亲了一顿,又啃又咬那种,把人家嘴巴都咬破了。   慕含娇摸着火辣辣疼痛破皮的嘴唇,一脸幽怨,“疼,要是进宫被母后看出来了怎么办……”   魏浟不以为然:“你不是想气别人么。”   果然,下马车的时候,高云旖看见慕含娇的嘴巴,一想到她和魏浟不知道在马车里干了什么,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天天晚上搞也就算了,出来坐个马车还不消停?这两个人太□□了!果然这个狐狸精就是靠着身子把表哥勾走的,不要脸!   一转眼,魏浟已经勾着慕含娇的手指,两人说着话,朝前头走去了。   *   当日进宫,看见魏浟带着慕含娇和高云旖,三人一并入宫,皇后还欣喜不已,琢磨着,莫不是昨日被训说,魏浟想通了已经接纳了高云旖。   皇后拉着慕含娇和高云旖的手,欣慰的叮嘱今后都是一家人,她们两姐妹都是她的侄女和外甥女,会一视同仁,希望二人要和睦相处,好生伺候魏浟,管好昭王府内务不要让男人来操心,早些为皇家开枝散叶之类的……   结果从大仪殿走的时候,魏浟只带着慕含娇走,要把高云旖留下,还冷冷道:“母后,她既然这么喜欢进宫陪你,不如就干脆让她搬进宫里来住,整日都陪着你伺候你,也懒得今后每日来回跑那么麻烦。”   随后就领着慕含娇走了,只留下高云旖呆滞的站在原地。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高云旖手指微微颤抖的紧紧揪着袖子,滚烫的热泪一滴滴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她是活生生被气哭那种,正好哭给皇后看,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自然是让皇后给她做主。   皇后也是怒不可遏,道:“姑母知道让你受委屈,你记住,你才是本宫早就认定的儿媳……阿浟他就是倔脾气,现在在气头上,过一阵自然而然就想通了。”   高云旖还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巴巴的道:“是云旖自己不好,不能怪殿下和王妃……”   “……”   出宫的路上,慕含娇也焦头烂额:“你还说是去给母后请罪,结果是惹得母后更生气了?”   魏浟其实想现在回王府就叫人收拾好高云旖的东西,一并送进宫去,叫高云旖不要回来了。   可是一想到后果……   皇后肯定会找慕含娇做主把高云旖接回来,慕含娇不敢不从,到时候还闹出个天大的笑话,昭王府和镇国公府都会颜面无存,皇后和高荣肯定也会炸毛……毕竟丢镇国公府的脸几乎等同于丢皇后的脸。   魏浟最后没那么做,只希望高云旖自己能识相一些,要不然就干脆进宫住陪皇后,要不然就老老实实待在昭王府别整天跟皇后走得这么亲近。   最后魏浟温声对慕含娇道:“这样也好,她们把心思都花在我身上,才没空找你麻烦。”   “……”慕含娇笑都笑不出来,不懂他说的这是什么歪理?吸引仇恨?   两人一并出宫,坐着马车回了昭王府,魏浟刚刚又准备对他的娇娇做点什么禽兽的事情时候,外头有人匆匆前来禀报。   “启禀殿下,楚王世子在驿馆遇刺受伤。”   魏浟眉头一皱,当下决定,“去看看。”   本来是叮嘱慕含娇自己乖乖在家的,不过她也想跟着去,“既然是兄长受伤了,按理说我也该去看看才对,表哥让我随你一起去行么?”   在来洛京的路上,其实慕含娇已经渐渐认下了元辰这个兄长了,虽然因为阿桃的事情依旧不高兴。   魏浟并不想带慕含娇去的,不过慕含娇义正言辞的与他一番理论。   毕竟元辰进京是为了给慕含娇送亲才来的,若是没人送亲,慕含娇会特别没有面子,而且洛京的人多少以为楚王府不承认她,更加不把她放在眼里。   如今元辰身为楚王世子不远千里亲自来送亲,足以见得楚王府对她的重视程度,洛京的人便不敢怠慢。   结果送亲是送了,慕含娇的面子是做足了,在京城也没人非议,就连皇帝也表面承认了和楚王依旧是联姻,可是却害得元辰回不去,只能留在京城任徒有虚名的官职,给皇帝表忠心,这也就罢了,现在住在驿站还被人刺杀。   总觉得事情因她而起,慕含娇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魏浟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只好同意她跟过去。   于是两人换过了衣裳,慕含娇穿得低调不起眼一些,戴上幕篱,才跟着魏浟前去驿馆探望元辰。   元辰也就是跟刺客搏斗的时候,胳膊上受了伤,伤势不严重,就是有点来气,刺客则都已经尽数自尽或者被杀了。   魏浟却还问:“不会是你想回去,自导自演的吧?”   元辰瞪着他道:“在昭王殿下眼里,我元某这么卑劣?就算想回去,用得着刺杀自己么。”   至于什么人会刺杀元辰,魏浟可以想象两种可能,一种是楚王自己的仇家,另一种其实是冲着魏浟来的。   毕竟现在,因为魏浟和慕含娇的婚事,楚王说得上是已经明面里归附了魏浟,偌大的幽州那么多势力依旧暗潮涌动,眼看着魏浟愈发势如破竹,有些人恐怕就要坐不住了,暗中捣鬼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元辰若是死在了洛京,楚王与魏浟的关系决裂,说不定还能顺带除了个楚王,定是影响深远盛大的。   慕含娇环视了一下驿馆内,询问:“世子哥哥怎么没另找个固定住处,既然已经在朝为官,想必有赏赐府宅的吧?”   听见慕含娇喊元辰“世子哥哥”的时候,魏浟还不易察觉的蹙了蹙眉……一个世子哥哥,又一个三表哥,还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顾二哥……呃……   元辰轻笑:“我孤身一人,搬过去嫌冷清,在此处住着也好,离酒楼近随时可以前去喝酒,对了,我约了六皇子去留仙阁吃酒,昭王殿下既然来了,不如晚点随我们一道去!今日真的要放开了比一比谁酒量好!”   带着胳膊上的伤还想着要去喝酒,除了元辰估计也没别人了。   慕含娇反正挺吃惊的:“你不急着找刺客,还有心情去喝酒?”   元辰笑道:“这些刺客干净得很,明显有组织有预谋,经验老道,想找到幕后黑手可没那么容易,我会加强防备,今后不让他有机可乘即可。”   说着,元辰朝着魏浟问:“怎么样,殿下去不去比一比酒量?”   关于今日刺客的事情,魏浟还有一些事跟元辰仔细商议,也就同意下来:“娇娇先回府吧,本王随你兄长去喝几杯。”   慕含娇扫了二人一眼,微微点点头,确定元辰的伤势无碍,也就答应先回去了。   随后魏浟护送慕含娇回马车,简单作别,就让人送慕含娇回府。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慕含娇思来想去有点不对劲,那个留仙阁,不是洛京最大的声色场所么?!   她突然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元辰竟然要带魏浟去那种地方寻欢作乐,花天酒地,魏浟这么干脆就答应了,他们莫不是要去找姑娘消遣吧!   那个元辰,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也不会糟蹋她的阿桃,竟然要带魏浟去酒楼吃酒,不对,魏浟肯定以前就去过了,洛京估计没有哪个王公贵族子弟没有去过留仙阁的,没去过说出去都丢人。   慕含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突然拉住流萤道:“我们也要去留仙阁!”   “……”流萤抽了抽嘴角道,“娘娘你不能去那种地方,让殿下知道会要了我的命!”   好吧,慕含娇就是想跟过去看看,魏浟他会去找什么样的姑娘……   还说眼里只有人家,结果新婚都还没几日就要跟着别人出去厮混!死鬼!   慕含娇还有点赌气的嘀咕:“他都能去为何我不能去!”虽然说,她知道确实不应该去,但是不让人知道不就行了,悄悄进去看看魏浟在干什么!   反正流萤劝阻了半天,“娘娘若是你出了什么差错,奴婢担待不起……”   慕含娇道:“你跟着我一起去,大庭广众之下能出什么差错!流萤姐姐,你就让我去吧,我就想看看殿下是不是找好看的姑娘去了!”   流萤苦笑:“娘娘知道殿下不是那种人,肯定是跟楚王世子有要事相商,去留仙阁就是个幌子,再说了,娘娘这般国色天香,殿下没有娘娘之前都没有哪个姑娘能入眼的,更别提现在有了娘娘更是目空一切了。”   慕含娇插着腰,有些恼怒:“既然如此,让我去看看又有何妨,你不让我去莫不是要帮他隐瞒什么?他到底让你来保护我还是管教我的?要是他怪罪下来,我一定全部揽到身上,绝不让他罚你!”   “……”   最后流萤实在也说不过慕含娇,只好去找了两套男子的衣裳过来,二人女扮男装,辗转偷偷摸摸的去了留仙阁。   流萤还一路特别警惕:“别让人发现了,我们走后门……只能去看一眼殿下,看完就走,绝不逗留……”   她喋喋不休的,慕含娇只好赶紧催促道:“我知道了!”   于是两人进了留仙阁主楼之内,此处是属于贵人才能出入的特殊场所,一眼看去金碧辉煌,精致奢华,珠光璀璨的,来来往往的都是锦衣华服身份显赫之人,连里头的姑娘都是个个长得貌美如花,多才多艺,还只卖艺不卖身那种,所以客人大多王公贵族子弟,来也是喝酒欣赏歌舞。   慕含娇头一回来这种地方,怯生生的躲在流萤后头,只觉得迎面就是一股浓郁的酒香味和脂粉味,熏得她都喘不过气,怎么总感觉这地方乌烟瘴气的,为什么男人总这么喜欢来吃喝玩乐,就是因为那些姑娘很漂亮?   慕含娇几乎一直用扇子遮住脸,跟随流萤混入了楼上一个房间之内,隔着窗户,正好能瞧见对面雅间的魏浟他们。   因为他们没有关门关窗的,所以一眼看去都能瞧见魏浟正在屋子里喝酒,同席的还有元辰、六皇子魏溯和高殊等人,都是元辰做东请来的,似乎还在抱怨今日遇刺的事情。   不过,慕含娇的目光,一眼就落到了他们屋里献舞的西域女子身上,一身孔雀蓝刺绣异域服饰,妖娆艳丽,露出了雪白的肩膀胳膊和盈盈杨柳细腰,正伴随着乐曲翩翩起舞,那舞姿曼妙,扭腰扭屁股的像是一条美人蛇一般灵巧。   慕含娇皱了皱眉,看了看她扭来扭去的腰,不自觉埋头看向了自己的腰……   慕含娇忍不住嘟囔:“她是蛇精转世吧?腰那么细,扭成那样怎么也没扭断了!”   流萤也没忍住跟着嘀咕:“对啊,还穿得那么少,胳膊大腿都露出来了,难怪听说要一掷千金才能请得来留仙阁的姬姑娘献舞一曲,啧啧啧……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受不了,更别说男人见了。”   慕含娇一听更不能冷静,魏浟那个禽兽看了,肯定也受不了吧!   虽然平常宫里或者王府宴席也会有轻歌曼舞的乐坊女子,可是都是纤柔大方那种上得去台面的,像这种地方妖娆勾人的……慕含娇看了都觉得有点脸红无法直视,更别说魏浟那个满脑子只有色.欲的臭男人。   不过那一瞬间,正巧看见魏浟抬起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隔得这么远恰好撞上。   只是一个对视,仿佛带着电流,吓得慕含娇头皮一紧,赶忙蹲下躲进了屋子里。   反应过来之后,慕含娇拉着流萤就走人,“完了,殿下看见我了,快走快走!”   流萤也看见魏浟突然站起身走了过来,感觉大事不妙,背起慕含娇就逃命,而且是翻窗子跳楼那种,可千万别被逮个正着,不然会死得很难看。   两人做贼心虚,匆匆忙就从留仙阁出来,坐上马车就飞快回府,还频频回头看有没有人追过来。   慕含娇还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抹着一头冷汗:“吓死我了,差点被抓住!”   流萤觉得殿下那么精,肯定已经认出来了,心下拔凉拔凉的,脸色有点难看:“我要小命不保了。”   慕含娇思考对策,道:“我们快回府,反正咬死不承认我们去过留仙阁,就说他看错了!”   流萤咽下一口唾沫,连连点头,感觉好危险。   两人换过衣裳回府之后,假装什么事没发生似的,可是却心虚了一整天,就怕魏浟回来兴师问罪。   到了晚上魏浟才喝得浑身酒气的回来,慕含娇老早就规规矩矩的在主屋里等候。   听闻魏浟回来了,乖乖的迎了上去行礼,还嫣然一笑的询问:“妾身已为殿下煮了醒酒茶……流萤快去端过来……”   然后慕含娇上去搀扶着魏浟,把他当成喝醉了对待似的,扶到屋里入座。   魏浟眼睑低垂,面不改色,目光平静如水幽幽的盯着她。   见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绣兰花宽松的齐胸睡裙,雪白带着些许桃花粉嫩的颈子,精致漂亮的锁骨,甚至是盈软之间的一条神秘缝隙,一举一动,千娇百媚……瞬间就勾起了男人腹下一股热流涌动,明明是清冷的天气,却愈发觉得燥热。   随后慕含娇端来醒酒茶,纤纤玉指扣着白玉茶盏,送到魏浟手上,还道:“殿下跟世子哥哥比酒,不知谁喝赢了?   ”   魏浟喝了醒酒茶,不屑回答:“他是横着回去的,你说谁赢了?”   慕含娇掩唇轻笑:“那六弟和三表哥呢?”   “更不行,喝到一半就倒了。”不过转而魏浟抬眸,目光灼灼的审视着慕含娇,“我好像没说过高殊会去吧,你怎么知道?”   “……”慕含娇感觉自己好像说漏了嘴,只得顿了顿,强行解释,“我就是瞎猜的,殿下跟三表哥向来走得近,我就想,应该三表哥也会去吧。”   “是么……”魏浟嗤笑一声,放下茶杯,拉着慕含娇的手,把她拽到怀里坐在腿上,在耳边询问:“那,我今日怎么在留仙阁看见个男子跟你长得很像?” 第74章   慕含娇屏住呼吸, 干笑道:“殿下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怎么可能有男子长得我这么好看的!”   魏浟心下冷笑,自己夸自己好看也说得出口?   魏浟逼问:“难道不是你女扮男装?”   慕含娇噎住回答不上来……   魏浟揪了揪粉嘟嘟的小脸蛋, 道:“小傻子,你不会以为你换件衣裳我就不认识了吧?你胆子这么大,竟敢跟踪我?”   “……”慕含娇低头垂目, 完全不敢跟他对视, 心虚得手心冒汗,许久才小声嘀咕:“我要是不去,还不知道原来传闻中的姬姑娘跳舞这么好看, 殿下一定看得流连忘返吧,这么晚才回来……”   魏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其实他一直都在想快点把那几个喝倒了赶紧回来看他的娇娇,什么鸡姑娘鸭姑娘呃, 都是六弟他们非要嚷嚷着看。   魏浟道,“我去还不是为了招待你兄长?而且那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你若是想去, 说一声我带着你就是了,何必偷偷摸摸的跟踪我……”   慕含娇瘪嘴, 她就是想看看他去做什么罢了……   她就是觉得,好像前世今生都一点看不透也不了解魏浟, 根本就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整天都在干什么事。   他明明都已经是天之骄子了, 父母是帝后,他又是得天独厚的嫡出皇子,一辈子顺风顺水,可是他的性格,总给人一种好像背负了很多事情似的,根本不像其他皇子那么逍遥自在。   就比如说,他明明做个高枕无忧的嫡出皇子就好,为什么十二岁那年,突然不顾皇后反对,非得小小年纪就随军出征,上阵杀敌,混迹在地狱一般的地方。   慕含娇以前听人说,是因为当年他们外祖父,也就是老镇国公过世的时候,临死前曾经单独找到魏浟说话,也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突然让他开悟懂事了。   也正是老镇国公临终遗言,魏浟才跟高云旖订下了婚约,并且当年魏浟就不顾阻拦离开了洛京,从此混迹在了军营里头。   有人说,是因为最疼爱他的外祖父过世,魏浟伤心过度,才会性情大变,从此不苟言笑,总是冷漠疏离,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慕含娇很想知道魏浟心里在想什么,他为什么明明过得很好,却好像总是心事重重,总是开心不起来,让人琢磨不透。   慕含娇这些思绪在一念之间,魏浟已经冷冷喊道:“流萤……”   话没说出来,流萤就已经原地跪下了:“流萤知罪,甘愿受罚。”   反正早就知道会被殿下发现,流萤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殿下啊!   慕含娇赶紧抬手拦住,“一人做事一人当,她是被我逼迫的!”   魏浟气笑了,顺势就将她拦腰抱起,一副凶狠的样子,道:“行,你可别后悔。”   “……”流萤见着魏浟抱着慕含娇就气势汹汹的进了里屋,就明白是要怎么罚了。   只能招呼侍女全都退了出去,侯在外头。   不过片刻,屋里头就传来了女子的声音,从刚开始的出谷黄莺,到百转千回,最后苦苦哀求,哭声啜泣,光是听一听都让人觉得脸红心跳加快。   流萤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声音,心跳得特别快,好像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似的,脑中不自觉就想起了晚上摸进她房里胁迫她那个禽兽,想起被他折辱时候的情形,不知为何竟然身子有点发热……   流萤惊恐的抹去刚刚那个可怕的想法,她是打算杀了他的。   本来还想等他下回再来就动手,可是这几日他没有再来过了,也不知道藏在这昭王府哪个阴暗的角落里。   他就像是他的化名黑煞一样,总是活在阴暗无光的角落里,一张脸都不能拿出来给人看,干的也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因为魏浟折腾得太久,到深更半夜,流萤才又进屋伺候......   不过其实也没伺候什么,因为都是魏浟亲手给已经软得好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慕含娇沐浴,然后擦了干净身子,穿上衣裳,再小心抱回床榻上。   流萤只负责在旁边吩咐人收拾残局,递需要用到的东西就是了,期间不经意间瞄了一眼一丝未挂的身子,才见雪白的肌肤上被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好多吻痕掐痕咬痕,好像体无完肤似的。   啧啧啧,这就是惩罚么?可怜的娇娇到底受了什么罪啊,看来得让苍术多弄点药,把他们青囊门上百年的绝学都整出来才行,不仅要吃,还要擦,还要洗,不然真担心小可怜哪天被殿下玩死了怎么办……   果然禽兽性质是遗传的吧……魏家的人是不是都这样……   伺候完了主子睡下,流萤就回房去了,结果......   之前还在想那个黑煞没有再来,一进屋就发现男人一身黑漆漆的,正坐在屋里阴暗的床头等她,而且露出了真容,脸上带着那一块难看刺眼的疤痕。   “......”这意图也太明显了。   流萤想到那般羞辱就有点来气,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黑暗中男人略微沙哑浑厚的嗓音传来:“还不过来?”   流萤拧着眉头,停顿片刻,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   他幽幽的盯着她看,道:“都第三回 了,还要我教你怎么做?”   “……”听见第三回 ,流萤就又羞耻又恼怒,他好像把折辱她,拿她发泄当成理所应当的事情似的?   流萤咬牙道:“我,先洗一洗行么......”   黑煞却道:“你不是才洗过?”   “......”   流萤幽怨的瞥了他一眼,只得一声不吭的上前去,顺着他的命令,如了他的心意。   可是,备受折磨的同时,她的武器就暗藏在床帐顶上,随时准备制他于死地。   他们拥抱在一起,只有床帐上的黑影随之晃动,屋内散发着带着暧昧的气息。   流萤清秀白净的脸上发丝都已经被浸湿,目光略显阴冷,悄无声息的,从床帐上取下了她藏好的利刃,握在手心里,直直对着男人的背,对准他的心脏,准备一刀下去结束了他的性命。   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她又犹豫了,迟疑的握住刀柄,久久没有下得去手。   记得上回黑煞说他叫魏瑾,流萤已经查过了。   十六年前先帝驾崩,辰王魏宿夺嫡,在高家的拥护下篡改遗诏,谋夺皇位,还诬陷怀穆太子下毒弑父,将其一家大小尽数谋害。   怀穆太子的长子就叫魏瑾,当年只有十二岁,应该早就死在那场宫变之中才对。   也就是说,若是辰王没有夺嫡,怀穆太子顺利继位,魏瑾现在才应该是太子,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现在如果皇帝知道怀穆太子还有遗孤在世,肯定会立马杀了永除后患,昭王窝藏他也会受到牵连。   只不过,让流萤想不明白,昭王怎么会冒着这么大风险,收留怀穆太子的遗孤?他们按理说是堂兄弟,但是也是仇人猜对,毕竟魏瑾的父亲,就是被昭王的父亲杀的。   若是黑煞就是没死的魏瑾,在他眼里,她或许只不过是个奴婢罢了,随意凌.辱也丝毫不会有愧疚之心,也拿准了她忠心昭王不会把秘密说出去,他们这种人一向都是死守秘密的。   果然决定揭开他真面目的时候,不死也跌入深渊了。   当时到底哪根筋没搭对,想看那张脸……本来还想抓他的把柄,没想到反过来被胁迫了?   流萤闭上眼睛,一瞬间,脑子里就已经浮出了无数个想法。   直到男人在耳边对她说道:“你刀举了这么久累不累。”   “……”流萤一瞬间整个人定格了,举着刀的手都有些颤抖,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她咬着嘴唇,恨恨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双手环着她的腰,面对面抱在怀里,将脑袋埋在她清瘦的颈间,动作却更加凶猛的拍打,喘着粗气说着:“要杀就杀吧……再不下手可就没机会了。”   流萤痛恨交加,心下怨气更重了,当真闭着眼睛一刀刺在了他背上……   管他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名字而已也证明不了什么,就是天王老子这么对她也得死。   不知是不是被刺激得一时间手上也没了力气,流萤一刀下去刺歪了,扎在了背心,伤口不深。   男人背上扎着一把刀,也好像不痛不痒似的,顺势将她压下,捏着她的下巴,凑下来吻住了她的唇,愈发热烈,凶猛如野兽一般。   这还是头一回的亲吻,一瞬间流萤差点冒出一丝幻想,不过想着这等禽兽作为,又只剩下了恨意,恨不得扒他皮,割了他的要害,以泄心头之恨!   完事之后,黑煞反手将背上的刀取了下来,随意扔到地上,鲜血都溅到了地面也一声不吭,随后穿上衣裳就走。   流萤缩在角落正用被子裹着身子,对着他的背影,恨恨咬牙切齿道:“要再敢来就割破你的喉咙!”   男人只留下了一声冷笑,就此离去,合上了房门。   只留流萤,一点没办法的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她到底为什么摊上这禽兽了!杀也不能杀,秘密也不能说出去,又不甘心被他摆布,让人怎么办!   要不然还是收拾东西跑路吧,可是,爹爹要为昭王效忠,她跑也跑不掉!   流萤蹭的一下坐直身子,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不用杀他,又不用再受他欺辱!明日就去问问,有没有那种能让男人从此不能人道的法子!把他整得不能人道了,看他还怎么欺负人!   *   反正慕含娇被“惩罚”得很惨,几乎那两天时间,除了吃饭就是在床上,魏浟好像永远不知疲倦似的,一缓过来就要找她索取,实属纵欲过度了。   慕含娇蜷缩着身子躲在被窝里,委屈的鼻子一酸,眼角滑下眼泪。   魏浟面对面搂着她,吻掉了她眼角的泪,哄道:“娇娇别哭了?”   慕含娇哭,是因为她这两天真的被虐待得好惨,浑身都疼,都没下过床……   这才成亲几天,都感觉要被折腾得实在承受不住,就这么下去,她就算一次不死,过不了两年也会死得很早。   慕含娇呜咽道:“表哥一点也不心疼人家,只顾自己快活,我现在是你的正妻,又不是侍妾,前几日母后还说了,我是亲王妃,是皇家媳妇,不能只顾男女之欢,还要撑起昭王府的门面,周旋皇亲国戚,打理上下关系……三天两头被虐待成这样,整日黏在床上像什么话?传出去还不知道说得多难听。   “你就不能忍一忍么,若是实在忍不了,有那么多用不完的精力,那我再给你挑几个侍妾伺候你吧……虽然我不喜你跟云旖姐姐好,但是若是有其他品性端正好相处的,我也可以接受,不然我真的要被你虐待死了。”   说出这种话,其实慕含娇有一半是因为生气,气这男人怎么这么粗暴,只知道索取,不知消停,满脑子都是欲念,好像就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就不怕精尽人亡了。   其实并非真的想给他纳妾。   魏浟自以为真的没有虐待娇娇,感觉她自己像是一块豆腐做的似的,亲她的时候很容易就留下许多吻痕,啃她的时候都没用力就留下了牙印,捏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青一块紫一块的了。   他自知这般纵欲也不好,也想忍,可是天天对着她哪里忍得了,一不小心就纵□□海了......   他对她太过迷恋,迷恋她身上少女的香味,迷恋这娇小盈软的身子,迷恋她的一瞥一笑一言一语,迷恋她的所有,一心只想与她久久缠绵,无数次的鱼水交.欢才能发泄心头的欲.念,真恨不得把她一口一口吃掉。   终于知道何为英雄难过美人关了,他现在就在她床上爬不起来似的……   想了想,魏浟搂着小娇妻,将她的脑袋埋进自己胸口,温柔道:“别说气话了……是表哥不够体谅,反正明日告假的时间也到了,今后我一定好生忍着。”   慕含娇偷瞄他一眼,还不信:“那我们立下规矩,今后最多每天一回!”   魏浟点头,心下正想,如果一回久一点应该不算破坏规矩吧。   慕含娇竖起一根小指头,噘着嘴道:“不能又反悔。”   魏浟勉强的伸出他的手指,勾上那小小白嫩如葱根的小指头,两人拉钩做出保证。   次日一早,魏浟很早就已经起来上朝去了,所以慕含娇睡醒了之后都没看见过他。   因为身子没恢复回来,慕含娇又一次让人进京给皇后告假身体不适,实在是……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皇后肯定还不知道如何想她。   晌午时候,慕含娇已经梳妆穿戴整齐,因为浑身酸痛,只能坐在软榻上休息。   就见流萤端着汤药,给慕含娇送了进来,看见小可怜一脸憔悴的模样,不知道多心疼。   慕含娇皱着眉,每天喝药都有点喝烦了,还问:“你整天给我喝的什么啊,我又没生病,为何每天都要吃这么多药……”   流萤干笑,解释道:“娘娘,这汤药是避子汤,另外这个是乌鸡丸,补血养气调理身子,这个药膏是活血化瘀用来外擦……反正,我让苍术另外还在找更好的,娘娘必须好生调养才是......”   慕含娇喝着汤药差点呛着,惊讶道:“你说这个是避子汤?”   流萤点点头:“殿下说娘娘年纪还小,现在生育不适时宜。不过娘娘大可放心,这个汤药药性温和不伤身,只是需要每日服用不能间断,以后若想生育,断药调理一阵子即可,影响甚微。”   流萤也要用避子汤,免得万一怀上那个禽兽的孩子,可就太恐怖了。   “……”慕含娇想了想,反正她现在本来也不想生,等以后掐着日子生阿虞也好吧?   慕含娇正在喝药的时候,高云旖又来晃悠了一趟。   看见她,慕含娇也只好陪笑了一阵,闲聊几句。   高云旖这两天倒是老实了,也不进宫伺候皇后,估计是怕魏浟真的把她撵到宫里去住,不让回来了吧,所以果断选择老老实实待在王府。   她又不惹是生非,最多请几个朋友回府上做客,还会提前获得慕含娇的许可。   反正慕含娇特别防备她就是了。   *   此后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慕含娇每日的安排,早上一早起来就进宫去百般讨好皇后,遇上宫里有什么宴席也尽数参与,希望能跟各个王妃和公主之间尽量打成一团,每隔三五日就会去一趟镇国公府给外祖母请安,其余就是甄选各家送来的请柬,选两个觉得重要的去一趟即可,若是遇上麻烦,有流萤在容易解决。   平时在昭王府,就管一管府上的家务,不过因为魏浟有特意请来精明能干的管事嬷嬷,所以慕含娇不需要亲力亲为,只用每日清点一番即可。   静安公主马上大婚,她还不知道应该送什么贺礼才好的时候,魏浟已经让人去办妥了……平常用来讨好皇后的礼物也有人帮她动脑子想,直接送到面前挑选即可。   唯一不舒服的,就是皇后安插了人在昭王府,以教导她的名义,相当于监视她似的。   至于魏浟,遗留了多日的事务,突然忙碌起来,一整天都不见人,经常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三更,慕含娇早就熬得受不住睡着了过去。   睡梦之中,慕含娇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前世,她没有了魂魄变成木头的时候,魏浟还把她压在身下,说要生个他们的孩子。   梦里,慕含娇还在抱怨,魏浟那个禽兽,她都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还下得去手……   要不是他这么禽兽,阿虞也不用生下来那么可怜。   结果突然从梦里惊醒过来,发现肚子里有东西在动。   原来不是梦,而是她睡着的时候,大半夜魏浟回来了,不想把她吵醒,但是又想做那个事,就对着已经睡着的她做了……   慕含娇醒来之后,感觉到滚烫的身子在背后搂着她,还正发出一声声凝重的喘息声音,不停动作。   “娇娇……”魏浟声音嘶哑,知道她苏醒了,也就肆无忌惮的加快动作,搂着她,进行了一番狂风暴雨的侵袭,给慕含娇整得睡意全无,直折腾了许久才算完。   慕含娇回想起来,以前跟魏浟定规矩约法三章,就不应该约定只一次,应该约定时间,整得现在他故意憋着,一憋就憋很久,一样要折磨许久......   完事之后,将慕含娇抱在怀中,心跳还未平复,魏浟突然若有所思的问她:“娇娇,阿虞又是谁?”   慕含娇一愣,也木讷的跟着反问:“哪个阿虞?”   魏浟贴在她脸边问她:“你方才说梦话的时候喊的,阿虞。”   慕含娇半晌才强行解释道:“你知道我喜欢吃鱼……可能我梦见鱼了吧?”   魏浟还有点不信:“当真?”   “嗯嗯。”   魏浟还以为,又冒出来另外个心上人呢,睡觉都要喊着名字,听她这么解释好像也说得过去,就暂且相信了。   魏浟嗅着她发间的馨香,残余着□□的嗓音道:“那明日让厨房给你做一桌子鱼,夫君陪你吃……”   “……”   转眼,昭王新婚已有一月,王府新婚的气象渐渐褪去,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已是十月立冬,寒风凛冽,吹拂着枯叶满天,天地一片昏暗肃杀之意。   昭王府,栖霞苑外头。   丫环碧羽快步走进正屋之内,鬼鬼祟祟的将手帕卷着的东西放在了桌案上,呈现在高云旖眼前。   “姑娘,这就是慕氏的药渣,我好不容易才搞来一些,那个流萤也太小心了,每次亲手煎药,而且连药渣都要烧掉,我从火里头掏出来的……”   高云旖学医也有一年多,认药材还是认识了七七八八,从药渣来看,基本也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隔着手帕拿着黑漆漆的药材,冷笑道,“我以前就听说,慕含娇月事极不规律,会影响生育,她本来就难生育了,还敢再喝这种虎狼之药,哼……”   高云旖其实有点想不明白,她巴不得能跟魏浟圆房,生个一儿半女才好就此高枕无忧,那个慕含娇竟然喝避子汤,不想给魏浟生孩子?   不过,这倒是一个好机会,皇后如果知道慕含娇这样,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高云旖目中透出一股精光,唇角微勾,轻笑道:“寻常之事也就罢了,此事非同小可,一定得告诉姑母一声,才好让姑母知道她是何等的居心叵测!”   碧羽轻哼一声,也跟着道:“若是让皇后知道她本来就不容易生育,还敢喝这种药,我看她这个新晋的王妃别想做稳了!” 第75章   次日, 慕含娇进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   一入大仪殿, 远远就闻到一股不对劲的气味,就见皇后面色铁青, 穿着一身暗红色凤纹常服,目中带着一丝凛冽寒意。   她将慕含娇叫到面前,严厉质问:“昭王妃, 你可清楚自己身为亲王妃的身份职责?”   慕含娇完全不知道哪里惹了皇后, 恭敬回答:“母后教导多日,儿臣心知肚明。”   皇后问:“那你好好说说!”   慕含娇埋着头,一一回答:“孝敬父皇母后, 操持王府内务,打点上下亲友,好生伺候殿下……”   皇后质问:“你怕是忘了,最重要的一件是什么?”   慕含娇咬着唇, 低声道:“为,为皇家开枝散叶……”   皇后咬着牙根,道:“你也知道最重要的是为皇家开枝散叶, 为昭王生下嫡出子女,那你为何隐瞒有隐疾很难生育, 现在还擅自服用虎狼之药避子?你做出这等荒谬之事,可知道该当何罪!”   慕含娇一惊, 当时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忙道:“母后定是误会了,儿臣绝对没有什么隐疾, 不过是寻常的经血不调而已,所用的药也并非什么虎狼之药,只是滋阴补血的方子罢了,而且方子全是府上青囊门医师苍术所开的,殿下均有过目,还请母后明查!”   皇后语气犀利,把证物药渣和派去照顾慕含娇的嬷嬷都摆在了她眼前,气势汹汹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辩解?行!本宫请来了御医为你诊断,还有你府上的药也立马拿出来当场验证!”   慕含娇憋着一股气道:“儿臣可以任由母后验证,可是,验证之后,若是证明儿臣所说绝无虚言,还望母后务必给出一个交代!儿臣绝不受这等污蔑。”   皇后觉得她这就是虚张声势,毕竟一年前慕含娇还在洛京的时候,皇后就听闻了一些她有病常常用药,再加上今日嬷嬷送来的证据,还有宫里派过去的嬷嬷的证词,都证明她用了避子汤。   皇后果断的答应了:“若是本宫冤枉了你,必定给你交代,但是你若真的做过,本宫也绝不轻饶你!”   于是皇后当即就把御医叫进来诊断,并且派人去将昭王府慕含娇所用的药方和药材全都取了过来。   经过半天漫长细致的验证,不管是宫里的御医还是女医,都表示慕含娇没有隐疾,经血不调而已,不会导致不能生育。   至于昭王府搜罗出来的那些药和药方,经过检查,确实也都是滋养补血,有利于备孕的,并非什么虎狼之药。   结果一出来,慕含娇已经就跪在地上,一双桃花眼之中泪光闪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强挤出眼泪,抽泣道:“不知是什么有心之人故意污蔑含娇,让母后生出这等误会,还望母后没忘了方才的承诺,定要替儿臣做主!”   皇后也有些吃惊,冷冽的目光转而落向了旁边她派去昭王府伺候慕含娇的许嬷嬷。   今日前来告密的许嬷嬷早就神色慌张,冷汗直流,当时就跪了下去,道:“皇后娘娘,奴婢亲耳听见的,那个流萤拿了汤药给昭王妃喝,说是避子汤,还说是昭王殿下看她年纪小不想让她生!奴婢发誓,当时绝对听见了,她肯定是喝了!而且每天都在喝!”   慕含娇当时还在流眼泪,委屈道:“许嬷嬷,母后派你到昭王府,到底是来伺候我的,还是来挑拨离间的?流萤也是母后的人,怎么可能给我喝避子汤,还跟我说这种话?而且殿下怎么可能不想让我生!你污蔑我也就算了,哪来的胆子污蔑殿下?我看你莫不是被谁收买了,故意来母后面前栽赃陷害,搬弄是非的吧!”   皇后一听,看着嬷嬷的目光冷了几分,“许嬷嬷?”   那嬷嬷跪在地上,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不敢把高云旖说出来,只能磕头,咬死道:“奴婢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恳请皇后娘娘相信奴婢!还有,这药渣分明就是她用过留下的,肯定见不得人,不然那流萤何须每回都烧得干净!”   皇后指着药渣证据,又质问慕含娇:“那这药渣你作何解释?”   慕含娇道:“这怎么能证明是我用了的?再说了,母后你仔细想想,一边说我很难生育,一边又说我喝了避子汤,是不是自相矛盾?一看就是有心之人蓄意污蔑。”   意思指的是高云旖污蔑她,可是,皇后同样怀疑,慕含娇当真喝了避子汤。   此事没有确凿证据,实在也不能罚慕含娇,皇后别无他法,也只能随意罚了许嬷嬷杖责二十,打得半死不活,将事情不了了之。   慕含娇因为真的喝了避子汤,所以不敢深究。   临走之前,语气有些诡异的道:“儿臣尽心学习了一个月,大概也掌握了持家之道,今后必定将昭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不再让母后忙着秉持后宫,还要抽心思操心王府之事。”   这话说得乖巧又客气,其实意思是昭王府的事情,她慕含娇今后要全权负责,用不上皇后把手伸得那么长,也不用她再派人过去,不知道是管教还是监视,把什么事情都拿进宫禀报。   皇后冷嘁一声,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主,当即道,“那就希望昭王妃能独当一面,别整得堂堂亲王府邸乌烟瘴气,亲王妃不像亲王妃,整日纵情声色,不成体统,传出去贻笑大方!你年纪尚小,怕是不会定规矩,本宫早已经亲自替你拟好,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做皇家媳妇可不是你能随心所欲的,你拿回去记得照章办事,做好王妃职责本分。”   因为以前昭王府是几乎不住人的,魏浟成亲之前一直住在宫里,现在成亲之后,新婚已过一个月,已经让他们放纵了这么久,皇后早就准备好了这套规矩,只等着哪天拿给慕含娇。   当时皇后就让人去把她拟好的规矩拿了出来,送到慕含娇手中,只道:“还望昭王妃不要叫本宫失望。”   慕含娇看了看她那盛气凌人的模样,也只能接过她给的卷轴,回答:“儿臣谨记母后教诲,必定照章办事,还望母后也别忘了出面澄清今日之事,免得传出去叫人非议。”   “……”   解决了此事从宫里出来,回去的路上,慕含娇还吓得惊魂未定,浑身都是冷汗。   她以前可是在皇后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今日竟然跟皇后杠上了,自己都有点害怕。   她还嘀咕:“你说,到底是那个许嬷嬷告密,还是高云旖指使的?”   流萤唇角微微一勾,冷笑道:“肯定是高云旖,她那个丫环碧羽盯着我很久了,没想到火里也去掏出来,还好我留了后手,药和药方都藏得严实。”   慕含娇不禁感叹,还好她月事不调,这一年多一直精心调理,现在已经好多了,虽然她确实吃了避子汤,不过不会那么容易被抓到。   流萤还在旁边嘀咕:“我就知道那个高云旖不会这么老实,娘娘,我们不如想办法给她撵出去算了,整日看着她晃来晃去我都嫌烦。”   慕含娇皱眉道:“万一事情出了纰漏,到时候岂不是给殿下添麻烦,有高家在没那么好动她的。”   只要魏浟还没有上位,高家总归还有利用价值,这就是魏浟前世怎么也不会跟高家反目的原因。   流萤皱眉道:“可是,皇后给的这套规矩……”   本来慕含娇是打算借这个机会把皇后的人从王府撵出去的,没想到皇后又给塞了个这东西。   慕含娇把皇后给的锦布卷轴拿出来看了一遍,看完之后面色如土,简直……   流萤也伸长脖子偷瞄了一眼,气得有点翻白眼,只道:“这都什么规矩,皇后管得也太宽了吧!其他事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明文规定夫妻行房日子和时辰?还有,为什么要让殿下必须去侧妃那里。”   长长的卷轴,写满了规矩,估计大多是从别的王府抄录的,细分到了十数个大分类,其他繁杂的就不说了,其中还有夫妻相处之道,什么相敬如宾之类的,还限制行房日子和时间,正妃一个月两天,初一和十五,侧妃每个月一天,初十,这三天必须实行责任,其余时候魏浟自行安排,不过每日不超过三刻?   看见那个三刻,流萤想了想好像不太可能吧……黑着脸道,“娘娘,这规矩你看一眼做参考也就罢了,不必当真,皇后的眼线撵走之后,如今也没人知道昭王府情形如何。在王府都是我们家殿下说了算,皇后管不了殿下的事。”   慕含娇皱着眉,实在有些焦头烂额。   皇后摆明了就是要强行插手魏浟的事情,不然也不会直接不问魏浟,就把高云旖送进昭王府来,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套规矩。分明就是要强逼魏浟就范,承认下高云旖,还得跟她圆房,今后还得尽职尽责的对待她。   问题皇后定的这些规矩,确实也合情合理,别的亲王府肯定都是这样的规定……   慕含娇想了想,她也只能把分内之事做好,至于魏浟怎么办,她全不干涉就是。   当日一回去,慕含娇就另选了一间早就看上的院子,名为折花院,叫人打扫收拾干净之后,就此带着自己的所有东西从正屋搬了出去。   夜里魏浟踏着夜色回来,才走到大门外,就已经有人向他禀报,说是慕含娇搬出主屋了。   眉梢微微一皱,目光便清冷了几分,魏浟大步流星径直走去折花院。   入正屋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外头凉风瑟瑟,屋内暖意融融。   美人正在沐浴,远远就能听见若有似无的水声,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的湿气,伴随着一缕缕沁人心脾的芬芳,暖色的灯光之下,蝉翼般轻薄的屏风后头,隐约可见一个影子,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气息。   只是瞄了一眼,便对那屏风后头神秘的地方浮想联翩。   片刻后,慕含娇正好沐浴完毕,随意穿着一件齐胸的睡袍,从屏风后头出来,肩边一缕缕青丝沾着水珠,浑身似乎还缭绕着腾腾水雾,白里透红的肌肤,刚出浴的美人比花还要娇嫩,看得男人呼吸都凝重了。   知道魏浟回来,众人纷纷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慕含娇抬眸看了他一眼,也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欠身行礼,可是明显就疏远了许多。   想起来想要质问她的正事,魏浟回过神来,拧眉凝视着她,询问:“没经我允许,谁准你擅自搬过来?”   慕含娇低着头没有说话,瘪着嘴,颦着眉,不高兴就写在脸上,目光幽暗,更是心事重重的。   她一声不吭的模样,倒是一旁流萤赶忙上前,将今日从皇后那里拿回来的卷轴取出来,小心翼翼的给魏浟奉上,只道:“殿下,这是今日娘娘从皇后那里带回来的,还请殿下过目。”   魏浟目光之前一直定格在慕含娇的脸上,此刻才垂下眼睑,看向这卷轴。   取来缓缓展开,随意的扫了一眼,便是一目十行,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魏浟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上前拉着慕含娇的胳膊,垂目下来认真看着她,道:“明日我就进宫,将这东西还给母后,王府一切你做主即可,不必管他们。”   慕含娇缓缓抬起眼帘,那眼中清波潋滟,语气温柔的说道:“殿下,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母后,她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她想让你接纳云旖姐姐,总有法子让你服软,类似的事情,她应该你说过很多回了吧?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何必在这些事情上跟母后置气这么久,影响母子感情,不如就随了她的心意吧,反正云旖姐姐都已经嫁给你了,你应该履行丈夫的职责才是,不能总这么把她凉着,一凉就是四个月……   “反正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就是女人嘛,身子都是一样的,还能有什么差别。   “明日正好就是初十,按照母后的规矩,你明日就去云旖姐姐那里住吧。”   魏浟真的是,被她说的这些话,气得恨不得给她捏死算了。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一时的恼怒,那清幽的目光垂目盯着慕含娇看,一言不发。   反而看得慕含娇都不寒而栗,偷瞄一眼他那阴翳的神情,心下还有些心虚……好吧,她一点不想魏浟去高云旖那里。   两人沉默得可怕,屋内安静无声了许久,魏浟突然开口道:“行,你喜欢住这里,我搬过来总行了吧。”   说着魏浟迈步走了过来,一把掐着她的腰,将刚出浴还带着温度和馨香的脚软身子揽在怀中。   男人轻抚她的脸侧,垂目凝视着她道:“我们不是说过了今后都要同床共枕?”   慕含娇瘪嘴,抬眸偷瞄一眼,对上他的目光,小声嘟囔道:“殿下总会有其他枕边人的。”   “娇娇怎会这么以为……”魏浟搂着她,因为她今日突然这么故意的疏远,心下有些生疼,合上眼,就想起昨晚她娇滴滴的靠在怀里,笑盈盈的模样,而现在,皱着小眉毛好似受了委屈的样子……   他不想让娇娇受委屈。   魏浟听到一些风声,结合今日慕含娇的异常,便才询问:“今日你进宫母后是不是为难你了?”   慕含娇低下头,没有说话。   其实她觉得皇后也没做错什么,一切也于情于理,不算是故意为难她。   毕竟娶个儿媳妇回来生孩子开枝散叶,结果儿媳妇喝避子汤不愿意生,估计换了谁都会生气。   魏浟看她不说,只得逼问,“你要不说,我可以问流萤。”   慕含娇咬了咬鲜红唇瓣,也只好回答道:“是因为我喝了避子汤,被母后知道了……”   魏浟皱眉:“你没告诉她我叫你喝的?”   慕含娇微微摇了摇头,“我狡辩,没承认我喝过。”   魏浟寻思片刻,将她搂紧了一些,若有所思,磁性低沉的声音道:“怪表哥太自私了,是我想等吃够了再让娇娇生孩子……没想过对你身子不好,也没想过会让母后找你麻烦……”   “……”慕含娇差点被空气噎住,之前不是说是因为她年纪太小?原来这个才是真正目的?   随后魏浟突然诡异的勾唇笑了笑,将慕含娇竖着抱起来,就往里屋走。   将她压下,一头青丝铺满锦被上,魏浟居高临下,垂目与她对视,柔声道:“不过,我突然改变主意了,现在想先让娇娇生孩子……我和娇娇的孩子……”   说着,男人俯身下来封住了她的唇,柔软充满着唇齿,像是放入了什么世上最美味可口的食物,又香又甜,入口即化。   他亲着她不急不缓,一改往常的急躁和粗怒,异常的细致和温柔,好像是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生怕稍微的一用力,都会将她碰出裂痕。   柔软的绸缎衣衫一件又一件垂落到地面上,床帐摇摇晃晃的拉下来遮住,只剩下昏暗灯光下的两个黑影,屋里的侍女早已经识相的退了出去,只伺候在门外,听着外头萧瑟的风声,里头娇柔的声音,叫人面红耳赤。   慕含娇其实已经习惯了这一个月的折腾,习惯了男人如狼似虎的扑到她身上,凶猛剧烈的找她索取,突然变得温柔如水从身上漫过,倒是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魏浟贴耳对她说道:“娇娇之前不是说,我只顾自己快活么,今日就让娇娇快活……”   慕含娇涨红了脸,白皙的颈间好看得如同朝霞映雪一般,透出鲜花的颜色,她额上都冒出了细汗,像是清晨的露珠挂在粉嫩的花瓣上一般,双目变得朦胧,如烟如雾。   她卷起了脚指头,迷迷糊糊推他的脑袋:“表哥不要,很脏……”   “你不是刚洗过怎么会脏……”   魏浟竟然……反正是头一回,慕含娇也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玩,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突然做出这么奇怪的事。   光是想一想,慕含娇就已经脑子一片空白彻底无法思考,整个人变得乱七八糟了。   后来再任由摆布的时候,她更是想哭都哭不出来,她嘴上喊着不要却又还想继续,整个人都变得好奇怪,好像不是她自己似的,根本就不听使唤。   她哭腔道:“表哥……”   他这次才好像真的是把她掌控在手心,为所欲为那种,怜惜的将她搂在臂弯之中,在她耳边道:“娇娇,我不是你表哥。”   慕含娇知道,肯定是魏浟又想让她叫夫君,于是乖乖的喊:“夫君,娇娇要不行了……”   魏浟逼问她:“娇娇爱不爱夫君?”   慕含娇羞耻的咬着唇,别开脸,一脸霞晕。   没有得到答案,男人不肯罢休,更加强势的逼问:“爱不爱?”   慕含娇好像只能认输,哭着回答:“爱……”   男人带着情意绵绵的声音,又气势汹汹的,同时逼问她:“爱谁?”   慕含娇捂着腹部,差点不能呼吸,只能求饶:“爱阿浟表哥,娇娇爱阿浟夫君……”   “娇娇想不想给夫君生孩子……”   “……”   “嗯?”   “想,娇娇想给夫君生孩子……”   随后便是在流着眼泪的眼角落下一个轻吻,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相互慰藉。   ……   事后,慕含娇又羞又恼的将脑袋埋在被子里,脸上滚烫,自己用手背贴一贴都觉得烫手,回想起刚才那一回,心好像跳得更快了似的,太丢人了。   她想躲开背后的男人,可是却反被抓了回去,翻过身,面对面紧紧搂着。   魏浟垂目含笑的看她,她却脸更红了,别开脸不敢对视。   魏浟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抬起来强行对视,问道:“又不是头一回,害什么臊。”   慕含娇只是红着脸,想往下缩,就想往被子里躲。   魏浟问她:“刚刚是不是还说很爱夫君,要给夫君生孩子?”   慕含娇瞪圆眼,道:“我才没说那种肉麻的话!”   分明就是被他逼的!   魏浟摸着她扁平的肚皮,忍不住憧憬未来,也不知道他和他的娇娇生出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第76章   次日, 皇后给的那一套规矩就被还了回去。   魏浟一身暗紫亲王蟒袍, 侧身立在大仪殿上,面容清冷, 目若寒潭,正回答:“儿臣已经如母后的愿,没有将高云旖送回去了, 不知母后还想如何?”   高皇后紧皱眉头, 一顿怒斥道:“你可别忘了母后是如何坐上今日这个位置的,这么些年,若是没有高家, 没有你舅舅顶着,一路帮扶我们母子,本宫根本就不可能坐稳这个后位,更没有你的今天!   “当初你和云旖的婚约, 是你外祖父临终之前亲自定下的,要不是因为出了那档子事,本宫绝对不会退婚。如今让云旖委身为妾, 已经是委屈她了,你还这么冷脸相待, 不肯接纳人家,莫不是想忘恩负义?你打算如何跟你舅舅和过世的外祖父交代?   “抛开身份不说, 云旖姿色又不差,如今已是改过自新,老实本分, 女人不过是多一个少一个的事情,维系关系而已,对你也有利无害。   “同样是表妹,慕含娇就合你的心意,云旖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向来对你百依百顺,怎么就不和你的心意?   “还是你就想跟本宫作对,就像以前,念你年纪太小,怕你受伤怕你出事,千般阻你南下参战,你就是不听……”   每回跟她一说,就是劈头盖脸的念叨,重复都是这些话,说得魏浟都有些头疼欲裂。   当即打断了她的话,道:“儿臣自有分寸,王府内务母后这么插手也不合适,望适可而止。”   二人一番交谈,不欢而散,魏浟就此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漠然背影。   他离去之后,皇后久久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愁眉不展的叹息。   亲信嬷嬷叫退所有宫人,过来奉上一杯茶,轻声安慰:“娘娘息怒,殿下向来我行我素,这种事千万不能急于一时,越是逼他,越是会叛逆。”   不知想到了什么,皇后目光一定,突然询问身边亲信嬷嬷,道:“他会不会早就知道了?”   嬷嬷心下一沉,“知道了”,知道他的身世?   想了想,嬷嬷摇头道:“除了娘娘,就只有老国公知道,老国公过世多年,殿下早已无从得知……”   皇后有些心里发慌,揪着胸口,一想起来就忐忑不安,道:“这十六年本宫每日寝食难安,一直都在担心,会不会有那一天……”   嬷嬷安慰道:“娘娘大可放心,就算他知道,若是没有娘娘,没有高家,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皇后抚了抚胸口,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她说的有道理,魏浟是聪明人,就算知道了也会假装不知道,不然他就会立即失去一切。   这个秘密,只要皇帝别知道就行……   当初阿浟三岁的时候重病,宫中诸多御医束手无策,情况危急,只能送到青囊门找寻神医以仙丹灵药救治,可是送出去途中就已经夭折了。   皇后无法接受这件事,一直不肯承认儿子已死的事实,于是老镇国公想了个法子,找了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让青囊门的妙手神医改变了容貌,过了大半年再接回洛京来……   孩子大病初愈,瘦得不成人样,容貌也看不出来多大差别,加之孩子年纪尚小不懂事,似乎一切看起来都合情合理,能瞒天过海,就连皇帝也没发现其中端倪,没发现儿子早已经被掉了包。   这些年来,皇后一直将他视如己出,当成自己亲生的儿子来养,还好儿子也争气,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天赋与才华,甚至优秀远超过了其他皇子。   随着老镇国公的过世,现如今就只有皇后和身旁这个跟随二三十年的亲信知道这个秘密,就连国舅镇国公高荣也不知情。   只要她死死守住这个秘密,就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皇后唯一担心的就是,万一魏浟哪天自己发现了翻脸不认人,所以她想把高云旖塞给他,将来才好依靠高家来制住他,免得他翅膀硬了脱离掌控。   另一边,魏浟从宫里出去,一路还若有所思,想起老镇国公临终之前,他曾经答应过的事。   虽然高家罪孽深重,可是老镇国公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答应不会对高家下手,还答应过以后会照顾高云旖……   现在是他食言,是他有了娇娇,本来平静如一潭死水的心好像瞬间汹涌翻腾了,变得热烈而滚烫,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满不在乎的随着利益的驱使行事。   以前高云旖对他来说,或许就是对老镇国公的承诺,是维系与高家关系的桥梁,可是现在,想着她会让娇娇受委屈,还曾经害过娇娇,似乎其他的都显得微不足道。   今日回到王府,正好是晚膳时候,因为魏浟说过会回来用饭,所以慕含娇老早就准备好了,在屋里乖乖等候。   见着魏浟身姿挺拔,风尘仆仆的从外头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外头的寒意,慕含娇赶紧迎上去,伺候他将披风取下来。   她带着笑意,欣喜道:“殿下,我们先用膳吧,我今日亲自下厨,煮了两样小菜,还想请殿下尝一尝。”   说真的,这么久了,其实魏浟还不知道慕含娇厨艺如何,听说她今日兴致这么好亲自下厨,倒是有些许期待。   晚上饭桌上,两夫妻相对坐立,慕含娇把自己亲自下厨做的菜呈现到魏浟眼前,笑眯眯道:“表哥,这个是我做的梅花汤饼,这个是鸡蛋肉丸,你尝尝?”   普通却又精致的一汤一菜,魏浟垂目,就看粉红色的汤,用勺子捞了捞,里头有梅花形状的小面饼,盛进嘴里尝了尝,一股带着梅花香甜甜的味道。至于鸡蛋肉丸,就是把鸡蛋煮熟了,蛋黄换成了一个个肉丸子,看上去模样倒是不错,吃上去也味道还行。   慕含娇还很是得意:“怎么样?”   虽然不如御厨做的,但是慕含娇能做成这样实属不差,应该是有人帮忙的吧?   不过,再好吃的东西,魏浟想吃的只有一样罢了,娇娇怎么就一点没有觉悟,费这么些心思去厨房劳心劳力,还不如把自己洗干净了乖乖躺好等着他回来,效果必定事半功倍。   不过魏浟也只是想了想,没有说出来。   用完了饭,慕含娇又特别积极的,把她准备好的礼物给魏浟送了过来。   美艳少妇说话时候还羞红了脸,雪白的脸蛋染着片片桃花,有点不好意思道,“殿下,我女红不怎么样,这肯定不如宫里那些绣娘做的,你可千万不要嫌弃……”   魏浟拿过来一看,竟然是给他做的亵衣裤,做工是有些粗糙得可怕,角落里还绣了一只小乌龟。   慕含娇还特地解释,乌龟是长寿平安的意思,还说,按照规矩,夫君的贴身衣物应该妻子做才对,所以她亲手给魏浟做了亵衣裤。   魏浟突然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了,她今日这么积极,又是亲自下厨,又是做了亵衣裤给他,如此反常,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想到这里,魏浟将手上的亵衣裤放到一边,一把拉着慕含娇过来坐在他腿上,勾着腰,捏着她的下巴,凝视着那双秋波流转的桃花眼,询问:“娇娇,知道什么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么?”   慕含娇也没打算隐瞒他,只好道:“好吧,表哥既然看出来了,那我就直说了!其实我是想把定情信物拿回来……表哥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不该把它转送与人,现在想想自己做法实在太过分,我都知道错了,能不能,还给我?”   她早就想拿回来了,每日眼巴巴看着璧髓就挂在魏浟腰上,两块璧髓合并在一起,魏浟也不提,慕含娇思来想去,实在想拿回来,所以才今日特别讨好他。   魏浟冷笑:“你自己不要了随手送人的东西,现在想要回去就要回去么,是不是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了?我送的东西不想在别人手里瞧见。”   知道他意思是不会再给了,慕含娇瘪起嘴,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之前一怒之下,把他送的东西全都还回去了,慕含娇简直后悔莫及。   她想要回定情信物,看见信物,才不会忘记她的阿浟表哥特别喜欢她,还曾经不远千里赶过去安乐找她。   魏浟诡异的一勾唇,接着道:“再说,若是真的想要回去,是不是应该有点诚意?”   “我这还不够有诚意?人家亵衣裤都给你缝了,缝了好几天呢,手指都扎破了。”慕含娇似乎还有些委屈。   魏浟抓着她软绵绵的小手在手心,盯着上下审视:“我看看,哪里扎破了?”   慕含娇憋着笑,竖起葱根一般白嫩的小手指在魏浟眼前,其实扎破的早就痊愈了,就是要给他看一眼自己多有诚意。   魏浟却顺势将她的手抓着,把她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小手指瞬间被湿软温暖的嘴包裹住,给慕含娇的感觉却像是伸进了老虎嘴巴一样,似乎随时都会被男人把手指给咬下来,吓得她头皮发麻,赶忙缩回了手,湿漉漉的在袖子里头擦了擦。   魏浟意味深长的一笑,道:“想让我还给你其实很简单,讨好取悦我。”   慕含娇歪着脑袋,一头雾水,她今日这还不算讨好取悦他?   反正今日初十,魏浟也没去高云旖那里,反倒是次日慕含娇自己去找了高云旖,跟她说自己已经劝过魏浟了,他就是不听,给高云旖气得睡不着。   *   某天晚上,昭王府不起眼的某间屋子里,黑暗之中连灯都没有点,不过习武之人视力较好,依旧能看清楚对方。   床帐拉下,架子床里头正有一对男女。   黑煞正用绳子将面前的女子手脚都绑起来,双手绑在身后,双脚岔开吊在两头,动作干净利落,不容对方反抗,之后还彻底的搜身检查,防止她带着武器。   流萤恨恨咬着牙,扭动了两下手脚无果,又羞又恼道:“你绑着我作甚?”   而且这种动作,也太不堪入目了吧……   黑煞清幽的目光瞥了她一眼,道:“不绑着你,谁知道你这回又想如何对付我?”   因为她实在很难驯服,这一个月,不是想杀他,就是下毒,还有趁着口侍的时候差点拿利刃伤了他的要害部位……   黑煞想想都觉得,这个女人太危险了,跟她在一处随时要提防,即使是他也会一不小心就被她弄死了,现在背上被刺了一刀的伤都还没好呃,所以还是绑着手脚比较放心,免得她又要耍什么花样。   不过仔细一看,这么绑着,似乎别有一番风情?男人心头浴火渐渐旺盛起来,邪恶的想法都变多了。   “……”这么耻辱的被绑着,流萤恨不得把这个人碎尸万段,他真的是愈发不把她当人看待了!   怪她尝试了好几回,杀也杀不掉,废也废不掉,打也打不过,跑又不敢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幽怨的看着他立在面前,为非作歹。   黑煞勾着她的下巴,垂目看着她那张清秀带着英气的脸蛋,一双坚毅不屈的眸子,以及……右边颧骨上一颗细小不起眼的痣。   不知想到什么,男人低下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轻声道:“乖乖听话就不用受那么些苦。”   “……”他每次这般亲她的时候,流萤真差点就以为这个人会很温柔,但是紧接着,一点准备也没有,就粗暴的直入正题,幻想瞬间破灭。   流萤琢磨着,也只能搞点巫术来诅咒他了!咒他不能人道!   *   过了两日,便是静安公主大婚,慕含娇和魏浟,甚至是高云旖,全都要去公主府祝贺新婚。   从下马车的时候开始,魏浟便搀扶着慕含娇下来,这么带着她夫妻双双进了谢府,高云旖则照样凉在一边视而不见。   这平常不近人情的昭王对新晋昭王妃是百般呵护,一反常态,甚至连二人穿的衣裳都特意成双成对的,让背后跟着的侧妃显得格格不入。   如此一来,显而易见昭王府受宠的是谁,不受宠的又是谁。   现在都在议论,说是高云旖舔着脸把自己塞进昭王府的事情,所以今日众人见了三人的模样,免不了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过议论的都是高云旖。   高云旖平时已经深居简出了,这回是因为静安公主也是她的表妹,所以硬着头皮跟来,没想到魏浟跟慕含娇要做得这么不给颜面,让她一整日受着各种羞辱和嘲笑,都说堂堂镇国公府嫡女,曾经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一整天面对着冷嘲热讽,再加上慕含娇还在旁边做出跟她姐妹情深的模样,高云旖气得牙根都快咬碎了,指甲在手心掐了又掐,都掐出了血痕。   宴席上,高云旖有个机会同三嫂沈氏站在一起,远远看着百花锦簇,春光满面的慕含娇,冷冷对沈氏说道:“三嫂嫂可听说过,以前昭王妃是三哥的未婚妻呢。”   沈明珠袖下的拳头不自觉握了握,温柔的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好像,昭王殿下以前不还是妹妹你的未婚夫么,妹妹不还曾经以未来昭王妃自居。这世上的事情,真是千般变化,世事难料,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高云旖心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撞了一下,脸色顿时煞白。   这个沈氏,看似柔弱好说话的样子,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把高云旖说得好像心口里长了一根刺那么难受。   高云旖从小到大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镇国公府千娇百宠的嫡出姑娘,从来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就连未婚夫也是人中龙凤,无人能及,以前不知道羡慕死了洛京城里多少名门闺秀,她更是早早就以未来昭王妃自居。   自从这个慕含娇出现开始,好像一切都变了,她那副惑人的容貌,勾得所有人都围着她团团转,当初就感觉不对劲,没想到直到现在真的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抢走了她的未婚夫,抢走她昭王妃的位置。   高云旖咬着牙根,轻笑道:“毕竟还是跟三哥有旧情,三嫂嫂最好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她可不是什么老实的,不然哪有能耐抢了长平郡主的婚事?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沈明珠面上依旧温和,只道:“多谢三妹妹提醒,三嫂也该嘱咐你一句,你现在身为昭王侧妃,私下这般非议自家主母和自己亲哥哥,恐怕多有不妥......我不是外人也就罢了,这些话,还望三妹妹不要拿出去再说,叫人听了难免非议。再说了,就算要小心,也应该你小心,关我什么事?”   话毕,沈明珠一转身就拂袖离去了,只留下高云旖面色难看的站在原地,在家天天看着慕含娇受气也就罢了,现在连在这个沈明珠面前都要受气。   可沈明珠也只是表面镇定,假装不在乎罢了。   高殊跟慕含娇的事情,沈明珠出嫁之前就已经听说了,不过念在只是口头的婚约,再加上慕含娇早都已经远去了北方,她并没有多留心。   就这么嫁给高殊之后,倒是以夫妻之礼相待,相敬如宾,直致一次高殊喝醉了酒。   高殊原本就酒量不好,可是这一年却喜欢上了饮酒作乐,时常醉醺醺的回来,起初沈明珠也没想太多,只念在他是公务太过劳累了,也体谅他。   直至有一回,高殊喝醉了回来把她当成了慕含娇,嘴里喊着“娇娇”行夫妻之事,还前所未有的激动,跟一只发狂的野兽似的,而且这种事还不止一次。   酒醒之后,不知道高殊记不记得,反正沈明珠没有主动去提。   现在她回想起来,心里还一阵犯恶心。   后来慕含娇回京,见到了那副妖孽的绝色容颜,沈明珠才知道自己丈夫对她念念不忘的原因,是个男人,应该都会想得到那般绝色殊容的女人吧。   甚至,慕含娇来国公府的时候,沈明珠也发现了高殊还在偷偷看她,那神情之中透出一丝倾慕。   沈明珠知道,高殊娶她只是因为家族强逼,他本不想娶她,一直还心心念念着远在他方的表妹。   ……   另一边,因为今日表妹高云轻也来参加婚宴了,还坐着轮椅,大腿上趴着她的啾啾。   现在整个洛京大家都已经喜闻乐见了,如果看见一个病秧子少女坐在轮椅上,身边还带着一只小白狗,就知道那肯定是镇国公府的四姑娘。   慕含娇隔三差五会跟着魏浟去镇国公府给外祖母请安,所以跟高云旖也会偶尔见个面。   此刻一番嘘寒问暖,慕含娇还盛情邀请:“妹妹,改日请你跟表嫂他们一起来昭王府做客如何。”   高云轻还有点害怕,悄声道:“昭王殿下不会把我们撵出去吧?”   慕含娇嘴角抽搐,只小声道:“不会,昭王府我说了算!”   高云轻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还有些吃惊:“真的假的?姐姐,我听说昭王殿下特别宠你,你是不是抓了他什么把柄啊?”   “……”好色禽兽算是把柄么……   宴会上,都是各家女眷三两成群,慕含娇就带着高云轻在府上随意的逛了逛,一边闲聊,一边看看这谢府景象,因为天气有点冷,二人逛了一圈又往回走。   直到一个身着月白色流云纹鹤氅的男子缓步迎面走来,那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叫人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慕含娇看他,一眼就认出来正是东莱的旧友顾存,两人对视,目光撞上的一瞬间,仿佛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那一瞬之间,让人不自觉回想起年幼时候,二人曾经一起光着脚在沙滩上跑来跑去,你追我赶,捡着贝壳,挖着螃蟹,金色的阳光,蔚蓝的海水,雪白的浪花,万里无云的天空,海风带着湿腥的气味吹拂在脸上……   慕含娇猛然回过神来,心下不禁暗暗伤神,年少时候的时光总是最快乐无忧的,就像那时候爹爹还在,娘亲也和她在一起,现在再也回不去了。   她要是重生在小时候,爹爹还在的时候该多好?   因为面面相对,无处可躲,顾存没敢多看慕含娇,只是低眉垂目,躬身抱拳行礼,道:“下官见过昭王妃。”   慕含娇抿唇轻笑,也就远远打了个招呼:“顾二哥不必多礼……许久不见,不知顾二哥竟也来了京城,还真是意料之外,改日若是有空,定请顾二哥到府上做客。”   顾存温和一笑,谦谦有礼道:“娘娘客气。”   他垂眸,沉静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没落……   去年年初分别之时,他曾经给她送行,说过会来洛京找她的。   看这模样,她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做了王妃,估计完全不记得曾经他们的约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看完这章,老五愤怒的抄起一把水果刀,抵在作者君腰上:我为什么没有这种待遇!给我改,现在就改!我也要加捆绑,加口侍,加小皮鞭蜡烛也行!   眠眠:T﹏T五哥别冲动……   娇娇翻白眼:哼,三条腿的男人! 第77章   之前慕含娇一直在想, 为什么前世没再见过顾二哥, 后来琢磨琢磨,觉得有可能顾二哥前世没来洛京, 也可能前世他没中进士又回家乡去了。   事情总是有前因后果的,慕含娇已经不经意间把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慕含娇跟顾存二人只是打了个照面,招呼了一声, 大庭广众之下不方便多说什么, 就此作别离去。   回过头来,高云轻伸长脖子,好奇的看了看顾存的背影, 又歪着脑袋看慕含娇,询问:“姐姐,这个人是谁啊?”   慕含娇解释:“只是东莱的旧识而已,听说他去年中了进士, 现在做了太子少傅。”   高云轻一想,这个人从东莱过来的,那他肯定也清楚海边的事情吧?   顿时提起了兴致, 拉着慕含娇的袖子,又好奇询问:“那他出过海么?”   慕含娇点点头:“他是男子, 出海方便,去过好几回的吧, 不像我,就去过一回还这么倒霉差点遭遇不测。”   她仔细回想起来,当初跟爹爹出海的时候, 顾存的哥哥也跟着去的,只是出了那次意外,顾大哥没有再跟着回来。   高云轻若有所思,愣愣点了点头,不自觉多看了两眼那顾存的背影。   自从知道原来大海这么奇妙无穷之后,她心下早已有了一丝梦想,她想去东莱,也想出海,就算不能出海,住在海边也行,这大概是支撑她扛着病痛活到现在的唯一动力了。   就是不知这梦想,有生之年有没有机会实现。   因为有些冷,加之高云轻累了,慕含娇就先送高云轻去客房休息,然后再返回宴席。   路上,恰好走到清静无人之处,不知是不是有人蓄意等在此处,她半路被人给拦住。   抬头审视面前三十来岁的男人,一身暗金色蟒袍,唇角微勾带着一丝猥琐的笑意,正如狼似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慕含娇侧开身,恭敬的行了个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的小美人,披风遮住的婀娜身姿,那夭桃秾李的容颜,一双媚眼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这般尤物,任谁都会想要得到,太子去年就有过那种肖想了,只是当时她年纪尚小,想法也没那么强烈,现在一见,出落得愈发妩媚多姿,让人按捺不住。   大概是喝了两杯酒有点上头,只是一眼就让男人起了邪念,逼近了一步,脑子一热道:“这么巧,昭王妃怎会在此,正好孤喝多了几杯,有些头晕,不如劳烦昭王妃送孤去客房休息如何?”   太子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问题是他身边还能少了随从送他回房么,明显就是有什么暗示,而且还特别直接。   慕含娇意识到不对,连退后了两步,道:“太子殿下还请自重,含娇是你的弟媳,怎可能送你去客房,今日宾客众多,让人瞧见如何是好。”   太子两步逼上前来,抬起袖子就不客气的想动手动脚,还道:“不愿意?那孤就告诉昭王,你有意勾引献媚于孤,还投怀送抱,拉拉扯扯。”   流萤拉了慕含娇一把,慕含娇连连退后了两步,才躲开了他的魔爪,当时就屏住了呼吸,惊恐的抬眸看着面前的这个不要脸的太子。   他都这个年纪了,比慕含娇足足大了一半,慕含娇就是勾引谁也不会勾引他吧?   而且,这太子之前不是还想把慕含娇配给他儿子的么?莫不是当时就是想留给自己的吧,不好意思说,就舔着脸说留给儿子。   前世慕含娇倒是没怎么见过太子,不过知道他就是个废物,死得也很惨就是了,废太子之后被流放边疆,后来靖王登基手足相残把他给杀了。   现在也不知道太子怎么精虫上脑,竟然敢这么公然调戏她?   慕含娇咬牙道:“太子殿下别睁着眼睛说瞎话,含娇只不过是路过此地,什么也没做过,有随从作证。”   太子冷笑:“你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整日招蜂引蝶,今日还在此处拦着孤的去路,故意倒在孤身上来,说你勾引孤也不为过吧。”说着问旁边随从,“你们都看见了,孤说得可属实?”   他旁边两个喽啰纷纷附和:“太子殿下绝无半句虚言!”   慕含娇屏住呼吸,当时都震惊了,瞪大眼睛道:“太子殿下,分明就是你拦着我的去路,还想动手动脚,竟然这么扭曲事实,搬弄是非,好歹你也是一国储君,怎么这般厚颜无耻,也不怕说出去丢人现眼?”   太子加重语气:“你还敢骂孤?要不要我们去找父皇和昭王来评评理,看到时候父皇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孤这个一国储君!”   慕含娇当时就捏紧的拳头……想起前世类似的经历,就是被别人这样污蔑了,百口莫辩,也没人帮她说话,落下个狐狸精的名声,越想就越憋屈。   慕含娇正气得发抖的时候,这太子还笑眯眯的上来,“所以你还是老实点,送孤去客房,放心,孤保证不会有人看见,也不会乱来。”   看那太子想动手动脚……   虽然面前的是太子,流萤也有些底气不足,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一把拦在慕含娇面前,尽量镇定,道:“太子殿下,方才发生的一切奴婢看在眼里,太子殿下每一句话,奴婢都已经清清楚楚记下了,到时候必定一字不漏的禀报我家殿下,若是太子殿下还有任何吩咐,也可让奴婢代为转告……”   想起魏浟,太子就来气,冷笑道:“呵,魏浟算哪根葱,你以为孤会怕他么?只不过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混小子罢了,孤当初随着父皇征战天下的时候,他还在襁褓里吃奶,你们以为他很厉害,那是不知道他小时候被孤打得满地打滚,跪地求饶的模样……若是他现在敢出现在这里,孤就教他做人!”   慕含娇跟流萤都被他的惊呆的时候,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发酒疯的太子了。   却听太子的背后,一个凛冽如寒风的声音传来:“大哥说要教谁做人?”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不知何时,黑影笼罩下来,魏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太子的背后。   因为身高比他高出半个头,加之面目阴翳,眸光冷冽,浑身带着一股凌然气势,仿佛撕裂地狱而来的罗刹一般,叫人见了都头皮发麻。   场面定格,太子背脊一凉,惊愕的与他对视,想起方才所说的话,表情凝固,气氛尴尬至极。   慕含娇赶紧跑过去,挤出一些眼泪,哭哒哒的躲在了魏浟身后,软声软气道:“殿下,你可一定要为含娇做主,人家真的只是路过,太子殿下非要拉着我,说我勾引他……”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年纪都快赶上人家爹爹了,人家怎么可能勾引他啊!死不要脸,还自作多情。   太子回过神来,还不以为意,一口咬定道:“你们见过只是路过就往孤身上倒的么?昭王,你也该好好管教你这位王妃,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说出去也丢人现眼……今日念在家丑不可外扬,好歹也是孤的弟媳,孤可以暂且不将此事外传,若再有下次,可别怪孤不留情面!”   慕含娇皱眉,连忙拉着魏浟道:“殿下,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没有……”   魏浟微微抬了抬袖子,将慕含娇打断,只对太子冷声道:“大哥方才不是说,要把我打得满地打滚,跪地求饶,教我做人么。今日是静安大婚也就罢了,不如明日我们去较场比试比试,看看谁教谁做人?”   太子被说得愣住,脸色微微发白,他自知有几斤几两,比武哪打得过魏浟?   魏浟接着激将道:“怎么,大哥莫不是害怕打不过,不敢接这战书?放心,只是切磋切磋,点到即止。我仰慕大哥当初威名已久,早就想找大哥一较高下,还望大哥成全。”   太子心慌道:“孤是怕你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到时候输了该多难看。”   魏浟道:“我输了可以任由大哥处置,绝无怨言,大哥若是输了,必须当众向娇娇道歉,澄清今日之事。”   太子嗤笑:“搞那么大动静,就为了一个女人,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魏浟不苟言笑,郑重其辞道:“大哥似乎没搞清楚,这可不是普通的女人,是我魏浟的发妻,大齐的亲王妃,什么人都敢随意蔑视侮辱,可让我颜面何在,皇家威严何存?”   太子还想嘴硬:“老五,你不好好管教管教她,让她老实规矩一些,别出来沾花惹草,倒还责怪到孤头上来,孤何曾蔑视侮辱她了?”   魏浟捋了捋袖子,道:“别废话那么多,大哥就说敢不敢接这战书!”   太子皱眉:“接什么战书,要打我们就在此处打!”   魏浟道:“我不是说了,今日是静安大婚,我是不会在此处动手。”   太子想了想,明日去较场比武,莫不是为了正大光明的揍他?到时候那么多人围观,要是输了岂不是丢尽颜面,还得当众给那个女人道歉,更是丢脸。   也只好认怂,道:“你不就是想让孤道歉么,行,孤现在就道歉……”   慕含娇原本怯生生躲在魏浟背后抹眼泪,听见太子这句话,差点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太子也太怂了吧,比武都不敢接?这就认输道歉了,没意思。   不过没想到魏浟反而不接受,只出声制止:“不用现在,等明日分出胜负再说,记得明日我在较场等大哥,到时候大哥可别失约……”   意思道歉也要揍完了才接受。   话毕,魏浟回过头,手掌捏着慕含娇软软的肩头,弯下腰柔声道:“我们走吧。”   随后就带着全程躲在后头的慕含娇走了,只剩下太子留在原地,在萧瑟冷风之中凌乱,大概酒意都醒了几分。   慕含娇偷瞄一眼魏浟,感觉他脸色不太对,还试图解释:“表哥我真的没有往太子身上倒,都是他胡编乱造的,你不信可以问流萤,流萤都看见的……”   流萤赶忙应了一声:“确实是太子喝醉了胡搅蛮缠。”   魏浟问也不问,只捏了捏她的肩膀,风轻云淡道:“我知道。”   慕含娇瘪嘴,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衣裳,想想面上妆容,头上珠翠……   前世人家也说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是在勾引男人,就是自己不知检点……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女人打扮好看一些,就成了招蜂引蝶。   慕含娇想了想,又问:“明日表哥真要跟太子去较场比试?”   魏浟帮她理了理被吹乱的披风,回答:“那是当然,娇娇也要去看,等着他给你道歉就是。”   慕含娇皱了皱眉,还有些担心,可是想了想,那个太子这么怂,肯定躲起来不敢去比武吧?然后假装自己喝醉了误事,什么也不记得?   次日,原本太子是打算假装酒醉什么都不记得,在东宫闷头大睡的,结果被六皇子气势汹汹闯入,给连拖带拽,一路嘲讽,强行带到了较场比武,还说什么不去就是不战而败,更加丢脸。   太子被灰溜溜的拖到了较场,魏浟倒是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叫太多人来,主要就是几个皇子和一些亲友,有男有女,好像都是来看笑话似的……重点,魏浟还把老二靖王给请来了。   靖王和太子十年的死对头了,今日往这里一站,不明摆着来看好戏的么?要是让靖王看见他打不过魏浟……不过,靖王自己也打不过,好像输了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吧?   被逼着非得比武,太子也没有办法,只能接受了,来到一边兵器架上挑选趁手的武器,看来看去,选中了一把大刀。   回过头来,本来还琢磨着要不要让魏浟手下留情,别输得太难看,却见魏浟手上只拿着一根棍子。   太子心里嗤笑,这魏浟也太狂了,竟然敢这么瞧不起他,就拿一根棍子来比武?就算他确实武艺不如魏浟,但是,大刀和棍子两个武器相比,就已经可见胜负了。   果然还是年轻气盛,目中无人,以为他真那么容易对付。   太子还询问:“老五,别到时候说孤欺负你,你当真不选兵器了?”   魏浟此刻正一身青色雷云纹简洁劲装,与身俱来的杀神般的气质,周身仿佛笼罩着异芒,好像手上拿着不是木棍而是什么上古神器。   他掂了掂手中的棍子,趾高气昂的意味,道:“足够了。”   由六皇子嚷嚷着他要做裁判,一声令下,比武就此拉开序幕。   魏浟带着一股肃杀之意立在场上,不动声色,太子也撩起袖子,举起大刀,蓄势待发。   片刻后,还是太子快步上前,凌空一跃,劈头盖脸就要朝着魏浟砍下去,心下想着,这一刀说不定给他连棍子带人都砍成两半!   可是魏浟只不过灵巧的一侧身躲开,转而一个回旋踢,踢在太子胸口,给他踹得后退了两步,忍着胸口疼痛,举着刀继续变着花样出招,魏浟躲闪之余,恰到好处的反击,棍子一下下打在太子身上,就这么见招拆招,二人打成一团。   场上比武正在紧张刺激的进行,现场观众则一片肃静,众人都舍不得眨眼,看着这一切,随时都是提心吊胆的。   大家只知道是因为太子对昭王妃无礼,昭王才与太子约战,却不知具体内容如何。   慕含娇也在场下,总觉得一颗心都悬着,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较场内。   高云轻也来了,因为昨日听闻昭王和太子要比武,非要嚷嚷着也想看昭王教训太子,所以此刻坐着轮椅,就在慕含娇身边。   看到惊险时刻,高云轻瞪大双目,半张着嘴,不禁啧啧感叹:“昭王殿下果然好厉害,拿一根棍子都能暴打太子!”   这个太子,还敢调戏昭王妃,不是活该挨打么!   慕含娇也看得心惊肉跳,生怕魏浟一个不小心被太子那大刀给伤了,不过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比武的两人身形飞快,风驰电挚之间,魏浟的木棍“啪”的一下打在了太子的背上,力气奇大,直接给他扇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喉中泛出血腥味。   太子还没能伤到魏浟分毫,就已经被那根棍子打得七荤八素,浑身疼痛,握着大刀的手都稍微有些发抖……   现在他知道魏浟为什么要用棍子了,因为看不见伤痕,还可以接二连三的抽打他,给他打得有苦说不出。   太子从地上爬起来,双腿都有些打颤,擦了擦嘴角的血,实在扛不住了,只得认输:“行行行,老五你别打了,孤认输了。”   魏浟还故意嘲讽:“大哥不是说要把我打得跪地求饶,教我做人?”   太子脸色难看至极,只道:“你不也说了,只是切磋切磋,点到即止!昨日孤醉酒还没清醒,晕头转向,这么打起来根本就不公平!”   “大哥要是觉得不公平,改日再战也可。”   太子一想,今日都被打得这么惨了,改日再战岂不是还要再挨打一回?   “……”   慕含娇远远听闻此话,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身边高云轻也忍不住念叨:“太子也太不要脸了,他拿一把大刀,昭王就拿一根棍子,他竟然还好意思说不公平?”   慕含娇也点点头,就是就是,太子要是要脸,昨日也就不会调戏她了。   扫视一眼较场之内,好似无意间看见了什么,高云轻突然拽着慕含娇的袖子,指给她看:“姐姐,你看,你那个顾二哥也来了?”   慕含娇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顾存也来了,一身月白色鹤氅,正站在太子的随行之中。   她看顾存的时候,正巧碰上顾存也抬起头来在看她,目光不可避免的撞上,慕含娇只好抿唇笑了笑以示礼貌的招呼,随后就慌忙挪开了目光。   今日较场比武,魏浟拿一根棍子教训了太子,场面惨不忍睹,最后大获全胜,太子找了喝醉的借口,就这么认输了,也同意当着众人的面来给慕含娇道歉。   道歉的内容不怎么有诚意就是了,依旧是说,“孤昨日酒后胡言乱语,还望昭王妃切莫当真。”   看这么随意的口气,慕含娇不知如何作答。   “大哥,你好歹也认真一些。”说话的同时,魏浟从后面走过来一巴掌拍在太子肩膀上。   看似只是兄弟间的勾肩搭背,可因为之前魏浟用棍子毒打太子,太子看似毫发无损,实则那身衣袍底下遍体鳞伤,体无完肤,这一巴掌下来,当时就疼得太子膝盖一弯,身子都矮下去一截,冷汗直流。   瞥一眼魏浟的脸色,太子额上滑下一滴冷汗,咬紧牙根,也只好压低声音道:“孤多有冒犯之处,望五弟妹见谅。”   慕含娇也不想太得罪太子,今后惹来麻烦,所以就适可而止,应声道:“既然只是误会,现在澄清了就好,含娇自然不会记在心上。”   慕含娇还规劝魏浟:“表哥与太子殿下比武切磋,已分出胜负,今日不如就这样吧。”   魏浟才将手掌从太子肩上拿了下来,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道:“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随后魏浟就这么带着慕含娇走了,只剩下太子幽幽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什么气只能咽进肚子里。   这也就算了,旁观的靖王还走了过来,一通嘲讽,“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大哥,你若是不勤加练功,恐怕早晚要让人取代了,哈哈……对了,下回可别色迷心窍,先看清楚了是谁再下手为好……”   特别是“取代”两个字,特意加重,说到了太子心坎上。   随后靖王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老五怎么打他,他酒后轻浮,自作自受也就认了,可是被死对头老二这么嘲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回东宫之后,御医给太子背上摸跌打酒,垂目看着这青一块紫一块的,都不禁皱起了眉头,暗自感叹,昭王下手也太狠了吧,与其说是比武,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殴打,竟然正大光明的把太子给打得不成人样,下手这么阴毒,专挑脆弱的地方,估计每个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除了昭王也没谁了。   太子气得大骂:“轻点!你想疼死孤么!”   御医只能心虚的手下轻了一些。   太子还气鼓鼓的道:“这个老五也太猖狂了,要不是孤酒还没醒,哪能被他这么占便宜!今日真是什么脸都丢尽了,这口气让孤如何咽得下去!”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而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我媳妇连我都不惜的勾引,怎么可能勾引你这战五渣!   好了,是时候让太子下台了,啊啊啊啊 第78章   魏浟狠狠教训了太子, 慕含娇算是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心情不知道多舒畅。   不过,她也担心魏浟有没有被太子伤到, 回去的路上询问了好几遍确定。   魏浟凑到她耳边,暧昧的低声道:“这么不放心,要不脱了给你检查?”   慕含娇立马涨红了脸, 在他身上挠了几下, 大白天在外头就耍流氓!   魏浟抿唇轻笑,问:“刚刚夫君厉不厉害?”   慕含娇笑得一双桃花眼眯成了月牙形状,连连点头:“特别厉害!”   魏浟又道:“亲一下。”   慕含娇脸更红了, 左右看了一眼,大家都才从较场出来,到处都是人,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可以卿卿我我?   连连摇头, 她酥软的嗓音,不情愿道:“回去再说啊!”   魏浟命令道:“现在就要。”   这种要求……   慕含娇环顾一眼四周,回过神来时候, 魏浟已经弯下腰,把脸凑到了她唇边, 好像非得现在就亲似的。   “……”慕含娇也只好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硬着头皮, 扬起下巴,飞快的对着他的脸啄了一下……   结果,魏浟趁着她亲上去的一瞬间, 一个侧脸,把原本对着她的脸转眼换成了嘴,导致慕含娇贴上去就亲到了他冰凉的嘴唇上。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贴了一下,可一瞬间心好像都从胸腔里头炸裂出来似的,觉得旁人肯定看见他们亲嘴了,又羞又恼的,拿爪子又挠了他好几下,“你使诈!”   魏浟倒还得意的一笑:“放心,没人看见。”   慕含娇才不相信!肯定看见了!   慕含娇再一次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周围,涨红着脸,一头栽在了魏浟胳膊上,拿他的袖子把脸遮住,没脸见人了。   魏浟侧目看着矮下一个脑袋的小娇娘,娇娇婉婉的依靠在他身边,忍不住窃笑,心下滋生出一丝丝吃了蜜一样的感觉。   回去之后,慕含娇还兴致勃勃的,双手合十,来回踱步,说道:“今日夫君这么辛苦,我一定要亲自下厨,备两样好酒好菜,犒劳犒劳!”   魏浟暗自叹息,娇娇到底何时才能明白应该如何正确的犒劳他呃……好想哪天她可以主动投怀送抱,那样子一定很美吧。   想着想着,魏浟眸子又蒙上了一层雾,不禁想到了那个顾存。   他知道慕含娇跟顾存昨日已经打过照面了,还打了招呼,今日肯定也见过。   他也知道,顾存和慕含娇在东莱的时候确实有过旧情,顾存多半就是她以前所说的那个东莱的心上人,并且当初两家还有意结亲,只是慕含娇的父亲过世之后,此事就没有再提过。   换句话说,如果慕劭没有过世,估计现在慕含娇正身处东莱,已经跟顾存成亲了。   如果慕劭没有过世,高意如就不会带着慕含娇回洛京,一家人还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东莱,魏浟跟慕含娇或许都不会见面……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魏浟不知想起什么,突然神色略显凝重,询问慕含娇,道:“娇娇还想回东莱么?”   慕含娇想也不想就点点头:“若是有机会的话,自然想回去,回去祭拜爹爹,探望叔叔伯伯、父老乡亲……还有,看海!”   按照记忆她已经离开家乡有三四年了吧,好像那里的一切都在脑中有点模糊了。   魏浟道:“今后若是有空,我再陪你回去。”   “真的,那太好了!”慕含娇笑颜如花,想着家乡的一切很是憧憬。   寻思片刻,魏浟想起来那样东西的事情,借着这个机会,顺便开口询问:“娇娇,你爹过世之前,有没有交给你什么重要的东西?”   慕含娇回答道:“我爹的遗物都在我那个箱子里啊,我觉得都很重要,怎么了?”   那个箱子,慕含娇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带着的,从东莱带到洛京,又从洛京带到了安乐,现在带回洛京,反正就当成最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还好没有遗落在何处。   魏浟问:“给我瞧瞧?”   “嗯。”   于是慕含娇就把装着父亲遗物的箱子给魏浟看过了,有一些书画、配饰、手作之类,还有一份慕劭亲笔所写的记事手札。   最后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魏浟只能将慕劭生前的记事手札借过去看看,寻思能不能从中找出什么线索来。   晚上,魏浟先去沐浴时候,慕含娇正在更衣卸妆。   褪下衣物时候,突然从她身上掉下来了一张小纸条,轻飘飘垂落到地面上,身边的丫环玉秀将纸条捡起来,奇怪的呈到慕含娇手中,“娘娘,这是什么?”   慕含娇也有点不解,接过纸条,展开一瞧,看着上面蚂蚁一般的两行小字,脸色霎时一变,连忙把字条藏了起来,还叮嘱玉秀不要说出去。   这字条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塞到了她身上,是顾存写的,因为慕含娇还记得他们小时候用过的符号。   顾存说,让慕含娇本月十五的时候单独去珈蓝寺见面,要告知关于她爹被害的内情,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包括昭王。   看到爹爹被害内情这一段的时候,慕含娇好似心口受到一记重拳,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爹爹明明就是伤势严重最后病死的,难不成,还另有隐情么?她和娘亲都不知道,顾存怎会知道?   不过,顾伯伯曾经给爹爹做过长史,两人多年来一向来往密切,有慕含娇母女不知道的关于爹爹的秘密,顾伯伯知道,顾伯伯再告诉了顾存,这么一想似乎也合情合理。   或许,顾存当真知道点什么,关于爹爹的死另有蹊跷的事情?   一整晚她都在想这件事,一直心不在焉的,即使魏浟努力在她身上耕耘,她也完全没什么兴致。   魏浟察觉出来,也就快速结束了,将她搂在怀里询问:“娇娇怎么了?”   明明今日教训了太子,之前娇娇还很开心,还亲自下厨,不知怎么的突然又心事重重了,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总是阴晴不定的……   莫不是见了她那个心上人,心生留恋,要旧情复燃了吧。   看来得把那个顾存撵回东莱去,放那里都觉得不安心。   慕含娇想着顾存特意说过不要告诉昭王,忍不住暗想,难道爹爹的死跟魏浟还有关系?   算起来爹爹过世的时候,魏浟才十五六岁,也没去过东莱,应该不会跟他有关系的吧。   不过,慕含娇思来想去,选择先见了顾存,问得一清二楚再说,现在丝毫没有眉目。   她略带伤神,道:“今日说起爹爹,我突然想念爹爹和娘亲,表哥,我想十五的时候去寺庙烧一炷香,替娘亲求个平安。”   魏浟点头,只道:“我还有其他事不能陪你,你可要找个人作陪?”   慕含娇点点头:“那我叫云轻妹妹一起去!”   “记得要小心一些……”魏浟垂目,还抚了抚她耳边的发丝,在雪白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之后才双手箍着柔若无物的身子。   慕含娇继续点头,随后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臂弯之内,脸蛋就贴着他滚烫的肌肤,闻着他独有的好闻味道,久久才合上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晚上,她梦见了过世的爹爹,梦见小时候,爹爹带着她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樱桃树。   爹爹让慕含娇亲手给树苗浇水,还对她说:“娇娇,你猜这棵树长得快,还是你长得快?”   慕含娇年纪还只有四五岁,撅着肉嘟嘟的小嘴巴,想也不想就回答:“肯定是我长得快!”   结果,没两年樱桃树就长得比她还高了,又过了两年就开花结果了。   爹爹摘了一颗水晶似的樱桃,擦得干净之后,递到慕含娇嘴边,笑盈盈道:“尝尝,娇娇自己种的,吃起来特别甜。”   起初慕含娇还赌气不肯吃,结果后来一夜之间都被她偷吃干净了,害得闹了好几天肚子……   爹爹不但没心疼她,还笑话她,把娘亲都气得都翻白眼了。   想起和爹娘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在一起的小时候,再想起爹爹已经离开她很多年了,慕含娇又不禁一阵心酸,滚烫的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   最后她哭着醒了,迷迷糊糊,听见魏浟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呼唤她:“娇娇……是不是做噩梦了?”   慕含娇睁开眼的一瞬间,因为眼泪模糊了双眼,把魏浟给错看成了爹爹,还以为在梦里,又哭着喊了一声:“爹爹……”   魏浟心下一疼,拇指轻擦了擦眼角滑下的泪,安慰了好一阵。   慕含娇清醒了几分,才看清是魏浟,一头栽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   魏浟双手圈着她,轻拍着背安慰:“娇娇别怕,有夫君在。”   其实,慕含娇嫁给魏浟这一个来月,每天和他睡在一起,已经不会做乱七八糟的梦了,不知是不是晚上折腾得太累,每次都会精疲力尽,导致她睡得很熟。   今日梦见爹爹,真是感想良多。   *   过了两日,十月十五当天,慕含娇穿着简洁戴着幕篱,领着流萤等人,出发前去城东的珈蓝寺。   心下想着顾存塞给他的纸条,想着爹爹的死,慕含娇这几日都有些焦灼不安。   她对顾存是持有怀疑的,不过从小到大的情谊还是让她选择先相信他,反正今日带着人手,她相信顾存绝不会对她怎么样。   还是先听听他说什么,再从长计议吧。   从昭王府出来,上马车的时候,无意间瞄见今日驭位上坐着新来的车夫。   慕含娇看了他两眼,心里不禁感叹了一句,新来的车夫怎么长得还挺俊朗的……   不过很快慕含娇反应过来,车夫一般都是黑煞乔装打扮的,今日这个新来的车夫,只是黑煞新换了一张脸吧?   黑煞什么情况,以前不都喜欢用又老又丑的麻子脸,今天怎么突发奇想换了口味,弄了张白净俊朗的容貌,看起来就不太像车夫像世家子弟那种,让人还有点不习惯。   不仅慕含娇不习惯,流萤更不习惯。   去珈蓝寺的路上,先去镇国公府接了高云轻,随后慕含娇和高云轻就在马车里交谈甚欢,流萤则跟着车夫一起,坐在外头的驭位处。   车轮滚滚前行,摇摇晃晃,两旁排排街道逝如流水,冷风吹在脸上还有些生疼。   流萤不经意间用余光偷瞄了一眼驾车的男子。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一时兴起换了张好看的脸,不过不管是什么脸,好像他都是不爱说话,总是独来独往的,与世俗格格不入,远远的就能感受到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孤独。   其实他们都是同一种人,都是被剥夺了身份和自由,只能改名换姓,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那种人,只能着自己效忠的人哪天为他们伸张正义。   察觉到流萤在看他,黑煞目不斜视,一边驾着车,一边喃喃念了一句:“哼,女人,就喜欢这种小白脸。”   “……”流萤猛然回过神来,慌忙别开脸,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再也不看他,也不打算回答他的话。   回想起来,昨晚黑煞盖在她身上时候才问她,是不是害怕他脸上的疤所以不肯看他。   其实流萤只想说,不愿看见他,跟他脸上的疤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因为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一巴掌怕死他,给他碎尸万段!   到了珈蓝寺,已是晌午时分,冬日的暖阳之下,宏伟壮观的庙宇上空,青烟袅袅,钟声回荡,梵音四起,寺庙里头老早就已经香客聚集,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一副喧哗热闹的景象。   慕含娇带着高云轻以及一众随从,一起前去烧香拜佛。   二人进入佛堂,各自烧了一炷香,跪在蒲团前方,听着木鱼的均匀敲打声音,闭上眼,双手合十,诚心祈祷。   慕含娇想祈求阿浟表哥能够心想事成万事顺利,想祈求母亲能够过得幸福美满,想祈求阿虞可以回来,还想爹爹在天有灵,能够托梦告诉她她现在心里的疑惑。   随后抽签,慕含娇抽了一个下下签,当时就皱起了眉。   一旁高云轻嗤笑道:“姐姐,你该不会是求子吧?求子在珈蓝寺可不灵,所以姐姐抽到下下签也别伤心哦。”   慕含娇求阿虞能回来,也算是求子吧?这下下签的意思,阿虞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想了想,慕含娇就皱起了眉,清澈的眸子肿带着一丝伤神。   她偷瞄了一眼高云轻抽的签,询问:“妹妹你抽了上上签,是求的什么啊?”   高云轻羞涩的一笑,煞白的脸上也浮出一抹红晕,不好意思道:“不告诉你……”   人家求的可是姻缘啊,上上签,意思是她的姻缘快来了吧?想一想,那颗少女的心就激动澎湃了几分。   她不肯说,慕含娇也心知肚明,一通嘲笑……毕竟,前世她也曾经来这珈蓝寺求过姻缘,求的是她和阿浟表哥的姻缘。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姻缘来得有点迟,重活一世,她才能跟阿浟表哥重新走在一起。   前世种种……因为最后魏浟放弃了一切,慕含娇已经早就释怀了,现在只想今生能够弥补遗憾。   她前世最大遗憾是没能跟阿浟表哥厮守终生,而魏浟的遗憾,就是被他所放弃了的一切权势地位。   希望今生所有遗憾能得以圆满。   ……   因为顾存没有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具体地点,所以慕含娇只能创造个机会。   吃完了斋饭,慕含娇先将高云轻送到禅房休息,然后找了个借口,让玉珠把流萤支开,自己回到禅房,只留玉秀在旁边伺候。   果然不过多久,就有了敲门的声音。   慕含娇连忙叫玉秀开门,就见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随后回身关上了房门。   他取下风帽和头巾,喘着粗气,没看慕含娇就先行了个礼,道:“下官见过昭王妃。”   看清楚了是顾存,慕含娇倒是不拘礼数,眼巴巴的望着他,迫不及待的就开口询问他:“顾二哥,我收到了你的纸条,你提到我爹爹被害另有内情,不知到底为何?”   她已经等了两天了,就等着顾存能够替她解惑。   顾存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坐席,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娘娘一边细说。”   于是两人在席位面对面入座,慕含娇还让玉秀给顾存倒上了一杯茶水。   顾存瞄了一眼玉秀,好像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所以有人在场不愿意开口。   慕含娇解释道:“她是我娘派给我陪嫁的,安乐人,与东莱和洛京都没有丝毫关联,绝对信得过,顾二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主要是,肯定不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可是慕含娇对流萤留了一个心眼,就只能把玉秀留下来作陪。   娘亲说过,玉秀玉珠肯定会忠心于她,倒是流萤,肯定是忠心魏浟的。   顾存只好点头,虽然有心先叙叙旧,但是还是直入主题道:“那下官就直说了……此事还要从五年前你们出海那件事说起,娘娘应该还有印象。”   慕含娇点点头,她当然印象。   顾存其实早已听过了去年红极一时的东海记,知道那就是慕含娇的事。就是因为远在东莱就听闻了她的名气,顾存才下定决心来了洛京,本来是想来找她,没想到她已经离开了。   不过没找到慕含娇,倒是让顾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顾存询问道:“那你可还记得船是怎么沉的?”   慕含娇摇头,她以前说的出海记一半都是编的,实际上很多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船怎么沉的,甚至怎么回家的都不记得,才会觉得自己是被神仙救的。爹爹当时身受重伤,陷入昏迷,情况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慕含娇回答:“爹爹说,是撞上了礁石,船漏水就沉了,正好救生小船莫名丢失,我和爹爹坐着木板漂到了小岛上才幸免于难,顾大哥他们……就没那么走运了……”   顾存语气犀利了几分,道:“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为了谋害慕叔设计的沉船。慕叔当年亲口告诉过我爹,只是涉及到什么重大秘密,慕叔没说害他的是谁,只说我大哥是因他而死,望得到我爹的原谅……   “慕叔本不打算追究,没想到那些人还不肯放过他,几次三番害他,最后使得他重伤不愈身亡……为了保护你们母女,他选择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我爹问他他都不肯说。   “我这些年一直在查沉船的真相,想给我大哥的死一个交代……直到进京之后这一年时间,才总算查到了一丝端倪。”   慕含娇紧皱眉头,询问:“你查到了什么?”   顾存沉声道:“当年沉船之后,死里逃生回来的其实不只有你和慕叔,另外还有一个人,很可能就是这个人破坏了你们的司南,还在船上动了手脚,导致沉船,甚至后来慕叔重伤不愈也可能和他有关系。”   也就是说,就是这个人直接害死的爹爹?   慕含娇登时提起了十二分兴致:“谁?”   顾存回答:“这个人叫高毅。”   慕含娇满目惊愕:“高毅!他没死?”   慕含娇清楚的记得这个名字,高毅是高家的家奴,给母亲陪嫁才跟着去了东莱,一直负责保护母亲,那次出海,母亲吩咐高毅也跟着去保护慕含娇,沉船之后,按理说高毅应该死了才对。   顾存回答:“我也以为他死了,直到我来了洛京之后无意之间看见他,现在他已经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了一家酒楼的掌柜,如果不是我听觉天生敏锐,听出他的声音,估计根本认不出来已经换了一张脸的他。”   慕含娇捏紧拳头,咬牙道:“我现在把这个高毅抓起来严刑逼供,是不是就能问出我爹被害的真相?”   顾存提醒道:“不可轻举妄动,你仔细想想高毅背后的人是谁,不是镇国公高荣,就是昭王……”   大概意识到提到昭王不妥,顾存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叹息一声,他道:“娇娇,你若是不信我说的话,可以去留仙阁会一会那个掌柜朱九成,确定他是不是高毅,你与高毅应该更熟络。”   顾存又补充道:“不过,你可千万当心高家,当心昭王,说不定慕叔就是知道了他们什么秘密,才会惨遭灭口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昭王这种人,生来就是为了皇权,沉浮极深,最看重的还是权力和地位,不是你这等涉世未深的小女子能够驾驭的,还望你别被眼前的假象所蒙蔽了,这里头藏着的阴谋,随时可以让人万劫不复……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话,又想不想为你爹讨回公道,反正我一定会将真相查得水落石出,不能让我大哥死得不明不白。”   “……”   作者有话要说:  开篇挖的坑终于来填了,_对,老五已经又在吃醋的路上了……不会虐不会虐不会虐……娇娇会相信老五,老五也会相信娇娇(但是老五会疯狂吃醋)   另外,黑流好像要从船上发展到岸上了? 第79章   耳边顾存的话语断断续续, 慕含娇也陷入了沉思, 脑子里一团浆糊。   顾存说得也对,她好像是无意间陷入了什么阴谋之中, 就像前世不知怎么就死了。   可是她不信阿浟表哥会害死她爹爹,高家倒是有可能,所以, 重点应该把这个高毅揪出来问清楚才是。   如果高毅真的还活着, 那沉船的事情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慕含娇愣愣道:“多谢顾二哥告诉我这些,我一定会想法子追查下去,顾大哥当年也是因为我们父女才会遭遇不测, 我一直心怀愧疚,就算不为了爹爹,为了顾大哥,今后有什么用得上帮忙的地方, 含娇必定万死不辞。”   当年顾大哥的死,她和爹爹确实要负一定的责任。   如果沉船那件事另有隐情,爹爹遇害另有真相, 她一定会查清楚害死爹爹的人是谁。   顾存还再三提醒:“高毅我一直让人盯着的,有什么发现我会让人告诉你, 你多加小心,一切以安全为首。”   慕含娇乖乖点头:“顾二哥放心, 含娇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爹爹的事,含娇一定会弄清楚。”   顾存偷瞄了她一眼, 那千娇百媚,娇艳无双的模样……其实倒是希望,她还是当初那个跟在他后头跑的小孩子,可惜是已为人妇。   屋内,慕含娇与顾存谈了大概半个时辰,顾存详细告诉了慕含娇关于他这些年追查到的事情,还有发现高毅没有死的经过。   顾存还再三提醒,不知道高毅背后的人是谁,先不要轻举妄动。   随后二人分别,顾存一路压着风帽的帽檐,埋头自禅房出来,径直离去。   *   与此同时,珈蓝寺的某个墙角之下,一男一女正站在隐蔽处,眼睁睁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流萤背靠在墙上,抄着手,面色沉凝,“所以,娘娘今日来寺庙,还刻意把我支开,就是为了跟旧情人私会?你说,如果让殿下知道了会怎么样……”   黑煞立在旁边,反问:“你会告诉他么?”   流萤道:“当然不会!娘娘都已经不信任我了,故意把我支开,我要是再出卖她,今后别想跟着她了!”   想了想,流萤瞪着黑煞,道:“你也不许说,不然她都怪到我头上来!上回去留仙阁肯定就是你说的!”   不许?   黑煞冷笑:“可是万一他们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流萤都屏住了呼吸,立马叫停:“你胡说什么!玉秀还在屋里他们能干什么,而且娘娘也不是那种人!我看,只是另有隐情,她有些不想让殿下知道的事情……”   黑煞不屑的冷嘁,除了偷情,还有什么更见不得人的事情?   看来,这个小表妹对她东莱的心上人才真的是念念不忘呃,小阿玥要伤心了吧。   *   慕含娇随后从禅房出来,已经若无其事的模样,先去找了高云轻,然后两姐妹一同离开珈蓝寺。   流萤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老老实实跟在后头。   几人一同出了寺庙大门,沿着一条看不见底的长台阶,随着陆陆续续如流水一般下山的香客,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下山离开。   正是夕阳西下时候,晚霞给山间枯黄的树枝增添了几分色彩,寒风席卷着一地的落叶,三两成群下山的香客拉着长长的影子,一切显得静谧安详。   可是,长台阶走到一半时候,不知突然从哪里蜂拥而来了一群黑衣刺客,直朝着慕含娇等人的方向气势汹汹冲了上来,瞬间打破了原有的宁静画面。   事发突然,香客们都受了惊吓,惊叫着,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仓皇逃去。   高云轻也吓得一头栽进慕含娇怀里,两人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   高云轻因为上山没有坐轮椅,整个人站都有点站不稳,突然遇上这种事,差点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此刻抱着慕含娇,脸色有些发白,“姐姐,怎么会有刺客!”   慕含娇也有点意外,好端端的,什么人会对她不利?   流萤和黑煞,以及另外六名随行的王府护卫,一个个反应迅速,拔刀相向,与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十多个黑衣刺客缠斗在了一起。   一瞬间,台阶上刀光剑影,清脆铿锵声音,不绝于耳,黑影一个个身手不凡,不过倒是轻轻松松就被解决了下去。   平时只听说黑煞厉害,因为也没机会见他出手,慕含娇还没有真正的见识过,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动作太快,她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十多个黑衣刺客就已经全部倒地不起,死的死,伤的伤,血流一地,场面惊悚,重点黑煞袖子里的武器都没看清长什么样。   高云轻偷瞄了一眼,虽然很害怕,但是也不忘感叹了一句:“他,他是人么?”   只看见一道黑影,反正肉眼有点看不清。   慕含娇嘴角抽搐,也咽下了一口唾沫,心下暗叹,可能不是人,是怪物。   原本,大家以为刺客轻轻松松被解决了的时候,已经放松了警惕,可是突然之间,不知从哪里射出两根暗箭。   暗箭速度快如闪电,不是冲着慕含娇,而是冲着流萤和黑煞去的,黑煞倒是反应迅速的躲开了,流萤因为背对着,有点猝不及防,躲闪不及,一箭上来就刺入了后背,疼得她往前一步,差点跌倒滚下台阶。   黑煞大步上前,一把将她身子扶住。   流萤紧皱眉头,疼得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正回头想去找那个放暗箭的人。   可是一回头,就听听“啊”的一声尖叫,只见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另外两个人,把高云轻从楼梯上一把推了下去,然后一左一右的拉着慕含娇的胳膊,将她给劫持走了,暗箭只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而已。   画面定格,高云轻滚下台阶,慕含娇被人劫持,流萤身中一箭也快倒地……   三头顾不上来这种情况,黑煞扶着流萤的胳膊,突然愣住……   还是流萤催促:“你还愣着作甚,快去把娘娘追回来啊!”   黑煞看她苍白的面色一眼,有些放心不下,不过只得将她松开,追着被劫持离去的慕含娇去了。   流萤疼得动不了,可是高云轻已经沿着台阶滚下去了,一群人在后头追,一只狗也在后头追……   还好,长台阶下头有个好心人,将滚下去的高云轻给接住了,流萤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感觉背后传来的一阵阵疼痛,真是浑身使不上力气。   下头的高云轻刚刚被人推开,就这么滚下了长台阶,一时间晕头转向,浑身疼痛,直到被人给接住,从地上扶了起来,揽着肩膀扶正身子,靠在他身上站着。   头晕眼花,急促呼吸着,过了好半晌,高云轻定睛一看,才见救了她扶着她的是个男子,身材高挑修长,身上带着白色披风,戴着风帽,可是能一眼认出,他就是前两日见过的那个顾少傅,五官琳琅如玉,清俊好看。   都顾不得身上疼痛,高云旖心下砰砰直跳,连忙道谢:“多,多谢顾少傅……咳咳……”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受了惊吓,又滚下台阶受了刺激,再加上现在太过紧张,高云轻连连咳嗽了两声,突然眼前一黑,就这么晕倒下去,失了力气靠在他身上。   *   另一边……慕含娇还以为自己当真要被人给掳走了,好在黑煞很快就追了上来,把试图掳走她的那两个人一刀一个给解决了。   慕含娇觉得都有点夸张,好像黑煞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切豆腐……更夸张的是,看起来很厉害的刺客,流萤都有点打不过那种,好像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似的?   黑煞杀了掳走慕含娇的两个人,无视了慕含娇,蹲下身查看两个人的尸体,想要找找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慕含娇立在旁边有点惊魂未定,胸口剧烈起伏着……反正因为刚刚目睹了黑煞杀人,完全不敢跟他说话。   等黑煞搜完了尸体,似乎大概心里有数,这才往回走,经过慕含娇身边时候,淡漠说了一句“走吧”。   然后他走在前头,慕含娇就乖乖跟在后头走了……   等等,好像她才是主子吧!怎么感觉被人给命令了!而且毫无反驳之力?   这个暗卫,架子还挺大!要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是魏浟乔装打扮的!   不过慕含娇也只在心里不停腹诽,实际一声不吭的就跟在他后头往回走,惹不起。   一路下山上了马车,才听说流萤受伤,高云轻昏迷不醒……   也只好赶紧马不停蹄出发回王府,把高云轻也直接带回去,才好让苍术替她看看。   毕竟要是让谢姨娘知道高云轻被她带出来,又一次晕倒了,估计又要疯狗咬人。   回去路上,慕含娇看着流萤背后插着那根折断的箭头,带着血液流出,简直触目惊心,扶着她坐在身边,担心的询问:“流萤姐姐,疼不疼?”   流萤面色苍白如纸,一头冷汗,微微摇头道:“我没事,是我太掉以轻心了,差点害得娘娘被掳走。”   慕含娇紧皱眉头,取出手帕,替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咬牙切齿道:“是谁这么大胆子!”   流萤也让人检查过那些尸体了,虚弱的声音回答道:“不出预料的话,应该是太子所为,毕竟前两日娘娘与太子有所冲突,他被打成那样,心有不甘,做出此等举动也合情合理……”   慕含娇真的想大骂太子那个废物了,前几日被打得不够惨,竟然想来报复劫持她?   要不是黑煞在,估计她当真要被劫持走了!还不知太子想对她怎么样!   结果她倒是毫发无损,没想到害得流萤受了伤,高云轻也受了惊吓昏迷不醒。   今日还真是出门不顺,难怪抽了个下下签!   *   回到王府已经是夜幕降临时候,慕含娇叫了两个丫环去伺候受伤的流萤,自己则留在了高云轻客房里等她醒过来,不然真是没办法放下心来。   另一边,魏浟回来早就已经听说了今日的事情,因为慕含娇在照顾高云轻所以还没来得及跟她见面,只确认她没事就好,随后先把黑煞叫到了书房之内询问情况。   黑煞如实说了……当然,没说小表妹跟人私会的事情,大概是因为那个“不许”吧。   魏浟凝眉许久,眸中浮出一丝渗人的寒意,幽幽道:“他怕是太子这个位置坐腻了,想提前下来。”   黑煞道:“你早有安排?”   魏浟点点头:“不算太早,不过也不迟,正是时候。”   黑煞问:“那,要找的东西有线索了么?”   魏浟目光挪向桌上那本陈旧的手札,若有所思的说道:“要么就是藏起来了,要么就是早已落入他人之手……我感觉慕劭的死没那么简单,或许查清他的死因,就知道那东西的去向。”   黑煞耸了耸肩,反正也用不上他,他平时除了管一管他的组织,偶尔整整暗杀,空闲时间才顺便看着小表妹,好像也没别的事做了。   说完了话,黑煞转身要走。   却被魏浟叫住,询问:“你没什么事要说了?”   黑煞不明所以:“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还能有什么。”   魏浟抬眸看他,质问:“你不会以为我只叫了你们两个跟着她吧?”   这意思,魏浟还有其他暗卫跟着慕含娇,所以今日慕含娇为什么会去珈蓝寺,去见了谁,他都一清二楚。   他知道她跟人私会去了。   黑煞自然心知肚明,冷笑一声,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话语中有些讽刺的意味:“难怪她总挂在嘴边,说你派我们是用来跟踪监视她的,现在来看,确实如此……你知道做任何事都有无数双眼睛在旁盯着,一点隐私也没有是什么感觉么?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想,还是你就喜欢被人盯着?”   魏浟道:“我当然是为了保护她,若不是有这么些防备,今日她早就被人掳走了!”   而且,如果不是有人看着她,怎么会知道今日原来她去跟旧情人私会……竟然连哥哥都帮她隐瞒?   黑煞声线毫无波澜,不客气道:“或许她没那么需要你。”   说完头也不回开门离去了。   留下魏浟在屋里,抓了玉笔,死死捏在手心,就差没有折断了。   一想到娇娇去跟别的男人私会,他们在屋里一个时辰不知道在干什么,娇娇是不是准备跟她的心上人私奔?   不对,娇娇已经嫁给她了,是她的妻,一定不会跟别的男人暧昧不清的,或许只是叙叙旧?   可是当初他主动提出请顾存到府上,让他们叙旧,她还不同意,现在为什么又要私底下背着他见面!   他是相信娇娇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情,不会跟那个顾存有什么,不然哥哥不会帮她说话。   可是单单想到她跟旧情人单独见过面,还不知说了些什么,已经足够魏浟喝一大缸的醋了。   他光是想一想都快失去理智了……现在就想把那个男人弄过来剥皮削骨,碎尸万段,以绝后患!   *   慕含娇一直等到高云轻苏醒过来,确定她没事,安顿她休息,还让人好生伺候她,这才从她房里离去。   辗转去看了流萤,流萤背上的箭头已经取了出来,脸上毫无血色的趴在床上,听说箭伤正中背心,估计要休息几天才能好些。   慕含娇便给流萤告假,这几日她都不用干活了,趴着休息就好。   听说魏浟已经回来了,一直待在书房,不知道是不是太忙了,也没过来看看她的情况,慕含娇这才决定去书房找他。   来到书房,见了魏浟坐在书案后头,用手撑着额头,垂目看着桌面出神,听见动静才抬眸看她。   慕含娇上去行了礼,道:“参见殿下……”   魏浟看见慕含娇,其实还是留有一丝幻想,说不定娇娇会主动跟他解释,所以忍着心下无数的冲动,朝着慕含娇勾了勾手。   慕含娇缓步走过去,立在魏浟身边。   魏浟拽着她的胳膊,就拉到腿上坐下,垂目凝视着她那娇美动人的脸蛋,秋波潋滟的双眸,微哑的嗓音询问道:“娇娇今日定是受惊了吧?”   他说的是遇上刺客的事情。   慕含娇摇摇头,抿唇轻笑道:“还好黑煞大哥特别厉害,不然差点就被掳走了……我抽了下下签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   魏浟呐呐道:“没事就好。”看似平静的语气,实则心下已经百转千回,汹涌翻腾。   慕含娇一头倒在魏浟结实的胸口上,手臂环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身上,正好能隔着衣物就听到剧烈的心跳声。   这样靠在他身上,感觉到男人的温度,慕含娇倒是安心了几分,脑中不自觉回想起今日顾存说的那些话……   顾存说魏浟城府极深,眼里只有皇权……慕含娇觉得,阿浟表哥上辈子都愿意为了她舍弃皇位,甚至割舍一半的命数,这辈子应该更加愿意吧?   他是有血有肉的,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   可是,魏浟即使现在对她好,以后对她好,并不能保证四五年之前,他们还没有见过的时候,他没有参与过爹爹那件事。   记得前两天魏浟还莫名其妙的询问,爹爹有没有留下什么重要的遗物……这么一想,总觉得他好像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慕含娇虽然说过今后会相信魏浟,但是此刻也稍微生出一丝防备,只因为,让她搞不明白的事情实在太多,好像身处在一团迷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似的。   她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如果确定高毅真的还活着,那就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问他为什么没死在海上,问是不是他害死的爹爹,问到底是谁指使他干的。   若是真的能把那个高毅揪出来,爹爹被害的事情就能水落石出。   只是她现在不能开口,怕万一她一时天真告诉了魏浟,高毅立马就被灭口了,真相再也没人知晓。   魏浟则一直在等,想等娇娇告诉他,跟他解释今日为什么会去见那个顾存……   可是等得都不耐烦了,慕含娇也没有主动交代的意思。   有一股莫名的热流直冲头顶,他心下越发焦灼,呼吸越来越混浊沉重,带着粗茧的拇指划过她细嫩的脸蛋,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勾起她的下巴,埋下头就猛的亲吻上去。   他用力含着她的唇瓣,粗鲁而强势的又啃又咬,如同夏日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一般,猛烈拍打在鲜红花瓣一般的嘴唇上,仿佛都有足够的力量能使得花瓣四下凋零。   面对突然的袭击,慕含娇还往后缩了缩,有些不情愿的推他,“表哥能不能别这么粗鲁……”   她越是不情愿,越是激发了男人的征服欲。   魏浟喘着粗气,将她压制在怀里一口一口的吞噬,他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强烈欲望。   片刻后,男人将慕含娇一半的身子压得趴在桌上,一声不吭的就想从后头,由于太过急躁和激烈,直接就将裙子给撕破了……   慕含娇手握成拳头,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娇声道:“表哥,这里是书房!”   男人好似有些失控,眸子中泛出猩红的血光,口中喘出炙热的气息,只管埋头闭眼,横冲直撞,要宣示他的领地,倾泻他心头惶惶不安的情绪。   桌子因为剧烈的撞击发出“嘭嘭”的声响,快速而又节奏,慕含娇死死咬住嘴唇,怕这些羞耻的声音传了出去。   “能不能回去!”   她一边承受着惊涛骇浪一般的折腾,一边心下欲哭无泪,魏浟怎么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突然一声不响就这么对待她,好像对待一件玩具似的那么为所欲为……   她的劝阻和恳求都没有任何作用,魏浟就像放飞自我的失控猛兽,在书房里头,换着花样一遍遍的折腾她,或是让她趴在书案上,或是让她坐在书案上,又或者轻飘飘的将她挂在腰上,还有数不胜数的方式。   事情之后,他喘着粗气,明明是阴冷的天气额上还挂着汗水,衣襟也被汗水浸得湿透了。   他将她箍得很紧,紧得好似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在她耳畔询问:“娇娇会不会离开夫君?”   慕含娇被欺负得有些委屈,眼角挂着盈盈粉泪,瘪嘴道:“我们都成亲了,我还能去哪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讨论一下年龄的问题。   先太子嗝屁的时候,黑煞12岁,老五4岁,大概是哥哥带着弟弟逃命被追杀,走投无路,哥哥把弟弟藏起来自己跳崖了没死,弟弟被老国公的人救了。   所以,现在皇帝当了十六年,黑煞28,老五20,   前世后来哥哥死了,娇娇也死了,老五也半死不活,所以老五继续了阿浟的身份活着。   流萤年纪跟老五一样大,   娇娇最小,还没16岁   不对,最小的是云轻表妹,比娇娇还小半岁 第80章   慕含娇一身衣物凌乱, 双腿打颤已经站不稳, 被他这么紧紧箍得喘不过气,只能软成一滩烂泥依靠在他身上。   那张绝美的脸, 脸颊两侧染着霞晕,嘴唇都被咬得又红又肿,眼角还挂着一丝泪痕, 蝶翼般的睫毛好似被露水沾湿了似的。   魏浟得到她的确认, 埋头贴上来又吻她的额头,她的脸蛋,她的唇, 刚刚才结束好似一瞬间又恢复了活力,想要再次碾压她,好像只有不停占有这副身子才能宣告对她的所有权,才能真实感受到她已经彻彻底底属于他。   慕含娇不管身体还是内心都是拒绝的:“夫君答应过娇娇的……只能一回。”这阵子都有好好遵守。   其实光是这一回, 慕含娇腰都要断了,她可不想又这折腾得不能下床……   魏浟贴在她耳边,贪婪的欲望让他想要索取更多, 想要食言,却只能好言恳求, “让夫君破例一次可好?作为交换,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慕含娇脑子转得飞快, 当时也就同意了:“那我想去留仙阁看姬姑娘跳舞,夫君带我去好不好?”   “好。”   男人爽快的答应了,随后便开始肆无忌惮的宣泄忍耐已久的情绪, 好像就从来没有得到满足的时候,只有无休无止的在欲.念之中沉沦。   慢慢的,慕含娇突然有点后悔了,她提个这么小小的要求,就要被折腾得半死,好像一点都不划算?   后来,魏浟是用他的衣裳裹着慕含娇,将瘫软无力的她从书房里抱出来的,因为衣裳脏了里头都没有穿。   她涨红了脸,藏在魏浟胸口上,娇声道:“就不能让人给我拿衣裳么?”   魏浟将她小小的身子整个护在怀中,道:“懒得麻烦,我抱你去浴房。”   提到浴房慕含娇就有点害怕,因为每回完了,魏浟都要亲手帮她洗洗干净,还要趁机看个精光,再占点便宜……   *   当天夜里,另一处房间之内,房门吱呀的一声被人打开,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来到床边,立于床头处垂目静静看着她。   流萤因为背上受了伤只能趴在床上,听见这动静,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几乎没有意外,只是皱起了眉头,睁开眼,幽怨的瞥了床前站着的男人一眼。   黑煞冷笑一声,道:“这是不是叫报应?”   流萤知道,他的意思,前阵子她才给他背上扎了一刀,正好扎的就是背心,简直跟现在她受伤的地方一模一样。   流萤忍不住心下腹诽,凭什么她要受报应,面前这个丧尽天良的禽兽没有报应,老天爷瞎了眼吧?   流萤气得转开脸,拿个后脑勺对着他,闭上眼睛再不想理会。   直到片刻后,感觉男人摸到了床上来,就侧着身躺在她身边狭窄的位置上。   意识到他该不会还想做那个事吧,流萤差点气绝,转过脸去,就正好和他面面相对,看见他那张带着伤疤的脸,四目相对……   她满目恼怒,气急败坏道:“我都受伤成这样了,你就不能有点怜悯之心?”   男人脑子里是不是只有那种事,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也不管她受了伤!   男人还不以为意道:“你刺伤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流萤倒抽一口凉气,脸色更难看了,除了心底里骂他,真的束手无策。   他还道:“你好歹是练武之人,不至于这么脆弱吧,今日不用你动就是。”   ???你怎么不去死?现在是愈发频繁了,一晚上也忍不了?还说得好像不用她动就是莫大的恩典似的。   然后男人就上下其手,窸窸窣窣的开始褪去她身上的衣物。   流萤趴着,缩着肩膀,抓着自己衣裳不给他脱,还皱着眉道:“你脱衣裳作甚……”不是只脱裤子就行了?   黑煞沉默片刻,道:“我先帮你疗伤。”   流萤翻了个白眼,莫不是为了方便办事,想早点给她伤治好?   然后她就被强行褪去衣物,扶着身子坐起来,男人还真的帮她一通疗伤,滚烫的感觉从背上传来,热得浑身都出了汗,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不过疗伤完了,就是紧接着将她摁倒在床上。   流萤拳头紧紧攥着软枕的一角,死死闭着眼睛,咬着唇,就感觉粗糙得指尖从背上划过,倒是不疼,就是痒痒得厉害……一直从肩膀划到了腰上,而后一把握住了她的腰,随后进行不急不缓的动作。   这禽兽还真的下得去手,只是不似往常那般剧烈,而是刻意缓慢了动作。   好在流萤每日练武,体格矫健没那么娇气,这种折腾还经得起,估计换了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受了伤还要受这种罪,怕是要被他当场弄死在这里了吧。   流萤全程趴着,一直耻辱又厌恶的闭着眼,两条柳叶眉紧紧皱着,咬着唇,从来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免得让禽兽更得意。   男人弄完了之后,喘着粗气,指尖划过她发际线的轮廓,沉默许久,突然看着她,问:“我今晚若是睡在此处,你会不会趁着我睡着割破我喉咙?”   毕竟之前都是办完事就走,绝不停留,也一次没过夜。   刚被那般折辱过,正是流萤杀心最重的时候,她睁开眼,恨恨看着他,想也没想就回答:“我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黑煞垂眸,“哦”了一声,寻思片刻,还是翻身起来,根本没想过收拾残局,穿上他的衣裳,转身就走了。   流萤撑着剧痛又疲惫无力的身子,翻身起来,擦干净了身子,穿好衣裳,才又翻身趴下睡觉,真是半条命都要没了,疗伤根本没有效果!   睡之前还不忘把她做的诅咒小人偶拿出来,用针狠狠扎几下,都扎那个作案的要害部位,给他扎烂了,看那禽兽还怎么折腾人!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脱离苦海……等到昭王登基的时候吧?等为爹爹洗脱了罪名,那她和爹爹就恢复清白自由之身了,到时候卸甲归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爹爹原本也是朝廷重臣,就是因为当年想为先怀穆太子翻案,所以才惹得圣怒,导致杀身之祸,傅家满门抄斩,一夜灭门,只有爹爹带着她逃了出来……   身怀冤屈和仇恨,爹爹带着她忍辱偷生,四处藏匿,多年后还是没能躲过皇帝的追杀,险些断送性命……最后被昭王所救,从此追随昭王谋事。   只是,爹爹说流萤是女子,不让她沾染太多血腥,只请求昭王给她安排个安定又安全的任务,比如说跟随昭王妃这种。   不过流萤总想不明白,昭王为什么收罗了那么多十六年前怀穆太子相关的旧部?比如说她爹爹,又比如说魏瑾,还有诸如此类的……   昭王该不会也是怀穆太子的……   流萤咽下一口唾沫,突然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想下去。   如果昭王真的也是怀穆太子的遗孤,那他做的这些事好像就合情合理了……   这么说,黑煞跟昭王是亲兄弟,而不是堂兄弟?   那岂不是更不能杀他了?   爹爹知道这么秘密么?   *   接下来的好几日,慕含娇、高云轻和流萤都那么巧合的,同时卧病在床。   流萤是因为负伤还得天天伺候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身心双重折磨,整个人都很憔悴,只有卧床养伤……最可恶的是,那个禽兽一边每天给她疗伤,一边每天折磨她,鬼才相信这样疗伤真的会有效果?   高云轻是因为惊吓过度晕了,之后就干脆暂住在昭王府养病,正好苍术对她的病感兴趣,想仔细研究一下如何救治她。谢姨娘听说有神医照顾自己女儿,自然愿意让高云轻暂住在昭王府,其实就相当于住在她姐姐和姐夫的家里,也算名正言顺,毕竟昭王是表哥,慕含娇是表姐,还有一个高云旖是嫡姐。   慕含娇则是因为又一次被魏浟折腾得半死不活,下不了床,再加上次日正好突然来了月事,疼得卧床不起。   不过,慕含娇这回卧床的时候,魏浟特意告假留在家里陪她,还亲手喂红糖水给她喝。   慕含娇喝着魏浟用勺子送到唇边的红糖水,虽然很甜,一直顺着喉咙甜到了心底里,可还是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警惕道:“表哥,我只不过是月事来了而已,你用得着告假?”   其实,魏浟就是想多花点心思在她身上……他若无其事的回答:“正好忙了这么久一直没能陪你,在家陪陪你也好。”   于是魏浟就在家陪了慕含娇三日,带她下棋,带她写字,带她去花园里散心。   两人在花园里卿卿我我,如胶似漆的时候,还正好落入了高云旖眼中,又妒又恨一瞬间冲昏了旁人的头脑。   高云旖忍无可忍,还曾在路上拦过魏浟,哭着询问他:“表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魏浟不冷不热的回答:“错不在你,只是我心系娇娇,再容不下别人,你若是有自知之明就自请离府,免得耗下去也是耽误终身。”   高云旖听完之后彻底崩溃了,大概亲耳听见从魏浟嘴里说出来,她才真正的接受现实,至此痛心疾首,回去连续哭了一天一夜,就差没把眼睛哭瞎了……   实在难以相信,魏浟竟然会说出“心系娇娇,再容不下别人”这种话。   高云旖一向以为,她从小就认识魏浟了,那个慕含娇,从去年二月进京,跟魏浟第一次见面一直到现在,算起来也才一年八个月,连她的零头都没有,凭什么任何好事都是她的?   她真的恨不得掐死那个慕含娇,可是,慕含娇身边不知道弄了多少人看着,密不透风,就是为了提防她的,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看来,还是要借皇后之手才行。   *   过了五日,慕含娇月事彻底完了身子才算恢复如常,这还是成亲以来头一回轻松了这么多天,因为晚上不用被魏浟折腾,虽然月事很疼,但是觉得来月事是一件好事?   身子好了之后,慕含娇想着那个高毅的事情,就缠着魏浟询问,何时带她去留仙阁看姬姑娘跳舞。   没找到,魏浟实在太奸诈了!根本没打算带她去留仙阁,而是直接把那个姬姑娘请回了昭王府来跳舞……   顺便还设了个宴席,请了一些宾客回来,有六皇子、高殊和元辰,加之静安公主和他那个驸马,还有三表嫂沈明珠,再加上本来就住在昭王府的高云旖和高云轻……这些也就罢了,顶多算是个家宴,可是竟然另外请来了顾存。   看见这种情况的时候,给慕含娇气得脸都绿了。   宴席设在昭王府花园的揽月阁,席上都是些年轻男女,大多沾亲带故,还有已婚夫妇,所以大家同席。   慕含娇跟魏浟高坐在上方,高云旖坐在一侧,下头依次六皇子、元辰等人,皆在其列。   席上觥筹交错,丝竹管弦,西域美人身着奇装异服,蒙着面纱,露出细腰,领着伴舞,正翩翩起舞,艳丽妩媚如娇花一般,看得人面红耳赤,心潮澎湃。   慕含娇却完全没有看得兴致,而是幽怨的瞥了魏浟一眼,面色极为难看。   魏浟还不以为意的询问:“娇娇不是你整日嚷嚷着想看姬姑娘跳舞么,给你请回来了还不高兴?”   慕含娇是想去留仙阁看,才好找个理由见那个高毅!早知道还不如自己偷偷跑去了,为什么要想不开,想让魏浟带着她去,还想着顺便看看魏浟跟高毅有没有交集的。   回想起来,那天岂不是白白被他给折腾了一宿?   在场的所有宾客,慕含娇都在不同的时候交谈过几句。   例如元辰,因为有一阵子没看见了,现在又是慕含娇的兄长身份,所以元辰一见慕含娇就大吐苦水,说是在京城当官的日子不好过,真不如在自家封地逍遥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时刻小心谨慎着,还要提防有人试图刺杀他。   六皇子在旁一通嘲笑:“这京城的日子哪里不逍遥自在了!五嫂,你不知道,京城有多少人想给世子说媒,前两日还有姑娘托人给他递情诗,约他出去游玩,哈哈……他这个死脑筋,竟然不肯去……”   慕含娇为了形象只能掩唇轻笑,道:“这京城里乱花渐欲迷人眼,美酒美食美人比比皆是,怕是世子哥哥都要应接不暇了吧。”   说到这个,元辰都快头疼死了,还道:“你别笑话你哥,我可不是随便的人……我本写信让阿桃进京来,可是她说要照顾母亲不肯来,娇娇,我看不如你帮我给阿桃写一封信,你的话她肯定听。”   慕含娇倒是没想到,元辰竟然还能惦记着阿桃?这倒是稀奇。   其实阿桃自己也没怎么把元辰当一回事,就像她所说的,她留在安乐的意义,就是为了实现慕含娇的心愿,代替她,以半个女儿的身份一辈子陪在母亲身边,这样才能让慕含娇安心。   所以估计阿桃是不会愿意进京陪元辰的,他们除了那一夜,其他也没什么交集。   不过慕含娇还是答应了下来,含笑道:“你写信叫娘亲进京不就行了?阿桃肯定就会跟着她来了……反正你现在在京城也有府邸,加上我娘本来也想回娘家,还想来看我……”   元辰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这倒是好主意!不过就怕父王不让人走,而且也快准备阿锦的婚事了。”   慕含娇一愣,询问:“长平郡主她……谈好婚事了?”   元辰点头:“她以前原本就有个相好的,只是当初父王不同意把他们拆散了,这回也算是成全他们……唉,阿锦成亲估计都不会放我回去。”   慕含娇简直震惊了,元锦原本就有相好的,还立马就移情别恋那么想嫁给魏浟,恐怕也不是真心实意的吧?她还真是,一言难尽……   不过她出嫁了也好,希望别在娘亲那里闹腾。   至于高殊和沈明珠两夫妇,沈明珠倒是一向温柔好相处,拉着慕含娇一番叙话,慕含娇也盛情邀请,“三表嫂今后若是得闲,常常来王府坐坐,毕竟现在云旖姐姐和云轻妹妹都在王府,大家姐妹好做个伴。”   另外就是魏清河跟她那个驸马谢宜修,反正是驸马看慕含娇一眼都会被魏清河记恨。   最后就是顾存了,两人对视一眼很快挪开目光,跟没有在珈蓝寺见过似的,只是相互见礼。   顾存不经意间又给慕含娇偷偷塞了一张纸条……不知道写的什么,不过知道肯定跟爹爹的事情有关联,慕含娇连忙藏进袖子里。   当天宴席持续到傍晚,众人才各自散席回家。   因为今日有女眷,男人们没怎么饮酒,所以回去得也比较早。   慕含娇和魏浟只将人送到了揽月阁门口,便让他们自行离去了。   这边,高殊一时兴起,还拉着顾存一番交谈,毕竟今日最奇怪的宾客就是顾存了。   高殊询问:“听说,顾少傅是昭王妃在东莱的旧友?”   顾存回答:“算是三代世交。”   正好,高殊知道慕含娇东莱有个旧情人,他也正怀疑这个顾存,不过因为妻子就在身边,没有多说就此离去。   顾存在离开昭王府之前,还单独被一个丫环叫了回来,道:“我家姑娘想请顾少傅说两句话。”   顾存起初还有些不解,过去一看才见,是个坐在轮椅上,怀里还抱着一直小白狗的少女,他们见过几回了。   高云轻还有些紧张局促,鼓起好大的勇气才道:“顾少傅可还记得云轻?”   顾存想起来慕含娇引荐过,抱拳行了个礼,道:“是高四姑娘。”   高云轻抿唇轻笑,偷瞄他一眼,忙道:“今日耽误顾少傅一些时间,其实是因为前几日在珈蓝寺承蒙顾少傅出手相救,云轻才幸免于难,还一直想答谢顾少傅……”   顾存那日跟慕含娇见了面,离开珈蓝寺的时候,也看见有刺客试图对慕含娇不利,顺便就捞起了滚下长台阶的高云轻。   顾存抿唇轻笑,客气道:“举手之劳而已,高四姑娘不必客气。”   高云轻却很是认真,“云轻身体不好,这一摔下去说不定会要了性命,这么算起来顾少傅应该是云轻的救命恩人才对……云轻无以为报,只好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说着,高云轻就让丫环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木雕小狗,替她送给顾存,还摸着怀里啾啾的脑袋,道:“这是云轻以前闲来无事时候雕的啾啾,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顾少傅笑纳。”   顾存看了看手里木雕的小狗,再看看高云轻身上坐着的小白狗,想着小狗的名字,跟“喵喵”这么有异曲同工之妙,肯定是慕含娇取的名吧。   他当时就笑了出声:“多谢高四姑娘,那在下就收下了。”   两人分别之后,高云轻想着对方的笑容,心跳还久久都没有平复下来,她送的小礼物,好像顾少傅很喜欢呢,笑得这么开心。   顾少傅莫非就是她的上上签?毕竟刚抽了上上签,转眼顾少傅就在珈蓝寺门外救了她。   *   送走了宾客,慕含娇早已经累得半死,一脸幽怨,跟着魏浟一起回了她住的折花院,途中还忍不住抱怨。   “表哥好狡猾,明明说带人家去留仙阁,结果是把姬姑娘请回来,还请来这么些客人……”   魏浟却不做回答,全程黑脸,一双凤眼之中透出的凛冽寒光简直看得人毛骨悚然,几乎是强拉着慕含娇,大步流星的回正屋。   不要侍者进屋,魏浟反手就关上房门,将慕含娇给压在了门板上。   男人身姿修长,居高临下,气势凛然,垂目直勾勾凝视着慕含娇,炙热的喘息直喷到她脸上。   慕含娇还不知道他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突然把她拉回房间压在门板上,然后就用这种仿佛能把人灼穿的目光看着她,看得她都有些心虚。   慕含娇战战巍巍的询问:“表哥你怎么了……”   还敢问他怎么了?当然是刚刚亲眼看见那个顾存给她手里塞纸条了!   又或者说,今日本来就是魏浟故意设计的,他觉得慕含娇突然要去留仙阁很可疑,所以将舞姬请了回来,还设了宴席,把顾存也请到了府上。   可以说,他挖好了坑等着他们跳,没想到这对狗男女竟然当真往里头跳?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塞纸条,莫不是以为他眼瞎!   魏浟难得一见的失控和抓狂,不知如何开口询问她,只能一来就在她身上摸索和寻找,一转眼,不可避免的就在她的袖子里找到了那张纸条。   赫然就见这上头写的“后日,留仙阁见”。   原来,她想去留仙阁也是为了见他?娇娇跟那个男人,果然有奸情?   魏浟脑子里嗡嗡作响,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有点喘不过气。   他面色铁青,一把将她压在门上,拿着纸条亮在她眼前质问:“你打算作何解释?”   慕含娇没想到魏浟突然把她的纸条拿过去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吞吞吐吐道:“表哥,你,你听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以为会有黑黑疗伤的甜蜜戏码?哼,天真,别忘了他的名字,这么黑是洗不白的,无情的打桩机   下面轮到我娇娇表白加主动掉马了。 第81章   慕含娇脑子飞快转动, 可也想不出搪塞魏浟的说法, 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是姬姑娘给我的!”   魏浟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 真的想一巴掌捏死这个小没良心的东西,“你还想骗我?我亲眼看见那个顾存塞给你的。”   “……”慕含娇这回当真不知道作何解释了,喉咙里像是卡了石头, 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魏浟又气又恼……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尽量压抑控制情绪, 尽量镇定下来,捧着她的脸,拇指轻抚她的肌肤。   他低下头, 将额头顶着她的额头,脸对着她的脸,鼻尖几乎碰着鼻尖,近在咫尺, 许久才暗哑的嗓音问:“娇娇,你跟那个顾存什么关系?”   慕含娇当然是一口坚定回答,“什么都没有!”   魏浟又质问:“那你为什么瞒着我跟他去珈蓝寺私会, 一次还不够,现在还又传这种纸条约见?”   魏浟他知道他们在珈蓝寺见过!听这样子, 莫不是以为她跟顾存有私情吧?   慕含娇解释:“表哥,你误会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顾二哥没什么!”   魏浟面目阴鸷,双目泛出血红的光, 狠狠道:“你要不老实交代,我现在就把他抓回来,让他死给你看!”   他语气太重,声音震耳欲聋,吓得慕含娇身子一颤,面色有些发白,弱弱的缩起了肩膀。   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魏浟又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俯首贴耳询问:“他是不是就是你东莱那个心上人?”   慕含娇立马摇头:“我不是说了么,我没有东莱的心上人,我的心上人就是阿浟表哥你!”   魏浟凝视着她,“那你为何这么伤我的心?”   慕含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直摇头晃脑,着急得眼眶一热,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哗啦啦的顺着脸颊流下。   她不会伤他的心,她也没有东莱的心上人,她不知道原来魏浟还对那个什么东莱的心上人耿耿于怀,当时就是随口说的,没想到他会把顾存当成了她的旧情人……   慕含娇流着滚滚眼泪,抓着魏浟胸口的衣裳,一头栽进他怀里,哭得是梨花带雨的,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想把心里那些话一股脑的全都告诉他。   她把眼泪擦在他衣物上,呜咽着,语无伦次道:“表哥,为什么我跟你说了你就是不信,我真的没有东莱的心上人,我的心上人从来都是你,只有阿浟表哥你……我喜欢的是你,没有别人!   “我第一次见阿浟表哥就喜欢阿浟表哥了,可是你跟别人有婚约,我只能一直把心意埋藏在心里,只能远远的看着你……   “可是我看了你太久,按捺不住心里对你的肖想,我触犯了原则与禁忌,开始对你示好,开始讨好你,献媚讨好你,甚至是投怀送抱勾引你……   “你从来也不喜欢我,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总是一副冷漠疏离的模样,我用尽了法子也没办法得到你的倾心,是我一直痴恋于你,我甚至不知廉耻下药爬了你的床,春宵一夜害得自己惨死……   “我真的特别喜欢阿浟表哥,我知道表哥喜欢我的时候,因为害怕,不敢接受,不敢承认,我怕再犯同样的错误,我怕再次万劫不复……   “现在我能嫁给阿浟表哥,完成此生心愿,都不知道偷偷笑了几回,能每天跟阿浟表哥同床共枕,每天早上都怕梦境会破碎,都必须掐自己一下,我怕阿浟表哥不见了……   “我以为,我很喜欢阿浟表哥,阿浟表哥也很喜欢我,这就够了,我忘记了原来表哥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那个什么东莱的心上人一开始是我编的,根本就没有那个人!我的心上人真的只有阿浟表哥,从始至终都是!前世今生都是!   “我喜欢你,甚至比你喜欢我还更早,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她这般滔滔不绝的倾诉心声,倒是把魏浟给镇住了,呆滞的垂目看着怀里的娇娘。   她靠在他胸口上,随着嘤嘤的抽泣,纤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哭的那般真切,说的那些话更是发自肺腑,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轻疼怜惜。   可是对于她说的那些表白的内容,魏浟分明全都没有经历过,什么主动投怀送抱,什么还给他下药爬床,什么前世今生。   她糊涂了吧,分明就是他盯上她,然后一直追在她后头,她跑到了千里之外也把她给追了回来。   她说的,是她以前提过的那个梦?   魏浟勾着她的腰,垂眸看着她,道:“娇娇,你说的只是你的梦……”   慕含娇含泪与她对视,哭着摇头:“不是梦,是真的,是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阿浟表哥,我要是跟你说那是前世我经历过的,你会信么?”   提到前世这个词,魏浟莫名其妙,也觉得不可思议,大概不在他认知范围之内吧,就算听说过前世今生,也是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转世轮回那种。   慕含娇抽泣着,认真说道:“我死过一次了,死后重生回来的,阿浟表哥你会相信我么?”   魏浟凝眉与她对视良久,沉思片刻道:“娇娇别说胡话了,这世上哪能死而复生。”   慕含娇委屈道:“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可是是表哥你把我送回来的,我死了之后,你把我送去了青囊门想把我复活,才让我回来了,才让我回来改变了历史,改变了一切……   “前世你跟高云旖一直有婚约,前世我娘在嫁给汉中王之后病死了,前世楚王谋反被你弄死了,前世我自己被自己蠢死的,一切都被我改变了,现在大家都好好活着,我还跟表哥成亲了……”   不知道为什么,魏浟听到这里,突然抿唇笑了出来。   慕含娇看见他笑,以为他嘲笑自己,肯定是不相信她的话,估计还以为她疯了胡言乱语吧。   失落的低下头,慕含娇道:“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魏浟把笑憋了回去,捧着她的肩膀,认真看着她询问:“我没有不信,就是想问问,娇娇当真有这么喜欢我?”   慕含娇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真的有!”   大概是不知道怎么表白才好了,该说的都说了,说得她自己都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也不知魏浟会不会信她的话。   一时着急,慕含娇便是纤纤玉手捧着了男人干净无瑕的俊脸,高高踮起脚尖,扬起下巴,凑了上去,直撞上了他那棱角分明的嘴唇,亲吻上去。   她真的有那么喜欢阿浟表哥,她最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重生的秘密都可以告诉他!   她略显僵硬的啃吻着他冰凉的唇瓣,只是一瞬,就感觉男人有了回应,双手抱着他的腰,将她抱得双脚离地,压在了门上。   他也是心念一动,歪着头与她唇舌交缠,犹如水乳交融,不分彼此,直到因为缺氧脑子一片空白,直到抽干了空气彻底不能呼吸,还久久不肯分开。   面对娇娇情绪激动跟他解释跟他表白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一句“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魏浟其实是又惊又喜的,好像一切的疑惑和迷雾顷刻间烟消云散。   可能是最美好的甜言蜜语总是迷惑人心,一瞬间就让他一颗心都融化了,彻底沦陷在她的柔情蜜意中,什么也不愿去想,只想感受这一刻他们彼此的心意相通,心心相惜,感受她主动奉承的热情亲吻。   他的娇娇向他表白,说了这么多情话,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振奋人心的!   男女暧昧情愫充满了灯光昏暗的卧房,身心互通的时候,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剧烈喘息着。   慕含娇本来只是单纯的想亲吻他,不过男人的感情总是掺杂了欲念,只不过一转眼就扶起了他的腿,将她的抵在了桌沿上,对她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摧残,好像把正盛开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摘下来,扔进盅里捣碎成了烂泥。   他单手捧着她那绯红得娇艳如花的脸蛋,含情脉脉的凝视她带着泪光的眼,情到深处,又一次吻上她的唇,一遍又一遍不得消停。   他一边动作,一边在她耳边呢喃细语的倾诉着对她的爱意,爱意无穷无尽,身体内的洪流便一刻也不停歇。   “娇娇我好爱你。”   “我,我也爱你。”   ……   直到筋疲力尽,直到浑身虚脱无力,直到倾泻得干干净净。   慕含娇还未平复下来,半死不活的靠在男人肩上,想一想之前说的那些,闭上眼,拍了一巴掌自己的额头……   她到底都在说什么啊,怎么一时冲动,前世什么的都说出来了……   不过反正魏浟也不相信,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没想到,魏浟平息下来之后,沉思了许久,突然揽着她柔软的身子,询问:“娇娇,你说你前世怎么死的来着?”   “……”慕含娇偷瞄他一眼,询问,“你信我?”   魏浟反问,“为什么不信?只要你能解释清楚,我自然信你。”   如果是真的重生回来的,经历过一些别人无法想象的事情,魏浟好像能明白她去年奇怪的举止和行径了,比如说总是做噩梦说奇怪的话,又比如说总是有一些放不开的执念,比如说害怕他想躲着他,因为她经历过死亡的恐惧了。   慕含娇紧皱眉头,冥思苦想,琢磨除了死在床上那件事绝对不能说,其他事情好像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于是她努力弱化了死在床上的事,把下药跟被毒死分开说,不,不对,下药的事情也不能说,太丢人了,以后魏浟肯定会拿那个事情嘲笑死她吧。   最后慕含娇只好老实交代了。   从前世她来洛京开始,说到母亲过世,再说到怎么纠缠魏浟的……   说到这部分的时候,魏浟特别感兴趣,抿唇憋着笑道:“你怎么引诱我的?”   “……”慕含娇黑着脸,就选了其中一个,说趁着他喝醉的时候偷偷摸进他房里那回……   魏浟听得还兴致勃勃的,原来他最想要的,早就发生过了,娇娇一开始就喜欢他,他才是那个心上人。   心下有难以抑制的欣喜涌出,有点甜滋滋的。   不过也只是粗略的说了一下,然后慕含娇就直接跳到她被毒死了。   魏浟皱眉询问:“那谁毒死你的?”   慕含娇道:“我都死了我怎么知道!”   她没敢确切的说,毕竟死后那段记忆并非真实经历过,只是突然被塞进脑子里,好像看了话本,听了别人的故事感觉似的,也像是梦境,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又解释上回濒死的时候,才知道被救活过。   慕含娇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自己都有点稀里糊涂的。可是魏浟好像头脑清楚,听得明明白白,只重复道:“所以,你前世来了洛京两年,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死了,然后我把你救活了,灵魂回到了两年前,也就是现在的你?”   慕含娇连连点头,看着他道:“差不多就这样……是不是很复杂?”   魏浟摇头:“我确实听过青囊门似乎是有起死回生之术,能听懂你什么意思。”   说着,魏浟仔细打量慕含娇几眼,抿唇轻笑了一声,指尖划过她柔顺的青丝,温声道:“娇娇,我信你……但是,你好歹该说清楚是谁害死的你,才好防范于未然。”   慕含娇寻思片刻,犹豫的回答道:“应该是母后……我猜可能是我无意中知道了她什么秘密,所以……”   好像只要她一说,魏浟瞬间就明白了似的,皇后最害怕被人知道的秘密只有那一个,让任何人知道了她都会想办法灭口。   魏浟凝眉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是她亲生的?”   娇娇都把她最大的秘密告诉他了,魏浟心下是信她的,而且对她只有更加信任了。   慕含娇原本还无精打采,一听这句话,顿时惊讶的瞪大眼,看着魏浟道:“你,你当真!”   如果魏浟不是皇后生的,那他岂不是真的不是她表哥?   魏浟认真的与她对视,点点头道:“不是说过了,我不是你表哥。”   慕含娇一拍巴掌!好似恍然大悟:“姥姥发病的时候,跟我说你小时候被掉包过,我没当真,后来皇后找到我询问此事,还特意跟我解释一通,我当时根本没当真,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   皇后误以为慕含娇知道魏浟被掉包过这件事,以为她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就痛下杀手?这……   她还天真的以为,真的是魏浟从青囊门回来就突然变瘦了所以没认出来,敢情魏浟当真被掉包过了?皇后觉得她知道了这个秘密,寝食难安,以防万一把她给灭口了?   这……她死得也太冤了吧!   慕含娇越想脸色越白,蜷缩在男人怀抱之中,呐呐道:“我,我有点怕……我现在又知道了,不会再被灭口吧……”   魏浟有点哭笑不得了,捏着她的小下巴,询问:“娇娇,是我疏忽都让你死了一回了,怎会让你再死一回……而且你要是再死了,我还是会把你救活……下回你再重生了就直接去找我,把你至今经历过的事情都提前告诉我,省得麻烦。”   “……”慕含娇惊疑的目光看着他,反倒是有点听不懂他现在在说什么了,整得好像重生了的人是他似的?   还下回再重生?魏浟怎么都联想到下回重生去了,他想得也太远了吧。她可不想再死一回。   不过二人说了这么久,魏浟才突然想起来正事。   本来今日是想质问她为什么跟顾存见面,还第二次约见的,怎么就被她甜言蜜语给哄骗,然后稀里糊涂的转移话题,最后还做了夫妻之事,竟然完全就忘记真正的目的了?!   魏浟扶额头疼,道:“那你该说说到珈蓝寺去见顾存是为了什么?”   都这样了,慕含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如实道:“他说知道关于我爹爹被害的内情,但是他不放心高家,也不相信殿下你……”   慕含娇准备什么都告诉她,又断断续续说了之前顾存对她说的事情,关于爹爹被害的内情,简单来说,只要把那个高毅揪出来问即可。   魏浟听完之后,心下有了分寸,询问她,“你怀疑你爹的死我有参与?”   慕含娇咬住唇,低下头,没敢说话,她确实有一些疑虑,只因为即使她重活过一回,知道的秘密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他爹爹,会不会也是因为知道了魏浟身世的秘密,所以被高家灭口了?还是说,爹爹是因为摊上别的什么事情。   这回算是两夫妻不但和好如初,还敞开心扉,彻夜长谈。   中途慕含娇口渴了,魏浟还让人给她倒水过来,亲自给她喂到嘴边。   清凉温热的茶水灌入喉中,似乎干涸已久的大地大雨降临一般,瞬间舒爽了许多。   喝完水,慕含娇正舔了舔唇之时,魏浟凑上来,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慕含娇愣了愣,抬眸就对上了那双透出温情脉脉的双眸,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仿佛千言万语尽在眼神之中,心下一股暖流,让浑身都变得轻松自然。   男人勾了勾唇角,又将她勾进怀里,二人相拥坐立。   魏浟结实的双臂箍着她软绵绵的身子,慕含娇也用双臂环着他的腰,双手盖在他的背上,轻轻摸着男人宽大的背脊轮廓,脑袋侧着靠在他肩上。   他在她耳边道:“娇娇,你说我们还生过一个孩子?”   慕含娇点点头,“就是阿虞啊!”   原来如此……   魏浟想了想她口中的那个未来,其实她的前世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现在他们已经开创出了另外一个崭新的未来,真正属于他们的未来……   魏浟又道:“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许再瞒着我。”   慕含娇倒是想瞒着啊!可是他盯得那么紧,哪里瞒得过?已经很努力瞒着他偷偷去珈蓝寺了,自以为天衣无缝,哪知道还是让他给知道了!他到底叫了多少人跟踪她啊!   魏浟还道:“高毅的事情我会处理,你爹的死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这些事不应该让你来操心,乖乖在家给我缝亵衣裤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慕含娇有点无语,自然不肯,“你又不认得高毅,我都不一定认得出来,而且,如果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那肯定就是母后或者舅舅……”   魏浟道:“总之,这件事交给我,娇娇不许参与了,很危险,我可不想当真让你再死一回,一根头发也不能少。”   慕含娇恳求道:“我要参与,我爹爹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我参与!我这么久都从未怀疑过爹爹的死因,都是我的疏忽才让爹爹至今死得不明不白……”   魏浟沉默片刻,问她:“你的意思,还要跟顾存见面?”   慕含娇道:“顾二哥叫我去留仙阁,说不定是因为又发现了什么!”   呵,还能发现什么,估计只是找个借口见她罢了,毕竟,叫她去珈蓝寺,突然告诉她这些,也只是跟她单独见面的借口,这一点魏浟都看透彻了。   娇娇一心只有他,可是保不齐有些男人还对娇娇有觊觎之心,这个顾存似乎也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魏浟想了想,决定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这……把魏浟带去,会不会把顾二哥吓到啊。   随后,魏浟亲了亲慕含娇的脸颊,抱着她又躺下,两人几乎缠绕着抱在一起,紧紧相拥。   一晚上都在说话,不知不觉外头天都已经蒙蒙亮了,黎明的昏暗光亮透过窗户纸照了进来。   慕含娇一夜没睡,加上说了这么多话,早就要困死了,而且因为说话嗓子都快哑了。   魏浟抱着她安抚道:“睡吧。”   慕含娇抬眸偷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有点激动难耐,又有点欣喜若狂,还有点羞怯不堪,最终抿唇嫣然一笑,一头钻进他颈窝里,脸蛋贴着他滚烫的肌肤,闻着他的味道,就这么靠着渐渐睡熟过去。   魏浟眼睁睁看着她睡着之后,才替她将被子盖得严实,更加小心翼翼的抱紧了一些。   男人眸光清幽,却正在理清头绪,想着她口中所说的前世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今天娇娇表白了,老五内心得到了满足,但其实身体还没有! 第82章   娇娇所说的前世……虽然很离谱, 但是他选择相信。   想着她说过那些前世发生的事情, 前世的他。   前世的魏浟应该也早就喜欢她了吧。   只是那个魏浟,明明可以早点把婚约退了, 却一心想着皇权和复仇,迷失了方向,痛失至爱之后才翻然悔悟, 一切为时已晚, 留给他的只不过是无尽的悔恨和煎熬。   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个梦一样,梦见娇娇死了之后,他后悔莫及, 痛心疾首……或许那时候梦见的就是前世。   前世娇娇和他有缘无分,相互错过了,可是现在不同,他现在把娇娇放在了首位, 他们已经重新开始了一切。   他不会再让娇娇受到半点伤害,那些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也会一个个斩下他们的头颅, 祭奠父母的亡魂,用献血开辟出一条通往巅峰的路。   *   次日, 慕含娇睡了整整一日,除了饿醒了吃了饭, 接着又倒头就睡,魏浟也没有吵醒她。   直睡到隔日,留仙阁, 慕含娇前去赴约。   顾存老早就在雅间等候,一看见慕含娇开门进来,就欣喜的迎了上来,张了张口正要说话。   却见慕含娇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健硕修长的男人身影,紧随其后迈步进入雅间之内。   是魏浟,带着天生龙血凤髓的尊贵气质,负手背后,神姿峰颍,气宇轩昂,往那里一站。   看见慕含娇竟然把魏浟带来,场面一度陷入尴尬,顾存脸色霎时铁青,目光呆滞。   看了看魏浟,又看了看慕含娇。   慕含娇苦笑,还试图解释道:“顾二哥,殿下他信得过的……”   话没说完,魏浟抬起袖子将慕含娇拦在身后,好像一句话也不愿意让她跟他说。   男人眼睑低垂,一副聛睨一切的模样,带着凌人威严,厉声质问:“顾少傅,你可知道私会亲王妃是何等罪名?本王今日亲眼撞破,现在就可以将你就地正法!”   顾存顿时屏住呼吸,神情略显呆滞,明显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透出的无形压迫力,光是一句话就让人喘不过气来,背脊有些发凉。   慕含娇也有点意外,拉着魏浟的袖子制止道:“殿下,你不是答应我不追究的!”   魏浟一脸冷峻,不以为意道:“不追究?你以为本王当真会眼睁睁看着你们私相授受,纠缠不清?”   来的路上,魏浟明明说得很好听,说了不追究,也不会为难顾二哥,结果一来就这样慕含娇也傻眼了,有些恼怒也有些不解。   顾存更是呆愣愣许久,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抱拳解释道:“昭王殿下误会,下官与王妃娘娘相识数十载,情同兄妹,相约见面也只是为了一些陈年旧事,绝无半分逾越之意!   “下官自知与王妃娘娘私下见面实属不妥,殿下若要怪罪,此事与娘娘毫无瓜葛,都是下官一厢情愿,娘娘不过是受下官蛊惑,还望殿下深明大义,勿要牵连于她,下官甘愿承担任何后果!”   魏浟冷笑一声,“后果,这后果可不是你一人能承担得起的,顾少傅也是聪明人,可明白本王的意思?”   顾存躬身,喘着粗气,道:“下官明白,是下官罪无可恕,死不足惜,无话可说!”   慕含娇皱着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顾存,又看了看面前冷漠疏离的魏浟,着急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也想跪下帮顾存求情。   可是还没跪下去就被魏浟一把拽了起来,皱了皱眉,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   慕含娇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就被拉到了一边罗汉榻上入座,两夫妻双双并排。   魏浟瞥一眼还跪着的顾存,也没叫他起来,只是吩咐下去,道,“顾少傅,你有什么目的本王可以不做追究,但是还望你今后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再有什么非分之想,胡编乱造一些无稽之谈来诱骗年少不谙世事的妇人……   “娇娇,今日就让你瞧瞧,顾少傅对你所说的那位留仙阁的老板朱九成到底是何许人也,是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叫朱九成进来。”   陈越应了一声,便出去寻人去了,不过多久,便将慕含娇要找的那个朱九成请了过来。   朱九成大腹便便的走进来,恭维的向魏浟和慕含娇抱拳行礼,不过是个又矮又胖的中年人,身着锦衣华服,浑身金黄璀璨的,还镶了一颗金牙,咧嘴一笑看上去还有些猥琐。   慕含娇是亲眼见过朱九成了,可是打量了许久都感觉他不像是高毅,声音也听不出来像,分明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商人而已。   高毅对于慕含娇来说并不陌生,毕竟给母亲陪嫁,从小到大慕含娇就看着他,看了十年,化成灰都认得。   顾存瞄见这个朱九成,也是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不是他以前见过的那个人,虽然容貌长得一样,可是声音和身高不一样。   要么就是以前的朱九成是假的,要么就是现在这个朱九成是假的。   魏浟瞥了一眼顾存,大概看出他的疑惑,还当场让顾存去摸了朱九成的脸,货真价实。   随后冷嘁一声,将朱九成叫退了出去,魏浟这才询问慕含娇,“娇娇,你现在亲眼见到了,他是你要找的人么?”   慕含娇皱眉,偷瞄一眼魏浟,微微摇了摇头。   魏浟抬起手,用指背抚了抚她的脸侧,柔声道:“以后别轻易相信任何人……今日之事本王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可是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顾少傅,念在你是娇娇的兄长,今日可以暂且饶你一命,但是今后,你有什么话直接找本王说,本王会代为转告,别再搞这些小动作,下回若让本王发现,后果自负。”   顾存也只能应了一声是。   魏浟道:“退下吧。”   随后将顾存撵了出去,其他人也全数退出去,雅间之内,关门关窗,只剩下夫妻二人。   慕含娇一脸幽怨,也一头雾水,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到底有没有还活着的高毅,真的是顾存杜撰的?还是魏浟故意整成这样的?   那爹爹的死另有隐情又是真的还是假的?   顾二哥不会杜撰出这种事情来糊弄她,顾二哥不会拿爹爹的死和顾大哥的死来开玩笑,慕含娇相信顾二哥的人品,在东莱都一直声誉极佳的。   而且直觉告诉慕含娇,这其中真的另有隐情。   所以结论就是,是魏浟从中捣鬼。   难不成,魏浟真的参与了爹爹死的事情,现在真的把高毅灭口了,还想反过来糊弄她。   魏浟揽过慕含娇的肩膀,慕含娇一把就挣脱了,用那种质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想等他做出解释。   她明明什么都告诉他了,连前世的经历都告诉他了,他却一层一层将自己裹得很紧,根本没打算也袒露心扉。   就比如说,他不是魏浟是谁……又比如说,他跟高家到底是不是同气连枝的……或者,他今日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魏浟竟然还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娇娇,你这眼神看着我什么意思?”   慕含娇警惕的看着他,这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分明就写着怀疑,她对他很是怀疑。   魏浟阖眼,沉默片刻,睁开眼问她,“所以,你相信那个顾存,还是相信我?”   慕含娇回答:“我只相信真相,现在起我要自己查,就像你说的,别轻易相信任何人!那个任何人也包括你!”   话毕,慕含娇生气的起身就走了。   魏浟也没拦住她,就是一路跟着她从留仙阁里出去,看她钻进了马车,魏浟也紧随其后钻了进去。   慕含娇撇开脸,生气得不想理人,好像前日的心意相通都是骗人的,男人都是大骗子!   回去路上坐在马车内,魏浟将她拉进怀里,哄道:“娇娇别生气了,回去我再跟你解释,现在不方便说话。”   慕含娇瞪他一眼,点头道:“好,我听你怎么解释!”   回到昭王府,夫妻二人一起先后回了房间。   回去之后,魏浟便才解释:“我是故意做给顾存看的,因为他是太子的人,居心叵测,我不得不防着他,断了他的线索,只怕他调查高家的事情都是太子指使的,若是让太子拿到什么高家的黑料,以此来对付我和高家,后果不堪设想,你可明白?”   最主要的是,如果顺着慕劭的线索查下去,早晚会让人查到慕劭手里曾经有一份先皇遗诏这个秘密……这是魏浟最不想看见的。   所以他今日算是话中有话,表面是让顾存不要再接近慕含娇,实际是警告他别再查下去,希望他能有自知之明。   当然顺便警告他现在娇娇是谁的,看也不许看一眼。   慕含娇明白才怪,气得一拍桌子:“所以,你就为了维护高家,要让我爹爹被害的真相石沉大海?你果然还是站在高家那边的!行,你那么在意高家的损失,我爹的事情我自己查!”   魏浟紧锁眉头,道:“娇娇,留仙阁是高家的产业,朱九成是舅舅的人,高毅也是舅舅的人……总之,我自由分寸,你别说这些气话了。”   慕含娇又质问他,“那你说,你有什么分寸?”   魏浟凝眉不肯说。   慕含娇更生气了,“你昨日还说,让我有事情不能瞒着你……凭什么我有什么事都不能瞒着你,你的事从来也不告诉我?你还让一大帮人跟踪监视我,叫我一点隐私自由都没有,你怎么不直接把我囚禁起来算了!”   魏浟解释,“我没想瞒着你,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我也没有想囚禁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让人跟着你只是为了随时保证你的安全,我能随时知道你的动向,才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慕含娇气得问他,“那你到底叫了多少人跟踪我,除了流萤和黑煞,还有谁!”   魏浟抿了抿唇,随后道:“黑煞不是随时都在,所以我另外还安排了两个......”   “就两个?”   魏浟点点头,其实不止两个,不敢多说了,不然娇娇更生气......   慕含娇道:“那你把其他人都撤了,我就要流萤一个都够了,黑煞也只许出门的时候跟着!”   魏浟点点头答应下来,他不想让娇娇总觉得他在控制监视她……可是,没人看着她完全放心不下。   毕竟那天太子都试图对她下手了,还有一个高云旖就在屋檐下虎视眈眈,还更不用说前世毒死了娇娇的皇后。   慕含娇想了想,过来坐在魏浟身边,问他:“那你把高毅是不是灭口了?”   魏浟摇头,“没有,我昨日就把他抓起来拷问了。”   慕含娇提起了兴致,连忙询问:“那你可问出来什么?”   魏浟摇头:“他是舅舅培养出来的死士,口风很紧,各种用刑也不肯开口说半个字......娇娇就不用操心了,若是问出什么我必定告诉你,如何?”   慕含娇反问:“真的?”   “自然真的。”魏浟点头,想了想,还是想询问:“所以,如果有一天让你选我和顾存,你会相信谁?”   慕含娇回答:“你是我夫君,我当然信你!”   魏浟苦笑,“你就是说得好听,那今日为何不信?”   今日为何不信?一句话就问得慕含娇噎住,回答不上来。   她确实经常挂在嘴边,以后都相信他,可是事到临头总是有所疑虑......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还是对魏浟所知甚少吧?   慕含娇走上去,将小手一点点钻进他大掌的手心,十指相扣,柔声道:“表哥......是我,有点分不清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魏浟扣着她柔软的小手,垂目看着她的小脑袋,回答道:“自成一边,娇娇站在我身后就是了。”   慕含娇其实很想知道魏浟到底是谁,可是想了想,这种事情,也对于她来说影响不大,所以最后忍住了没有询问,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或许等时机成熟了他自然会告诉她吧。   反正不管他是谁,他都是她的夫君,都是她前世今生最喜欢的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魏浟拉她入怀,在额上轻轻一吻,柔声道:“不生气了?”   慕含娇看他一眼,微微低头,含娇带羞的,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魏浟又道:“那夫君去办点事,晚膳回来跟你一起吃,可好?”   慕含娇抿唇笑了笑,乖乖点了点头。   魏浟随后也来不及跟娇娇亲热,就这么又出去了一趟。   这一趟直接进了他的私牢,入眼就见地牢里头被吊挂在十字架上,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的中年男人。   苍术就在旁边立着,魏浟询问他道:“怎么样?”   苍术应道:“施针了,现在问他什么都会实话实说,不过只有一炷香时间。”   看着旁边刚刚点燃的一炷香,魏浟微微点头,随后进去地牢,让人泼水,将中年男人给唤醒。   只见男人蜡黄色带着血迹的脸上,眼缝里透出的一双白色的瞳孔,失了魂魄一般的模样。   魏浟只叫人看座,往旁边一坐,示意陈越上去盘问。   陈越便问:“高毅你认识么?”   十字架上的中年男人毫无波澜的声线回答:“我是高毅。”   陈越又问他是不是五年前出过海,又是怎么活着回来的,慕劭的死是谁指使他的。   男人毫不隐瞒,全都老实交代了。   事情还要从十六年前高家帮着辰王魏宿夺嫡开始说起。   当年老镇国公唯恐魏宿登基之后过河拆桥,所以留了后手,将先帝的遗诏换了下来,交给女婿慕劭,让慕劭带回东莱藏了起来。   这件事原本是没有任何人知晓的,直到老镇国公过世之后,高荣无意间发现了老镇国公和慕劭曾经来往的信件,提到的蛛丝马迹。   高荣想把遗诏拿到手,不知是想献给皇帝以示忠心,还是想自己谋事,反正就三番五次问慕劭拿,甚至是以官职威逼利诱,以慕含娇母女的性命相要挟……   慕劭信守承诺不肯给高荣,宁愿一怒之下把遗诏烧毁了。   高荣因此大发雷霆,就下令让高毅将慕劭灭口,不过因为慕劭是朝廷命官,所以要做成意外身亡的假象以免叫人追究。   出海的时候,就是高毅在船上动了手脚,才让船沉了。   没想到慕劭没死,身负重伤的回来,所以高毅又换了慕劭用的药,导致他的伤势越来越严重,最后不治身亡。   魏浟还特意询问了一句,遗诏是不是真烧掉了,高毅说他亲眼看见烧掉的。   一炷香完毕,高毅就此昏死了过去,再也没醒过来。   陈越看着那具尸体,紧皱眉头,询问魏浟道:“殿下,既然遗旨已经被烧了,现在怎么办?”   魏浟道:“外祖父在魏宿眼皮子底下都烧过一回,实际瞒天过海换下来了,说不定慕劭只是故技重施,烧的同样是假的,真的依旧藏在何处,留下了一些线索让我自己去找。”   魏浟觉得,慕劭肯定将这个线索告诉过娇娇,只是娇娇心大,没往那里去想,得想法子提醒她。   陈越想了想,说得也对,于是转而询问:“可是去哪找......而且现在高毅死了,镇国公肯定会四处找他......”   魏浟勾了勾唇,道:“约见靖安侯,他不是早就想坐上高家掌舵人的位置么,告诉他本王同意了,让他着手去办。”   利用靖安侯对付镇国公高荣,让高家一公两侯内讧,这个计划魏浟早已酝酿多年,本来是打算自己上位之后再启用,现在看来要提前了。   “属下这就去安排。”   *   回去之后,一起用过晚膳,魏浟又尝试询问了慕含娇一回,“我查到,外祖父曾经给过你爹一样东西,让他保管,这或许与他的死有关,娇娇,你见过这样东西么?”   慕含娇冥思苦想:“外祖父的东西?”   片刻后醍醐灌顶,一拍巴掌,道:“是樱桃树下面!埋着一个箱子,爹爹说外祖父今后会来取,叫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埋了十二年了吧,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魏浟一拍桌子,行,肯定就是这个了,娇娇笨蛋,果然要变着法子多问几次才想的起来!   于是魏浟当时就找到黑煞,要黑煞亲自去一趟东莱,去把慕含娇所说的樱桃树下的箱子取回来,这一来一回,就算快马也要半个月,如果树下箱子不见了,还得费时间找一找。   这件事只能黑煞亲自出马才能放心。   当天夜里,床帷之内,魏浟结实强壮的身子不知疲倦的盖在慕含娇身上,亲吻她那鲜艳得好似快要滴血的红唇,亲吻她的脸蛋,咬着她的耳垂迷恋得不肯分开。   他疼惜的看着娇娇,情意的嗓音询问她,“娇娇说曾经给我......”   慕含娇双眼被泪水朦胧,虚心的否定,“我,我何时说了?你一定是听错了吧!”   魏浟诡异的一勾唇,“呵,难道是还嫌夫君......?”   听他话中有话,慕含娇更加皱眉,“没,没有的事!”   魏浟喘着粗气,道:“要试试......?”   慕含娇鼻子一酸都哭了,他们拉钩约定的事情,怎么好像又不做数了?   其实关于重生的事,反复思索过后,魏浟心里还有一个想不通的地方……   娇娇口中所说的那个前世她爱慕成痴的魏浟,真的是他么?如果那是另外一个人,那娇娇喜欢的到底是谁,是前世那个魏浟,还是现在的他?   光是想一想娇娇喜欢的还是别人,魏浟就有点酸……   凭什么那个对娇娇一点也不好的魏浟反而能获得她的芳心,他却要为那个人做过的事情被娇娇害怕,被娇娇疏远,甚至现在娇娇想的还是他喜欢的还是他......   他越想就越分不清楚,娇娇说一直喜欢的都是他,到底喜欢的哪个他?   肯定是她前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吧......   ......   夜里,昏暗烛火摇晃,玉秀帮忙流萤打了一盆热水,又帮她剪了灯芯,铺好床榻,随后叮嘱了一声才出门离去。   流萤受伤了好几日,刚刚好转了一些,因为受伤不能沾水已经有七八天没有沐浴,平时只能用热水仔细擦一擦身子,被折腾之后也只有自己大半夜起来打水来洗,实在苦不堪言。   此刻,她来到水盆前方,忍着背后的痛,缓缓褪去衣物,用拧干之后的布,轻轻擦拭着雪白的手臂。   刚擦到一半,听见外头开门的声音,便是皱起了眉头,知道是某个禽兽大晚上又摸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以为醋王会很满足?哼,老五只会疯狂吃自己的醋! 第83章   流萤顺手就拿了衣裳过来准备穿上, 穿到一半, 男人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制止。   动作瞬间停在原地, 女子身材纤秀却不柔弱,面容姣好却没有一丝娇气,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 看着木盆里头毫无波澜的温水。   身后黑衣的男人身形高大, 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中,顺手夺过了她手上的布巾,接着帮她擦拭。   因为从来也不会这样点着灯, 直接呈现在他眼前,流萤被看得很不自在,缓缓用双手抱住了肩膀,感觉他在帮他擦身子, 整个人都僵直不敢动。   那布巾擦到皮肤上的时候,不疼不痒,可流萤一瞬间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屋里安静得可怕......   他竟然亲自动手,莫不是嫌她很久没洗澡?   忍不住拿自己手背偷偷闻了闻, 只闻出一股药味儿。   给她擦干净了,将她横抱而起, 到榻上让她趴着,一声不吭就要开始,反正他向来只图自己痛快, 不会管别人有什么想法。   流萤咬着唇忍耐,真的希望他早点玩腻了去找别的女人,别这么天天过来,而且她还带着伤的。   完事之后,男人帮她盖上锦被,侧躺在旁边看着她,突然开口道:“我要去一趟东莱,可能大半个月才回来。”   这对于流萤来说还真的是个好消息!也就是说,可以清净大半个月了?之前还只有月事来的时候休息了几天。   流萤心下高兴,但是不敢表露出来。   黑煞幽幽看着她,道:“要不你随我一起去?”   流萤立马拒绝:“我去作甚,我伤都还没好,去也是添乱,而且我还得跟着王妃,上回失策差点让王妃出事,可不能再怠慢了。”   “......”黑煞阖眼,点点头,也是,她怎么可能跟着去啊,他怎会生出这种想法。   片刻后,黑煞翻身起来穿衣裳就走了,那影子像是风过无痕,除了在她身子上留下痕迹,留下了一丝混浊,其他好似根本就没有来过。   他简直就是她的噩梦,不过一想到这个噩梦要走了,流萤就松了一口气,真希望他一去不返,再也不要回来。   随后流萤又撑着身子起来,出去打水回来洗一洗干净,再擦一回身子......   还好,因为昭王跟王妃经常折腾很晚,每天晚上热水都是通宵备着的,她用一下也方便。   次日黑煞天还没亮就要出发往东莱去了,临行前只跟魏浟招呼了一声。   他来辞行的时候,魏浟还腻歪在娇妻的温柔乡里头无法自拔,披了件衣裳,就出来跟黑煞说了几句话。   黑煞皱起眉,看着他那沉溺美色的模样,都有点担心他们的大业了,忍不住提醒他,“你可别被迷得昏了头,忘了正事。”   真的是,天天晚上通宵达旦的弄那么些声音,跟那些荒淫无道、色欲熏心的昏君有什么区别,而且他那个小表妹分明就是个祸国殃民的胚子,黑煞都想现在就先把她除掉,免得让魏浟沉溺太深,丧失心智,坏了大事,忘记了他们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安于现状,不想报仇了。   魏浟觉得夫妻不就应该这样么,所以倒还不以为意:“你此去东莱小心一些,我怕高荣发现了事情不对也有所动作,他想要那东西看来也有野心。”   意思高荣想得到遗旨,自己当皇帝也说不一定。   毕竟皇帝那个位置,自古以来就不知让多少人心生觊觎。   黑煞应了一声,就此头也不回的离去。   魏浟回去房内,看见蜷缩在被窝里睡得正香甜的娇娇,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疼惜的用手指轻轻抚过粉嫩如桃花的脸蛋......   他自以为定力很强了,一向在美色面前不为所惑的,不过在娇娇面前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好像对她的贪恋无穷无尽,就是死在她床笫之上也心甘情愿。   也不知道娇娇前世遇到那个魏浟,到底是怎么忍耐了两年不为所动的?   果然,他没有他的记忆,没有他经历过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娇娇那样炙热的爱,没有为了她放弃一切,更没有不惜生命代价去复活过她,阿虞也不是他和娇娇生的……他不是他。   也不知道,娇娇有没有意识到他们根本是两个不同的人?   好想让那个人在她脑子里彻底消失,让她只记得现在的他。   或许是想法偏激,他甚至有个念头,想知道有没有办法让娇娇忘记前世,只记得今生,如果她不记得前世的事情,还会喜欢他么?   前日他已经问过苍术了,苍术说重生这种例子确实青囊门的书册中记载着存在过,不只慕含娇一例,不过极为罕见就是了......可是这总归来说也是一种病症,实属心病。   死而复生什么的都是青囊门搞出来的,魏浟就在想,能不能再让青囊门把娇娇前世的记忆消除掉,让她恢复正常,也能少很多负担和噩梦,无忧无虑的活着。   没有那些前世记忆的娇娇,才是正常的她吧,她本该如此的。   又或许,前世什么的,只不过是她一场黄粱大梦罢了。   他想让她忘记那个噩梦,只记得现实。   他不想成为别人的影子。   *   转眼半个月后,十一月初,入冬的天气愈发寒冷,一场淅淅沥沥的大雨使得更为天寒地冻。   看似阴沉寂静的洛京城,深宫内苑,却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太子夜半闯入宫闱,玷污了一名嫔妃,导致嫔妃受辱自尽,此事传得很快,一夜之间就整得后宫和朝纲人尽皆知。   问题,这名貌若天仙的江昭仪还是皇帝新宠了两个月的心头肉,还不气得差点吐血?更何况这江昭仪还是世家勋贵的嫡女,就这么死了江家肯定不会轻易罢休。   当时皇帝就雷霆震怒,一气之下下旨废了太子,谁也劝不动!   太子承认是喝醉了无心之失,苦苦哀求,可这有什么用?皇帝早就想废了他,都不知道等多久了,只是缺一个让众人心服口服的借口罢了。   再加上,朝中还有人指出,太子确实德行有失,前阵子还对昭王妃无礼,连自己弟妹都不放过,一转眼又色迷心窍玷污宫中妃嫔,可想而知行径何其恶劣,罪无可恕!   太子一朝被废,就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改立谁为太子?   因为大齐的规矩,立嫡立长,所以现在最名正言顺的人选就是昭王,嫡出皇子。   可是也有朝臣指出,靖王也是嫡出皇子,至少当初刚出生的时候是,后来皇帝登基时候立高氏为后,所以嫡出变成了庶出罢了。   就此,朝臣纷纷开始站列,支持立靖王的和支持立昭王的,至于废太子,正是皇帝气头上根本没人敢提他。   皇帝还因为宠妃的死伤心过度,也借故,把改立太子的事情拖延下来,说是来年开春再决定此事,意思要让靖王跟昭王斗一斗,互相消磨消磨了。   现在才是真正斗争的开始。   慕含娇原本在家捧着喜鹊绕枝花瓣手炉,坐在暖阁之内跟高云轻玩牌,听说太子被废,惊得手炉都差点滚落下地......   前世太子造反被废,现在就是换了一种被废的方式?这么说,皇帝到底会立谁为太子啊?反正,前世趁着魏浟不在京城就直接立了靖王,现在魏浟在京城,皇帝打算怎么办?   皇帝对魏浟这么偏见,就宠着那个靖王,莫不是知道魏浟不是他亲生的?可是如果知道,怕是魏浟早就死了吧,哪能好好活到现在。   高云轻还忍不住啧啧惊叹:“我就知道,上回他竟敢对姐姐你无礼,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吧!那陛下现在肯定会立昭王殿下做太子吧,姐姐,你马上要做太子妃入主东宫了!”   想一想,太子妃?   慕含娇干笑,“圣上不是说了来年开春再定,八字还没一撇呢,妹妹可别说出去让人家听见了。”   高云轻自然知道,也只有他们两姐妹缩在屋里悄悄说一下就是了。   晚上,魏浟回来,慕含娇帮他褪去身上猞猁狲毛领披风的时候,纤纤玉手正揭开两条带子,便顺便询问了一下太子被废的事情。   慕含娇还絮絮叨叨说道:“殿下,前世父皇就是趁着你在太原跟楚王打得水深火热的时候,废了太子改立了靖王……但是靖王表里不一,残暴不仁,最后弑父弑兄,一个兄弟也不放过......”   慕含娇就将最后靖王做的那些人神共愤的坏事跟魏浟说了。   其实,魏浟不太喜欢听她说起前世的事情,不是因为不相信,而是因为每每都在提醒娇娇喜欢的不是他......   魏浟直接转移了话题,道:“过几日父皇要去天池山行宫冬狩,夫君带着你去泡温泉。”   慕含娇一听,好似猛然提醒了她什么,有些惊恐,提醒道:“表哥,我记得,前世陛下冬狩的时候遇到乱党刺客,是什么先太子遗子,乱党还被斩下头颅,挂在城门上示众,很恐怖……可千万小心一些。”   魏浟眉头一皱,垂目看着慕含娇问,“你说什么?”   慕含娇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魏浟却听清楚了,慕含娇所说的是什么。   “你确定是先太子遗子?”   慕含娇点点头:“我也是听阿桃说的……我没敢去看,不过阿桃路过的时候看过了,说那人脸上有一道疤,听说是当年弑父的先太子遗孤,罪有应得......”   魏浟恐怕很少会这样脸色大变,当时就安抚慕含娇,“娇娇,我有点事要去办,今日自己乖乖先睡。”   随后魏浟又把刚褪下的披风穿戴上身,扭头转身,雷厉风行的就开门离去,慕含娇都还没来得及多问,只能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有点疑惑不解。   出门之后,魏浟都来不及管身处何处,当即询问陈越:“黑煞现在何处?”   陈越回答:“他前几日来了飞鸽传书,说是已经顺利拿到了东西,正在回来路上,怎么了?”   反正陈越也感觉出来了,殿下难得的有些慌神,上回这种表情,还是去年慕含娇重病险些丧命的时候,他马不停蹄,亲自赶去青囊门,一路就是现在这种表情。   魏浟确实,听完慕含娇的话,浑身都浸出一身冷汗。   因为,慕含娇说,魏瑾前世就是因为冬狩的时候去刺杀皇帝,被杀了以后砍下头颅悬挂城门……   魏浟突然就想起来,前阵子魏瑾还跟他说过,冬狩的时候要去刺杀皇帝,他当时没有同意。   现在细思极恐,魏瑾该不会没想过得到他的同意,直接要去刺杀皇帝吧?而且他手上又拿到了遗诏,到时候杀了皇帝,想名正言顺就拿着遗旨出面?   虽然魏瑾手下也有不少人,还有一整个“幽灵”杀手组织,可是皇帝身边严防死守,哪有那么容易刺杀?而且他这么拿着遗旨出来,也不一定有人肯臣服他,到时候肯定也是死路一条!   还是说,他就是想放手一搏,为他开道?   魏浟赶紧下令:“多派人手去找他回来,让他千万别轻举妄动!”   万一让慕含娇说对了,魏瑾一意孤行,再次刺杀皇帝失败,到时候当真被斩下头颅悬挂城墙上……后果不堪设想。   *   高云旖同样也知道,太子被废,现在正面临立谁为太子的问题,也正是魏浟最需要高家拥护的时候。   她知道,她安安静静等了这么久,机会终于来了!   只要皇后或者魏浟意识到高家用处的时候,就是她扬眉吐气的时候!   于是她特意打扮光鲜一些,妆容精致,锦衣绣袄的进宫,想让自己看起来红光满面一些,才别让人以为她在昭王府过得很凄凉。   随后她便进宫去探望了皇后,还叫了父亲高荣一道去,正好皇后这两日受了风寒,身子不太安康。   他们这父女一起进宫觐见,不用说皇后也稍微感觉到了来者不善。   高云旖明面里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提到初十魏浟并没有到她那里去过,意思他们依旧没有圆房,这已经过去五个月了,而且平时魏浟对她不闻不问,根本不顾跟高家的情面。   皇后心下已经有了定论,安抚了高云旖两句,还是那些话,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不会让事情一直这么拖下去。   随后先将高云旖遣走,镇国公留下来跟皇后又私聊了几句,还是紧闭门窗,将人都遣走单独说话那种。   高荣还叹息:“其实,娘娘应该知道云旖这半年都受了怎样的委屈,她从小到大都是国公府的千金,没吃过半点亏,现在这样受尽屈辱,臣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既然他跟昭王没有圆房过,臣想将她接回来,嫁谁不是嫁,何必耽误终身……”   皇后心下一颤,高荣的意思难不成是……靖王还有个侧妃的位置空缺,高云旖跟魏浟都没有圆房过,还是完璧之身,反正也是侧妃,再送到靖王那里也未尝不可,然后高家都会转而投向靖王,这是威胁!   高荣还意味深长的说道:“对了,有件事,其实臣一直心知肚明,只是不曾跟娘娘提过,既然时至今日,也是时候谈一谈了。”   皇后面色难看,握着拳头,看着他没有开口说话。   高荣勾了勾唇,道:“当年把他送去青囊门的事,娘娘该不会当真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吧?以为你和父亲都瞒着我,我就无从得知了?只是这些年大家都是一家人,臣不会破坏自家人的关系,可万一不是自家人了,就不一定了。”   皇后心下一凉,原来高荣知道?知道阿浟被掉包过的事情,现在这种时候用来威胁!   拿高云旖嫁给别人来威胁,皇后能忍,可是拿阿浟被掉包过这件事,皇后哪里还有什么脾气?这可是一个不慎就会全盘皆输,一无所有!她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天!   皇后手指颤抖的指着他,道:“我们怎么就不是一家人了,别忘了本宫是你亲妹妹!”   高荣笑了笑:“臣这十六年的忠心耿耿,肝脑涂地,还不够么?娘娘是臣的亲妹妹,可是他可跟臣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云旖才是臣的亲女儿,血浓于水,我不会看着她就这么一生被毁。”   皇后是真的,脑袋一阵眩晕,差点晕了过去,好半晌才缓过来,手肘撑着桌,扶着额头,问道:“所以,你想怎样?”   高荣道:“很简单,明年开春就会另立储君,到时候他做了太子,云旖就要是太子妃,不然,臣真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费尽心力的去帮他。”   皇后知道,她没有选择,只能答应,要不然高荣将秘密戳破,这是欺君之罪,眼前的一切权势地位,一瞬间就会烟消云散。   不过皇后还是提醒了一句:“你可别乱来,别忘了,高家也有参与此事。”   高荣不以为然:“臣可绝对没参与……只恐怕有些人从此跌落神坛,风光不在。”   说的是魏浟,也说的是皇后。   等高荣离去之后,皇后气得将茶壶茶杯摔了一地,面上已经是毫无血色。   身边嬷嬷安慰:“娘娘本就受了风寒,可千万别动怒才是……身子要紧。”   皇后胸口剧烈起伏,几乎是眼眶通红,拉着嬷嬷的手腕,抬眸望着她询问:“你刚刚也听见了,你说本宫该怎么办?”   嬷嬷也愁眉苦脸,叹息道:“这,现在殿下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一心只有慕氏女,让他跟高侧妃圆房虽然简单,可是让他为了储君之位舍弃慕氏,立高侧妃为太子妃,奴婢觉得不太可能……”   这一点,魏浟做得比当今圣上坚决太多了。   可是,高荣的威胁不是空穴来风,现在只要传出半句关于魏浟被掉包过的传言,即使无法证实,也会对魏浟不利,靖王肯定借题发挥,皇帝心里生出怀疑,就不可能再立魏浟为太子了。   没想到,高荣竟然在这个时候来落井下石,拿这件事出来威胁,还真的是早有预谋,拿捏准了皇后别无选择只能答应他。   可是魏浟这么犟,肯定不会答应这种条件……   除非,慕含娇死了……只剩下高云旖,就这么顺理成章,让魏浟也别无选择,只能妥协。   可是慕含娇也是她的外甥女,现在高意如又嫁给了楚王,有了靠山,哪有那么好动她?   可狠不下心动慕含娇,那她和魏浟就都要彻底玩完……   嬷嬷似乎也跟她想到一起去了,凑到她耳边道:“娘娘,要不然就用那个毒?无色无味,服用一天之后才会见效……”   皇后否决:“不行,阿浟知道这种药!就算真要动也只能弄成意外!”   皇后若有所思道,“容本宫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两全之策……”   *   三日后,黑煞带着箱子回到昭王府的时候,看见魏浟神色凝重,还有些不解:“太子被废了你还不高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魏浟问他,“你是不是还准备冬狩的时候去刺杀?”   黑煞淡淡回答:“你不是不同意么,我哪敢违抗命令。”   魏浟还不太相信,“当真?”   黑煞实在有些费解,还以为他回来魏浟会立马问遗诏的事情,怎么突然问他是不是要去刺杀皇帝……   魏浟再三确认,他确实已经放弃了计划,才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询问拿回来的东西。   正如慕含娇所说,真的在樱桃树下埋着,完完整整的留在箱子里。   魏浟拿来看过之后,确定遗诏上头是写的传位给太子魏宵,也就是他们二人的父亲……   两人对视一眼,感慨良多。   看着这诏书,黑煞眼前沧海桑田,不禁浮现当年宫乱时候的画面,喊杀声,尖叫声,仿佛还历历在目,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那时候他年仅十二,还是个得天独厚的皇孙,为今日背什么书而苦恼。   先帝驾崩,一夜之间皇叔辰王带兵突围皇宫,太子被灌上弑父的罪名,被逼死在东宫之内,连带着血洗东宫,一群忠臣拼死拼活,用肉身相护,才好不容易抢救出了两名皇孙。   魏瑾抱着三岁的弟弟,靠着亲军突破重围,逃出皇宫,可是一路上追兵实在太多,亲军越死越少,他们也跑得精疲力尽,直致仅剩他们两兄弟,已是无路可逃……   最后走投无路,他将弟弟藏匿起来,自己投身悬崖,脸上那刀疤就是逃难时候留下来,时刻警醒他肩上的血海深仇。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很快会把自己作死了。   醋王让娇娇不记得前世的邪恶计划,可能会出现在番外, 第84章   跌落悬崖时候, 因为挂在树枝上, 魏瑾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从此流落民间, 吃尽苦头,后来阴差阳错被幽灵组织的人看上,带回去培养成了杀手, 从此世上再无魏瑾, 只有黑煞。   就此十多年,黑煞生活在杀怒、鲜血和仇恨之中,杀过成千上万的人从无败绩, 甚至杀了幽灵组织的老大自己上位,他自以为时机成熟了,三年前便想找狗皇帝报仇,没想到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还好被小阿玥出手救了,不然怕是早就已经死了。   他原以为弟弟阿玥肯定早就死了,却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死, 当初被老镇国公良心发现给出手相救,还换成了已经夭折的魏浟, 依旧享受着皇子的身份,拥有着光鲜的生活, 手握着无上的权力。   仿佛是命运弄人,两兄弟在一场皇权的争夺屠戮中幸存下来,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一个在白一个在黑,不过,说到底,时至今日,二人都只有同一个目的,便是为父母报仇,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黑煞确实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杀了狗皇帝,可是,他心中唯一的一束光,唯一的指引告诉他不行,他也就忍耐下来。   毕竟十六年都忍了,现在眼看着离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日子越来越近,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黑煞看着遗诏良久,呐呐出声询问,“你还记得么?”   其实,时隔太久,黑煞已经有点记不清父母的容貌了。   魏浟摇摇头,他更不记得了,因为年纪太小,不记得父母的容貌,甚至记不清那天发生的事情,只记得从小到大,无数次重复出现在噩梦里的那天夜里的惨叫和鲜血。   二人沉默许久,魏瑾转而又询问:“你打算怎么办?”   魏浟收好遗诏,道:“有这个东西就好办了,我觉得,最佳时机是来年元宵的时候,魏宿五十大寿,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请楚王和端王进京贺寿……   “我猜想,他肯定也打算那时候立太子,所以,不如给他来个猝不及防……两个月时间应该足够准备了。”   魏浟说着,突然想起来,娇娇说,她的前世,正月十五是太子谋反失败的时间……   说来也巧合,这次想要谋反的不是太子,而是他,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也会功败垂成?   黑煞询问:“那需要我做什么?”   魏浟思索片刻,来到书案边,提笔铺纸快速写出来一张名单,“正月十五之前,这上头的人能劝服就劝服,不肯臣服就直接送去见阎王,然后让人替换,最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黑煞将名单揣进了怀里,反正这种事是他手下的人最擅长。   这三年,肮脏见不得人的事,都是黑煞来办的,他要做的,就是帮小阿玥清理障碍,背负所有的罪孽……让他继续光鲜的活着就好。   黑煞离开大半个月回来,将箱子交给魏浟之后,从书房里出来,盲目前行,也不知怎么走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流萤的门前。   因为时间太晚,里头已经熄灯了,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她已经睡下了。   男人悄无声息的来到门前,敲了敲房门,“咚咚”沉闷的三声声……   流萤已经睡着了,可是练武之人有警觉,稍微听到一点动静就会立即惊醒,所以,当听到夜半熟悉的暗号敲门,就知道是谁正侯在门外了。   他回来了,看来好日子又要到头了……   流萤真不想去开门,但是,又不敢不去,因为他肯定有法子开门的。   只能起身披了件衣裳,前去打开了房门,两人都还没来得及打个照面,门外的黑影就已经迈步而入,直接就将她扛在了肩上。   流萤当时内心是崩溃的,心下还在哀叹,一直指望他出去这么久,碰了好看的花花草草,对她失去兴趣,不会再来了。   看这如此饥渴难耐的模样,莫不是前去东莱,大部分时间在赶路,没空找什么莺莺燕燕?   关上房门,进入里屋,黑煞跟摆弄什么玩具一样,褪去了衣物,先看了看背上的伤,“怎么样,伤可好了么?”   流萤抱着肩膀,耻辱的低下头,“嗯”的回应了一声,养伤了快一个月,已经结巴快痊愈了,就是有些痒痒。   男人从背后抱着她入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袋,塞进她手中,道:“我从东莱带回来给你的。”   流萤侧脸瞄了他一眼,缓缓打开看了看,从袋子里拿出来一对精美细致的鎏金珍珠耳坠,当时就有点无语……   片刻后她道:“我没有耳洞。”   “……”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黑煞仔细看了看她耳垂上的肉肉,还真的没有。   他竟然,一直,没发现……   只是因为平常看小表妹都戴着耳坠,摇摇晃晃的很好看,流萤却从来也不戴,明明戴上更像女人的……所以黑煞就在东莱买了这一对珍珠耳坠。   谁知,她不戴是因为没有耳洞……   流萤有点搞不明白,这男人突然送她个根本用不上的珍珠耳环作甚,莫不是为了羞辱她?   随后,他的吻落到了她光滑的颈肩,带着一股喘出的热气。   流萤痒的缩起了肩膀,其实心下有点疑惑,怎么他去了一趟东莱,整个人都变得说不出来的奇怪。   更奇怪的是,他办完了正事,还抱着她问:“你的脚怎么这么冰?”   因为下人房内是没有烧炉子也没有地龙的,所以流萤屋里很冷,一到冬天她天生脚就一直是冰的,对此一点也不奇怪,反正习惯了。   黑煞道:“正好我很热,帮我凉快一下……”   随后,男人就把滚烫的脚伸到了她脚上,惊得流萤连忙缩了缩,结果被他用脚夹住了动弹不得,只能……老老实实帮他凉快了。   暖融融的感觉从他脚上传来,他身上也是滚烫而火热的,流萤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也有温度,或许他也不是看上去那样,像是一把没有感情只会嗜杀的冰冷兵器。   *   隔日,书房之内,魏浟坐在桌边翻阅文书,现在已经把办公地点搬回了王府,这样就可以多一些时间留在家里,办公事的闲暇,还可以多看一看娇娇。   比如说现在,魏浟坐在椅子上,慕含娇就坐在他腿上,香娇玉嫩的身子靠在他怀里。   慕含娇一根小手指在他衣裳上头画着圈圈,还娇滴滴的询问:“表哥,我这样真的不会打扰到你办公?”   魏浟阖眼,“不会。”他在努力克制娇娇的诱惑,这样才能一直黏在一起,最好不影响办公。   慕含娇根本就不信,因为能明显感觉到,坐下就有个东西顶着她,还一跳一跳的……   她真的怕打扰到他呃……   不过抬眸偷瞄一眼,男人一本正经办公的样子,绝美的脸庞,配上专注的神情,目光认真的顶着手上的文书,时而落笔批注,男人认真起来实在迷人,看得人好像喝醉了似的,迷迷糊糊的有点眩晕。   中途魏浟喝茶的时候,慕含娇突然想到询问,“表哥,明日真的要去冬狩么?我有点怕有刺客……”   魏浟眸光黯淡下来,呐呐道:“不会有刺客了。”   “可是……”慕含娇还想说,前世真的有一大波刺客,皇帝好像还因此受了伤的,想一想就不太安全。   魏浟琢磨片刻,突然将人叫退出去,而后让陈越好生看着外头别让人靠近,好像有什么秘密要跟慕含娇说似的。   等确定安全了,魏浟才捧着怀里慕含娇的肩膀,凝眉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问,“娇娇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么?”   慕含娇澄澈的目光映出他的模样,歪着脑袋,似乎在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她确实想知道,魏浟既然不是真的魏浟,那他到底是谁。   魏浟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悄悄说道:“我爹就是你说那个弑父的先太子。”   慕含娇屏住呼吸,差点惊吓的咬住了舌头,瞪大眼睛,错愕的目光久久看着魏浟。   魏浟看她反应,就蹙了蹙眉,柔声道:“你也不用吓成这样吧。”   慕含娇摇摇头,诧异半晌才回过神来,也压低声音才道:“你是先太子的遗子,那我说那个,前世冬狩刺杀皇帝的是谁?”   魏浟回答:“我哥。”   慕含娇有点迷糊了,她之前知道,魏浟是被掉包过的,倒是不知道,竟然是用堂兄弟来掉包的?所以,魏浟真正的姓,还是姓魏?而且,他还有哥哥?   魏浟沉声道:“当年,是外祖父把我救下的”   十六年前,老镇国公起初答应帮辰王夺嫡,全是因为家族的利益着想,因为先太子刚正不阿,一向跟高家不对付,若是先太子上位,肯定第一个拿高家开刀,整顿超纲,于是就出了高家为主的众多世家勋贵拥护辰王夺嫡。   可是,老镇国公没想到魏宿会这么残暴不仁,杀了自己的手足亲兄弟也就罢了,连年幼无知的孩童也要赶尽杀绝,东宫一个不留活口……   当年老镇国公看见东宫被血洗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便知道高家是有怎样的罪孽深重。   所以他在看见仅存的遗孤的时候,心软了,把三岁的孩童藏了起来,留下了一点有望赎罪的星星之火。   藏了几个月之后,正好当时遇上五皇子夭折,老镇国公一瞬间就有了这个计策,将先太子遗孤换成了已经夭折的魏浟……   从此,魏玥就以魏浟的身份活着,也从没人有过怀疑。   当然,这些事也是老镇国公临死的时候才肯告诉魏浟的,魏浟因为从小的噩梦早就有些预感,所以听闻前因后果,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而是更加激励了自己超强的斗志。   虽然高家参与了夺嫡之争和血洗东宫,可老镇国公是救命恩人,魏浟一向都将高家放在仇人列表的最后。   不过魏浟特意解释,“当年我父王没有弑父,都是魏宿为了夺嫡构陷出来的,至今还让我父王背负着骂名……”   魏浟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慕含娇,明显她很是惊讶。   她第一个问题,就是:“所以你真名叫什么?”   魏浟抿唇,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魏玥,不过我从小都用着魏浟的身份,早已经习惯了,今后也不打算换回去的,娇娇不用在意这些。”   慕含娇第二个问题,抬起袖子,伸出小小一截手指,小心翼翼戳了戳魏浟的脸,又问,“那,表哥你的容貌当真改过的么,他们就没人认出来?”   慕含娇微微摇头:“没改过,他们都说,我跟年轻时候的先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没有人怀疑。”   毕竟,孙子长得跟爷爷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谁会怀疑呢?估计皇帝自己也做梦都想不到,这个儿子,是哥哥的儿子,并非他生的。   魏浟还道:“改过容貌都是用来骗人的,比如说皇后,她到现在还以为我是从外头捡来的,被青囊门在脸上动过刀,所以长成这样。”   慕含娇想了想,愈发细思极恐,这么说,不管高家,还是皇帝的那一大家子,全是魏浟的仇人?难怪……魏浟会说他自成一家。   这都还要感谢,高家至少还有个外祖父良心未泯,知道当初犯下弥天大错,所以留下弥补的种子。   至于舅舅,因为是舅舅害死的爹爹,慕含娇也已经把高家当成了仇人……反正大概也明白前世为什么舅舅这么不待见她了。   随后慕含娇又问了第三个问题:“那,那个刺杀皇帝的,你哥,他现在去哪里了?”   魏浟回答:“就在身边。”   慕含娇觉得,应该是在附近藏着的吧?   倒是不在意魏浟他哥到底是谁,寻思了一下,前世这个人死得也太惨了,当时魏浟还在太原,恐怕知道他哥哥死了已经为时已晚了……   想想前世,阿浟表哥不但给了他放弃了皇权,他放弃的还有复仇……又或者是因为生命垂危已经无力复仇了。   慕含娇心下有些心疼,想了想,又提醒道:“你千万拦着他,别让他去刺杀皇帝,冬狩时候守卫森严,人家早就防备的!”   魏浟点头:“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娇娇放心,我们去了天池山,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去打猎都带着你……娇娇你会用弓箭么?”   慕含娇摇摇头,她怎么可能会用弓箭啊,只会骑马而已。   *   次日,皇帝领头坐着御辇,带着御林军,领着皇子嫔妃,就这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去天池山行宫,十一月中旬一年一度的冬狩之日。   虽然洛京还没有下雪,可是绵延不断的天池山半山腰都已经被雪白覆盖,黑白交加,远远看去仿佛一副绝美画卷。   慕含娇坐在马车里时候,就忍不住打开窗子朝外头张望,口中呼出的热气都凝结成了一团团的水雾,啧啧惊叹眼前宏伟瑰丽的美景。   魏浟却帮她把窗户关上了,“外头很冷,别冻坏了。”   他的大手将她的双手捂在手心里,慕含娇只觉得比捧着手炉还要温暖。   车队用了整整大半天才总算到了天池山的行宫,等安排好了房间,各自先回房休息整顿。   当天晚上,行宫设有宴席,女眷以皇后为主,其余都是王妃和公主……   除了太子妃已经不在其中,太子因为玷污嫔妃被废,太子妃深受打击,觉得颜面尽失,自请与太子和离,虽然皇帝还没同意,可太子妃已经回去娘家住了。   其余,便是多了一个高云旖,就坐在慕含娇的席位背后,一直不卑不吭,即使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似乎也并不介意。   本来,魏浟是不带高云旖来的,可是皇后做主竟然把高云旖也带上了。   她来了倒是也没关系,希望能老实一些就好。   慕含娇一向都跟高云旖保持距离,万分警惕,互不干涉,此刻也是如此。   她知道,现在正是太子之位争夺的时候,魏浟应该很需要高家,所以慕含娇不会去招惹高云旖。   用完了宴席,慕含娇还跟诸多女眷一起去泡了温泉。   烟雾缭绕,热气腾腾的温泉池子之内,泉水清澈见底,冒着一股股气泡,几位绝色娇美的皇家贵妇光着膀子泡在里头,脸上浮着红晕,正有说有笑的模样。   慕含娇随后出来,只有薄薄的一层遮住胸前的亵衣贴在身上,那肌肤白嫩如羊脂一般,面容姣若秋月,身形委委佗佗,凤钗半斜,堪比柳娇花媚,娇柔动人。   一瞬间,惊艳四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就连女子见了也忍不住心下砰砰直跳,更为面红耳赤。   以前穿着衣裳时候,便知道这位昭王妃身材丰盈窈窕,现在直接见了这等香肌玉体的模样,众人心下都不禁感叹,难怪都说昭王被她迷得昏了头,都说不近女色,竟然天天与她就连床笫,整得经常起不来床在府上装病……   这这幅莺惭燕妒的脸,羡煞旁人的身材,就女人看见了都忍不住浮想联翩,羞于直视,估计换个男人早就死在她手上了吧。   甚至有一名嫔妃故意在高云旖面前说:“都说昭王妃艳色绝世,倾国倾城,看来并非虚名……唉,还好这样的颜色没有入宫,不然怕是经受不住的都要折煞在这上头了。”   这意思,表面是如果让老皇帝看见了怕是不得了,实际是说难怪人家受宠高云旖不受宠。   高云旖一听还不气得背过气去,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又看了看慕含娇的身子,不自觉想到了魏浟在她身上扶摸的场景,心下妒恨愈深。   高云旖也没跟她们置气,穿上衣裳就走了……反正,姑母已经答应给她制造机会了,她到时候把情蛊一用,从此苦日子就到头了。   *   夜深人静时候,冬日冷风萧瑟,魏浟一身蟒袍大步流星穿梭行宫之间,本来是喝完酒准备回房。   中途却被一名小太监拦住,禀报道:“昭王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魏浟也就负手背后,跟着前去觐见皇后。   来到寝殿之内,珐琅花鸟纹宫灯透出的光亮昏黄,错银云龙纹铜炉点着一缕熏香,青烟袅袅。   皇后素面朝天坐在殿内,到了这年纪,虽然包养甚好,可也略显老态和疲惫,眼角已经可以看出鱼尾纹,因为最近愁闷,鬓间都生出了几根白发。   她此,愣愣看着镜中的自己,叹息道:“阿浟,你看本宫是不是年老色衰了?”   魏浟垂目没有说话。   皇后又自顾自道:“你可知道圣上多久没来看过本宫了?以前还例行每月来一回,现在已经五年没来过了……但那是因为本宫老了,还有不知多少年方二八貌美如花的姑娘在等着他……可是云旖呢,人家年仅十六如花似玉的,你又为何让人家独守空房?”   魏浟回答:“母后,她若想走随时可以走,她若不想走,儿臣也总归会送她走。”   皇后微恼:“你莫不是还打算这辈子就守着那个慕含娇?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更别说,现在正是竞争储君之位的时候,本宫都已经为你挑选好了几个才貌双全的良家女,趁现在多纳几名妾侍,收拢人心对你有利无害……”   魏浟反正是嗤之以鼻的,男人想收拢人心,手段多的是,软硬皆有,何必一定要用纳妾这么低级又无能的手段?果然是深居后宫,妇人之见。   他都已经让黑煞去办了,金钱、美色和真相都不为所动那种,就拿弱点威胁,要不直接杀了替换,不信制服不了,反正只要保持有一大半的朝中重臣都为他所用即可。   魏浟也只是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皇后又道:“你可知道,你舅舅给本宫提出什么条件?要你入主东宫之后,册立云旖为太子妃,本月底就要给出答复!”   高荣一向以为,他把皇后和魏浟这母子俩控制在股掌之间。   魏浟语气坚决,目光凛冽道:“我不会同意,母后还是少管这些闲事,安安静静的坐好你的位置,没人能威胁到我们母子。”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为什么不夸夸我从来没断更,每天雷打不动更六千!集体催加更,啊啊啊啊,你们这些无法满足的小妖精   明天高云旖和皇后一起GG下线,别急一个个搞死…… 第85章   言下之意, 叫皇后别整天想着怎么维护他跟高家的关系, 怎么依仗依靠高家,想着把高云旖塞给他, 要不然就是再给他纳几个妾侍,简直就是帮不上忙又纯属给人添堵。   皇后从小到大将魏浟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从来也没有半点亏欠, 并且当初血洗东宫的事情她也不知情也没参与, 魏浟对她,相当于对一个养母的态度,多少还是有些心存感激的。   魏浟还声音温和下来, 好心劝说道:“听一句劝,母后就少操些心,儿臣会把一切办好,你就等着坐享其成就是了。时辰不早了, 儿臣先行告退,母后还请早些歇息……”   皇后眸中闪过一丝阴冷,抬手将他叫住, 道:“你别急着走,本宫已经好说歹说, 你就是冥顽不灵……看来,有个秘密是不得不告诉你了。”   这语气就让魏浟感觉出来, 其中别有深意,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久久凝视着她。   皇后把人都支开, 将房门紧闭,又到茶桌边坐下亲手泡了一杯庐山云雾,看了眼杯中腾腾热气,又抬眸看着魏浟,“说来话长,过来坐下慢慢说。”   魏浟上前,就听皇后长叹一声,徐徐道来,“阿浟,这些年本宫也待你不薄,一直将你视如己出,时至今日,必须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了……你不是本宫亲生的……”   皇后就将魏浟掉包的事情如实跟他说了,一边说,还一边偷瞄他的脸色一眼,只觉得他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波澜。   不过皇后知道,魏浟是心存防备的,因为她亲手倒的茶,他都没有喝一口。   皇后还道:“就算本宫与你没有血缘关系,可养育之恩总有吧?我们母子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高荣以此为威胁,若是不合他的心意,他就要拆穿你的身份,到时候你我都只有死路一条!”   魏浟倒是也不出乎预料,冷笑一声道:“你现在合了他的心意,他今后只会得寸进尺,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你打算一一满足?所以我是不会答应的,并且我会有办法制约高家,母后大可放心。”   皇后心下一沉,琢磨着魏浟果然是早就知道了他不是她生的……难怪这些年跟她一直也不亲近,还以为是这孩子性格如此。   他说有法子制约高家,莫不是打算,将她和高家一并踢出局吧?果然,要利用高家把他控制住才是,不然脱缰的野马,还不知会弄出什么局面。   皇后道:“阿浟,母后也是为了你好,母后一直当你是亲生儿子对待,你怎么就不明白母后的良苦用心?”   魏浟道:“母后若真是为了我好,为何根本信不过我,眼里只有高家?”   皇后道:“我不信高家,还能指望你么?既然如此,你也就别怪母后,今后绝不再容许你任意妄为!”   魏浟渐渐感觉到了不对,拧着眉,握紧了拳头……   他脸色无比难看,额上浮出一丝细汗,一时身体像是抽走了骨头一般,浑身一软,瘫软无力的倒在桌上。   他只有眼睛还睁着,不能说话,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动一根手指,看来是中了软筋散之类的毒。   皇后起身,垂目看着他,脸上带着奸诈的微笑:“你以为本宫会在茶里下毒所以不喝是么?本宫确实打算下毒,不过不是在茶里,而是在熏香里,你进门那一刻就已经中毒了,而本宫提前服过解药了,任你聪明也没想到吧?   “不过,这也不能怪本宫,既然真相都告诉你了,你现在就该认清谁才是掌局者,老老实实做个傀儡就好,别整天就想着胡作非为,摆脱掌控……毕竟,在你和高家之间,本宫肯定是站在自己娘家的,谁让你这么不近人情,早晚也不会让本宫有好日子过。”   随后,皇后就将外头等候的高云旖叫了进来,看了看魏浟,又看了看高云旖,皇后道:“云旖今日就好生伺候他吧。”   皇后知道高云旖养了蛊,只要用了之后,不管今后高云旖说什么,魏浟都会听她的。   这就是今后控制魏浟,让他成为高家傀儡的最好手段。   既然他不肯乖乖配合,只能强行逼着他就范了。   随后也不多留,冷哼一声,皇后就此拂袖离去,临走之前,还吩咐外头自己的人好生看管着。   高云旖立在魏浟面前,对上他冷冽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还稍微有些畏惧。   她抿唇微笑,只温柔的声音道:“表哥,你也别怪云旖,都是你对我太无情无义了,不然也不会逼得今天这么一步。   “你仔细想想,如果你早点娶了我过门,完成婚约,我们现在皆大欢喜,高家也会永远拥护你,哪会走到现在撕破脸皮这一步?”   说着,高云旖坐在魏浟身边,抬起手指,指尖划过他光滑的脸,心下涌出无尽欣喜,好像梦寐以求的宝贝总算要得到手了似的,充满贪婪欲望的眼睛里都冒出了精光。   她轻抚着他的脸,痴迷的说道:“表哥放心,爹爹已经答应我了,只要你好生待我,就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我们依旧是一家人,以后你是太子,我就是太子妃,你做了皇帝,我就是皇后,我们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切都要怪那个慕含娇,要不是她的出现,我们早就成亲了……你知道么?今日她也要倒霉了,一夜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高家就是有这样的能耐,表哥你就别想着挣扎了,没用的,今后你什么都只能听我的。”   随后,高云旖总算拿出了她的小瓷盒,放在魏浟眼前,抿唇轻笑的告诉魏浟,“表哥,我从小就喜欢你了,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夫君,所以我不惜为妾也要嫁给你,我忍耐了这五个月,就是为了等到现在这一天。   “这五个月以来,我每次受了委屈,我就会想一想它,只要用上它,属于我的一切都可以回到我手中了,包括你……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以心头血喂养的情蛊,专为你准备的,只要用了,明日之后,你若是不爱我就会痛彻心扉而死……你只能爱我,什么事都听我的,今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高云旖垂目看他,因为他中了软筋散,所以面无表情,动也动不了,只能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他总是那种镇定自若的眼神,好像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之中。   不过,高云旖知道他肯定是装的,现在肯定又生气又恼怒吧。   高云旖已经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蛊虫倒出来,放在魏浟人中处,让米粒大小的虫子就这么顺着鼻孔钻了进去。   一瞬间,高云旖心跳都变快了,她马上就能实现这一切了……   眼前都浮现出了魏浟带着一女子在花园里游玩,卿卿我我,如胶似漆的画面,不过那名女子不再是慕含娇,而是她,高云旖。   他们才是天命所归。   *   至于另一边,慕含娇从温泉回客房的路上,恰好也碰见了一名小太监过来拦路,“皇后娘娘有请。”   皇后请慕含娇,她只能过去,来到一间偏殿内,见到了皇后安静坐在屋内,目光犀利,面容冷峻的模样。   皇后直接就给慕含娇递上一杯她亲手泡的茶,慕含娇背后都浸出了冷汗,看着桌上的茶水,不敢喝。   皇后倒也不拐弯抹角,抿唇轻笑道:“怎么,本宫亲手泡的茶,你不愿意喝,难不成还怕本宫下毒不成?”   还真的怕……慕含娇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手心的汗,道:“没有,只是儿臣方才喝多了水,现在急着想入净,不敢再喝了……不知母后可有什么要紧的事,若是没有,不如让儿臣赶紧回去行个方便?”   结果,皇后是故技重施,如法炮制,在熏香里下了药,因为慕含娇没有武艺,不如魏浟撑得那么久,进屋不过片刻就浑身无力,瘫倒在了桌案上。   皇后过来,轻抚她那张俊美的脸蛋,皱着眉叹息道:“娇娇,姨母舍不得对你下手的,可是这都是为了阿浟的前程,为了阿浟的性命着想,你舅舅要挟本宫,本宫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你可别怪姨母,若是你对阿浟真的有情,望你今后离得他远一些。   “你若是想去安乐,本宫让人送你去就是,若是不想去,仁王肯定也会待你不错……”   随后皇后吩咐:“来人,送到仁王那里去,别让人久等。”   慕含娇心下一凉,瞳孔紧缩,皇后什么意思?仁王,莫不是那个好色成性,府上美女比宫里嫔妃还要多的那个猥琐皇叔?   皇后……竟然要把她送给那个仁王!   莫不是,舅舅知道魏浟身份的事情,用来威胁她,才逼得她如此不择手段?   果然,前世毒死她肯定也是因为以为她知道了魏浟被掉包的秘密,才下此毒手,这真的是皇后最致命的弱点了。   这次没有毒死她,只是想拆散她和魏浟。   随后,皇后的人就用给披风将慕含娇裹着,扛着就出了门。   事发突然,慕含娇心下愈发绝望,还有点弄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浑身无力的挂在某个人的肩上,不过听见对方说了一句“别怕”之后,她也就没那么怕了。   因为扛着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黑煞,她听得出来,所以肯定不会把她送去给那个仁王的。   简直吓死她了,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现在长吁一口气。   皇后竟然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她娘亲都还活着,也不怕以后娘亲找她的麻烦?莫不是疯了吧。   慕含娇中了毒,晕晕乎乎的,也不知怎么就被带到了一个僻静无人之处,陌生的房间内,魏浟也在房里。   魏浟将她小心的抱在怀里,用一个刺鼻又难闻的东西给她嗅了嗅,一瞬间清醒过来,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力气。   慕含娇惊恐的一头栽进魏浟怀里,鼻子一酸,眼睛里泪光闪烁,瑟瑟发抖道:“表哥,母后刚刚说要把我送去给仁王,我中了毒动不了,吓死我了……”   魏浟圈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背安慰:“别怕,没事了,有夫君在,怎会让她那么容易得逞?”   慕含娇环着他的腰,埋在他怀里,微微点头,“还好有你,不然我都死了无数次了。”   还好有你……   魏浟觉得,娇娇若不是因为沾上了他,也不会如此身处险境,所以他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安抚了慕含娇片刻,看她冷静下来,魏浟才道:“娇娇想不想去看一场好戏?”   慕含娇愣愣从他怀里出来,还有些不明白。   随后,魏浟就牵着她的小手,两夫妻一起到了旁边的小屋之内。   看见皇后和高云旖一起被绑着,堵住嘴,囚禁在此处的时候,慕含娇惊讶得张口结舌。   *   恐怕皇后自己也没想到,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一开始就是一场玩笑。   魏浟完全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他比想象中更为可怕。   这么多年以来,不管是高家还是皇后,都在想着尽可能的控制魏浟,就怕有那么一天。   这一天终究是来临了。   皇后和高云旖,原本两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一个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一国之母,一个是镇国公府的名门贵女。   一瞬间,天翻地覆,后半夜,就要为前半夜做出的恶毒事情付出代价。   此刻皇后和高云旖与阶下囚没什么区别,两人发丝有些凌乱,模样狼狈不堪,目光充斥着恐惧。   就在她们的面前,房内站着几个人,其中为首的那个,便是魏浟,身形高大,仿佛一座屹立不倒的高山一般,站在二人面前。   而慕含娇,怯生生的躲在男人后头,只露出一双眼睛,不喜不怒的看着她们。   慕含娇不动声色,魏浟上前,居高临下,阴冷的目光扫过两个女子,淡淡说了一句,“今日你们不用死。”   皇后瞳孔紧缩的看着魏浟,呼吸都变得沉重而压抑,“呜呜”的发出两声,仿佛在询问,为什么,为什么,魏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前半夜,明明是皇后,将魏浟给放倒,还送给了高云旖下蛊,而且情蛊明明都已经下去了,他竟然丝毫没有反应!   为什么突然冒出几个人,这么大胆子,把她一国之母给绑架了,还有高云旖也绑了,她们二人瞬间就沦为阶下囚,原本应该被害得支离破碎的魏浟和慕含娇,此刻毫发无损的站在了她们面前。   原本是打算今晚将魏浟跟慕含娇一并收拾了,却不想反而被双双擒下,束手无策。   魏浟看着皇后道:“母后这么惊讶的眼神,是不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魏浟一声令下,背后黑暗中一个老嬷嬷佝偻着身子走了出来,行了个礼,道:“皇后娘娘,要怪只怪你还是太小瞧了殿下。”   皇后看着自己的心腹嬷嬷,脸色煞白,所以,是她出卖了自己,将计划早就告诉了魏浟?   不过,随后那老嬷嬷揭下面具,露出真容,皇后彻底明白了。   不是心腹的出卖,而是她身边的人已经被魏浟换过了,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一直被蒙在鼓里,根本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招。   确实,魏浟原本对皇后疏于防备的,不过听闻前世是皇后毒死了慕含娇之后,立即就暗中替换了皇后身边的一部分人,随时提防着她。   今日皇后计划下手,魏浟早就收到消息了。   虽然可以先下手为强,不过他还是决定陪她们演这一出戏,就想看看她们到底想用什么手段。   没想到还真是够恶毒的,竟然想用情蛊控制他,让他成为她们以及高家的傀儡,太岁头上动土,这还了得?   面前这两个人,当然是先拿高云旖下手。   魏浟取出一个小瓷盒子,打开看了看,对高云旖道:“没想到你去青囊门,好的不学竟然学这些邪魔外道,你以为瞒得过我么?苍术早就让人去青囊门打听过了,知道你学过这种巫蛊之术,已经悄悄把你的蛊虫给换过……”   高云旖一听,浑身都微微颤抖。   她就身处在昭王府,在魏浟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他?原来,一切他早就心知肚明了……   魏浟招了招手把慕含娇叫过来,勾着她的腰,揽入怀里,侧脸垂目的看着她,柔声询问:“娇娇,你说想如何处置她?”   听说高云旖竟然打算给魏浟用情蛊的时候,慕含娇都有点后怕,万一魏浟当真中蛊,岂不是要受她控制了?那还了得。   想了想,她对高云旖道:“其实,云旖姐姐怎么说也是我亲表姐,若是老老实实待着,没有任何过错,我也不打算为难你什么……没想到时至今日,你竟然打算对殿下用这么阴毒害人的东西,也是你咎由自取,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慕含娇歪着脑袋,看着魏浟,道:“表哥,她们不是想把我送给仁王么?我看云旖姐姐比我更合适,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意思,就是要把高云旖送给仁王沦为玩物,沦为禁脔。   高云旖一听,吓得身子一颤,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呜呜”的声音好像在说:“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谁都知道,仁王猥琐好色,喜欢收集美人,而且有特殊癖好,经常把府上的女人玩死,那些貌美女子的尸体都是遍体鳞伤,惨不忍睹,不知是被怎么弄死的……   高云旖还未经人事,她宁死也不去跟着又老又丑又色的仁王。   她是镇国公府的千金,名门贵女,她爹是镇国公!   她想哭喊想求饶,可是魏浟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能泪如雨下,哭花了妆容,愈发狼狈不堪。   魏浟却还有些不满意似的,冷冷道:“娇娇,你也太心慈手软了,这样是不是太便宜她?而且,她都知道我身份的秘密了,万一说出去坏了大事如何是好?”   慕含娇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现在这种时候,可不能让她坏了大事,而且还不能让高家知道了才是。   魏浟看了看手中的蛊,冷笑一声,道:“我听说,在青囊门暗无天日的地方养着一种药奴,是专供需要的时候取血取肉甚至取髓……这个比较适合她,而且还可以说送她去治病了。”   青囊门表面光鲜,可是想要用极端的方法让人起死回生,背地里阴暗的地方多的是。   “……”慕含娇光是想一想就头皮发麻,这么可怕,也太没人性了吧?简直就是惨绝人寰,丧尽天良!不过……她竟然有点想同意是怎么回事。   高云旖立即哭着摇头,想求饶,她不要去。   她去过青囊门,见过药奴,一个个都是瘦骨如柴,不成人样,还得苟延残喘的活着,想死都死不了,简直都是活死人冢,不是人待的地方……   魏浟又问慕含娇:“这蛊如何处置?”   慕含娇回答:“如此阴毒的东西,还是毁掉为好。”   随后魏浟点点头,便将蛊虫倒在地上,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踩没了,之后就叫人进来,把高云旖给拖了出去。   看着高云旖被带走,慕含娇心下还在琢磨,他们会不会太过分了?不过,回想一下,万一魏浟真的被她种下情蛊,可就后果更严重。   慕含娇本来有无数机会可以把高云旖害出王府,可以从来没那么做过,最后还是高云旖自己找死了,那就怪不得他们了。   只剩下皇后脸上毫无血色,呆愣愣的坐在那里,好像在等候魏浟发落,似乎不管什么处境,也要保持着国母应有的气度和端庄。   魏浟伫立在原地,幽幽看着皇后,慕含娇也看了看皇后,拉着魏浟的袖子,小声道:“殿下,她怎么说也是皇后,还是我亲姨母……”   魏浟立即打断了她的话,道:“娇娇,她今日给我下毒也就罢了,还给你也下毒,如果不是我早有防备,她已经狠心将你送给仁王了,你当她是亲姨母,她当你是亲外甥女了么?”   慕含娇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咬着唇,站在一边躲着,一句话不说,也不打算参与,交给魏浟处置。   魏浟对皇后道:“母后,你我母子多年,事到临头你选择了高家,所以你就要为自己的错误抉择付出代价,不过念在这些年的情分,我会给你就一条生路……”   魏浟叫人把准备好的毒药药丸拿过来,呈现在皇后眼前,“母后为了自己的利益,还真是不择手段,就算你我毫无血缘,可娇娇是你的亲外甥,你竟也下得去手……若是不让你彻底老实下来,今后岂不是还想碰我的娇娇?” 第86章   魏浟将皇后口中塞着的布拿来。   皇后刚刚眼见着高云旖受难, 估计也受了刺激, 出口就一副指点天下的样子骂道:“本宫也是眼瞎了,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早知如此,不如让阿浟夭折了算了!   “你以为你当真是皇子皇孙,天子血脉么, 不过是从路边捡来的野种!出生卑微低贱, 形同蝼蚁,连一张脸都是假的,若不是有高家你根本什么也不是!想做皇帝, 你根本就不配!   “你现在敢对本宫和云旖下手,明日你的身份便会大白于天下,到时候你的下场比本宫惨百倍千倍!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魏浟目光阴鸷,瞪着她道:“不好意思, 这张脸是真的,我还真是皇子皇孙!”   皇后愣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魏浟看着她, 道:“母后怕是不记得,当初宫里还有一个跟魏浟同月出生的孩子了吧?只可惜, 这么多年母后竟然都没认出来我……”   皇后脸色霎时一白,跟魏浟同月出生的孩子……难不成是东宫那个?他是!   难怪, 难怪他跟先帝年轻的时候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他是怀穆太子的小儿子,他真的是皇族血脉!   她这么多年以来,竟然天真的以为是青囊门改出来的, 丝毫没有想到那里去,毕竟谁都以为当年东宫的人全都死干净了,一个不留活口……   皇后还在惊讶万分时候,魏浟已经强行捏着她的下巴,将手中一颗药丸塞进了她嘴里,逼她强行吞了下去。   皇后回过神,只掐着自己喉咙,惊恐至极,“你给本宫吃了什么!你若是敢毒死自己母亲,小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圣上绝不会饶了你,高家也不会放过你!”   魏浟狠戾道:“儿臣不会让母后死,你不是喜欢给人下软筋散么?这个药,正好就可以让你尝一尝软筋散是什么滋味,让你今后一辈子都跟中风一样躺在床上,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能睁着眼睛世上的一切!   “这是为你量身打造的,看在当初老国公救过我的份上,今后这几十年,儿臣都会好生伺候孝顺母后,让你拥有无上尊贵,还长命百岁,安享晚年!”   皇后感觉到身体渐渐变得无力,想到今后躺着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她心中极致的恐惧在蔓延,绝望的念头闪过,瞬间被击溃,脑子里嗡嗡作响,热泪都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知道魏浟的行事作风,向来说到做到,许久才想起来求饶。   她连忙拉着魏浟的袖子,也顾不得什么一国之母的威仪了,软下声,变得口不择言,苦苦哀求道:“阿浟,你,你不能这么对母后,母后从小最疼你了,什么都想给你最好的,一直悉心栽培你,照顾你,把你当亲儿子对待,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冷血无情……   “是本宫将你养育成人,你今日拥有的一切权力和地位,全是本宫赋予你的,也是我父亲救了你的性命,如果没有我,你一无所有,你早就死了!这十六年你哪能拥有这么高枕无忧的生活,你不能这样忘恩负义,不能这样……   “本宫是一国之母,现在若是本宫倒下,你怎么跟圣上交代?高家肯定不会放过你,你也别想坐上储君之位!你不会再有好日子过!”   魏浟冷笑,“你以为我的目标只是一个储君之位么?”   皇后一愣,突然想起来,他是先太子的遗孤,他,他是想找皇帝报仇……   他的目标不是太子之位,而是自己坐上皇位!   魏浟一甩袖子将她推开,退后两步站了起来,那高大伟岸的黑影,浑身透出寒气逼人,一瞬间就像是活阎王一般的骇人。   眼看着魏浟如此冷漠,求饶没有效果,皇后连忙转向慕含娇,哭得可怜兮兮的道:“娇娇,娇娇,本宫是你的姨母,我们血浓于水,你快给姨母求求情,今日只是姨母一时糊涂,姨母跟你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你快求求情,姨母知错了……快问阿浟拿解药给姨母好不好?娇娇……娇娇……姨母最疼你的……”   慕含娇心下有些生疼,要是姨母真的疼她就好了……不过想到前世的死,想到今日又差点重蹈覆辙,最终她还是选择冷漠的别开了脸,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今日皇后被这般谋害魏浟,帮那个高云旖给魏浟下情蛊,这种结果,已经是对她手下留情了。   慕含娇小声道:“姨母,含娇今后会好好照顾你,你就安心躺着吧。”   她这种躺着相当于活死人,比慕含娇前世还要惨,慕含娇前世不说话跟木头人一样,但是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可是她,痛苦一直都会存在,却还一直活着。   不过也是因果报应吧,前世作孽,这一世自己也该尝一尝那种滋味了。   皇后一直求饶,一直到药效彻底发挥效果,她浑身无力的倒了下去,只能睁着眼不停流泪,说不出一句话来,面上一片死水。   魏浟负手背后,垂目冷漠的看着她,冷幽幽道:“你最爱的,始终只有你的后位,我只不过是你巩固权力地位的工具罢了,你对我又有多少亲情?   “一旦我脱离掌控,就想将我变成任凭摆布的傀儡,这就是你为我付出的?”   再不多说,将殿内收拾残局的任务交代下去,随后,带着慕含娇扭头转身就出去了,没有丝毫留恋。   慕含娇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皇后,才收回目光离开了。   路上已经是四更,四下漆黑无人,死一般的安静。   此处是行宫,不似宫里那么守卫森严,也是皇后打算在这里对魏浟下手的原因……没想到,这也同样方便了魏浟对她们报复。   因为身处在偏僻无人的地方,还需要走一段路才能回去。   魏浟取下身上的披风,小心的裹在慕含娇身上,“冷不冷?”   晚上天气寒冷至极,一呼一吸都会形成淡淡的水雾,即使披上了魏浟的披风,也冻得慕含娇有些瑟瑟发抖。   随着一片冰凉的雪花飘到了慕含娇的额头上,一瞬间融化。   慕含娇仰头一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簌簌下坠,下雪了!   这还是今年头一场雪,没想到下在这天夜里。   这个夜里,不但寒冷,心也是彻骨冰凉的。   夜色幽暗,只有道上的宫灯发出若有似无的光芒,可隐约看清,凛冽寒风之中,天上一片片晶莹透亮的雪花,如棉花,如柳絮般随风飘落,满天纷纷扬扬,落到地上消失不见。   魏浟将披风上的风帽给慕含娇戴上,随后牵着她,加快了脚步回房。   因为时辰已晚,两人简单收拾就一并上了暖炕。   依旧照常,相拥抱在一起,共枕而眠,因为太累并没有做夫妻之事而是直接睡觉。   只是,明明都快天亮了,早该过了睡觉的时间,慕含娇却担心得久久没有合上眼睛。   魏浟感觉到了异样,毕竟以前娇娇一向都是没良心的倒头就睡,今日却动来动去不踏实。   他将慕含娇的头摁在心口上,不禁询问:“娇娇刚刚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刚刚的魏浟那么狠的样子,确实有点吓人,给皇后喂了毒药,眼睛也不眨一下。   都说伴君如伴虎,要是她哪天惹了魏浟不高兴,魏浟会不会对她也那样心狠手辣啊?把她也变成皇后那种不能动的活死人?   慕含娇咬着唇,低着头,听着他剧烈的心跳,感觉男人身上的炙热温度,最后不敢问,微微摇了摇头。   魏浟却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垂目亲吻她的额头安抚,“夫君不会那么对你的,娇娇是我的心头肉,少了一根毫毛都会心疼,怎么能跟她们相提并论?娇娇别怕。”   心头肉?慕含娇觉得,他真的是,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忍不住脸红窃笑一声,慕含娇摇摇头道:“其实,我是在担心,舅舅如果知道了今晚的事情,会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若是让皇帝知道了,我们……”   慕含娇其实睡不着就是因为想着这件事心下忐忑不安,高云旖和皇后现在同时出了事,明显就是人为的,舅舅肯定会有所察觉,说不定一气之下把魏浟的身份直接抖出去。   魏浟却很有信心:“放心,他不敢说的,当年换人的是高家,说出来就等于承认了欺君之罪,扳倒了我事小,到时候高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可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在高荣眼里,永远是家族的利益为首,所以他不会抖出来,但是他很可能会投靠靖王来对付我,今后我们算是彻底敌对了。”   反正下一个就是高荣,他就算投靠了靖王又能如何,靖王能保得住他?   慕含娇就更担心了,靖王不但受皇帝宠爱,而且其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之前就几乎跟魏浟旗鼓相当,如果高家跳槽投奔了靖王,那魏浟相当于毁掉了左膀右臂,他还想对付皇帝和靖王,哪有那么容易?   魏浟道:“你放心,高家内部矛盾多年,靖安侯和建远侯一直对高荣行事作风不服,早已对我表明了忠心,所以投靠靖王可不是高荣说了算……”   说到这里,魏浟突然拧眉,他怎么跟娇娇说这些啊……   只好安抚,“娇娇,这些不是你应该担心的,夫君会处理好一切,等让魏宿付出了代价,夫君就陪娇娇回东莱。   “你不是想去海边住,还养一只狗么?到时候完结了一切,我们就去海边建一间院子,种一些花花草草,养一条狗,再生几个娃,过风平浪静、与世无争的生活,好不好?”   慕含娇当时感动得鼻子一酸,差点哭了,眼睛里泪光盈盈的。   魏浟他还记得?她曾经说过的这些话……她说的她憧憬和向往的未来……   魏浟不是想做皇帝么,刚刚还跟皇后这么说的,现在怎么承诺带她回去海边了?   慕含娇有些不相信,“表哥,可是你扳倒了他们,跟我回了东莱,谁来做皇帝治理天下?”   魏浟回答:“不是还有我哥么?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再说,让我用什么身份坐那个位置?我已经恢复不了身份了。”   慕含娇点点头,好像也是?让他哥哥做皇帝,他们就可以回东莱去逍遥自在了!她以前所说的那个愿望,也不是不能实现?   随后魏浟若有所思道:“不过……一切还要等事情成功了再说,如果失败了,娇娇,你立马去安乐投奔你娘,楚王还有能耐可以保你平安。”   慕含娇摇头晃脑,“你不会失败的,我夫君天下第一厉害,一定只会成功!”   魏浟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在额上落下一个亲吻,道:“夫君答应娇娇,一定不会失败。”   慕含娇也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想了想,窃笑一声,忍不住询问魏浟,“表哥,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娇娇的啊?”   魏浟垂眸,满目宠溺的看着怀里的娇娇,拇指轻抚她的脸蛋,道:“看娇娇第一眼的时候。”   慕含娇皱了皱眉,第一眼的时候,她还没重生呃。   她嗤之以鼻道:“骗人,我怎么完全没看出来!”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不可能!   魏浟也说不出来到底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反正只知道,第一回 看见她就眼前一亮,开始在注意她了,不过因为与高云旖的婚约,也不能正眼瞧她。   至于他注意她的原因……魏浟半眯缝着眼睛,感叹道:“都说女大十八变,我见了你之后算是信了,明明当初瘦得跟人干似的,而且黑得像一块木炭……结果一转眼竟然就出落成了大美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慕含娇蹭的一下爬起来,压在他身上,惊讶的问他,“你以前见过我?”   魏浟抿唇笑了笑,还卖关子不肯说。   慕含娇想了想,魏浟肯定见过她,要不然怎么知道她以前特别瘦特别黑?   因为当年流落荒岛,在岛上风餐露宿,三个月时间被太阳晒得面目全非,直接从养在闺中的小姑娘晒成了黑炭,身材更是瘦骨如柴,她从海上回来的时候,娘亲差点没认出来他们父女。   回想起来那时候真的不堪回首,黑得无法直视,她一向把自己关在屋里躲着,不给别人看见,也不让他们说出去,养了两年,褪了几层皮,不知道用了多少珍珠膏,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又白又嫩的肌肤。   加上父亲过世很是伤心难过,两年里慕含娇基本没有出去见过人,更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魏浟,可是魏浟竟然知道她那时候的模样?   慕含娇缠着魏浟告诉她,“表哥,你是不是去过东莱,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我怎么一点没有印象!而且我爹娘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魏浟继续窃笑,就是不说,“你仔细想一想吧,或许会想起来。”   慕含娇绝望:“我怎么可能想的起来!表哥你告诉我可好?”   “……”   慕含娇趴在魏浟身上,干脆撒娇,那嗓音如莺声宛转道:“表哥,你就告诉人家吧,不然我都睡不着了!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魏浟问:“真的怎样都行?”   慕含娇点头,她太好奇了。   魏浟凑在她耳边,咬着耳朵,暧昧的悄声提出,“那,我要娇娇口侍。”   慕含娇起初还不知道口侍是干嘛,听完解释之后,脸上顿时沸腾,翻身就背对过去,“我,还是不要知道了……”   上回来月事的时候,要让她用手给他消肿,结果手差点断了,现在竟然还要提出用嘴来消肿,嘴巴还不累死了,而且……   想一想她都一脸涨红,无法直视,还有点恶心,反正死也不要。   就知道魏浟禽兽的脑子想不出什么好事来!色鬼!   可是,好想知道魏浟什么时候见过她啊,怎么知道她又黑又丑又瘦……   魏浟还在背后嘲讽:“小黑炭,我看你不是真的想知道,还说怎样都答应。”   这一声“小黑炭”,慕含娇脸一阵黑一阵白的,翻身过来又瞪着他,“不许叫我小黑炭,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   慕含娇很爱美的,不想让人知道她有那样不堪的曾经。   魏浟拉她进怀里,含笑道:“那你好生考虑一下,不用今日答复。”   慕含娇惊恐摇头:“不用考虑,不行就是不行!”   随后慕含娇用被子捂着脸,闭上眼睛道:“我困了,天都快亮了,我要睡觉……表哥你也快睡吧。”   大概是跟魏浟聊完之后,心情舒畅了许多,担心的事情也少了许多,没多久就睡了。   *   次日,慕含娇还在睡觉,就传来消息,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雪,好多人都病倒了,其中就包括皇后和高云旖,因为不知会不会传染,所以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   不过慕含娇知道真相,皇后已经瘫痪在了床上,而高云旖已经被送走了,不过为了防止被高荣接回来,并没有透露高云旖的去处,而是留了个假的高云旖卧病在床,假装伤寒。   因为运气不好突然下雪,暂时不能出去狩猎了,以至于所有人都留在行宫躲避风雪,不过一夜之间,外头就已经变成了金装素裹的雪白世界。   慕含娇睡了大半天时间,醒来也一直跟魏浟滚在暖融融的火炕上,而且由于昨晚没有亲热,现在他兽血沸腾,开始一轮又一轮的折腾人家。在暖炕上还不够,他还提议去温泉……   慕含娇是不肯的,虽然温泉很多单独的隔间,可是为了便于修建都是集中在一起,他们两个光明正大的走进去,要是被人看见,肯定知道他们去干什么。   “表哥不去好不好……”   魏浟道:“我们是夫妻,一起跑温泉怎么了?”   慕含娇知道他才不是单纯的想泡温泉,在府上浴池的时候这种事还干的少么……   可是拗不过他,只能战战巍巍着双腿爬起来,梳妆穿戴整齐,二人一起用过了晚膳,吃的都是些天池山盛产的山珍野味,吃饱喝足了才双双去了温泉。   魏浟牵着慕含娇进去的时候,路上碰到几名嫔妃,人家还用特别诡异的目光盯着他们二人打量,私底下悄悄议论什么。   慕含娇不用听都知道了,脸上火辣辣的发烫,简直埋头不堪直视……   到了温泉里头,白蒙蒙的水气如烟如雾,让一切都变得朦胧而暧昧。   如轻纱的热气,半遮半掩之间,美人面若芙蓉,一脸潮红,身体被清澈的温泉水浸泡,只有两条莲藕般雪白细嫩的手臂露在岸边。   魏浟贪恋着她的美色,只觉得销魂蚀骨,愈发难以控制自己,不停地掀起水中的层层白浪。   慕含娇死死咬着唇,怕被人听去了,怎么也不发出声音,所以只能听见水声。   ……   当天夜里,办完事情回房,洗漱之后流萤才刚刚躺下,闭上双眼,便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随后就是一股血腥气味扑面而来。   她豁然睁开眼,就见床前立着黑影。   虽然他一动不动,穿着黑色的衣裳看不出来,可是流萤光闻味道就知道,他要么是杀了人,要么就是受了伤,才会带着这一身的浓郁鲜血气味。   回想起来,今日确实不知黑煞去了哪里。   流萤缓缓翻身坐起来,压低声音询问:“你怎么了?”   黑煞坐在床边,道:“有药么。”   流萤本来想说他怎么不去找苍术,不过想着正好也带着金疮药,加之外头又在下雪,还是算了吧。   于是翻身起来披上衣裳,点了油灯,就去拿了药过来。   男人已经褪去衣物,仔细一看,还真的浑身是血,身上中了一刀,伤口刺眼灼目,夹杂着旧伤比比皆是。   流萤想起来慕含娇说过他要去刺杀皇帝,一边帮他包扎,一边询问:“你莫不是不听劝阻,去刺杀他了?”   黑煞摇摇头,回答:“是高荣,以防万一,我去给他下了蛊,让他想到这个秘密就会痛不欲生,试图泄露就会血管爆裂猝死。”   黑煞专程回洛京去找的高荣,混到高荣身边下了蛊毒,却没想到离开的时候被发现了,还是这两年杀人太少,有些生疏,遇上对手太多有点扛不住,就受了伤。   流萤嗤笑:“你有能耐给他下蛊,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黑煞沉思片刻,道:“你说的有理,要不我再去一回。”   “……”流萤嘴角抽搐,道,“还是算了吧,殿下又没下令杀他,说不定留着还有什么用处。”   虽然今日黑煞受了伤,是动手杀他的最好时机,不过他离开这大半个月,流萤已经放弃杀他的打算了。 第87章   她不打算杀他, 因为只需要再忍耐忍耐, 等到马上昭王的大业完成,她等恢复身份之后, 就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躲得远远的,再也不用看见他。   到那时, 她再也不用躲躲藏藏, 可以恢复自己原本的姓名,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跟爹爹一起逍遥自在。   流萤都想好了, 她要开一间小铺,跟爹爹一起经营小铺维生,再也不想卷入那些腥风血雨之中,过整日提心吊胆从没有睡过一天好觉那种生活……   替他包扎好了伤口之后, 流萤本来想把带血的棉花收拾一下,却被黑煞拉住了手,拽过去在耳边道:“我怎么给你疗伤的你就怎么给我疗伤, 知道么。”   想起疗伤的事,流萤气得脸都青了。   *   下雪一直持续了两日, 又放晴了两日,之后外头情况稳定下来, 皇帝才领着人出去围场狩猎。   因为围场的猎物都是专人饲养出来的,大多是野兔和野鹿,所以即使天气寒冷, 枯树林里干草地上雪尚未融化干净,反而让猎物更加显眼,无处躲藏。   魏浟特地带着慕含娇一起去的,慕含娇恐怕是唯一不怕冷跟着出来狩猎的王妃了,其他女眷都还躲在暖阁里捧着手炉,别人见了昭王夫妇都感叹这如胶似漆的程度,实在有点羡煞旁人。   随同前来狩猎的,还有六皇子和元辰等人。   元辰见了慕含娇骑在马上蓄势待发的模样,还一通嘲笑,“娇娇,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不会用弓箭,又没有狩猎经历,打算如何猎鹿?”   慕含娇得意洋洋的笑了笑,“我自然有别的法子!”   六皇子一通嘲笑:“五嫂能有什么法子?该不会是想让侍女替你猎吧,哈哈……”   慕含娇道:“要不然我们来打个赌,要是我今日猎到了任何猎物,小六,你就把你的猎物全都上交给我!”   皇帝定了规矩,今日傍晚时候猎物最多的会重重有赏,慕含娇是在盘算着让人家给她打工。   六皇子想也不想就爽快的答应了,“行,赌就赌,但是五嫂不能借助任何人帮忙,只能靠自己,不然不做数!”   慕含娇答应:“当然靠自己。”   六皇子还道:“五嫂要是靠自己猎到鹿,我和世子表哥的猎物都归你!”   元辰翻了个白眼,“谁让你擅自给我决定了?”   六皇子蹙眉,“你别这么小气,人家五嫂难得出来一回,再说,她还不一定猎得到……”   元辰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侧开脸算是默认。   随后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大家都东西分头散去,各自寻找合适的猎物下手。   只剩下魏浟,还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盯着慕含娇,道:“娇娇,你不随我去?”   慕含娇点点头:“我都答应小六要靠自己猎到鹿了,表哥你放心去吧,流萤跟着我就好,此处把守森严,不会有事。”   魏浟哪里放心得下,说好带着她出来,教她挽弓打猎,结果她倒好,竟然想要自食其力,还跟人家打上赌了?   慕含娇摆手催促魏浟,催了好几回,魏浟才很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骑着马走了。   其实,慕含娇自食其力,就是打算在林子里设置陷阱,再加上流萤带着的都是捕兽夹和诱饵,骑着马去把鹿撵进陷阱里,到时候怎么说也能猎到一两只吧?   事实证明,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倒是看见了两只鹿,可是慕含娇骑着马追了好半晌,它们跑得太快了一眨眼不见踪影,根本追不到,人家也不吃她的诱饵,不中她的陷阱。   眼看着折腾了一个时辰,慕含娇累得都快要放弃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侍卫突然匆忙骑着马追来,禀报道:“娘娘的陷阱奏效了。”   慕含娇一听,登时欣喜,连忙带着流萤和侍卫们,回到她设了好几个陷阱的地方,没想到竟然还真的中了。   慕含娇远远瞄了一眼,就激动笑道:“这么小一点,好像不是鹿,是兔子!流萤姐姐快去看看!”   流萤下马,过去把被捕兽夹夹着的猎物一起抱了过来,还有点错愕,惊讶道:“娘娘,怎么是一只小狗?”   慕含娇也下马,赶紧过去查看,也很是诧异……   竟然真的是一只狗,浑身雪白,体型比啾啾稍微大一些胖一些,后脚被捕兽夹夹住了,估计是挣扎得用光了力气,此刻半昏半睡的,还流了一摊血,可是这里怎么可能有狗!   噗,莫不是魏浟为了哄她故意放这里的吧?毕竟前两天他们又在说想养狗的事情。   他竟然也会这种哄女人的手段?直接把狗狗给她不行么,竟然把人家夹在捕兽夹上头,都受伤了,好生可怜。   莫不是觉得她这么好骗,会天真的以为,这种荒郊野外围场之内,会出现一只狗?   慕含娇连忙把毛茸茸的小白狗抱过来,让流萤将它脚上的夹子取掉。   可怜的小狗狗惨叫着缩进慕含娇怀里躲着,疼得瑟瑟发抖。   慕含娇摸着它的脑袋安慰:“别怕别怕……”   好在流萤随身带着一些金疮药,又撕下衣裳的一小块布,慕含娇就亲手给小狗涂了药,包扎了腿上的伤口。   小狗“呜呜”的模样,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特别好看,比啾啾看上去冷艳霸气很多,年纪很小,所以体型小,能够猜想到,长大了之后一定是一只威武的大狗。   等到魏浟带着猎物回来找慕含娇的时候,慕含娇抱着小狗,欣喜的迎上前去,眯着眼睛笑道:“表哥,这只狗是你送给我的么?”   魏浟刚从马上下来,立即就看见了这只“狗”,顿时拧起了眉头,看着“狗”的目光略显复杂。   到底要不要告诉娇娇真相……   他刚刚猎杀了两头偷跑进围场觅食的白狼,才发现他们带着一只小狼,因为不杀小狼就把这小白狼放走了……没想到小白狼迷了路,竟然会跑进了慕含娇设的陷阱里头。   所以娇娇手里抱着的,不是狗,就是那只父母被魏浟射死了,独自逃生的小白狼。   而且,这只小白狼父母的尸体现在还挂在魏浟的马背上……   这么残忍的事实,娇娇恐怕接受不了吧。   让慕含娇把狼当成狗来养也太危险了,魏浟坦白道:“娇娇,这不是狗,是白狼……”   慕含娇惊愕,看了眼怀里的小白狼,感叹道:“难怪我感觉有点不一样,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不过,狼和狗也差不多吧,谢谢阿浟表哥,我好喜欢!”   于是她笑得更开心了,还以为是魏浟别出心裁,送了一只小狼给她,太喜欢了!   娇娇竟然说喜欢……魏浟一句话扼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一时没有说出来真相,也只好硬着头皮认了下来。   就当是他送给她的吧?   反正他也不知道怎么送她喜欢的礼物,平时都是把昭王府财政大权都给她,想要什么买什么,或者让专人买了给她挑,然后皇帝赏赐了什么东西也全给她,只要他有的东西全都可以给她……所以除了璧髓和玲珑之外,都没特意送过什么。   魏浟不禁问她:“你想养一只狗,养狼能行么?”   慕含娇点点头,欣喜道:“行啊,只要是表哥送给我的,养什么都行!养狼岂不是更特别么?对了,狼要吃什么啊,狼长大了要咬人怎么办?不过是我亲手养大的应该就不会咬我吧……”   又开始了自言自语喋喋不休模式……她正苦恼狼应该怎么养。   魏浟在旁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还是决定赶紧把小白狼父母的尸体藏起来,千万别被她瞧见了才好。   至于小狼,她想养就养吧,以后万一太凶狠想咬人就把牙磨平了,指甲剪干净……   慕含娇欣喜道:“表哥,我们给小狼取什么名字啊?”   魏浟觉得,除了喵喵和啾啾这种,她也取不出什么好名字……   果然,慕含娇歪着脑袋,转了转眼珠子,随后眼前一亮,决定道:“要不然就叫咩咩?这个好,咩咩……”   魏浟哭笑不得,狗叫猫的名字,狼叫羊的名字?   魏浟只得温声道:“娇娇想叫什么叫什么。”   慕含娇和魏浟正说说笑笑的,等候六皇子和元辰回来,因为今日没有风,所以也没有多冷。   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   慕含娇还嘀咕了一句:“他们怎么这么久没有回来。”   魏浟叫人去看一看,可是派去的人才刚刚骑马跑了没多远距离,突然折返回来,神色略显仓皇,禀报道:“殿下,是靖王和庆王带着一队御林军过来了,感觉来者不善!要不要避一避!”   他刚说完,果然就听见马蹄声音由远及近。   可是完全已经来不及躲避,老二靖王和老三庆王,带着成百上千的御林军,骑马的骑马,跑步的跑步,来势汹汹的蜂拥而上,直接将魏浟和慕含娇等人团团围住。   靖王身姿威武,高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冷厉的看着魏浟,道:“五弟竟企图射杀父皇,如此大逆不道,目无王法,你可知罪!”   慕含娇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好的,靖王突然带这么多御林军过来,围了她和魏浟,还说魏浟想射杀皇帝!   魏浟倒是不紧不慢,将慕含娇往身后护了护,道:“二哥,你所说为何。”   其实,他好像已经瞬间懂了,是靖王想先下手为强,现在就要杀了他,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竟然还调得动御林军?莫不是得到皇帝授命的?   呵,即使他们尚且不知道他的身世,一样这么容不下他么?   怪他还是太掉以轻心了,千般算计,人家也在算计他。   靖王厉声道:“少装蒜,刚刚有人亲眼看见,就是你放暗箭射伤了父皇,导致现在父皇中箭,跌落马背,生死不明,事态如此严重,还不拿你是问!劝你就此束手就擒,别做无谓挣扎!”   慕含娇岂容他这么再明显不过的诬陷,赶紧帮魏浟辩解道:“靖王这分明就是血口喷人!表哥一直与我在一起,而且这里这么多人作证,他怎么可能射伤父皇!”   靖王冷笑,道:“你与他是夫妻,他们又都是他的亲信,谁知是不是有意包庇维护他,谁能作证!”   慕含娇反驳道:“那你倒是说说,有谁看见是表哥向父皇射的暗箭?”   靖王质问:“三弟看见的,怎么,昭王妃以为,三弟难不成还会信口雌黄,故意污蔑五弟么?”   “你……”老二老三明明就是串通好了的!他们肯定故意污蔑魏浟!魏浟虽然真想造反,但是不会做射杀皇帝这种这么没把握的事情!   给慕含娇气得发抖,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对质才好,魏浟倒是一脸的从容淡定,一言不发。   慕含娇都急了,刺杀皇帝可是大罪,靖王这么污蔑构陷魏浟,分明就是因为争夺储君之位,想要先将他除掉!   “表哥,你怎么不说话!”慕含娇拉着魏浟的袖子,都替他着急。   魏浟压低声音道:“说什么都没用,要活着出去才是。”   慕含娇愣了愣,明白这意思,靖王的目的是想借着这个借口,直接将魏浟斩杀在围场里!不给机会自证清白,更不给机会搬救兵!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靖王这种做法是受到皇帝许可的,另一种,靖王给皇帝放的暗箭,想先杀了皇帝再嫁祸给魏浟,以此一箭双雕,靖王就可以直接坐上皇位!   随后就听靖王已经高声下令:“来人,父皇有旨,昭王意图弑父,暗箭伤人,其罪当诛,将他擒下!若是胆敢抵抗,杀无赦!”   果然如此!这杀意如此之重,明摆着就是带着御林军来围杀魏浟的!   话音刚落,周围几百上千的御林军便已经个个手提大刀,喊杀着冲了上来。   魏浟反应敏捷迅速,一把拉着慕含娇的胳膊,将她护在身后,两步去一边拴在树上的马,从马背抽出他的佩刀,与层层叠叠扑上来的御林军打斗在了一起。   对方源源不断,因为是专门保护皇帝安全的,全洛京最精锐的部队,个个身手不凡,就算魏浟也要好几招才能杀退一个,而且人数众多,根本就杀不完。   与此同时,陈越、流萤和黑煞等人也取来了佩剑,与御林军打斗在了一起,再加上昭王身边的暗卫和侍卫,撑死了总共也只有四五十人,可对方上千人围得水泄不通。   此番情况,到底如何才能脱离险境。   黑煞开了一条道,对魏浟招手道:“你们先走!”   魏浟看了黑煞一眼,明显放心不下。   留他在这里对付这么多御林军,肯定是死路一条……   又想起慕含娇所说的,前世,黑煞死在冬狩的时候,他会不会今日依旧会死?   魏浟愣住的时候,黑煞已经在催促:“快点,愣着作甚!你们先走,我会想办法脱身!”   魏浟回头看了眼背后的慕含娇,娇娇不会武功,在这里耗下去肯定一个也活不了……   魏浟临危不乱,拉着慕含娇杀出重重包围,因为几次用身体替慕含娇挡刀,还屡屡受伤,看得慕含娇只能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帮不上什么忙。   最后,好不容易杀倒了一片御林军,在黑煞等一众暗卫的掩护下,魏浟带着慕含娇一起翻身上马,策马飞奔离去,只留给黑煞一句“你小心”。   靖王看主要目标魏浟带着慕含娇逃跑,当时就带了上百骑兵去追,只留步兵也他们缠斗   黑煞能挡的都挡了,可是实在人多,也束手无策。   转而一把勾过流萤的腰,将她也扔到马上,本来是想让她走的。   陈越抽了个机会过来,塞给流萤一块令牌道:“流萤姑娘,劳烦你回洛京搬救兵,我等誓死为你开路!”   因为皇帝出行是带着御林军护驾的,而即使亲王不能再擅自携带亲军,魏浟最近的兵马也要去洛京城外的五城兵马司,此去快马要两个时辰!   现在孤立无援,也只有叫人回去洛京搬人马过来。   本来应该陈越自己去的,可是放心不下,还想着杀出重围去追魏浟和慕含娇,这件事只有交给流萤。   流萤接过陈越的令牌,转眼眉头紧锁的看着黑煞,想要提醒他一声,“你还有伤?”   黑煞一把割断了一名敌军的喉咙,鲜血迸射的同时,那张伪装的□□下头,听他冰冷暗哑的声音道:“你不是就想我死么,今日我若死了岂不正好。”   流萤屏住呼吸,这一瞬间,好像周围嘈杂纷乱的喊杀声和刀剑声都黯淡下去,只能听见他说的那句话,这种时刻,竟觉得如此刺耳……   她当真想要他死,可是此刻这么身处险境,却有点犹豫……或许是因为大业没成,就这么灰飞烟灭,难免觉得遗憾。   流萤愣住的时候,黑煞已经一拍马屁股,将她就这么给强行撵出重重包围。   流萤回过头去,想道一句:“你别死。”   可是周围太吵了,她张了张嘴,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也没有说出口。   两人远远的对视了一眼,似乎这已经是临终前最后一眼,以往种种历历在目,转瞬即逝……   画面定格,黑衣男人眸子已经猩红,被御林军重重保卫,踏在鲜血和尸体之上,奋力为马匹开道……   马背上的流萤顺利突围,骑马渐渐远去,有想追的都被黑煞斩断了退路。   黑煞带着二十暗卫,断绝追兵,陈越带着二十亲卫,去追魏浟和慕含娇,情势已经万分危急。   *   魏浟骑马带着慕含娇,埋头盲目往前扎去,只能跑得越远越好,直接冲出了围场的栅栏门,往天池山深山里头逃去,只有这样才能拖延时间,等待援兵,不然靖王杀意已决,肯定不会放过他。   背后一路御林军追兵紧随不舍,还屡屡放出弓箭想要将他们射下马,看来真是下死手。   魏浟紧紧抱着怀里娇小的妻子,安抚道:“别怕,我们进山里就安全了。”   今日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慕含娇双手圈着魏浟的腰,闭着眼睛,紧紧贴在他身上,而她那只小白狼咩咩,此刻被慕含娇塞在胸口的衣裳里头,夹在二人中间,只露出一只小脑袋。   因为刚才激烈的打斗,加之魏浟不顾一切的护她周全,男人披风已经破破烂烂,全是血迹,雪青色的箭袖衣袍上也血流不止。   慕含娇靠在他怀里,看着刺眼灼目的鲜血,心疼得热泪盈眶,“表哥你受伤了……”   魏浟道:“没事,只是皮外伤,不痛不痒。”   慕含娇才不信,都流血了还能不痛不痒?   慕含娇却愈发心疼,因为今日,他是因为她才受伤的,不然以魏浟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能耐,应该很容易就能骑马逃脱。   都是因为带着她这个累赘,什么都不会,就知道拖后腿。   他不知为她挡了几刀,为了护她才会受伤……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们一路逃窜进了山里,背后靖王带着追兵一直在追,好在魏浟的坐骑非同一般,速度飞快不说,进入山中松树林之后也极为灵巧,很快就将背后的追兵给甩得无影无踪。   慕含娇看见背后追兵已经许久没有踪影,才松了一口气,道:“表哥,他们被甩掉了!”   魏浟却面色沉凝,只继续一往无前,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一刻也没有放松警惕,解释道:“雪地里,他们追着马蹄印迟早会追上来……”   可是不管是骑马和不骑马,都会在雪地里留下印记,除非想个办法……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边染上一丝霞光,骑着马在天池山上逃窜了一个时辰有余,魏浟和慕含娇始终走到了一条绝路。   傍晚的山间被白云半遮半掩,仿佛仙境一般迷雾朦胧,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山崖之上,赫然露出了半截神秘的吊桥。   两人一前一后双双坐在马上,停在此处,有些诧异的看着那座吊桥。   不知道吊桥通往何处,不知云雾遮盖的悬崖的对面是什么,是有出路,还是死路一条。   也不知道要去对面,还是折返回去另寻他路。   作者有话要说:  黑煞不做皇帝哦,会让给老五,所以黑流番外会是很狗血的带球跑,_(:з)∠)_ 第88章   二人犹豫片刻, 魏浟先行翻身下马, 将慕含娇也抱了下地。   因为受伤失血过多,魏浟已经面色发白, 嘴唇毫无血色,不过伤得不算太重,还能勉强支撑。   主要是刚刚为围困, 他已经杀了很多人, 路上一路逃窜,又杀了几波追兵,为了护慕含娇周全, 还是受了伤。   慕含娇拉着他的胳膊,挂在了自己肩膀上,就这么搀扶着他。   她侧脸询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魏浟朝着吊桥扬了扬下巴, “过桥,把绳索砍断,等天明了再说。”   现在就快要天黑了, 到了夜里在山上更容易藏身,乌漆嘛黑的一片, 靖王就算带着人搜山也不一定找得到他们,指望明日能等来救援, 不然皇帝带来天池山这两千的御林军,怕是真的要将他斩杀在此处。   慕含娇忧心忡忡的皱眉,“都不知道对面是什么, 而且表哥你的伤,加之晚上这么冷,我们能熬到明天么……”   魏浟道:“这点小伤死不了,只能赌一把了。”   于是魏浟带着慕含娇,两人双双来到悬崖边,可是慕含娇刚刚靠近,就已经吓得双腿发软,冷汗直流,连连往后退,别说过吊桥了,就是靠近悬崖都不行。   魏浟才想起来,娇娇恐高的。   慕含娇脸色发白,愈发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红着眼眶,委屈道:“表哥,我,怕高,不敢过去……”   现在如此紧急的时候,魏浟也不指望她克服困难。   他撕下一块青色的布,将慕含娇的眼睛蒙上,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作为鼓励,柔声道:“娇娇要勇敢一些,别怕……蒙着眼睛我背你过去。”   慕含娇蒙着眼睛,眼前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随后就感觉双脚离地,被魏浟背了起来,她身上藏着的小白狼察觉受到了挤压,也从衣服里钻出来,随后趴在了魏浟的肩膀上。   摇摇晃晃的,慕含娇尽量不去想身处在悬崖之间的吊桥上的事情,而是想象成在昭王府。   就和以前一样,他们自外出回来,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魏浟嫌弃她走得太慢,非要背着她回房。   魏浟就这么一路背着她,一步一步,踏着夕阳的余晖,拉着地上长长的影子,渐渐走去……   后头的追兵骑马随即赶到的时候,正好就瞧见两人正走在吊桥上,消失在云雾之间不见踪迹。   靖王高坐马上,鹰眼生威,一瞬间就知道二人是什么打算。   他冷哼一声,当机立断,随手就取来挂在马背上涉猎用的弓和箭,挽弓瞄准二人消失的地方,一瞬间,羽箭脱弦而出,仿佛化作一道闪电,速度飞快都带着一路的疾风,直朝着二人射去。   这一箭瞄的是慕含娇的背,若是能中,正好就能刺穿背心,说不定还能来个一箭双雕!   魏浟听见了背后追兵赶到的马蹄声音,已经尽量加快了过吊桥的速度,几乎是大步疾行,走得悬崖上的吊桥摇摇晃晃很不稳定,加上吊桥原本就年久失修有些陈旧破败,正不停的往下头掉渣,每一步都惊心动魄,必须小心翼翼,不然一个不慎就会落入万丈深渊。   因为听觉灵敏,那一支箭飞过来的声音,魏浟也一瞬间听得清清楚楚,可是情况紧急,已经彻底来不及多想了,他只知道绝不能让这只箭射中娇娇……   于是直接转身面对,羽箭迎面而来,被他腾出一只手,一把接住,只是速度实在太快,即使接住了,也已经太晚,早已入肉三分刺入他右方胸膛上,疼得他身子都跟着颤了颤,吐出一口鲜血来。   慕含娇蒙着眼睛,因为太紧张惊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询问,“表哥怎么了?”   魏浟口中充满血腥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紧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难看,道一句,“情况不妙,娇娇抓紧我!”   他果断折断胸口插着的箭,取下腰带把慕含娇绑在身上,与此同时,靖王那边主动把吊桥给砍断了,想让他们就这么坠崖而死!   果然……   一瞬间,二人脚下失重,当时就险些落入深渊。   还好魏浟一手抓紧绳索,手臂上青筋暴出,另一手稳住背后的慕含娇,就一阵天旋地转,二人猛烈撞击,随后重重撞到了对面的峭壁上,悬挂在那里。   匆忙之间,慕含娇抓了一把小白狼,才让它没有掉落深渊,两人一狼都是岌岌可危。   慕含娇双手死死挂在魏浟脖子上,双腿也稳稳夹着他,“啊”的尖叫一声之后,虽然蒙着眼睛看不见,可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吊桥被后头的追兵砍断了……   她惊恐万分,瑟瑟发抖的抓着魏浟,实在害怕得紧,一颗心好似要从喉咙口跳了出来,眼泪都包在了眼眶里,可是咬着嘴唇不敢哭,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魏浟沿着绳索,背着慕含娇,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废了好些功夫,才总算从悬崖下爬了上去。   当时已经是精疲力竭,加上又有重伤在身,刚刚回到平地上魏浟就膝盖一弯,合上眼昏倒在地,没了直觉。   慕含娇知道落地了,赶忙将蒙着眼的布摘掉,绑在腰上的带子也拆下,小白狼自己跑到了一边躲着。   慕含娇目光落在昏倒的魏浟身上,轻轻摇晃他的身子,含着泪,带着哭腔,尝试着询问:“表哥你怎么了?”   魏浟趴在地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慕含娇费劲的将他反转过来,才看见他身上插着的那支箭,覆盖着一层白雪的地面还有那一大滩的鲜血,苍白得有些发乌的脸……   “表哥……”   他什么时候中箭了……莫不是刚刚突然转身的时候?   大概想明白魏浟怎么中的箭,慕含娇再也忍不住,当时眼前就已经被热泪模糊了视线,泪水崩塌而下,哭了出来。   他是为了她这个累赘才中箭的,他都受了重伤,刚刚竟然还废了那么大的力气,背着她从悬崖下头爬上来……   胸口好似受了猛烈撞击,慕含娇心下突然生出一个念头,阿浟表哥会不会死?   阿浟表哥,不能死……   她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颤抖着被冻红了的小手,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探了探魏浟的鼻息……   他已经气若游丝,可好歹还活着。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魏浟重伤昏迷,一切只能靠她自己,若是她不努力想点对策,魏浟肯定是死路一条,怎么可能撑得到明天,等来救援。   慕含娇深吸好几口气,尽量冷静下来,擦了几把眼泪,放空脑子想对策。   外头这么冷,太阳已经落山,冬天夜里很快会更冷,就算没有受伤她们都有可能被冻死,所以首要的是找个容身之处,然后生火取暖,再给魏浟止血处理伤口。   她一定要救活魏浟,不能让他死……他们不能分开。   慕含娇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趁现在天还没黑,先环视一下四周的情况。   这是一座小山峰,没有下山的路,周围都是悬崖峭壁,唯一的路,就是他们过来时候的那条吊桥……可是吊桥已经断了,没有别的出路。   也就是说,他们几乎处在一个独立的空间,好处是,一时半会儿靖王追不过来,坏处是,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离开,更不知道怎么给魏浟治伤。   还好,过去巡视了一圈,慕含娇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山洞。   慕含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过去,想把魏浟给拖进山洞里。   可是他实在太沉了,就慕含娇这点力气,根本挪动不了半分……拖拽了半天,用尽了力气也束手无策。   还好,不久之后,魏浟稍微清醒了一些,迷迷糊糊的跟着慕含娇起来,被她搀扶着,总算是自己走进了山洞里头,随意找了个地方靠下,又昏昏沉沉,半昏半醒。   这个山洞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还留着许多别人曾经使用过的东西,只是灰尘堆积如山,可能几十年没来过人了吧。   慕含娇出去找了一些干柴,回来先生了一把火,还好以前流落荒岛的时候,还做过这些事情……此番也算用得上了。   与此同时,悬崖的对面,斩断了吊桥的靖王,因为听见了慕含娇的惨叫声,猜测多半两人已经跌落悬崖了。   不过还是放心不下,下令道:“给本王搜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魏浟昏睡时候,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和混沌之中,眼前有一束刺眼的白光指引着他,他走向白光,此生的一切经历,如同支离破碎的画面从眼前闪过。   只是,与他所经历的大有不同。   年幼时东宫惨案那些尖叫和厮杀,曾经朦胧无知的童年,还有给他此生最大影响的外祖父的过世,紧接着是凌乱的战场烽火硝烟,堆积如山的尸首,满地的血流成河……   甚至是,第一次见到慕含娇时候的模样,看她那般姣若秋月,媚色无疆的绝美颜色,差点挪不开眼,心下还惊叹,怎么癞蛤.蟆变成天鹅了。   仔细倒回去看时候才发现,娇娇起初每回见面都会偷偷的看他,若是被发现,就会立即撇开脸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也很巧,魏浟每次去镇国公府给老夫人请安,都能恰好看见她,她总是站得远远的,要么假装在摘花,要么假装在看鱼,或是假装在找东西,被发现,就会吓得仓皇逃跑……   起初魏浟觉得她很奇怪,还想过去问问,结果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有婚约在身,还是别给人家什么幻想为好,至少现在是如此。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个月,直到高意如嫁给了汉中王,在汉中水土不服病死。   慕含娇去了一趟汉中之后回来,整个人都变了。   魏浟去镇国公府再也看不见她,后来就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她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时常不吃不喝,变得异常抑郁颓废,沉默寡言,也再也看不见以往那种娇羞的模样,甚至还因为太过自责内疚母亲的死,生出寻死的念头,尝试了两回被阿桃给拦下了。   于是魏浟在老夫人面前提过几句,希望老夫人能开导照顾慕含娇,老夫人还亲自去她院里看她,甚至请了好些人过去安慰她,却是无果,直到魏浟也装作是皇后嘱托,前去安慰她。   在她的院子里,魏浟对她说了那一番冠冕堂皇劝慰她的话,她当时哭得很伤心,不过哭完了那一回之后,总算振作了起来。   她再见他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原本精神,精心打扮了一番,妆容精致,眉间一点红艳的梅花花钿,桃腮粉面,娇婉一笑,甚是勾魂夺魄。   她送上了一盒点心,澄澈的眸子像是长了星星一般,灼灼的看着他。   “多谢昭王殿下特意来探望含娇,今后含娇一定会打起精神!必不让母亲失望!”   她的声音都如同天籁一般,袅袅盈盈绕在耳边,他看着那一盒点心,却推了回去,“不过是受母后所托而已,不必了。”   他没有收那盒点心,甚至没有打开来看,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后来她看着他的目光也不再躲闪,一直都是灼灼如火焰一般热烈,讨好举动愈发明显,不是有意无意的给他送东西,就是故意拦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甚至是假装摔倒,假装头晕,与他有一些肢体接触……   她还含娇带羞的询问他,“阿浟表哥觉得含娇如何?”   他知道,小表妹这意思是向他表白……   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身上那么香,那么软,让人碰一下就要烈火焚烧一般。   他曾经义正言辞的拒绝她,甚至训说她,可是她丝毫也不介意。   她说,“嫁不出去岂不是正好嫁给你。”   知道小表妹是想嫁给他之后,魏浟好像如梦初醒,转而整个人又陷入了迷茫。   那时候正好是皇后催他跟高云旖完婚,催的最紧的时候,他差点都妥协了,不想整天被她这么整得心烦意乱……   他搞不清楚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是不择手段的复仇拿回父母的东西么?还是有更重要的东西等他。   他面对她的时候,已经倾尽了所有自制力,可能身体是成功控制住了,脑子根本不听使唤。   他第一次打破规则,夜里潜入了少女的闺房,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悄悄的看过了她。   躺在床榻上的睡美人落入眼底,别有一番风味,不过仅限于看了看。   后来他白天拒绝了她之后,心生怜惜,晚上又悄悄去看她,去了两回、三回……   他好像知道要的是什么了,他要她,而且她也一直那么痴迷着他。   他们就像是两个孤独的灵魂漂浮在人间,想要寻找自己的依托,她先找到了他,紧紧抓住不放,他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她。   所以他顶住了压力没有取高云旖,想等解决完了一切,他替父母报仇之后,拿回了那一切,能好好保护她的时候,他再要她。   只是当年,楚王跟端王生出了矛盾,北方突然兵乱,事态愈发严重,皇帝派遣魏浟前去平乱,他也正好有意扩张在北方的势力。   魏浟离开洛京之前,还去偷偷看了她,不过想着她在国公府,除了女儿家的一些小吵小闹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魏浟走了,在外头打仗的时间里,听闻了哥哥刺杀皇帝被斩下头颅的噩耗……致使他受了刺激,险些被斩于马下,连败了几丈。   绝望落魄了一阵,后来,想着他至少还有小表妹,小表妹肯定还在等他回去,他也不能让她失望,这才重提大刀,王者归来,大杀四方。   之后又听说小表妹也跟别人订了婚,一个月就要出嫁。   魏浟彻底被激怒了,整个人如同失控的猛兽,带着兵马一夜突袭,一举拿下了楚王,而后匆匆赶回洛京。   他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因为婚约,开始逃避他了……   魏浟这半年已经尝到了什么是相思之苦,很想告诉她,可是他们各有婚约,时机尚未成熟,最终忍住了只字未提。   他查到是高云旖设计毁慕含娇名节,逼她嫁到吴家,于是暗中策划,想让吴家那个废物跟高云旖搅在一起,这样就可以一石二鸟同时退了这两门婚事。   他计划正在等待时机的时候,慕含娇还找过他第一回 ,说甘愿为妾,不愿嫁给姓吴的废物。   他怎么可能让她为妾,所以当然是义正言辞的拒绝!   这一定是最后一次拒绝她了,今后再也不会。   过了两日,慕含娇第二回 主动上门来找了他,还等候在昭王府外头那种,给他亲手做了糕点,说这是最后一回给他送东西,她今后都会死了这条心。   魏浟听见她要死了这条心,不敢不受,所以接受了她送的糕点。   不过吃的时候,察觉她特别紧张局促不安,就留了个心眼。   他也不保证糕点里真的加了什么,而是试探的说了句“你好大的胆子”。   没想到她就什么都招了。   她千娇百媚的模样,柔软的身子倾倒在他怀里,还说“爱慕表哥已久,甘愿任由处置”。   那一瞬间,好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即使没有中她的媚药,却被她天生媚骨诱惑得再也忍不住,控制不住内心的兽血沸腾,什么也不想再管,就这么臣服在了她裙下,一次又一次疯狂而又热烈,是对心下压抑太久情绪的宣泄,好似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做出来之后如释重负。   他拥着她,直到她都累得睡了过去。   没想到,这一睡,再也没有醒过来。   他发现的时候,摸着她不知何时已经冰凉的尸体,心如绞痛,一时整个人失魂落魄,渐渐陷入绝望。   为什么他们这么亲密无间的相处了一夜,他竟然满脑子只有自己的欲望,都没发现她中毒了。   哥哥走了,娇娇也离他而去……   这世上只剩他自己,那他一直执着苦心积虑的那些事还有什么意义。   他懊悔,为什么没有把哥哥带去太原,阻止他一意孤行,为什么没有早些做出决定把小表妹带在身边,要让他们独自去面对那一切……   绝望的时候,他想起苍术说过青囊门起死回生之术的传说,魏浟逼问了苍术,然后把刚刚入土的慕含娇挖了出来,连夜带去了青囊门,不惜一切代价。   门主是世外高人,青囊门只治病救人不问世事,还问他,是不是愿意用半条命以及改朝换代的代价来换她。   魏浟回答,“就算是一命换一命我也情愿,何况是半条命?”   救治慕含娇的那一年里头,魏浟整日泡在药缸里不知受了多少苦。   不过想到他对娇娇的亏欠,甚至没有亲口跟她说一句袒露心意的话,最后还害死了她,承受的一切痛苦都算不得什么。   他要娇娇回来,他想要娇娇还活过来。   后来娇娇活过来了,只是死了好些时间,三魂六魄早已散去,只留下仅存的一条魄,还得给她每日点着长明灯。   魏浟带着傻傻的娇娇去了封地,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亲手照顾她,弥补对她所有的亏欠,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反正他一走,高家和皇后立马会自食其果,大齐的江山早晚也会覆灭,不用他动手只是时间问题。   他只想跟娇娇在一起,其他什么事都不重要。   十年时间,他不断的用她还活着的假象来麻痹自己,甚至绝望熬不下去的时候,收养了一个阿虞当成他们的儿子来养。   直到最后不得已还是走到了尽头……   *   魏浟做了一个漫长而诡异的梦,梦里发生的一切有些模糊,他只记得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只记得失去她之后的痛苦,还有那十年的懊悔和孤独。   那个梦,像极了娇娇以前所说的前世,他分不清楚是不是前世,醒来之后,也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梦里娇娇对她百般奉承讨好,爱慕得一片痴心的模样,还记忆犹新。   醒过来,魏浟头昏脑涨,喉中干涩,身上伤口剧烈疼痛,险些将他又疼晕了过去。   他睁开眼,垂目就见,娇娇脱了衣裳将两人身体裹在一起,正用身体的热度为他取暖,现在二人身上都已经冰凉,屋里的篝火也早就熄灭了。   还好,梦里的始终是梦,现在的才是现实。 第89章   久久看着怀里的娇娇, 他抬起手, 温柔的抚了抚她散落的碎发。   似乎睡得很浅,感觉魏浟动了, 慕含娇猛然惊醒过来,睡意全无。   她扬起头,红肿惹人轻怜的双眼看着男人, 看着他苏醒, 鼻子一酸哭了出来,“表哥,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我都想好了,要是你死了……呜呜……我就从这悬崖上跳下去……”   她越哭越伤心,好像他已经死了似的。   魏浟拇指拭去她的热泪,哽了哽干涩的喉咙, 沙哑着嗓子道:“我这不没死么,不必哭成这样……”   他还问,“我晕了多久?”   慕含娇抹着眼泪, 道:“应该有一夜吧。”   魏浟还掀开身上裹着的披风和衣裳,看了看身上的伤口。   最严重的是心口的箭伤和腹部的一条刀伤, 没有药物也没有纱布,是慕含娇用烧红的铁器, 给他把伤口烙平了,下手极其粗糙,不忍直视。   她一个弱女子, 竟然下得去手?   也是魏浟昏死得严重,被这么折腾,竟然一点痛楚也没有感觉到,醒过来才觉得疼得不行。   他皱起了眉头,又复杂的目光审视了一眼慕含娇。   他问:“谁教你的?”   慕含娇偷瞄他一眼,有些心虚的回答:“上回流萤受伤的时候,我和她闲聊,她就说,以前他们受了伤,为了保命,情急之下,只能用烧红的剑把伤口烙平……”   当时慕含娇想一想都觉得疼,以为流萤是故意吓唬她的,还没往心里去。   昨夜实在束手无策,没用药什么也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尝试用了那个法子。   当时真的是,满手鲜血,皮开肉绽,一股血腥味道,她看一眼差点晕过去,干呕了好久,差点没吓死……   不过为了魏浟别死,她强忍着恶心和恐惧,一边哭,一边给他把伤口烙上了。   那血腥的场景不忍回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大概会成为慕含娇今后难以磨灭的噩梦吧……   慕含娇还道:“你身上带着一些药丸,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毒药,不敢随便给你吃……”   说着,慕含娇把还放在旁边的几个药瓶子拿出来,询问魏浟。   魏浟示意道:“红色那个。”   于是慕含娇打开了红色小瓷瓶,倒了药出来给魏浟服下。   这药相当于增强体能的药,能让魏浟重伤时候发挥身体极限,快速恢复体力,这样危机时候就能强行撑一撑,就是比较伤身,魏浟常常带在身边。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先脱困再说。   吃了三粒下去,热流顺着喉咙流进腹中,不过还要等片刻才能发挥药效。   魏浟轻笑了笑,捧着慕含娇的小脸蛋,心下一动,便贴上了她的唇,帮她润了润冰冷而干涩的唇瓣。   魏浟温柔道:“娇娇,这回你救了我的命。”   慕含娇其实受了凉,还有些头昏脑涨的,脸上却浮起一阵红晕,有点小得意的道:“夫君救了我这么多回,我救你一回算不算还你的恩情?”   魏浟道:“是,娇娇厉害,等夫君伤好一些,好生奖励你。”   奖励?怎么听这个口气,慕含娇一点也不想要奖励。   魏浟看上去虽然依旧脸色难看,嘴唇干得爆皮,一脸毫无血色,可是精神却好了很多,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他身体好,如果那一箭当真射中了慕含娇,慕含娇那么娇弱的身子,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魏浟低下头吻她,将她小心翼翼抱紧,倒是没想到,娇娇情急之下,竟然能做一些靠谱的事情。   想起刚刚做的梦,梦见的前世,魏浟将她抱得紧了一些,心下心疼万分,差点有一瞬间,搞不清楚梦里是现实,还是现在身处现实。   他怕真的如梦里那样,失去了娇娇,那该怎么面对无尽的孤独。   就算,当真把娇娇送去再重活一世,她再遇到的魏浟也不是他了。   他在慕含娇耳边轻声细语,“娇娇,若是这次能脱险,就让元辰先带你回幽州,等我办完了事再去接你,如何?”   慕含娇脑袋贴在男人颈间,娇声道:“能不能不去幽州啊,娇娇不跟夫君分开……”   而且,靖王摆明了现在就想弄死魏浟,让她先走,意思不就是想让她先去逃难?寻求楚王庇护,她能活下来,可是魏浟呢,他能脱险么?   魏浟劝说:“娇娇在这里,我心有顾忌施展不开,你放心,很快夫君就会去找你。”   慕含娇流下了眼泪,抓着魏浟不肯放手,她害怕,昨日漫长的夜里,害怕到了极致,她怕他死了,怕和他分开。   她不想去投奔楚王,只怕再也见不到他,怕哪天突然听见传来他的噩耗,光是想一想都接受不了。   她不住摇头,流着眼泪道:“我们是夫妻应该患难与共的。”   魏浟沉默了……   原本或许他不会怀疑自己保护她的能力,可今日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不太确定。   回想起来,还好当时靖王带着人来的时候,他就在慕含娇身边,若是当时他不在会当如何?   靖王是不是原本计划抓了娇娇相要挟,或是直接先杀了她。   想起来还有些后怕,把她留在京城,总感觉最害怕的事情早晚会发生。   他是有办法对付靖王和皇帝的。   他不会同意让慕含娇跟着回京的,正琢磨,到时候强行把她迷晕,让元辰带着她先回幽州,确保安全再说。   不过魏浟没有说出来,只是温声道:“等我们脱险之后再议吧。”   慕含娇因为头昏脑涨,有点迷迷糊糊的,就在嘀咕,“夫君,娇娇不会拖累你的,也能帮你的忙……不要赶娇娇走……”   魏浟听出她语气不太对劲,低下头看她,面色苍白,额头上冷汗层层。   男人伸出手,在她额头上贴了贴,一瞬间只觉得有些烫手,她受了风寒,早就在发烧了……   因为魏浟从来就没有受过风寒,所以随身的东西没有带这类的药,刚刚他吃的增强药太烈性,慕含娇不能吃……   不禁心下一疼,魏浟体力已经渐渐恢复了一些,这就翻身坐起,扶着她道:“娇娇,你病了,起来把衣裳穿上。”   慕含娇头越来越晕,迷迷糊糊的,是魏浟伺候她穿上了衣裳,还用披风给她裹得严严实实。   折腾了片刻,魏浟强撑着身子起来,也把衣裳穿上,生了一把篝火,化了一些雪水烧热了给慕含娇喝了,暖暖身子。   而后魏浟出去逛了一圈,想找下山的路,   已经是次日一大早,冬日清晨的阳光太刚刚升起,明媚得有些晃眼。   *   一转眼过去了一天一夜,山下某处,正有两波人在对质。   一面是靖王所带领的御林军,另一边是昨夜连夜从京城赶过来的镖旗大将军许茂,正带着五千人马,气势如虹。   靖王和许茂碰面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   靖王还质问:“未经父皇恩准,许将军私自领兵围了天池山,难不成有谋逆之心?”   许茂长着络腮胡,横眉竖眼的模样,没好气道:“下官不敢,下官乃是听闻圣上遇刺,特地从京城赶过来护驾,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靖王道:“那正好,昭王射伤父皇,导致父皇受惊坠马,至今昏迷不醒……如今昭王正逃窜天池山之中,若是许将军真心前来护驾,便带着人马搜山,将逆王魏浟擒拿归案!”   其实,皇帝也只是胳膊上擦伤,受惊了落马,昏迷不醒而已。   许茂冷笑:“靖王殿下,你不觉得此事实属蹊跷么?昭王若是当真想射杀圣上,他手下有多少绝顶高手,何须亲自出手,还让这么多人亲眼目睹?这分明就是受人构陷的,或许就是有人扮成昭王的模样,栽赃陷害……   “下官一介武夫都能看清此事,以靖王殿下的聪明才智,难道你还看不清?靖王殿下如此迫不及待,不惜动用御林军,也要强行捉拿昭王,恐怕,殿下没有这个权力吧?   “更何况,就算昭王当真做了,那也得等圣上苏醒了再说,哪有你这么速战速决的道理?老实说吧,下官今日不但要护驾,还要主持公道,靖王殿下可还打算强来么?”   靖王自认能言善辩,却没想到,在这大胡子面前栽了跟头,被他质问得一时无法辩解。   靖王一撒袖子,只道:“反正本王有决定性证据,就算父皇醒来,他也逃脱不了制裁!”   许茂翻了个白眼,道:“那就请殿下先撤去御林军,下官自会搜山找到昭王,给圣上一个满意的交代!”   靖王道:“行,本王就看你把他捉回来!”   靖王答应撤掉御林军,主要原因还是带的兵马没有许茂多,而且这大将军许茂是襄阳长公主的丈夫,相当于他的姑父,也是朝中极具威望的人物,此刻带兵赶来救驾,虽然看似中立的态度,但说白了,他跟魏浟是站一边的。   不过,魏浟摔下悬崖,至今没找到尸骨,说不定已经死了?   把靖王和御林军撵走了之后,许茂皱起了眉头,下达命令道:“放信号,望昭王能够看到!”   陈越从后头走来,紧皱眉头,抱拳行了个礼,道:“将军,御林军那边说,我家殿下被逼跳下了悬崖,会不会,凶多吉少……”   “希望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许茂长叹一声,随后定神,小声问,“那那个人情况如何?”   那个人是指的,魏瑾。   大将军许茂和襄阳长公主是知道魏瑾还活着的,毕竟长公主与怀穆太子是兄妹,自从当年东宫的事情发生之后,长公主也受了刺激,从此抑郁成疾,整日吃斋念佛,关在家里足不出户,也不参与朝政之事……   不过,自从魏瑾和魏浟跟长公主联系上之后,坦白了身份,想求得大将军和长公主的相助,长公主一直对当年的事情心怀歉疚,是有心翻案的,自然答应下来。   陈越叹息一声,微微摇头,“他,也是生死未卜……”   魏瑾,怕是也凶多吉少。   许茂恨得拍了一巴掌额头,这可如何是好,先太子两个遗孤该不会今日就要同时交代在这里了吧!   *   另一边,靖王赶回天池山的行宫,入客房之内还在询问:“父皇怎么样,醒了么?”   亲随回答:“依旧昏迷不醒。”   靖王目光微微一冷,“最好别让他醒……”   不然,构陷魏浟的事情就会败露,私自利用令牌,调动御林军肯定也会受罚……   亲随叹息:“陛下身边此刻守卫森严,密不透风,没办法下手了。”   正在说话之时,外头有人前来禀报,“殿下,外头高家来了人,带着个自称是昭王侧妃的妇人,想要见殿下。”   昭王侧妃?不就是高家的那个么……   想了想,前几日高荣还在跟他谈支持他的事情,靖王觉得是魏浟使的奸计,所以没有搭理。   今日高家的人突然来找他,该不会又是想投诚来的?   既然只是个妇人,还是魏浟的那个侧妃,靖王也就答应她进来相见。   片刻后,就见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带着黑色风帽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行了个礼,摘下风帽,可见一脸憔悴苍白无力的模样。   靖王扬起下巴,趾高气昂的询问道:“这不是高家的表妹么,不知找本王有何要事?”   高云旖不紧不慢道:“妾身来见靖王殿下,自然是受父亲所托,带着我镇国公府的诚意来的……”   靖王轻笑,“哦?不知表妹带的是什么诚意,不如说来听听?”   高云旖道:“是关于昭王魏浟的一个惊天秘密,妾身想用这个秘密,来换取昭王和昭王妃的项上人头,外加靖王能保我镇国公府。”   高云旖是被父亲派在身边的暗卫救回来的,没想到魏浟竟然会这么狠心的对待她,她现在心都已经死了,只想复仇,让魏浟那个负心之人和慕含娇那个贱人,一起去阴曹地府慢慢恩爱!她要他们这对狗男女,死无葬身之地!   靖王不屑的冷嘁一声,“昭王跌落悬崖已经命丧黄泉,你觉得本王拿这种秘密还有价值么?”   高云旖道,“你找到尸首了么,当真以为他那么容易死?”   靖王确实在对应的悬崖下面找了个遍,根本没见尸首,而且,那座吊桥的对面,根本过不去……   于是靖王只好用询问:“那你且说说,这是什么秘密,若是真有那个价值,本王自当满足你的要求。”   高云旖道:“还望殿下说到做到,这个秘密就是……真正的五皇子魏浟,三岁那年大病早就夭折了,现在这个,是当初皇后使了手段掉包进宫的……”   *   夜里,天池山附近的临时扎营,流萤正在屋里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昭王跟王妃都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黑煞也至今没有消息……   只有她带了大将军的人马回来跟陈越汇合,搜山找了一天一夜,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深更半夜时候,她准备睡了,突然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人钻进了流萤帐篷里。   起初以为是陈越来通知消息,流萤蹭的一下站起来,才看见,是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黑煞,他没有易容,只是用斗篷遮住脸,突然闯入了她的帐篷。   不过还好,是在许茂的临时营地里头,不会有什么危险。   流萤连忙上去搀扶着他,好似心头的巨石都落下了一半。   “你没死?”流萤没好气道。   死了倒好,没死还这么久没回来!   黑煞几乎是凭着投射到帐篷上面的影子找到流萤的,此刻早已经撑到了极限,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膝盖一弯,就一头栽倒在了她的身上。   还好流萤力气大,只是被压得身子矮了一截,随后就稳住了,将他扶住,几乎是抗着一头死猪似的,给他抗到了榻上躺下。   “你躺着,我找苍术来……”   男人却迷迷糊糊的一抬手,一把抓住了她胳膊,“别走。”   流萤被他抓住胳膊还愣了愣,随后回来,垂目看着他。   将他的披风轻轻揭开,戴着伤疤的脸已经发乌,再看看他身上,才真的是遍体鳞伤,很难想象他当时是如何突出重围,捡回来一条命的……毕竟对面全是以一敌百的高手,皇帝的禁卫。   他已经奄奄一息,拉着她的手腕,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流萤看着她的伤,实在想去找大夫过来,“你伤这么重,不想死就松开!”   他就是不松,微弱的声音说道:“我伤已致命,活不成了,此番回来,是想杀了你,带你一起上路。”   流萤当时就……左右环顾一眼,她的刀呢,她现在就要宰了这个禽兽!竟然要死了还想把她带走,有没有一点人性和良知!   气得脸都点黑,流萤道:“就你现在这副模样,站都站不起来,我轻易就能拧断你的脖子,你拿什么杀我?”   他竟然诡异的勾了勾唇角,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流萤警惕的凑近了一点点,琢磨着看他要死不活的模样,估计也干不出什么事来。   结果男人突然伸出手,力气奇大,手指死死捏着她的下巴,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被他将一枚黑乎乎的东西塞进了嘴里,强行咽了下去。   随后他垂下手,满意的勾唇冷笑。   “你给我吃了什么!”流萤扣了扣喉咙,想把东西呕出来,可是已经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黑煞冷冷道:“毒,我死了你也会死的那种。”   流萤一听,瞪大眼,倒抽一口凉气,这个贱人!   流萤完全不怀疑,因为青囊门什么稀奇古怪的毒和蛊都有,有这种将两个人性命连在一起的,也不是没可能。   而且根据她对这个贱人的了解,这种事情他完全做得出来,死了还想拉她去垫背!死变态!   深吸一口气,流萤现在真的有点怕他了,冷静下来,道:“想拉我陪葬,别做梦了!”   流萤一把将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转身就走,“你等着。”   随后流萤前去把苍术叫来,因为怕昭王受了伤,苍术也带到天池山下随时等着的。   苍术只穿着里衣,还在睡觉,被流萤从被窝里强行拉了出来,“你好歹让我先穿衣裳吧,外头这么冷,你想冻死我!”   流萤要气死了,道:“你是不是给了黑煞,什么把两个人的性命连在一起那种毒药?”   苍术不明所以,点了点头,“他说要去杀两个人,我废了好大功夫才从师门要回来的,一人一粒,精贵得很,怎么你也想要?”   要你个大头鬼!   流萤气得面红耳赤,不给苍术穿衣裳了,强行拖着去了暂住的帐篷,赶紧去把他救活,不然他死了她也会死。   苍术匆匆赶来,才知道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原来的黑煞,表情瞬间认真起来,上去替他查看伤势。   最后苍术皱着眉头,摇头叹息。   伤及要害,血流不止,全凭着意志力活着,苍术道:“伤这么重,我师父来了也无力回天,除非……”   流萤立马拉着他询问,“除非什么?”   苍术道:“回魂丹,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流萤突然想起来,是青囊门的灵丹妙药!昭王曾经去求了回来救慕含娇那种!据说那种药,能够把只有一口气的人救活。   流萤当即就道:“我现在就去青囊门求药!”   苍术一把拦住她的去路,道,“你以为这么容易求?”   不容易求她也要求啊,不然她死定了!   流萤一把推开他,走了两步又被拦住,“别去,没用的,就算你求到也救不了他,你来去至少要十天,他撑不了那么久了!”   他撑不了那么久?   流萤目光冷冽,语气凌厉,凶巴巴喝道:“那你就给我想办法,让他再撑十天!”   苍术还被镇住了,片刻后才好声好气劝说道:“他撑了十天又如何,你可知道,为了取回魂丹,多少人一去不返,这十年都只回来过一个昭王,就你能回来?”   流萤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黑煞,冷幽幽道:“反正他死了我也得死。”   苍术瞬间明白,那个药,黑煞是给流萤吃了?   “……”这两个人,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好微妙的感觉。   流萤一把推开他,取了挂在一旁的披风,出去就去牵了马,说走就走,只留下一句,“给我爹说一声,我去去就回。”   苍术衣裳都没穿,冲了出去追她,“你回来,我可以想法子给你解毒!”   流萤扭头瞥了他一眼,目光死气沉沉……   果断拉着缰绳,一踹马肚子,就此夜色之下飞驰而去。   苍术看着她的身影,有点懵。   是不是他刚刚声音太小了,流萤没听见?可以解毒啊!还去!   唉,也只有回去,想想办法,给这黑煞吊命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女人救男人的一天!   _(:з)∠)_我给黑流加了戏,啊啊啊   今天的打桩机依旧这么渣,这两兄弟都有点偏执,   老五是:你死了我也要把你救活!   哥哥是:我死了也要把你带走! 第90章   魏浟和慕含娇被困在山崖的死路上整整两天两夜, 饥寒交迫, 伤病交加,体力不支。   所以, 慕含娇的那只唯一的小白狼,还没开始养呢,就被魏浟拿来两人吃掉了……   如此残忍的事实, 魏浟当然不敢告诉慕含娇, 怕她不肯吃,只能说吃的是外头抓到的迷路野兔,骗她说小白狼走丢了……以后再找一只一模一样的回来赔给她。   最后, 还是魏浟背着高烧不退的慕含娇,攀岩顺着山崖下了山,中途惊心动魄,还险些坠崖。   好在, 刚下来,他们就被陈越带着人找到。   魏浟实在撑不下去,当场就晕倒在地, 慕含娇也迷迷糊糊早就没了知觉。   再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   魏浟撑着身子想坐起来, 可伤口剧痛,加之消耗严重, 又只能无力的倒了下去。   身边苍术在照料伤情,魏浟询问他情况。   苍术回答,“大将军带兵马在此看护, 殿下大可放心休息,靖王不敢轻举妄动。”   魏浟沙哑的声音询问:“王妃和黑煞如何?”   苍术才老实回答,慕含娇已经退烧了,尚在养病,黑煞……勉强吊着一口气在。   其实,要不是慕含娇强行给魏浟止血,恐怕他失血过多也有生命危险,虽然这种止血方法太粗糙了一点,也不知道一个柔弱女子怎么下得去手。   魏浟知道黑煞命悬一线,当时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作势要去看他。   苍术阻止道:“靖王虎视眈眈,殿下你现在还是好生养伤才是要紧的,流萤已经去师门求药了,能不能求到全看造化。”   魏浟就知道会出事,前世黑煞在这个时间死了,现在想强行救他的命,是不是就必须付出代价?   可是,流萤几斤几两魏浟很清楚,加上那个地方,他去过的,要承受的那种切肤之痛,她怎么说也只是一介女流,怎么受得了。   苍术知道魏浟可能生出他也要去的念头,连忙道:“殿下你可千万别去,你现在伤这么重,还不如流萤呢。”   魏浟沉默思索片刻,只好下令道:“请大将军过来商议要事。”   于是片刻后,大将军许茂、元辰和陈越以及另外几名亲信,便先后进去帐内,行礼道:“见过昭王殿下。”   魏浟问了问外头情况。   如今离猎场被围那天,已经过去五日,离来天池山已有十来日。   皇帝落马之后受了惊,前两日才清醒过来,带着所有人摆驾回宫,下旨交代许茂负责找到魏浟,并且带回京城,查明事情真相,其实意思就是押解回去审问   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老老实实回京迎接诬陷和审问,还是直接去太原,召集兵马,一举攻入洛京,豁出去了硬碰硬。   魏浟抬了抬手,道:“现在让我麾下兵马进京,最快要多久?”   陈越算了算,回答,“最快也要十日,轻骑能快一些三日就能到。”   魏浟沉吟许久,决定道:“现在将虎符送出去,调集兵马,还请求各方诸侯王援助,借口是说怀穆太子藏匿洛京,企图谋反,起兵护驾!”   男人虽然带着伤,面色发白,郁郁不振的坐在榻上,可那双凤眸之中透出的熠熠精光,足以震慑人心,感觉到他下定决心的那股无形的毅力,直叫众人背脊生凉。   他呐呐有词道:“他们要把本王逼到绝路,那就跟他们正面交锋,在应天门外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众人一听,特别是许茂,脸色微微一变。   如果是诸侯王知道怀穆太子还活着,恐怕因为好奇或者凑热闹,也要派点人马过来,把洛京给围了,只是,实在不能确信,到时候诸侯王是站在魏宿那一边,还是站在先太子那边?   说着,魏浟又嘱托元辰,“就劳烦世子明日启程,亲自送娇娇去安乐,与她母亲汇合。”   元辰皱眉,微微点头。   却听帐门口一个清脆悦耳的嗓音传来,“表哥,我能不走么?”   寻着声音看过去,是慕含娇柔柔弱弱的立在那里,面色有些憔悴,因为受了风寒还轻咳了两声。   她听说魏浟醒来特意过来看看,结果刚走到外头,就听见魏浟在说要把她送走的事情。   魏浟只好先把人叫出去,再勾勾手,唤慕含娇到身边坐下。   他将她的手牵过来,柔夷般的小手轻轻攥进手心。   他抬眸凝视着她的双眼,那澄澈见底的眸子,含情脉脉道:“娇娇这回就听我的话,可好?我这一回京,务必会有一场骚乱,甚至很可能会演变成战事,你在身边多有不便之处。”   慕含娇知道,魏浟肯定是铁了心要送她走,没有商量的余地,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她眸中浮出一丝哀愁,轻轻靠在了男人的肩头上,哀叹道:“如果夫君这次回京不顺利,万一出了事,那我们是不是最后一次见面了……那临别前,应该说点什么遗言才好?”   “……”魏浟顿时皱起了眉,不知道为什么,说起最后一次见面,他心下隐隐作痛,自然多有不舍。   因为她说得也有道理,这回选择回京正面交锋,确实是凶多吉少。   慕含娇又楚楚可怜,眼里粉泪盈盈,道:“对了,我回去路上万一不安全,又发生点什么意外,说不定你还没死,我先死了……”   “……”给魏浟气得,脸都绿了,低下头,捏着她的下巴,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慕含娇眨巴着眼睛,更加可怜了,只道:“对哦,说不定我还会一尸两命。”   魏浟登时倒抽一口凉气,瞪大眼,低头几乎凑到她脸上,询问,“你说什么?”   慕含娇心下窃喜,灼灼目光与他直视道:“苍术没告诉你么?”   魏浟指着她肚子,好似太不可思议,还不太确信,“你?”   慕含娇抿唇,破泣为笑,羞涩的点了点头,摸了摸扁平的小腹,意味深长的样子。   这意思,人家怀有身孕了。   推算起来,慕含娇上回月事是在十月二十左右完的,现在已是十一月二十八,苍术说刚怀了一个月,是因为从山上回来之后发烧生病,苍术给她诊断,他医术高明,这么早就诊出来了。   那一瞬间,魏浟屏住呼吸,心下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一涌而出,好像整个人都有点不知所措,愣在那里呆若木鸡。   慕含娇捏着他的手指头玩弄了两下,娇滴滴的询问:“夫君还要赶我走么?”   还赶走什么,魏浟现在都恨不得跟她合二为一,不对,合三为一。   娇娇竟然这个时候有了他们的孩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时候……   为了娇娇和小崽子,这回真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了。   魏浟因为身上有伤,只能轻轻揽着她的肩膀,许久才说道:“行,可以不走,先在洛京城外找个地方安置你,可好?”   这样,即使有什么事还能随时见面,魏浟若是事情不顺,从洛京逃出来,再带着她一起走也来得及。   慕含娇倒是不反对将她安置在城外,所以就答应下来。   她想想怀孕的事情,由于太突然了,也是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跟魏浟商量道:“表哥,你说我肚子里的会不会是阿虞啊?”   魏浟笑容渐渐消失,凝眉一脸深沉的看着慕含娇,真不忍心告诉她这个事实,不过还是说了,“娇娇,阿虞不是我们生的。”   慕含娇脸色微微一变,心下暗想,也是,是上一世的她和上一世的魏浟生的,好像跟他们两个都没什么关系。   魏浟感觉她不知道在瞎想什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阿虞是收养的,娇娇你生不出来他,你肚子里的,才是真正我们的骨肉。”   慕含娇还有点吃惊,阿虞是收养的?她对于那些记忆有点模糊,确实记不太清,因为魏浟说是她生的,她还真以为是她生的,敢情不是?也是,都那样跟活死人没区别了,怎么可能生孩子啊。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魏浟怎么知道这个事,而且还说得那么确信?   慕含娇一脸狐疑的看他:“你为何知道?”   魏浟才坦白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娇娇你说的那个前世。”   慕含娇登时提起的了精神,还有点不敢置信的询问:“当真?”   魏浟颔首,诡异的一勾唇角,附耳在她耳畔,暧昧的说道:“我什么都知道了,还知道娇娇以前为何会怕我……是不是以为自己是欢.爱的时候被我给弄死的?”   热气顺着耳畔传来,一股酥麻的感觉贯穿整个耳边,慕含娇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为什么,被他一句话就说得浑身都有些发热,心里还有点火辣辣的,面上更是面红耳赤。   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难不成还当真梦见了?那,那他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跟重生也没什么区别?   慕含娇一想,什么脸都丢干净了,羞得无法直视,连忙挣脱了他的怀抱,看都不敢正眼看他。   她道:“我,我让人给你备好了膳食和汤药,这就去叫人端上来。”   然后慕含娇就捂着脸,仓皇离去,魏浟因为浑身乏力,重伤在身,也没力气追她,只能盯着她的背影叮嘱了一声“走道慢些”,而后暗自好笑。   慕含娇先将准备的食物叫人端了进来,因为是在天池山下的临时扎营,一切略显简陋,给魏浟准备的也只是一些清淡的粥和小菜。   一看见魏浟,慕含娇就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了,实在无颜直视,把膳食送到他面前,便脆弱的样子轻咳了两声,道:“我,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可好。”   魏浟倒是也没逼着她非要留下来,反而希望她先去休息要紧,毕竟她还染着风寒,肚子里还揣着小崽子。   后来,魏浟还强撑着身子,前去探望了一番黑煞,身上四处插着银针,是真的昏迷不醒,奄奄一息,随时可能丧命了。   因为是内伤,情况比当初慕含娇生病还要复杂麻烦得多,估计真的只有指望流萤去青囊门把药取回来,借着灵丹妙药来救人了。   为了养伤,还有救治黑煞,虽然魏浟人已经找到了,但是暂时还无法回京,众人就近找了个隐蔽无人的庄子,暂且搬到里头养伤,周围就交给大将军许茂把手。   宫里知道魏浟已经找到,还特意派人来询问过何时带人进京,不过都被搪塞了过去,用以拖延时间,给魏浟和魏瑾两人疗伤。   本来皇帝是勒令大将军现在就将魏浟押解回京,还是长公主亲自进宫求情说法,才拖延出来十日的时间。   中途,靖王还曾派人来庄子刺杀在此养伤的魏浟,不过严防死守,没能成功。   至于慕含娇,自从魏浟知道那件事之后,再也无法直视他了,看见他就恨不得躲起来似的。   魏浟养了几日,伤势稍微缓过来一切,便去她房里逼问,“娇娇,你怎么了?”   慕含娇侧开脸,魏浟却将她一把拉进了怀里,埋头就吻住了她的唇,含着微微发凉的柔软唇瓣,恨不得将她吞进腹中。   他直将她吻得不能呼吸,才渐渐松开,鼻尖碰着她的鼻尖,磁性的嗓音道:“我们都是夫妻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那日是逗你的,我知道你是中了毒……   “娇娇,虽然以前我一直觉得他不是我,不过我已经想明白了,是因为不管遇到娇娇多少次,不管过了几辈子,我都会一样的爱上你……”   慕含娇低着头不敢看他,反正只是觉得太丢脸了,没脸见人,毕竟那是她犯下的错事,回想起来都不敢承认是自己做过的。   魏浟将她勾进怀里,哄道:“好了,给夫君,摸摸肚子可好?还没摸过的。”   因为魏浟受了伤,慕含娇也受了风寒,这几日他们都是分开睡的,这还是成亲以来头一次分开睡了这么久。   随后二人到暖炕上,掀起衣物,魏浟就把他的大手探进去,盖在了小小软软的腹部上,只觉得又温暖又细嫩,好像丝绸一般顺滑,不自觉就向下摸了一些。   慕含娇发现他不老实,立即握住了他的手,皱起了眉道:“夫君不许乱碰了。”   魏浟渐渐拧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娇娇怀了孕,以前没发现也就罢了,发现了自然要小心一些。   那他是不是,要憋一年之久……这……   *   黑煞的药及时求了回来,不过流萤没有回来,是青囊门的那位白芷姑娘给送过来的,被陈越领着进了庄子,前去给半死不活的黑煞服用。   苍术一见到白衣翩翩宛若仙子的姑娘时候,当时整个人都呆滞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出去迎接。   他偷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小师妹,怎劳你亲自过来一趟,可是流萤她……”   白芷态度极其冷淡回答:“她没挺过来,临死之前,嘱托我把她用性命换回来的药给你过来,说是要救一个人。”   苍术顿时目瞪口呆,“什么,她,她死了?”   白芷见惯了生死,好似并不稀奇,微微点头,“从那里出来的,除了昭王也没哪个还活着。”   苍术皱了皱眉,不解道:“可是,他俩用了‘连枝’那个药,应该一起死的,里头那个还没死啊。”   白芷愣了愣……   流萤当然没有死,就是受了伤赶不回来而已,白芷骗他们的,就是想治一治那个欺负流萤不负责任的臭男人。   白芷和流萤,以前在安乐的时候见过。   就是当时慕含娇重病卧床的时候,昭王请了白芷过去安乐给慕含娇治病,两人相处了两三个月,已是姐妹,后来还有过信件来往,两个月前流萤还问白芷索要过让男人不能人道的毒。   此番听闻流萤为了一个臭男人,竟然冒着生命危险去取回魂丹,而且还被那个臭男人下了毒要带她同归于尽,问题,她竟然还执迷不悟,甘愿进去冒死,解毒都不想解。   给白芷气得,她一个向来风轻云淡的人都坐不住了,必须收拾一下这个三条腿的臭男人。   若是这个臭男人没有因为流萤的死感到一丝丝的内疚自责,就把他毒得不能人道!   白芷鄙夷加嫌弃的眼神瞥了一眼苍术,目光愈发清冷,道:“她的死都是因为你。”   随后白芷跟着陈越救人去了。   苍术真的是……本来见到三年不见心心念念的小师妹惊喜万分,一转眼就被流萤的死打击得彻骨冰凉,整个人陷入了抑郁之中。   流萤当真是被他害死的?怎么感觉,小师妹的话破绽百出,到底为什么流萤死了黑煞还没死?难不成解毒了?   当天,把流萤好不容易换回来的药给黑煞用过了,白芷和苍术二人耗费了一天一夜时间,为他疗伤治病,加之白芷带过来了一大堆快速治伤的药物,给魏浟和黑煞一起使用,当然不是免费的,天价每次都是算到魏浟头上。   慕含娇知道流萤死了之后,躲在屋里暗暗伤心抽泣了好久。   直到白芷抽空,偷偷摸进房里安慰她,“王妃娘娘不必伤心,流萤没死,在青囊门养伤,估计要一阵子才能回来,只是嘱托我将药送回来罢了。”   慕含娇一听,心口才舒坦了几分,把眼泪憋了回去,“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流萤姐姐当真……”虽然原本心里也有准备,不过多少还是期盼着流萤能连人带药都好生回来。   其实流萤那点能耐确实不可能拿到回魂丹的,流萤和昭王能拿到回魂丹,都是因为门主说了有的人可以逆天改命,所以特意开了后门。不然,仍由谁都可以起死回生,那可就是违抗天意了。   白芷就给慕含娇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会骗大家说流萤死了的原因,还万般叮嘱,“还望娘娘先别说出去。”   慕含娇还糊里糊涂的,“白芷姐姐,你说的那个三条腿的臭男人,该不会就是……黑煞吧?”   慕含娇也是这两天才后知后觉,原来黑煞就是魏浟说的他哥哥魏瑾,是先太子的长子,因为从小流落到了杀手组织,成了杀手界人人闻风丧胆的黑煞……当然,魏浟让黑煞跟着她去安乐,就是为了当初战事的时候做内应的。   不过慕含娇确实有点太疏忽了,流萤竟然和魏浟的哥哥……有一腿?   那会不会是未来嫂子啊,让未来嫂子来伺候自己这么久,突然有点内疚。   还好,慕含娇一向当她是姐妹,从来没有冒犯过。   白芷道:“他们两个每天都在娘娘眼皮子底下,娘娘没发现?”   白芷其实也是全凭猜测的,因为流萤咬死了什么都不肯说。   她就猜想,应该是流萤喜欢那个臭男人,甘愿献身,结果那个臭男人拔吊无情,流萤这个痴情种还执迷不悟,甘愿冒险去为他拿药。   白芷最痛恨的就是这种负心汉,苍术就是被她毒得不能人道了、并且撵出青囊门的负心汉。   听说慕含娇怀孕的事情,白芷还特意帮她把了把脉,确认的点头道:“还真是,恭喜娘娘了,我有好些安胎养胎的方子,一定要给娘娘好好用一用。”   “……”   *   五日后,黑煞被折腾了整整五日,总算是苏醒了过来。   魏浟听闻之后,第一个前去看他,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魏浟都只是撒了撒手,直接前去床前站立。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带着刀疤的男人,魏浟许久才启口询问,“怎么样?”   黑煞面无表情,沙哑声音回答:“有点渴。”   陈越连忙去倒来一杯水,而后魏浟扶着他的身子坐起来,亲手给他喂下。   已经晕了半个月时间,死里逃生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憔悴和脆弱,而且还清瘦了不少。   他在舒缓的时候,魏浟道:“还怕你活不过来了。”   黑煞道:“我怎么活过来的。”   魏浟冷笑了一声,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有位姑娘为了救你去青囊门,用性命给你换回来了仙丹灵药,没想到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呃。”   黑煞垂下眼睑,冷冷道:“谁要她救。”   其实心里在想,事情办完要去血洗青囊门,让他们多管闲事,哪都有他们的事,怎么不早点灭门!   “……”在一旁听见这句话的白芷,当时就目光一冷,已经决定今日给他喝的汤药里头,就加她特制的毒,让他一辈子不能人道!   就知道,这种冷血无情的男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内疚和懊悔!人家为了救他都死了,他就风轻云淡的来一句“谁要她救”,这种男人有人性可言?   旁边的苍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一股杀意,瞬间背后一凉,不禁偷瞄了一眼小师妹的脸色,总感觉有人要倒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芷:废掉臭男人这种事情,呵呵,我最拿手!   苍术:_(:з)∠)_小师妹要搞事,大家说我该不该帮一下黑兄dei……?   青囊门这一对以前就埋了坑,差点把他们忘记了,填一下坑吧。   在这两对都很惨的情况下,我娇娇还在怀孕秀恩爱,啊啊啊啊,不忍直视, 第91章   计划是明日就要回京, 所以今日慕含娇和魏浟同房而寝。   脱衣裳的时候, 慕含娇还特意看了一下魏浟的伤势,虽然包着绷带, 可是从他各方面状态看来就知道已经好转了。   慕含娇心里有些忐忑,叮嘱道:“表哥,你明日回京, 实在不行别逞强, 好歹留一条性命回来,我和孩子都等着你呢。”   魏浟顺势握住女子的纤纤玉手,点头道:“我自有分寸, 娇娇放心就是。”   慕含娇叹息,“我哪能放心得下,皇帝跟靖王联合起来欺负你,我看, 说不定他们早就怀疑你的身世了。”   当然慕含娇只是随口瞎说而已,听到魏浟耳中,倒是提醒了他……   反正魏浟是决定, 他回京放手一搏,实在不行, 会派人把慕含娇带走。   晚上,夫妻二人同床共枕, 因为不能碰,魏浟只能忍耐着心头无数的躁动,从后头小心的抱着她, 是不是将大手盖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抚了抚,仿佛都能触及到三个人的生命一般。   虽然是冬天,外头寒风凛冽,雪花飘飞,被窝里却一直是暖融融的很是舒适。   许久,他在她耳边喃喃细语道:“娇娇,你可知道明日是我的生辰?”   慕含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记得魏浟的生辰应该还有半个月啊……   不过猛然想起来,他说的,是真正的生辰,魏玥的生辰。   没想到这么巧,就在明日。   慕含娇翻身过去,与他面对面,有些焦头烂额,“你也不早点跟我说,此番如此匆忙,我都没来得及备什么生辰礼。”   魏浟抿唇笑了笑,“没关系,这几日娇娇可以慢慢准备,等改日来接你的时候再给我。”   慕含娇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   也不知道魏浟一去,何时能够回来。   随后,魏浟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东西,塞进了慕含娇手里,道:“该还给你了。”   是他们当初定情用的碧髓,属于慕含娇的那一半,他一直不肯给,还要各种谈条件,现在却主动给了,倒是让慕含娇愈发担忧。   魏浟还道:“娇娇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去过东莱,是不是见过你么?今日就告诉你吧,我确实去过。   “当年灭南赵之后,有一波南赵余孽藏匿在海上,祸及沿海居民,我奉命追剿,一直在海上找他们。   “正好听说你们父女也在海上失踪了,就顺便帮着寻找,最后在岛上找到了你们。”   慕含娇听得惊愕万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都瞪得老大,直勾勾盯着魏浟。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脑子里,仿佛一瞬间,当初海上看见“神仙”的画面就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金色的沙滩上,背对着夕阳长身而立的少年,抬头看去,正是身如玉树,龙姿凤章一般的少年魏浟,浑身泛着金光如同踏着云彩而来的天神。   慕含娇从惊讶中缓过神来,转而又气又恼,挠了魏浟两下,都委屈得快哭了,“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得我还以为是神仙……”   她之前还说是什么天妃弟子,啊啊啊,想起来都好丢人,果然根本就没有神仙什么的。   魏浟苦笑,好像前世没告诉她是以为她已经忘记了,这一世没告诉她,应该是怕她当真修个庙给他供起来吧?   慕含娇将脸埋在他身上,又羞又恼,道:“那我娘也不知道?”   魏浟摇摇头:“我本来打算送你们父女回去的,不过中途收到南赵余孽的消息,就去追捕他们,只把你们父女交给了一艘渔船,让他们送回去。”   慕含娇算是明白了,难怪他以前编得出什么天妃的故事,把全洛京的人都骗得团团转,那时候侥幸救了她一条命。   不过转念一想,慕含娇又觉得,果然魏浟不太正常,今天什么该说的话给她说完,该交代的也交代清楚,莫不是做好了准备一去不返?   慕含娇知道,他有一些前世今生都必须要完结的事情,不能拦着他。   她很矛盾,一边害怕他再也不能回来,一边又觉得应该相信他的能力。   她抬起眼眸,看着他那张俊美无暇的脸,双手捧着脸蛋,凑上去在他唇上印上一个吻,主动的亲吻他。   慕含娇那才叫柔情蜜意,带着诱惑妩媚的嗓音,道:“要是夫君平安无事,娇娇就答应你那个……可好?”   这个魏浟都不知道想了多久了,慕含娇觉得,好歹给人家一点动力吧,有个念头才好努力活着回来?   果然,魏浟当时是挺热血沸腾的,抱着慕含娇,勾唇暗暗笑道,“一言为定。”   *   夜里,白芷刚去给伤者喝了药,随后带着狐狸毛绣着兰草披风,冒着风雪回到自己房内。   一路上还在暗暗得意,臭男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她下了毒,明早一醒来发现自己萎了,估计会怀疑人生吧?   到时候就说他是因为重伤失血过多,那个地方坏死,已经无药可救,哼!   想想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白芷简直为好姐妹出了一口恶气,这种畜生禽兽就不该有好下场!   刚回房,卸下披风,外头就有人前来敲门,白芷问了一声是谁。   就听外头一个温和的男人嗓子道:“师妹,天这么冷,这几日劳累,我特意炖了鸽子汤给你暖暖身子。”   白芷翻了个白眼,停顿片刻,才去打开了门。   门外男人也是一身青囊门标志性的白衣,绿色包边,领口绣着花纹,看上去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白芷瞥了一眼,迅速把目光挪开,让他进来了。   苍术将汤盅放下,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当时就迫不及待的上去,从后头,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圈着她的肩膀,脸贴着她的一头青丝,道:“师妹终于肯来见我,是不是原谅我了?”   白芷嫌弃的皱眉,扭了扭肩膀想要挣脱,没好气道:“你想太多,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苍术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解释了,“我那时候是被那紫苏下了药!你把她杀了,把我废了也罢,这都已经三年了还不肯原谅我,到底还想让我怎么样?你就是说一句,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心甘情愿。”   不提还好,一说起来就来气,白芷转过身去,抬眸冷冷的看着他,“我亲眼看见你们两个颠.鸾倒.凤,还想让我原谅你,做梦!滚出去,看见你就恶心!”   推着苍术就给他撵出去了,回过头来,他带来的鸽子汤也给他一起扔到了门外,汤盅应声粉碎,鸽子汤泼洒了一地,冒出热腾腾的水汽。   白芷骂了一句,“拿去给你的紫苏师妹做祭品!”   随后“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门外,苍术很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呆愣愣看着地面冒起的热气,再看看房门,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看见里头关了灯,再没有动静。   男人也只好将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捡起,才狼狈离去。   只剩屋内,白芷将头蒙在被子里,无声的流泪。   “一生一世一双人。”   都是骗人的,其实男人都是骗子,见异思迁,就喜欢三妻四妾,珠翠环绕,美女如云,说再多的情话也只是为了满足色.欲而已,想方设法把她骗上了床,转眼又和那个紫苏搞在一起,青囊门有那么多女弟子还不知他骗过几个。   *   次日一大早,黑煞……其实也没心思去注意早上没有顶帐篷这件事,因为今日魏浟要回京,他也得跟着去。   魏浟是拒绝的,“你站都站不起来,跟着去添乱?”   黑煞拿出一个红瓷瓶子,是苍术哪里抢来的所有增强药,一天一粒,至少能吃一个月,所以他这一个月都能撑一撑。   魏浟扶额,“你要不要命了,这个吃多了会死人的!”   吃一粒都要养一个月才能恢复,吃一个月……估计还不爆体而亡才怪,这增强药相当于燃烧生命来强行增益了,会缩短寿命的。   黑煞反正也生无可恋了,只强行要跟着魏浟去,“这次少了我你应付不过来。”   他那个说干就干的执拗性子,魏浟肯定劝不住,而且,确实也有需要他的地方,也只好同意了。   指望能早点结束一切,别让他当真吃增强药吃得爆体而亡了才好。   跟慕含娇一番依依惜别,而后由大将军许茂带着魏浟,一路回京,回到洛京,已经是午时过后。   皇帝迫不及待的想见他,直接就下旨召见,让许茂立即带着魏浟进宫。   各方人士,包括镇国公高荣、靖王、襄阳长公主等人,听闻魏浟回京的消息,各自带着自己的目的,也跟着纷纷进宫觐见。   于是在乾阳殿上,魏浟总算见了皇帝,当时就单膝跪地行礼请罪,面色苍白,轻咳两声,道:“儿臣重伤在身,延误归期,还望父皇恕罪。”   皇帝冷哼一声,似乎还有些不太相信,道:“你重伤在身?”   “是,父皇若有疑虑,可让御医查看。”   皇帝道:“你如何伤的?”   魏浟如实描述了那日冬狩时候的事情,靖王如何带着御林军想要将他围杀在猎场,还亲自用箭射伤了他,他侥幸死里逃生,捡回一条性命,养了这十天尚未好转。   靖王在场,当时就要来搬弄是非,“分明是你先射伤父皇,害得父皇落马,我带御林军将你擒拿归案,有何不妥?倒是你抵死不从,我看就是心里有鬼!   “父皇,儿臣之前已经给父皇看过有关人证物证,有三弟亲眼所见,加之现场还有他遗落的物证!我看就是他图谋不轨,有弑父谋逆之心!儿臣还有证据,他这几年以权谋私,排除异己,勾结乱党,暗中屯兵,企图谋逆!还望父王今日就将其严惩,以绝后患,切勿养虎为患!”   魏浟还与他争辩:“以权谋私,有谋逆之心的人,恐怕是二哥你吧?先是以巫蛊之术害得大哥被废,现在又想利用冬狩之日,谋害父皇嫁祸于我,由此试图弑父杀兄,篡夺皇位……”   靖王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说到巫蛊之术害得太子被废,皇帝自然脸色一变。   靖王有些心虚,立即又指着魏浟,道:“分明就是血口喷人,倒是你,竟下毒毒害皇后,害得皇后如今中风,卧床不起!”   魏浟冷笑一声,“我现在还怀疑,就是二哥你给母后下毒,就想嫁祸给我?”   靖王和魏浟在乾阳殿上一番唇枪舌战,滔滔不绝,各自指出对方罪责,听的不但皇帝有点弄不清楚,连在场的诸多大臣也实在分不清楚孰是孰非。   两人不单单只是嘴上说,还各自搬出证据。   直到最后,靖王的一句话,让乾阳殿上顿时鸦雀无声,肃静下来,他道:“事到如今,我也懒得跟你废话,父皇,这个魏浟,实际上就是冒名顶替的!根本就不是父皇的亲生骨肉!”   此话一出,不但皇帝震惊不已,在场位高权重的大臣、皇亲国戚更是惊愕万分。   皇帝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指着靖王询问,“你刚刚说什么?”   靖王指着魏浟,当真众人的面,道:“他根本就是个假货!我五弟当年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夭折了,是皇后找了个孤儿掉包的!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皇子,而是不知哪里捡回来的贱种,骨子里流的就是脏血,坏事做尽,丧尽天良,根本就不配顶着皇子的尊贵身份!所以才一心想要谋反,想要对父皇不利,谋夺皇位!父皇,你再别被他蒙蔽双眼了!”   皇帝看了看魏浟,大概还有些不相信,“靖王,今日当着朕说这话,可有十足的铁证?”   靖王道:“皇后已经将证据抹得干净,现在他为了堵住皇后的嘴,狠心下毒将皇后也变成了废人,若是要证据,那就滴血认亲!”   魏浟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也并不意外,只能顺水推舟,连自己也帮着询问,“那靖王打算如何解释我这张脸?我可是从小到大被人说跟先帝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不是有魏家的血脉,能有长得一样的人?”   靖王道:“哼,青囊门有个人叫陈鬼手,善于给人削骨拉皮换脸,你这张脸就是被他做出来的吧,只要找一个有经验之人摸一摸,便能分辨是不是动过刀!”   有人觉得,靖王这番指责全是没有证据的无稽之谈,没有任何证据。   皇帝一开始也不太相信,可是回想起来,魏浟三岁的时候确实重病送去过青囊门,还是他亲自下旨送去的。   众人都在猜忌议论不休的时候,却见魏浟突然站起来,负手背后,一脸冷静。   他一开口,竟然直接承认了,直叫众人跌破眼球。   “我确实不是你亲生的,可我得脸也没有动过刀,因为,我父亲是先太子魏宵,所以我遗传了先帝的容貌!”   提到魏宵这个严令禁止提及的名字,皇帝身子一软,差点从龙椅上跌了下来,当时就屏住了呼吸,仔细看着魏浟,大概还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靖王好像也没反应过来,他竟然还敢承认?还敢说自己是那个先太子的遗孤?   当时皇帝就要叫人,“来人,将这逆贼给朕拿下!”   魏浟不紧不慢的抬起手,“我话还没说完,皇叔急什么?还有一个人该介绍给皇叔认识认识,你才好想起来,当初是如何犯下滔天罪行的!”   皇帝叫御前侍卫已经陆陆续续进了乾阳殿,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所以皇帝也不着急,反正他也插翅难飞。   他就想知道,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从小看着长大都从未怀疑过的,是怎么突然就变成了魏宵的遗孤了?   这十六年来,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血洗东宫的那一夜,每夜噩梦惊醒,都是因为魏宵浑身是血的来找他报仇,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为什么要手足相残……   他夜夜噩梦连连,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十六年前的东宫惨案被人给翻出来,最害怕的就是当年的事情有人来报仇。   没想到今日,他所惧怕的一切始终还是发生了。   随后就见,魏浟微微招了招手,旁边负责押解他进宫的大将军许茂,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摘下了脸上的人脸面具,露出的真容。   是右边脸上赫然有一道疤痕的男人,这个男人,和先太子长得像极了,就是一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冷冽寒光不太相同。   他是!   黑煞扔掉面具,立在大殿之上,冷哼一声,道:“皇叔可还认得阿瑾?”   当年他已经十二岁,时至如今,整整十六年过去了,他那张脸,依稀能看出当年那个十二岁少年的模样,只是当初那个爱笑的温和少年,如今变得满目戾气,浑身带着一股凶煞之意,叫人看起来就头皮发麻。   魏宿的噩梦里,也见过魏瑾,他一直以为魏瑾已经死了,所以看见眼前已经长成而立之年的魏瑾时候,见魏瑾回来找他报仇的时候,彻底崩溃了,吓得是差点魂飞魄散。   没想到,他竟然扮成了许茂,混入了宫里!   皇帝像是活见鬼了一样,这回彻底不淡定了,当时就拍案而起,颤抖着手指,下令道:“来人,反了,什么魑魅魍魉,竟然能如此出入皇宫,朕养你们都是一群饭桶么!给朕拿下,将这二人给朕拿下!若有反抗,不留活口!”   魏浟抬抬袖子,不紧不慢道:“皇叔别着急,我这里还有一份大礼给你,待你看过之后,再考虑是不是要将我们拿下。”   说着,魏浟自怀里取出来一块正黄色写满字的锦布,勾唇道,“这份是先帝遗诏,上头清清楚楚记载着传位于太子魏宵的事,一看便知你当初毒害先皇、血洗东宫的罪行!   “今日我就要在此公诸于众,就叫文武百官擦亮眼睛看看,到底弑父杀兄的是谁!谋夺皇位的又是谁!让全天下的人都擦亮眼睛,看看你那伪善的真面目!”   皇帝脸色黑了几分,倒是却目光愈发狠戾,“你以为随便不知哪拿出来一块破布,就能证明这是先皇遗诏?你也太天真了!”   魏浟语气坚定而带着一股说服力,好像在场的诸多朝廷重臣都得听他的似的,直言道:“我可以将这遗诏给文武百官传阅,罗丞相、周太傅等人都是先帝时期的老臣,还有长公主、大将军和仁王,想来必定能分辨这遗诏真伪!”   皇帝看着他手里的遗诏,愈发心虚,当时就有些急眼了,面红耳赤,当时一挥袖子,“来人,将这两个妖言惑众的乱臣贼子给朕拿下!冲撞圣怒,碎尸万段!”   文的不行,自然就是动武了,现在就要将这二人除掉!   不管是先太子遗孤,还是突然拿出来的遗诏,皇帝都根本不想看见!   当时乾阳殿上骚乱成一团,文武百官惊恐得四下逃窜,御林军成百上千的拥入,想要进来捉拿魏浟和黑煞。   魏浟和黑煞两个来回,从御林军手中夺了刀,就此大开杀戒,速度飞快,带着不知杀了多少人才有的狠戾决绝,从殿内杀到殿外,一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他们必须凭借二人之力,撑到援军攻入皇宫为止!   今日大殿上的这番说辞和对峙,都只不过是做戏拖延时间罢了。   一个是为了公开手上有先皇遗诏,以及他们二人身份的事情昭告天下,好逼朝中文武站队,一个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城外早已陆续集结的各方兵马进来围了皇宫。   所以,他们现在只有靠自己和少数的一些友军,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撑到援军攻入皇宫。   喘气的间隙,两兄弟背对背,魏浟还询问,“你伤这么重,能行么?”   黑煞满目血红,冷哼,“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着便是刀光剑影,二人如横空出世的恶魔一般,眼睛也不眨一下,眸子中泛着凶煞之气,厮杀得畅快淋漓。   又一个来回,两人背对背,魏浟还有点不服气,“你吃了几粒这么猛?”   魏瑾还淡然自若的回答,“五粒。”   魏浟顿时暴跳如雷,“你不要命了!”   “废什么话!”   才刚刚一说,黑煞感觉也有点不妙,喉中突然一股热流涌出,吐出一口鲜血来,不过毫不在意的横手一把抹去,目光清冷,也不再说话,继续拼死杀敌去了。   反正魏浟是看出来了,他今日也太拼了,身负重伤,直接吃五粒增强药发挥身体极限,凡胎肉身根本承受不了那等虎狼之药,他真的会暴毙的!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他是不是疯了!这么自暴自弃!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我老五当上皇帝正文就完,老皇帝已经GG了,   今天打桩机更惨了,媳妇没了,萎了,连命都快没了,唉……心疼,妥妥的BE剧本,   白芷小姐姐……曾经治小三渣男的时候还是很爽的, 第92章   乾阳殿外乱作一团, 几名御前侍卫护送着皇帝魏宿逃离。   途中有人匆匆前来禀报, 道:“城门起火了,有数万兵马一拥而入, 正往皇宫方向而来!”   另一人道:“陛下,叛军入城势不可挡,我们快去避一避!”   皇帝气得浑身颤抖, 一时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反了反了,快让靖王、寿王、庆王、镇国公、宁国公……迅速五城兵马司调兵护驾!护驾!”   “陛下,皇城内外都已经被昭王召集来的数十万兵马控制, 刚刚靖王见势不妙,已经带着人趁乱逃跑了!没有援兵护驾!”   “什么!这畜生!”   当时皇帝就被气得,一翻白眼,当场就眼前一黑, 晕死过去。   *   一整夜的血腥和屠杀,皇宫里一片喧嚣凌乱,惊叫声和喊杀声音不绝于耳, 叛军以护驾之名入城,却都听令于手上拿着先帝遗诏的魏浟, 最终认定为先怀穆太子翻案的事实,已成定局。   靖王带着人逃走之后, 其他涉事者纷纷逃离,另外的人则已经倒戈相向,投诚臣服于昭王, 只扔下一个皇帝孤立无援,逃窜路上被人抓了回来,   局势一边倒的偏向与魏浟,因此比想象中赢得更容易太多,唯一可惜的就是让靖王等重要人物逃走了。   到夜里,灯火通明的乾阳殿上,已经与白天是完全相反的两个局面。   立于殿上如修罗一般浑身是血的可怕男人,正是魏浟,而脖子上驾着刀,跌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则是建元帝魏宿。   魏宿倒是没想到,事到临头,一向最亲近宠爱的儿子直接扔下他逃了,另一个曾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是帮别人养的白眼狼,气得他当时又一口气没缓过来,当场晕厥过去。   魏瑾挤压多年的恨意,这么多年没以真面目示人,今日总算面露在阳光之下,拿刀架在老皇帝脖子上,当时就想将他一刀宰了,一了百了。   魏浟看老皇帝都快被气死了,抬手将魏瑾拦住,“哥,别着急,他如今已是刀下鱼肉,留着还有用处。”   于是,魏浟叫人将老皇帝单独软禁起来,逼着他写认罪和禅让的诏书。   一旁,刚带着援军杀进皇宫的大将军许茂禀报道:“殿下,靖王带着人杀出南城门逃去,可千万不能让他逃到荆州,否则后患无穷!下官愿领兵前去将其以叛贼乱党之名擒回!”   如果说魏浟能在北方只手遮天,那南方有一半都是靖王的天下,他若是回去召集兵马,必定又是一场恶战,必须将他截杀在途中才行。   魏瑾一听,当时就要自告奋勇,“让我去!”   魏浟想起他吃了五粒增强药,热血膨胀,随时可能暴毙,自然拒绝,“不行,你现在老实躺着,我叫御医给你把毒性排出来。”   魏瑾正是药性猛烈的时候,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就是不肯听话。   魏浟只好一掌给他拍晕了过去,叫人绑起来,强行带去休息养伤,大局基本已定,可别当真让他死了。   念在大将军年纪大了,加之京城的事情还需要他这种德高望重的人坐镇,魏浟便另派了兵马和人手去追靖王。   至于高家以及靖王府等地,也另派了兵马去团团围住,严密把控京城局势,又会面了各方匆忙赶来的诸侯王,包括楚王、端王等人在内。   *   马车摇摇晃晃,车轮滚滚,行驶在覆雪的山间小道上。   慕含娇头晕目眩,许久才苏醒过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绑得死死的,堵住嘴巴,正身处在一辆马车之内,不知去向何方。   她尝试着想要挣脱绳索,可因为绑得太紧,丝毫动弹不得,想说话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只记得,昨晚因为担心回京的魏浟,辗转反侧很晚才睡着。   可是大半夜明明睡得好好的,突然听见外头有喊杀嘈杂声音,正准备起来叫人查看,却已经被人潜入房内,迷晕过去。   毕竟黑煞和流萤两个人都已经不在身边,魏浟虽然另外派了人手,可稍微厉害的都带进宫里去了,导致被人乘虚而入。   再醒过来,慕含娇就身处在这俩马车里头,看这样子,她是被人掳走了。   不知道掳走她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负责看管运送她的人,只管给她东西吃,就连她出恭都不给她松绑,还有人在旁边一直死死盯着。   寒冷的天气,冻得她手脚麻木,却没有丝毫挣扎的机会,看着对方人多势众,她孤零零一个人,连逃跑都不敢,毕竟带着两条人命……   就这么日夜兼程,一刻不停的前行了五天,到了襄阳。   这时候,慕含娇才知道,掳走她的原来是靖王谋划的,而且他也见到了靖王本人。   不仅仅有靖王,还有她的好舅舅高荣,现在已经投诚了靖王,从洛京逃到了襄阳,准备带着他的十万兵马协助靖王起事。   高荣还冠冕堂皇的,一番说辞:“呵,魏浟以为他可以安插人在我身边,这么些年,难道我就不会安插人在他身边?娇娇也不必害怕,只要昭王不为难当今圣上,以及我等身处洛京的妻儿老小,舅舅定不会为难你。”   他们的妻儿,包括镇国公府,以及靖王府、庆王府等等,加起来上百号人口。   原本靖王计划掳走慕含娇,是打算用来威胁魏浟束手就擒的,没想到魏浟下手这么快,犹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一夜之间就已经把洛京给收下,可想而知他蓄谋已久。   现在也只好拿慕含娇做要挟,想保住那么多条落入魏浟手中的性命。   因为多少有些血缘关系,高荣特意为慕含娇求情,所以靖王也没太为难慕含娇,暂时只将她软禁了起来,没有绑住手脚,但房门上锁,四周还派重兵把守。   慕含娇束手无策,只能被关在了封闭的屋子里,干着急。   高荣私下来给慕含娇解释一番:“娇娇也别怪舅舅,只是情势所需,各为其主罢了,昭王对舅舅不仁在先,先害云旖,又害皇后,还挑拨离间我高家兄弟之间的关系,整得高家四分五裂……   “他如此不仁不义,不念旧情,不肯给我一条生路,舅舅也是逼不得已才只能投奔了靖王。你放心,等事情完结之后,舅舅会给你一个交代。”   慕含娇早已知道高荣丑陋的真面目,但是由于她现在是阶下之囚,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只好声好气,可怜巴巴的说道:“含娇什么都听舅舅的,指望舅舅还能念及我娘是你的亲妹妹,血浓于水,高抬贵手……”   也不知高荣是当真念及血脉亲情还是另有目的,倒是对慕含娇照顾有加,因为大雪天气,还特地为她烧了炉子取暖,用的还是上好的银丝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半分不敢怠慢。   好在,慕含娇怀孕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   *   慕含娇被掳走以后,元辰负伤进宫请罪,很是自责惭愧,“他们夜半突袭,死伤惨重,王妃不幸被掳走……下官办事不利,自请带兵前去追回!”   魏浟当时有些失控,是要自己去的,可是魏瑾尚且昏迷不醒,宫里无人主持大局,朝中大臣纷纷阻拦……   亦有人安慰,靖王的妻儿也在洛京,他定不会对慕含娇如何。   魏浟已经雷霆震怒,双目猩红,当即下令,“将靖王家眷带到襄阳城外,一个时辰杀一个,逼他放人!”   然而靖王也有他的打算:“殿下,靖王派人送信,要用昭王妃,换皇帝及他妻儿老小性命,若是少了一个人,就剁昭王妃一根手指,手指不够就挖眼睛,割舌头……还说你如何待他妻儿,他就如何待昭王妃……”   魏浟气得……不顾阻拦,带着皇帝和靖王家眷,就此挥军南下,找他算账去了。   一想到怎么会忽略了娇娇,还以为她藏身之处隐秘不会有人知道,还以为元辰带着那么多人看护,不会有事……   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倒是一切进展顺利,却让怀有身孕的娇娇身陷囹圄……   若是出了差错,他必定与梦里一般,悔恨终生。   *   魏瑾情况不太乐观,吃了那么多增强药,体内毒素堆积,加上原本就刚刚捡回来一条性命,随时可能会危机生命。   魏浟两头顾不上来,自己带兵南下之后,朝政暂且交给长公主,把魏瑾嘱托给苍术和白芷二人,并命令他们若是不将魏瑾治好,就要取他们二人性命。   苍术倒是不以为意,自嘲道:“一起赴死黄泉路上作伴也是好的。”   白芷一脸嫌弃的瞥他一眼,而后就去折腾魏瑾的伤势。   魏瑾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看见白芷在旁边,顺便就询问了一句,“流萤尸首在何处?”   他竟然还知道问别人的尸首,白芷愣了愣,果断回答:“尸骨无存!”   魏瑾阖眼,躺着一动不动,渐渐陷入沉思。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白嫩嫩能跟瓷娃娃一样的三岁小女娃,他给了她一块糖,她就跟着他走了。   当初魏瑾还是贵不可言的皇长孙,十来岁白净清瘦的少年,抱着三岁小女娃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娃吃着糖,稚嫩的嗓音,嘴里嘟囔着她的乳名,“滢滢。”   他笑了笑,揪了揪她肉肉的小脸,“我家有好多糖,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慢慢吃?”   “……”   也是去安乐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流萤就是当初那个小女娃,先帝时候兵部尚书傅廉家的三姑娘傅滢。   那日冬狩九死一生,他强撑着苟延残喘,回到营地,本来是想见她最后一面,给她下了毒一起死那些话都是骗人的。让她更恨他的话,他死了她也就更开心了。   那个傻子为什么真的相信了,还跑去求药,害得自己倒是丢了性命。   所以算起来,是他害死了她。   想起来就气血攻心,魏瑾当时就喉咙一热,呕出一口鲜血来,就此晕厥过去。   *   一晃眼就被囚禁了十日之久,从慕含娇被绑到襄阳,已经是半个月时间了,眼看着还有几日都要过年了。   不知道外头情况如何,也不知道魏浟情况如何,不过外头风雪交加,大雪封山,肯定是不宜起兵的。   外头大雪纷飞,慕含娇整日被软禁在室内,只能透过窗户纸看看外头的影子,听一听风声……   自己这般被掳走,肯定又给魏浟拖后腿了吧。   她是不是应该听魏浟的话,由元辰护送着回安乐去?可是靖王和高荣早有预谋的,就算她当真回安乐,路上也会遇到埋伏吧,谁能保证结果又能好到哪里去?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靖王不惜掳走她逃到了荆州,这就证明魏浟已经成功攻占了皇城,他一切顺利,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慕含娇正在屋内发呆,忽而听闻开门的声响,侧脸看去,就见一名清丽大方的女子,身着织锦软毛披风,衣角用金线绣着莲花,头上镶金蝴蝶步摇一步一晃,款步姗姗的走到了慕含娇面前。   高云旖站在慕含娇眼前,冷笑一声道:“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   慕含娇坐在原地不动,故作淡然自若的,瞥了她一眼,有些不屑道:“姐姐不是去青囊门做药人了么,怎么回来了?”   高云旖端着身姿,仪态翩翩的站在面前,她不慌不忙道:“我好歹也是镇国公府嫡女,当真以为就那么仍由你们摆布?也太小看我高家了吧!”   慕含娇翻了个白眼,捋了捋袖子,小声嘀咕道:“看来你这种人,根本就不该对你心慈手软,原本以为你罪不至死,念在血脉亲情放你一条生路,没想到你如此不知悔改,一犯再犯!”   突然觉得,魏浟应该把高云旖也给毒成活死人……只可惜那种药太过稀少,就连苍术,想方设法也只能弄到一粒。   高云旖有些恼怒,瞠目瞪着她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随时可以要了你的性命,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慕含娇抿唇轻笑道:“那你又知不知道,靖王和舅舅为什么都不敢动我,还得给我好吃好喝的供起来?因为我少了一根毫毛,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给我陪葬!靖王不仅指望着拿我把皇帝换回来,还指望把他的妻儿换回来……你说,我只有一个人,怎么值得换回那么多人?”   高云旖目光一冷,渐渐攒紧拳头。   其实掳走慕含娇的计策就是高云旖进献的,可是靖王和爹爹都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竟然不敢动她……也只有她亲自来动手了。   她可不管什么皇帝和妻儿老小,她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想亲手杀了慕含娇,一泄心头之恨!再也不想留着她这条性命,免得后患无穷。   高云旖似乎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只有一腔怒意,满目杀气。   唤来两个婢女,将慕含娇左右手给架着。   随后高云旖掏出一条白绫,勾唇诡异的一笑,道:“慕含娇,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日你就要死在我手里了,还不赶紧求饶?到时候,就说是你囚禁于此,不堪受辱,悬梁自尽……如何?”   慕含娇试图挣扎,瞪着高云旖,道:“你敢动我?知不知道,殿下立马就会带兵踏平襄阳城,高家所有人会一个个以最惨的死法给我陪葬,包括你跟舅舅!”   高云轻道:“我都走到现在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慕含娇,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的丈夫,我的王妃之位,我的恩宠……   “就你这种贱人,凭什么?都是你用妖术迷惑了表哥的心智,只有你死了表哥才会回到我身边……我今日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亲手杀了你!”   她好似失控癫狂了一般,眼眶通红,满目含泪,面容狰狞,拿着手上白绫,就勒到了慕含娇脖子上,缠了两圈。   这回慕含娇真的有些慌了。   她脸色大变,挣扎着嘶吼:“你放开我,你这个疯婆子……来人,来人……”   慕含娇想要呼喊,可是脖子上的白绫勒得越来越紧,她被勒得几乎窒息,双手还被人钳着无力抵抗,只能一点一点的失去氧气,慢慢接近死亡。   那一瞬间,慕含娇心下已经绝望,难不成真的要死在高云旖手里?   果然,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什么血肉亲情,也不该对这种人抱有幻想,自古以来就有真理,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初她的一念仁慈,种下祸根……却害得现在,要带着刚刚有点苗头的腹中胎儿,一起共赴九泉……   她对不起阿浟表哥,又要丢下他一个人了。   高云旖的手,越勒越紧,紧得都给慕含娇的脖子勒出了血痕,勒得变了形。   高云旖凶狠的垂目看着慕含娇,看着她慢慢变得毫无血色的脸,看着她渐渐窒息,看着她伸出舌头翻着白眼,一点一点的流失生命。   这种感觉,让她前所未有的兴奋和痛快!仿佛血脉喷张,甚至让她露出了毛骨悚然的笑容。   这个贱人就要这么死在她手里了,再也没有人可以跟她抢表哥……   表哥一直都是她的,从小到大都是。   只是,慕含娇挣扎得越来越慢,就快要断气的时候,外头突然一群黑衣人冲进来,一刀一个,将护卫和婢女杀了干净。   那高云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巴掌打晕了扛在肩上。   慕含娇重获新生,立即大口大口的喘气,脖子疼得厉害,难受得连连干咳几声,久久还觉得脖子上缠着白绫似的。   救了慕含娇的男人帮她拍了拍背,询问:“娇娇,你没事吧?”   慕含娇缓过神来,眼前渐渐清晰,才看眼前的人,竟是顾存。   慕含娇来不及惊讶,只是不敢置信的询问:“顾二哥,你怎会在这里?”   顾存拉着她的胳膊就拽起来,道:“快走,来不及解释。”   慕含娇脑子里一团浆糊,转眼已经被顾存强行拖拽着胳膊,就这么出门,冒着风雪,一路逃窜。   至于高云旖,也被人打晕了扛在肩上,一并带走。   背后追兵很快赶到,顾存带着一帮黑衣人,都在帮着断后,突出重重包围。   一直到顾存骑上马,将慕含娇也拉到马上,坐在他身后,道一句“抓稳”,这才策马逃去。   寒风呼啸着吹打在脸上,冰凉的雪花四下飘零,冻得慕含娇睁不开眼,只能埋着头躲在顾存的身后,手抓着他背上的衣物。   因为是身处在襄阳城内,已经城门紧闭,逃不出去的,只能在城内找了隐蔽的藏身之处。   *   外头天寒地冻,破败潦倒的废宅之内,只烧着篝火取暖,慕含娇已经冻得瑟瑟发抖,牙齿打架,不停搓着自己的肩膀取暖。   顾存好不容易找来一件披风给慕含娇递上来。   慕含娇冻坏了,裹上披风,还在往手上哈气,片刻后,缓过来一些,才一脸狐疑的看着顾存,不解询问:“顾二哥怎会在襄阳啊?”   顾存如实解释,“太子被废之后,我投靠了靖王,你可知晓?”   慕含娇点点头,她听说了,当时还在心下惋惜。   魏浟这么针对顾存,肯定不会收纳他,人家想要出人头地,只能跟着靖王混了,别无他法。   顾存还道:“我投奔靖王,起初是为了对付高荣,替我哥报仇,没想到风云突变,一转眼高荣也投了靖王……   “那日宫变之后,昭王大获全胜,靖王逃出洛京,来到襄阳,我也跟随他一起来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叫人把你也掳了过来。   “这几日我就一直在暗中谋划如何营救你出去,奈何靖王对我多有提防,时机尚未成熟,没想到高云旖如此心肠歹毒,竟然想对你不利,我才不得已提前救你出来。”   原先,顾存投奔靖王的时候,给了靖王两个追随他的理由,第一是对付高家,第二就是为了慕含娇,希望昭王下台之后,靖王能将慕含娇赐给他。   靖王打听了一下,知道顾存跟慕含娇有旧情的事情,看他也是难过美人关的一人,也就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顾存就给靖王献了冬狩那天的计策,叫靖王对魏浟下手。   这也就是,那天靖王没有选择抓了慕含娇作为胁迫的原因,因为在顾存的设计之中,不会伤及慕含娇。   只可惜,魏浟命大,倒是差点牵连了慕含娇。   现在,高荣站到了靖王这边,教唆靖王去掳劫慕含娇,这是顾存不能容许的。   今日,顾存就是打定主意,要把慕含娇带走,带她远离这个权利与阴谋的中心,带她脱离苦海。   不过离开之前,当然要先把高云旖那个贱人给收拾了先。   作者有话要说:  呃,黑流番外会HE的,插播了一下小时候 第93章   慕含娇想想差点被高云旖勒死还有点后怕,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勒痕, 还阵阵疼痛传来,刚刚窒息的感觉袭来, 她连忙深吸了一口气。   她轻叹一口气,“顾二哥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顾存见她那雪白如凝脂般的颈子, 竟然被那高云旖勒得又红又肿, 实在触目惊心。   顾存目光一冷,吩咐手下,道:“带她进来!”   片刻后, 高云旖就被拖了进来,扔在地上,已经是衣裳头发凌乱,很是狼狈, 被绑着手脚倒在那里。   高云旖撑着身子坐起来,带着怨气冲天的目光看着慕含娇,当时还一通嘲讽, “你还真是有手段,到哪都有你的奸夫。”   说起来高云旖就有点悔恨不已, 若不是她害怕见血,真的该一刀捅死慕含娇, 一了百了!   没想到远在襄阳,敌军城中,还有人能保住慕含娇的性命。   顾存没理会高云旖, 冷笑一声,掏出一把匕首,递到慕含娇手上,对她说道:“娇娇,拿着……亲手杀了她。”   慕含娇握着匕首的手顿时抖了抖,面露难色,想起来要杀人就心惊肉跳的……   她害怕,她不敢,她没有杀过人……   顾存还在一旁怂恿,“刚刚她差点就把你勒死了,你杀了她不过是报仇而已,怎么,还下不去手?”   慕含娇微微摇头,不是因为她不想报仇,只是她不能杀人……   如果阿浟表哥的话,肯定不会让她的手沾血的。   更何况,她怀有身孕。   她微微摇头,“顾二哥,不要……”   顾存强行拖着慕含娇的胳膊,将她拉到了高云旖面前,不停逼迫她,“娇娇,她害过你几次了,你何必对她手下留情?她刚刚不是想亲手杀了你么,现在你亲手杀了她,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何尝不可!”   说着,顾存拉着慕含娇的胳膊,将她手上的刀对准了高云旖的心脏,要手把手的教她杀人,教她捅进去。   可是慕含娇害怕,怕得双腿发软,背后发凉,一个劲的把手往回缩。   她不想杀高云旖,虽然她想让高云旖受到惩罚,但是她下不了手,她害怕……   若是因为求生,迫不得已,或许她能下手,可是现在高云旖已经毫无抵抗之力了,要让她为了杀人而杀人,她真的害怕极了。   对面,高云旖丝毫也没有畏惧,瞠目瞪着慕含娇,还露出可怖的笑容,一字一句恨恨道:“你要杀就杀,何必跟我惺惺作态,落到你手上我自认倒霉,不过,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化作厉鬼也要来找你,让你永世不得安宁!”   慕含娇看着如此疯了似的高云旖,只觉得有点同情,也有点可笑。   她和高云旖始终不是同一种人,她不会做高云旖那些下三滥的事情。   她总是留有余地,想给人悔改的机会,事情不做得太绝,可是别人并不会感激她的恩情,只会越来越痛恨她,一找到机会就要对她下狠手……   她呐呐道:“高云旖,你沦落至此一点也不冤。”   高云旖只是癫狂的笑,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全没有以前王公贵女该有的端庄仪态,活脱脱像是个疯婆子。   顾存看慕含娇发呆了这么久,始终不肯下手,知道她狠不下心,冷哼一声,道:“那我帮你。”   说着,握住慕含娇拿着匕首的手,干脆利落,一刀直接刺入了高云旖的心脏,鲜血喷射而出,溅到了她那白皙细腻的玉手上。   事发突然,给慕含娇吓得一把抽开手,连连后退,双腿发软,跌倒外地,不停擦拭着手上的血渍,吓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高云旖胸口插着匕首,嘴里不停有鲜血涌出,瞪大眼睛,那瞳孔之中,透出恐惧、绝望、怨恨和不甘……就这么渐渐倾倒下去。   眼前生前的一幕幕浮现,高云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她在花园里扑蝴蝶,扑不到,不开心的撅着小嘴,魏浟见状,就帮她摘了一支蝴蝶花,别在她耳朵上。   那时候的魏浟还喜欢笑,笑得很好看,还对她很温柔,说的是,“蝴蝶在这里了。”   天真懵懂的少年少女相视一笑,脸上的笑容比春日的暖阳更加明媚灿烂,那画面却只定格在久远的记忆之中。   表哥……若有来世,只求不再与你相遇。   高云旖合上眼,浑身染着鲜血如同盛开的红莲,无力的身子垂倒在地面上,生命就这么走到了尽头。   这回真的死了,就算青囊门也救不活那种,因为青囊门的起死回生,也要求尸首齐全,并且心脉没有受损,而高云旖是直接一刀刺穿了心脏。   慕含娇别开脸不敢去看,她很害怕,吓得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她想回家,想要阿浟表哥……她不想杀人,也不想让高云旖死了还要阴魂不散的来纠缠她……   高云旖该不会真的要来纠缠她吧?呜呜……   顾存看着高云旖死透了,这才叫人把她抬了出去,而后来到慕含娇身边安慰她,“这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他还道:“娇娇,我带你离开此处可好?”   慕含娇还惊魂未定,但情况不容许她多想,只得抹了眼泪,还有点疑惑的看着他,“现在城门紧闭,如何出城?”   顾存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透出一丝丝情意,柔声道:“我说的是彻底离开,我们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彻底摆脱这些朝廷纷争,再也不用过这种腥风血雨的生活。   “你看你,才嫁给他三四个月,这都成什么样了?昭王若是真的有天大的能耐,若是真的能保护好你,岂会让你沦落到这种被叛军掳走,如此受辱的境地?刚刚若不是我你已经性命不保了!”   短短三四个月……仅仅这一个月就已经多灾多难,慕含娇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自从去了冬狩那日开始,皇后就给她迷晕了意图不轨。   眼看高云旖和皇后双双下场凄惨,一转眼,靖王又将她和魏浟围困在了天池山里,魏浟险些失血过多而死,她也重病一场,饥寒交迫,好不容易才逃离险境。   此番,她又被靖王掳到了襄阳做人质,刚刚差点就被高云旖给勒死了。   今日若不是顾存救了她,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抬眸看了一眼顾存,慕含娇却道:“多谢顾二哥好意,含娇已经和殿下结为夫妻,自然应该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顾存皱眉道:“现在是他弃你于不顾!你已经被掳到襄阳半个月,他做了什么?靖王早已提出条件,让魏浟用皇帝以及他们的妻儿老小,来换你的性命,可是他根本不顾你的死活,现在已经大军压境,准备强行讨伐靖王!   “他若是真的爱你,又怎会让你置身险境,弃你于不顾?娇娇,我早跟你说过了,他这种人眼里只有皇位,现在皇位已经唾手可得,又怎会管你这个累赘,没了你,他将来还有后宫三千,多的是女人。”   看顾存语速飞快,说得面红耳赤,情绪有些激动,慕含娇暗自感觉有些不对。   回想起刚才,顾存逼她亲手杀了高云旖,总觉得他跟曾经认识的那个顾二哥有些不一样了……   顾二哥救她,莫不是也心思不单纯吧?   现在她是待宰羔羊,千万不要惹恼他才是。   沉默许久,慕含娇只好软下声,好声好气的说道:“顾二哥,含娇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仔细想了想,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既然殿下都不顾我的死活,我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可是我们现在被困襄阳城内,如何出得去?”   其实慕含娇心里琢磨,若是顾存真有能耐把她带出襄阳城,魏浟肯定就有能耐找到她。   反正,现在襄阳城肯定待不下去了,若是舅舅知道高云旖死了,肯定不会让她活着出去!肯定会给高云旖报仇。   顾存目光灼灼的盯着慕含娇,道:“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自然有办法出去。”   慕含娇又问:“可是,现在外头冰天雪地,又危机四伏,还有靖王的追兵四处找我们,我们能去哪?”   顾存解释道:“我有靖王的令牌,你把这套衣裳换上,今晚跟着我出城即可。”   说着,顾存拿来一套士兵的衣裳给慕含娇,要她更换。   慕含娇小心翼翼看着顾存,顾存连忙道:“你放心换吧。”   说着,顾存便带着人出去了,叫人只守在外头。   慕含娇也没脱衣裳,只是把士兵服饰直接套在外头,再把发髻拆了,扎上一个马尾,戴上头盔。   *   夜里,襄阳城门守军困乏时候,顾存领着慕含娇,拿着令牌,假借着给靖王办事的名义,想要出城。   慕含娇全程低着头,虽然被人多看了几眼,不过塞了一些金银细软,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也就顺利混出了城。   原本还以为一切顺利,却不想他们前脚刚刚出城,还没走出一里,后脚众多追兵就已经追捕上来。   万分小心警惕,到头来还是暴露了。   见势不妙,顾存脸色大变。   也来不及多想,顾存佩剑出鞘,推了慕含娇一把,只道,“娇娇你快走,往北一直跑,穿过树林就是昭王的营地!到那里就安全了!”   出城的时候为了低调掩人耳目,只有顾存和慕含娇两个人出来了,面对那么多追兵,确实是孤立无援。   慕含娇看了看远处正在渐渐靠近的火把,还担忧的望着顾存,“那你呢?”   顾存眸中突然浮出一丝伤神,只道:“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娇娇,还记得你离开东莱时候我们说过的话么?”   慕含娇不知想起什么,鼻子一酸,眼眶都湿润了,朝着顾存微微摇头,“顾二哥,我们一起走。”   顾存没有说话,抿唇轻笑,将一个贝壳塞进了慕含娇手里,抬眸最后依依不舍的看她一眼,扭头就朝着追兵迎了过去,他要去断后,掩护慕含娇逃走。   原本,是有那么一瞬间,顾存有心思想带着慕含娇私奔的,可是,情况不尽如人意,还没到他藏马的地方,追兵这么快就到了。   他现在必须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挡住追兵,为慕含娇拖延时间。   慕含娇看着顾存修长的背影,眼前渐渐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就见黑暗之中,顾存跟追兵撕打在了一起,是他在拼尽全力,为她博一条生路。   她突然觉得自己心思很狭隘,为什么会觉得从小到大一起长大一直对她很好的哥哥,会趁人之危,趁机把她掳走?   顾存看她不走,还有些着急的催促,“快走!”   慕含娇脑子里一团浆糊,手中捏着顾存给的贝壳,束手无策,也只有扭头就跑。   “顾二哥,你等我搬救兵来救你!”   慕含娇埋头就往黑暗中逃跑,就像顾存所说的,只要穿过树林,就是魏浟的营地,她就可以得救了。   积雪太厚,一踩一个脚印,慕含娇的脚像是注了铅似的,脚底冻得麻木僵硬,毫无知觉,每一步就跑得很艰难。   也不知道,这片黑漆漆阴森渗人的树林竟然这么大,好似噩梦一般,无边无际,怎么都穿不过去,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她不停往前跑,用尽全力,几次跌倒在雪地里,又顾不得伤痛,一次次爬了起来。   渐渐的,她双腿发软,实在快跑不动了,都恨自己没用,为什么跑个路都这么费劲。   一想到穿过树林,就有阿浟表哥在等她,她就奋力打死了精神,竭尽全力往前跑。   背后追兵穷追不舍,就她这么小胳膊小腿,跑不出多远,就被人给追了上来。   是高荣骑着马亲自追过来的,带着人马,将慕含娇团团围住,挡住了她逃生的去路。   高荣坐在马上,居高临下,阴狠的目光瞪着慕含娇,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娇娇,这半个月舅舅我何曾亏待过你,好吃好喝好用的伺候着你,你呢,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表姐,现在还妄图逃走?”   因为高云旖的死,高荣果然雷霆震怒,差点被气得吐血身亡,一发现高云旖的尸首,高荣气急败坏,自己亲自出马前来追捕逃跑的俘虏。   慕含娇被死死围住,眼看着又要被抓回去,只好将自己的脖子伸长给高荣看,试图辩解道:“是她先想杀我的,舅舅,是她想勒死我……”   高荣一甩袖子,蛮不讲理道:“现在死了的是她,又不是你!”   高荣指着慕含娇,恶狠狠道:“云旖被你欺负得够惨了,都怪我这个当爹的没有早些为她出头,除了你这祸害,永绝后患!现在云旖已死,为了让她安息,也只有让你去给她陪葬!来人,不留活口!”   说着高荣一声令下,就要让手下来杀慕含娇。   慕含娇手无缚鸡之力,当时心下一凉,只有闭上眼睛,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束手就擒,还以为这回肯定无路可逃,死定了。   她实在跑不动了,没有能穿过树林,没能见过阿浟表哥……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天边一个冷幽幽的声音传来,“高公是不是该先问问本王同意不同意?”   听见这声音,众人都是一惊。   转眼之间,已经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黑影,一把将慕含娇从地上横抱起来,严严实实护在怀里,带到一边安全的地方。   虽然听声音就知道是魏浟,可是亲眼看见魏浟身披黑金铠甲,手持玄铁佩刀,气宇轩昂,英武不凡的模样,正将她抱在怀中,慕含娇还是一时间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魏浟都舍不得放她下地,垂目满目疼惜的看着她,歉疚道:“娇娇,让你受苦了。”   慕含娇心下热流一拥而上,含着热泪,微微摇头。   由于半月不见,死里逃生,一时激动难耐,一头栽进魏浟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再也不想放开。   “表哥……”   她这半个月在襄阳城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神经紧绷,连晚上睡觉都不敢合眼,生怕靖王和高荣想不开要拿她怎么样。   她好害怕……怕不能活着出来,怕再也见不到魏浟。   直到现在,看见魏浟的一瞬间,一直悬在半空的巨石总算是稳稳放下了,她也松下了紧绷的头皮,找到了属于她的温暖而安全的港湾。   魏浟按捺不住激动的喘着粗气,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没事了,别怕,夫君再也不会丢下娇娇不管。”   说着仿佛找回丢失的宝贝,安慰着她,在额上落在一个轻吻,久久疼惜。   她的娇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月的焦灼难熬,担惊受怕,只怕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她,也是现在这一瞬间,抱着她的一瞬间才总算放心了。   魏浟将她轻轻放在身边,取下披风,将她娇小柔软的身子裹住,一想到她这半个月不知受了什么苦,心疼得好似要滴血。   他握住她冰凉得已经麻木红肿的小手,攥在手心为她取暖,又轻轻抹去她流下的眼泪,不停安慰,“娇娇别怕……”   高荣眼见着两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不知在说什么,还没意识到要逃跑,而是下令道:“魏浟,既然你自投罗网,那正好把你也一起抓回去!”   魏浟瞥了他一眼,“是么,到底是谁自投罗网?”   然而,魏浟打了个暗号,周围的灌木从中,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一转眼,阴暗之中突然窜出无数个黑影,将高荣等人围得水泄不通。   渐渐亮起火把,才看清周围全是魏浟的兵马,早已四面埋伏,围得严严实实,无路可去。   说来可笑,本来高荣是为了出城追捕逃亡的俘虏,没想到掉以轻心,反而中了对方的埋伏……   又是风水轮流转,一个转眼高荣就被擒下,反而成了魏浟的俘虏。   高荣已经被两个将士左右钳着,脖子上还架着刀,动弹不得。   魏浟牵着慕含娇,来到高荣面前。   二人居高临下的看着高荣,由于高荣那薄皮削骨的目光太过可怕,吓得慕含娇颤颤巍巍的躲到了魏浟的身后,不敢去看他。   这个是她舅舅,但是刚才还想杀了她。   他们都想让她死,姨母想让她死,表姐也想让她死,舅舅也想让她死……   一想到这里,慕含娇就心酸得很,眼眶都湿润了。   高荣还呸的吐出一口血来,冷声骂道:“这二十年我高家处心积虑的培养辅佐,到头来却养出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呵,我爹当初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会留你这个孽种一命,害得现在我高家百年基业,就要尽数毁在你手中!”   让高荣没想到的是,还以为魏浟是路边捡来的野种,却转眼之间变成了怀穆太子的遗孤。他爹真的是害人不浅,怎么把这么个祸害养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给了这祸害逆反的机会!   一想到这个,高荣就心下绞痛,冷汗直流。   特别是,高荣曾经想得到了那个本该早已烧毁的先帝遗诏,最后落到了魏浟的手中,助他以遗诏之名,顺利拿下了洛京,甚至俘虏了皇帝。   魏浟负手立在高荣面前,垂下眼睑看着他,冷幽幽道:“高荣,你这种狼心狗肺之人,到死也想不明白老国公为何会救我。”   说着,魏浟牵着慕含娇的手,把她从身后拉出来,揽在怀中道:“娇娇,你不是有话想问问你的好舅舅么。”   慕含娇才偷瞄他一眼,道:“舅舅,我爹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都这种时候了,高荣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当然是承认了。   高荣还说得满不在乎似的,道:“不过是下令除掉他而已,我还特意叮嘱了,一定不能牵连你们母女……早知如此,还不如将你们一并除掉,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等地步!”   慕含娇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含着眼泪,冷笑道:“舅舅说得还真是轻松,除掉,人命关天,对你来说就仅仅是两个字,‘除掉’?   “你一句除掉,就让我和我爹差点葬身大海,你一句除掉,我爹爹就被伤痛折磨着过世,你一句除掉,就把自己的亲妹妹变成了寡妇,就让侄女从此没有了父亲……   “你真的是我舅舅么,你有把我娘当成过你的亲妹妹么?还是说侯门世家本就人情薄凉,不过都是利益关系,根本就不顾血脉亲情!”   高荣冷笑,“你也好不到哪去,你若是顾血脉亲情,怎会杀了云旖?”   高云旖死前的景象闪过脑海,特别是那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确实已经成为她永远无法磨灭的噩梦……   慕含娇闭上眼,晶莹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下,混合着柳絮般的雪花,落到了雪地里消失不见。 第94章   高荣一行人被俘虏, 一并带回营地。   魏浟带着慕含娇骑马回去的, 因为怕她受不住,速度很慢。   慕含娇久久心惊肉跳, 侧身坐着,双手圈着魏浟的腰,贴在他怀中。   她猛然想起来顾存, 连忙道:“顾二哥他刚刚为了救我……”   魏浟打断她的话, “别担心,他被救下了,受了伤, 我已命人先送回营地。”   在骑马缓缓回去的路上,魏浟才解释,本来今夜他带着人潜入襄阳城想救慕含娇的,没想到去得晚了一步, 发现慕含娇刚刚被别人救走了。   慕含娇回想起来就头皮发麻,怯生生的道:“是高云旖,我险些被她勒死了, 还好顾二哥即时救了我……”   魏浟圈着她小小的身子,是安慰慕含娇, 也是安慰自己,“还好你没事, 娇娇对不起,是夫君没能保护好你。”   还好娇娇没事,这是最重要的。不然, 真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   慕含娇微微摇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随后想了想,她又询问,“表哥,你打算如何处置舅舅?”   魏浟沉思片刻,道:“毕竟外祖父对我恩重如山,我答应不会动高家,现在已经迫不得已一犯再犯了……”   慕含娇皱眉,“我也不想让舅舅死,不然我们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魏浟叹气,“可是就像高云旖一样,她一错再错,你一让再让,最后却给她机会报复,反而害了自己,这种人就不能对他手下留情。”   慕含娇愣住,无言以对……   魏浟只道:“娇娇不必操心,此事我另有打算。”   “……”   魏浟带着慕含娇回到营地,顾不得众人的眼光,抱着她就先进了帐内。   里头生着炉子,明显更暖和得多。   慕含娇还久久不肯从魏浟身上下来,好像受惊的小兔子,瑟瑟发抖的靠在他的身上。   魏浟帮她暖和了一下身子,因为军营里没有准备侍女,还亲自给她换过了衣裳,用热水稍微擦拭了身上污渍,再抱到床榻上躺下,严严实实盖上被褥。   慕含娇全程看着他,话说,让男人伺候照顾她什么的,她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慕含娇早已精疲力尽,冻了一夜,等暖和过来,才舒适了许多。   时隔半个月,夫妻重逢,同枕而眠。   魏浟将酥软的身子整个抱在怀里,为她取暖。   他忍不住低下头,盖上她朱红灼目的唇瓣,剥开一层花瓣,探入其中,卷出香甜的蜜,贪婪的吞进腹中,一遍遍亲吻她。   慕含娇早就学会了如何熟练的亲吻,也毫不避讳,主动的回应和迎合,甚至是奉承。   她捧着男人的面庞,啃咬他的唇,滚烫酥麻的感觉从唇上传来,让二人都不自觉身子越来越热,愈发激情四射,春光浮在了脸上。   她现在知道有多离不开他了,一刻也离不开,好像一眼看不见,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思念,她也体会了相思之苦的煎熬。   两人缠绵了片刻,就在魏浟已经烈火焚烧,腹部欲望攒动,将手探入她滑嫩的肌肤上,想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猛然机智了几分,想起来娇娇怀孕的事情。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咬着娇娇的耳垂,可怜巴巴的恳求,“娇娇,我有一个月没有……”   他轻抚着她,好似整个脑子都已经被她的香软和情意所占据,只有她在身下含泪求饶的模样,她的娇娇,此生挚爱,至死不渝……   慕含娇当然是义正言辞的提醒他,“有身孕不能那样的。”   男人炙热的呼吸灌入耳中,他说他想,忍不住了,想娇娇,蚀骨钻心那种,好像一万只蚂蚁在心里爬那么难受,现在不要就会死掉。   他问她,“娇娇忍心让夫君憋死么?”   慕含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哪有一个月没做那个事就会死掉的啊!那他成亲以前那些年怎么过的!   慕含娇不肯,道:“你知道,我大病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这番被掳这么久不知道胎儿有没有受到影响,不能胡来……若是你实在忍不住,不那个就会死的话,要不然为了保命,给你纳妾吧……”   魏浟有些来气,恨得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咬了慕含娇一口,警告道:“今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今生今世,夫君只要娇娇一人。”   慕含娇才不信,“你一个月都忍不了,怎么忍一年啊!到时候你自己都想。”   魏浟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致命的诱惑,拼命不去想那些事情,有些委屈道:“我不会,娇娇,我忍住行了吧……”   慕含娇想了想,抿唇一笑,凑到魏浟耳边悄声道:“要不然,上次我们分开的时候,我答应你的那个……”   魏浟心下怦然一动,一瞬间,无数禽兽的想法从脑中闪过,不过想着娇娇今日死里逃生,已经劳累过度,还是忍了下来。   男人爱怜的搂着她,道:“等一阵,挑个好日子吧,我,还能忍一忍……”   随后,累得已经浑身乏力的慕含娇,靠在男人怀里,又安全,又暖和,实在又累又困,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很快睡熟过去,一夜无梦。   魏浟久久看着怀里的娇妻,手轻轻抚过被冻得发红还没缓过来的脸蛋,看着她脖子上的淤青,心下阵阵撕痛,手渐渐握成拳头……   真的是,现在就想将掳走慕含娇的那些人碎尸万段!   次日,魏浟没有亲手杀高荣,而是将他交给了顾存处置,说是让顾存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顾存冷笑,“与他有仇的是昭王妃,为何不让她亲自报仇,岂不更痛快?”   魏浟没有理他,娇娇的手才不是用来杀人的呃,是用来……唔……他想……   娇娇虽然胎儿安好,可是又染上风寒了,唉,“好日子”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呃,折腾染了风寒的娇娇,也太禽兽了吧。   虽然看这个顾存很不顺眼,甚至怀疑他打算掳走娇娇,不过至少他即时救了慕含娇,还不惜拼命为她断后,所以魏浟也不计前嫌,客气了几分。   他负手背后,道:“这回算是给你将功补过,今后望你有些自知之明,别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不然别怪本王不客气。”   顾存倒是一脸淡然,道:“殿下误会,下官对昭王妃只是兄妹之情,绝无非分之想……”   兄妹之情,这个词倒是用得很好。   魏浟点点头,“行,既然如此,本王也当你是兄长相待,今后便当你是自己人,可别叫本王发现你有何处不该有的意图。”   “……”   于是,慕含娇连舅舅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高荣的尸首就这么被横着抬回了襄阳城外。   据说是高荣企图夜袭敌营,被乱刀斩杀于此,也算是光荣牺牲了。   襄阳城内因此军心大乱,靖王更是大为所震。   不过慕含娇安然回来,魏浟除了建元帝依旧软禁在皇宫,其他靖王的家眷都还给了他,高家的人也并没有为难,甚至让人去劝世子高顷归降投诚。   奈何高荣死在魏浟手上,高云旖死在慕含娇手上,高顷是绝不会归降的了。   *   一转眼已经是除夕,慕含娇和魏浟成亲的第一个年,是在军营里过的,与将士们同乐,加之还有元辰和顾存等人在,倒也过得还算热闹。   魏浟的第一次“好日子”就在过年这一天,慕含娇不但把准备好的生辰礼,刺绣了白狼的荷包送给了魏浟,还悄悄告诉他,今日要为他口侍,算是补偿生辰的亏欠。   慕含娇可怜巴巴的说,“表哥,我知道小白狼被我们吃掉了,是它救了我们的命,不然我们又冷又饿,你受伤我发烧,说不定都死在天池山上了,所以我们应该永远记得它的恩情……”   魏浟含笑将她搂在怀里,娇娇很乖,也很善良,总是叫人心疼。   晚上魏浟坐在床上,慕含娇蹲在垫子上,全程涨红了脸,咬着鲜艳欲滴的唇瓣,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却久久犹豫,在魏浟的鼓励之下,最后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捂着发烫的脸,心下一横张开了小巧檀口。   魏浟心跳剧烈,垂目看着娇美的人,朱红的唇瓣,笨拙而生疏,又慌又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手掌轻轻揉着她顺滑的长发,捧着她的小脑袋,魏浟呼吸都变得急促,指引着她,心下早已是血脉喷张,心肠澎湃,好似泡在温泉里那么舒服,叫人忍耐不住。   还没片刻,慕含娇很疼,好像嘴都合不拢似的,魏浟也不勉强,让她换成了手帮他解决,还好憋了太久,他很快就结束了。   完了之后,两人抱在一起躺着,魏浟温柔的在她身上游动,在她耳边询问,要不要让她也舒服一下。   慕含娇连忙摇头晃脑,才不要……   魏浟不管,还说,“娇娇放心,这样不会影响到胎儿。”   “表哥你好讨厌……”   “娇娇口是心非,明明很喜欢。”   *   如今大局已定,开年之后,魏浟便带着慕含娇回了京城,将襄阳战场暂且交给其他人。   皇帝早就被软禁得失去了所有权力,最后始终顶不住压力,在正月十五的时候,心灰意冷,写下了禅让诏书,将玉玺双手奉上。   本来按照名正言顺来说,是禅让皇位给魏瑾的,不过魏瑾重病卧床,半死不活,眼下状况,也只能让给魏浟才能服众。   魏浟还有些犹豫,因为他答应过要带娇娇回东莱,去海边住,那是她的心愿。   慕含娇倒是看得开,不以为意道:“多等几年,天下太平,百姓安定之后,我们再回去也不迟啊。而且,现在最大的心愿是和夫君永远在一起,身处何处已经不重要了。”   等以后年纪大了再去海边,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魏浟欣然接受。   不过,还有一个让朝臣都头疼不已的问题,就是魏浟用什么身份登基称帝,是该继续做他的魏浟,还是恢复原本的身份魏玥。   最后,魏浟想也没想就选择了用了一二十年的名字,因为名字是老镇国公给的,命也是老镇国公救的,魏玥早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本来就是魏浟。   登基大典定在开年的二月初二,封后大典同日进行。   慕含娇四个月大的肚子已经有了弧度,不过还好皇后冕服厚重宽大,穿在她身上遮挡得严严实实,也看不出来肚子。   此刻,母亲和阿桃也被从安乐接了过来,暂且就住在宫里陪伴慕含娇。   慕含娇看见母亲自然是欣喜不已的,然而高意如却一直心存歉疚,因为高荣、高云旖和皇后做的那些事,真的让高意如都觉得无颜面对慕含娇。   慕含娇倒是不以为意,安慰道:“娘,那是她们自作孽不可活,现在都已受到了应该有的惩罚,今后再也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高家已经下台,另外就剩一个靖王,想必民心所向,拿下他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高意如看看慕含娇的肚子,再看看她穿着的一身皇后冕服,即将册立为后,也是心下欣慰,好像一切都已经圆满了。   登基大典,鼓乐齐鸣,气势震天。   文武百官皆跪于应天门下,参拜新帝后,有大胆的偷瞄了一眼,便见黑红冕服的一对帝后,如同完美的一对金龙玉凤一般,相互搀扶着,华服娓娓拖地,一步步走上玉阶红毯,立于殿堂之上。   金色的阳光撒在二人身上,这一刻比璀璨珠光更为耀眼夺目,直看得人睁不开眼睛。   魏浟在朝中勋贵和各方诸侯王的拥护下称帝,改年号为盛平,册立慕氏女为后,魏宿退位做了名义上的太上皇,兄长魏瑾封为燕王,以前的亲王只要投诚就保持封号不变,其余有功之人,全数论功行赏,加官进爵。   *   首先就是燕王魏瑾,慕含娇在知道他病入膏肓,还打算让魏浟追封流萤燕王妃的时候,一拍额头,总算憋不住要告诉他真相了。   “大哥,要是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杀人可好?”   慕含娇对魏瑾的要求很低,他生气没关系,只要不杀人就行,要不然,万一他一生气把白芷杀了如何是好。   魏瑾点头同意。   慕含娇才吞吞吐吐道:“其实,流萤没有死……”   此话一出,魏瑾拧起眉头,目光凛冽的看着慕含娇,沉声问她,“你说什么?”   慕含娇背脊发凉,躲到魏浟背后,才怯生生的回答:“流萤还活着。”   魏瑾问,“她现在何处?”   慕含娇道:“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听她说,等结束了一切就归隐山林,我想她应该已经找到适合她的地方了吧?说不定和他爹一起的呢。”   也不知是不是慕含娇这句话的作用,她刚说完,魏瑾突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面色凝重的,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离开了。   慕含娇看着魏瑾的背影,再看看魏浟,不解询问,“陛下,大哥他要去哪啊……他病这么重,你也不拦着他?”   魏浟轻笑,还有点幸灾乐祸,指着魏瑾的背影询问,“娇娇,你觉得他现在像什么?”   “像什么?”   像前世,慕含娇死后的魏浟,只剩半条命的那个魏浟,病恹恹,消瘦颓废,萎靡不振的模样。   现在的魏瑾,就跟那个魏浟简直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慕含娇也觉得还真的很像,连连点头。   不禁感叹,还真是奇妙……   这一世的病秧子不是魏浟,竟然变成了魏瑾,只希望,魏瑾不会过得如魏浟那十年那么凄凉才好。   魏浟道:“不过区别在于,她没有死,还可以找回来,有些人不想悔恨终生,就只有去找了。”   慕含娇恍然大悟。   魏瑾是以为他害死了流萤,所以心存愧疚,就和前世的魏浟以为害死了慕含娇一样。   所以,魏瑾现在是要去把流萤找回来吧?   茫茫人海,天大地大,流萤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去向,也不知去哪里找哦?   魏瑾离开皇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先解散了他的杀手组织,几百号人拿着赏赐,就此失业,各自一脸茫然离去,当然,解散之前给了他们最后一个任务,将来谁找到流萤可以来领赏。   只剩下一个十七,跪在魏瑾面前,抱着他大腿死活不肯走,“老大……不!燕王殿下,十七愿意誓死追随殿下,殿下别赶十七走可好?   “十七无父无母,无处可去,全靠殿下收留,给一口饭吃才活到现在。   “此番恩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十七感恩戴德,这辈子都不想离开殿下!   “殿下要么杀了十七,要么收留十七!”   魏瑾被烦得,想一巴掌拍死他,不过,难得杀手也如此有情有义,怎么赶都赶不走,加之,魏瑾现在身体抱恙,多有不便,确实需要有人在身边亲随照料。   最后实在拿他没办法,同意收留了十七。   于是,一向独来独往谁也不相信的男人,突然多了个废话连篇的跟屁虫。   离开洛京那日,上马车之前,十七兴致昂扬的提议道,“老大,十七以为,我们应该先去青囊门找吴鬼手,把你脸上治一治,要不然此去大江南北,吓到老人小孩多不好……”   十七正说着,旁边一个冷冽的眼刀子甩到他身上,顿时毛骨悚然,不敢说了。   片刻后,魏瑾摸了摸苍白的脸上那道疤,虚弱的轻咳了两声,问,“真有这么吓人?”   十七指着旁边路上被吓哭的小女孩……显而易见,把人家都吓哭了。   “……”魏瑾脸色一黑,随后就上了马车……现在重伤不愈,连骑马都没力气了。   十七也跟着坐在驭驾,驾车启程,一路还在外头念念叨叨,“老大,我说真的,脸治好了,你肯定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到时候,等我们找到了傅姑娘,她见了你肯定都认不出来,立马被迷得神魂颠倒……”   魏瑾在里头半躺着,听着他唠叨,正寻思,以前是为了记住仇恨,脸上的疤才没有考虑过去掉,现在一切完结,他也可以真面目示人了,没有任何好躲藏的地方,好像确实可以听取一下十七的意见。   于是听见车里几声咳嗽,下令道,“去青囊门!”   *   魏瑾走后,苍术和白芷也来辞行了,毕竟现在魏浟有了整个御医院,并且也有几名御医是从青囊门出来的,估计也用不太上苍术。   魏浟老早就承诺过,登基之后还他自由,所以干脆爽快的答应了,临行前,还问苍术想要什么赏赐。   苍术除了要银子好像功名都没用,于是就赏赐了金银。   原本还想设宴辞行的,苍术没有要,就这么跟白芷二人离去了。   出宫的路上,苍术心情大好,轻松惬意,还一番询问白芷,“师妹,你打算去哪?”   白芷回答:“荆州战事,难民四起,只怕有用得上的地方。”   苍术抿唇一笑,“好巧,我也想去荆州,我跟你同道而行可好?”   白芷翻了个白眼,快步就朝前走去,“谁要你陪,哪凉快哪歇着去。”   苍术不依不饶,缠了上来,“你这边比较凉快,今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就阴魂不散的跟着你。”   白芷不情愿,“不想看见你,别在我面前恶心我。”   苍术道:“没事,我可以离远一些,总之,今后我都会陪着你,不管是走遍五湖四海,还是走到天涯海角,你愿意见我的时候立即就能见到,不愿意见我的时候,我远远看着你也好……”   师妹,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们说好的永远都在一起。   从小到大,你都是我最宝贵的那个人。   我能治好成千千万的人,也肯定能治愈你的心。   *   另外,慕含娇有一个特殊的要求,因为她没有兄妹,就收阿桃做了义妹,还给她消除奴籍,赐了宗籍,并赐名为慕青桃,算是慕家的养女。   楚王一家人,在京城赐了王府,所以母亲和阿桃今后都可以留在京城住下,楚王和元辰暂时要忙于打天下。   两个月之后,魏浟为了把顾存撵走,给他任命了青州刺史的官职,要把他赶回东莱去。   离开之前,经过魏浟的准许,顾存曾来向慕含娇辞行。   慕含娇看着顾存,心下有歉疚,也就感激,只道:“顾二哥,希望代我给顾伯伯和我堂叔伯问好。”   慕含娇已经没有父兄,所以封后之后,魏浟加封了东莱慕氏,给大伯封了侯爵。   此番顾存回去,慕含娇也托他携带了许多给慕家和顾家的礼物。   叫慕含娇意外的是,临行前,顾存还去高家提亲,要娶高云轻带她一起回东莱。   高家如今处境窘迫危难,由高殊苦苦支撑,舅母吴氏又巴不得把病秧子甩出去,加之顾存现在年纪轻轻前途无量,所以立马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对于这件事,慕含娇听说之后很是吃惊。   高云轻出嫁之前,慕含娇还召见了她询问,二人完全没有因为与高家的纠纷生出什么嫌隙。   高云轻脸上带着笑意,也没有任何隐瞒,如实道:“是我求顾二哥的,让他带我去海边看看,正好他家里催得紧也需要一门亲事,我们就一拍即合了。”   高云轻早已经知道,顾存其实心里有人了,这个人还成了当今皇后,他只能肖想,再不能触及。   所以高云轻和顾存成亲,是他们二人商议好的,顾存为了应付家里不停给他说亲,高云轻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并且为了实现心愿,他们各有目的而已。   反正高云轻是觉得自己命短,也耽误不了顾存多久,算命的都说她活不过及笄的,现在已经多活了一年了。   虽然高云轻是有些心动的,不过还好很快就硬生生掐灭了。   高云轻出嫁的时候,慕含娇还亲自去送了她和顾存。   *   他们走的走散的散,慕含娇现在也不用操心去奉承谁,每日随心所欲,挺着大肚子,接受别人捧上天,还有母亲和阿桃陪着养胎,再幸福不过了,和她想象的悠闲自在生活相差无几。   她想要什么,魏浟都会给她双手奉上,要不是大海搬不过来,估计魏浟会把大海给她弄来,把皇宫搬到海边的想法太过疯狂,慕含娇立马拒绝了。   魏浟登基为皇已有三个月,到了四月底,慕含娇为后早已入主正宫,住在飞香殿内。   因为魏浟实在憋不住,不敢每日都对着慕含娇,加之本来新帝上任政务繁忙,所以也只是偶尔同房。   同房的时候,解决生理需求,魏浟已经研究出来好几种手段……   这日,魏浟来飞香殿,一不小心撞见了慕含娇刚刚出浴的模样,身上只穿着一件纤薄软烟罗齐胸睡裙,披散着一头黛发,挺着大肚子,身子微胖了许多,可背影看上去依旧婀娜盈盈之态,软玉娇香的身子若隐若现……   魏浟只是一眼,火焰就顺着心底,瞬间燃烧到了极致,连呼吸都已经灼热。   他叫退了侍者,悄无声息的上前,从后头搂住了慕含娇。   鼻中充盈着她的诱惑芳香,掌中是丝滑柔软的衣料,隔着衣裳就能感觉那种柔若无骨的触感。   慕含娇闻着一股灼热的味道,就皱起了眉头,慢悠悠的转身过去,一脸潮红的抓住了他滚烫的手,摸着自己的大肚子,道:“陛下,你来啦,可要沐浴?”   魏浟贴在她耳边,暧昧的询问,“娇娇今日选什么?”   慕含娇头疼,片刻后,委屈巴巴的伸出自己的小手。   魏浟不肯,从后头故意顶着她的腰,道:“朕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你让朕每次都用手解决?”   慕含娇支支吾吾道:“我……我听说,这几日大臣们又在上书提议选妃,陛下可有同意?”   魏浟顺着丝滑的衣物,触及到丰盈的雪臀,“不是说过了,今生今世,有娇娇足矣……他们再怎么说朕也不会同意。”   他要空置后宫,独有娇娇一人。   慕含娇咯咯轻笑,心下喜滋滋的,为什么魏浟越来越会说情话了……表面羞涩其实好喜欢听……   晚上,魏浟尝试了新研究出来的解决需求的手段,禽兽得令人发指,利用了慕含娇盈盈柔软的两团软白糯米团子……   慕含娇又一次解锁了新方式,羞得无法直视,心跳就没有停下来过……真不知道魏浟怎么想出来还能这样的,用手用脚用腿都算了,还要这样,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禽兽。   他情意绵绵的拥着她,“等生了这个小崽子,一定要好好疼爱娇娇才行......”   *   只可惜,慕含娇肚子八个月的时候,因为靖王军队打到了南阳,军情紧急,魏浟决定御驾亲征,前去讨伐靖王,尽快清剿乱党,平定南方疆土才是要紧的。   六月夏日炎炎的时候,慕含娇已经挺着大肚子,听见说魏浟要南下亲征的消息,虽然有些担心和不舍,不过也只有默默支持他。   毕竟魏浟伤势已经痊愈,他还是以前战无不胜的魏浟,肯定会打败靖王的。   离开前的夜里,飞香殿内,慕含娇挺着肚子,由宫女搀扶着,缓缓坐了下去。   魏浟上前,单膝蹲在慕含娇面前,贴在肚皮上听了听动静,忍不住便是心下一阵暖流......   摸了摸肚皮,魏浟对慕含娇道:“娇娇,靖王近来声势浩大,朕必须亲征讨伐他,尽快平定内乱,安抚民心,稍微拖延唯恐他当真打到洛京来了......恐怕无法看见孩子出生,你不会怪朕吧?”   慕含娇摇摇头,“陛下现在是一国之君,自然以天下江山为首,早些安定下来,造福的是天底下更多更多刚出生的孩子......”   魏浟在慕含娇身边坐下,还有点不放心的询问,“娇娇不害怕么?”   他不在旁边,担心娇娇生孩子会很害怕。   慕含娇是有点害怕......不过,有娘亲陪着也好。   *   魏浟亲征南下,果然军心大振,势如破竹,前后耗费五个月时间,将靖王残党打得落花流水,靖王也就此被斩落下马,叛军一败涂地。   等魏浟战胜归来,班师回朝,已经是这一年的寒冬腊月,正好也是魏浟生辰的时候。   魏浟迫不及待的回宫,第一时间就是去看看妻儿。   早就知道,娇娇在八月底就产下一名皇子,现在已有三四个月大,只取了乳名叫噗噗。   之前远在襄阳,听说儿子这个乳名的时候,魏浟就在暗暗腹诽,娇娇为什么给儿子取乳名跟给狗取名字一个风格?   魏浟此刻第一次抱着又小又嫩好像一巴掌就会捏碎的儿子时候,都丝毫不敢用力,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噗噗看上去跟个小肉球似的,只是肉球长了一双黑珍珠圆溜溜的大眼睛,总是吃着手指,好奇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一切,也好奇的看着魏浟,还拿爪子挠了挠他。   身边慕含娇抿唇含笑,用手指戳了戳儿子的脸蛋,欣喜道:“陛下给噗噗取个名吧。”   魏浟给噗噗取了大名,叫魏舒。   然后就把儿子打发走了,迫不及待的抱着慕含娇进了寝殿之内,现在总可以吃了吧。   衣裳都没来得及褪去,没有任何准备,他便将她压下,仿佛饿虎扑食,一刻也等不及了,“娇娇,憋死我了......”   所以第一回 纯粹的直入主题,发泄兽性将她吃干纳净,慕含娇刚开始也干涩得疼痛,不过很快就适应了,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只有毫无还手之力,任凭被他如此急切的洗劫一空,最后双腿打颤,浑身软成一滩烂泥似的躺在那里,跟要散架了一般。   她的嘤嘤哭泣和苦苦哀求是没有用的,只是反而更加助长魏浟的兴致,他精力旺盛,凶猛异常,好像要把憋了一年的精力一天倾泻出来,犹如决堤的洪水似的,势不可挡。   慕含娇觉得自己又要死了,可是魏浟说不会。   他们就这么吃了睡,睡了吃的过了好几日,慕含娇都没有下过地,只有在这无尽的欢爱之中沉沦。   到魏浟生辰之日,为了犒劳乖乖憋了这么久的魏浟,慕含娇这次主动准备了全套服务。   她主动的缠在他身上,笨拙的撩拨,却能轻易让男人沉醉在无穷无尽的醉意之中无法自拔......   他爱她,爱已入骨,痴迷入髓,不管沉溺在她裙下几次,都永远不会觉得腻,只会想要更多。   所以,魏浟整整吃了他的娇娇三年,因为一不小心怀上了,才不得不让她生第二胎。   因为头一胎御驾亲征讨伐靖王,没有亲眼看见儿子出世,也没有陪着慕含娇生产,所以第二胎的时候,老早魏浟就做好了准备,她生产时候,他也一直等候在大殿之外。   已经三四岁的小太子,也正等候在殿外,两条萝卜似的小短腿甩来甩去,不停来回踱步,在魏浟面前晃来晃去。   本来听见里头慕含娇的惨叫就已经够心疼了,被他晃得头晕。   直到殿内惨叫的声音换成了婴儿的哭声,一大一小两父子才落下了心头的巨石,连忙进殿内询问。   稳婆抱着婴儿上前行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皇子!”   魏浟交代宫人照顾孩子,便先来到床榻边,看看他的娇娇。   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听说是皇子还有点失望,人家想生美美的小公主呢,因为魏浟已经又把弃婴阿虞捡回来,因为前世再续前缘,自然是当亲儿子养了,所以现在相当于有了三个儿子,小太子阿舒快四岁,二皇子阿虞一岁多,老三刚出生,取名做阿黎。   也是三年后,慕含娇才又如愿以偿的生了小公主,乳名奂奂。   *   多年之后,东莱海边。   正是黎明时刻,日出时分,一轮初升的橙红色旭日,正从海平面上缓缓升起,渐渐点亮了天空,点亮了大海。   太阳慢慢往上升起,海里的倒影往下降落,天边的云雾都被染上了层层金光,景象美轮美奂,恍然如画。   清晨的海风清凉,吹拂在头发花白的一对老人身上,两人背对着,十指紧扣,相依相偎的着坐在山崖之上,置身在海上日出的美景之中。   老妇人轻咳了两声,略显疲惫而沧桑的嗓音道:“阿浟表哥,我身体越来越差,怕是要先你一步去了。”   他一如当初,紧紧握着她的手,极尽温柔,“别说这种傻话,要是你先去了,我便不惜一切再将你救活一回。”   她摇摇头,抿唇甜甜的笑了,“不想再活一回,此生无憾无悔,只等投胎转世,还要与阿浟表哥做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写多啦,终于完结啦,爱你们一直追到现在,番外还会继续更新,   喜欢眠眠的文一定要收藏专栏啊,希望小可爱继续支持我的接档文,更新完了番外就开新文哦   预收《掌上明月珠》   楚老大是个女儿奴,他曾对自家闺女夸下海口:“我家阿月就是要天上的月亮,爹爹也去给你摘下来!”   后来进京朝圣,望着刚刚登基高坐在龙椅上尊贵无比的少年天子,阿月口水都快滴答到地上了,“爹爹,我不要天上的月亮,我要他!”   楚老大一拍大腿,正好老子也想要他……坐下的皇位!   *   萧孜不情愿的娶了阿月做皇后,原本打算假意百般宠溺,等除掉她爹,就将她弃之如履!   可他越陷越深,反而阿月要弃他而去。   他一把将她拉回怀中,用力吻了上去,“阿月不许离开朕……一步都不许……” 第95章 番外1(黑煞&流萤)   秋夜静寂无声, 昏暗得没有一丝光线的房内, 一对男女的影子,凝重的呼吸相互交缠, 晶莹汗水顺着背脊一滴滴滑落,滴答到被褥之上绽开成精美的花朵。   乱成一团的被褥上,一只白皙玉手紧紧攥着。   他亲吻着她的唇, 刚开始还温柔而细腻, 可是突然之间,他脸上一片氤氲闪过,目光变得阴鸷而凶狠。   直到手掌相握, 男人一把掐着女子的脖子,翻身将她压下。   他满目猩红,手背上青筋暴出,越掐越紧, 掐得她无法呼吸,掐得她好像脖子都要断掉,一时只能慌乱的双手乱抓, 拼命挣扎,想要逃脱却逃不开......   挣扎着, 感觉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忽而听见耳边稚嫩的嗓音在呼唤, “娘亲......你快醒醒......娘亲......”   傅滢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已经浑身内衫都被冷汗浸透了,瞳孔紧缩, 急促呼吸着,久久没有从骇人的噩梦中缓过神来。   她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脖子,意识到只是做了一个梦,渐渐呼吸变得均匀,不好容易安静下来。   还好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五年了,她依旧没有从那个男人带来的噩梦中挣脱出来,时常都会梦见被他各种折磨,以及无数惨无人道的死法,让她始终无法释怀。   只能醒来之后不断提醒自己,她早就已经逃脱魔掌,开始新生活了。   她这辈子都不用再见到他,一切都已重头来过,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她,也不用整日东躲西藏,过好自己想要的生活即可。   床边,孩童的声音传来:“娘亲,你又梦见那个大头鬼了么?”   傅滢侧目一看,稚气的四岁孩童正站在床前,白嫩婴儿肥的脸蛋,眼眸澄澈见底,两撇细小的眉头皱着,正歪着脑袋,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傅滢翻身坐起来,将儿子抱到床沿坐下,摸摸他的小脑袋,叹息道:“是啊,那个大头鬼......”   懋懋又问,“那个大头鬼有这么吓人么?娘亲连老虎都不怕,还这么害怕他。”   傅滢逗小孩子一般,比划道:“特别吓人,他脑袋比水缸还大,脸上还有一道这么长的伤疤,一口就能吃掉一个小孩子......”   懋懋每次听她形容那只大头鬼都会被吓到,当即钻进她怀里,惊恐道:“娘亲,我害怕,大头鬼会不会也来找我啊?”   傅滢抿唇笑道:“你只要乖乖听话,大头鬼就不会来找你。”   懋懋问,“那大头鬼来找娘亲,是不是因为娘亲不听话?”   “......”流萤噎住,有点回答不上来小孩子匪夷所思的问题了。   懋懋想了想,又担心道:“要不,以后还是让懋懋陪娘亲睡觉吧,这样娘亲就不害怕大头鬼了。”   傅滢轻笑道:“懋懋长大了,要睡自己的房间,不能跟娘亲一起睡。”   懋懋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珠子,道:“那让隔壁王叔叔陪娘亲睡吧。”   傅滢蹭的一下,脸上一红,抓着懋懋询问,“谁教你的?”   懋懋得意洋洋笑着道:“外祖父说的呀,等娘亲跟王叔叔成亲之后,你们就要一起睡觉啦......”   傅滢脸都黑了,一时扶额头疼,爹爹怎么跟小孩子说这些?   懋懋还道:“娘亲,我们今天要跟王叔叔一起去看灯会,你可一定要好好打扮,就穿那件最漂亮的红石榴裙,戴舍不得戴的那副珍珠耳环......”   懋懋以前经常看见娘亲拿着珍珠耳环看得发呆,但是从来也不戴,就琢磨着,肯定是特别值钱,所以娘亲才舍不得戴。   傅滢扶额,“这也是外祖父教你的?”   懋懋点点头,嘿嘿一笑,“外祖父还说,娘亲要是打扮一下,王叔叔看见你都走不动路……”   “……”傅滢快气得背过气去,而后将懋懋打发出去,“懋懋先去找外祖父用早饭,娘亲换完衣裳就去找你。”   懋懋点点头,跳下床,甩着小短腿走出门去,跟着嬷嬷找外祖父去了。   傅庭早已在大堂等候,看见懋懋过来,就将他抱起来,坐在凳子上,然后询问,“懋懋,有没有让你娘好好打扮打扮?”   懋懋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叫了!”   傅庭一笑,心下很是满意。   今日是八月十五,南溪县城每年这个时候会有灯会,傅庭老早就与王君闲约好了,他们要一起去看灯会。   对,他们爷孙三代,再加王君闲,四个人一起去。   傅庭一直都担心闺女的终身大事,比如说闺女怎么就突然就挺着大肚子了,连孩子他爹是谁都打死不肯说,只说他已经死了,孩子无辜的所以要生下来。   父女俩相依为命,傅庭自然心疼女儿,也不曾责怪过她半句,反正搬到南溪这种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就跟外头说,傅滢是丈夫早亡的寡妇,这四年来,有个孩子在身边,他们生活都更活力四射了。   不过,傅庭觉得,女儿年纪轻轻总不能就这么还没嫁人就一辈子守寡吧,于是时常留意附近有没有合适的人家,直到相中了住在隔壁的王君闲。   王君闲跟傅滢差不多大年纪,今年二十五,是本地人,长得也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原先是大户人家出身,后来父母双亡,家族败落,他孤家寡人一个,平平淡淡,没什么野心,就守着一方土地和几间铺子过日子,也是死了发妻还没再娶。   傅庭早已摸清了王君闲的底细和人品,觉得很是满意,所以一直想撮合女儿和王君闲,正好王君闲对傅滢也有几分意思。   于是今日,傅庭、傅滢两父女,带上懋懋,然后约上王君闲,四人一起去了中秋的灯会。   灯会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彩灯高高悬挂,应接不暇,看得人眼花缭乱,灯市上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杂耍舞狮穿街而过,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懋懋全程兴致高昂,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提着兔子灯,还要去买冰糖葫芦,到这里他就跟到了人间仙境差不过的兴奋。   傅庭抱着懋懋,对傅莹道:“我带懋懋过去那边玩,你们单独逛逛吧。”   说着,傅庭抱着懋懋,就往岔路上走了。   看看娘亲的背影,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懋懋笑道:“我知道!外祖父要给娘亲和王叔叔创造机会,是么!”   傅庭大笑,揪了揪小懋懋肉嘟嘟的小脸,“人小鬼大,你什么都知道!”   这边,爷孙俩走后,就只剩下傅滢和王君闲同行,两人也已经认识了两年还算熟络,相处起来比较随意。   无意中,傅滢晃眼看见路边有一个卖面具的摊位,一对年轻的男女正站在摊位前,互相给对方挑选好看的面具,两人各自调笑对方,挑好之后,又各自给对方戴上,看上去那般甜甜蜜蜜,羡煞旁人。   不过,傅滢在意的也并非面具,还是一瞬间想起了曾经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那个人。   自从离开洛京,去了一趟青囊门之后,傅滢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更是没有打听过任何消息,只知道,魏瑾封了燕王,其他一概不问,一概不知。   王君闲似乎留意到了傅滢看着面具那奇怪的眼神,指着面具摊道:“我们也去买个面具戴吧。”   傅滢点头同意,于是两人也去挑面具,王君闲挑了个白色带羽毛的,傅滢则挑了个黑色凶神恶煞的。   王君闲拿着他手里的面具,温和的声音道:“女子还是戴这种适合些……我帮你戴?”   说着,王君闲便模仿刚刚那一对年轻的恋人,也要帮傅滢把面具戴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傅滢顿时有些紧张急促,慌忙抬手制止,“我自己来就好。”   好巧不巧,这面具被傅滢的指尖碰到,轻飘飘的就飞了出去,落在地面上。   场面有些尴尬,流萤道一声,“不好意思……”   王君闲笑道“没事”,本来想蹲下去捡面具的,却被傅滢抢先一步,蹲下身去捡那面具。   只是刚蹲到一半,已经有一只手将面具从地上捡了起来,递到了她面前,不是王君闲,而是另外一个陌生的路人。   拿着纯白带羽毛面具的那双手纤瘦白皙,顺着银色流云纹广袖鹤氅的袖子看上去,就见是个高挑瘦弱的男人,脸上跟灯市上许多别人人一样,也带着古铜色面具,看不见容貌,只能看见面具两个黑洞处透出的两道有些阴冷疏离的眼神。   看见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时候那一瞬间,傅滢心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然撞了一下,惊得呆住了片刻。   不过转瞬她就回过神来,想起来,他现在封了亲王,怎可能出现在南溪这种小地方,再说了,他身强力壮跟一头牛似的,怎么会这般清瘦病弱,隔得老远都能闻到身上一股浓郁的药味,肯定不是他。   一定是她经常做噩梦,出现幻觉了吧,都快神志不清了。   傅滢将面具接过来,礼貌道了一句:“谢谢。”   男人点了点头,什么话没说,就这么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而后傅滢也转身,将面具送到了王君闲手中。   王君闲看看刚刚那个男人,再察觉傅滢的不对劲,还好奇询问,“你认得他?”   傅滢摇摇头,“不认得。”而后指着王君闲手里的面具,抿唇莞尔一笑,“你不是要帮我戴么?”   她同意了,她也应该试着接受面前这个很不错的男人了,她不想再活在噩梦之中,要开始新的生活。   王君闲心下略微有些欣喜,便连忙拿起面具,小心翼翼的帮傅滢待了上去,从后头绑上红绳。   “我也帮你戴!”傅滢也拿着手上黑色的面具。   王君闲点点头,因为男人更高,他背过身去,细心的蹲下了一些。   两人互相戴上面具,也是相视一笑,而后便说说笑笑,穿街过巷,被人群给淹没了。   *   远处……古铜色的面具之下,男人的目光幽冷,远远看着那对恩爱有加男女,久久出神,心下滋味难以言喻。   她今日很美,是他见过最美的模样,穿着一身石榴红对襟裙,裙裳金线绣着缠枝牡丹,看上去如桃花灼灼,惊艳四座,一张清丽脱俗的脸,特意精心上了妆容,殷红色的口脂,眉间一点莲花花钿。   魏瑾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女人的打扮,因为以前都是低调而素面朝天的侍女。   旁边十七都快流眼泪了,“殿下,傅姑娘好像早就成亲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我看,我们不如直接把那个男的杀了,把傅姑娘抢回去吧!” 第96章 番外1(黑煞&流萤)   当天, 傅滢从灯市上回去时候, 已经是夜里。   懋懋玩累了,早就趴在傅庭肩膀上睡着过去, 傅庭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还拿着孩子心爱的兔子灯,询问身边的女儿。   “滢滢, 你倒是给个准信啊, 那姓王的到底满不满意?”   傅滢有点不好意思道:“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做主,爹爹做主就是,老问我作甚。”   傅庭皱眉, “当真要爹爹做主?那我可就要让王君闲准备婚事了啊!你看,他就住我们隔壁,你就算嫁给了他,我们两家围墙开个门就变成一家人了, 多好!”   相当于没嫁,光是想一想傅庭就觉得满意,这也是他看得上王君闲的主要原因, 不用把女儿嫁远,他也不必留下孤家寡人一个。   傅滢翻了个白眼, 无语道:“爹,我都还没嫁, 你就在打算给墙上开个门了,有你这么急着嫁女儿的么?”   傅庭叹息:“我能不着急么,洛京的事情了结之后, 我本是为了今后你能嫁个好人家,安安定定过日子的,谁知道你为了那个姓什么都不知道的臭小子,五年也不肯嫁……要是让我知道他是谁,老子非要去刨了他的坟不可!不对,连他家祖坟一起刨!”   “……”傅滢脸色一白,心下暗想,爹爹要是知道他家祖坟是皇陵,不知道还敢不敢去刨……   而后傅滢道:“爹爹,我不是为了他不肯嫁,我是为了懋懋,你也知道,我就算要嫁,那人也必须接受懋懋才行。”   傅庭道:“王君闲还不够接受?他对懋懋多好!”   傅滢道:“你若是告诉他,懋懋是我未婚先孕的,他还能接受么?”   毕竟,傅庭和傅滢什么都见识过,不会拘泥于这些,但是王君闲就不一定能接受了。   傅庭想了想,道:“反正那人都死了,你不说我不说,他永远不可能知道!”   傅滢叹气,“你不会还打算隐瞒他一辈子吧。”   傅庭抿唇笑道:“那你算是同意了哦!”   “别问我了!”傅滢不好意思说,从爹爹手上将懋懋抱过来,扭头转身就走,带懋懋回房睡觉去了。   傅庭一拍巴掌,暗暗决定,明日就去请媒人!   魏瑾暂住在了南溪县一家客栈之内,夜里,十七匆匆跑回来,向他禀报,“殿下,我去打听过了,那个男人跟傅姑娘还没成亲!孩子是傅姑娘跟前夫生的,前夫好像死了很久了!”   “……”他还有前夫?看那孩子的年纪,应该就是在当年分别之后不久的事情吧。   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久远的记忆里女子芳香还萦绕在鼻间……他这五年都在想,若是找到了她,不知应该怎么与她见面。   她肯定对他恨之入骨,还想把他挫骨扬灰吧。   或者,她已经不记得他了……毕竟又有前夫,又有隔壁老王……   十七紧接着还道:“殿下,听说,她和那个姓王的都在谈婚论嫁了!我们是不是该抓紧时间。”   魏瑾合上眼,“知道了,出去吧。”   看老大这么不慌不忙这么沉得住气的样子,十七都替他着急,好想直接去把人绑回来啊!   于是,次日,十七当真大着胆子去了,不过绑来的不是傅滢,而是她儿子!   魏瑾看见十七把小孩绑回来的时候,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指着昏迷不醒躺在床上躺着的孩子,质问道:“谁叫你去绑的?”   感觉到他的一身寒意,十七顿时心虚,支支吾吾道:“殿下,我绝对没有伤害任何人,就是想着,咱们绑了这孩子,傅姑娘肯定会来找她,然后殿下和傅姑娘就能见面了……”   魏瑾冷笑,然后,他又成了绑架孩子的罪人了,他真的是,怎么这么罪孽深重……   看见殿下这么生气,十七赶紧想法子弥补,“殿下别动怒,十七还有个法子,我当时没有露脸的,可以假装他是被别人掳走的,殿下顺手救下,将孩子送回去,到时候傅姑娘感谢你都来不及,哈哈……”   “哈哈”了两声,看见魏瑾冷厉的眼神,十七突然笑不出来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过,也只能这样了,等孩子醒了再给她送回去,就说是绑匪手里抢回来的。   魏瑾将孩子放进被褥里,盖上被子,等他醒来。   另一边,因为懋懋不见了,傅宅内两父女都慌了神。   傅滢将照顾孩子的婢女和奶娘都骂了一顿,“好好的在自己家里,孩子去哪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下头婢女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唯唯诺诺回答:“有一个黑影晃了一下,我们就都晕了……醒来小公子就不见了……”   傅滢觉得,这些丫环肯定是自己偷懒,把孩子弄丢了,这小小的南溪县怎么可能有那种高手存在?   随后傅滢叫上父亲,带着家中三四个婢女和几个护院,总共十来个人,就这么出去大街小巷的找孩子。   *   客栈里,懋懋许久才苏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翻身坐起。   他好奇的四下环视一眼陌生的房间,又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一个男人。   身姿修长高大,面容冷峻,但是长得极好看,懋懋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叔叔,就是莫名觉得,他眼神有点吓人。   懋懋小心的打量着他,警惕的询问,“你是坏人么?”   魏瑾一直居高临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看我们像坏人?”   懋懋果断点点头,像!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也像坏人!   魏瑾坐到床边,生怕吓到了他,尽量压低声音,道:“我是好人!你被人绑了,是我救了你,知道么?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懋懋还有点不相信,“你当真送我回去?”   魏瑾点头。   已经是傍晚时候,魏瑾牵着懋懋就出了客栈的门,而后坐上马车,往傅宅去了,这是要送他回去。   车上,魏瑾看着身边的小男孩,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一瞬间,让他想起了当年带着小阿玥逃出东宫时候的情景。   不知为什么,会想起小时候的阿玥,可能是,那时候的阿玥跟这孩子年纪差不多吧。   魏瑾摸摸他的小脑袋,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稚嫩可爱的嗓音回答:“我叫傅无咎,乳名懋懋。”   “无咎。”   没有过错?   他怎么跟她娘姓啊?   把懋懋送回了傅宅,已经是夜幕降临时候,傅庭几乎是含着泪迎上来的,一把就将懋懋从地上抱了起来,激动道:“懋懋,你没事吧!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怎么了……”   懋懋拍着外祖父的肩膀安慰,“是这位叔叔从坏人手里把我救回来的。”   傅庭赶忙上去道谢,“多谢英雄出手相救!”   抬眸看见那张脸的时候,傅庭还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皱眉询问,“我们可是见过?”   魏瑾淡然自若道:“在下初到贵宝地,不曾见过阁下……今日碰见一人鬼鬼祟祟带着这孩子,便顺手救了而已。”   懋懋也点点头。   傅庭倒是没多想,毕竟是他把孩子送回来的,总不能是他劫走的吧?   总之孩子回来了就好,心头悬着的巨石总算放下了几分。   傅庭盛情邀请,让恩人进傅宅喝酒吃肉,要好好招待他一番,魏瑾自然也就同意了。   傅滢得知懋懋被人送了回来,急匆匆自外头赶回来,当即就来到了懋懋的房间,大气也没来得及喘一口,捧着他的脸看了看,确定毫发无损,才一把搂进了怀里。   都怪她太粗心大意了,过了几年安定的日子,竟是全忘记了加强防备,保护儿子安危。   懋懋安慰母亲,道:“娘不用担心,是一位好心的叔叔把我救了送回来的。”   “好心的叔叔?”   懋懋点点头,“外祖父在请他喝酒。”   傅滢想了想,行吧,不管怎么样,人家把孩子送回来了,她也该去答谢一下。   于是也去了大堂,见到了儿子口中那位“好心的叔叔”,当时傅滢脸都黑了。   这“好心的叔叔”?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不就是……大头鬼么?   不对,肯定是长得像而已吧,那禽兽脸上明明有特别难看的疤,而且他没这么瘦弱,也没这么病恹恹的,再说了,他身为亲王,怎么可能在南溪县这种西蜀贫瘠之地,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先看看情况再说吧,万一认错了人,该多尴尬。   傅滢许久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脸色略微有些发白,咽下一口唾沫,走进大堂之内。   傅庭连忙朝着她招了招手,道:“滢滢,就是这位刘公子把懋懋送回来的,你快来斟酒,好好答谢人家。”   家中有贵客的时候,女眷才会亲自斟酒款待。   傅滢已经不停安慰自己,他姓刘,不是他,不是他,可是偷瞄一眼,越看越像……   看得她心慌意乱,手里里冷汗直流。   万一真是他该怎么办才好。   傅滢也只好来到男人的矮桌前,席地而坐在旁边,深埋着头不敢看他,只硬着头皮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送回犬子,我等必有重谢。”   随后傅滢端起青花瓷酒壶,亲手给他斟酒一杯奉上。   男人侧目看她,道:“不必客气。”   傅滢心下猛然一跳,拿着酒壶的手都抖了一下。   行,你不仅长得像,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第97章 番外1(流萤&黑煞)   他, 他竟然找上门来了。   傅滢偷瞄男人一眼, 正好跟他的目光撞上,他依旧是一如当年那般, 眸子如若寒潭,毫无波澜,就这么墨色的瞳孔里倒影出她的模样。   二人对视, 吓得傅滢慌忙避开, 更是手心捏了一把汗,恐惧在内心一点点蔓延开来,好似梦里脖子被掐着似的, 一时喘不过气来。   他怎么会来,难不成是来追杀她的?都已经逃得这么远了,还不想放过她?那个没人性的禽兽会不会还想杀了爹爹和懋懋……   傅滢强忍着心虚和害怕,不能让爹爹看出端倪来, 更不想让爹爹知道以前她和魏瑾的事情。   如果爹爹知道懋懋是魏家的血脉,说不定要让懋懋回去认祖归宗?   傅滢斟酒之后,便回到爹爹背后站着, 等候布菜,全程低着头, 不再说话。   傅庭与魏瑾在喝酒长谈,魏瑾身体不好, 所以只是以茶代酒而已,反倒是傅庭喝得畅快淋漓。   傅庭听魏瑾说话的口音便知道他是洛京人士,还很是好奇, 京城里的贵人,怎么会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魏瑾解释道:“在下病入膏肓,活不过半年,需要寻一味药引,方能救回一命,听闻这味药引长在蜀地,特不远千里前来寻觅。”   说话之时,魏瑾还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傅滢。   傅滢察觉到他诡异的目光,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手在袖子上捏了又捏,袖子都快被冷汗浸湿了。   魏瑾说他病入膏肓活不过半年,来蜀地是为了找药引,真的假的?   这么说,他只是碰巧来了南溪?碰巧来了她家?有这么巧合的事么……肯定是他编的吧,他也学会编故事了?   看他模样,与当初那个生龙活虎的男人如此天壤之别,确实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这个是装不出来的,所以,他该不会真的活不过半年了吧……   这是不是叫报应?   不过看他好像也挺可怜的,估计病成这样,傅滢和爹爹联手也能打得过他。   傅滢一直忍耐着,尽量不去看他。   既然他都没有戳破,傅滢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戳破这些,假装不认识好了,只想尽快结束这顿饭,赶紧把这尊大佛送走。   宴席完了之后,两父女一同送魏瑾出来,送到门口时候,傅庭递上一箱子谢礼,道,“今日多亏刘兄弟出手相助,将孩子送回来,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望刘兄弟笑纳。”   魏瑾将箱子推辞回去,道:“谢礼就不必了,缘分而已,不足挂齿。”   不得不说,傅滢已经发现,五年过去了,这男人不但更加成熟稳重,而且恢复正常生活之后,为人处世的方式也恢复了正常,不再是当初只管嗜杀成性的黑煞,好像变回了一个正常人。   傅庭看他不肯收下谢礼,只得道:“不知刘兄弟住在何处,在下可派人送你回去。”   魏瑾道:“暂时没找到住处。”   傅庭好心好意道:“既然如此,若是刘兄弟不嫌弃就在寒舍暂住如何?这南溪县城巴掌那么小,最好的客栈也比不上寒舍客房,更何况刘兄弟有病在身,住客栈多有不便之处……毕竟也算是同乡,你又对我家有恩,我们该照顾你才是。”   傅滢脸色煞白,赶紧抓住了父亲的袖子,给他使了使眼色。   爹爹是不是喝多了酒,脑子不太清醒,竟然要留他在府上住?   傅庭以为女儿可能是觉得不方便府上有外男,于是赶紧改口,道:“滢滢若是觉得不方便,要不安排他住隔壁王宅也行,反正王君闲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跟他说一声他定不会拒绝。”   流萤扶额,一时有点无语。   让魏瑾住在王君闲家?不不不,可怕,不敢想象。   所以最后,傅庭当真把魏瑾留下来住了,搞得傅滢都怀疑爹爹是不是被下了蛊,这么引狼入室?   而且,还不知道魏瑾到底冲着什么来的……她才不信是找什么药引……   要不然,还是赶紧跑路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惹不起,跑还不行吗?   傅滢慌忙回屋就开始收拾东西,带上金银细软,准备离开此处再说!   她要跑到更远的地方去,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不能拿爹爹和懋懋的性命来冒险。   傅滢正在屋内慌忙收拾东西的时候,外头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对他来说好似毫无阻拦一般。   男人推门而入,低沉暗哑的嗓音,第一句就问:“这么急,想去哪?”   傅滢手上珠宝金银瞬间撒了一地,噼里啪啦乱响,她屏住呼吸,侧脸一看,是魏瑾闯进来了,正立在门口,幽幽的目光看着她。   她与他对视,呼吸都变得混浊而沉凝,身子僵直一动不动,手慢慢伸向了一旁放着的长剑,随时准备着和他来一场血战。   魏瑾虽然看到了她的动作,却也毫无防备,缓步走过来,来到她面前,垂目颔首看着她的脸。   这张脸,上回最后一次见,还是差点死了那日,这五年,只有无数次出现在梦里,一日不曾忘记过。五年过去,时间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经过五年无忧无虑、锦衣玉食滋养着,她显得更加姣美动人,越看越女人了。   他一直都在想,若是见了她应该跟她说什么才好,此番再见,恍如隔世。   魏瑾就这么怔怔看了她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我找了你五年了……”   那声音略显得沧桑,看似轻描淡写,可是只有他才知道,这五年对他来说有多么的漫长,说是度日如年,每日煎熬也不为过。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傅滢一把抽出长剑,横在两人面前,坚定决绝,“你,你别过来!”   他说,找了她五年,他来南溪是为了找她,不是为了找什么药引?   魏瑾发现,她恨恨的目光看着他,依旧和当年一样,恨不得让他赶紧死。   可是让魏瑾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果这么恨不得让他死,为何又要不惜豁出性命去求药来救他,当年她肯定也知道自己没有中毒的。   魏瑾对她横在手中的剑熟视无睹,只是靠近了她的剑,声音漠然低沉,道:“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要杀就杀了我,了却你我恩怨也好。咳咳……”   说着他掩唇轻咳了两声,那虚弱的样子,活像是个久病不愈的药罐子。   傅滢依旧警惕的看着他,还怀疑,他当真活不了多久了?   魏瑾抬起袖子,把住她拿剑的手,主动放在自己脖子上,呐呐道:“反正这条命是你救的。”   眼看着锋利的剑靠近他的脖子,好似轻易就能划开一条口子,傅滢反而有些慌了,连忙缩手往回退,怕当真把他喉咙割破了。   她干脆将剑给扔了,惊恐的目光看着他。   她要是当真错手杀了他这位亲王,皇帝的亲哥哥,岂不是又要被朝廷通缉,永远过不得安生日子,懋懋也一辈子不能光明正大的做人,哪敢真的杀他啊!   他既然要死了,千里迢迢来找她,难不成还想带着她一起死?   幽怨的垂目,傅滢也只好好声好气的恳求道:“燕王殿下,你冲着我一个人来就是,要杀要剐随你,但是我爹和儿子是无辜的,还恳请不要牵连无辜。”   她明明是一番恳求的话,却冷静又平淡,一点也不像是在求人。   她向来都是这样,看起来很温顺很听话,可是心底里从来也不曾屈服过,以前是,现在也是。   明明靠得这么近,明明都已经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却仿佛与她隔了千里之远。   魏瑾拧眉看着她,道:“我不会杀你。”   傅滢抬眸看他,问道:“那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   魏瑾一步步逼近,弯下腰,凑上去直视她的双眼,认真道:“我不是说了么,我要寻一味药引。”   傅滢瞥眉,有些不解:“殿下莫不是想让我帮你寻这药引?”   魏瑾呐呐道:“差不多。”   傅滢问:“那我帮你寻到了,你能放过我一家老小性命,从此我们恩怨两清,互不干涉么?”   魏瑾点头,“好。”   傅滢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赶紧询问:“我应该去哪里寻,殿下可否指点一二?”   魏瑾幽幽看着她,目光温和了几分,道:“就在你那里。”   傅滢不解,“我这里?”   魏瑾拉着傅滢的手,将她圈进怀里,将他的脑袋摁在自己身上,柔声道:“就是你。”   ???   傅滢一头雾水,脸贴在他身上,浑身僵直着不敢动弹,不解询问,“还请殿下直言……”   魏瑾果然就直言道:“你嫁给我。”   傅滢屏住呼吸,道:“我嫁给你,这,算什么药引?”   魏瑾道:“我伤病入髓,只能活半年了,这是我临死前的心愿,只望能用最后半年时间,弥补当年对你的亏欠,此生才好死而无悔。反正,等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傅滢摇头晃脑,道:“你也没欠我什么啊……”   “欠了。”   傅滢才不想嫁给这个大头鬼,无法想象,简直头皮发麻,道:“不行了,我已经跟王君闲说亲了。”   魏瑾冷笑,“你知不知道,我身上一直带着我们的赐婚圣旨,你五年前就是我未婚妻了,不过是奉旨完婚,你想抗旨?”   “……”竟然还有赐婚圣旨这种东西?傅滢想现在一头撞死还来得及么。   感觉她好像被一头狼咬得死死的,没办法甩开啊。   魏瑾还道:“你放心,我中了毒,已经不能人道了,所以这半年也不会碰你,就是单纯完成婚姻大事而已,到时候,你儿子还能承袭爵位和我的遗产,你觉得如何?”   他,他不能人道了?   魏瑾抓着她的手,道:“要是不信,给你摸摸。”   傅滢赶紧把手往回缩,惊恐道:“没,没有不信……”   魏瑾道:“那你答不答应?”   傅滢道:“我,我刚答应王君闲……这么快反悔……”   “我有圣旨。”   “……”傅滢冷静的想了想,而后道:“殿下能否让我考虑考虑,我有点……没想明白……”   实在一团浆糊,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傅滢决定拖延时间再说。   魏瑾抚了抚她的一头青丝,嗅着一身的兰花清香,答应,“好,我可以等你,不会我时间也不多了别让我等太久。”   傅滢点点头,又道:“殿下的身份,还是,先别叫我爹知道可好?我怕他多心……”主要是怕爹爹吓到。   “嗯。”   傅滢又道,“不要来我房里,我爹会察觉……”   “嗯。”   “还有别动懋懋,孩子是无辜的……”傅滢现在都怀疑,是不是他把懋懋绑走了,再故意送回来的?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看他样子,还不知道懋懋是他儿子吧。   竟然要让她跟他完婚,还临死前的遗愿?他当真要死了,当真还不能人道了?傅滢表示非常怀疑。   魏瑾警告,“你也别想逃跑,若是被我发现,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傅滢咽下一口唾沫,其实心里正在谋划怎么逃跑呢。   魏瑾也没留太久,只道:“早点休息。”   而后转身拂袖离去。   看着他走了,傅滢才松了一口气,简直一身冷汗把内衫都淋湿了。   她思来想去,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看魏瑾也可怜兮兮的,难不成当真因为活不了多久,翻然悔悟,洗心革面了?   *   次日,一个面容俊美但是颜色苍白,身材消瘦的男人,就堵在了隔壁王君闲家的门口。   王君闲愣愣看着他,不解道:“你,你是何人?”   魏瑾冷幽幽的看着他,道:“我就是傅滢那个死了很久的前夫,现在回来了,还望你有点自知之明。”   王君闲跟见鬼了一样,瞪大眼睛,惊恐的上下仔细打量魏瑾,这个人模样非同一般,眼神阴冷,看得人头皮发紧。   十七也捧着个楠木箱子上来,放在了王君闲面前,道,“这里头的金子,我家主人要买你这座宅子,希望你今日就张罗着搬出来,从此不要出现在傅姑娘面前……”   随后十七打开了箱子,给王君闲过目了一下,王君闲看着金光闪闪,都有点钱瞎了眼,这么多金子,就是买十个他这种破宅子都够了!   于是,王君闲宅子里的东西都一并送给了魏瑾,就这么抱着一箱子金子就走了,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   看着王君闲离开的背影,十七摇头叹气道:“我就说吧,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种男人,傅姑娘瞎了眼睛才会看上他!”   魏瑾吩咐,“请几个人休整休整,把他的东西都扔了。”   十七还问:“那我们现在住哪里啊?”   当然是继续住傅宅了!又没人撵他走。 第98章 番外1(流萤&黑煞)   次日, 懋懋听闻救了他的叔叔还住在家里, 甩着小短腿,蹦蹦跳跳的就过来找他玩。   见男人正坐在客房里的桌边, 拿着一把锋利而又闪耀的匕首,正在用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   懋懋好奇的看着那把匕首,又看看好心的叔叔, 上前询问, “这把刀明明干净得发亮,叔叔为什么要擦它啊?”   魏瑾抬眸看他一眼,幽幽道, “它很脏,已经擦不干净了。”   因为,他曾经用这把匕首,隔断了成千上万个喉咙, 上面沾着无数人的鲜血,锁着无数人的魂魄,根本怎么擦都还是带着一股危险的煞气, 已经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了,连散发的光芒都仿佛会伤人。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即使现在做了光鲜亮丽的一朝亲王,身份无上高贵, 可是以前做过的那些肮脏的事情,也已成事实,永远都洗脱不了, 即使魏浟下令掩盖了他沦落为杀手的事实,他心里也永远记得当初无法磨灭的黑暗,充满着血腥和仇恨的日子。   懋懋却不懂他在说什么,明明很干净的刀,到底哪里脏了?   懋懋坐在凳子上,捧着肉嘟嘟的小脸蛋,羡慕的看着他手里的匕首,道:“叔叔的刀可以借给懋懋看看吗?懋懋也好想要一把,可是娘亲说懋懋年纪还小,太危险了,不可以舞刀弄枪……可是懋懋想舞刀弄枪,懋懋以后还想当大将军……”   “……”魏瑾嗤笑一声,审视一眼面前的小孩,道,“你小小年纪,为什么想当大将军?”   懋懋道:“因为很厉害啊,可以保护我娘亲和外祖父!”   魏瑾问,“你爹做什么的?”   懋懋摇摇头,“不知道,我娘说我是小河沟里捡回来的,还说我是包子铺买包子的时候送的,但是外祖父说我爹摔下山崖不见了。”   魏瑾只是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   随后魏瑾牵着懋懋的小手,带着他出了门,“你不是想要刀么,我送你一把。”   于是出去,找了一块木头,魏瑾就用他的匕首,给小孩子削了一把小木匕首出来。   “给你。”   小木匕首送到手里的时候,懋懋肉乎乎的小手接过来,差点高兴得跳了起来,笑得兴高采烈的,一把扑进魏瑾怀里,咯咯直笑。   他激动道:“谢谢叔叔,懋懋特别喜欢!”   小孩子钻进怀里这么亲昵的时候,其实魏瑾有些不习惯,毕竟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孩子,一想起来是她跟别人生的就有点不知道什么酸酸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强行压也压不下去。   他只是因为,小时候阿玥也说想要剑,他曾经给阿玥做了一把小木剑……刚刚听见这孩子说想要,就顺手给他也做了一把。   懋懋挥舞着小木匕首,跳来跳去,还道:“正好明日就是懋懋的生辰,这个就当是叔叔送给懋懋的生辰贺礼好不好?”   明日就是他的生辰,八月二十?   魏瑾皱眉随口就问了一句:“你几岁?”   懋懋很擅长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经常有人问:“四周岁。”   魏瑾当时还翻了个白眼,后来仔细一琢磨……   再把懋懋抓过来仔细看了看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蛋……   魏瑾当时起身就走了,懋懋追在后头问,“叔叔你去哪?”   “去办事,你自己玩吧。”   魏瑾脚步匆匆的,就去找到十七,一把抓着他的胳膊,问:“十七,你觉得,那个小孩像不像我?”   十七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哪个小孩,像不像他?   “懋懋。”   十七恍然大悟,仔细一想,别说,好像还真的有点像?不提还不知道,提起来,倒是突然醍醐灌顶了。   “殿下的意思,那是你的……”骨肉?   魏瑾仔细算了算,懋懋的生辰是明天,推算回去,岂不就是当年他们两个还在一起的时候?流萤那种性子,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了新欢并且跟新欢生孩子吧。   那她当年去青囊门拿药的时候,是怀着身孕去的?   心下一股洪流汹涌翻腾,魏瑾现在只想去找傅滢,找她确认自己的想法,懋懋会不会是他们的孩子……   一把将十七推开,魏瑾就四处寻找傅滢,没找到,最后干脆就坐在书房里等她,叫她回来了过来见面。   傅滢也是气冲冲的从外头回来,听说魏瑾找她去书房,她也就立马去了。   一进屋,就被男人压在了门板上,魏瑾居高临下,喘着粗气,目光灼灼的死死盯着她看。   傅滢正要开口质问他什么事,还没说出口,男人已经用力勾住了他的腰,埋头就撞上了她的唇,一番狂蜂浪蝶般的亲吻,用力的啃咬她的唇瓣,给她都啃得有些火辣辣的生疼。   他突如其来,傅滢还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被吓了一跳。   她眉头一皱,一把就将他给推了出去,甩手就是一耳光,“啪”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耳光结结实实打在了魏瑾的脸上,两人都是愣了愣。   魏瑾愣的是,这辈子还没被女人打过耳光,问题她会武功,打人还挺疼的,火辣辣的发烫。   傅滢愣的是,他怎么躲都没躲一下,以他以前,根本碰不到他一下,手就被抓住了……   而后傅滢很快冷静下来,质问他道:“你是不是把王君闲杀了?”   魏瑾心下冷笑,她生气打他,竟然只是因为那个姓王的?突然后悔怎么没把那么姓王的给杀了。   “没有。”魏瑾否认。   傅滢才不信,王君闲突然一声不吭就不见了,连尸首都找不到,不是他干的会是谁?   傅滢目中闪过一丝失望,道:“我还以为你命不久矣,知道痛改前非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没人性,滥杀无辜百姓也下得去手,我看你活不了多久就是你自作自受,天理报应!”   魏瑾皱眉,拉着她的胳膊就抱了个满怀,紧紧搂着问道:“懋懋是不是我的儿子?”   傅滢浑身一震,他知道了?   当然是否定,“不是!”   魏瑾逼问,“那他为什么是明天生日?”   傅滢与他对视,毫不避讳,道:“因为我是在那天捡到他的,他只是我在路边捡的弃婴而已,我这么痛恨你,就是死也不会生你的孩子!你这种人,活该你不能人道,断子绝孙。”   魏瑾苦笑,她嘴还真是毒。   魏瑾合上眼,声音柔和了几分,道:“别生气,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你不好,我可以改,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   “姓王的我真没有杀,信不信由你……懋懋不管是你捡来的,还是你跟别人生的,我都可以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我是认真的……滢滢,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傅滢愣了愣……大概是有点不信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低声不屑道,“你变成什么样我也不会喜欢。”   魏瑾问她:“还是喜欢以前那样?所以,你不肯答应我,莫不是嫌我不能人道了?”   傅滢忙道:“怎么可能!”   “那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傅滢想了想,她只是不太确信,他是不是真的只能活半年,或者他是不是当真不能人道。   *   懋懋的生辰,几人聚在一起过的。   又过了好几日,隔壁收拾整理好了之后,魏瑾就被撵了过去,不让他再住在一个屋檐下。   走的时候,魏瑾还询问,“你想在南溪成亲,还是想回洛京成亲?我是不是应该早点请媒人,准备聘礼。”   傅滢瞪眼,“我都没答应,你着什么急?”   直到过了几日,傅滢偶然在街上遇上一个青囊门来的游历郎中。   之前因为担心南溪的大夫都被收买了,傅滢一直没有找人来确定魏瑾的伤势,直到突然看见这个外地偶然过来的郎中。   于是把郎中请了回去,给魏瑾看了看病,经他的口,确认魏瑾当真病入膏肓,并且真的不能人道。   郎中走后,魏瑾幽幽看着傅滢,询问:“这回放心了么。”   傅滢这回确实放心了下来,对她来说,最放心的就是这禽兽再也不能对她做那种事情。   她也就答应了,傅滢提到,“我不想大动干戈,就一切从简吧。”   魏瑾点头:“听你的。”   傅庭听说女儿才过了大半个月,突然就要跟那个从京城来的男人成亲的时候,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毕竟,那个男人来的第一天起,傅庭就已经看出来端倪,知道他是带着目的而来的了。   而且那张脸,傅庭总觉得在那里见过,思来想去实在想不起来,就将他留在了府上住下。   直到这两天,他才想起来,这个人,就是当初脸上有一道疤的那个怀穆太子遗孤,现在已经是当今燕王魏瑾,他曾有过一面之缘。   更何况,看那魏瑾跟懋懋长着这么像的一双眼睛,就知道懋懋肯定是这个燕王的骨肉了。   想一想傅庭就觉得头疼,五年来,他一直在想自家的闺女是被哪家的猪拱了,没想到会是当年的主人……   不过女儿不肯提,傅庭就只好一直假装不知道。 第99章 番外1(流萤&黑煞)   房内, 傅滢独自坐在梳妆台前, 将妆匣打开,从里头挑出了那一对鎏金镶珍珠的耳坠, 放在手心仔细看了看,遥想当年,其实心下还唏嘘不已。   当年她到底哪根筋没搭对, 为什么会自投罗网, 踏入他房里,要去看他那张脸?   其实,在那之前, 傅滢曾经仰慕过“黑煞”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觉得他又传奇又神秘,就像是个高高在上的神话传说。   遥想当初,她随口说说“男人都不可靠”, 黑煞回答的是“我可靠,要不要试试”。   呵呵,傅滢差点就信了, 她竟然真的去试,结果表明, 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要上树,简直就是铁一般的教训。   头一回发生欢好关系的时候, 傅滢其实事后还心存幻想,要是他打算负责的话……   然而没有负责,只有掠夺和第二次的更不要脸的抢占, 一次一次的冰冷无情的折磨,她幻想都彻底破灭了,只剩下无法磨灭的恨意。   她恨了很久,也恐惧了很久,可是当知道他活不了多久,并且还无法人事了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恨意突然就凭空消失了,甚至还觉得有点可怜同情他。   或许是觉得他受到应有的报应了吧,反正现在他这么惨,等他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正在看珍珠耳环时候,突然听见外头有人靠近,她慌忙将珍珠耳坠放回匣子里收好,而后才前去开门。   门外,是有爹爹傅庭带着人,将刚做好的嫁衣和首饰送过来了。   她月底就和魏瑾成亲了,反正也不请宾客,不办酒宴,只是拜个天地一切从简就是了。   傅庭担忧的看着傅滢,叹息道:“你不必瞒着爹了,我都知道了,他就是燕王魏瑾是吧?懋懋是他的骨肉?”   傅滢提着一口气,生怕被人听见了,赶忙把房门关上,这才道:“爹,他还不知道。”   傅庭冷笑,“他能不知道?你当他傻,我看他每日恨不得跟懋懋黏在一起!你也是,怎么不早点告诉爹!那可是皇室血脉,你让懋懋就这样跟我们流落在外,连个姓氏都没有,自己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还经常问我为什么别人有爹爹他没有……你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一些。”   傅滢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怕懋懋被人抢走了,儿子是她生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也不需要知道父亲是谁。   傅庭又道:“你现在既然要跟燕王成亲,爹爹也不拦你,可是你至少应该让他们父子相认,让懋懋知道自己父亲是谁,让他认祖归宗。燕王既然命不久矣,到时候等他过世了,懋懋才知道那个人是他父亲,后悔都来不及了。”   傅滢低着头,不说话。   傅庭叹息,“你自己想想吧,爹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父女相依为命,有什么事爹爹都会向着你的。”   话毕,傅庭就此离去。   傅滢就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她做得对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让懋懋认他的父亲。   若是半年之后,魏瑾死了,懋懋长大后才知道那个人是他爹,会不会怪她?   那,要不然,等成亲之后就让他们父子相认,让懋懋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吧。   成亲在九月底,简单的拜堂,只有傅庭在旁作证,这是傅滢自己要求的。   其实魏瑾是想带她回洛京,以亲王大婚之礼迎娶她,不过她定是不愿意的,魏瑾也没有勉强,大不了等她原谅他了,什么时候能带着他们回京了,再补办一场亲王大婚。   魏瑾做的是闲散亲王,没有要任何实权,只有俸禄那种,反正累了上半辈子,下半辈子只想清静悠闲一些。   成亲当日,魏瑾用喜称撩开红盖头的一瞬间,看见那夭桃秾李,娇艳欲滴的新娘,只觉得有些挪不开眼,一时恍然出神。   傅滢被他那种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瞥眉道:“看什么看,不认识么。”   魏瑾五年以前就曾想过,不知道她涂上丹红的口脂会是什么模样,现在算是看见了,红得像是熟透了的果实,散发出诱人的风情。   他忍不住勾起她的下巴,贴上去尝了一下,是甜的。   好像已经很久没感觉过甜是什么味道了,顺着喉咙蔓延进心底里,好像勾起了一丝莫名的热流。   傅滢忙将他推出去,对他的亲吻只觉得嫌弃和厌恶。   魏瑾倒是不以为然,拉着她的胳膊,带着她到一边喝合卺酒,正常成亲的礼仪也稍微走了一遍,而后才卸下头饰和嫁衣,双双坐到了床边。   “那我先睡了。”傅滢先爬到床上去,在靠墙的地方,钻进被窝躺下,背身对着。   她闭着眼睛,一动一动,其实并没有睡着,听着背后那人的动静。   虽然也不是头一回一起睡了,但是傅滢竟然觉得有些局促不安,心下忐忑,久久也无法入眠。   魏瑾吹了灯,也爬上来,钻进她背后,在她耳边轻声询问,“睡了?”   傅滢没有回答,装睡,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不想搭理他。   魏瑾顺着盖上了丝绸顺滑的衣物,“我们是不是应该洞.房。”   傅滢心下猛然一跳,再也装不下去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惊恐道:“你不是不行了么......还洞什么房!”   魏瑾一本正经道:“宫里太监都能娶对食,自然是有其他法子。”   ???   魏瑾还道:“我们既然已经成亲,那今后就是夫妻,我虽然不行了,但是也不能叫你守活寡吧......”   傅滢深吸一口气,许久才镇定询问:“那你想如何。”   魏瑾神秘兮兮的从枕头底下掏出来一个东西,呈到傅滢眼前过目,还道:“我特意叫人用暖玉为你打造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傅滢看见那东西的一瞬间,当时心里是万马奔腾的,突然感觉好像有点上当了,她现在悔婚还来得及么。   这东西要给她用......傅滢早就已经面红耳赤,无法直视,光是想一想就......   “不行!”   “试试,说不定你会喜欢。”   魏瑾根本就没有寻求她同意的意思,就已经翻身盖了上来,炙热的呼吸在蔓延,仿佛置身在沙漠之中一般,烈日灼烧在皮肤上都有些生疼。   傅滢气得想推他出去,可是别看他病成这样,力气一点也不小,并且这么久没有这样,对她的弱点依旧了如指掌,轻易就让她没有了任何抵抗之力,只能乖乖的缴械投降了。   本来傅滢还以为,他病了,若是想占便宜,她完全可以将他拿下,事实证明,想太多。   她死死咬住唇不肯发出声音,跟以前一样。   但是魏瑾用唇舌撬开了她的嘴,在她耳边道:“别忍着了,从来也没听过,让我听一回。”   傅滢真的觉得很羞耻,她明明没想这样,却被他强行降服了,发出自己都无法启齿的声音。   ……   门外,两名婢女听见屋里莺声婉转,缠缠绵绵的动静,还有点吃惊。   其中一人小声道:“不是说姑爷不能人道了么,这是……”   “嘘,别瞎说了,快去备好水吧,说不定用得上呢。”   那大半夜,屋里都在断断续续的响动,魏瑾自己身体弱有些累的时候,让傅滢自己使用,他在旁边看着。   这所谓的洞房花烛夜,傅滢真觉得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而后男人抱着她,还问:“你觉得这个假的好用,还是真的好用。”   “……”好用个屁,傅滢抬眸瞥了他一眼,一肚子火没地方撒。   她怎么就会相信禽兽真的会洗心革面?果然是……   明天就把他那个东西摔了,看他还用什么!   傅滢幽怨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我让你变成什么样你就变成什么样?”   魏瑾道:“你也没说要让我怎么变啊。”   傅滢噎住,片刻之后才道:“我要你不要这么自私,多少也设身处地为别人想想。”   魏瑾道:“我已经不能人道了,对你没有任何兴致,若不是为你着想,怎会特意为你做了这个?”   “可是我……”不需要。   魏瑾却抢先道:“别嘴硬了,你需要!”   真的是,嘴比死鸭子还硬,除了这女人也没别人了。   明摆着儿子就是他的,还敢说“死也不会生你的孩子”“活该你不能人道,断子绝孙。”这种话,呵呵,她也说得出口?   所以魏瑾已经想明白了,以前她下不了手杀他,以前嘴上说着恨他,想让他死,他当真要死了却不惜性命也要去青囊门拿药来救他,都是因为她喜欢他。   她肯定早就喜欢他了,是他,太过分,对她只有欲望,觉得和她只有男女之事,从来也没留意过感情这回事。   后来幡然醒悟过来,已经隔着万水千山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这回,一定会好好留意。   魏瑾问她:“你去青囊门拿药,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没有。”傅滢风轻云淡的回答,其实,那时候,要不是因为怀有身孕,估计傅滢也出不来那个地方。   、;;;   傅滢想了想,也问他:“你的伤为何还是没治好?”   魏瑾只是阖上眼,没有说话。 第100章 番外1(黑流)   次日清晨, 傅滢老早就起来了, 梳洗更衣之后,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   因为之前扮做寡妇, 所以她早就是妇人装扮了,并不陌生。   此刻也是如此,戴上金翠步摇, 耳朵上挂上两个小小的镶嵌红宝石耳坠, 枣红色裙裳,镜中便映出姣若秋月的妇人模样。   从镜中就能看见,背后咳嗽着, 穿着中衣,身形单薄的男人缓缓靠近,走到傅滢身后,缓缓抬起袖子, 手便托放到了她的耳坠上。   她现在已经有耳洞了呃,魏瑾突然就想起来以前买的珍珠耳环,不禁有点自嘲。   唯一的一次想讨她欢心, 买的礼物竟然毫无用处。   傅滢连忙将耳坠从他手中抽出来,站到一旁, 道:“我先出去了。”   “去哪。”   傅滢回答,“去铺子看看。”   魏瑾差点以为他听错了, 新婚次日,她要去铺子看看?   他一把抓着她的胳膊拉回来,道:“你哪也都别想去, 你现在嫁给了我,就是我大齐燕王妃,要什么有什么,还用得上亲自去看铺子?”   傅滢冷着脸道:“所以你觉得,我就应该整日关在后宅里头,享受锦衣玉食,游手好闲什么也不做?”   那自然不是她想过的日子,也不是她的风格,她不管做什么事都好,就是闲下来就浑身难受。   魏瑾想了想,道:“那至少新婚你休息一阵吧,今后你愿意如何如何。”   傅滢别开脸,其实她只是想找个借口出去,不想跟这人待在一起,想一想昨晚的事情就不堪回首。   她虽然出嫁,其实也只嫁到了隔壁,就是魏瑾买了王君闲的宅子,然后重新整理修葺过了,而且真的墙上开了门,将两座宅子连在了一起。   魏瑾和傅滢住一边,傅庭住另一边,懋懋想住哪边住哪边。   魏瑾拦住,傅滢也只好不出去了,留下来伺候他更衣。   大早上的,十七端着一碗煎好的药过来,呈给魏瑾喝。   魏瑾拒绝了,“今后不用药了。”   可是傅滢一听,询问,“你为何不用药了?”   魏瑾回答:“断了药,早点死,你就能早点解脱了。”   傅滢皱眉,这个傻子!   气得她,一甩袖子就冲出去追十七去了,追到之后,发现来晚了一步,十七已经把药倒进花园泥土里去了。   傅滢扶额,吩咐道:“再去重新煎一碗!”   十七皱眉,道:“可是殿下他说……”   傅滢道:“他可是亲王,怎么能随便死,自然是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哪有想让自己早点死的?”   十七这才红着眼眶,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道:“殿下他就是想让自己早点死,你可知道,殿下为何会伤得这么重么?   “当年殿下身受重伤,醒了之后,以为你为了给他求药死在了青囊门,一时间万念俱灰,刚醒来就吃了好多增强虎狼烈药,强行跟当今陛下一起进宫,跟御林军大型厮杀了一场……这才让他伤势入髓,去了半条性命。   “殿下原本是求陛下将你追封燕王妃的,可是知道你还没有死,立马就来找你了……   “你也知道,殿下从小流落成了杀手,导致性格孤僻,不善与人交集,当初才会将感情藏在心里……这五年来,他都很努力在改变了,就为了哪天找到你能正常跟你说话。   “现在殿下心愿达成,大概是想早点以死谢罪了吧,反正以前他就常常说要把这条命还给你,你就满足他吧。”   傅滢是很少哭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番话只觉得眼眶一热,眼泪在里头打转,强行憋回去才没有流出来。   她昨晚上才问他,为什么会伤这么重,现在十七说了原因……   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觉得有点心里堵得难受。   片刻后,傅滢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是下令道:“你再去煎一碗,我劝他喝。”   十七愣了愣,点点头,便前去煎药去了。   背过身去,十七便慢慢的破涕为笑,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等十七煎好了药,再送回来,送到傅滢手中。   傅滢将汤药送到魏瑾面前,魏瑾还敛眉看着她,淡淡道:“我不是说了不想喝么。”   傅滢神色暗淡,不冷不热道:“能活多久活多久吧,再陪陪懋懋,今日让你们相认。”   魏瑾不易察觉的一勾唇,道:“那你喂我。”   “……”傅滢翻了个白眼,“你是小孩子,喝个药还让人喂?”   魏瑾道:“喂不喂。”   “……”   傅滢只好,把汤药拿来,很不情愿的,一勺一勺喂他喝了。   喝完他还嘀咕,“苦。”   “大男人怕什么苦?”傅滢蹙眉,“你等等,我让人去拿蜜饯过来。”   “不用蜜饯……”   魏瑾拉着她的胳膊就将她拽了回去,让她坐在了他腿上,勾着后脑勺,就尝了尝她涂的口脂,印下一个亲吻。   傅滢连忙把他推出去,躲到一边去了,脸蛋上还浮起一丝潮红。   今日,傅滢就把魏瑾和懋懋叫到了一起,并且跟懋懋说了,这个好心的叔叔就是他爹。   懋懋还天真的以为,“我知道,因为娘亲跟魏叔叔成亲了,所以魏叔叔就是懋懋的继父!”   因为以前外祖父说,要让隔壁王叔叔给他做继父的。   傅滢弯下腰,摸摸儿子的小脑袋,道:“是亲爹,不是继父。”   懋懋一脸疑惑,不是说他亲爹已经过世了么?   小孩子上下打量一眼魏瑾,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个相处一个来月的叔叔,竟然就是他爹爹么?   一开始懋懋是有点迷迷糊糊,没反应过来的,可是当他魏瑾说之后教他学武艺,还让他做大将军,懋懋立马就甜糯糯的喊了一声“爹爹”。   “……”傅滢和傅庭都扶额,感觉小孩子也太好收买了。   而后,懋懋就改了姓,魏无咎,她取这个名字,便是想说,他们谁也没做错什么。   当天,趁着打发魏瑾带着懋懋去玩的时候,傅滢偷偷摸摸的跑回房间,想要找到昨晚那个暖玉,然后给他摔碎了,看他还能怎么办!   傅滢在新房里头四处寻找,可是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不知被魏瑾藏到了何处,正焦头烂额时候。   突然魏瑾破门而入,冷幽幽询问,“你在鬼鬼祟祟找什么?”   傅滢吓了一跳,惊恐回头,就见他目光灼灼,好似看穿一切一般。   傅滢支支吾吾,“我,耳环不见了……”   好吧,说完谎话,才发现两个耳环都在……尴尬。   魏瑾走进屋里来,回手关上房门,慢慢逼近傅滢,从袖子里玉.势给取了出来,立在她面前,幽幽道:“你不会在找这个吧。”   大白天的,看见这东西简直让人面红耳赤,不敢直视。这变态,竟然随身携带在身上。   傅滢别开脸,自然是否认:“我没有!”   而后魏瑾已经逼到了她脸上,一把勾过她的腰,在耳边道:“我就说你需要吧,昨晚还嘴硬不肯承认,这大白天都迫不及待想自己回来找了玩?”   傅滢脸涨红得更厉害了,羞耻道:“我怎么可能找来玩,我……”   她是想找来消灭掉,根本就不是想找来玩!   “果然是,现在我不行了,满足不了你,所以嫌弃我是不是,滢滢……”   “……”   傅滢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当时一把就想夺过暖玉,准备给他当着面摔碎了,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也免得晚上再受罪。   可是她这一把过去,夺了个空。   她立即又换了一只手,速度飞快连连出招,干脆跟他打在了一起。   两人过了几招之后,魏瑾虽然体力不好有点打不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用腰带把傅滢的手和肩膀给绑起来了。   魏瑾还喃喃自语,“都说不让你玩,还想抢,既然这样,就好好惩罚惩罚你吧。”   傅滢百口莫辩,问题人家不是想玩啊!   魏瑾说着,就像以前那样,绑住了她的手脚,吊在床两边。   气得傅滢面红耳赤,又羞又恼道:“你放开我,我不要!你要是再这么对我,我……”   魏瑾不以为然,“你这么嘴硬,平时想要都说不要,我怎么知道你现在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说着,魏瑾还撕了一块黑布,把流萤的眼睛给蒙起来了。   他在她耳畔咬着耳朵,道:“蒙着眼睛,感觉比较真实……”   “你快放开我,不然我生气了!”   “你生气会怎么样……”   “……”   傅滢看不见,只认为他就像以前那样对待她,很是生气,愈发觉得他一点没想改变的意思。   魏瑾憋笑,一点一点的剥开她的阻拦,急不可耐的好好品尝一番。   她若是说话,就用嘴堵住她的嘴,让她迷迷糊糊不知所谓。   他憋了很久了,就是不知道,这招偷天换日会不会被发现。   他故意在她耳边问她:“这个软玉材质,跟真的比起来如何?”他才不会说是真的。   傅滢又看不见,下意识就以为还是昨晚上那个东西,以为他是故意把软玉放在那个地方假装自己有……简直想一想都觉得变态到了极致,但是想一想又叫人羞得发热。   最主要是她也没办法思考,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像被抽走了骨头一般,成了一滩水。   作者有话要说:  _(:з)∠)_对,黑黑就是变态,这么抽象应该不会锁了吧,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