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六岁小富婆》
作者：好好好


　　文案：
　　樊辰玥穿成了六岁女童，爸妈是形婚，他们都认为她是父不详的孩子。
　　父亲的身体特殊，是罕见的嵌合体。为了证明“我爸是我爸”，玥玥找到了刚考上医科大学的丁鑫。
　　某日丁鑫在街头捡到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小女孩可怜巴巴的眼泪当中，丁鑫一时心软，按照她的要求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小窝。可当他侍候小姑娘吃饱喝足之后，对方竟然翻了脸。六岁的小孩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要么你满足我一个要求，要么，我就对警察叔叔说你拐卖儿童。”
　　丁鑫当场懵傻，“人心险恶”这四个字，他竟然是在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身上领教到了。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甜文
　　主角：樊辰玥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六岁宝宝有操不完的心
　　立意：家和万事兴


第1章 樊辰玥穿来的第一天，爷爷……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樊辰玥懵然地站在那里，眼神向下，瞟向自己的胳膊、腿，还有可爱的小裙子。
　　她这算是逆生长了吗？一颗十六岁的灵魂竟然进入到一个六岁女童的身上？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可她的状态还是有些懵然。
　　她现在身处一间病房里，病房很大，应该是那种高级VIP的病房，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老人，正闭眼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老人的脸颊很瘦，几乎凹陷进去。
　　现实的状况就是她竟然无意间穿到了前几天看的一本书里，变成书里女主人公金晴的女儿，樊辰玥。而躺在病床上的，是她的爷爷，樊亭力，他是这座城市举足轻重的人物，一手创办了樊氏集团并将之发扬光大。只是身体原因，在七年前不幸病倒。
　　樊亭力是军人出身，当兵的时候有一些关系不错的战友。某次执行任务时，一位战友为掩护他而牺牲。这位战友就是金晴的父亲金商。
　　两位老人之前曾有过儿女亲家的约定，在樊亭力病倒后，他向儿子樊雾提出了这个要求。
　　樊雾最初是抵触的，但碍于父亲的身体情况，最终还是同意了。多方找到金晴，经过几次商谈，这件婚事竟然成了。
　　两人约定形婚，只为满足父亲的愿望，所以只领了证并未举办婚礼。
　　领证后金晴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羞愧难当的。
　　她这孕怀得蹊跷，是被闺蜜陷害与陌生人共度了一夜后怀上的。她本以为那个令她感到梦魇的夜晚会悄无声息地埋藏在心底，未曾想竟然有了身孕。
　　这个父不详的孩子自然是不能留的。
　　可金晴去流产的时候，这个消息不凑巧被樊亭力给知晓了。
　　樊亭力听说自己有了孙子辈，兴奋不已，身体状况明显好了许多。
　　为了老人的身体，金晴一拖再拖，拖到有胎动之时，她已经不忍心打掉孩子，在樊雾的默许之下，便将孩子给生了下来。
　　但令金晴意想不到的是，那个与她一夜荒唐的男人竟然是樊雾。说起来，樊辰玥是樊雾的亲生女儿。只是两个当事人懵然不知，更重要的一点，樊雾的身体是特殊的嵌合体，通过普通的DNA检测并不能查验出他与樊辰玥的亲子关系。为此，他们在事隔十几年之后才知晓了真相。
　　樊辰玥长到六岁时，樊亭力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眼看就要病入膏肓。他的财产继承问题便渐渐浮上了水面。
　　樊雾的亲生母亲早在他十岁时便过世了，现在陪伴在父亲身边的，是他的继母陈东慧。两人八年前领证结婚，结婚后，陈东慧将自己的女儿张一婷也带了过来。张一婷今年刚满十八岁，比樊雾小了整整十七岁，眼看樊亭力将不久于人世，这母女俩自然是把主意打到了樊家可观的财产上面。
　　回忆整本书的大致脉络之后，樊辰玥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往前迈了两步，伸出小手，轻轻握住了病床上那只枯瘦如柴的手。
　　她手小小的，不能握住全部，只握住了樊亭力的两根指头，她语气轻轻地喊了声：“爷爷！”
　　刚喊完，眼角不自觉便溢出了眼泪。
　　此举令樊辰玥自己都有些惊诧，眼前躺着的，是六岁女童的爷爷，与自己十六岁的灵魂完全扯不上关系。可当她拉住老人手指的时候，心脏却不由得一痛，眼泪不由自主便涌了出来。
　　这大概就是亲情吧！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老人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这几年，老人一直躺在病床上，多是这种昏睡的状态，只偶尔能有点儿精神。
　　她另一只小手搭上来，轻轻摸了摸爷爷那像枯树枝一样的手指，轻声说道：“爷爷，我是玥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枯瘦的手指无声无息的。
　　樊辰玥有些心痛，她想到了自己去世的爷爷，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爷爷，你要赶紧好起来，玥玥刚学了舞蹈和画画，爷爷不想看吗……”
　　玥玥一开始是有点儿可怜病床上的老人和这具小小的身体，才会说出那些话，可说着说着，内心的酸涩感涌上来，她竟真得伤心起来。
　　身后传来一道低柔的声音，“玥玥，爷爷醒了吗？”
　　玥玥脑袋顿住，慢慢朝后偏了下头，喊了声：“奶奶。”
　　来人正是樊亭力的第二任妻子陈东慧，紫红色的头发及肩，发尾烫着大波浪，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的连衣裙，不像是来探望病号的，倒像是来参加舞会的。
　　她没理玥玥，眼神瞟向病床，吃惊地张大嘴巴，“老樊！”
　　她惊喜地扑到病床前，抢过樊亭力的手握到手里，“老樊，你终于醒了！”
　　玥玥看向病床上，这才发现刚才还无声无息的爷爷，现在竟然睁开了双眼，只是眼睛无神，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她身后的某处。
　　陈东慧摇晃了几下樊亭力的手，便迫不及待地放下了，她双手颤抖地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和支架，将手机架到了病床旁边的桌子上。
　　架好后，她将手机对准病床上的樊亭力，调整好角度。
　　在拍摄之前，她看向病床上的樊亭力，双手捂住玥玥的两只耳朵，她声线激动地说道：“老樊，刚才医生给你打了针，你应该可以清醒一小会儿。医生说了，你只要醒了，是能够开口的。你之前的遗嘱，我问过你无数次，你一个字也不告诉我。现在，你身体眼看着就不行了，医生说这是你唯一开口的机会。我真心真意陪伴了你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总得给我们母女留下点儿什么吧。”
　　说到这里，她看向樊亭力的眼神变得狞狰起来，“是你把我逼急了。这六七年，我无数次请求你，你都无视我。这次，我只能出此下策。”
　　樊亭力不肯透露遗嘱的内容，可能性只有一个，那便是将遗产的绝大部分留给了他一向心疼的儿子樊雾。
　　陈东慧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双手离开玥玥的耳朵，右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尖利的小刀，慢慢抵向了玥玥的脖子。
　　同时，她点了下手机，开始录制视频。
　　为了遗产，陈东慧能使的招数全使尽了，哄的骗的，全不行。在听到医生让他们准备后事的提醒之后，她想出了这么一个歹毒的计策。花钱找了名黑心的医生，悄悄给樊亭力打了一针，迫使他短暂的清醒一小会儿。但清醒这一小会儿的代价是加速他的死亡，而且使他经此之后再无醒转的可能。
　　樊亭力有多喜欢这个软萌萌的孙女，陈东慧是最知情的。所以才哄骗金晴把孩子给送到了医院。为的便是在樊老爷子的面前，用小玥玥的命对其进行威胁。
　　老樊将死，肯定不可能视孙女的性命于不顾，哪怕是万分之一，他也定是不能冒这个险的。
　　陈东慧自然是不敢杀死玥玥的，只不过装装样子吓唬吓唬樊亭力罢了。
　　玥玥对于樊亭力来说，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她长相里隐隐有几分金商的样子，樊亭力欠老战友金商一条命，而玥玥恰恰是樊家和金家共同的血脉。所以，他对于玥玥的疼爱，是无可比拟的。
　　所谓爱之深，怕之切。樊亭力有多爱这个孙女，就会有多怕别人伤她分毫。
　　果然，樊亭力神色突变，他不能起身，只能平躺在那里，费力地呼吸着，胸口起伏得很剧烈，仿佛胸中的气息不够，他随时有晕厥过去的可能。
　　陈东慧不说话，刀尖抵在那里，冷冷地注视着这个将死之人。
　　樊亭力重重咳嗽几声，猛地扯掉呼吸罩，他大口大口呼吸着，很慢很慢地吐出两个字：“玥，玥！”
　　玥玥不用看不用听，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依照书里的情节，她感觉到冰凉的刀尖时，惊慌地大叫起来，陈东慧唯恐出什么意外，情急之下，将玥玥摁在床上，同时用手捂住了樊亭力的鼻子，导致他当场窒息死亡。
　　玥玥不忍老人家窒息死亡，便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当看到樊亭力关切的眼神时，她童稚的眼睛眨了眨，嘴巴一扁，“爷爷！”
　　樊亭力吐字艰难地安慰玥玥：“别，别怕，爷爷，爷爷没事。”
　　陈东慧忍不住提醒道：“老樊，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先说完吧。”
　　她怕他时间不够，催促他赶紧说完重要的遗言。
　　为了达到催促的效果，她还刻意晃了下手中的尖刀。
　　樊亭力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是，我是有话，要说，”他眼神爱怜地看向玥玥，缓慢地说道，“樊雾和张一婷，都，都是我的孩子，我，我将对他们一视同仁，遗产继承上，绝不偏袒任何一个。”
　　一丝惊喜爬上陈东慧的脸，她激动地确认：“老樊，你的意思是说，给樊雾多少财产，就一定会给一婷多少财产，是这样吗？是吗？”
　　樊亭力面对镜头，重重地点头，“是的。我，樊亭力，此前曾立过一份书面遗嘱。现在，我在此书面遗嘱上追加一句，我留给樊雾和张一婷的财产，必须是等值的。”
　　陈东慧嘴巴大张着，喜形于色，她迅速收起尖刀，起身摁了停止键，手忙脚乱将视频给保存好。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视频啊。
　　樊亭力亲口承诺，给樊雾和女儿一样多的财产，岂不是意味着，樊家所有的财产，除了分给自己一部分之外，余下的，让樊雾和女儿平分？
　　这样算下来，还不是她们母女得到的更多？
　　陈东慧激动地就差拍巴掌了。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弯腰将樊亭力的手放进被子里，虚情假意地说道：“屋里开着空调，手要放到被子里，小心着凉。”
　　说那些话，几乎耗空了樊亭力所有的力气，他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神无力地看着可爱的孙女，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又说不出来。
　　玥玥用手背抹了下脸上的眼泪，手脚并用地爬上床，跪行到床头的位置，脸颊挨到樊亭力快瘦脱相的脸上，“爷爷！”
　　她感觉老人的脸颊极轻极轻地动了下，鬓边处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潮意。
　　她难以置信地扭头。
　　樊亭力的双目已经阖上了，两滴泪水缓缓向下滚落。玥玥感觉到的潮意是真的。
　　爷爷落泪了。
　　停了一会儿，玥玥手指横到爷爷的鼻端。
　　心突地沉到了谷底！
　　“爷,爷！”
　　樊辰玥穿来的第一天，爷爷去世了。


第2章 你，有喜欢的人了？
　　几天后的清晨。
　　玥玥坐在大镜子前，金晴站在她的身后，拿着梳子帮她梳头。镜子里的小姑娘乖巧可爱，粉粉嫩嫩的脸颊，像红苹果一样饱满光润。
　　金晴的长相属于清冷淡雅型的，长发披肩，五官冷凝。
　　玥玥盯着镜子里的金晴，问道：“妈妈，我今天还不上学吗？”
　　因为爷爷的葬礼，她连着几天都没有去学校了。
　　金晴“嗯”了声，“一会儿我们去奶奶家。”
　　“那，”玥玥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问，“爸爸呢？”
　　金晴手一顿，“他自己会去的。”
　　自从结婚后，这个家基本上是属于金晴的，樊雾很少来，逢来必是有事。六年多下来，两人过得是井水不犯河水。
　　金晴目前是播音主持，生孩子之前，她是电视节目主持人，请了一年病假之后，再回去，她曾经主持的节目已经被新人给抢了去，她便转去做了播音主持。
　　这个时代听收音机的人少之又少，可想而知节目的收听率了。
　　但金晴不在意，上班认真录节目，下班专心教孩子，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
　　跟同事之间关系相对疏离，以至于她结婚生子这件事情少有人知。好多同事还以为她是大龄未婚，偶尔还有好事的人在背后议论，说她高不成低不就，嫁不出去。
　　金晴就听听，没当回事。
　　她懒得去解释。
　　帮玥玥梳好头，金晴把梳子放回桌上，左右端详，“宝贝真漂亮。”说完，她弯腰亲了下女儿的脸颊。
　　玥玥表情僵了下。
　　六岁的身体里驻扎着十六岁的灵魂，她不太适应这么年轻漂亮的妈妈亲自己脸颊。
　　叮咚！
　　门铃的响声吸引了金晴的注意力，她摸了下女儿的脑袋，“我去看看。”
　　玥玥眼睛骨碌碌一转，嗖地从椅子上滑下来，两条小腿扒拉扒拉奔向门口，嘴里欢呼着，“是爸爸，一定是爸爸。”
　　她踮着小脚将门打开。
　　惊喜的表情瞬间聚拢到她脸上，她激动地喊了声，“爸爸！”
　　不得不说樊雾长得实在是太帅了。一米八五的身高，帅气俊朗的外表，配上一身得体的西装，简直比明星还明星。
　　他神色有些疲惫，面对小姑娘兴奋的样子，他表情呆了一瞬，语气敷衍地“嗯”了声。他越过她，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
　　玥玥惊喜的表情慢慢被失落所代替，两只欲张开的胳膊，尴尬地在空中摆了摆，垂到了身侧。
　　她关上门，耷拉着脑袋往里走。
　　她喜欢爸爸的颜值，喜欢妈妈的清冷自信，但是，她不喜欢这个家里空寂的气氛。
　　女儿的失落悉数落到金晴的眼睛里，但她没有安慰女儿，而是倒了一杯茶，送到樊雾的跟前，像对待一个来访的客人一样，客气有礼地说道：“喝点儿水吧。”
　　父亲的离世令樊雾痛心难过，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睡。明明困乏得不行，可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伤心与难过。他只能强撑着。
　　他摇摇头，“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吧，今天林律师也会到，会当众宣读我爸留下的遗嘱。”
　　金晴抿了抿唇，“你，已经知道遗嘱内容了？”
　　樊雾态度冷凝，“一无所知。”
　　金晴坐到他的对面，“这个问题，我就不该问。”她仰头，“感谢你这几年对我们娘俩的照顾，我们结婚，为的就是老人家的健康着想，现在老人家走了。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回头找个日子，咱们把手续给办了吧。”
　　金晴瞟了眼挪挪蹭蹭靠过来的女儿，把“离婚手续”四个字缩减成了“手续”，反正樊雾是能够听懂的。
　　樊雾淡淡看了她一眼，稍有些迟疑地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金晴听罢，神色有些茫然，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忙道：“那倒没有。”
　　“既然没有，手续倒也不急着办。”樊雾说道，“我很感谢你这几年的付出，因为玥玥，我爸最后的时光还是比较幸福的。”
　　“不，我感谢你才对。”金晴忙摇头，“我妈身体不好，你从中帮了不少忙。我特别感激。”
　　金晴不是跟樊雾客气，这场形婚当中，她的确是获益方。父不详的女儿成了名正言顺的樊家人，她母亲的身体得到了很好的救治，现在活得好端端的。不为钱所愁，不为琐事所累。
　　她是真心地感谢樊雾。
　　樊雾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金晴稍稍审视了下自己的衣着，“可以了。”
　　她去卧室拿了自己的包，向杵在客厅中央的玥玥伸出手，“咱们走了。”
　　玥玥没动，眼神瞟向不远处那抹高大的影子，直到那抹影子的目光也向她扫来，她鼓了鼓腮帮子，露出一个讨好般的笑容：“爸爸！”
　　樊雾颜值太高，玥玥很想向他靠近。
　　毕竟有一个高颜值的爸爸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樊雾看着玥玥，小女孩的眼睛里盛满了希翼，一副特别希望他抱的样子。
　　从她出生到现在，樊雾对她都是淡淡的。形婚而已，他没打算让自己进入丈夫和爸爸的角色。他刻意跟孩子保持距离，为的就是离婚后的日子，不至于受到任何牵绊。
　　金晴能理解樊雾的心情，她凶巴巴地瞪了眼女儿，“玥玥，走了。”
　　她靠近女儿，不由分说拉住她的小手就要往外走。
　　静默不动的樊雾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一起走吧。”
　　金晴表情怔忡地看了他一眼，不理解他所谓的一起是什么样子。
　　就见樊雾慢慢走到两人身前，他走到玥玥左手边，犹豫了下，慢慢牵起玥玥的左手，轻轻握了下，说道：“走吧。”
　　玥玥嘴角翘起了小小的弧度，乐颠颠地喊道：“爸爸，妈妈，走喽！”
　　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这一刻的玥玥，看起来就是幸福的样子。
　　樊家别墅里。
　　陈东慧和女儿张一婷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跟前的茶几上是已经打开了的笔记本电脑，母女俩的脑袋凑在电脑屏幕跟前，一起欣赏视频。
　　视频里播放的正是樊亭力临死前录下的那段。
　　刚看完，张一婷兴奋地叫了声，转头抱住陈东慧的肩膀，惊喜地喊道：“妈妈，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陈东慧的脸色兴奋地通红，“老樊亲口说的还能有假？不管怎么样，这是他临死之前录下的，是最具效力的遗言。你和樊雾的遗产一样，他能继承多少，你就能继承多少。他是樊氏的董事长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得跟你平起平坐？”
　　张一婷啊啊叫了两声，“妈，我都不相信这会是真的。”
　　她毕竟是继女，樊亭力活着时对她并不亲热，她虽然期待樊家的财产，但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两母女兴奋激动，樊亭力的死没有令她们感到伤心难过，反而是高兴开怀。
　　陈东慧说道：“我就说吧，你不用担心，先等等看。这不就等着了？你继承了一大堆遗产，上不上大学又有什么关系？”
　　张一婷学习成绩一般，今年刚参加了高考，考试成绩出来，连个普通一本也没考上。陈东慧却不着急，让她在家里等等，看情况再决定复不复读。
　　原来打的就是樊家财产的主意。
　　外头传来敲门声，陈东慧迅速推开女儿，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低声劝告女儿：“葬礼刚过，千万注意表情。”
　　可以高兴，但不能在律师和樊雾跟前得意忘形。
　　“林律师来宣读的遗嘱，会不会对遗产分配有影响？”张一婷肃了肃脸，低声问道。
　　“放心吧，”陈东慧安慰女儿，“樊亭力的遗产不留给儿子留给谁？”
　　“那万一遗嘱上说全留给樊雾呢？”张一婷还是不放心，突如其来的好事砸到头上，她总担心会有什么闪失。
　　“如果是那样，咱们只要放出视频，樊雾就得分你一半。”陈东慧胸有成竹。
　　张一婷终于是放心了，脚步轻盈地跑去开门。
　　樊雾一家三口和林律师，一起走了进来。
　　陈东慧装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坐在沙发前有气无力地打招呼：“你们来啦。”
　　樊雾点了点头，“阿姨好。”
　　金晴跟着打招呼：“阿姨好。”
　　玥玥不用他们告诉，脆生生地喊道：“奶奶好，姑姑好。”
　　陈东慧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兴奋与紧张，招呼众人，“快过来坐吧。”
　　八年的辛苦和付出，终于在这一天等到了回报。
　　樊雾对这个继母的态度始终是不冷不热的。她进门的时候，他便不喜，但也没表示出明显的反对。现在父亲去了，他更不会有什么亲切的举动。
　　众人在沙发两侧坐下，律师站在正前方，当着大家的面，拿出了一个密封好的文件袋，小心拆开。在读之前，他解释道：“这是樊老先生三年前便立下的遗嘱，真实有效，我现在可以宣读了吗？”
　　张一婷迫不及待地说道：“快读吧！”
　　她已经等不及了。


第3章 遗产分配
　　樊雾面色平静，金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本就不图樊家什么，此前樊雾为她做的她已经很感激了，小玥玥鼓鼓腮帮子，表情有一点点地可爱。
　　遗嘱内容，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只有她最清楚了。
　　律师刚准备读，陈东慧忽然站了起来，“等一下！”
　　律师张开的嘴巴僵在那里，一脸问号地看着她。
　　陈东慧尴尬地笑笑，“为避免不必要的口舌之争，我慎重地考虑了下。老樊在时并没有对樊氏集团的股份做任何的变动，一切留待在遗嘱里揭晓。樊雾只是暂时替他行使董事长的权利罢了。谨慎起见，宣读遗嘱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不是需要当着所有股东的面？”
　　樊雾眉眼微微眯了下，林律师则是一怔，他们都没想到陈东慧会忽然有此建议。
　　稍事迟疑，林律师道：“夫人的建议有一定的道理，可如果要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话，宣读遗嘱这件事情，怕是要改期了。”
　　毕竟大家都没有任何准备。
　　陈东慧转向了樊雾，等他一个态度。
　　樊雾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后，语气平淡地说道：“阿姨有何高见？”
　　既然她提出了建议，下一步要怎么办，她应该有所考量才对。
　　陈东慧挑了下眉，“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可以一同移步集团会议室。”她瞧了眼墙上的挂钟，胸有成竹地说道，“股东们现在应该在等着了。”
　　樊雾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没有想到所谓的继母竟然还能下出这么一盘棋，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所有股东召集到了会议室。他眸色里渐渐染上了寒霜。
　　半个多小时后，一行人聚集到了会议室当中。
　　会议室很大，此刻却坐得满满当当的，十几个大股东分坐在会议桌前，主动将靠前的位置让给樊家人。
　　林律师站在最前面，樊雾坐在右侧首位，陈东慧正好坐在他的对面。金晴和小玥玥就坐在樊雾的旁边，张一婷自然是紧跟着自己的母亲。
　　所有人都到齐了，林律师咳嗽一声，就准备开始了。
　　陈东慧却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她面朝众人微微点了下头，“各位，樊董事长突然离世，分别留下了遗嘱和遗言。我遵照他的意思，在这里一并向大家公开。”
　　所有人都看着陈东慧，当听她提到遗言时，樊雾的眸色变了下，他只知遗嘱，却不知道遗言。
　　平常不声不响的继母，今天给了他一个又一个意外。
　　玥玥两只胳膊搭在会议桌上，大眼睛瞟向对面的女人。心里暗自腹诽：这老女人的戏可真多。
　　陈东慧说完这段话之后，将早准备好的笔记本电脑搬到前面，把电脑屏幕投射到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并稍做解释，“大家先看一下老樊临终前的视频吧。虽说遗嘱有效，但遗言同样有效。”
　　她真是用心良苦，想先把自己的优势当着所有人的面摆出来，免得樊雾到时候不认账。
　　樊雾和金晴俱是一怔。
　　他们万万没想到真的会有临终遗言。这几天办丧事，陈东慧压根没提到过。
　　陈东慧点击了播放键，沙沙的声音当中，病床上虚弱无比的樊亭力进入了大家的视线……
　　看到最后，樊雾眉头紧紧地拧到了一处。
　　股东们边看边窃窃私语。
　　“樊董这是打算均分遗产啊！”
　　“怎么叫均分？”
　　“什么都是一样地就叫均分啊，小樊董只是代理执行老樊董的权利，但他名下确实无任何股份。”
　　“之前我就奇怪，老樊董病成那样，为何还不赶紧将股份转到小樊董名下，原来是在考量继女的未来啊。”
　　“如此以来……”
　　人们看向樊雾的表情就有些莫测了。
　　这个小樊董，之前还一副叱咤风云的样子，可很快，事情便会有变数了。
　　陈东慧心里却暗喜，她装模作样地说道：“我跟老樊一起生活了八年，感情自不必说，他那天突然让我打开手机要录上几句话，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垂下头，抬手拭了拭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我跟他在一起，图的是他的人，图的是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完全不在乎他的那些个财产。但老樊能这样对待我和一婷，我心里，特别特别感动。”
　　金晴看傻了眼。
　　她心里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樊雾辛苦经营的樊氏集团，没办法归属于他一个人了。假若遗产真照视频中所说的执行，樊雾这董事长的位子，似乎也险了。
　　什么叫等值？就是樊雾能分到多少，张一婷也分多少。
　　樊雾是樊亭力的亲生儿子，可张一婷呢，只不过是半道蹦出来的继女。
　　金晴不理解樊亭力为何会留下这样的遗言，可视频中的老人的确是樊亭力本人，说话时，人的状态也是清醒的。
　　这…
　　林律师很认真地看了遍视频，看完一遍不算，他弯腰靠过来，自己又重新播放了遍。仔细看完，他重新站到了前面，表情严肃认真地问：“夫人，请问樊老先生录这段视频的时候，有旁人在场吗？”
　　陈东慧怔了下：“怎么了？”
　　林律师公事公办地说道：“通常这种视频遗嘱，是需要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见证人在现场见证，才是有效的。”
　　陈东慧：“……”
　　这个问题，她此前还未考虑到。
　　她眼睛转了转，“哦，有的有的。当时我和两个护士，还有，”她指了指樊辰玥，“还有玥玥在场。”
　　真实情况只有她和玥玥在场，但为了庞大的财产，随意拉两个护士来造个假，陈东慧觉得不是问题。
　　樊雾的表情略显僵硬，这种情形超出了他的预料。
　　父亲曾经亲口对他说过，让他好好将樊氏经营壮大，可现在？
　　股东们的态度则分成了两派，以霍总为首的几位表情有些幸灾乐祸，他们早就看樊雾不顺眼，这次终于有机会站到樊雾的对立面。今天这个临时股东大会能迅速召集起来，霍总可谓是功不可没。
　　而以隋总为首的几位则神色忧虑着急，此段视频对于樊雾，无半丝益处。他们的心全部提到了嗓子眼。
　　停了会儿，陈东慧抬起头，轻轻咳嗽了声，眼睛略过樊雾的脸，扫向林律师，“请问，这份遗言是不是比遗嘱更有效力？”
　　林律师没有仔细追问，他点头，“只要那两位护士能出面证明，那么这份视频遗嘱便是有效的。”
　　张一婷的眼睛亮了下，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抿紧了嘴唇，她很担心自己会兴奋地跳起来。
　　就连律师都承认了这个视频的有效性，岂不是说明大把的遗产已经进到了她的怀里？
　　陈东慧表情振奋地看了眼女儿。
　　这是她身为母亲为自己女儿争取来的幸福。林律师的话无疑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担心待会儿的遗嘱内容了。不管那份遗嘱的内容是什么，只要有了这份视频为前提，她的女儿绝对吃不了亏。
　　股东们表情各异，有几个已经在微微地摇头了。樊雾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可这位刚满十八岁的张一婷，她知道什么是经营管理吗？
　　陈东慧看向樊雾和金晴的眼神多了丝自信，她刻意地扬了下下巴，“那么，林律师，你现在可以宣读遗嘱了。”
　　林律师表情淡定地点了下头，重新拿起手中的遗嘱，慢慢读出声。
　　“本人，樊亭力，将自己名下樊氏集团的股份以及名下所有的遗产，全部赠送给孙女樊辰玥。在樊辰玥未成年之前，这些财产暂由樊雾代为管理。”
　　林律师读到这里，放下手中的那张A4纸，抬头看向在座的各位。
　　樊雾在听完之后，紧绷的表情慢慢放松了。果然，父亲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
　　金晴有些诧异，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樊老爷子会如此进行财产分配。他在天之灵若是知道玥玥并非他的亲生孙女，会作何感想？
　　玥玥撅着小嘴巴，遗嘱内容早在她的掌握之中，她没啥可意外的。
　　以霍总为首的那几位股东，如遭雷击般杵在那里，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老樊董会有这么一手。而以隋总为首的那几位，则长长舒了口气，眉眼里露出赞赏与尊敬。不愧是老樊董啊，总是棋高一招。
　　陈东慧和张一婷就不一样了。
　　刚才还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这会儿却像是吃了个臭鸡蛋，被咽住了。陈东慧木呆呆地等了会儿，吃惊地问道：“林律师，你怎么不往下读了？”
　　林律师摊了下手，“读完了！”
　　“读完了？！”陈东慧难以置信地站起来，一把抢过那张遗嘱，嘴里喃喃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逐字逐字地读完，人像被闪电给劈到，懵了。
　　张一婷见状，起身站到妈妈旁边，仔细看了遍，抬头：“林律师，这，这怎么可能？爸爸遗嘱里为什么没有提到我和妈妈？”
　　林律师表情无奈，“这个，大概只有樊老先生自己清楚了。”
　　“那你刚才还说那段视频是有效的呢！”张一婷有些失控地喊道，早知道遗嘱内容如此，刚才林律师认真解读视频的那股劲儿还有什么意义？
　　林律师：“的确有效，我刚才是在履行自己的律师职责，”他看了眼淡定坐在那里的樊雾，“樊老先生把遗产全部赠送给了樊辰玥小朋友，樊先生和你们一样，无遗产可继承。这与刚才视频中所提到的内容，完全一致。”
　　的确是分给樊雾多少就分给张一婷多少。没有和没有，确确实实是等值的!


第4章 过来，爸爸抱抱
　　陈东慧再也顾不得体面，她一把将那张遗嘱摔到了地上，“怎么能一样呢？樊辰玥是樊雾的女儿，给了她就等同于是给了樊雾，可我和一婷呢？一无所有，一无所有！”说到最后四个字，她有些歇斯底里。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她的预料。樊亭力太狠了，遗嘱里连提都没有提到过她。
　　玥玥看着眼前的陈东慧，小嘴巴不自觉撅了起来。
　　目前的情形是因为她的到来而作出了改变。原书里，陈东慧没有拿到这份视频，所以，她对于遗产的继承方面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知道不会倾向于她。
　　可玥玥穿来之后，让她切切实实拿到了樊亭力的允诺，她欣喜若狂，以为自己和女儿会拿到不菲的遗产，结果呢？却大失所望。
　　这种心理落差，她挺难以接受的。
　　林律师捡起地上的遗嘱，轻轻掸掉上面的灰尘，“如此，本人就先告辞了。”
　　遗嘱已经公布，相关手续可以慢慢办理。他就没必要在这里听她们的鬼哭狼嚎了。
　　樊雾微微颔首，“有劳林律师了。”
　　陈东慧像头暴怒的狮子，她完全卸下了伪装，用手指着樊雾的鼻子破口大骂，“樊雾，我就知道是你捣的鬼。这份遗嘱是不是你假造的？我和你爸好歹过了八年，八年啊，”她用手比划着，“哪怕是个保姆，是不是也得有份工资？你们竟然一毛不拔，一毛不拔！”
　　她把人生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樊亭力身上，到头来，一无所有。
　　樊亭力人死了，却带走了全部。
　　陈东慧坐到地上，嚎啕大哭，樊亭力死的那一刻，她也没有如此伤心难过。现在真是悲从中来，哭得昏天黑地的。
　　樊雾淡淡看着她张牙舞爪的丑态，慢慢说道：“陈阿姨，你说得对，照顾我父亲八年，没有功劳总有苦劳。你放一百个心，这份遗嘱的确是出自我父亲之手，有任何疑问，你都可以咨询律师。”
　　停了会儿，他继续说道：“既然父亲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喜欢玥玥，所以把一切都留给了她。我只不过是暂时帮她管理罢了。”他瞟眼陆续离开的股东，淡声道，“您现在住的房子，您可以继续住着，生活方面的费用，我会定期打到您的账户里。”
　　父亲如此订立遗嘱，想必就是把继母和她的女儿，交由他来照顾。知子莫若父，父亲一定是知道他不是个心狠的人，肯定不会将这二人扫地出门。
　　至于为何连处安身的房子也没有留给她们，樊雾也有些不太理解。
　　他起身，示意金晴和玥玥，“咱们该离开了。”
　　像看了场电视剧，金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拉着玥玥的小手，“哦，好的。”
　　来时是樊雾开车将母女二人拉来的，走到门口，金晴小声问：“你工作忙的话，是不是我们自己打车回去？”
　　她和玥玥都请了假，回去的早晚没什么影响。
　　樊雾摇头：“再忙，送你们回家的时间还是有的。”
　　金晴适时地闭了嘴。
　　等坐到车上之后，金晴和玥玥坐在副驾驶上，她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眼樊雾，“这个，关于遗产的事情，”她表情略显纠结，“我好像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
　　要不是她生了玥玥，就不会发生这种有些荒唐的局面。
　　他们本来是打算过段时间就办理离婚手续的，现在樊老先生将遗产全留给了玥玥。
　　事情变得就有些复杂了。
　　樊雾神色淡然地开着车子，“这样挺好的，如果不是这种结果，我怕是更不能接受。”
　　金晴瞟了他一眼，“你是指那段视频？”
　　樊雾“嗯”了声，他转头，瞥眼乖巧坐在金晴腿上的小女孩，问道：“玥玥，奶奶录视频的时候，你也在？”
　　玥玥轻轻点了点头，“是呀！”
　　“爷爷说话之前，奶奶说什么了吗？”金晴表情奇怪地问道。
　　玥玥眼睛眨了眨，“奶奶跟爷爷说话了啊。”
　　樊雾眼神变得有些急迫，“说什么了？”
　　玥玥撅了撅小嘴巴，“奶奶捂着玥玥的耳朵，跟爷爷说了好多话，我听不清，好像，好像，”玥玥支支吾吾地说道，“好像，好像是奶奶问爷爷要东西……”
　　她瞟了眼樊雾的眼睛，语气变得有些肯定，“奶奶问爷爷要东西，很凶很凶地要！”
　　她得让樊雾知道那娘俩是个什么东西，不能被她们迷惑了，要早做准备才是。
　　“这样啊！”樊雾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眼睛看向前方的路面，继续开车。
　　樊雾本来就对视频的来源持怀疑态度，父亲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让自己管理樊氏集团。可临终前却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段视频，在遗嘱公布之前，樊雾内心是慌乱不安的。
　　幸好遗嘱内容没有太离谱。
　　全留给玥玥，樊雾并不赞同，但有了前面视频的铺垫，他相对可以接受了。这种局面总好过把樊氏集团分一半给那对啥也不是的母女。
　　而玥玥刚才的回答恰好印证了他内心的猜想。
　　视频一定是继母逼着父亲拍摄的。画面中只有父亲，而处于画面外的陈东慧做了什么，就不难猜测了。
　　一定是用玥玥威胁了什么。
　　金晴听罢之后，表情陷入了沉思，樊雾能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玥玥眼神瞟向窗外，暗自叹了口气。
　　爷爷是真爱玥玥这个孙女啊，竟然把所有的遗产全给了她。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没有因为她是个女孩便看轻了她。
　　玥玥心里特别特别感动。
　　这具身体的主人，其实很幸福，她拥有全天下最厚重的爱。
　　樊雾将金晴和玥玥一直送到了楼上，这房子是两人结婚时买的，落在了金晴的名下。樊雾从不在这里留宿。
　　进到房间里，金晴打发玥玥去房间玩，她和樊雾一起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樊雾能上来，她就知道他一定是有话要说。
　　果然，樊雾坐下后没多久，便认真严肃地说道：“这婚，不知不觉坚持了七年，让我爸在临死前体会到了家庭的氛围。这七年，你经常到医院照顾他老人家，每次都带着玥玥。我爸眼睛里的笑意都是真的。他，”樊雾顿住，停了会儿，抬头继续说道，“医生说他走得比较安详。一年之后我们办理离婚手续吧，我会给你相应的补偿。或者说你要多少，你说出来。”
　　金晴赶紧摇头：“不用，我没有任何要求。”她从包里掏出张卡，“你给我的这张卡，我有工资，所以一直没用过。你可以收回去了。”
　　金晴扫眼房间内的陈设，“这房子，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继续住下去的。”
　　“房子在你的名下，自然是留给你。”
　　“我……”
　　“如果你连房子都不要，未免切割得太厉害了。”樊雾淡淡说道，“哪怕是为了玥玥，哪怕是为了堵住记者的八卦之心，你也必须留下这房子。”
　　金晴慢慢点了下头：“谢谢！”
　　两个人领证七年，彼此交流的时候，还是有些陌生。
　　玥玥根本没在卧室里玩，她小脑袋贴在门板上，听了会儿悄悄话。
　　按书里交待的，金晴最开始便对樊雾有了爱意，所以才会答应这桩婚事，而樊雾最初真的是出于对父亲身体的考虑才跟金晴结婚的。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在彼此相处中，慢慢有了感情。
　　到后来，当发现玥玥竟然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后，樊雾惊喜莫名，一家三口过得就更幸福了。
　　只是书里的这个过程相对有些漫长，现在的玥玥接受不了那么漫长的等待，她希望有情人早点儿成为眷属。
　　但最麻烦的一点在于，樊雾的身体有些特殊，是嵌合体，他身上有不同基因型的细胞。DNA鉴定都无法证明两人的亲子关系。以至于这件事情直到玥玥成年之后才被发现。
　　但玥玥现在只有六岁，如果她自己开口说樊雾是嵌合体，想来也是没人信的。小孩子哪能懂得那么复杂的事情？
　　要想让亲子关系早点儿真相大白，玥玥琢磨着，自己需要借助点儿外力。
　　约摸着两人交谈结束了，她小手一拽门把手，像小蝴蝶一样从房间里飘了出来。
　　她跑到樊雾跟前，抓住他放在膝上的一只手，轻轻摇了摇，叫了声：“爸爸！”
　　樊雾表情有些僵。
　　他不太适应小女孩的热情。
　　金晴蹙眉，轻轻喝斥女儿：“玥玥，爸爸很忙，要去工作了。”
　　玥玥鼓了鼓腮帮子，可爱童稚的眼睛眨了眨，问道：“爸爸，玥玥是不是不听话？”
　　樊雾：“……”
　　他哪里知道她听不听话？
　　可小女孩的表情太可爱了，他抿了抿唇，有些违心地回答：“玥玥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玥玥立马高兴了，小嘴巴弯起来，“那，爸爸，你可以抱抱玥玥再走吗？”
　　樊雾：“……”
　　今天的玥玥有些奇怪，以前的她从来不会提这种奇奇怪怪的要求。
　　金晴脸色变了，她上前去拽拉玥玥的胳膊，“玥玥听话，爸爸很忙，你就别在这里打搅他了，好吗？”
　　玥玥是她的女儿不假，但不是樊雾的女儿，她私心里也不希望女儿跟樊雾有过多的牵扯。孩子缺乏父爱她知道，可目前的局势下，她还真是无能为力。
　　金晴拽拉副度有点儿大，玥玥小小的身体晃拉两下，差点摔倒。
　　樊雾转头欲走，可刚转过去，却突然又回过头，鬼使神差般地蹲了下来，他瞧着站在金晴身后的小姑娘，语气有些僵硬地说道：“过来，爸爸抱抱！”


第5章 大新闻
　　酒店房间内。
　　陈东慧像只焦燥的蚂蚁在屋内来回地转悠。从樊氏集团出来后，她便将女儿打发回家，自己则第一时间来到了这里。
　　等了不知道有多久，门口处传来咔哒一声。
　　陈东慧惊喜地转头，表情沉肃的霍文诚从外头走了进来。
　　陈东慧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你可来了。”
　　这位霍文诚便是樊氏集团的股东之一，也就是此次紧急股东大会的召集人。
　　霍文诚五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上下，微胖，脸上肤色稍暗，凑近可以看到浅浅淡淡的纹路，毕竟年纪摆在那里。
　　他将陈东慧搂入怀里，神色忧虑地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非常时间，我们尽量不要见面，有事电话里说就好了。”
　　“老头子已经死了，你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以前不离婚，是怕老头子起疑。”陈东慧脑袋靠到霍文诚的肩上，“现在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你赶紧离婚吧，我们一家人到国外去，再也不要回来了。”
　　霍文诚推开陈东慧，双手箍着她的肩侧，“你冷静些，老头子一分遗产没留给你，你难道不生气吗？”
　　提到这一点，陈东慧气不打一处来，她嘴唇哆嗦着说道：“我怎么能不生气？这姓樊的太不是东西了，他比我大了16岁，结婚那会儿，明明说好的，他会一辈子照顾我。结果呢，他分文未留给我。哪怕养条狗，也得撇个狗窝吧？他连处安身的地方都不给我。狠，太狠了。”
　　她重重地喘息几口，“幸亏有你！”
　　七年前，樊亭力一病倒，陈东慧便忍受不住寂寞，跟霍文诚搞到了一起。
　　霍文诚非常谨慎，找了一名亲信，以亲信的家人的名义，包下了酒店的这个房间，留待他和陈东慧在此姘居。
　　两人每次都是分头而来。
　　人们想象不到这两人的关系，所以，这段不伦的关系保持了六七年，竟无人察觉。
　　她表情殷切地看着霍文诚，“虽然没有遗产，可有那副画就够了。你赶紧找人把画卖了吧。老头子花四千八百万拍下的，能卖个三千万也行啊。”
　　樊亭力病倒前在拍卖会上花四千八百万拍下了一副名画要挂在办公室的墙上。钱付了，但画作是在他病倒之后送来的。
　　那会儿陈东慧已经跟霍文诚搞到了一起，两人一不做二不休，偷梁换柱，花了几万块找人临摹了一副假的挂在了樊亭力的办公室里，而真迹则被霍文诚给藏了起来。
　　陈东慧虽对樊家的财产心有不甘，但有了这副画，她心理上相对平衡些。
　　“真正懂画的人不多，要不然也不至于一副假画挂了六年多也无人知晓，”霍文诚说道，“画要带走，遗产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陈东慧心里没主意，她神色紧张地问：“那怎么办？”
　　她把未来全押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一切听凭他的指挥了。
　　霍文诚想了会儿，眉头一皱，说道：“你这样，现在立刻回去，收拾东西后搬出宅子，我命人在城东那些老旧住宅区帮你租个临时的住处，你将东西搬过去。稍晚些，我会找来记者去采访你。你记得不要化妆，表情要多悲伤就得多悲伤。”
　　陈东慧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惊讶，“这，这要是搬出来，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了？”她口吃地问，“再是，为什么要搬到老旧的出租屋，你，你不可以给我安排处好的房子吗？你，你不是有处空着的别墅吗？”
　　“都跟你说了，我们的事情从长计议，我们现在谈的是遗产的事情，”霍文诚扶着陈东慧的胳膊，两人一齐坐到床上，“你一分钱财产拿不到，人们背后会怎么议论你？”
　　陈东慧傻呆呆地问：“怎么议论？”
　　“肯定会传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啊，要不然，八年夫妻，至于什么也没捞着吗？”霍文诚苦口婆心地劝道，“现在对你有利的一点，是樊雾两口子也没分到财产，你得抓住对自己有利的，努力争取一下。现在这个社会，舆论导向非常重要。你照我说的去做，保准没问题。”
　　陈东慧仔细考虑了会儿，渐渐晓过味来，“哦，你是说，让我在大众面前装可怜，给樊雾施加压力，他为整个樊氏集团的名声着想，也要给我个仨瓜俩枣的。”
　　霍文诚点头：“对喽！”
　　樊氏集团财力雄厚，哪怕仨瓜俩枣也够陈东慧享受一阵了。
　　这女人不管多大年纪，一旦陷入感情的旋涡，这智商就会迷了路。现在的陈东慧，全副身子都扑在霍文诚身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隔天上午，樊辰玥被妈妈送去了实验小学，她小小的身子坐在一年级三班的教室里，表情愁闷极了。
　　这日子实在是没法混了，她现在彻底体会到当六岁小孩的不好了。
　　好容易读完的书，这下可倒头，得全部从头来过。
　　老师站在讲台上，表情认真地讲着算术题，樊辰玥的脑子早飘走了。
　　她知道，此时的外头，肯定出事了。
　　话说樊雾坐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隋总敲门进来，表情紧张地提醒道：“樊董，请看下新闻。”
　　樊雾一愣，迅速拿出手机，果然在热搜榜上看到了熟悉的字眼。
　　昔日董事长夫人，今日无家可归。
　　樊氏集团倒底发生了什么?
　　陈东慧女士为何要沦落街头？
　　各种标题层出不穷，樊雾眉头皱紧，一一点进去看。
　　每段新闻下面都附带着一段视频采访，素颜的陈东慧穿着休闲的家居服，头发披散，眼睛无神，端坐在一处简陋的房子内，面对记者的提问，她表情悲伤，几度哽咽。
　　记者：“陈女士，您为何离开了樊家？”
　　陈以手掩面：“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樊亭力的遗嘱公布出来，我和我的女儿一无所有。我，我不能赖在樊家，成为樊家的负担……”
　　“您与樊董事长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关于这份遗嘱，您之前有所了解吗？”
　　陈东慧摇头，“我和老樊感情非常好，他住院这七年，我每天都会到医院照顾他，只要是我守在他身边，他就乖乖的。”她以手抹泪，“挺听话的。”
　　“如此说来，你们夫妻感情很好。”
　　“起码我认为挺好的。”
　　“关于遗嘱？”
　　陈东慧吸了吸鼻子，“我问过律师了，遗嘱是真的。老樊的确什么也没有留给我。”
　　“我们侧面了解过樊董事长的遗嘱，老人家将所有的遗产全赠送给了他的孙女，是这样吗？”
　　“是这样。”
　　记者还要再问，陈东慧摆摆手制止了对方，她表情哀怨地说道：“事已至此，我不想成为樊家一家的负担，采访到此结束吧。”
　　视频最后的画面停留在茶几上的一副照片上，照片里，身着洁白婚纱的陈东慧，小鸟依人地靠在樊亭力的身上。
　　往日恩爱与简陋的室内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读者们对此唏嘘不已，底下评论如潮。
　　樊氏集团如此冷漠？
　　樊雾未免太不留情面了，老樊董尸骨未寒便将继母赶出家门。
　　老樊董这是怎么了？怎么能一点儿遗产不留给妻子？
　　小樊董哪里去了？樊氏集团财大气粗，难道容不下一个女人？
　　樊雾对于铺天盖地的新闻感到很震惊，他拧眉思索着。
　　隋总说道：“樊董，现在舆论对我们樊氏集团非常不利，新闻爆出后，股票呈现下滑状态，您得赶紧做出应对，否则后果会更加严重。”
　　樊雾，“我昨天明明说了让她们母女二人还住在那里，并且承诺会提供相应的生活费用，她怎么能如此迅速地搬了出去？”
　　搬得快也就罢了，记者们的嗅觉会如此灵敏？
　　樊雾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继母一个妇道人家，会想到这么多？
　　“是啊，网民们关注的点就在这里，似乎是老樊董刚去世，您不容人立即将人赶了出去，”隋总表情担忧，“您看？”
　　樊雾双手交握，“肯定不能任舆论持续发酵。”他挥了挥手，“你先出去，我稍微考虑一下。”
　　实验小学里，大课间的时候，同学们像一只只小鸟，雀跃着奔向了操场。一脸愁苦表情的樊辰玥用手捂着肚子去了教师办公室。
　　“冷老师，我肚子非常非常疼，能不能麻烦您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她皱着小鼻子，小声地央求着。
　　冷老师一看小姑娘这个架式，吓得蹲到她面前，用手摸摸她的额头，又碰碰她白嫩嫩的小脸，“樊辰玥，肚子怎么个疼法？我们先去校医室吧。”
　　樊辰玥摇头，“不用，我早上上学之前就肚子疼，妈妈说，觉得受不了要给她打电话。”
　　小朋友的身体健康尤为重要，冷老师不敢忽视，忙起身给金晴打电话。
　　“辰玥妈妈，辰玥说肚子疼得厉害，您看是不是需要您来接她还是？”冷老师低声问电话里的金晴。
　　坐在办公室里的金晴吓了一跳，忙说道：“冷老师，我马上到。”


第6章 爷爷，会伤心的！
　　金晴去接玥玥的路上接到了樊雾的电话。
　　“什么？让我现在带着玥玥去你们公司？”
　　“得麻烦你们过来一趟了，有比较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下。”
　　“哦，好的。”金晴觉得疑惑，但还是答应下来。
　　她将车子停在学校门口，脚步匆匆跑了过去，玥玥在冷老师的带领下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她，冷老师忙上前解释道：“辰玥妈妈，她忽然肚子疼，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金晴从冷老师手里牵过玥玥的小手，扫了眼她的脸颊，说道：“谢谢冷老师，您先去忙吧，我带她去看看。”
　　冷老师叮嘱了几句便转身回了学校里面。
　　金晴蹲到玥玥面前，表情担忧地问：“玥玥，肚子怎么个疼法？厉害吗？”
　　玥玥紧紧小鼻子，“妈妈，肚子是一阵一阵地疼，应该是早上喝牛奶的时候喝得太急了。”
　　金晴摸摸她的额头，又把手放到她的小肚子上，轻轻按了按，“现在疼不疼？”
　　玥玥：“不怎么疼，”她小大人一样地说道，“妈妈，我回去趴趴就没事了，咱们走吧。”
　　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给自己看病上。
　　金晴：“真的没事了？”
　　玥玥抿着嘴唇“嗯”了声。
　　金晴叹口气，“那好吧，咱们现在先去爸爸的公司，等忙完，如果你肚子还疼的话，咱们就去医院。”
　　女儿打小身体情况还是不错的，偶尔几次肚子疼，都是在床上趴会儿就好了。
　　母女两人开车赶往樊氏集团。
　　办公室里，樊雾正在与林律师进行商谈，助理何方就站在旁边。
　　“林律师，现在这种情形，要想平息舆论，只有给陈东慧一些财产才可以，对吧？”
　　“是的，像樊氏这么庞大的资产情况，一分钱遗产不留给陈东慧女士，从法律上来讲，您父亲做得没有问题，可从情理上来讲，有些说不过去。哪怕您父亲不给她财产，您这里也应该适当考虑一下。”
　　何方也说道：“是的，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这次遗产的处置情况确是有些匪夷所思。”
　　林律师迟疑了下，“樊董，恕我冒昧，我想请问下，您父亲和陈东慧女士之间，确实没有发生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吧？”
　　樊雾想了很久，淡淡地摇了下头：“应该是没有。他们结婚八年，我虽然一直没有改口，但我父亲由始至终，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她半个不字。”
　　“那就令人想不明白了。”
　　“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樊家所有的财产也不属于我，而是属于我的女儿。”
　　“但樊辰玥成年之前，您有权代她管理这些财产。”林律师说道，“这件事情的最佳处理方式便是您和您的女儿一起，当着记者们的面说出决定。这样更具效力。”
　　樊雾轻轻转动手中的钢笔，“不要说外界那么评论，就是从我自身来说，我也觉得父亲这样处置遗产有失公允。”他叹口气，“这样好了，把她和我父亲生前一起住的房产赠予她，另外再给她春意服饰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春意服饰是樊氏集团下属的一个子公司，盈利情况不错，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完全可以保证陈东慧母女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林律师和何方听罢，纷纷点头。
　　“这样，应该可以平息舆论了。”
　　樊雾手一松，钢笔“啪”地一声落到桌子上，他说道：“何方去通知媒体，十一点半召开记者会。”
　　何方答应一声出去忙了。
　　樊雾和林律师商量接下来的相关手续问题。
　　十一点左右，金晴带着玥玥敲门走了进来。
　　一见到樊雾，玥玥笑眯眯地就跑了过来，嘴里欢快地喊着：“爸爸！”
　　樊雾表情略显僵硬，他迟疑地“嗯”了声。
　　樊辰玥绕过办公桌，跑到樊雾旁边，小手搭到他的膝盖上，嘴里甜甜地叫着“爸爸”。
　　樊雾没有主动去拉她的手，稍事犹豫之后，抬头转向后面跟进来的金晴，言简意赅地说道：“网上的新闻你大概看到了吧？陈东慧昨晚搬去了简陋的出租屋，接受媒体采访，说出了关于遗嘱的事情。为此，樊氏集团的股票今日已经跌停。为免事态扩大化，我和林律师简单商量后，打算和玥玥一起召开记者见面会，把父亲的房子赠给陈东慧，外加春意服饰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觉得呢？”
　　金晴能有什么意见，她赶忙说道：“没问题。需要玥玥怎么说？我提前叮嘱她一下。”
　　玥玥小手搭在樊雾膝盖上，仰头看着这个帅气的爸爸，心里明白爸爸的性格属于外冷内热型的，初时不好接近，一旦接近了，便会温暖如春。
　　樊雾垂头看了眼玥玥，道：“玥玥，待会儿记者见面会，我会抱你上去。当我问你，樊辰玥，你答应我刚才的建议吗，你回答‘我答应’就可以了，能做到吗？”
　　玥玥点头：“能！”
　　林律师见状提议道：“既然准备给陈东慧女士一部分遗产，不如把她本人也叫过来，这样面对面宣布更有信服力。”
　　樊雾同意了，“哪怕这是她的阴谋诡计，我也不得不恭喜她，她成功了。”
　　与其什么也不给她，让事态变得严重化，影响整个樊氏集团，还不如遂了她的意，让她消停些。
　　樊雾讨厌她，但私心里还是愿意给她一部分钱，以示对她照顾父亲八年的感谢。
　　十一点二十八分，一切准备就绪。
　　在樊雾旁边像只小狗一样站了半天的玥玥，终于惹来了樊雾的青睐，他弯腰，将小姑娘给抱了起来。
　　玥玥很自然地搂住了爸爸的脖子，脑袋向周围看去。
　　高处的空气都透着股不一样。
　　她咧嘴笑了。
　　金晴站到旁边，不放心地提醒，“玥玥，待会儿说话一定要注意，清清楚楚说出三个字‘我答应’就好了，千万别说错话，记住了吗？”
　　玥玥：“记住了。”
　　樊雾察觉到金晴的紧张，淡淡地安慰了句：“很简单的，不用担心。”
　　樊辰玥已经是一年级的小朋友了，当众说出“我答应”能有什么难的？
　　樊雾对此一点儿都不担心。
　　记者会安排在大会议室里。
　　那些闻风而动的记者早早就赶到，长.枪.短.炮支棱起来，就等着主角登场。
　　陈东慧得到通知以后，和女儿张一婷赶了过来，坐在会议室前面的桌子上。
　　为了显示自己的伤感，她一身黑衣未施粉黛，面容憔悴不堪。
　　记者们交头接耳。
　　“不知道老樊董怎么想的，这位陈女士实在是令人同情。”
　　“八年前他们结婚，我还参加婚礼来着。当时老樊董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是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可现在？”
　　“是啊，当初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这位陈女士呢！”
　　大家感慨不已的，声音虽小，但有不少也落到了陈东慧的耳朵里，她以手掩额，垂头坐着，把悲伤可怜的情绪展现得淋漓尽致。
　　霍总和隋总等一部分股东及樊氏集团的员工也走了进来。
　　会议室足够大，平常用来召开大型会议，涌进这么多人丝毫不觉得拥挤。
　　樊雾抱着玥玥走向主席台位置，金晴往前跟了几步，在记者们的后方停下，找了个位置就坐。
　　记者们本来还在窃窃私语，一看到主人公出场，唰地静了下来，各自摆弄镜头，聚焦在这一大一小的身上。
　　樊雾左手抱着玥玥，右手调节了下话筒的位置，举目四望。
　　只这一望，会议室内瞬间变得雅雀无声。
　　他轻咳一声，“各位股东，各位记者，大家好，我是樊雾。昨日父亲的遗嘱公布之后，引起许多反响。我在此向社会大众认真解释一下。我父亲将他名下的财产全部赠送给了他的孙女，也就是我的女儿樊辰玥。在她未成年之前，我负责监管。也就是说我和妻子，以及继母继妹都无任何财产可继承。针对这一点，我无话可说，毕竟是我父亲自己的决定。但是，身为女儿的法定代理人，从人道主义出发，从保障继母和继妹的基本生活出发，我建议，将蓝海湾处的别墅以及春意服饰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二十赠予继母陈东慧女士。”
　　此话一出，台下的陈东慧眼睛都瞪了起来。
　　而站在人群当中的霍文诚，表情也轻轻地亮了下。
　　他的如意算盘成功了。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女人当着记者的面哭一哭，扮扮可怜，便有人主动将大把的钞票送上了门。
　　霍文诚志得意满地挑了下眉，他对于这个结果相当满意。
　　而陈东慧和女儿张一婷，心里更是抑制不住地欢喜。
　　这些财产再加上那副四千八百万的画，怎么算，她们都是赚着了。
　　记者们对于樊雾的决定也纷纷表示赞同。
　　有人悄悄在下面议论。
　　“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起码陈女士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不错不错。”
　　樊雾扫视众人的表情之后，这才慢慢转向怀里的小女孩，柔声问道：“樊辰玥，你答应我刚才的建议吗？”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之后，全场重新安静下来，摄像头全部对着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啪啪直闪。
　　面对着底下那么多的人，玥玥懵懂的大眼睛，忽闪了几下。
　　见她一直不答腔，樊雾以为她是紧张了，声音更加温柔地问：“樊辰玥，你答应爸爸刚才的建议吗？”
　　玥玥表情呆呆地看着众人，停了会儿，大眼睛一眨，嘴巴一扁，两颗晶莹的泪珠淌了下来，她对着话筒，吸了下鼻子，抽抽咽咽地说道：“爷爷，会伤心的！”
　　底下人都惊呆了！


第7章 画是假的
　　樊雾微惊，偏头看玥玥的表情。
　　小姑娘脸颊肌肤白白嫩嫩的，眼睫毛又黑又长，此刻，豆大的泪珠挂在脸上，让人看了心疼。
　　后面的金晴则有些坐不住，她担心的事情竟然发生了。平常伶俐可爱的孩子，关键时刻竟然掉了链子，她急得双手攥紧，犹豫该不该上前解围。
　　其他人都吃惊地盯着小姑娘，不知道好端端的，她这话打哪儿来。
　　前排有名女记者喊了句：“爷爷为什么会伤心呢？”
　　是啊，为什么会伤心呢？这是所有人好奇的问题。
　　陈东慧警惕地瞧着玥玥，站在后面的霍文诚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希望记者会顺利结束。
　　玥玥停顿了会儿，眼见着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自己给钓了起来之后，她吸吸鼻子，扁扁小嘴巴，一双童稚的大眼睛看向陈东慧，哭叽叽地喊道：“奶奶，你和霍爷爷做的事情，爷爷都知道了。爷爷说，你们偷拿四千八百万的画，不对！”
　　霍爷爷？画？
　　霍文诚脸色骤变，陈东慧神色里闪过一丝惊慌，她表情慌乱地站起来，期期艾艾地说道：“玥玥，你，你在瞎说什么呢！”
　　张一婷则生气地喊道：“樊辰玥，你平常被全家娇惯着也就罢了。这么重要的场合，你怎么能胡说八道？谁教给你的？”
　　樊雾在听到玥玥的话之后，瞳孔紧缩，他接着问道：“玥玥，是爷爷亲口对你说的？”
　　玥玥慢慢点了点头，看着樊雾说道：“爸爸，爷爷说，奶奶做错了事情，”她用手背拭了下脸上的泪珠，“爷爷说，不可以再给奶奶钱了。如果，如果我答应了爸爸的要求，爷爷，爷爷会伤心的。”
　　记者们嗅到了关键的新闻点，有几位记者纷纷发出提问。
　　“玥玥小朋友，请问，你说的霍爷爷是哪位？你认识吗？”
　　“霍爷爷在现场吗？能帮我们指一下吗？”
　　“奶奶和霍爷爷除了偷画，还有其他事情吗？”
　　玥玥重重地吸下鼻子，抬起小手，慢慢指向了坐在后面的霍文诚。
　　霍文诚再也绷不住，直接黑了脸。这一指可把陈东慧给吓坏了，她结结巴巴地喊道：“哪有什么霍爷爷，玥玥不许撒谎！”
　　她想用“玥玥撒谎”来掩盖事实。
　　樊雾表情复杂地看向霍文诚，玥玥所说，太令他震惊了。他第一反应跟陈东慧一样，会不会是玥玥撒谎了？如果有这么重要的消息，父亲怎么可能只说给玥玥一个小孩子听？自己经常去医院探望父亲，他清醒的时候，为什么不向自己提起？
　　他抓住玥玥小手，让其慢慢放下，柔声道：“玥玥，小朋友是不可以撒谎的。”
　　记者们还在发出提问。
　　玥玥小脑袋垂下，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要的就是眼前这种效果。如果她提前跟樊雾说了，极有可能被樊雾当成小孩子的胡言乱语，直接给忽略掉了。而在这种严肃郑重的场合，她把这件事情摊开来，正好打陈东慧和霍文诚一个措手不及。
　　原书里，陈东慧如愿拿到了房产和股份，拿到也就算了，还时不时地去坑害金晴，让金晴暗地里吃了不少亏。虽然结果是得到了樊雾的爱，但这中间的过程让人看了相当憋屈。
　　樊辰玥想改变书里的情节，她要的，是坏人早早下线，她希望父亲和母亲早日在一起，幸福美满每一天。
　　玥玥声音清晰地说道：“爸爸，我没撒谎。奶奶和霍爷爷就住在风华酒店十一楼1108的房间里。是爷爷告诉我的。”
　　记者群里一片哗然。
　　这事情越来越离谱。
　　就有好事的记者马上将电话打给风华酒店。
　　“请问，可以预订1108房间吗？”
　　挂断电话之后，记者吃惊地喊道：“1108是长包房！”
　　事情怎么会这么凑巧？玥玥说陈东慧和霍文诚住在1108房间，而1108房间恰恰是长包房。
　　有位女记者马上说道：“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陈东慧女士，您能解释一下吗？您是否真的拿走了老樊董四千八百万的画作？您与霍文诚又是怎样的关系？”
　　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的事情，竟然被一个小毛孩子当众给揭露了出来，陈东慧脸色涨红，她气急败坏地说道：“这简直是污蔑，你们怎么可以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她嘴唇哆嗦着，“再这样的话，我要告你们诽谤，诽谤！”
　　后排的霍文诚已经侧过身，挤过人群迅速往外走，他再待下去，一定会引火烧身的。
　　有记者追在后面喊：“霍总，请您解释一下！”
　　霍文诚甩下一句：“一派胡言，无从解释！”
　　说完便闪人了。
　　记者们没追到霍文诚，继续回来围住陈东慧。
　　陈东慧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字，撒谎，诽谤。记者们见问不出什么，转向台上的樊雾。
　　“樊董，您怎么看？”
　　樊雾此刻心境复杂，刚才发生的事情如同闹剧一般，他闭了下眼，语气沉肃地说道：“刚才事发突然，我需要时间来解决。事情解决之前，房产和股份暂不予赠送。待结果出来后会给公众一个解释。今天就到这里，感谢大家的光临。”
　　樊雾抱着玥玥回了办公室，金晴急溜溜地跟了进去。
　　关紧房门，金晴抓着玥玥的胳膊，“快下来。”
　　玥玥被樊雾放到地上，金晴蹲到她的面前，紧张焦急地问：“玥玥，你刚才说那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是爷爷告诉你的吗？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玥玥鼓鼓腮帮子，慢吞吞地说道：“当然是爷爷告诉我的。”
　　“真是爷爷说的？”
　　“真的。”
　　金晴还是不能相信，“玥玥，小朋友是不可以撒谎的。如果你说了谎话，我会用棍子狠狠打你屁股的。”
　　玥玥咧了下嘴。
　　金晴还真是不撒谎，看着性格温温柔柔的，可打起孩子来丝毫不含糊。
　　樊雾眯眼瞅了下眼前的母女两人，把手机拿到耳边：“何方，找名专业画家来看一下我爸办公室墙上的那副画，是否是真迹。还有，去查一下，风华酒店1108房间是谁订的。最好能拿到监控资料。”
　　金晴问了半天，小姑娘就是不松口，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撒谎。
　　她总不能真当着樊雾的面打孩子，她站起来，一脸地抱歉，“樊雾，非常抱歉。我也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不省心。”
　　她气呼呼地看着玥玥，“假如你真没撒谎，那你怎么不提早告诉妈妈？”
　　玥玥撅着嘴巴，不吱声。
　　樊雾道：“别说孩子了，查一下自然就知道真假。”
　　金晴头大，“我，我，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从来没想给樊雾惹麻烦，现在却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她头疼地问：“这新闻，该不会太离谱了吧？”
　　樊雾：“什么都不要想，先吃饭吧。”
　　金晴这才回过神，光顾着着急担心，都忘了吃饭。
　　三人一起到楼下的餐厅里用餐。
　　樊雾吃饭的时候，眼神多次瞟向坐在对面的玥玥。
　　玥玥不急不躁，动作斯斯文文的。
　　樊雾随口说了一句：“你把孩子养得挺好的。”
　　金晴嘴里的面还没咽下去，目光吃惊，“什么？”
　　樊雾淡淡地说道：“我是说你把孩子养得挺好的。”
　　玥玥抬头，笑着看了眼樊雾，“谢谢爸爸的表扬。”
　　金晴瞪了她一眼，“就知道顺杆爬！”她咬牙，“你等着，如果爷爷办公室的那副画是真迹，今晚我会狠狠打你。”
　　如果事实证明玥玥撒了谎，那真是给樊雾闯下了弥天大祸。到时候人们不只会说他薄待继母，还会指责他污蔑继母，事态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玥玥心里哪能不知道事实，她悄悄撇了下嘴。
　　自己刚才的表演已经很卖力了，妈妈应该感激她才对。
　　饭后三人一同回到办公室，刚坐稳，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何方便敲门进来了。
　　他一进来便表情震惊地说了句话：“董事长，墙上挂的画不是真迹！”
　　樊雾：“不是？”
　　“专家仔细研究过了，说这是一副临摹的假画，顶多值个几万块。”
　　樊雾和金晴同时看向玥玥，小姑娘傲娇地扁了下嘴巴。
　　“那1108长包房呢？”
　　“包下1108的是一位姓王的女士，”何方叹了口气，“我找人查过了，1108门口的监控一直是坏的，所以找不到出入1108的视频资料。”
　　“那大门口的监控呢？”
　　何方递过一个U盘，“这是大门口近一年的监控，但是内容太多，无从查起啊。”
　　出入大门口的人太多，这上哪儿查去。总不能派一个人天天盯着看监控吧？
　　金晴用手摸摸脸颊，“那画，真是假的？”
　　何方点头：“的确是假的。”
　　“可是，”金晴还是难以置信，“可是，玥玥怎么会知道？真是爷爷告诉她的？”
　　大家震惊不已的时候，樊辰玥小朋友正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晃着腿，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第8章 网民的力量
　　樊雾浓墨一般的眼睛静静看着怡然自得的小女孩，思忖几秒之后，他慢慢走近她。
　　他单膝跪地，正好可以与坐在沙发上的玥玥对视。
　　他突然靠这么近，玥玥惊了下，慢慢坐正了身子。
　　她表情莫名地看着对方。
　　樊雾眼睫动了下，“爷爷告诉你画是假的？”
　　原来是到自己这里来探寻真相。
　　玥玥认真点头：“是。”
　　“爷爷告诉你，奶奶和霍爷爷住在风华酒店1108房间？”
　　玥玥还是点头，“对啊。”
　　“爷爷还说过什么？”
　　玥玥眼睛眨了眨，“忘了。”
　　她不能说没有了，万一后头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告诉爸爸妈妈呢？总得有个拿得出手的理由，“爷爷告诉我的”便是最好的理由。
　　“爷爷告诉你的话，你为什么没有告诉妈妈？”
　　樊雾考虑得很对，六岁的小姑娘，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叽叽喳喳地告诉妈妈，能一直憋在心里，有些不合常理。
　　说是金晴教她的，可瞧着金晴惊诧的表情，又不像。
　　“爷爷让我保密的，爷爷还说，要告诉的话，只能告诉爸爸。”
　　“可你也没告诉我呀。”
　　玥玥在心里“切”了声，嘴巴微微扁了下，垂下脑袋，“可是，我见不到爸爸呀！”
　　只这一句，把樊雾给咽了个半死。
　　他顶着玥玥父亲的名义，的确没有尽到什么当父亲的义务。
　　玥玥从出生到现在成长为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这两千多天里，他跟玥玥相处的时光却屈指可数。
　　偶尔他会恍惚一下，若不是每次见面小姑娘都安安静静地待在金晴旁边，他甚至认不出她来了。
　　一个管自己叫爸爸的小女孩，在他的心里竟然没有什么存在感。
　　玥玥委屈巴巴地说完这句话之后，慢慢抬起头，大眼睛定定地瞧着樊雾。
　　她的眼睛干净纯粹，樊雾看着这样的小女孩，强硬的内心莫名变软了。
　　他轻轻“嗯”了声，“是，是爸爸的错。”
　　一时涌上心头的愧疚感让他不由自主问出了句：“玥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爸爸买给你。”
　　他不知道如何对待一个小孩子，本能的反应便是买东西给她。
　　玥玥眼睛里闪过一丝俏皮，她有些担心地偏了下脑袋，瞧了眼不远处的金晴，抿了下唇，脑袋向前，嘴巴贴近樊雾的耳边，声音软糯而轻微地说道：“爸爸，我想要部手机。”
　　穿到书里当小孩已经够让她郁闷的，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更让她崩溃。
　　当小孩，没有任何自主权。
　　说完这句话，她退开，忐忑不安地看着樊雾。
　　这个要求，貌似有点儿大。
　　父女俩和谐相处的这一幕，金晴看呆了。
　　上回，樊雾鬼使神差般地抱了抱玥玥，已经够让金晴吃惊了，现在，樊雾竟然问起玥玥想要什么，那慈爱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父亲本该有的样子。
　　樊雾以为小女孩应该要布娃娃，要漂亮衣服，要好吃的，要好玩的，可她却要了一样令他有些为难的礼物。
　　手机？
　　六岁的孩子不太适合用。
　　玥玥知道自己长得可爱漂亮，便故意施展自己可爱的一面，她脑袋偏过来歪过去，嘴巴微微翘着，用温柔软糯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叫着“爸爸”。
　　这还不算，她两只小手伸出来，抓住樊雾的大掌，轻轻摇晃着，“爸爸，你说我要什么你就买的嘛！”
　　樊雾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咳嗽了声，“好！”
　　“爸爸答应啦？！”玥玥高兴极了，捧着樊雾的手举到自己面前，“爸爸真棒！”
　　金晴走过来，“你跟爸爸要了什么？”
　　玥玥抿着嘴唇，不吱声。
　　金晴知道的话，肯定不会答应的。
　　樊雾站起来，“没什么的。”
　　金晴：“小孩子心里没数，你别当回事。”
　　她担心玥玥提过分的要求。
　　这边，何方顾不上感受这一家子的其乐融融，他焦急地问：“樊董，现在要怎么办？网上舆论已经翻了天。”
　　樊雾掏出手机，轻轻滑开。
　　记者们已经将玥玥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了出去。
　　网友们的评论五花八门。
　　“天哪，果然豪门有故事。”
　　“难怪老樊董一点儿遗产不留给妻子，原来是发现了点儿什么。”
　　“瞧见小樊董的表情特写了没，他真的很吃惊，说明女儿的话，他提前一点儿也不知情。”
　　“这下，就看事实是怎么样的了。”
　　“小孩子只有六岁，会不会是受人指使撒了谎？”
　　“谁家小孩子会撒这种异想天开的谎？”
　　“撒这种谎有什么意义？”
　　樊雾没有继续往下滑，怎么评论的都有，人们的想象力已经穿越到太空去了。
　　樊雾想了下，抬头：“何方，马上发布消息，我父亲墙上的画作是假的，真迹去向不明。另外，派车去将陈东慧母女接回家。对外就说，照顾继母是我应尽的责任。”
　　“若有人问陈女士与霍总关系呢？”
　　“如实回答不知情。”
　　“若是有人问小姑娘说的是否是真话呢？”
　　“如实回答不确定。”
　　何方迟疑下，“风华酒店的事情……”
　　他是想问是否继续查下去。
　　“只发布消息出去，其他不用有任何动作了，”樊雾表情沉肃，“静候佳音吧。”
　　何方有些不解，但还是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话说陈东慧母女从会议室出来后，两人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张一婷靠到椅背上，嘴里狠狠地骂着，“也不知道是谁教那个小东西的，竟然在记者们面前胡说八道，太坏了。”
　　陈东慧心虚，悄悄给霍文诚发短信：怎么办？
　　霍文诚的短信马上回过来了：还能怎么办，按兵不动。他们拿不到任何证据，一切事情你都说不知道就行了。
　　陈：那我们母女住哪儿？
　　霍：事情没解决之前，还是委屈你们住在出租屋吧。
　　陈：出租屋那么简陋！
　　霍：就先忍忍。为了避人口舌，这段时间除非有紧急情况，我们就不要联系了。
　　陈东慧悄悄抹眼泪，这事情闹得，一波三折的。她竟然沦落到住出租屋的地步。
　　平常家里好几个保姆，现在这种简陋的环境，只能受尽委屈了。
　　张一婷骂骂咧咧的，骂够了，问道：“妈，我们要怎么办嘛。你不是说今天就搬回去了？”
　　陈东慧赔着笑脸，“一婷啊，现在这种情况，咱们就先委屈一下，暂时在出租屋里待着吧。”
　　张一婷一听就急了，“妈，出租屋连洗澡都不方便，你让我怎么住啊！”她身子往后一窝，“我不行，要住你自己住去，我去住酒店。”
　　她享福享惯了，那种简陋的地方，一天也住不下去，昨晚还是陈东慧好说歹说才勉强住下的。陈东慧再三允诺，今天就能搬出去，结果呢？
　　陈东慧何尝不是呢？
　　金窝银窝住惯了，乍生去住草窝，浑身的刺挠劲就甭提了。
　　可走到了这一步，陈东慧瞥眼前头的司机，小声地劝：“听妈的话，乖乖的，啊！”
　　张一婷厌烦地抖搂下身子，闭眼靠在那里。
　　女儿不吱声就表示默认了。
　　陈东慧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对金晴母女的恨意却平添了几分。要不是她们娘俩，事情怎么会糟糕到此种地步？
　　何方在樊氏集团的官方网站发布了消息。
　　经专家查实，前董事长办公室里的画作的确是临摹的赝品，价值四千八百万的真迹去向不明。记者会上樊辰玥小朋友表述的事情暂时无法确定真假。现任董事长将派人接陈东慧母女回家，其他事情暂缓考虑。
　　消息一发布，网民们炸了锅。
　　“天哪，天哪，小孩子果然没有撒谎，四千八百万的真迹的确被盗啊！”
　　“事情走向扑朔迷离。”
　　“果然豪门有故事！”
　　“为何没有提到风华酒店1108的事情？”
　　“樊氏没有解释的事情，是不是得交给网民啊？”
　　“考验大家的时候到了，来看看这届网民的速度吧。”
　　樊雾坐在办公桌前看网络上的评论。
　　金晴则坐在沙发上看。
　　樊辰玥则无聊地呆坐在那里。
　　金晴看了会儿网络评论，表情担忧地抬起头：“会没事吧？”
　　她现在还担心女儿给樊雾惹下大祸，真那样的话，她心里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樊雾。
　　樊雾从手机里抬起头，淡淡瞟了她一眼，“别担心。”
　　金晴哪能不担心？
　　她本来应该带着玥玥回家的，这会儿哪有心思？樊雾没有催她走，她自己也没开口，一心想看看事态会严重到什么地步。
　　傍晚，何方敲门进来，有些兴奋地说道：“樊总，你看到了吗？有消息了！”
　　樊雾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消息？”
　　何方干脆把自己的手机递上前，激动地语不成句，“就是，就是这个，这个！”
　　金晴好奇地凑过来，只见手机屏幕上是一段视频，视频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霍文诚慢慢走到1108房间门口，刷房卡进去了。
　　另一段视频里，同样是1108房间门口，只不过进去的人换成了浓妆艳抹的陈东慧女士。她进去的时候警惕地东张西望，确定没人注意才迅速开门进去。
　　何方结结巴巴地解释，“网友说他在走廊尽头等人的时候，无意间拍下的。网上新闻铺天盖地，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和自己拍的视频有关。”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中午。”
　　樊雾冷峻的眉眼慢慢舒展开，“网民太给力了！”


第9章 威胁？
　　金晴心里的一颗石头落了地。樊雾看向玥玥的眼神变得愈发特别。
　　何方压抑不住内心的惊喜，说道：“樊董，这下事情得以顺利解决。记者会上樊辰玥小朋友说的都是真的，外界对于您的猜疑也全都取消了。”
　　他手指往下一滑，许多个评论跳跃出来。
　　“能做董事长的人，格局果然不一样。老樊董在明知妻子出轨的情况下不予点破，在明知珍稀画作被盗的情况下也能一声不吭，只是遗产分配上作出考量罢了。”
　　“对呀对呀，老樊董一个优秀的企业家，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做出恶待妻子的事情！”
　　“要我说，老樊董太善良了。不光一分钱遗产不能给，画作得要回来，还得让出轨的渣男贱女付出代价。”
　　……
　　舆论彻底反转，全部倒向了樊雾这边。
　　金晴长长舒了口气，内心里的忐忑与不安终于一扫而光。
　　“玥玥，咱们回家吧。”
　　今天这一天，金晴被女儿整得一头雾水，心情也犹如坐了过山车，一阵飘向天上，一阵跌入谷底。
　　跟金晴有着同样心情的还有陈东慧母女。
　　两人的遭遇才是真正地坐了回过山车。
　　张一婷骂骂咧咧地随陈东慧回了出租屋，烦燥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有人敲门。
　　来人是樊家的专职司机小李。
　　张一婷没好气地问：“什么事儿？”
　　小李笑着说道：“董事长让我接二位回家，”他面向走过来的陈东慧，“夫人，董事长说了，他对您有赡养义务，必须把您给接回去。”
　　张一婷脸上立马阴转晴，她兴奋地拽拽母亲的胳膊，喜滋滋地喊了声“妈”。
　　陈东慧左右为难，想发短信征求霍文诚的意见，可张一婷已经迫不及待地去收拾行李，大有要飞回去的架式。
　　陈东慧在这种简陋的地方也住不下去，见状，便顺水推舟，收拾收拾东西，跟着司机下了楼。
　　两人一同坐在后排，张一婷碰碰母亲的胳膊，小声道：“妈，我晚上想请几个朋友到家里来玩。”
　　陈东慧眼睛一翻，“你能不能消停点儿？”
　　“妈，”张一婷扁扁嘴巴，声音极低地说道，“我那些朋友看到网上的新闻，有不少都幸灾乐祸的，都在看我笑话，我得用事实狠打他们的脸。”
　　十八岁的姑娘，正是好面子的时候，生怕别人在背后说她不好，想赶紧用一场聚会来向大家展示，她还行，她还拥有优渥的生活。
　　陈东慧有些烦燥，“回去看看再说吧。”
　　正值晚高峰，车流拥堵，车子在马路上龟速前行。
　　张一婷摇下车窗，抻头往前边看了眼，嘟囔，“得堵一阵了。”
　　她百无聊赖地缩回座位玩手机。
　　陈东慧则满腹心事地闭目养神。
　　玩着玩着，张一婷很突然地“啊”了声。
　　陈东慧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眼睛仍然闭着。
　　张一婷再次“啊”了声。
　　陈东慧终于睁开了眼睛，“有毛病啊，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她本来就烦燥，张一婷还在这里大呼小叫地，惹她烦。
　　张一婷紧张地坐直身子，左手抓住陈东慧的胳膊，“妈，妈，妈！”
　　“妈什么妈！”陈东慧恼怒地扭头，当看清张一婷手机里正播放的内容时，她猛地闭了嘴。
　　看了几秒之后，她口吃地问：“这，这，这是什么？”
　　张一婷后怕地回答，“是网民自己拍摄的视频。”她吃惊地望着陈东慧，“妈，难道玥玥说的是真的？你……”
　　她用手捂住了嘴巴。
　　陈东慧，“这，这……”
　　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陈东慧急切地说道：“怎么办，我们被发现了。”
　　“你胡说什么呢！”霍文诚恼羞成怒，“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我说过了，关键时期，不许跟我联系，不许！”
　　陈东慧六神无主，“可是，可是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啊！”
　　被发现了，还躲什么？
　　嘟嘟嘟！
　　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张一婷傻傻地看着母亲，不知道未来生活会是怎样的一种走向了。
　　陈东慧如狮吼一般大喊一句：“停，车！”
　　司机和张一婷都被吓了一跳。
　　“吱”地一声。
　　司机惊魂莫名地问：“夫人，怎么了？”
　　他一直开车，还不知道网上早已翻了天。
　　陈东慧：“马上掉头，回出租屋！”
　　张一婷气愤地嚷道：“那种鬼地方，要回你回，我是打死也不回去了。樊雾都说了，对你有赡养义务，让我们住大房子，还给我们生活费，我们回去就是了！”
　　陈东慧，“不行，绝对不能回去！”
　　“必须要回去！”张一婷像疯了似的大吼！
　　刚才车窗摇下了一半未来得及关，两人的狮吼声迅速传了出去，因为堵车无所事事的司机们飞快将目光转了过来。
　　很快便有人认出了她们。
　　“快看，那不是老樊董出轨的妻子吗？”
　　“另一个是她的女儿吧。”
　　“这是在争吵什么？”
　　“东窗事发，没脸回樊家了吧！”
　　“要说人家樊董事长就是格局大，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还声明对继母有赡养义务，换做一般人，哪远滚哪儿去！”
　　……
　　人们的议论声纷纷涌向陈东慧的耳朵里。
　　逍遥快活的时候只想着美好的未来，哪能思及还会有这样狼狈不堪的一天？
　　陈东慧好似被人扒光了衣裳在大街上示众，羞愧、耻辱！
　　只能摇上车窗，低头装死。
　　司机小李踟蹰半晌，小心翼翼问道：“往前走还是，掉头？”
　　张一婷炸毛似地喊了句：“往前走！”
　　小李忙启动了车子。
　　这母女两个，一个比一个疯披！
　　金晴母女回了家，玥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金晴洗了盘水果端出来，放到茶几上，瞟眼电视上正播放的新闻，奇怪地问道：“玥玥，你不看动画片？”
　　玥玥：“我要看新闻。”
　　“老看电视对眼睛不好，你不玩玩具？”
　　玥玥还是一板一眼地回答：“不玩！”
　　金晴坐到她旁边，帮她理理乱蓬蓬的头发，“玥玥啊，你以后能不能不叫妈妈担心了？”
　　玥玥眨眨眼睛，没吱声。
　　“妈妈现在相信那些事情都是爷爷告诉你的了，如果不是爷爷告诉你，你一个小孩子上哪里去知道那么多？可你有一点做得不对，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有什么事情，你不告诉别人，但一定要告诉妈妈。”
　　玥玥心知这是老妈的“温情战术”，她敷衍地点了点头，乖顺地回答：“好的，妈妈。”
　　吃过晚饭，玥玥被剥夺了看电视的权利，她只好坐在小书桌前，装模作样地学习。
　　速度很慢地写了两行字，又按照妈妈的要求做了二十道口算题。
　　她拿去给妈妈检查。
　　金晴边看边满意地点头：“不错，今天表现不错。”她看罢，摸摸玥玥的发顶，“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去洗漱一下准备睡觉了。”
　　“爸爸呢？”玥玥问。
　　樊雾答应了送她手机，可她左等右等，手机还不来。
　　买手机还用得着那么久？
　　金晴不知道礼物的事情，顺口说道：“爸爸工作很忙，今晚不回家。”
　　以前的每一个夜晚她都用这个理由搪塞玥玥，今晚照例。
　　玥玥抿唇，表情沮丧地走向洗手间。
　　金晴洗完澡，换上干净舒适的棉绸睡衣，胸口松松垮垮的，露出润泽光滑的肌肤，如瀑布一般的黑发披在肩上，脸上未施任何粉黛，依然光洁得犹如婴儿的肌肤。
　　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表情闲适地喝了口，不忘对着洗手间方向喊道：“要仔细刷牙哦！”
　　“知道了！”玥玥的声音透着丝不情愿。
　　金晴微微笑了下。
　　叮咚！
　　大晚上的，门铃突然响了。
　　金晴挑了下眉，往四周望了眼。
　　或许自己听错了？
　　她慢慢走近门边，试探地问了句：“谁呀？”
　　“我！”
　　是樊雾低沉有力的声音。
　　金晴微惊，下意识地打开了门。
　　樊雾手中提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金晴挺吃惊的，樊雾一般不进这个家门，要进，一般也是在白天，大晚上的，不请自来，她不太习惯。
　　“请进吧！”金晴不太自然地说道，她在樊雾面前总会有种说不出的紧张感。
　　樊雾眼神匆匆在她身上一撇，迅速移开，表情镇定地问：“玥玥呢？”
　　“她……”
　　话未说完，听到声音的玥玥已经从洗手间里跑了出来。
　　“爸爸！”她飞奔向樊雾，像无数个期盼父亲归家的女儿一样。
　　樊雾神色里闪过一丝暖意。
　　他蹲下身，轻轻抱住了扑过来的小女孩。
　　玥玥搂住他脖子的时候，大眼睛滴溜溜直转，一心挂着她的礼物。
　　当看到礼盒的边缘时，她嘴角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这个爸爸还是比较靠谱的。
　　她退开一点儿，语气讨好地问道：“爸爸，这是买给我的吗？”
　　樊雾拿礼物的手却往后退了下，“礼物是给你的不假，答应你的事情，爸爸会努力做到。但是，”他停顿了下，“你是个小学生，这部手机只能在妈妈允许的时间段内使用。”
　　金晴这才听明白玥玥管樊雾要了手机，她眼睛立时瞪圆，当场斥责，“玥玥，不许胡闹，手机绝对不能给你。”
　　她向樊雾道歉，“对不起，孩子还小，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她无时无刻不谨记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与樊雾无关，樊雾只不过是挂名的爸爸，不需要对玥玥尽任何义务。
　　玥玥小脑门蹙起来，想要部手机用用，还真是难哪。
　　她知道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在两个大人共同反对下，她是没机会自主使用手机的，她忍不住低语：“爸爸现在对我不好，也不担心我长大了会不会跟你反目成仇。”
　　她低语时，嘴皮子完全没动，完全是嗓子眼里的那点儿劲。
　　金晴压根没听到，但耳力甚好的樊雾却听清楚了。
　　他黑眸猛地瞪大，表情莫测地看向眼前这抹小小的身影！
　　童言稚语中，他却听出了一丝丝威胁的意味！


第10章 出逃
　　察觉到樊雾的表情不太对劲，玥玥赶紧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爸爸，妈妈，我回屋睡觉了。”
　　她恋恋不舍地扫了眼装手机的盒子，慢吞吞地回了自己屋子。
　　回去后，她没有马上上床，而是脑袋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樊雾在地上蹲了会儿。
　　他为刚才大脑中那一闪念感觉有些好笑。
　　威胁？
　　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
　　他直起身子，晃了下手中的袋子，“答应玥玥的手机。”
　　金晴：“她就是个孩子！”
　　樊雾把盒子放到了茶几上，转头，“我还有件挺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金晴心提了起来：“什么事情？”
　　房间内的灯光并不强烈，暖暖的，柔柔的，灯光下的女人，肌肤白润，语态温柔，习惯了独自生活的樊雾对这一幕有些不习惯，他刻意撇开头，眼睛看向别处，说道：“网民非常关注玥玥，她说的话，虽没有实际证据证明，但起码她说对了一半，画是假的，陈东慧和霍总的确都去过1108。”
　　“去过并不能代表有事吧？”
　　“是不能够，但玥玥聪明大方的样子给人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好多人围到樊氏集团门口，好奇玥玥的行踪，我让何方去侧面了解了下。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准备明早候在实验小学门口跟拍玥玥了。”
　　金晴非常吃惊：“有这么严重？”
　　“实验小学的校长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保安室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都是想要了解玥玥的。”
　　“这？”
　　网民的关注点很清奇。
　　“网民没有查到你们的住址，所以没有过来。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陈霍二人出轨和偷画，但网民心中自有一杆秤，我现在哪怕什么都不给陈东慧，也没人会说什么了。从这一点来说，我很满意。”
　　因为玥玥，他毫不费力地解决了陈东慧制造的网络危机，并且让他认清了霍总的为人。
　　他说道：“校长的意思是说，解决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让玥玥暂时请假，等热度过了之后再上学。另一个便是，”樊雾眉峰微微动了下，“转学。”
　　金晴表情有些垮。
　　这件事情真的令她感到烦恼了。
　　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手指摁压到太阳穴上，脑门蹙到一起，不说话。
　　樊雾是来解决事情的，按照他的逻辑，他提出解决方案，她选。二选一，并不难的。
　　可金晴却沉默了。
　　樊雾眼角下压，“你要觉得这两个方法不可行，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金晴瞟了他一眼。
　　樊雾：“我给你一笔钱，你带玥玥到国外生活。你之前不是说很想到国外进修的吗？”
　　金晴表情纠结，好像在考虑其中的可行性。
　　“有什么问题吗？”樊雾眉宇眼间恢复了一惯的冷凝，问道。
　　金晴叹了口气，“说好了只是形婚，我这样，会不会欠你太多了？”
　　这场婚姻当中，她没怎么付出，却一直在得到。偶尔的某个瞬间，她会觉得自己占了樊雾很大的便宜。
　　樊雾还以为她纠结不已的是玥玥的问题，他忙说道：“钱能解决的问题，都是小事。”
　　对他来说，可不就是这样？
　　樊氏最不缺的便是钱了。
　　七年前，金晴便有一个出国的机会，阴差阳错放弃了，现在樊雾提起，她竟有些心动，她举棋不定地说道：“先让玥玥请两天假，我考虑一下。”
　　樊雾看了眼卧室方向，“不要吊以轻心，找个保姆好好陪着她。出国的手续，我会派人帮你办理好。”
　　金晴说要考虑，他却已经朝着肯定的答案去准备了。
　　卧室内，玥玥柔嫩的小脸被门板挤得快变了形，她为了听得更清晰些，小脸蛋拼命地往上贴。
　　当听到樊雾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表情垮塌地一歪脑袋，有气无力地走向屋内。
　　咚！
　　整个身体陷到了床上。
　　她改变了故事的走向，从而迎来了自己不喜欢的局面。
　　书中，她并没有和金晴出国。可她穿来之后，让事情发酵得快了一点儿，网民们又太给力，在网上吵嚷得特别厉害，以至于樊雾提出了出国的建议。
　　出国是好啊，一劳永逸。
　　人们渐渐淡化了这件事，樊雾则可以心无旁骛地投入到工作中。过个一年半载，他们再悄悄把婚离了。
　　啥啥都不耽误！
　　若是这样的话，玥玥等同于改变了书里的结局。距离遥远，岂不是隔断了樊雾与金晴的所有可能？两人哪还有机会走到一起？
　　老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玥玥愁闷地叹了口气。
　　不行，绝对不能出国！
　　她得迅速想出一个法子，解决眼前的局面。
　　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虽然不贴近门板了，但隐约可以听到客厅里的动静。
　　大门开合，应该是樊雾走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金晴隔着门板问道：“玥玥，睡了吗？”
　　玥玥迅速爬起来，关掉台灯，动作敏捷地缩到被窝里。
　　没听到回答的金晴把门开了一条缝。
　　暗淡的光线下，床上拢起小小的一团。
　　她会心一笑，退了出去。
　　周围昏暗无边，在被窝里闷了很久的玥玥，猛地一扯被子，坐将起来。
　　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很关键的人！
　　书里，玥玥成年以后，某次出了车祸，在住院的时候遇到了丁鑫医生。而恰恰是丁鑫医生，在看了她与樊雾的DNA比对之后提出了质疑，经过几次的验证之后，确定了两人的亲子关系。
　　玥玥记得，书里丁鑫说到这个夏天的时候，提到自己孤身一人到了这座城市，打了一个暑假的工，赚取上大学的费用。
　　他住的地方比较偏僻，离他住的地方不远，有个小花园，他每次送外卖回来都是半夜了，非常非常疲惫，但经过花园的时候，他会习惯性地停下来，坐在长椅上休息会儿，然后再回家。
　　玥玥在床上坐了会儿，窸窸窣窣起来，摁亮台灯，在书桌的抽屉里翻找了会儿，找到一个钱包，里头是妈妈给她的零用，有十块，有五块，还有一张五十和几张一百的，她拿出来点了点，统共五百八十块。
　　这是她目前能支配的所有财产，她全部装到口袋里。
　　然后关了台灯。
　　她蹲到门边，悄悄将门拉开了一条缝，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屋内静悄悄的。
　　她蹑手蹑脚走了出去，经过金晴卧室门口的时候，她趴在门边听了听。
　　无声无息的。
　　她不放心，在金晴卧室门口站了会儿。
　　觉得金晴应该是睡着了之后，她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大门口，换上鞋子，动作轻微地拉开门。
　　拉开后，她没急着出去，侧耳听了听屋内的动静。
　　确定是安全的，她轻轻迈了出去。
　　手微微一扯。
　　门啪嗒一声，关上了。
　　她刻意停留了五分钟，确定没人追出来之后，她脚步欢快地下了楼。
　　街灯昏黄，周遭的一切显得朦朦胧胧的。
　　玥玥小小的身影快速地走在路上，拐出小区，她站到了马路旁边。
　　大半夜的一个小孩打车？
　　玥玥觉得不太把握。
　　她缩到路边的阴影里，眼睛四处张望。
　　“沙沙”声传来，一位老人拿着个大笤帚，正呼啦呼啦地打扫街边的垃圾。
　　环卫工？
　　玥玥眉毛翘了下，小短腿甩开，唰唰奔到了环卫工跟前。
　　“奶奶！”她脆生生地喊道。
　　环卫奶奶抬起头，眼角漾起了一圈大大小小的纹路，“这是哪家漂亮的小姑娘啊！都这么晚了，该回家了吧。”
　　“奶奶，我是一年级小学生，妈妈有事出去了，给我钱让我一个人打车回家。可是，我胆小，能不能麻烦奶奶把我送回去？”她态度诚恳地请求道。
　　“你妈妈让你自己打车回家？”环卫奶奶诧异，“你妈妈也真够心大的。”
　　“奶奶，你就帮帮忙吧，”玥玥举举手里的钱，“我有钱，把我送回家之后，奶奶再用这个钱打车回来。”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善良的老太太立马扔了笤帚，“来，你说说家住哪儿，我把你送回去。”
　　她目光慈祥地瞧着玥玥，“你瞅瞅这么可爱的孩子，当父母的怎么忍心？”
　　玥玥和老奶奶一起站到路边，打到一辆出租车之后，玥玥报了丁鑫的住址。
　　到地方之后，玥玥一个人下了车，她瞧了眼计价器，上面显示24块钱，她递进去五十块钱，一板一眼地说道：“叔叔，麻烦把奶奶送到刚才上车的地方，这是车费。”
　　奶奶连连摆手说不用，将钱从车里头扔了出来，还不放心地问：“小姑娘，你家是住这儿吗？”
　　玥玥捡起钱握到手里，随手往公园方向一指，“我哥哥就在那边！”她接着把钱扔进车里，撒腿就跑。
　　老人家捡起钱后再抬头，已经看不到玥玥的人影了。她从车上下来，四周围转了圈，没看到什么异常，才嘟嘟囔囔上了车。
　　玥玥在路边的草丛里躲了会儿，听到出租车远去的声音后，她小心谨慎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她要见的人，马上就要见到了。


第11章 丁鑫哥哥，走吧
　　这里是一处小花园。
　　附近的街灯亮着，给昏暗的花园投去了一丝微光。
　　玥玥小小的身影行走其间，很快便捕捉到了一抹身影。
　　男子倚靠在长椅上，左手随意地搭在腿上，右胳膊则搭靠在旁边的椅背上，姿势随意而自然。两条大长腿一收一伸，扫上一眼，便可知他个头挺高。
　　玥玥观察了一会儿。
　　眼睛渐渐适应昏暗的光线之后，男子的五官影影绰绰地进入到她的视线。
　　黑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大大的眼睛，鼻子挺直，薄唇微抿，五官分明而立体。不长的头发微微地蓬着。
　　年轻，帅气！
　　玥玥扯掉束马尾的头绳，让满头的黑发散下来，她抬手胡乱抓了抓。
　　抓完，用手搓了搓脸，她冲着男子的方向试探地叫了声：“哥哥好！”
　　陷在沉思中的男子猛地回神，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呆滞了几秒，他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几个大步来到玥玥跟前。
　　他蹲到她面前，吃惊地问：“你是叫我吗？”
　　玥玥眉头一皱，两滴眼泪落下来，“大哥哥，你能帮我个忙吧？”
　　小女孩可怜巴巴的声音令男子有些不知所措，他抬起头，试图为她擦泪，大概意识到自己手掌有些脏，他尴尬地在空中擎了会儿，又落下，“你家大人呢？我能帮你什么忙？”
　　他边问边举目四望。
　　接近午夜的街头，偶有车辆疾驰而过。
　　小女孩出现的时机太令人奇怪了。
　　玥玥抽抽嗒嗒地回答：“我爸爸是酒鬼，今晚喝多了酒，把妈妈打跑了。妈妈跑了以后，爸爸又出去喝酒了。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所以跑出来了。”
　　她够拼的，为了靠近丁鑫，毫不吝啬地将爹妈全给卖了。
　　丁鑫掏出手机，“告诉我你妈妈的手机号，我打给她。”
　　玥玥吸了下鼻子，“大哥哥，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她哭叽叽地说道，“我害怕你是坏人。”
　　万一认错了人，功夫可就白废了。
　　“哦，”丁鑫完全没意识到小女孩是在算计自己，他诚实地说道，“我叫丁鑫，今年刚考上医科大学，再有二十天我就开学了。你放心，叔叔不是坏人，叔叔帮你找妈妈。”
　　确认眼前这人正是自己要找的那个，玥玥来劲了，她使劲掐了下自己的手心，嘴巴一张，嚎开了。
　　丁鑫手足无措，“哎，哎，你别哭啊！”他可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她这一哭，他后背上的汗都出来了，他语速飞快地说道，“我还是先带你去附近的派出所吧。”
　　有事找警察，准没错！
　　一听要找警察，玥玥止住了哭声，上前抱住丁鑫的胳膊，哀求道：“如果找了警察叔叔，爸爸会打死我的。”
　　“为什么？”丁鑫傻愣愣地问。
　　“爸爸不让我给他惹事，让我老实待在家里，否则就狠狠地打我，”玥玥脸上全是泪，她可怜巴巴地说道，“大哥哥，让我到你家里住一晚上吧。我又饿又困，明天早上我自己回家就不会挨打了。 ”
　　“你爸妈一晚上不回家？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丁鑫哪敢贸然领一个小孩回家，他思量着提出不同的建议。
　　玥玥见此计不行，咧咧两声，往地上一坐，“我哪里也不去……”
　　小女孩娇娇嫩嫩的脸上挂满了泪，眼睛那里像是水龙头开关，亮晶晶的泪珠接连不断地涌出来。哭泣的声音像极了受伤的猫咪发出的无助的呜咽。
　　丁鑫哪经过这种场面？
　　他内心软得一塌糊涂，脱口而出：“别哭了，我答应你！”
　　他刚说完，玥玥马上止了声，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丁鑫愣愣地看着她，玥玥两只手背胡乱一抹，擦掉脸上的泪，挺不见外地说道：“丁鑫哥哥，走吧。”
　　丁鑫瞬间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他口吃地问道：“这就好了？”
　　说不哭就不哭了？
　　“大哥哥说话不算数？”玥玥嘴巴一扁，打算再来。
　　丁鑫指尖挠挠额头，“算，”他站起来，“咱们走吧！”
　　丁鑫租住的是老旧的楼房，楼道里黑漆漆的。
　　玥玥小小的身影走在前面，走到楼道入口处，她停下，转头看着丁鑫。
　　丁鑫俯视这个可爱的小不点，“害怕？”
　　玥玥小小的手掌伸出来，丁鑫愣了下，慢慢拉住了她的手。
　　一大一小隐进黑暗当中。
　　一级一级台阶走上去，拐到二楼，丁鑫停下步子，小声道：“到了。”
　　他弯腰开锁，将门推开后，先摁亮了屋内的灯，这才拉着小姑娘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简简单单的，但却很干净。
　　折腾了这么久，玥玥早累了。
　　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都挺累的。
　　她松开丁鑫的手，自己找去洗手间洗了手，洗完，盯着洗漱架上蓝色的毛巾犹豫了下，轻轻蹭蹭了手上的水珠。
　　她挺不见外地走到沙发跟前，规规矩矩地坐下了。
　　丁鑫不知道这么招呼小姑娘，“你先坐着，我去洗个澡换换衣服。”
　　在外头奔波了一天，身上全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粘腻感。
　　屋里有沙发，但是没有电视。
　　玥玥无聊透顶。
　　十几分钟后，丁鑫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便出来了。身上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在外头，路灯光线不是太清晰，玥玥没怎么看清丁鑫的脸，这会儿就着明晃晃的灯光，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如刀削般的五官。
　　晶亮有神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更有神采。
　　他瞥了她一眼，“你想吃什么？”
　　玥玥有些失望地瞟了眼四周，这个家，明显是家徒四壁，连件像样的家俱都没有，茶几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水杯。
　　她怀疑这个房间里是否有吃食。
　　丁鑫又问了遍。
　　玥玥抿抿唇，“我想吃小龙虾！”
　　“小龙虾？”丁鑫笑容有些尴尬，“这个真没有。”
　　“红烧肉呢？”
　　“这个？”丁鑫笑容更尴尬了，“这个也没有。”
　　“那你让我吃什么？”玥玥眼睛忽闪两下，“我现在最想吃的是小龙虾，饭嘛，不挑，米饭、馒头都行，”想了想，她又补充，“实在没有，方便面我也能凑合，但必须是煮的。”
　　丁鑫挑眉：“你最想吃小龙虾？”他用手中毛巾轻轻拭了拭头发，“好！”
　　“好？”玥玥疑惑地看着他，“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吗？”
　　这怎么突然又有了？
　　“楼下有家餐馆，二十四小时营业，店里应该有小龙虾。”
　　他转身，拿过自己的手机，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滑拉了一会儿，放到玥玥跟前的茶几上，“你先看动画片，我一会儿就回来。”
　　手机里的动画片已经开始播放了，丁鑫还是蛮用心的，选择的是六七岁小女孩比较喜欢看的“美少女战士”。
　　六岁小孩爱看的东西，现在的玥玥哪爱看？
　　但她还是乖巧地“嗯”了声。
　　见她答应了，丁鑫急忙走了出去，关门前还向她打了个手势，“很快！”
　　动画片很聒噪，玥玥听见他咚咚下楼的声音之后，探身将手机拿到手里，关掉动画片，她随手点开了浏览器，搜索记录里果然有“六七岁女孩喜欢看的动画”的字样。
　　玥玥轻轻笑了下，“还挺细心的。”
　　原书对丁鑫的描述便是：医术精湛、有责任感。但却未提及他的感情生活和家庭情况。原书里，这个男人是应该在她成年之后出现的。现在的玥玥生生让这个见面的时间提前了十二年。
　　丁鑫很快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香喷喷的小龙虾。
　　他把外卖盒子放到茶几上，打开，“我买了三斤，足够你吃的。”另一手放下了一盒果汁，“这种果汁最好喝了。”
　　玥玥视线扫过去，是国内挺不错的一个牌子，果汁好喝是好喝，价格也好看。
　　她不由得瞟了他一眼，心里暗暗腹诽，这家伙还挺够意思的。
　　丁鑫去洗了手，直接在玥玥对面席地而坐，“我帮你剥壳，你负责吃。吃一会儿，我下方便面给你吃。”
　　玥玥伸到半空的手又缩了回去，有人上赶着照顾自己，那挺好。
　　丁鑫戴上了店家准备的一次性手套，兢兢业业开始剥虾，他胳臂挺长，剥一个，递过来，玥玥脑袋往前一探，张嘴接住，边嚼边继续坐回去。
　　丁鑫边剥边问：“好吃吗？”
　　“挺好吃的。”
　　“是吧？这家小龙虾的口味是这附近最好的一家，有人隔老远都打车来买。”丁鑫笑着说道，“你慢点吃。”
　　玥玥扬了扬下巴，“别忘了蘸点汤。”
　　丁鑫拿着龙虾肉的手顿在半空，“汤有点儿辣。”
　　为了照顾小姑娘的口味，丁鑫刻意嘱咐师傅少放点儿辣，不蘸汤还好，一蘸汤，辣味便掩不住了。
　　玥玥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可以的。”
　　丁鑫对小姑娘有些刮目相看，“早知道你能吃辣，我就让师傅多加点儿辣了。”
　　丁鑫剥得快，小姑娘吃得也快。
　　三斤小龙虾还剩几个的时候，玥玥停了下来，身子往后一靠，“我饱了。”
　　丁鑫往下摘一次性手套，“我去下方便面。”
　　“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丁鑫半起的身子慢慢坐了回去，“真饱了？”
　　玥玥一边喝果汁一边心满意足地点头，“龙虾好吃，果汁也不错。”
　　看她满意的样子，丁鑫笑了，“那就好。”
　　他以极快的速度吃完了余下的龙虾，然后又动作飞快地把垃圾收拾好。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边喝边坐了回来。
　　“困不困？你睡床，我睡地上。”他安慰她，“不用怕，我这里很安全的。天一亮我就把你给送回去。”
　　他认为自己做了件好事，收留了一个可怜的小女孩，管她吃饭为她提供休息的场所。
　　可爱的小姑娘却突然收起了笑容，脸上罩上了一层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冰霜，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要么你满足我一个要求，要么，我就对警察叔叔说你拐卖儿童！”


第12章 定金
　　丁鑫表情错愕，这是六岁小孩能够说出来的话？
　　在公园里哀求自己时，可怜巴巴地，像只被人遗弃了的流浪猫，瑟瑟缩缩地靠过来，请求一点点儿温暖。
　　这刚吃饱喝足，翻脸了？
　　用一副童稚的语气说出威胁力十足的话，表情一板一眼，黑色的瞳孔里像是承载了什么他看不清的东西。
　　丁鑫看向外面，“有人指使你？”
　　六岁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智商？怕不是外头有人在监视着他们？
　　想到这一点，丁鑫赶紧爬起来跑到门边，大力拉开门，探出脑袋四处察看，走廊里乌七麻黑的，什么也看不到。
　　玥玥喊道：“别白费力气了，外头没人。”
　　丁鑫疑惑地走回来，他用手指指玥玥，“你，你在跟我开玩笑？”
　　玥玥摇头：“不是，我是非常认真的。”
　　丁鑫站表情非常无语，他在屋内转了一圈，单手叉腰，歪头看着这个纹丝不动的小女孩，“你，”他另一只手夸张地比量了下，“这么大点儿的孩子，竟然，竟然威胁我？”
　　他摇头：“你就不担心我打你虐待你？”
　　一个小孩子敢跟一个成年男子抗衡，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玥玥淡淡看着他，表情没有任何的松动，她语气刻板而平静地说道：“你，丁鑫，18岁，小学就读的是春明小学，初中就读的是乡镇一中，高中是在四中度过的。以总分706分考入医科大学。”
　　丁鑫愕然、惊讶，到最后，已经震惊得闭不上嘴巴。
　　玥玥还在继续，“你家庭条件不好，读书是你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到了你的面前。你趁暑假打工，拼命赚取学费。心中对未来一定充满了美好的想象和期许。”
　　她淡淡瞟了他一眼，“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如果不小心犯了一个错误，就比如拐带了一个六岁的女童，你想想，你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语速不疾不缓，“医科大学会接受一个犯罪分子吗？你上不了大学，只能继续打工。”她顿了下，“很不幸，人生最关键的转折点，你错失了。”
　　她轻轻偏了下头，点明利弊后，把选择权给他。
　　此时的她，隐隐透着丝16岁的样子。
　　丁鑫怔怔地看着她，“你忘了，我可以有其他选择，我可以打晕你，把你扔到街边的任何一个地方，然后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按时睡觉，按时早起，按时出去上班。你怎么样，那都是与我无关的事情了。”
　　对付一个小女孩，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丁鑫感觉现在的状态非常的荒谬。
　　玥玥丝毫不慌乱，她淡定地拿起茶几上的饮料，轻轻喝了口，“你不妨试试。”
　　“试试？”
　　“我但凡来找你，肯定是有准备的呀，我已经告诉了某人，我会来见你，如果我出了事情，他可以报警。街边的监控可以拍下咱们见面的画面，楼门口的监控可以看到你带我回家了。”她煞有介事地说道，“你如果真打算把我丢出去，记得把附近所有的监控都黑掉哦，否则，你是没办法成为一名医科大学的学生的。”
　　丁鑫像石化了的雕塑，呆愣了好一会儿。
　　他现在大脑里只有“人心险恶”四个字，而这四个字，他是从一个六岁的小孩身上领教到的。
　　这世界太匪夷所思了。
　　呆滞了好一会儿，丁鑫慢慢坐下了。
　　他沉下心，慢慢来梳理这件事情。
　　“你一个小屁孩，刻意计划好了上门套路我？你只要跟警察叔叔说是我威胁你来的，警察叔叔就会对我进行调查，继而影响到我。”他怔愣地看着玥玥，“你难道不怕吗？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怎么办？知道坏人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一个小女孩吗？”
　　打、杀，甚至凌.辱，这个小女孩想过？
　　玥玥轻轻打了个呵欠，“你是个好人！”
　　丁鑫翻了个白眼，这恐怕是他迄今为止听过的最具讽刺性的夸赞了。
　　他是个好人，所以小孩子都可以来恐吓、威胁？
　　他无奈地拍拍自己的脑袋，“好吧，你现在说说，倒底是什么样的一个请求，值得六岁的小朋友绕这么大的圈子，费这么大的心。”他挑了下眉，“说吧！”
　　他现在好奇自己在一个小孩子这里的价值了。
　　玥玥有种如愿以偿的感觉，她目光狡黠地眨了眨，笑兮兮地说道：“做我的好朋友吧！”
　　转瞬便恢复了孩子气的模样。
　　丁鑫：“……”他摊摊手，“你这是耍我玩？”
　　刚才那么严肃，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现在却要跟自己交朋友？
　　玥玥点头，“我说的是真的，做我的好朋友吧！”
　　丁鑫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右手在茶几上轻轻点了下，“那好，你说吧，我这个好朋友需要做点儿什么？”
　　“我找你的时候，你必须到！”
　　丁鑫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用手捂着头，哈哈哈地笑将开来，笑得肩膀一抽一抽地，笑到说不出话。
　　玥玥就静静地看着他笑。
　　丁鑫笑了好一会儿，用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搞了半天，你还就是个小孩子。”他继续笑了两声，“我现在答应你，以后你找我，我不去，你能有什么办法？”
　　这还真是六岁孩子能想出来的办法。
　　有点儿像过家家！
　　玥玥不悦地扁了扁嘴，“丁鑫叔叔，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我的爸爸是谁？”
　　丁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爸爸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小孩，“你叫玥玥是吧？”他翘起大拇指，“玥玥，你太可爱了。”
　　可爱值爆表！
　　玥玥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你虽然不想知道，”她挺了挺胸，“但是，出于负责任的考虑，我必须要告诉你。”
　　丁鑫笑眯眯地看着她。
　　玥玥一字一顿地说道：“樊，雾！”
　　“樊雾？”丁鑫没反应过来，他耸了耸肩膀，“这名字听起来还不错。”
　　玥玥就那么看着他。
　　丁鑫：“怎么，我该认识吗？”他敛眉，低声重复，“樊，雾？樊雾？”想到了什么，他表情猛地僵住，“你是说，樊氏集团的董事长是你的爸爸？”
　　玥玥像看傻瓜一样看着他，慢慢点了下头，“这一点不难验证，你上网查查，网上应该有我爸爸抱着我的视频。”
　　丁鑫彻底懵住了，他用手指指外面，再指指玥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樊雾唯一的女儿，是，是继承了樊氏所有遗产的那个小，小，小女孩？”
　　让孙女继承所有的财产，樊亭力所做的这件事情早传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
　　人们都分外诧异，有儿子不给，怎么会给一个屁大点儿的孙女？
　　小女孩还未懂事，已经成了一名彻彻底底的富婆。
　　现在这个小富婆就坐在自己对面？
　　丁鑫的大脑短暂性地当机了。
　　他垂头，双手抚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眼前这个六岁的小女孩，是樊氏集团的继承人。她有可爱的一面，也有严肃冷静的一面，她大半夜费尽心机地找到自己，就为了跟自己交朋友？让自己随叫随到？
　　恶意地整蛊还是？
　　他抬头，表情难得地严肃，“玥玥，你认真告诉我，倒底需要我做什么？还有，为什么是我？”
　　凭借樊家的财力，找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何是他这样一贫如洗的穷大学生？
　　玥玥双手捧脸，身子往后一靠，“我是小孩，孤单的小孩。有时候，小孩的意见，大人根本不会考虑。我希望你做我的朋友，帮我的忙啊。”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你问题怎么那么多？”玥玥叹口气，“你答应做我的朋友了吗？”
　　丁鑫半信半疑，“只要是不违背法律和基本的道德规范，你需要我做的事情，我可以帮你。”
　　玥玥脸上露出笑容，“那太好了。”她恢复了小孩子原本该有的状态，“我是小孩子，所以很孤单的，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近家里发生了好多的事情，爸爸想把我和妈妈送出国。”
　　她眼神黯淡下来，“我不想到国外去，我是中国人，我喜欢在自己的国家里。英语？”她摇头，“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学。”
　　“你爸爸做出的决定，一定是为你考虑的。”
　　“可是，他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啊？”玥玥表情有些苦恼，“难道小孩子的建议不重要吗？”
　　“可是，我并不能帮到你啊。”
　　他不过是一个穷大学生，哪有什么机会跟樊雾交流？哪怕有了这样的机会，樊雾怎么可能听取他的意见？
　　“我暂时也想不到让你怎么帮我，但是，你只要答应我，我找你的时候，你能到就可以了。”玥玥伸出手，定定地看着他，“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你也是，对吧？”
　　她认真的眼神，让丁鑫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往前倾了下身子，轻轻与她击了下掌，“好，我会信守承诺。”
　　“当然，我是不会让你白白辛苦的，”玥玥道，“我虽然继承了爷爷的全部遗产，但现在都由爸爸妈妈来管，我没办法支配。”
　　想了下，她从兜里掏出付了车费后余下的五百三十块钱，轻轻放到茶几上，“这是定金，等我成年以后，我会给你很高很高的补偿！”
　　一卷钱慢慢在茶几上散开，五张一百，三张十块.
　　丁鑫低头，轻轻笑了下。
　　这个晚上的遭遇，他这辈子恐怕都忘不掉了！


第13章 好朋友应该给我买部手机……
　　童稚的面孔说出严肃无比的话，丁鑫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他还没有考虑要不要接下这五百三十块钱，玥玥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因为爸爸妈妈的管控，我没有手机可用，所以，我麻烦你的第一件事便是，帮我买部手机吧。”玥玥强调，“好朋友应该给我买部手机。”
　　“让我，给你买部手机？”
　　玥玥瞟眼屋内简陋不已的陈设，“我知道你没钱，可你是成年人，总比我这个小孩子有办法。”她说道，“我要求不高，很普通的手机就行，就比如市场上那种一千来块钱的。”她看着他，“只要你帮我解决眼前的困难，以后的岁月里你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屁大点儿的孩子，管他要钱花，口头人情卖得却很大方。
　　丁鑫眉头渐渐笼成了一团。
　　他自己辛苦得跟陀螺一样，为着开学前的学费忙碌，现在莫名其妙扯进来一个小女孩。
　　他沉默了。
　　玥玥知道自己的要求稍稍难为了丁鑫，她打了个呵欠，“麻烦你考虑下。时间太晚了，先送我回家吧。”
　　小女孩要走，丁鑫巴不得地站起来，“我打车送你回去。”
　　“不用那么麻烦，你骑摩托车送我就行。”
　　丁鑫换了衣服，领着小姑娘下了楼。
　　摩托车停在小区的路边，后座上是保温箱，他弯腰想把保温箱给拿下来好方便玥玥坐上去。
　　玥玥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坐前面就行。”
　　丁鑫闻言停下手中动作，拉着玥玥软软的小手，让她站到前面，自己往后坐了坐，腾出点儿空间让她坐。
　　玥玥倒也不挑，“我没事，稍微靠下就行了。”
　　丁鑫一加油门，摩托车冲上了马路。
　　玥玥在前头指挥着他，“往前直走，对，对，前面路口往右拐，对。直走，看到那个大的广告牌了吗？对，拐过去。”
　　半个多小时后，摩托车停在了玥玥所住的小区楼下。
　　车子刚一停好，她一缩脑袋，从他肩膀下面跳到了地上。
　　“好了，谢谢你。”她歪头看着丁鑫的脸，“可以的话，明天能把手机送过来吗？”
　　她指指楼上，“我住五楼东户，你上去敲门就行，就说是送快递的。”
　　她不等丁鑫回答，冲他摆了摆手，“再见！”她像蝴蝶一样飞跑出去，跑出去十几米之后，她忽然顿住步子，转身，双手拢到嘴边，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地喊道，“你的手机号我已经记住啦！”
　　说完，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一蹦一跳地跑进了楼道。
　　丁鑫跟做了一场梦一样，他在原地呆愣片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认命般地往回赶。
　　重新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丁鑫坐回之前坐的地方，面对前不久玥玥坐过的地方发了会儿呆。
　　真像做梦一样。
　　停了会儿，他拿出手机，搜索“樊氏集团”，在众多的搜索结果中，他挑出有视频和照片的，点进去看。
　　在一段采访视频中，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画面。
　　视频中，气质儒雅的樊雾单手抱着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他定格画面，那张脸，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丁鑫将手机扔到茶几上，脑袋一歪，直接躺到了地上。
　　认识一个六岁的小富婆，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玥玥有家门钥匙，她小心打开房门，屏息在门口站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将门推上。
　　夜深人静，突然的“咔嗒”声显得很突兀。
　　玥玥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脱下鞋子，赤脚冲向自己的卧室。
　　幸亏临走前留了条门缝，只轻轻一推便溜了进去。
　　掀被、跳上床、躺下，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就在她刚刚躺下的瞬间，客厅的灯啪地一声亮了。
　　玥玥屏气凝神地躺在被窝里，耳朵竖着听外面的动静。
　　金晴呵欠连天地扫了眼门口，兀自嘟囔，“奇怪，刚才明明听到了关门声。”她摸摸后脑勺，“兴许是做梦！”
　　她走到玥玥卧室门口，推开条门缝，往里瞧了眼，床上拢起小小的弧度，小姑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金晴扭过头，再度打了个呵欠，“看样子真是做梦了！”
　　她去倒了杯水，喝了几口之后，关掉客厅的灯，继续回屋睡觉。
　　当一切恢复平静之后，玥玥才在床上慢慢坐了起来，她用手轻轻拍打自己的胸口，这一晚上过得，有惊无险！
　　天一亮，金晴便醒了，匆忙洗漱之后，她边换衣服边给朋友李之也打电话。
　　“之也，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你认识的人多，看能不能帮我找个靠谱点儿的保姆，不用教学习，能暂时陪陪玥玥就行，时间不确定，可能几天，也可能十天半个月的。”
　　李之也是记者，新闻嗅觉是非常灵敏的，“怎么，是不是玥玥不方便上学？”
　　“是啊，校长说学校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听说今天早上有好多人会围在学校门口等着拍玥玥。”
　　“现在这些人也真是，”李之也直摇头，“虽然我也是记者，但这种影响别人生活的方法实在是不可取。”
　　“嗯，所以呀，樊雾建议我们娘俩到国外居住。”
　　“到国外？人生地不熟的？语言还不够通畅？”李之也提出质疑。
　　“樊家的事儿和我的事儿，你不是最了解吗？你说，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金晴对自己的现状也很无奈。
　　李之也抓抓头发，“我今天正好没什么事，我先去陪陪玥玥，你安心去上班吧。正好我联系联系家政公司的朋友，看有没有什么靠谱点儿的保姆。”
　　“好。”
　　金晴挂了电话，去玥玥卧室，把人给叫醒了，“玥玥，待会儿李之也阿姨会来陪你，你要听话，知道吗？”
　　玥玥只睡了几个小时，正是困顿的时候，她眼睛半睁着，声音软糯地答应了声：“好的，妈妈。”
　　看她还犯困，金晴帮她掖了掖被角，“你先睡会儿吧，妈妈要去上班了。”
　　“妈妈再见！”
　　玥玥重新闭上了眼睛。
　　樊氏集团办公大楼！
　　樊雾神色淡然地坐在之前父亲的办公室里，眼睛盯着墙上的画作出神。一直没有注意，被挂了六七年的画竟然是假的。
　　可他看了半天，的确没看出假在哪里。
　　何方敲门进来。“董事长，这画？”
　　“先挂着吧，好让我时刻警醒着，”樊雾转头，“把这间办公室整理一下，明天开始，我到这间办公室办公，之前的那间，让给其他副总吧。”
　　“好的，董事长。”何方迟疑了下，问道，“那霍总那边，怎么办？”
　　“霍总自己都说了，他跟陈东慧绝无私情，那只是朋友间见个面而已。关于画作，他更是不知情。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暂时都无从考究。哪怕大家心知肚明，但有些事情还是讲求证据的。”樊雾说道，“目前舆论沸沸扬扬的，暂时先按兵不动，让外界稳一稳再说。”
　　金晴匆匆忙忙赶去了电视台。
　　她是负责广播类的，办公地点在七楼一个比较偏僻的办公室里。
　　刚走进去，导播和音效两个，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金晴脱了外套，打趣道：“你们在聊什么小秘密呢！”
　　导播陈甘抬起头，“听说了吗？电视台那边新来了一个主持人，听说实力挺强的。”
　　金晴“哦”了声，将衣服挂到墙角的衣架上，“是不是节目改版调整，准备上的新节目？”
　　“对呀，听说是个海归，在国外留学了六七年呢，台里领导蛮重视的。”音效小张说道。
　　“管他哪路大神呢，反正跟咱没有关系。”金晴笑眯眯地说道。
　　陈甘递过来一张纸，“这是咱这个月的领用单，得找主任签字。”
　　金晴接过来，“我去吧，正好就节目的事情跟主任交流下。”
　　金晴拿着单子去了十六楼。
　　十六楼主要是领导办公室，金晴去主任办公室签了字，没多久便出来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明晃晃的阳光穿透玻璃，倾洒在走廊的地面上。
　　金晴盯着地面上的亮光稍稍走了下神。
　　距她几步远的副台长办公室，门声响动，走出来两个人。
　　金晴不由得抬头去看。
　　副台长走在前面，他笑得春风满面，“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你不用着急，稍微适应两天，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全力配合你。 ”
　　他身后的女人慢慢走出来，声音果然温柔甜美：“谢谢副台长。”
　　女人说完，扭过头，目光不期然与金晴相遇。
　　女人表情呆住，金晴则脸色突变！
　　副台长没有发现两人间微妙的变化，还热情地打招呼。
　　“哦，金晴，快过来，这是新来的电视台主持人，苏芳意。”他又指着金晴介绍，“芳意，这位是我们的电台播音员，金晴！”
　　金晴嗖地低下头，“副台长，我还有事，再见！”
　　副台长一愣，今天的金晴有些失礼了。他尴尬地笑了两声，“这个，她可能是真的很忙！”
　　苏芳意表情恢复如常，语气淡淡地说道：“也许吧。”她状似无意地问道，“她长得挺漂亮的，我还以为是电视台主持人呢。”
　　“七年前短暂地主持过一段时间，后来据说家里发生了点儿事情，请了一年的假，回来后没地儿安排，就让她去做了广播电台的主持人。她平常都是独来独往，多少有点儿孤僻。”
　　苏芳意试探地问道：“已婚？”
　　副台长摇摇头，“成天独来独往的，已什么婚？连男朋友都难找！”
　　苏芳意嘴角的笑意加深了。


第14章 鸡兔同笼
　　李之也到的时候，玥玥已经穿好衣服，蓬着头发站在洗手台前洗脸刷牙了。
　　李之也倚靠在洗手间门口，“玥玥，用不用阿姨帮忙？”
　　玥玥嘴里全是泡沫，含糊不清地说道：“不用！”
　　李之也抚抚自己的头发，“还别说，金晴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又可爱又懂事，是吧，玥玥？”
　　“咕噜咕噜”，玥玥吐掉嘴巴里的漱口水，转头冲李之也笑了下，“阿姨，你今天穿得好漂亮！”
　　李之也“哈哈”两声，低头审视了下自己，“玥玥不光可爱懂事，还眼光独到！”她翘起大拇指，“优秀！”
　　洗漱完，两人来到客厅，茶几上放着牛奶和面包，李之也有些抱歉地说道：“玥玥啊，阿姨只买了面包和牛奶，你吃吃看，要实在不喜欢吃，你说说想吃什么，咱们现点外卖！”
　　玥玥并不挑剔，拿过一块面包，大力咬了口，“阿姨，我挺喜欢吃面包和牛奶的。”
　　李之也双手拢到一起，“那太好了，”她示意，“赶紧吃吧，吃完了咱们还有任务。”
　　“任务？”玥玥一口面包还没咽下去，好奇地看向李之也，“阿姨，今天有什么任务？”
　　“别怕别怕，”李之也拍拍小姑娘的后背，“你妈说了，你学可以暂时不上，但书必须天天读。待会儿，咱们照着你上学的进度，语文、数学、美术什么的，咱挨样学点儿。”
　　玥玥鼓了鼓腮帮子，这一年级的知识，算是学不完了。
　　玥玥坐在小书桌前，盯着本子上李之也刚给她出的题，表情愁闷极了。
　　你说几加几这么简单的题，硬是让李之也口干舌燥地讲了半个小时，玥玥听都听烦了。
　　讲完不算，还给她出了几道，希望她举一反三。
　　为了激励玥玥的学习干劲，李之也采取了奖励措施。
　　“玥玥，只要你今天表现得好，过会儿阿姨可以奖励你看会儿动画片。”
　　玥玥一听到“奖励”二字本来还挺振奋的，可后头“动画片”三个字，瞬间又把她给打回原形。
　　她哪喜欢这些小儿科的奖励啊。
　　玥玥慢吞吞地做了两道题，抬头看向旁边的李之也，犹犹豫豫地问道：“阿姨，可以跟你商量件事儿吗？”
　　李之也脑袋靠过来，“什么事儿，说吧。”
　　“如果我今天表现好，可不可以换点儿别的奖励？”玥玥问道。
　　李之也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她不怕小孩子提要求，小孩子能提要求，就说明她有想得到的东西，那就有了努力的目标。
　　“爸爸昨晚帮我买了新手机，但妈妈不让用，你可不可以帮我求求情？只要我学习成绩不下降，就可以自己用手机？”
　　玥玥说完，表情希翼地看着李之也。
　　原书里提到过，李之也是金晴最好的朋友，也是最能劝动金晴的人。
　　玥玥等了好半天，家门始终没有被人敲响。
　　这都上午十点多了，那个丁鑫半点动静也无。玥玥琢磨着这家伙要么是嫌手机贵不舍得给她买，要么是被她这个小人精给威胁怕了，不想跟她再有牵扯。
　　不管是哪种结果，眼前她想要部手机自由用用的想法是难能实现了。
　　万般无奈之下，玥玥把希望投注到了李之也的身上。
　　管用不管用的，只管试试，万一成了呢？
　　“要部手机用用？”李之也重复念叨了几遍，“玥玥，要知道你才六岁，怎么可以用手机呢？”她表情有些夸张，“你知道阿姨多大才用手机吗？”
　　她用手指比量了下，“十八岁！”她为难地呼了口气，“玥玥，你的要求有点儿高哦。”
　　“可是，阿姨，如果我保证不耽误学习，保证不干坏事，保证表现好，这样还不行吗？”
　　眉目如画的小姑娘，可怜巴巴地哀求自己，李之也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转眼便有些心软了。
　　她咬唇，思量了一会儿，“这样吧，我今天布置的作业，你只要全部做对，我就答应你。”
　　她刚才只讲了数学，语文还没开始讲，她笃定玥玥是不会的。
　　玥玥却有些迫不及待，“现在就做吧。”
　　“语文第十课我还没讲，生字你会写？”
　　“我有预习过，阿姨先考我吧。”玥玥说道。
　　“你用不用再看眼课本？”李之也好心提醒道，她并不想欺负一个小女孩。
　　一年级那几个字，玥玥闭着眼也能写上来。
　　她把本子拿到自己跟前，“阿姨，开始吧。”
　　看她急切成这个样子，搞得李之也有些不会了。她道：“你先把这几道数学题做完。”
　　玥玥把语文本子往旁边一推，重新拉回那张写有数学题的本子。
　　一共二十道题，她刚才磨磨蹭蹭只做了两道。
　　这会儿李之也给了她希望，她提笔，唰唰把余下的十八道题给做完了，速度之快，比做那两道题用的时间都短。
　　李之也都快看懵了，“哎，玥玥，可不兴瞎写。”
　　她以为小孩子为了追求快，胡乱把题给做完了。
　　刚才做那两道题，吭哧吭哧半天，这十八题转眼就做完了？
　　玥玥把本子往李之也跟前一推，“阿姨检查检查吧。”
　　李之也垂着头，挨个检查。
　　一一检查完，她看向玥玥的眼神充满了惊异。
　　“玥玥，你，你，你怎么这么厉害？”
　　她刚讲过的知识，一般的孩子都得有个接受的过程，即便是会做，速度也上不来。
　　可玥玥呢？头前的速度挺符合当下孩子的表现的。
　　可这后头的十八道题，玥玥就跟开了挂似的，做得嗖嗖的。
　　关键是又快又对。
　　满分。
　　玥玥轻轻叹了口气，“李阿姨，我刚才做那两道题的时候，已经看过这十八道题了，所以写得快。你是不是打算说话不算话？不打算帮我要手机了？”
　　“哎呀，你这个小滑头。”李之也被小姑娘的理由给说服了，她拿起语文书，“那行，咱现在开始默写生字，你只要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阿姨铁定帮你要手机。”
　　玥玥拿过语文本，“好，开始吧。”
　　李之也便开始了，“冬天的冬。”
　　她斜眼瞅着玥玥，等她唰唰写完，继续下一个。
　　十几个生字写完，李之也手拄着下巴，说不出话了。
　　她是一边说一边盯着玥玥写，等玥玥写完，她已经批完了。
　　毫无疑问的满分。
　　更离谱的是，这节课，老师没讲，她也根本没教。
　　她忍不住摸了摸玥玥的脑袋，“玥玥，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玥玥高兴了，“阿姨，那你记得帮我要手机啊。”
　　李之也愁闷地叹息两声，挨近玥玥，“玥玥啊，你妈这人的脾气，你肯定是知道的，对吧？”
　　玥玥大眼睛乌溜溜的，只听不说话。
　　李之也尴尬地“咝”了声，“玥玥，我要是帮你要手机，是件挺困难挺困难的事情。”
　　玥玥期待的表情变得有些失望。
　　果然，六岁孩子想拥有部属于自己的手机，真是比登天还难。
　　“你别生气啊，我是打算为你赴汤蹈火的，”李之也赶紧剖白自己，“玥玥，为了增加阿姨的信心，也让阿姨在你妈面前有底气，阿姨能不能出道稍难点儿的题目，你只要做对了。”李之也视死如归地拍了下胸脯，“阿姨豁出去了，一准帮你把手机要过来。”
　　“那要做不出来呢？”玥玥表情郁闷地问。
　　李之也，“那就没办法了。不是阿姨不帮你，关键是有难度的事，你得做有难度的题才行。就这二十道题和这几个生字，你妈肯定要说了，这是应该会的，要啥奖励啊？”
　　玥玥静静看着李之也表演。
　　这位记者同志摆明了糊弄小朋友。
　　她起先确信玥玥做不到数学和语文全满分，后来吃惊地发现玥玥轻易达到了。她便另起主意，给玥玥提高了难度，用难度打消玥玥的期许。
　　压根没打算帮玥玥要手机。
　　玥玥看透了她，反而不着急了。
　　她板着脸，“阿姨，太难的题，我不会做。”
　　“没关系，你开动开动脑筋，肯定会的，好不好？”李之也耐心地诱导，“你做对了难度系数大的题，你妈妈一高兴，肯定就答应了啊。要是我这关都过不了，你妈那关，你还用指望吗？我可是真心为你好。”
　　明明是不想帮忙，却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玥玥愁闷地叹了口气。
　　瞧见小姑娘愁闷的表情，李之也心虚地出题：“笼子里养着鸡和兔子，有人数了数，一共30个头，88只脚。就问笼子中.共有多少只兔子，多少只鸡？”
　　两位数的算术题，玥玥没学过，而鸡兔同笼这种题，是有点儿绕弯的，对一年级小朋友来说，实在太难太难了。
　　玥玥不太高兴地瞪了眼李之也。
　　这位记者阿姨，办事太不地道了。
　　不让六岁小朋友拿手机，是没问题的。
　　但她办不到不说办不到，把题目门槛调到这么高，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出完题目，李之也挠挠头，站起身，“我去喝杯水啊，你慢慢思考下。”
　　她站在厨房门口的餐桌上倒水，“玥玥，你喝不喝水？”
　　玥玥鼓着腮帮子，气乎乎地喊：“不喝！”


第15章 可以断定，是霍文诚搞的……
　　李之也捧着一杯水慢慢转悠过来。
　　小玥玥正眉头紧皱地盯着桌上空白的本子，上头写了30和88的字样。
　　李之也心一软，觉得自己稍稍有些过分了，她柔声道：“玥玥，要不然，咱休息会儿，看半个小时电视吧？”
　　不能满足小姑娘的要求，退而求其次，给她心理上点儿满足感也可以。
　　玥玥还能不明白李之也的心思？
　　她皱着小眉头，抬头看了眼李之也，可怜兮兮地问道：“李阿姨，这道题，一年级的小朋友应该会做吗？”
　　李之也一愣，继而说道：“当然，这就是一年级小朋友的题，”她违心地说道，“只不过有点儿难度，你不会也是正常的。”
　　“如果我做对了，你会信守承诺，管我妈妈要手机给我吗？”玥玥的声音里带了点儿哭腔，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李之也挑了下眉，心里腹诽，这小孩的想法也太大了，题目不会做，愿望倒挺美好。
　　她想当然地认为，这道题，玥玥一定做不出来，便信誓旦旦地回答：“那当然啊，这么难的题，玥玥要是做了出来，我肯定会管你妈妈把手机要过来。”
　　玥玥再次问了遍，“确定？”
　　李之也脖子一梗：“确定！”
　　玥玥提笔唰唰写出了答案：14只兔子，16只鸡。
　　写完，她把本子往李之也跟前一举，“阿姨，我做出来了！”
　　说话时，她刻意扬了扬下巴，一副“全天下就我最聪明”的样子。
　　李之也腾出一只手，慢慢接过本子，眼睛盯着本子上的答案，半天才迟疑地问了句：“这个，对吗？”
　　“阿姨可以算算啊，”玥玥振振有词，“16只鸡有32只脚，14只兔子有56只脚，加起来不正好88只？”
　　李之也在心里算了一遍，愣怔地看着玥玥，“你，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玥玥：“如果全是鸡，应该是60只脚，比88少了28只，每只兔子比鸡多2只脚，所以，应该有14只兔子，这样的话，鸡就是16只啊。”
　　李之也被玥玥说得一愣一愣的，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
　　大话说在了前头，现在她有些骑虎难下。
　　管金晴要手机吧？貌似有点儿不靠谱。一年级的孩子，拿着手机能有什么好？光玩不学习了？
　　可不要的话？她这张脸还真豁不出去。
　　停了会儿，李之也呵呵笑了两声，“好，好，咱们玥玥最聪明了。你放心吧，你妈一回来我就管她要手机。”
　　不要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这句话刚说完，门口处便传来开锁的声音，玥玥表情一振，开心地喊：“妈妈回来了！”
　　李之也表情有些垮，她这会儿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金晴说。
　　玥玥碰碰她的胳膊，小声道：“阿姨，妈妈一进来你就说哈！”
　　李之也尴尬地点头。
　　门已经打开了，可以听到金晴放钥匙换鞋的声音，玥玥起身，推着李之也往客厅走。
　　李之也现在是骑虎难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被推着来到客厅，就见金晴已经换好鞋子走了进来，表情略显疲惫。
　　玥玥欢快地喊了声：“妈妈！”
　　金晴冲两人笑了笑，“之也，辛苦你了。”
　　玥玥碰碰李之也的胳膊，催促她快说，李之也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金晴啊，玥玥今天的数学和语文学得都特别好，我出的题，她全部做对了。刚才我还出了道鸡兔同笼的难题，她也做对了。昨晚，她爸爸不是给她买了部新手机？若不然，奖励给她吧？等她表现不好的时候再没收回来。”
　　李之也忐忑地看向金晴，玥玥小脸则充满期待。
　　意外地，金晴一句反对的话也没说，她瞥眼女儿充满期待的脸，说道：“手机在妈妈卧室的抽屉里，你去拿吧。”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玥玥喜上眉梢，乐滋滋地去找手机。
　　李之也则有些吃惊，她拉着金晴到沙发前坐下，“哎，你怎么回事，怎么说答应就答应了？真不像你哎！”
　　“不是你让我答应的吗？”金晴有气无力地回答。
　　“不对啊，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对金晴颇为了解的李之也连连摇头，“快说吧，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是不是碰到谁了？还是有谁为难你了？”
　　金晴沉默。
　　李之也急了，“还真让我猜中了，来，你说说看，倒底是谁，我帮你找算她。”
　　李之也属于风风火火的性子，金晴属于相对沉稳型的。
　　金晴叹息一声，“苏芳意回来了！”
　　“苏芳意？”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李之也怔愣几秒，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还有脸回来？”
　　“她回来到电视台担任节目主持人，电视台那边节目改版，要增加一档新节目，应该就是她主持的访谈类节目，台里领导挺看重她的。”
　　李之也冷笑，“她这种人面兽心的家伙，就不配做主持人。”她磨牙，“我真想去撕了她。”
　　金晴用手捂着额头，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她道：“之也，我打算接受樊雾的建议，带玥玥出国，时间越快越好。”
　　李之也：“你……”
　　“这样对我和玥玥都好。”
　　“逃避问题不是法子，但对你们娘俩来说，好像，好像出国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眼不见心不烦。
　　玥玥拿到新手机，高兴地跑回自己的卧室，她两眼放光地打开，这几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废，她终于拥有属于自己的手机了。
　　太过高兴，她根本没听到外面两人聊了些什么。
　　坐在办公室里的樊雾接到了金晴的电话。
　　金晴声音弱弱地说道：“樊雾，我觉得你的想法挺好的。麻烦你帮我和玥玥尽快办理好出国的手续吧，谢谢！”
　　“你喜欢去就最好了。”樊雾听出她声音有些异常，问道，“你声音怎么了，没事吧？”
　　金晴咳嗽两声，声音稍微大了点儿：“我没事，谢谢你！”
　　“那就好，我三天之内会帮你们办理好出国手续，你和玥玥做做准备吧。”
　　挂断电话，樊雾看向走进来的何方，问道：“春意服饰那个国外的订单倒底怎么样了？”
　　何方回答：“我刚才去确认了遍，的确有来自国外的邮件，说是不要这批货了。”
　　“上千万的货，说不要就不要了？合同呢？按照流程收取订金了吗？这事属于谁负责？倒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樊雾一连串地发问。
　　“这个订单，是霍总揽来的。据说国外那边的厂家，是他之前的一个朋友，私交还不错。”何方说道，“因为私交不错，订金只象征性地交了十万，若是取消此次订单，对方只损失十万，可我们的损失就大了，这上千万的服饰，都是印制了特别的LOGO,没办法再转内销的。”
　　“一定是霍文诚搞的鬼！”樊雾当机立断，“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怎么会那么巧？”
　　何方道：“要真追究的话，霍总的确有错。可之前，春意服饰已经跟对方合作过十几次，这个订金数额的减少，在某次会议上，霍总单独提到过，说是针对老客户，可以适当降低订金数额，  货.到.付.款也可以。您当时是同意了的。”
　　樊雾对这件事有些印象，他蹙眉，“我同意适当降低订金，霍文诚便顺杆爬降到这种程度？”他略一沉吟：“你把霍总叫来，我得跟他单独谈谈。”
　　霍文诚进来的时候，表情淡定从容，樊雾一个淡淡的手势，“霍总请坐！”
　　霍文诚坐下，双腿微叉，两手放在膝盖上。
　　“春意服饰国外订单这件事情，倒底是怎么回事？”樊雾单刀直入地问。
　　“这件事啊，”霍文诚神情有些无奈，“樊董，我是完全按照咱们公司的流程工作的，合同签了，订金收了。结果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我是有责任，订金方面收少了。樊董处罚我吧。”
　　他拿出了接受惩罚的态度。
　　上千万的损失，樊雾要怎么罚他？
　　樊雾淡淡笑了下，“霍总是公司员老，何错之有？我找您来的意思，是听说您和国外厂家有些故交，看能不能从中斡旋一下，尽量让事情有个好的结果。”
　　“这个嘛，”霍文诚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我可以试，但，结果不敢保证。”
　　“只要有霍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好，樊董，我这就去想办法，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
　　霍文诚走后，何方从外头走了进来。
　　樊雾道：“我可以断定，就是霍文诚搞的鬼。”
　　何方有些六神无主，“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樊雾表情淡淡地说道，“静观其变吧。”
　　三天时间倏忽而过。
　　这三天，金晴请了病假，一直在家里陪伴玥玥。
　　广播电台的节目，有代班主持人，她不去，节目没有停，还在继续着。
　　金晴不愿再去电视台，不愿意再见到苏芳意这个故人，哪怕是想到她的名字，七年前那个屈辱的夜晚便会像梦魇一样团团围住自己。
　　她决定利用下樊雾的人脉与特权，来一个不告而别。离职的事情，由樊雾来解决。樊雾表示没问题。
　　三天后的早上，金晴收拾了两个行李箱，一手拖一个，领着女儿下楼。
　　玥玥这几天，天天在刷手机玩，玩得不亦乐乎。看视频啊，看小说啊，看新闻啊，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原本打算找丁鑫麻烦，也抛诸脑后。
　　奇怪的是，老妈对她也不加管束，对她疯玩疯玩的状态保持睁只眼闭只眼的状态。
　　玥玥玩得更痛快了。
　　这玩心过盛，对于外界的声音便疏忽了，以至于老妈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她还傻乎乎地问：“妈妈，咱们去哪里？”
　　金晴敷衍地回答：“跟妈妈走就知道了。”


第16章 我知道一个大秘密
　　玥玥斜背着一个小包，包里放着她心爱的手机。她和妈妈坐上出租车时，她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
　　她好奇地问金晴：“妈妈，你为什么要带上行李箱？你不上班了吗？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金晴看了她一眼，只笑了笑，没说话。
　　玥玥心里更加疑惑了。
　　当出租车停在机场的时候，玥玥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金晴拖着两个行李箱，嘴里不断催促着：“玥玥，快走。”
　　“妈妈，”玥玥不安地抓住她的胳膊，“我们是要出国吗？”
　　金晴顺势蹲下，抬手摸了摸玥玥的发顶，柔声道：“玥玥，妈妈带你出国，国外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会交到许多新朋友，好不好？”
　　玥玥脑袋“轰”地一声，“不要，不要，妈妈，我不出国，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这突如其来的出行，令玥玥有些措手不及，她焦急、不安，双手箍住金晴的胳膊，试图让她打消出国的念头，“妈妈，我不喜欢出国，我喜欢在家里，妈妈，求求你了，咱们回家吧，我会听话的，我会好好学习，我会好好表现。”
　　金晴脸一沉，“机票已经买好了，马上就要登机了，乖，听话。”
　　说出口的话还是温柔的，但金晴的表情里已露出了生气的先兆，玥玥心里清楚，她要再闹腾，估计就要挨打了。
　　金晴平常是不打孩子的，但偶尔发了脾气，也是能狠得下手的。
　　玥玥脑袋耷拉下来，心里埋怨自己的大意，光顾着玩手机，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给忘了。
　　她在心里暗骂丁鑫，要不是这个家伙出尔反尔，她何至于忘掉这么重要的事情？
　　樊雾办公室里。
　　霍文诚表情踟蹰地站在樊雾办公桌前。
　　樊雾用笔轻轻敲了下桌子，“霍总，国外订单的事情，解决得如何了？”
　　他这三天，一直静默不动，就等霍文诚的动静了。
　　霍文诚表情稍显纠结，“樊董，这件事情有些棘手，我联系了故交，国外公司的确是遇到些临时状况，不方便接收我们的订单了。不过，在我朋友的再三争取下，对方公司的老板终于松口，说是接下这批货，我这两天抓紧联系下，应该一周之内就能出货了。“
　　事情竟顺利得到了解决！
　　樊雾微微笑了下，“霍总，你立了大功一件，为何表情还是这么忧心忡忡的？”
　　让他差点误以为这几千万要损失定了。
　　“是这样，”霍文诚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朋友尽全力帮了我，但是他提出了一个条件，我不想答应，可是……”
　　樊雾大方地说道：“有事尽管开口！”
　　“我这位朋友呢，通过网络了解到最近发生在我周边的事情，心里挂念不已。所以在收货之前，他提了一个要求，希望樊董接受媒体专访，替我洗刷冤屈，顺便安一下普通网民的心。”
　　原来要点在这里。
　　樊雾嘴角微微扯了下，“你朋友真得很关心你。”
　　霍文诚尴尬地笑了两声，“我觉得他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可是他执意如此，樊董，你看？”
　　樊雾咳嗽两声，“让我接受媒体采访，具体解释什么呢？”
　　“一是，画作的事情与我无关，二是，我和陈东慧女士关系清白。”霍文诚道，“正好电视台新来了一位主持人，在国外留学时也认识我这位朋友。所以，我朋友便特别希望你能接受她的专访。这样，一举两得。”
　　用一场专访，换几千万的订单，樊雾思忖几秒，爽快地答应了，他站起来，向霍文诚伸手，“好的，霍总，辛苦你了。”
　　一见樊雾答应，霍文诚明显是松了口气，“节目就定在今晚，是直播采访。主持人叫苏芳意，节目安排在晚上八点半，提前半小时入场，节目将持续一个小时。樊董不必紧张，到时候回答几个小问题就可以。”
　　霍文诚安排得头头是道，樊雾微微一愣，“那陈阿姨和她的女儿，是不是也需要参加这个节目？”
　　“对，还是樊董考虑周到，我这就去和苏芳意沟通下细节问题。”
　　霍文诚走出去后，樊雾脸上的笑容冻住，表情变得晦暗冷涩。
　　这个霍文诚，还真是阴险狡诈，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来同自己谈条件。
　　脾气告诉樊雾，不能让他得逞，得狠狠还击回去。可理智又告诉他，要权衡利弊，该牺牲的时候就要牺牲一下。
　　他烦燥地拍了下桌子，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往外走。
　　刚步出办公室，何方迎面走来，“樊董，您这是？”
　　“去机场送送她们。”
　　何方，“对，飞机起飞时间是十点五十，现在还赶得及。”
　　机场候机大厅里，玥玥蔫头耷脑地坐在长椅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奇迹。
　　金晴不忍看女儿伤心的样子，偏头瞧着她，“玥玥，你不是喜欢玩手机吗？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会儿，你先玩玩吧。”
　　她希望手机可以分散下女儿的注意力。
　　玥玥慢慢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她还能有心思玩手机，那止定是脑袋被驴给踢了。
　　一双黑色的皮鞋缓缓出现在玥玥的视线当中。
　　玥玥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小脸立马浮上一丝惊喜，她兴奋地喊了声：“爸爸！”
　　金晴诧异地起身，“你，你怎么来了？”
　　樊雾淡淡瞟了她一眼，“我来送送你们。”
　　玥玥已经从长椅上蹦起来，两只胳膊死死抱住樊雾的大腿，像溺水的人抱住救命的浮木。
　　樊雾：“……”
　　金晴小声道：“来了机场才告诉她要出国，她不高兴，正闹脾气呢。”
　　樊雾了然，拍拍玥玥的小手，玥玥却更紧地箍住了他的腿。
　　“玥玥这么不喜欢出国？”樊雾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姑娘发丝软软的，樊雾说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
　　玥玥仰头，眼巴巴地望着樊雾，“爸爸，我不想出国！”
　　面对小女孩澄澈的目光，樊雾竟有些心软，他嘴唇蠕动几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欢快地响起来。
　　樊雾：“我先接个电话。”
　　玥玥还是抱着他的大腿。
　　樊雾稍稍侧了下头，将手机举到耳边，“什么事情？哦，直播节目有问题提纲？好的，你先放到我办公桌上，我回去后再看。”
　　樊雾挂断了电话，这个霍文诚还真是有备而来，提前答应了电视台的直播采访节目，还整出了采访提纲，真是用心良苦。
　　玥玥抿了抿唇，突然松开两只手，并冲樊雾轻轻勾了下指头。
　　樊雾有些好奇地蹲到了玥玥面前。
　　玥玥嘴巴凑到他的耳边，极小声极小声地说道：“爸爸，我知道一个大秘密！”
　　樊雾直接愣住了，“你知道什么大秘密？”


第17章 您将会收到三条差评
　　金晴听到樊雾的话，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她稍有些恼意地斥道：“玥玥，瞎说什么呢！”她转向樊雾，“小孩子闹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金晴话是这么说，可樊雾表情却若有所思的。
　　如果换作以前，他还真可能拿玥玥的话不当一回事，可经历了上次的记者见面会之后，他却对玥玥这个小孩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他双手搭在玥玥肩膀上，让她面对自己，他声音柔和地问：“玥玥，能告诉我，是什么秘密吗？”
　　玥玥眼睛往右上方瞟了下，金晴目露凶光，像要把她给吃了一样。玥玥飞快收回目光，脑袋耷拉下来，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般，她声音低低地说道：“爷爷曾经告诉我，真画挂在哪里。并且说，这个秘密，只能告诉爸爸！”
　　金晴闻言，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玥玥！”她不大相信自己女儿的话，玥玥小小年纪，能知道那么多？
　　樊雾冲金晴摆了下手，依旧态度温和地说道：“好，告诉爸爸吧。”
　　一副完全相信玥玥的架式。
　　金晴：“她就是为了不上飞机才这样的……”
　　玥玥不服气地瞪了眼金晴，“才不是呢！”她咬唇，表情忐忑地看向樊雾，“爸爸，如果我说对了，可不可以让我不出国？”
　　“你看吧，说来说去还是为出国的事情，”金晴扬起手，“再瞎胡闹，我真打你了。”
　　广播里传出登机的信息，金晴急道：“行了，别磨蹭了，还是赶紧登机吧。”
　　玥玥双手垂在身侧，轻轻抠着自己的裙摆，她倒是想痛快说出来，可就怕一说出口，眼前的爹和娘全不当回事，架着她就上了飞机，所以她故意先甩出“秘密”两字，然后磨蹭磨蹭的拖下时间。
　　樊雾还在犹豫，金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好容易下了出国的决定，她是不想反悔的。
　　她右手上来就抓住了玥玥的胳膊，跟提拎小鸡一样提拎起来就走。
　　玥玥虽然六岁了，但长得偏瘦，身高115cm，体重刚满三十斤，跟袋大米的重量差不多，金晴一咬牙就提起来了。
　　但提拎着闺女，她就没办法顾及两个行李箱了，她咬牙，睨眼樊雾，“搭把手！”
　　蹲着的樊雾慢慢起身的同时，右手缓缓伸了出来，但方向不是行李箱，而是玥玥的胳膊，“金晴，今天暂时不走了吧？！”
　　金晴：“……”
　　樊雾从她手里抱走玥玥，转头朝机场外走去。
　　金晴“哎哎”两声，表情颇为无奈，眼看着樊雾已经推开了机场的大门，金晴瞟眼登机口的方向，烦燥地叹了口气，推着两个大箱子，疾步追上前。
　　玥玥趴在樊雾的肩头，唇角处是抑制不住的喜意。
　　果然，上天是眷顾她的。
　　樊雾将她抱上自己的车子，他坐在驾驶位，玥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樊雾煞有介事地看着她，“这回，你可以说了吧？”
　　玥玥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咱们可说好了，只要我说得对，就不能再让我和妈妈出国了。”
　　樊雾眉头微蹙，“这个还要看你妈妈的意思，但我会努力帮你争取。”
　　玥玥不再卖关子，她神秘兮兮地说道：“爷爷说了，那副真画就挂在霍文诚爷爷家的墙壁上。”
　　樊雾眉头皱得更紧，“他傻吗？把真画堂而皇之挂在自家墙上？要是他把真画挂在自家墙上，怎么可能六七年了没人知道？”
　　他开始怀疑玥玥在撒谎了。
　　“爷爷说了，最危险的地方自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啊，”玥玥扁了下嘴，“霍文诚爷爷家的客厅里挂着一副画，真画是在那副画的后面，所以人们是看不到的。”
　　樊雾表情猛地一振，“是爷爷说的？”
　　玥玥点头：“是爷爷说的。”
　　樊雾双手搭到方向盘上，眼神久久地凝视着前方。
　　玥玥说的话如果是真的，那肯定是个挺大挺大的秘密。可万一小朋友说得不对呢？
　　他眼神复杂而纠结。
　　金晴哼哧吭哧将行李箱搬到了后备箱里，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樊雾回过神，“我现在送你们回家。”
　　“然后呢？”金晴语气冷冷地问道，她是真生气了，生气樊雾的自作主张，女儿是她的，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他凭什么抱走就抱走？凭什么替她做出决定？
　　樊雾扭头，“玥玥六岁了，有些事情急不得，既然她不想出国，就稍稍缓一下，做做她的思想工作，等她愿意了再走也不迟。”他耐心地解释，“否则，你带她出国后，万一她闹脾气走失了什么的，你会后悔一辈子！”
　　樊雾劝导人的时候，理由还是蛮充分的。
　　金晴沉默地看向车窗外。
　　将金晴母女送回家里后，樊雾匆匆赶去了公司，一进办公室，樊雾便将何方给叫了进去。
　　他思索着问道：“何方，你去过霍总家里吗？”
　　何方摇头：“没有。”
　　樊雾抬起手指，“这样，你现在去打听下，霍总家的客厅里是不是挂着一副名画。”
　　何方转身要走，樊雾喊住他，“打听的时候谨慎些。”
　　何方：“樊董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樊雾低头审视采访提纲，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嘲讽。
　　霍文诚安排得还真是细致，今晚的直播节目不光有关于他的采访，还有关于陈东慧母女的。真可谓做得滴水不漏。
　　何方很快打听回来了。
　　“樊董，我侧面打听了下霍总的司机，霍总家的客厅里的确挂着一副画，听说挂了好些年了。”
　　樊雾抬起眼眸，“既然如此，今晚咱们不妨去欣赏一下。”
　　何方一愣，“今晚不是有直播节目吗？”
　　“赏赏画贻贻情，再去接受采访，岂不是更好？”樊雾脸色冷郁，“看画的事情，对外保密，只你我知道即可。”
　　何方不太懂，表情疑惑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的玥玥，表情是非常忐忑的，没有了樊雾的庇护，她其实挺怕金晴的。书里讲过金晴打玥玥的事情，打是真打。
　　金晴板着脸将行李箱拖进门，冲后头喝斥了句：“杵在外头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玥玥挪挪蹭蹭地走了进来，进来后，没敢到处跑，像罚站一样站在客厅里。
　　金晴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后看到女儿这副样子，心不由得一软，她蹲到玥玥跟前，耐心地问道：“玥玥是不是对爸爸撒谎了？”
　　玥玥摇头：“没有。”
　　“如果你现在老实回答妈妈，即便你撒了谎，妈妈也可以原谅你。待会儿妈妈生气了你再承认错误，可就晚了！”
　　玥玥胆怯地抬头：“妈妈，是真的。”
　　金晴磨了磨牙，“好，如果事实证明你撒了谎，你就等着挨揍吧！”她起身，“去玩吧！”
　　玥玥小心翼翼去了自己的屋子。
　　将门掩好，玥玥从自己小包包里摸出手机，鼓着腮帮子发了条信息：通知您一下，姐今天心情不好，您将会收到三条差评！
　　发完，她对着手机做了个鬼脸！


第18章 取画
　　大中午的，丁鑫戴着口罩、帽子，只露出一双亮而有神的眼睛，手机挂在胸前，右手提着两份餐，在人流中挤进电梯。
　　手机叮地一声响，他左手迅速地一扶手机，一行字跃入眼帘：通知您一下，姐今天心情不好，您将会收到三条差评！
　　丁鑫惊了下，马上回忆刚才的送餐过程，惠华大厦送了六份餐，分属于不同的顾客，对面小区送了十几份，记不清谁是谁了，十字路口那家超市倒是一下点了三个单，都是他送的。
　　他放下手机，手指抚了抚眉头。
　　送餐并没有超时，接餐的是位四十几岁的女士，冷着一张脸，只接了餐，一个字没说。他自认自己的态度是没有问题的。
　　这要是差评会挨罚的，挣个钱不容易，要是这么被罚了去？
　　丁鑫眉头笼成一团。
　　玥玥在屋里整理东西。
　　把自己的衣服叠好放到衣柜里，把学习桌上的东西归置好。
　　老妈心情不大爽利，她得小心表现着点儿。
　　抽屉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埋头叠衣服的玥玥马上抬起头，拉开抽屉把手机抓到手里。
　　丁鑫竟然回了她一条信息：尊敬的顾客您好，我帮您点杯奶茶降降火气吧，将奶茶送到哪里比较合适？
　　玥玥扁嘴：“竟然想用一杯奶茶消掉三个差评？”她手指在手机上啪啪点击，停了一会儿，将信息回了过去。
　　丁鑫送完餐，匆匆下楼，大长腿一迈，跨坐在车子上。
　　那个陌生号码再次发来了信息，八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要奶茶，不要手机！
　　丁鑫恍然顿悟，低语了声：“是小屁孩！”
　　是那个威胁他的小屁孩。
　　那晚之后，他曾经犹豫过，是不是要按照小姑娘说的，给她买部手机送上门。可他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事情太过离谱。
　　一个六岁孩子的话，能信多少？
　　她比同龄孩子要早熟太多，万一是跟家长闹什么叛逆呢？
　　他不送上门，止不定玥玥的父母还不知道什么，万一他一送上门，那位大名鼎鼎的樊董事长揪着他不放怎么办？
　　他思虑再三，打消了送手机的念头，权当那个晚上是做了个梦，他没碰见小屁孩，他们没有一同吃过小龙虾，他也没有送过她回家。
　　一切都当没有发生过！
　　没想到，小屁孩竟真的记得他的手机号码，自己找过来了！
　　丁鑫盯着那八个字看了好久，表情有点儿苦恼，有点儿纠结，很久之后，他慢慢回了条信息：以后，哥哥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信息刚发出去，紧接着便收到了回复，这次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好。
　　丁鑫对着那个字笑了。
　　玥玥哪里像个六岁的孩子，是个小人精才对。
　　没能按计划出国的金晴心情有些烦乱，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给好朋友打了个电话。
　　“工作忙完了？”金晴问。
　　“累得脚不沾地，要不是情况特殊，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你和玥玥送去机场，”说到这里，李之也深呼吸一口，“哎，不对呀，你这是在哪里给我打的电话？”
　　“没走成！”
　　“没走成？”
　　金晴语气平静地解释：“樊雾把我们给接回来了。”
　　“几个意思？樊雾这是要干什么？”李之也奇怪地问，“不是樊雾建议你出国的吗？这怎么又改了主意？”
　　“可能霍文诚那边给他出了什么难题，玥玥这孩子，动辙说爷爷告诉她什么秘密，樊雾听心里去了，所以建议我们先不要走。可能想验证下孩子话里的真假。”金晴叹气，“反正玥玥这孩子啊，最近是越来越不省心。”
　　“你千万别这么说，大人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孩子身上。玥玥又漂亮又可爱，这是老天送你的礼物。说真的，玥玥太聪明了，是我见过的小朋友当中最聪明的一个。鸡兔同笼这样的题目，没人教，玥玥都能算出来，智商相当高了。”
　　李之也告诫金晴，“我跟你说，苏芳意的出现影响了你的心绪，你自己心里不舒服，可千万别把坏情绪转嫁到孩子身上，孩子是无辜的。懂吗？”
　　金晴表情怔忡，半天才轻轻“嗯”了声。
　　通完电话，金晴想到自己对玥玥无端地发脾气，心里涌上了一丝丝愧疚，她慢慢走到玥玥卧室门口，抬手轻轻叩了两下。
　　正站在书桌跟前低头玩手机的玥玥，脑袋猛地一震，非常迅速地将手机放回抽屉里，随手一关，背着双手站到书桌旁，那谨慎的样子就跟要见老师一样。
　　两只眼睛忐忑地望着门口方向。
　　金晴敲了两下门之后，轻轻将门推开。
　　屋内的一切令她微微怔了下，床单平平整整的，几乎看不到一丝褶皱，被子叠得四四方方的。小书桌收拾得干净清爽。
　　金晴侧目：“你收拾的？”
　　临走前的卧室可不是这样的。
　　玥玥乖巧地点头：“妈妈太累了，我不想妈妈太辛苦，就自己收拾了，”她讨好地问，“妈妈，你看我收拾得好吗？”
　　小孩子刻意讨好的表情，令金晴内心的愧疚感莫名扩大。
　　她蹲下，冲玥玥招了招手。
　　玥玥小心翼翼地靠过来。
　　金晴伸出胳膊，轻轻抱住了她，“玥玥，妈妈最近心情不好，时不时地会吼你，玥玥伤心吧？”
　　玥玥紧紧小鼻子，装模作样地回答：“玥玥一点儿也不生气，玥玥爱妈妈，很爱很爱。”
　　金晴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更紧地抱住玥玥，“玥玥真是好孩子！”
　　到了下班时间，员工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办公大楼。
　　樊雾没走，一直待在办公室里。
　　霍文诚离开的时候，特意过来转了圈，他没进办公室，而是找到何方，挺小声地问他：“董事长今天心情如何？”
　　何方满脸堆笑：“挺好的。”
　　霍文诚笑着警告，“今晚董事长要接受采访，千万别惹他不高兴。”
　　何方：“霍总就放心吧！”
　　霍文诚比了个八的手势，“晚上八点，准时到啊！”
　　晚上七点五十分左右，霍文诚赶到了电视台，精致的西装遮掩了他臃肿的身材，如沐春风的笑容让他看起来颇有几分成功人士的模样。
　　苏芳意身着红色的礼服，笑容可掬地迎出来。
　　“霍总，您太准时了。”
　　霍总上下打量她，“苏小姐今天真漂亮。”他朝四周看了眼，“樊董来了吗？陈东慧女士呢？来了吗？”
　　苏芳意忙道：“陈东慧母女七点半就来了，我们已经大致进行了一下彩排，问题不大。樊董事长还没来，”她用手抚了下头发，“第一次跟樊董事长这样的大人物做节目，还是直播，这不进行彩排我心里挺没底的。”
　　她之所以将时间定在了八点，为的是抽出时间跟樊雾进行一下简短的沟通，防止出现什么直播事故。
　　可时间慢慢指向八点，她连樊雾的影子都没见着。
　　霍文诚想了想，侧身到一边打电话。
　　“何方，董事长到了吗？不是说好了八点吗？”
　　那头的何方把手机递给车子后排的樊雾看了眼，樊雾微微点了下头，何方拿回手机，“霍总，临时有点儿事情，董事长说他已经把采访的题目都准备好了，到时候直接采访就可以，你们先进行吧。我们一定会赶到。”
　　“出了什么事情，八点半赶不过来？”
　　“没什么大事，最早八点半，最晚八点五十分，一定到。可以让主持人先采访陈女士母女，樊董说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影响节目进行，这点请霍总放心。”
　　霍总收了线，转身对候在一旁的苏芳意说道：“樊董最晚八点五十分到。”
　　“那怎么行？根本没时间准备了。”
　　“没关系，你可以先采访陈东慧母女。”
　　事已至此，苏芳意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霍总，这是我第一次直播节目，要不是您再三保证，樊董事长一定会接受这次采访，我绝对不会这样不经彩排直接上直播的。毕竟太过冒险。”她现在已经开始犯嘀咕了。
　　“我知道。”霍文诚淡笑着点了下头，“毕竟我们是互惠互助。”最后四个字慢而沉。
　　苏芳意表情一紧，尴尬地说道：“是的，我应该感谢霍总才对。”
　　此次直播节目，苏芳意原本要采访的不是樊雾，霍文诚递上了五万块钱，让她临时改变了主意，接受了这项挑战。
　　苏芳意想好了，只要樊雾能来，她这档节目必火！
　　既做好了节目又拿到了好处，何乐而不为？
　　两人心照不宣地步进直播室。
　　助理主持在台上指挥大家，“请大家安静，各自将手机调到静音，咱们是直播节目，不可以有任何干扰。”
　　霍文诚考虑了下，将手机调到了静音模式。他对樊雾还是有信心的，樊雾此人，言出必行，他说好了八点五十分之前到，那就一定会到。
　　城区逸然小区门口，当时针指向八点之后，樊雾果断地推门下车，何方匆忙跟在了后面。
　　他小声道：“霍总家住在五楼，唯一的女儿出国了，我刚才看过了，屋内亮着灯，应该是霍夫人自己在家，或者还有保姆。”
　　樊雾点了下头，加快脚步往前走。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站到五楼东户的门口，何方轻轻摁动门铃，门里传来一道女声：“谁呀？”
　　何方回答：“霍夫人，我是何方，霍总让我过来取点儿东西。”
　　霍夫人打开房门，当瞧见门口杵着两人，她愣了下，“这位，是樊董？”
　　樊雾真人竟站在她家门口，她吃惊极了。
　　樊雾斯文有礼地打招呼：“嫂子你好，我是樊雾，霍总今晚做直播采访需要副画，我顺道过来取一下。”
　　“画？”霍夫人挠挠头，“没听他提过啊。”


第19章 她告诉我的每一句话，都……
　　霍的妻子手往屋里一指, “你们快进来，我马上给老霍打个电话。”
　　她转身去茶几上取手机，手还没够到手机, 樊雾已经抢过一步，手掌横在她和茶几之间, 笑着说道：“不必了, 霍总现在已经进了直播间, 手机处于静音状态，咱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霍妻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她慢慢缩回手, 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可是，樊董，我不知道你们要取的画在哪里。”
　　霍文诚压根没跟她提到什么画的事情，她不知道要拿什么给樊雾带走。
　　樊雾眼神瞟向客厅正面墙上那副山水画，微笑着说道：“霍董说了，在书房。”
　　霍妻：“是吗？那，麻烦你们跟我来吧。”她嘴里兀自念叨着，“你说也巧了, 保姆今天请假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老霍东西放在哪儿，有些我也不知道。”
　　“霍总这人一向严谨, 物品放置肯定井井有条。”
　　霍文诚家的面积挺大的, 往书房走的路上，霍妻在前，樊雾在后, 何方站在客厅没动。
　　樊雾迈动步子的时候，悄悄向何方比了个手势。
　　等两人一从何方的视线内消失，何方马上搬来一条凳子，踩着去取墙上的画。画是直接挂在墙上的，他站在中间的位置，两手托着画的底部往上轻轻一抬，画便动了。
　　何方小心翼翼将画给取了下来，弯腰将之放在了地上。
　　再一抬头，他直接懵了。
　　来之前，樊雾只是对他说，进屋后，他负责将霍的妻子引开，让何方去取一下客厅墙上的画，看画后面有无其他东西，有或者无，都马上给他发个信息。
　　何方万万没想到的是，画里有画。取下墙上的这副画之后，后面居然还有一副画。而这副画与樊董办公室的那副画如出一辙。
　　只不过现在这副画保存得相当精细，表层全是覆了一屋塑料膜，他轻轻抬手试了试，也是挂在墙上的。
　　只是因为这副画比之他取下的那副山水画要小，所以才会安安稳稳地放在里面不被人发现。
　　何方吃惊得双手都有点儿抖，他就站在凳子上，双手抖抖索索地发短信：有。
　　一个字发出去了，他深呼吸一口，继续发信息：四千八百万的画。
　　樊雾和霍的妻子一同步入书房，霍的妻子目光四处逡巡着，“樊董，你瞧，书房里到处是书，哪里有放画的地方？你确定老霍说的是这里？”
　　她不大相信。
　　虽说家里的东西放置在哪里，她不是全部清楚，但重要的一些物件，她还是知道的。
　　霍文诚家的书房面积挺大的，靠墙有一排书架，架子上整齐摆放着各类的书籍，书架前是一张方桌，书架、桌子以及地板，都是相同的色系，深棕色，复古气息浓郁。
　　大大的落地窗，使整个房间显得更加开阔。
　　简洁的装修，让屋内的一切一目了然，除了书架周围，其他地方根本放置不了什么。
　　两人在屋内溜达了一圈，霍的妻子就想打退堂鼓，“樊董，您今晚不是也要录节目？为了不耽误时间，我还是试着给老霍打个电话吧。止不定他记错了，画根本不是放在这屋。”
　　她转身欲往外走，樊雾却停在了靠窗的位置，他侧身往书架后面瞧。
　　这引起了霍妻的好奇，她忍不住走上前，“樊董，会在这儿吗？”
　　樊雾的手机适时地响了一声，他伸出去的手缩回来，迅速从兜里掏出手机，目光在信息处一扫，表情呆了一瞬，接着他低头回了几个字。
　　霍妻：“樊董，是不是他们在催你了？”
　　樊雾表情平静地看了她眼，“没有，是霍总的短信，”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他说画就在书房里，让我仔细找找。”
　　“直播不是八点半吗？”霍的妻子惊讶地问道，“您能来得及吗？”
　　“肯定来得及，”樊雾淡笑着回答，“霍总让我九点前到，现在不才八点十一分？从你们家开到电视台，三十五分钟足够了，一点儿也不耽误。”
　　霍的妻子半信半疑的。
　　今晚的事情多少透着点儿蹊跷，樊雾这尊大神，经年不会到她家来，这头一次登门竟然是来取一副画，还是在霍文诚没有通知的情况下。
　　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樊雾的身份摆在这里，没有足够的证据，她不好说什么。
　　更何况樊雾说得对，霍文诚现在肯定人已经在直播间里了，即便她打电话，他肯定也是不方便接的。
　　但一想到他给樊雾发了短信，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慎重些，她道：“樊董，为了不耽误时间，我还是试着给老霍打个电话吧，他接便罢，不接，反正也不耽误你找画。”
　　樊雾：“不用吧？”
　　“不行，楼上还有间书房，我担心他说的是楼上那间，”霍妻这回非常坚持，转过身往门口走，“我去取手机。”
　　樊雾瞳孔缩紧，在对方手触到门把手的瞬间，他猛地喊了声：“等等！”
　　他嗓音太大，霍妻吓得身子一顿，手就僵在了那里。
　　樊雾也知道自己吼的动静太大了，他疾步来到门口，轻轻拍了下霍妻的胳膊，“嫂子，何必那么麻烦，让何方送过来便是。”
　　霍妻慢慢松开了门把手，“樊董，太，太客气了。”
　　她属实是被樊雾的动静给吓到了。
　　心脏吓得怦怦乱跳的。
　　樊雾将门拉开一条缝，他脑袋伸出去，冲着客厅的方向喊道：“何方，把霍夫人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送过来。”
　　收到樊雾“取画”指示的何方，双手刚触到画的底部，准备往上托的瞬间，猛然听到樊雾的动静，吓得手一松，身子在空中猛地晃了下，差点就一个根头栽到了地上。
　　他稳稳神，答了声：“好的！”
　　他马上跳下凳子，抓起茶几上的手机，小跑几步送到书房门口，樊雾接过去，眼神示意他动作快点儿。
　　何方点了点头，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客厅。
　　他嗖地跳上凳子，动作快而准地取下墙上的画，然后跳下来，小心谨慎地将画送到了门口墙侧的位置，确定画不会歪倒之后，他这才疾步走回去，把原先的那副山水画，双手擎着安装回去。
　　书房里，樊雾将手机递给霍的妻子。
　　霍的妻子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接着便拨通了霍文诚的手机号，她边往里走边侧耳细听着手机里的动静。
　　樊雾目光紧迫地注视着她的脚步。
　　一下一下，每一下都击在了他的心脏上。
　　他有点儿紧张了。
　　若是霍文诚知道自己到了他家，会不会打草惊蛇，今晚的事情会顺利吗？
　　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霍妻等得有些不耐烦，失落地放下了手机，转头对樊雾说道：“樊董，他真的没接电话。”
　　樊雾内心如释重负，紧绷的嘴角慢慢松驰了，他表情镇定地说道：“嫂子，我来找就好。”
　　客厅里的何方，将山水画挂回原处后，赶紧跳下来，把凳子挪回去，然后急溜溜地跑到门边，跟做贼一样提着墙侧的那副画，极小心极小心地拉开了门。
　　匆匆向楼下走去。
　　书房里，霍的妻子不死心，放下手机没多久，重新拿了起来，“不行，我还是给他发条短信吧，不能平白浪费樊董的时间，”她念念叨叨地，“樊董，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说说他。直播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得提前做好准备才对，怎么能劳动您的大驾。”
　　樊雾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打电话，霍文诚的手机调到了静音，可能接不到。可如果发信息，保不齐霍文诚在节目的某个间隙会看到，势必会影响到他。
　　“嫂子……”
　　他向前走了步，试图找出个理由阻止她，恰在这时，他握在手中的手机震了下，他抬起一看，就见何方发来了三个字：已出门。
　　樊雾内心的大石重重落下，他转而走向书桌，抓起桌上的那个精巧的相框，说道：“嫂子，是我搞错了，霍总让我拿的是你们的家庭照片，这张正好。您不必发信息了，我马上走。”
　　霍的妻子刚打了一个字，听闻找到了，表情不知所措，“樊董要拿的，是我们的家庭照？”
　　樊雾笑容和煦：“是啊，都怪我太笨了，今晚脑子犯轴，把照片想成了画，找这半天。”他晃了晃手中的相框，“我这就拿走了，回头让霍总捎回来。”
　　他抬步往外走，霍的妻子随手将手机放到了书桌上，追着去送他。
　　客厅内，一切如旧，只是不见了何方。
　　霍的妻子好奇地问：“何方呢？刚才还在这里呢。”
　　“他等不及，先下去了。”樊雾走到门口，回头叮嘱她，“嫂子，直播节目非常重要，关系到霍总在大家心里的形象问题，您就别打扰他了，一切等节目结束再说，可以吧？”
　　樊雾这话完全是为霍文诚考虑，霍的妻子想了想，满口答应：“好的，好的，樊董就放心吧。”
　　樊雾放心地下了楼。
　　坐在车里的何方，表情紧张兮兮地，双手握住方向盘，脑袋扭来扭去，一会儿瞟眼车子后排的那副画，一会儿瞟眼四周，眼神紧张而警惕。
　　今晚的事情，太过刺激了。
　　如果所料不错，这后排的画，应该就是四千八百万的真迹。
　　四千八百万哪，简直是扎到钱堆里了。
　　他刚才可是提着四千八百万从楼上跑下来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有人来偷可怎么办？
　　远处，樊雾高大的身影踏着夜色缓缓而来，何方激动得喊：“董事长，董事长！”
　　声音不大，车外的樊雾丝毫听不到。
　　樊雾表情平静地坐上车，何方激动得声音都发颤，扭头对樊雾说道：“董事长，快看，画，画，就是四千八百万的那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樊雾轻轻嗯了声，摁亮手机的照明功能，在画上扫了圈。
　　他不是太懂画，看不出什么。
　　但心里已经稳了，这应该就是四千八百万的真迹了。否则，霍文诚根本没必要藏在自家画的后面。
　　他灭了光，身子往后一靠，“去电视台吧。”
　　“好，好！”何方激动地转过头，去启动车子。
　　樊雾浓眉一挑，嘱咐他：“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何方耸耸肩膀，声音稳了几分：“是，董事长！”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
　　静默了一会儿，樊雾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用手摁压着自己的眉心，低声对电话那头的金晴说道：“现在打开电视，看你们台的直播采访节目吧。”
　　金晴正好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里，闻言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打开了，电视里，一身红色礼服的苏芳意，像春天里怒放的玫瑰一样，大大方方地坐在演播大厅里。
　　而坐在她对面的，赫然是陈东慧母女。
　　金晴讨厌苏芳意的这张脸，更别提她的声音了，她皱着眉头问道：“陈东慧竟然接受采访了？”
　　“嗯，你看着就好，还有，今晚除了你信得过的朋友家人之外，其他任何人给你打电话，你都不要接，有任何人问起玥玥，你都不用搭理。”樊雾顿了下，“玥玥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你好好待她，要尊重她的意见，认真倾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金晴瞟了眼女儿卧室，“你为什么这么说？”
　　“她告诉我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金晴吃惊：“真的？她没有撒谎？”
　　“没有，画真的在霍文诚家里，就挂在一副画的后面。”樊雾淡淡说道，“我其实也是难以置信的，今晚我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去试试，没想到，是真的。我现在无比庆幸，对于玥玥这个孩子，我选择了相信她。”
　　如果不相信她，他与霍文诚之间，他暂时处于被动的状态，他不可能漠视几千万的订单不管。他明知霍文诚是在要挟自己，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而玥玥的话，却给他处于低谷的状态指明了一条阳光大道。
　　他豁然开朗，局势逆转。
　　“还有，”樊雾语气低沉而严肃，“金晴，我非常认真地请求你，不要带玥玥出国，让玥玥在我身边长大吧！”


第20章 有请樊雾上台
　　电视台的演播大厅里, 灯光亮如白昼。台下坐了许多的观众，台上，苏芳意与陈东慧母女相对而坐, 三人之间是一张圆形的小茶几，茶几上放着果盘与水, 俨然一副话家常的模式。
　　陈东慧穿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 素颜, 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她的女儿张一婷则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脚上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配上如桃花般粉嫩的脸颊, 显得清纯、美丽。
　　母女俩的妆扮很得体，没有任何值得大众挑剔的地方。
　　苏芳意抿了抿红润的嘴唇，声音温和地发问：“陈女士，最近网上舆论纷纷扰扰的，您的情绪是不是受到了很大的干扰？”
　　陈东慧哀伤地叹了口气，“网上的评论我都看过了，说什么的都有，有时候看了很伤心，可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其实对于我个人来说, 倒没什么。哪怕被大家说成十恶不赦的老巫婆，我也觉得没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 别人想怎么说我没法干涉，可我是什么样的人, 就是什么样的人, 不会因为他们的胡编乱造而有所改变。”
　　她垂首，声音低落：“我就是担心老樊地下有知，会伤心的。”
　　苏芳意问：“你们夫妻感情很好吧？”
　　陈东慧点头：“老樊很爱我, 很疼我，他觉得我皮肤白，适合穿粉色的衣服，就经常给我买粉色的衣服。我跟他说，我人已经老了，再穿粉色只会让人笑话，可他却说，我樊亭力的女人就是有这个资本，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谁也管不了。”
　　提到樊亭力，陈东慧声音颇为伤感，“老樊答应我，这辈子要带我走遍全世界，让我见识这个世界上美丽的风景。他曾说过，我不管多老，都是他心里的公主。”
　　苏芳意表情夸张地“哦”了声，“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的确令人羡慕。”
　　她转向观众，“为此，我们节目组征得陈女士同意，特意选取了一些照片和视频，在这里跟大家分享一下。”
　　三人身后的大屏幕上，马上出现了陈东慧和樊亭力的身影。
　　有樊亭力搂着她在风景前的合影，有两人大笑的样子，有一张里，樊亭力穿着泳裤，将陈东慧公主抱了起来，还有一张，是两人在一个巨大的雕塑跟前拥吻，那恩爱的样子，像极了恋爱中的年轻男女。
　　最后是一段视频，视频里是一摞纸张，一张一张地翻开，全是我爱你三个大字。
　　陈东慧绷不住，哭泣出声，“这些，都是老樊写给我的。他没事的时候就躲在书房里练字，最常写的就是‘我爱你’三个字，他说爱这个字，他不擅长说，但是擅长写，他要为我写无数个‘我爱你’，让我无时无刻不记着他的爱。”
　　泪水不断涌出陈东慧的眼眶，面对那一摞摞的“我爱你”，她泣不成声。
　　苏芳意轻轻拭了下眼角，“看到这样的照片和视频，我也有些动容。夫妻之间的感情，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身为旁观者，是不能随意下结论的。”
　　底下观众接连发出唏嘘声。
　　坐在观众席上的霍文诚，颇有些自满地抬了下下巴。
　　这些，都是他所布局的，一切都在朝着他希望的方向进展。
　　苏芳意抽了张纸巾递给陈东慧，“陈女士，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出广大网友的疑惑，网上疯传的那段您和霍文诚先生的视频，您又作何解释？”
　　陈东慧吸了吸鼻子，抬头，“有什么好解释的呢？那是间长包房，房内设施就跟我们普通家庭的一样，有客厅，有卧室，有洗手间。老樊去世后，我六神无主，好多事情不知如何处理。正好有问题需要问问霍总，霍总时间不多，我们就近选了他知道的地方，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我连和别人谈事情，也不行吗？”
　　“只是去谈了点儿事情，”苏芳意帮着她做出解释，“只是恰巧选了酒店的包房而已。”
　　“老樊不在了，人们的目光或多或少地会聚拢到我们身上，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有事自然是选私密的地方谈一谈。霍总的朋友有间长包房在那里，我们便去了。当时什么也没有想。”
　　“这么解释便行得通了。”苏芳意点头，“有时候，不是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而是，大家心里想多了。”
　　陈东慧轻轻嗯了声。
　　“既然如此，樊辰玥小朋友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一段话？说您偷走了四千八百万的画，说您与霍总关系复杂？这些话真是樊亭力董事长说的？还是说，六岁的小朋友说了谎？”
　　“这个，我也没办法确定。”陈东慧缓缓说道，“在医院时，我和老樊经常会开点儿玩笑，为了督促他早日康复，我会说出，他得赶紧养好身体，要不然我就再找这样的话。他总是笑哈哈地说，找，你一定得找，不光要找，还要找个年轻的，帅气的。有时候，玥玥就在旁边，不知道小孩子听到心里会当成什么。”
　　“的确啊，六岁的小孩子，心智还不够成熟，对很多事情的理解能力还不够，尚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苏芳意头头是道地分析，“没想到小孩子的一句话，给你们造成了那么多的困扰。”
　　没直接说玥玥撒了谎，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在传递一个讯息：是玥玥给所有人造成了困扰。
　　苏芳意对坐在旁边当了半天背景板的张一婷说道：“张一婷，你觉得妈妈和爸爸的关系好吗？”
　　“当然好了，”张一亭双手局促地笼到膝盖上，“每次我去医院看爸爸，他都会叮嘱我好好照顾妈妈，还说，还说……”她表情踟蹰，似乎接下来的话不太方便说。
　　苏芳意鼓励她：“还说什么呢？”
　　“爸爸还说，”张一婷瞟眼妈妈，“爸爸还说，樊大哥一直没改口，一直管妈妈叫阿姨，爸爸希望我好好安慰妈妈，希望她别伤心。”
　　“天哪，老人家竟然考虑得如此周到。”
　　陈东慧忙说道：“樊雾一直挺好的，他不改口，我从不介意。他的妈妈在他心中有相当大的份量，我完全尊重他的选择。他虽然管我叫阿姨，但对我挺好的。”
　　“难得遇到你这么开明的妈妈。”
　　苏芳意顿了下，“那你们先休息下，我们把霍文诚霍总请上台，听听他会怎么说。”
　　在观众如雷的掌声中，霍文诚意气风发地走上台，他面朝观众，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跟苏芳意客气地握手。
　　两人落座，苏芳意瞄了眼远处的提示屏，时间已经指向了八点四十五分，可樊雾还没有到。她内心已经有些焦急了，但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霍文诚谈笑风生。
　　“霍总，网上纷杂的声音，您怎么看？”苏芳意开门见山地问，“您和陈东慧女士倒底是什么关系？四千八百万的那副画，您知道去向吗？”
　　霍文诚神情坦荡而磊落：“我和陈东慧女士关系清清白白的，网上那些猜测全是无中生有。网友拍到我们先后进了一扇门就是有事？真是无稽之谈。至于那副画，画没了，怎么就能联想到我的身上？小孩子的一句戏言，大家都当真，为什么我的解释，大家却不能认真倾听呢？”
　　霍文诚摊了下手，“我早跟樊董事长说过，画没了，就应该报警，早日抓到偷画人，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那为什么樊董事长不报警呢？”
　　“这个，我不是太清楚，”霍文诚说道，“可能，他考虑得比较多。老樊董刚去世，关于遗产分配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不想引起更大的纷乱吧。钱固然重要，但家庭和谐更重要。”
　　“霍总说得太好了，言辞简单利落，短短几句，便让人如饮甘泉，清透了然。”
　　苏芳意夸赞的同时，眼神不断瞟向正前方的提示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樊雾再不出现，这节目的难度就增加了。
　　樊雾出现，这将是一期顺利出彩的节目，可如果他不出现，她倒是能通过采访陈东慧母女和霍文诚，将节目应付过去，可节目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霍文诚何尝不是？
　　光凭他和陈东慧的一面之辞，哪有说服力？网友又不傻，肯定不买账，只有樊雾出现，铿锵有力地来上几句，舆论才有可能发生大的逆转。
　　正当两人焦灼不安的时候，提示屏上出现了几个大大的字迹：樊雾已到，马上可以登台。
　　苏芳意眼睛嗖地亮了下，她站起来，轻轻鼓了鼓掌，“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樊氏集团的掌舵人樊雾，上台！”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西装笔挺的樊雾从容镇定地走上了舞台。
　　强烈明亮的灯光，映照出他立体有型的五官，他步伐稳定自信，姿态从容，一双眼睛如星辰大海般光亮夺目。
　　整个舞台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熠熠生辉！


第21章 苏芳意被樊雾这临头一砸……
　　金晴独自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她双腿盘坐在沙发里，身子懒散地后靠，目光淡淡地盯着电视屏幕。
　　屏幕上的苏芳意, 意气风发，光彩逼人。
　　经过时间的洗礼, 苏芳意变得更好了。
　　直播采访时口齿清晰, 反应迅速, 金晴身为一名主持人，不得不承认，苏芳意的表现挺好的。
　　手边的手机嗡嗡震了起来。
　　是李之也。
　　“天哪天哪, 你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在看电视？”李之也夸张的声音传来。
　　“在看苏芳意的采访。”金晴的声音相对冷静。
　　“陈东慧和霍文诚这是整的哪一出，竟然敢接受媒体采访？”李之也奇怪地问，“看介绍说，樊雾也会接受采访，是真的吗？”
　　“是真的。”
　　“你这口气，够冷静啊。”李之也道，“樊雾上台会说什么？难不成被霍文诚拿住了什么弱点？这节目的导向有问题啊？一看就是给霍陈两人来洗白的，苏芳意头顶上就差顶着帮凶两字了。”
　　“你目光这么锐利的？”
　　“不是我锐利, 这个霍文诚和陈东慧，给人感觉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觉得玥玥说得对，他们肯定有一腿, 还有画的事情, 九成九是他们偷走了。”
　　“你这么相信一个六岁孩子的话？”
　　“怎么，你不信？”李之也开始批评金晴，“金晴, 我知道你当年经受了心理和身体上的创伤，很难从中走出来。所以你生完孩子之后，心情一度有些抑郁，但你要记住，孩子是无辜的，玥玥那么聪明可爱，你要给她母爱，别把你的坏情绪转嫁到她的身上。”
　　“我有你说得那么坏吗？”
　　那头安静了会儿，李之也说道：“若说了解你，这世界上我应该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你情绪崩溃的时候，动辙朝孩子发脾气，你仔细回忆下，哪次打玥玥，是玥玥的原因吗？还不都是你心情不好，孩子恰好犯了点儿小错，你便把坏脾气发泄到她的身上了？实话实说，你可能是个优秀的节目主持人，但你算不上一个优秀的妈妈。”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金晴偏头，玥玥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旁边，眼睛扫眼电视屏幕，再扫眼她，谨慎又小心。
　　金晴朝孩子笑了笑，玥玥放心了，安稳坐在妈妈旁边看电视。她是在卧室里听到了电视节目的声音，才惊奇地发现电视上竟然有关于陈东慧母女的采访，她便跑出来看，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晴对着话筒那端轻声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好好的。”
　　“嗯，”李之也边看电视边评论，“陈东慧就演吧，我怎么那么不相信老樊董会拿她当公主呢？还有那一摞摞的‘我爱你’，怕是她想多了吧？”
　　“这些事情可说不准。”
　　“说不准什么呀，肯定不是。”李之也咂舌，“也不知道樊雾上台会说什么，挺替他担心的。”
　　金晴道：“不用担心，他应该没事。”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他听了玥玥的话，到霍文诚家找到了画。”
　　“什么画？”李之也问，“四千八百万的？”
　　金晴嗯了声。
　　李之也其实是随口一问，得到金晴肯定的回答，她表情滞了下，稍顷，她嗷了一嗓子，“那我不跟你瞎聊了，我要好好看电视，绝不错过他们的每一帧表情。”
　　电话挂了。
　　金晴呼了口气，将手机放到了旁边，偏头去看身侧的女儿。
　　小姑娘一本正经地盯着屏幕，好像什么都懂似的。
　　金晴想了想，把手伸过去，轻轻握住了女儿的小手。
　　玥玥惊了下，当察觉是妈妈来握自己以后，她嘴角弯起，甜甜地笑了下，转头继续看电视。
　　樊雾在如雷的掌声中走上台。
　　陈东慧母女已经坐在了台下，就在最前面一排，最靠近舞台的地方。
　　而霍文诚还在台子上，他站起来，和苏芳意一起，迎接樊雾的到来。
　　樊雾一到，这两位的心，全稳了。
　　寒暄之后，三人分别落座。
　　苏芳意毫不掩饰对樊雾的欣赏，直接夸赞道：“都说樊董帅气潇洒，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您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靠智慧管理了一个庞大的集团。”
　　樊雾正襟危坐，对于她的夸赞没有过多地表示，只淡淡地说道：“过奖了。”
　　苏芳意这才切入正题，“樊董，刚才我跟陈女士和霍总已经聊了一会儿，就最近网上的敏感问题，大家谈了各自的看法，在樊董看来，网上的那些评论，是真的吗？”
　　樊雾下巴微收，态度不卑不亢，“您指哪些？”
　　“网上讨论热度最大的两个问题，一个是陈女士和霍总的关系，另一个便是四千八百万画作的真迹的去向问题，您怎么看？”
　　樊雾没有立即回答，他眼神淡淡地扫了眼台下，台下无数双眼睛此刻也在紧迫地盯着他。
　　毕竟他的回答才是最关键的。
　　樊雾对着台下淡淡说道：“电视机前以及台下所有的观众，大家好，我今天并不是主动来参加这个节目的。”
　　此言一出，苏芳意和霍文诚的表情都微微地变了。
　　这和先前谈妥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可这是直播节目，苏芳意不可能随意中断节目，也不可能上去捂住樊雾的嘴。
　　嘴长在樊雾身上，他想说什么，她管控不了。
　　节目现场死一般地寂静。
　　大家都好奇死了，樊雾倒底为何而来。
　　几秒的静寂之后，樊雾找到镜头，对着镜头继续说道：“但既然我来了，我会对我说出的话负责。”
　　苏芳意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她尴尬地笑了两声，“樊董的看法是什么呢？”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觉得尬。
　　“第一个问题，”樊雾不紧不慢地说道，“陈女士与霍文诚先生有无男女之间的不正常关系，这件事情我无从确定。我女儿玥玥说爷爷跟她讲了，这二者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可这只是我女儿的一面之词，我本人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指向二者关系的异常，所以，针对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
　　回答得滴水不漏，他既不说二者清清白白，也不说二者有亲密关系，一句没办法回答便是答案了。
　　但观众却从中嗅出了别样的味道，樊雾虽无可奉告，但他一定是有怀疑的。若是毫无疑心，他完全可以坦坦荡荡地说出，他相信二者的清白。
　　今晚的采访，苏芳意引着大家伙朝着“洗白”的方向呼呼奔了二里地，樊雾一经出现，直接把观众给拉回了原点。
　　霍文诚脸色泛白，要不是强撑着，他差点就要质问樊雾了。
　　先前讲好的，可不是这样。
　　他心中有气，反正几千万的订单还没有发货，他就不信樊雾不怵自己。
　　苏芳意尴尬地都笑不出来了，她表情不自然地问：“那，第二个问题呢？”
　　樊雾嘴角上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说道：“这样吧，大家一直好奇那副价值四千八百万的画作倒底是什么样子的，下面，请大家欣赏一下。”
　　他抬起双手，轻轻击了下掌！
　　何方和一位陌生的男士抬着一副画，慢慢走上了舞台。台下的观众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四千八百万？”
　　“这是真的吗？真迹不是去向不明吗？”
　　“就是啊。这副从哪儿来？”
　　樊雾像是听到了大家的议论声，他起身，走到画的跟前，指着画作解释道：“这副画就是我父亲于七年前拍下的作品，当时拍下的价格是四千八百万，目前价格未知。曾有网友指出，这副画现在的价格至少在五千万以上。”
　　他指指那位陌生的男士，“这是著名书画鉴定专家秦画行先生。请他来告诉大家画作的真假。”
　　看面相，大家都不认识秦画行，但一听名字，人们便恍然大悟，“原来是秦专家啊，他最具权威性了，只要他说是真的，就一定是真的。”
　　秦画行面向大家，说道：“我刚才已经对这副画仔细进行了鉴别，这副画，的确是真迹。”
　　台下响起了掌声和惊呼声。
　　专家的一句话，定性了这副画的真假。
　　苏芳意和霍文诚都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这采访还怎么进行下去？
　　画作真迹怎么就出现了呢？
　　苏芳意被樊雾这临头一砸给砸懵了，她表情茫然地看向霍文诚，后者同样晕乎乎的，像做梦一样瞧着不远处的画作。
　　底下有观众忍不住了，大声问道：“樊董，这副真迹是从哪里找到的？您是如何找到的呢？”
　　樊雾眼神扫向台下，他头微向前倾，语调轻而温柔地问：“阿姨，我可以实话实说吗？”
　　陈东慧哪知道真画从哪里来，她懵然不知如何作答。
　　樊雾等不到她的答案，身子微向后一撤，转向侧后方的霍文诚，依旧是语气温柔地问：“霍总，我可以实话实说吗？”
　　这一刻，霍文诚纷乱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念头，对于画作的真假，他有一闪念是相信的，可下一瞬，他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樊雾一定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撒了个谎，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撒这个谎，但，这副画一定不会是真的。
　　真画安安稳稳地挂在他自己的家里。
　　这个秘密，全世界独他一人知道，同床共枕的妻子，甚至偷画时的同谋陈东慧，他都不曾透露半分。
　　他非常自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没人会找得到真迹！
　　思及此，霍文诚慌乱的表情恢复了镇定，他微微点了下头，一副你请便的架式，从容不迫地回答：“好的。”


第22章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苏芳意耳麦里传来导演急躁的催促声, “注意表情，说话！”
　　苏芳意猛地回过神，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
　　她才是主持人, 掌控全场节奏的人是她才对。
　　樊雾上场短短几分钟，却俨然成了台上最耀眼的那个, 不光灯光摄像全追随着他, 全场所有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苏芳意摇曳生姿地走到樊雾身边, “樊董，您来之前，霍总就说了, 当初这副画去向不明的时候，他就建议您报警，说报警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既可以证明他和陈女士的清白，也可以挽回您的损失。在您说出如何找到真迹之前，您可否先就这个问题简单说明一下？”
　　她不能任由樊雾来把控节奏，她抛出了观众们非常好奇的一个问题。
　　樊雾眉峰微微上挑，虽是一副配合的表情，但眼底却泄出了一丝冷意。
　　演播大厅的温度常年保持在26度左右, 可苏芳意裸露的香肩处却涌起了丝丝凉意。她努力维系着自己的表情，唇角微勾, 笑容甜美。她在心里不断给自己催眠，此刻, 你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樊雾表情平静地说道：“是这样, 前些日子我父亲刚走，我心情还处于一个相对低迷的状态。画作很珍贵，价格也很高昂。但是,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我女儿的一句话，如果她不说，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公司办公室墙上挂着的会是一副赝品。据她说，画作是被霍文诚先生和陈女士一起偷走的。孩子的话，我无法确定真假。但是，这两位，一位是为樊氏集团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功臣，大股东，一位是我父亲爱着的女人。在事实真相没有出来之前，我想给彼此一个机会。所以选择不报警。”
　　苏芳意继续往外抛问题，“那您选择不报警的原因，倾向于相信您女儿的话，还是不相信呢？”
　　这些都是观众比较关心的，节目现场的气氛空前的紧张，大家都全神贯注，生怕一个走神错过了重要的信息。
　　樊雾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转向台下，“各位观众，你们是好奇这个问题，还是好奇画作真迹是如何找到的呢？”
　　苏芳意怔了下，没想到樊雾不按着她的套路走，反而自她手中抢走了控场的机会。
　　她愣愣地看向台下。
　　台下观众非常配合。
　　“后一个，后一个！”
　　“樊董，您快说吧，画作真迹是怎么找到的！”
　　樊雾淡淡笑了下，“那么，我来满足大家。”他稍一停顿，“画作是在霍文诚先生家里取到的。”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苏芳意长睫下的眼睛里，再次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摄像大哥恰好将镜头转到她这里，她眼睛里的愕然、震惊，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全国观众面前。
　　镜头一转，画面定格到了霍文诚脸上。
　　霍文诚表情控制尚好，不似苏芳意那般震惊无措，脸上有岁月刻写下来的纹路，小小的眼睛微微眯着，让人猜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樊雾表情镇定从容，台下观众在短暂地静寂之后，涌起了一阵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我就说吧，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樊辰玥小朋友天真可爱，怎么可能会撒谎栽赃两位老人呢？”
　　“就是，小孩子心性简单，若是老樊董没说，她怎么可能知道？”
　　“霍文诚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与画作的事情无关，自己很清白，叫嚷着快报警，这下打脸了吧？”
　　“第一次看到打脸现场直播，痛快!”
　　人们的议论声不绝于耳，霍文诚努力维持的平和表情有些松动，那些岁月赠予他的皱纹，开始微微地发颤。
　　苏芳意先是被樊雾临头一砸给砸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可刚缓过来不到二分钟，樊雾又来了一记重锤，彻底给她整不会了。
　　她和霍文诚之前沟通得好好的，先让陈霍二人撇清关系，接着请樊雾上台，让他肯定二人的言论，然后给出笃定的答案，这二人关系正常，这二人与画作真迹完全无关，最后皆大欢喜结束节目。
　　她收获钱与人气，霍文诚得偿所愿。
　　现在呢？
　　离他们计划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想往回拉，已经看不到绳子在哪里了。
　　不光她不会了，台下的导播也被整懵了。他侧头问一旁的导演：“怎么办？切广告吗？”
　　导演看着一直飙升的收视率，激动得嘴唇直哆嗦，“切，切广告！”
　　广告商爸爸此刻肯定会很兴奋。
　　直播节目暂时中断，樊雾走向秦画行专家，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秦画行边听边点头。樊雾说完，向何方轻点了下头。何方提着画，随秦画行一起走下舞台。
　　提示屏上显示，广告只有两分钟。
　　时间太过短暂，欲上前跟樊雾交流的霍文诚止住步子，表情莫名地站在那里。在一片纷乱声中，他从兜里掏出设置了静音的手机，给自己的妻子发了条短信：刚才为什么打电话，家里有事儿吗？
　　霍妻：樊雾和何方那会儿到家里来，转悠一圈带走了你书房桌上的全家福照片。
　　霍文诚：只取走了全家福照片，别的没动？
　　霍妻：别的没动啊。
　　霍文诚：你确定？他没动咱家的墙或者客厅的其他地方？
　　霍妻扫眼没什么变化的客厅，嘟嘟囔囔地回复了四个字：非常确定。
　　回复完，她还撇了下嘴，低语：“我自己家里的东西动没动，我还能不知道？”
　　霍文诚提着的心放了回去。他下巴动了动，断定樊雾是在搞什么迷魂阵。经历过人生起伏的他恢复了淡定从容的表情。
　　苏芳意右手抚在耳麦处，正在聆听导演的教诲。
　　“苏美女，请你谨记你的身份，你是主持人，樊雾是嘉宾。你不能搞得好像樊雾才是电视台主持人，你只是来当背景板的美女。您得说话，您得跟他交流，懂吗？”
　　苏芳意蹙着眉头，轻轻“嗯”了声。
　　“广告结束，你主动向樊雾提问，为何画作在霍文诚家里，引导他说出真相。离节目结束还有十分钟时间，你得在十分钟之内，把观众想知道的问题都抛出来。”
　　“好的。”苏芳意眼睛里充满挫败感。
　　再瞧台下的观众，兴奋地跟刚烧开的水一样，那股子激动劲不停地在冒泡，随时要满溢出来。
　　“过瘾，太过瘾了。”
　　“这画不一定是霍文诚偷的吧？万一是樊董让他保存的呢？”
　　“保存？真让人笑掉大牙。要真是老樊董让他保存的，他还提啥报警装啥无辜呢？一报警，他第一个该被抓吧。”
　　“现在抓不抓的，也得看樊董的心情吧。”
　　“樊董不光人好看，说话也好听，还这么有钱。太羡慕他妻子了，上辈子她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好事，这辈子得了这么好的老公。”
　　……
　　人们叽叽喳喳的，说什么的都有。
　　樊雾耳力不错，即便是听到了，脸上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淡淡地注视着提示屏，随时等待节目继续。
　　陈东慧母女身处嗡嗡的议论声中，只能傻傻地坐着。
　　张一婷轻扯妈妈的袖子，贴近对方耳边，问：“妈，画真是霍叔叔偷的？”
　　陈东慧心乱如麻，她狠狠瞪了女儿一眼，“瞎说什么呢。”
　　张一婷鼓着腮帮子，气乎乎地坐回去。
　　广告结束，画面重新切回舞台。
　　台上的三人已经分别落座。
　　樊雾和霍文诚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苏芳意坐在两人的对面。
　　“樊董，您今天真是给了观众一个又一个惊喜。”苏芳意微笑着说道。
　　“如果你们把它当作惊喜的话，那就算是吧。”樊雾表情始终淡淡的。
　　“您刚才说画作是在霍总家里拿到的，是真的吗？”苏芳意问道，“霍总之前可一个字也没有提呢。”
　　“我是在霍总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取的画。”
　　“霍总不知情？”
　　樊雾点头。
　　“霍总对此有什么解释吗？”毕竟拿了霍文诚的钱，苏芳意想给他解释的机会。
　　霍文诚强装镇定地说道：“樊董能找到画作真迹，实在是件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可在全国观众面前开玩笑就不太好了。我此前都没见过画作真迹，它怎么可能在我家里呢？”
　　苏芳意惊讶地以手掩唇，“樊董，您，您是在跟我们开玩笑？”
　　樊雾神色莫名地看向霍文诚，对方也在看他。
　　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樊雾眼神中有不屑有怜悯，霍文诚则是了然与嘲讽。
　　他将了樊雾一军，逼迫樊来做节目，樊现在要将他一军，他不甘示弱，倒想试试最后谁会赢。
　　全天下只他一人知晓的秘密，他笃定，除非樊雾是神仙，否则，是没有可能从他家墙上取走画的。
　　樊雾轻轻问了句：“霍总，您，不会后悔吗？”
　　声音虽低，力度却够。
　　霍文诚表情呆了一瞬，强撑着说道：“不会。”
　　樊雾转过脸，“在刚才的广告时间里，我重新考虑了下，既然霍总和陈东慧女士一直强调他们是无辜的，霍总也一直建议我报警，希望警察还他与陈女士清白，而且又是四千八百万这么庞大的金额，我觉得有道理，所以我接受了这条建议，报警，让警察来给大家答案。”
　　“您已经报警了？那能告诉我们，您是在哪里找到画作真迹的，是有谁给了您提示吗？”
　　“我从节目开始就说过了，我不是主动来参加的节目，但既然我来了，我会对我说出的所有的话负责。在哪里找到画作真迹这个问题，此前已经回答了。我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我暂时不想回答。”
　　他扫眼提示屏，上面显示节目倒计时，开始数秒了。
　　他淡淡瞟了眼尚处在茫然中的苏芳意，“今天的采访节目就到这里，感谢大家观看！”
　　他替苏芳意说出了结束语！
　　台下观众炸了锅。
　　“节目就这样结束了？”
　　“樊董为什么不解释找画的过程？”
　　“霍文诚为何还是那么自信？”
　　“画倒底是谁偷的？”
　　演播大厅里嗡嗡声一片，工作人员引导观众有序退场。观众们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往外走。有几个小姑娘，拿着本子和笔脸色涨红地问工作人员：“大叔，可不可以上去跟樊董合个影？”
　　“樊董已经去后台了，非工作人员现在不可以去后台。要找樊董的话，请到大门口等等看吧。”
　　一旁的观众声音低低地笑了，“怎么，你们喜欢樊董？”
　　小女孩下巴一扬，“樊雾多好啊，俊朗帅气，举止优雅，气宇轩昂，声音磁性好听，神色冷峻英气，”小姑娘找不出更好的词语来形容，干脆哎呀一声，“反正就是好！”
　　周围几个老太太附和：“这个樊董事长，人真是不错。”
　　人们边说边往外走。
　　陈东慧还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张一婷已经站起来了，见老妈不动，还轻轻扯了扯老妈的袖口，“妈，咱们走吧！”
　　这一扯不打紧，她惊奇地发现老妈身上全是汗水，湿哒哒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吃惊地弯腰，眼神在老妈头发上和身上瞄了一圈，小声问：“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陈东慧右手颤颤地抬起，声音有气无力，“别，别说话，让我，让我缓缓。”
　　当樊雾说出“已经报警”四个字之后，她便彻底吓傻了。
　　画是她偷的，只要报了警，她能有什么好？
　　霍文诚那么镇定，会有什么应付的招数吗？
　　她怕啊，怕得浑身发抖，怕得全身冒汗，怕得站不起来。
　　张一婷体会到妈妈的恐惧程度，震惊得呆在那里，不敢动了。
　　这一场直播节目下来，苏芳意的专业功底没有得到很好的发挥，稀里糊涂就结束了。
　　她想跟樊雾寒暄两句，可樊雾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后台走去了。
　　霍文诚在台上呆愣了几秒，抬起步子，迅速往后台跑去。
　　“樊雾，请留步！”
　　在距离电视台大门口还有几步的距离处，霍文诚追上了樊雾。
　　听到喊声的樊雾顿住步子，侧身，目视着霍文诚的靠近。
　　毕竟上了年纪，霍文诚急跑几步便气喘吁吁了。
　　他停在樊雾跟前，重重喘息了口，问：“樊董，画作倒底是从哪里来的？”
　　樊雾眸色不明，“我已经回答过了，在你家。”
　　霍文诚摇头：“到这种程度了，樊董还在开玩笑。画是不可能在我家里的，请您说真话。”
　　樊雾露出无奈的表情，“霍总，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他音色低缓地说道，“画是在你家客厅墙上取到的，山水画的后面。”
　　霍文诚脑袋轰地一声，僵在那里。
　　樊雾继续说道：“我父亲早知道真相，这么多年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你应该感谢他的仁慈才是。我现在很庆幸，父亲在和陈东慧结婚的时候，签订了明确的财产协议。在遗产继承上，将陈东慧母女排除在外。之前我不是太理解，现在终于明白了。父亲待你不薄，你却生生在背后捅他几刀。他身体生病了，可脑子还是清醒的。你与陈东慧苟且、偷画，他却未对你采取任何行动。但是我与父亲不一样，我是没办法忍受的。”
　　霍文诚脸色灰败，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藏画的地方，竟然被樊雾给知晓了，他不甘心地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藏画的地方的？”
　　他藏得天衣无缝，且无人知晓，樊雾怎么可能会知道？
　　“你现在还好奇这个？”樊雾轻哼一声，“你现在该好奇的是，你够判几年的问题。”
　　轻轻推开电视台的大门，迎接樊雾与霍文诚的，是截然不同的人群。
　　挤向樊雾的，是喜欢他欣赏他的年轻人，有找他签字的，有与他合影的，大家看他的目光都是欣赏与崇拜！
　　而另一边，几位身穿制服面色冷峻的警察，慢慢靠近了霍文诚。
　　“霍先生，您现在与一起画作的盗窃案有关，请随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第23章 辞什么职啊，开撕……
　　霍文诚被警察带走的场景被有心的记者拍到发到了网上。
　　新闻迅速发酵。
　　给金晴打来电话的李之也笑得嘎嘎的, “哈哈哈，哈哈哈，金晴啊, 今晚这节目看得可痛快了。你说你们家樊雾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却把场子控得死死的。你听没听到他最后那句话？”
　　李之也装模作样地学, “今天的采访节目就到这里, 感谢大家观看！”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芳意今天的脸可丢大发了，节目收视率有多高，就会显得她这个主持人有多逊。到末了, 估计电视机前的观众都纳闷，这节目的主持人倒底是谁。”
　　“别一口一个我的，樊雾倒底属于谁，我可不知道。”
　　“管他呢，反正现在属于你。”
　　金晴瞟了眼旁边，玥玥脑袋一晃一晃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瓶饮料，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喝。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音调不大对, 但歌声里的快乐却飘满了屋子。
　　“你也笑了？”李之也好奇地问。
　　“玥玥在高兴地唱歌呢。”
　　“她该高兴啊，今天樊雾所有的赢面, 全是这个宝贝闺女给他带来的。”
　　“嗯, 这倒是，”金晴承认了这点，“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樊雾建议我不要出国了，还提出让玥玥在他身边长大。”
　　“可以啊，我觉得这个建议没什么不好。”
　　“可你清楚的啊，”金晴迟疑地说道，“玥玥的身世，再是，以后怎么办？”
　　“哎呀，你想那么多干嘛，樊雾不是说了吗，你如果没有喜欢的人，就维持现状。一旦你有了喜欢的人，再找解决办法也不迟。”
　　金晴叹气，“明天先去离职再说吧。我反正是再也不想看到苏芳意这张脸了。”
　　她这几天是请假，按原计划，她是先出国，然后再由樊雾出面去解决她的离职手续问题。结果，暂时没走成，她便打算自己去办理相关手续了。
　　李之也知道金晴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所以没加劝阻，“那你自己想开点儿，别老钻牛角尖。”
　　玥玥卧室里传来一阵音乐声。
　　金晴听到了，她忙道：“之也，我先不跟你聊了，挂了。”
　　她放下手机，趿拉着拖鞋去了玥玥屋，玥玥还在乐颠颠地看电视，看到妈妈冲着自己的屋子去了，她眨眨眼睛，从沙发上出溜下来，像小尾巴似地也跟了过去。
　　金晴顺着声音拉开抽屉，原来闹出动静的是玥玥的那部手机。
　　她好奇地拿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疑惑地摁了接听。
　　“喂，你好！”
　　丁鑫听到成熟的女声，顿住，“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你找谁？”
　　丁鑫可以确定对面不是玥玥，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不找谁，再见！”
　　金晴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人呀，乱打电话。”眼角余光瞟到挪挪蹭蹭靠过来的玥玥，金晴皱眉，“玥玥，你跟陌生人通电话了？”
　　玥玥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小朋友不可以用电话，”金晴把手机握在手里，“妈妈先帮你保存着。”
　　玥玥眼巴巴地看着老妈将自己的手机没收，心有怨念却又无可奈何。
　　老妈走后，她气呼呼地坐到床上，小声地自言自语：“真是个猪队友！”
　　陈东慧在演播大厅里坐了十几分钟，观众全部走完了，她才在女儿的搀扶下，抖抖索索地走了出来。
　　霍文诚被抓走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她们娘俩的耳朵里。
　　来参加节目时的意气风发，这会儿全被沮丧与绝望所代替。
　　两人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张一婷带着哭腔地问：“妈，怎么办？霍叔叔被抓走了，你是不是也会被抓？”
　　陈东慧费力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她破罐子破摔地回答，“要抓就抓吧，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咱们快去求求樊雾吧？让他饶了我们？”张一婷无助地摇晃妈妈的胳膊，她现在怕极了。
　　陈东慧像被霜打的叶子，丧丧地摇了摇头：“回家吧！”
　　被没收了手机的玥玥，心情瞬间就跌落下来，她老老实实洗脸刷牙，换上睡衣回了自己的卧室。
　　小孩子嘛，身不由己。
　　刚躺进被窝没多久，玥玥便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谁来跟她也没关系，她翻个身，小手捧着脸，培养睡觉的情绪。
　　金晴都准备睡觉了，竟然听到敲门声。
　　大半夜的听到敲门声，她心里莫名发慌。
　　家里没个男人就是不行，普普通通的敲门声就能把她给惊着。
　　她暗暗呼了口气，来到门边问：“是谁呀？”
　　“是我！”
　　樊雾熟悉的声音传来，金晴心里松了口气。
　　一边开门她一边好奇地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刚结束采访吗？”
　　“玥玥呢？”樊雾手里提着个盒子，往她身后瞧。
　　金晴摸摸后脑勺，表情讪讪地将门推上，“玥玥已经睡了。”
　　“这么早？”樊雾不死心，“那我可以去她卧室看看吗？”
　　从他进门起，话里话外全是围绕着玥玥，金晴有点儿别扭，但还是客气地说道：“可以。”
　　获得准许，樊雾放轻脚步，提着盒子去了玥玥的卧室。
　　金晴跟在身后。
　　她刚要开灯，樊雾阻止她，“不用开灯，我看看就走。”
　　床上的玥玥侧身朝里，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阖着眼睛装睡。
　　樊雾帮她掖了掖被角，侧头看了看她的睡颜。
　　他小声道：“玥玥真乖。”
　　金晴小声反驳，“乖什么啊，成天就知道玩。”
　　“小孩子不玩干什么？”樊雾把手中的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大玩偶，轻轻放置到玥玥的床头，“有朋友出国带回来的，看起来不错，玥玥应该能喜欢。”
　　“你费心了。”
　　“哪有，”樊雾蹲在床边，“我现在觉得，在照顾玥玥的方面，我做得太少了。不管怎么说，她管我叫爸爸，她从心里把我当成爸爸，每次看到我，都高兴着扑过来。我呢，做得太少，愧对爸爸这个称呼。”
　　他望着玥玥的脸，“金晴，我觉得玥玥是我生命里的福星，最近的糟心事，几乎都是她帮我给解决的。”他握住玥玥的小手，轻轻摸了摸，“我想，尝试着做个爸爸！”
　　樊雾是个说做就做的性格，他想拉开自己跟金晴母女的距离时，便会刻意疏离她们，尽量减少与她们相处的时间。可一旦他想靠近她们，他便会马上行动，就像现在，他巴巴地赶来，只是给玥玥送一份礼物。
　　金晴被他突然的想法整得说不出话，不知道是答应还是直接拒绝好。
　　樊雾已经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道：“这样，明天我让人清理下我的房间，后天吧，后天你和玥玥搬过去，到时候，我再把玥玥转到附近的私立学校，让她好好上学。”
　　他现在的口吻，俨然进入到一个父亲的角色当中。
　　要拒绝的话卡在金晴的喉口，吐不出来。
　　“关好门，好好休息。”临出门前，樊雾柔声叮嘱，叮嘱完，他对金晴轻轻笑了下，走出去。
　　金晴有一刹那的失神，盯着那扇关紧的房门看了好久。
　　早上八点多钟，金晴把玥玥叫醒，洗漱吃饭后，两人换了衣服出门。
　　玥玥心里没底，呐呐发问：“妈妈，咱们是去哪儿？”
　　怕不是又要出国吧？
　　金晴拉着她的手下楼，“陪妈妈去电视台。”
　　“去电视台做节目吗？”
　　“不是，”金晴沉吟了下，“陪妈妈去办离职手续。”
　　玥玥“哦”了声。
　　金晴开车带玥玥去了电视台，在一楼等电梯的时候，金晴叮嘱玥玥，“上去后，你在走廊等妈妈，哪里也不要去，妈妈很快就出来了。”
　　这点儿小事难不倒玥玥，她爽快地点了点头。
　　在副台长办公室门口，金晴再次叮嘱了玥玥几句，从兜里掏出早就写好的辞职信，敲敲门走了进去。
　　副台长林田夜正站在窗前摆弄他的两盆花，听到敲门声回过头来。
　　“哦，是金晴啊，你身体好点儿了吗？是不是该回来上班了？”他倒了两杯茶，“来，喝杯茶吧。以前你多敬业，刮风下雨也没影响你直播节目，怎么最近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不是觉得广播节目不重要了？”
　　金晴将手中的辞职报告慢慢放到副台长跟前，“台长，我个人原因，向您提出辞职。”
　　“你要辞职？”茶水刚喝了半口，副台长惊讶地放下杯子，双手拿起辞职报告，奇怪地问道，“真要辞职？”
　　辞职报告是很简单的那种，几句套话，没啥可看的。
　　林田夜抬头：“小金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有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个人还是觉得，你主持能力是非常不错的。”
　　金晴刚想解释，门口处传来敲门声，轻轻地三声之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副台长！”在看到金晴之后，苏芳意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金晴也在？”
　　金晴嗯了声。
　　林田夜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起来，他赶忙接起，“哦，台长，好的，好的，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林田夜抱歉地说道，“怎么办，台长找我，你们俩在这一等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他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金晴想走，可辞职这件事情刚谈了一半，她还是想速战速决的。
　　她便扭过头，走到临窗处，佯装看窗外的风景，期望苏芳意能识眼色地离开。
　　谁知，身后的苏芳意非但没走，反而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咣地一声。
　　苏芳意甩甩头，“哎，金晴，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金晴扭头：“我装什么了？”
　　“装不认识我啊。”
　　金晴哼了声，“我装还是你装？你就认识我了？彼此彼此吧！”
　　苏芳意往前走了两步，两人并排站在窗前，“金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听副台长说了，你混得不好，捞不着主持电视台节目不说，你主持的广播节目，收听率也挺惨淡的。”她瞥眼桌上的辞职报告，“你是不是因为混不下去了才要辞职？”
　　金晴语气生硬地说道：“这不关你的事！”
　　“自然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我跟你不同，我虽然没有结婚，但追求我的人一大把，我转来电视台，台长和副台长都特别重视我，节目时间段任我选。你就不一样了，大龄，孤僻，独来独往，你没发现吗，人们看你的眼神都是充满怜悯的。你说说，你怎么就混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面对苏芳意打着“为你好”的幌子，实则冷嘲热讽的嘴脸，金晴气得嘴唇哆嗦，“够了，苏芳意，你少在这里装。你是什么人，我心里最清楚了。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说我可怜，你不配。你就是一副蛇蝎心肠。”
　　“我蛇蝎什么了，蛇蝎你了？”苏芳意语气冰冷，“你要说的是七年前吧，我扶你去酒店，你就去了，你情我愿的事情，第二天却哭着找我算账。你真够可以的。”
　　“你情我愿？”提到那一夜，金晴情绪有些失控，“你是人吗？你为了自己那个可怜的出国机会，出卖自己最好的朋友，把我灌醉了，送上别人的床。到头来，你却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金晴，你怕不是三岁小孩子吧？酒是我逼你喝的吗？你有没有正常人的常识？你觉得喝多了你可以停下啊。”苏芳意振振有词，“你喝多了，你自己要求我把你送到酒店，恰巧那个管事的主任想沾点儿便宜，送你进去的时候，我还特意问过你，你可以吧？你说能行。你是个成年人，你答应了的事情就不能反悔，你是成年人，你应当对你自己的言行负责。”
　　“是吗？说起来，是我自己愿意爬别人的床，是我自己想为你做出牺牲。你安安稳稳受着就可以，对吧？”金晴气坏了，“我喝醉了什么样子我不清楚吗？我即便是喝醉了，也绝对说不出那种话。你自己瞎编乱造，把一切错处安在我的身上，以换得你自己的心安理得，你真是个人渣。我当初是怎么瞎了眼，把你当成闺蜜的。”
　　“不就陪男人睡一晚吗？你用得着气成这样？是缺一块还是少一块了？用不用这么封建？”苏芳意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嘲笑金晴老土，“行了，难怪你混这么惨，就冲你土得掉渣的这种思维，你也混不好。空有一副皮囊，浪费了。”
　　苏芳意斜眼睨着金晴，“混不下去就赶紧辞职吧。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可以来找我。我不说帮你找个富二代，起码能帮你介绍个有钱人。你这皮相，当个老男人的情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甩甩头发，神色不屑地往外走，“早日想开吧！”
　　金晴使劲闭了闭眼，猛地抓起桌上的辞职报告，哧哧几声，撕得粉碎。
　　七年前那个令金晴感觉梦魇的夜晚，始终是她心里的魔，绕了多少年，她始终绕不过去。
　　那会儿，她和苏芳意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从来没有想过苏芳意会陷害自己。
　　那天晚上，苏芳意请她吃饭，金晴没有多想就去了。
　　两个人喝的是果酒，按说果酒度数极低，是喝不醉的，可那晚，不知道苏芳意在酒里加了什么，金晴喝了三杯便浑身瘫软，失去了意识。
　　她是如何被苏芳意架到酒店，如何送到房间的，金晴一概不知。只知道半夜醒来，全身是赤.裸的，漆黑的夜色中，床上还有一个背对她的裸男。
　　金晴仓皇而逃。
　　当她跑去质问苏芳意时，苏芳意却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金晴心甘情愿的，是金晴要去，是金晴要为她的出国名额出份力。
　　苏芳意如愿以偿出了国，金晴却始终无法从那个梦魇的夜晚中走出来。伤心难过的时候，她甚至讨厌玥玥，因为透过玥玥小小的身影，她总会时不时地忆起那段过往。
　　她想努力地走出来，可努力了很久，效果甚微。
　　今天苏芳意嘲讽的语气深深地刺痛了金晴，她胸中奔腾着一股汹涌的怒气，她要发泄出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苏芳意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凭什么，凭什么！
　　金晴胸口剧烈起伏，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
　　几分钟后，心情得到平复的金晴慢慢走出副台长办公室，眼巴巴在门口等了很久的玥玥，开心地跑过来，“妈妈！”她拉住金晴的手，仰头问，“办完手续了吗？”
　　金晴摇头，“妈妈遇到了一个坏阿姨，手续还没办。”
　　“坏阿姨？”玥玥眼睛骨碌碌一转，想到刚才那副摇摇摆摆的身姿，立马就明白了。
　　她小心觑眼金晴，后者的脸色苍白，看来是气得不轻。
　　玥玥眉头不悦地皱起来，小声念叨，“妈妈，不能让坏人得逞，我们要想办法，气死她。”
　　金晴低头，“气死坏阿姨？”
　　玥玥煞有介事地点头：“当然啊。”她抿唇，“妈妈，你不是说爸爸很厉害吗？让爸爸帮忙行不行？”
　　金晴脾气相对软弱，得借助点儿外力才能发挥出来。玥玥适时地提点妈妈。
　　让坏人气成这样那还了得？
　　赶紧找外援哪！
　　女儿的话点醒了金晴，是啊，她为什么放着那么大的靠山不用呢？逃避能解决问题吗？她想避开苏芳意，可苏芳意呢，却觉得她无能，好欺负，极尽讽刺的语言。
　　她金晴倒底差哪儿了？
　　金晴拉着女儿的手来到楼下，找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她拨通了樊雾的电话。
　　樊雾正在外面跟人谈事情，看到她的电话，遂到一边接起来。
　　“有事吗？”
　　金晴声音不是太自信，“有没有打扰到你？方便通话吗？”
　　“方便，你说吧。”
　　“你，你跟我们台长的关系好吗？”
　　“嗯，还可以。”
　　“我，”金晴声线有点儿紧涩，“我的主持功底还是不错的，七年前曾主持过台里的节目，因为生玥玥才转到了广播电台。我自信自己是有工作能力的……”
　　她的这一番言辞像是在参加面试，樊雾打断她，“你，想主持电视台节目？”
　　“哦，”金晴没想到樊雾理解能力如此之好，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为我争取个主持节目的机会？”
　　樊雾几乎是不加思索地回答：“好！”
　　太过痛快的语气，让金晴意外地哑了壳。
　　樊雾自顾往下说，“我今晚会和你们台长见个面，帮你争取个机会，但，只能争取个机会，能不能表现好就看你自己的了。”
　　事情如此顺利，金晴感动莫名地说了声：“谢谢！”


第24章 你回去查三个字，嵌合体……
　　接完电话, 樊雾回到餐厅继续用餐。
　　对面的万新瞧了他一眼，“我说，你不能这么拼命, 你知道你现在过得像什么吗？”
　　樊雾：“像什么？”
　　“像一台机器，”万新抿了口红酒, “咱们是发小, 你说一年能聚个几次, 你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你有业余生活吗？你有女人吗？你有爱好吗？你有多久没出去旅游？你有多久没进影院？你像台机器一样，恨不能24小时连轴转。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万新摇头, “我都替你感到无聊。”
　　“我不像你，一切事情有你父亲，你只管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就行了，我呢，父亲意外生病，樊氏集团这么大的担子是突然落到我的肩上，我倒想过得潇洒自在，可是我能吗？一座大山突然压下来，我能甩手不干？那樊氏集团几万员工怎么办？几万员工背后的家庭怎么办？我不能那么自私, 我得拼尽全力扛起来。”
　　万新竖起大拇指，“你行, 真行！”他感慨地说道，“我反正是做不到你这样, 你吧, 对于家庭来说，肯定不是个好老公，好爸爸, 但对于几万员工来说，那绝对是个好老板。”
　　“我没你说得那么好，”樊雾笑了下，“经过这几年，工作方面经历过许多的事，栽过跟头，烦恼过，生气过，甚至窝心过，反正吧，经历过起起伏伏之后，我现在的心态好多了，不管是承压能力还是在各种事情上面的应变能力，”他点了下头，“我感觉自己进步了很多。”
　　万新举起酒杯，“来，为咱们不断进步的樊董，干杯！”
　　两只酒杯在空中轻轻撞击。
　　樊雾举着杯子：“我不能多喝，一会儿还有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怎么？今天的时间不全属于我？”万新嘻嘻哈哈地问道。
　　面对老朋友，樊雾倒也不瞒着，“你跟电视台台长熟吧？”
　　“熟，挺熟的。”
　　“那行，事情交给你办吧，你答应的话，我就干了这杯。”
　　“先说说什么事情？”
　　“金晴想要个主持的机会。”
　　“金晴，你老婆？”
　　樊雾放下杯子，“是。”
　　“刚才是你老婆的电话，让你帮忙要个主持的机会？”
　　“是。”
　　万新豪气地说道：“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樊雾仰脖，饮尽杯中酒，“那谢谢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万新道，“话说回来，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要不要举行婚礼了？还是说你另有想法？”
　　“当初结婚就是临时起意，还举行什么婚礼啊。我暂时什么想法也没有。”
　　“你没想法，不代表金晴没有吧？女人的青春很短暂的，你这是在浪费她的青春。她没跟你结婚之前，主持过电视台的节目，虽然是助理主持，但我看过她主持的节目，口齿伶俐，举止大方，挺好的。自打跟你结婚以后，她就再没在电视上出现过，成天介去叨叨什么电台节目，现在听广播的人太少了。你在工作上很努力，但对待金晴方面，你做得不够好。”
　　“你这是在替金晴讨伐我？”
　　“我是以朋友的立场，帮你分析。免得你这个脑子里装满工作的机器人，忽略了人类最起码的情感。”
　　万新咳嗽两声，竖起右手食指，“嘘，我打个电话。”
　　樊雾静静地看着他。
　　电话通了之后，万新嘴角扬起弧度，声音欢快地说道：“台长你好，这是中午休息时间，不打扰你吧……你正好有空啊，那太好了，我没什么大事，刚才跟朋友吃饭的时候想起你上次提到节目招商的问题，你不是挺头疼的吗？我正好给你找了个大老板，樊氏集团的樊雾，对，对，没问题，没问题……不用客气，客气什么，这对你们双方来说，互惠互利的好事……”
　　对面一通聊，万新微笑听着，樊雾右手在他眼前晃了下，指指自己，意思是让他别忘了正事，万新点头。
　　等对方讲完一大段话之后，万新笑着说道：“台长，我得给你个建议，昨天晚上的节目，我可是从头看到尾。你们那个穿红裙子的主持人，不行，太不行了。那叫什么主持人哪，不就是个衣服架子嘛，节目最后还是樊雾帮忙说了句结束语。你说这是不是太丢你们电视台的脸了……是啊，就是啊，要加强主持人培训。不过话说回来，我有个特别好的人选推荐给你，你给个机会让她表现一下，表现好，给咱们电视台增光添彩，表现不好，不用就是了……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你们负责电台节目的金晴……”
　　巴拉巴拉一堆，万新好顿把金晴给夸，甚至提起当年她主持节目的各种细节。
　　“当时，那是个组合，大家都没注意，四个人上台，你们只给了三个话筒，那位没有话筒的，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其他人都没注意，只有金晴，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话筒递给了对方，表现非常自然，好像那个话筒本来就是要她递过去的一样，其实是你们电视台工作失误，是吧？”
　　聊到最后，万新说道：“台长，最后还有个小秘密，我想想还是告诉你吧，我估计金晴那么低调的人，肯定也不会说……你知道她结婚了还有个孩子，哦，那你知道她老公是谁吗……不知道啊，那是肯定了，她那么低调的人，她老公不是别人，就是樊雾。”
　　一通漫长的电话打完了，万新口干舌燥的，他右手在桌上来回晃了圈，樊雾马上明白，将自己身前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了过去，万新接过，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大半瓶下了肚。
　　他一抹嘴，将水瓶放到桌子上，“这一通聊，可累死我了。”
　　樊雾对于他的沟通能力还是很服气的，“还别说，求人办事这么重要的情况，你连面不用见，光是打个电话就能解决，这业务能力，不错。”
　　“主要是我跟台长关系比较熟，再一个，这事也说不上求，金晴业务能力摆在那儿，她要是敢开口，我觉得她自己去争取也能把这个机会争取来。”
　　“台长怎么说？”
　　“台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能者上。目前各节目主持人相对都比较固定，就这个新来的叫苏什么的……”
　　樊雾提醒他，“苏芳意。”
　　“对，就是这个节目，还没完全定下来主持人，我为啥上来就提这个节目呢？因为我比你了解他们电视台，你想要个机会，不是说有就有的。暂时性可以往里挤的，就只有苏芳意这个节目，正好，她昨晚的首次主持，因为你的干扰，不怎么顺畅，咱们就抢她个机会也不为过。再一个，谁叫她跟霍文诚那种人勾结一起害你了。”
　　“这倒也是，”樊雾眼尾下压，“希望金晴好好表现，抢了她的节目。”
　　临时改变主意的金晴，内心纠结了一整天。
　　晚上十点多钟，等到玥玥睡着了之后，她才约着李之也在楼下的餐厅，边喝边聊。
　　李之也最近采访任务忙，忙得跟陀螺一样，为了朋友，大晚上的赶了过来。
　　她对金晴的决定举双手赞成，她一边给金晴倒酒一边叽里咕噜地说道：“我告诉你，你早该这么决定了。人生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口气。”放下酒瓶，她豪爽地端起杯子，“来，来，为你正确的决定，喝一杯。”
　　她也不等金晴端起杯子，自顾碰了碰金晴面前的杯子，痛痛快快喝了一杯，喝完，她给自己添满，见金晴没动，她不耐烦地挥手，“快快快，赶紧喝了它。”
　　金晴端起来喝了，喝完，舔舔嘴唇，“你觉得我能行？”
　　“行，绝对行。咱们班同学当中，我最看好你，要不是苏芳意使坏，你绝对可以在主持界混出来。”李之也隔空捧着金晴的脸，“你瞧瞧你这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大，鼻子挺，嘴巴小巧，这五官放到镜头下，多完美。”
　　“我是靠脸吃饭啊？”
　　李之也收回双手，“最关键的我还没有说出来，你这张脸是长得好看，但是，但是，你最大的优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李之也打了个响指，“亲和力！”她说道，“我是给你总结出来了，你的笑容非常具有亲和力，有了这些，加上你的专业主持功底，你说，你会不会成功？”
　　金晴失笑，“让你夸得，我好像已经成功了。”
　　“那可不，关键有樊雾那么硬的后台，你说说你，天时、地利、人和，你全占了，你愁什么，苦什么？我要是你，彻底放开了往前闯。”
　　“往前闯？”
　　“往前闯！”
　　金晴被李之也说得热血沸腾，她咬牙切齿地重复：“往前闯，我要努力往前闯！”
　　同样感到纠结紧张的，还有陈东慧母女。
　　樊家老宅子里，灯火通明。张一婷歪在一楼宽长的大沙发里玩游戏，噼里啪啦的声音惹得陈东慧心里烦燥不已，她想斥责女儿，可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困境，她又住了嘴。
　　她现在这个状态，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对，不光是蚀把米的问题，可能把自己的人身自由都要舍了去。
　　霍文诚被警察抓了去，她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只能自己偷偷地在网上查：盗取上千万财务会怎么判刑？
　　得出的结果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陈东慧的心咣当沉到了谷底。
　　她以后可能要去坐牢了，哪还有心思跟闺女计较？
　　这都大半夜了，她也睡不着，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不知道警察何时会找上门。
　　惴惴不安的等待中，时间过得煎熬而痛苦。
　　叮咚叮咚！
　　大半夜的，门铃声尤其清脆入耳。
　　陈东慧心脏一哆嗦，该来的还是来了。
　　张一婷还沉浸在游戏当中，完全没注意有人敲门。
　　陈东慧哀伤地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跟前。乍然被挡了视线，张一婷烦燥地大叫，“正打到关键处呢，快让开，快让开！”
　　陈东慧闭了闭眼，“妈妈可能要被抓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实在不行，就去求求樊雾吧。”
　　她现在自身难保，没有任何能力，能给女儿提出的唯一建议，便是去求樊雾了。
　　张一婷闻言吃惊地抬头，“妈，你怎么了？”她丢开遥控器，“妈，警察要来抓你了？”
　　陈东慧点了点头。
　　张一婷急疯了，她起身抱住陈东慧，“不行，不行，我不可以让警察把你抓走。”
　　静寂了一会儿的门铃声再次响起，陈东慧轻轻掰开女儿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去开门！”
　　她现在双腿发抖，已经不能走路了。
　　张一婷仓皇地看了眼门口，在母亲绝望的眼神当中，慢慢走了过去。
　　她猛地拉开门！
　　她惊喜地转头，“妈，不是警察！”
　　陈东慧颤抖的双腿终于找回了一丝丝力气，她抬手摸了摸额头，慢慢向前迈了步，“谁呀？”
　　门口站着的男人头往里探了探：“陈女士，我是霍小乙，是霍文诚的远房侄子，也是他现在的律师，我有话要对你讲，方便进来吗？”
　　一听是霍文诚派来的人，陈东慧浑身都有了力气，她赶紧摆手，“一婷，快把人请进屋。”
　　霍小乙神色凝重，进来后，拒绝了张一婷递上来的水，表情严肃地对陈东慧说道：“我叔叔霍文诚已经承认了盗画的行为，他把责任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你这边，把责任推出去就行。我叔叔说了，一个人坐牢总好过两个人，希望你好自为之。”
　　陈东慧泪目，“他为了保护我，自己全部承认了？”
　　霍小乙：“是的。”
　　陈东慧感动地用手捂着嘴，“文诚，文诚太傻了。”
　　“我叔叔说这几年你也不容易，他这次认栽，我会努力想办法帮他减刑。”
　　“需要我做什么吗？”
　　“暂时不需要，”霍小乙咬牙，“樊雾对我叔叔这样，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我给你留个电话，以后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
　　陈东慧感动得直点头：“行，文诚这么对我，以后，他但凡需要我做的事情，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做！”
　　她这会儿觉得霍文诚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她没有爱错人，她跟他，跟对了。
　　霍小乙表情沉重地走了。
　　金晴家里。
　　当金晴偷偷摸摸溜出去喝酒之后，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的小家伙却慢慢坐了起来。
　　玥玥在黑暗中揉了揉自己娇嫩嫩的小脸蛋，低呼一声：“可累死我了！”
　　装个睡，容易嘛！
　　玥玥早听到了金晴小声约李之也出去喝酒，但去哪儿喝她没听清。
　　谨慎起见，玥玥连灯都没敢开，自己找了个手电筒，满屋子转悠开了。
　　“手机呢，我的手机呢？”
　　她在老妈的屋子里翻箱倒柜，折腾半天，连道手机的影子也没瞧见。
　　那种挫败感，就甭提了。
　　她瘫坐在地上自言自语：“这年头，没有手机不跟个傻子一样？”
　　她换了件小裙子，嘀嘀咕咕地出了门。
　　老妈知道往外溜，她也知道啊。
　　夜已经深了，楼下小花园里安安静静的。
　　玥玥小大人似地背着双手，在花园里溜达来溜达去。
　　她年龄小，不敢到大街上溜达，到时候遇到热心的市民一报警，肯定会惊动金晴的。
　　她嘟着嘴唇，躲在一排冬青树的后面，眼睛瞅着外头的街道。
　　路灯挺亮的，不时有车辆疾驰而过。
　　有沙沙的扫地声传来，玥玥往那个方向瞟了眼，扫地的，不是之前帮助过自己的老奶奶，而是换成了一位老爷爷。
　　玥玥拍了拍自己的小脸颊，“有机会的话，我应该感谢感谢那位老奶奶！”
　　一辆摩托车嗖地一声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玥玥揉揉眼睛，“谁家外卖员骑车这么快，不要命吗？”
　　她刚说完，只听嗖地一声，刚才的摩托车又骑了回来。
　　一个瘦高的影子从摩托车上下来，他把头盔挂到车把手上，两只长长的胳膊在空中大力伸展了下，遂仰头，盯着玥玥她们家的住宅楼瞧。
　　他眼睛一眨一眨的，“一层，两层，三层，”当数到第五层时，他顿了下，语气有点儿沮丧，“没亮灯！”
　　他烦燥地抓抓自己的头发，低语：“我这是在干嘛！”
　　咕噜咕噜！
　　一颗小石子慢慢滚到了他的脚边。
　　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哎，你是来送手机的么？”
　　丁鑫惊喜地转头，“玥玥！”
　　玥玥皱着小眉头，神色不悦地瞪着他，“大晚上，你跑这来吓人？”
　　丁鑫高兴地蹲到她面前，“你没事吧？我给你打电话，是不是你妈妈接的？她生气了吗？有没有罚你？”他心里有许多的问题，“给我发短信的是你吧？那些字你都认识吗？你是不是会好多东西？你爸爸妈妈给你请了很贵的早教教师？”
　　面对一箩筐的问题，玥玥歪了歪脑袋，用五个字回答了他。
　　“我是个天才！”
　　丁鑫失笑，“你的确是个天才。”
　　玥玥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没有之一。
　　静谧的夜色中，丁鑫和玥玥坐在长椅上聊天。
　　“你又不给我买手机，跑来看我们家开不开灯干嘛？”玥玥问。
　　丁鑫瞧着圆润可爱的小女孩，“我老在琢磨，你这么聪明伶俐的小孩，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买手机？你家里又不缺手机，是你爸妈不让用。我买了，万一被你爸爸知道，你说，他会不会吃了我？”
　　玥玥撇嘴，“真是个胆小鬼！”
　　丁鑫看向四周，“你说天这么晚了，你自己跑出来晃悠，多危险？以后千万别大半夜的跑出来了。你知道自己的身价吗？你就不担心坏人盯上你？”
　　玥玥心里明白丁鑫指的是什么，按照爷爷的遗嘱，庞大的樊氏集团，起码有一大半是归属于她的。
　　她是妥妥的小富婆啊！
　　玥玥领丁鑫的人情，她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乱跑的。”
　　“还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吗？”丁鑫好奇地问道，他总觉得小姑娘是有目的性地接近自己，她心里一定是想好了什么，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玥玥歪着脑袋想了会儿，“那就提前告诉你吧，免得到时候你惊慌无措的。”她态度认真地说道，“你回去查三个字，”她一字一顿地念道，“嵌，合，体！”
　　她刚一说完，丁鑫就笑了，“我知道！”
　　玥玥乐得嘴角快咧到耳边了，“你，你知道？”
　　丁鑫了然地点头：“嗯，知道！”
　　玥玥一双眼睛变成了月牙的形状，心里像装满了蜂蜜，甜滋滋的。
　　果然，未来的医学专家就是不一样！


第25章 搬家喽
　　这个晚上的金晴和玥玥都没有睡好。
　　两人躺在各自房间的床上, 翻来覆去。
　　金晴考虑的是该不该搬家和能不能顺利得到主持节目的机会。一会儿觉得不该搬这家，搬了之后跟樊雾如何相处？以前隔着距离，一年统共见不了几回面, 她没有什么不自在。可现在，樊雾主动提出让娘俩搬过去。
　　搬吗？还是不应该搬？
　　金晴像是面对巨大的诱惑, 犹豫不决的。
　　主持节目, 她的确有专业的主持功底, 可很久没有上台了，这几年一直做的是广播节目，不需要直接面对谁, 对着单调的机器就可以。
　　她紧张、惊慌，怕自己把握不好机会，那样的话，会招来更多的嘲笑和讥讽。
　　玥玥软软的小身体在宽大的床上翻来倒去。
　　她改变了书中的内容，让一切的走向变得有些不一样。
　　早早她就见到了丁鑫，还没上医科大学的丁鑫，竟然现在就知道“嵌合体”这么孤僻的知识，那么说来，她的身世可以早早揭晓了？
　　她还挺期待的呢！
　　翻腾了一晚上的结果, 金晴早早就起了，玥玥则懒懒地赖在床上。
　　金晴照了下镜子, 黑眼圈浓重。
　　她对着镜子化了妆，用化妆品将黑眼圈完美地遮掩住。
　　化完妆, 她去了厨房。
　　玥玥喜欢吃煎鸡蛋, 金晴每隔几天都会给她煎一个。常吃容易腻，金晴只要有空，会尽量调节孩子的饮食。
　　没有不爱孩子的妈妈, 绝大多数时间里，金晴这个妈妈当得还算是称职的。
　　锅中倒油，油热得差不多了，金晴打入两个鸡蛋。
　　锅中滋滋作响，蛋液很快便凝结了，先是白色，渐渐变至金黄。
　　金晴呆呆地盯着那抹金黄，思绪已经飘远了。
　　樊雾家里，会不会有其他女人去住过？如果她和玥玥搬进去，会不会发现其他女人入住的痕迹？
　　到时候怎么办？
　　视若无睹？还是故作大方地开个玩笑？
　　从昨晚到现在，樊雾没有任何动静，会不会是临时改主意了？
　　“妈妈，鸡蛋糊了！”
　　金晴猛地回过神，锅中的金黄色已经变成了黑糊糊的颜色，空气中也飘荡起了糊溜溜的味道。
　　金晴赶紧关了火，小心用铲子将煎废的蛋倒到垃圾桶，倒完，把锅放到水龙头下冲洗。
　　她回头，玥玥赤着双脚，睡眼惺松地倚靠在厨房的门上。
　　“你听到糊味起来的？”
　　玥玥揉揉眼睛，“我闻到焦糊的味道，就爬起来看看怎么了，顺着味儿跑过来，才发现妈妈在煎蛋。”
　　“地板凉，快回去穿鞋吧，煎鸡蛋马上就好。”
　　玥玥打了个深深的呵欠，乖巧地回答：“好的，妈妈。”转过身后，她抬起小手，不停地拍打自己的嘴巴。
　　困，太困了，她现在想倒在床上，睡上一整天。
　　可还没等她走到卧室门口，便听到有人敲门。
　　她眯缝着眼睛听了听，赤脚走到门口，轻轻问了声：“谁啊？”
　　“是我，何方，董事长派我来帮忙搬东西。”
　　玥玥迷蒙的表情一下子就清醒了，她睁大眼睛，一把将门给拉开了。
　　两只小脚丫在地板上翘了翘，她甜甜地叫了声：“何叔叔！”
　　面对像鲜花一样娇嫩的小姑娘，何方有些不知所措，“你妈妈呢，在家吗？”
　　“妈妈在煎鸡蛋，何叔叔先进来吧。”
　　何方表情局促，“不用，我在门口等就行。”
　　玥玥哒哒跑回屋，穿上拖鞋后，匆忙奔向厨房，“妈妈，何叔叔来帮我们搬家啦！”
　　“何叔叔？”
　　“对呀，就是爸爸的助理。”
　　这次金晴没有失手，煎了两个黄灿灿的蛋饼，小心倒进了盘子里。
　　“玥玥，你赶紧洗漱吃饭，妈妈要整理东西。”
　　金晴步出厨房，当看到大门敞着，何方还杵在门口，她忙道：“快请进吧，东西还没整理，麻烦你进来等一下。”
　　何方没再推辞，迈进屋子。
　　何方这一来，一下子打消了金晴先前的纠结和惆怅，她忙进忙出，像是心里早认可了搬家这件事情，着急把这个“搬”的流程走完。
　　看她转来转去的，站在客厅的何方有些不自在，“嫂子，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金晴从自己卧室推出一个行李箱，“我们俩个没什么东西，其实你不用来帮忙也可以。不过我不知道樊雾住哪里，”说到这里，她尴尬地停顿了下，抬头解释，“我，我没去过。”
　　何方也有些尴尬，“我，我带你们去，董事长已经安排好了屋子。”
　　“好！”金晴走向女儿的卧室，玥玥洗漱完，从里头走出来，金晴催促道，“快吃饭，马上要走了。”
　　玥玥站到餐桌前，很有礼貌地问：“何叔叔，你吃早餐了吗？”
　　“我吃过了，你快吃吧。”
　　“好的，何叔叔！”玥玥喝一口牛奶吃一口鸡蛋，眼神跟随着金晴的身影来回地转悠。
　　别看金晴转悠得频，其实到最后也就三个箱子。一个大箱子专门装她的衣服，一个箱子装玥玥的，还有一个箱子，装了些杂七杂八的。
　　再有些书籍什么的，金晴打算装来着，可后来想了想，又放弃了。
　　她又不是要搬去很远的地方，不需要带上全部，现场够用就可以。像书籍这些，以后用到的时候再回来搬，也可以。
　　三个大箱子拎到门口，金晴刚想喘口气，就听到卧室里传出悦耳的来电声，她冲何方抱歉一笑，“我去接个电话。”
　　她奔向卧室。
　　电话是副台长林田夜打来的。
　　“副台长，有事儿吗？”
　　“小金啊，你怎么还不来上班？”
　　金晴愣了下，“我不是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昨天她是单独去递辞职报告的，病假时间还有几天。
　　“快别歇了，赶紧过来吧。台长刚刚给我下了个任务，说是要往你的肩上压副担子，能不能挑得起来，就看你自己了。你呢，现在赶紧来我办公室，咱们具体面谈一下，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打算，咱们好好聊一聊。”
　　金晴心脏怦怦直跳，期待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台长所谓的压担子，那肯定是让她主持节目啊。金晴心里既惊又喜，她没想到樊雾动作如此迅猛，说办就办。
　　放下电话，她紧张地用手捂在胸口，正如樊雾所说，机会他可以帮忙争取，但能不能抓得住这个机会，关键看她自己了。
　　网络发达的时代，投机取巧不可能长远，不拿出点儿真本事，就一定会被淘汰。
　　金晴长长呼了口气，步出卧室，她走到何方面前，“何方，怎么办，我看今天真要麻烦你了。”
　　何方表情腼腆，“嫂子，有事您尽管吩咐。”
　　“是这样，我本来还有几天假期的，可临时台里有事，我现在必须赶去上班。”她扫眼地上的大箱子，“这些行李……”再看向可爱的女儿，她有些为难地抿住了嘴唇。
　　“妈妈！”玥玥有些敏感地跑过来，拉住金晴的袖子，“妈妈，发生什么事情了？”
　　金晴蹲下，帮女儿把额前的头发抚到脑后，耐心地说道：“电视台里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妈妈必须去上班了。你今天不上学，咱们还要搬家……”
　　不等她说完，玥玥打断了她，“妈妈，我知道，你去上班吧，我和何叔叔搬家就行。爸爸不是让我去上私立小学吗？到时候何叔叔带我去看看，我随时可以上学啊，妈妈就不用操心我啦！”
　　玥玥还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得把妈妈的后顾之忧全扫开，让妈妈大刀阔府地往前闯。
　　拥有事业的女人才能绽放出最美丽的光彩。
　　金晴闻言忍不住愣了下，她的宝贝女儿真是越来越乖了，她还没说完，小家伙却已经帮她想好了所有问题的解决办法。
　　她扭头：“那……”
　　何方马上接口，“嫂子放心去忙吧，我很乐意和玥玥小朋友一起搬家。”
　　事情也只能这样了。
　　金晴叮嘱了玥玥几句，让她听话，不要乱跑，不要乱动爸爸屋子的东西，要听何方叔叔的话，要乖乖的。
　　玥玥跟个小机器人似的，不停地点头。对于这种爱啰嗦的妈妈，最好的办法便是配合她，否则她是没办法安心工作的，脑袋里肯定装满了对各种问题的担心，好像全世界离了她就转不了了，但实际上，她一撒手，世界转得顺顺溜溜的，根本不受影响。
　　金晴把能想到的问题全啰嗦了一遍，这才不放心地去上班了。
　　金晴一走，玥玥像只顽皮的小猫，乐颠颠地在屋内转了一圈。
　　何方笑了：“妈妈走了，你这么开心？”
　　玥玥像只小蝴蝶一样伸展开嫩藕般的胳膊，“何叔叔，你不开心？我妈妈好啰嗦的！”
　　“那咱们走吧。”
　　跟小姑娘待在一起，何方心情蛮愉悦的，他先将两个大箱子推出去，再折返回来推另外一个，却发现玥玥两只手摁在行李箱上，正费力地往前推，他忙道：“箱子太沉了，不用你，我来就好。”
　　玥玥眉眼弯弯，“何叔叔，这样快嘛！”她一边推还一边欢快地呼喊，“搬家喽，搬家喽！”
　　何方跟着笑了，“玥玥的性格，真好！”


第26章 霍家遗产的事情，有没有……
　　天气阴沉沉的, 满天都是厚厚的云层，太阳像是被乌云绑架了一般，被迫躲在后面没办法出来。只有灰蒙蒙的光隔着云层照射下来, 像是给人的心上也蒙上了一层灰尘。
　　金晴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她坐进车里，像刚学会开车一样, 整个身躯靠到方向盘上, 一双眼睛久久地凝视着远方的云层。
　　她的性子有些绵软, 这几年来一直默默主持广播节目，不争名逐利，也不怨天尤人。苏芳意的出现, 往她绵软的心脏上注上了一剂强心剂。
　　她终于生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片刻后，她猛地直起身子，踩动油门，出发。
　　副台长林田夜的办公室里，茶香氤氲，他正一边喝茶一边翻阅桌上的资料。
　　“林副台！”敲门进来的金晴慢慢走近。
　　“你可来了，”林田夜冲她招招手，把桌上的资料调个个，朝向她, “这是苏芳意那个节目的创意、计划和时间安排，你先看看。”
　　金晴站在办公桌前, 细长的手指轻轻翻动那几张纸。
　　“是这样，苏芳意那个节目算是试播, 试播效果出来后, 再决定这个节目的频次，是一周一次，还是一周两次这个样子。苏芳意现在在努力争取一周两次。她这次试播, 收视率是上去了，可观众对主持人的表现却不太满意，好多抨击她的，批评她不专业。台长之前对她期望值过高，导致现在大打折扣。今天早上台长跟我提了个建议，咱们台里，你之前有主持经验，广播节目做得不错，有一定的观众缘，让我问问你，有没有主持这个节目的想法。”
　　“你昨天提辞职的事情，我半个字没跟台长露，我现在找你呢，是让你自己掂量掂量，机会难得，你是要把握呢，还是跟昨天一样，放弃？坚持辞职？”
　　林田夜性格比较随和，跟什么人都能相处得来，经年不发个脾气，真给惹着了，顶多黑脸走人。
　　金晴想要个主持节目的机会，但上来接触的就是苏芳意这个访谈节目，还是令她有些意外的。
　　“这个？”她迟疑了下。
　　林田夜以为她还在纠结离职的事情，语重心长地劝道：“小金啊，我对你的个人生活了解不多，天天看你独来独往的，台里有什么聚餐，你也不参加，跟同事们关系相对疏远。你为什么提离职我不是太清楚，但是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台长主动开口，你没有拒绝的理由。做好了，你事业上会有大的进步。做不好，大不了继续回去录你的广播。可你年纪轻轻的，离职了做什么？总要做点儿事情吧？有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做着，会让人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金晴抬头，“林副台，我做！什么时候开始，今天吗？”
　　林田夜准备了一大堆劝慰的话，还没全倒出来，金晴已经斩钉截铁地做出了决定。
　　林田夜“丝”了声，“好啊好啊，你能这么决定，真是太好了。”他说道，“因为你很久没有主持过节目了，所以台长的建议是，稳妥起见，你先录播一期试试，看看效果。要采访的人呢，你自己找，找好了之后跟我商量，我这里过关，帮你安排录播时间，录播效果好，就找时间播出。如果不过关，那么，这次机会对你来说，就算是错过了。”
　　“录播？”
　　“是啊，苏芳意算是经验丰富的主持人了，直播表现都差强人意，台长敢让你上来就直播？能让你录播已经很不错了。”
　　“要采访的人员，我自己定？”
　　“对，”林田夜指指A4纸上的那几行字，“按照这几项要求，正面的、积极向上的代表人物，企业领头人、明星、业界精英，都可以。”
　　“那录播时间大约是什么时候？”
　　“台长说了，越快越好，你如果是现在决定好了要采访谁，并且对方也同意，能够为我们腾出时间来，那我下午就可以安排你录播。”
　　金晴拿着那几张纸走了。
　　匆匆回到办公室之后，金晴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各种资料。
　　开门第一炮，她要找一个能助她一炮打响的人。
　　另一边，玥玥像个开心的小陀螺，跟何方一起转去了樊雾的房子。
　　三个行李箱推进屋子，玥玥好奇地东张西望。
　　“哇，这里好大，”她漂亮的眼睛往上望，“还是两层哎！”
　　何方直起腰，“樊董说了，他住一楼的主卧，你和妈妈搬到二楼，你妈妈住二楼的主卧，你住妈妈旁边的次卧。”
　　他看了眼三个大行李箱，“来，我先帮你们把箱子提到各自的卧室，等你妈妈下班了再详细整理。”
　　何方一手提一个行李箱就准备往楼上走。
　　玥玥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小胳膊伸出来挡住了何方，“何叔叔，先等一下。你先带我去看下爸爸的卧室吧。”
　　时间有的是，何方遂松开箱子，走向客厅旁边的大卧室，他手背轻轻叩了下紧闭的房门，说道：“这间是樊董的，卧室里有独立的卫生间。”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
　　“樊董有次重感冒，我来送过药。”
　　玥玥抬手，轻轻将门扭开了，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
　　卧室的地面很干净，床上的被子半掀着，玥玥仿佛能看到父亲掀被下床的样子，床单上有微微的褶皱，大概是起床后未做任何整理，就这样走了。
　　玥玥站到床边，扯着被子的一角往上一撩，“何叔叔，我们帮爸爸换套床品吧。”
　　何方：“为什么？”
　　“因为妈妈第一天来住，自然是要换上干干净净的被褥，妈妈才能睡得舒服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何方：“谁说你妈妈要住在这个屋子了？樊董告诉我，你和你妈妈的卧室在楼上。”
　　“何叔叔，你不懂。”玥玥做了个鬼脸，“爸爸是为了和妈妈一起睡，才让我和妈妈搬来的，自然是要和妈妈睡一张床啦。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是这个样子的。”
　　为了让自己的话有可信度，玥玥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撒谎，“昨晚妈妈和爸爸小声通电话，我都听着了。爸爸说妈妈必须和她睡一张床，妈妈还直说他坏，说不要呢。妈妈念叨好几遍，不让爸爸告诉你，怕你笑话她。爸爸一定是怕妈妈生气，才对你撒谎的。”
　　玥玥拍拍床铺，“爸爸和妈妈，要一起睡在这屋。”
　　何方愣在那里。
　　小姑娘讲的话吧，有几分道理。这世上最难琢磨的，便是夫妻关系。这樊董和金晴之间的婚姻关系，何方隐约知道些，为了应付长辈，先领张结婚证糊弄糊弄，可一糊弄就六七年，还整出玥玥这么一孩子，他就有些看不懂了。
　　但樊雾早上就是那么安排的，他难道不听樊雾的，听眼前这个小姑娘的？
　　何方心里不踏实，想了想，说道：“要么，行李箱就放在客厅吧，到时候，你们想住哪个屋，自己调整。”
　　他可不干那得罪人的事儿，夫妻之间，爱睡哪儿睡哪儿。他就是个助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何叔叔，你就帮帮忙，咱们把被罩床单换了吧，晚上妈妈回来，一定会夸我。”
　　换床品这事？
　　何方认为可以做，便帮忙把床单和被罩扯了下来。玥玥则拉开柜子，在底层翻找出一套新的床品。何方动作利索地给换上了。
　　玥玥白天没人管，何方自然是不能走的，他跟樊雾沟通之后，留在了这里。
　　他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玥玥一开始坐他旁边看了会儿，后来觉得无聊，自己推着妈妈的行李箱去了爸爸的卧室。
　　一个人在那里鼓捣开了。
　　何方看了会儿电视，顺着声音找过去，“玥玥，你在忙什么呀？”
　　大大的行李箱被玥玥打开了，她把妈妈的洗漱用品拿出来，抱着瓶瓶罐罐送去洗手间，一边摆放一边说道：“妈妈工作很辛苦，我帮她把东西整理一下。”
　　何方用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小姑娘好像硬要把她的爸爸妈妈挤到一块堆儿去。
　　不过小姑娘非要这么干，和他也没多大关系。
　　何方就只是看看，并未加阻止。
　　派出所里，霍小乙在会见室里见到了霍文诚。
　　短短几天时间，霍文诚憔悴了，瘦了。
　　霍小乙心痛地叫了声：“叔叔！”
　　霍文诚：“你去找过樊雾了？”
　　霍小乙沮丧地说道：“找过了。他说他不参与，公事公办就行了。”
　　霍文诚瞳孔紧缩，“我就知道他会这样。”
　　“我婶说了，倾家荡产也要救你。樊雾不管，她得管。她希望我把你所有的资产，包括国外银行的存款、樊氏集团的股票，都拿出来做赔偿，法院在判决时会对你酌情从轻处理。”
　　霍文诚摇头，轻声道：“至多一千万，赔偿金额不能再高了。”
　　“可是……”
　　“事情已经发生了，画的确是从我家取走的，楼道里有监控记录，我没办法否认。更可笑的是，我自己家客厅安装的监控，本来是防贼的，没想到却是给我的罪证留下了证据。”霍文诚心有不甘，“樊雾这个仇，我是记下了。”
　　霍小乙脑袋靠过去，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叔，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我都会帮你。”
　　两人对了下眼神。
　　霍文诚点了下头，霍小乙忙附耳过去。
　　霍文诚：“霍家遗产的事情，有没有口子可撕？”
　　霍小乙摇头，“我查过了，陈东慧与老樊有财产协议，是没资格分得他的财产的。更何况有遗嘱在。”
　　“财产协议是用来界定他们两个人的财产，如果老樊没有遗嘱，陈东慧身为他的妻子，应该有相应的继承权吧？”
　　“没有遗嘱的话，陈东慧享有部分遗产的继承权，但是，那份遗嘱是真实有效的。”
　　霍文诚道：“遗产这事儿，就一点儿裂缝没有？”
　　霍小乙：“依照目前的状况是没有的。除非有法子证明那份纸质的遗嘱是无效的，再或者，”霍小乙眼睛里流露出狠毒的光，他将声音压得更低，“从樊辰玥身上下手的话，陈东慧会得到相应的机会。”
　　霍文诚若有所思地点头。


第27章 妈妈，你要采访谁啊？……
　　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 任何微弱的光都会被当成希望。
　　霍文诚现在便是如此。
　　霍小乙的计划，得到了他极力地赞成。
　　证明遗嘱是无效的，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樊亭力按照法律的程序留下了遗嘱, 你怎么找到证明它无效的方法？
　　既然遗产全落到了樊辰玥身上，那么从樊辰玥身上下手, 便具有了可实施性。
　　霍小乙声音低低地诉说自己的打算：“我找到了一个无人的岛屿, 找机会把小姑娘弄过去, 她再聪明，毕竟是个小孩子，先吓唬些日子, 等她精神崩溃感到绝望的时候，再把陈东慧接去，用谎言和关爱，想办法取得她的信任。待她成年之时，设法从她手里拿到财产转让协议。到时候，你的刑期差不多结束了，正好卷土重来。”
　　说起来简单，但操作起来有多麻烦和复杂，霍小乙心里其实很清楚, 但为什么还要提出这样的建议呢？
　　霍文诚人生走过半数，算得上是一个成功人士, 叱咤风云，风光无限。现在忽然从云端跌落下来, 要在这高墙内度过一段漫长的时间, 这种落差，一般人是很难接受的。想不开的情况下，自杀都有可能。
　　但这个计划, 却能给霍文诚带去无限的希望，让他在狱中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期待。
　　果然，霍文诚在听完之后，眼睛里闪过一层亮光，他说道：“带走她之前，得先给他们父女做个亲子鉴定。”
　　霍小乙诧异：“这个有必要吗？”
　　“这么漫长的计划，总要确保万无一失吧？”霍文诚说道，“他日回归的时候，也需要这一纸鉴定来证明她的身份。所以，还是做一下吧。做好之后，你便可以实施你的计划了。”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商量完，霍小乙便离开了。
　　金晴在电视台忙碌了一天，熟悉了舞台和采访流程，搜索了很多成功人士，但直到夜幕降临，她也没有确定好向谁发出采访邀请。
　　她认为合适的人选，对方不一定会接受采访。
　　更何况她籍籍无名的，难度系数就更大了。
　　傍晚时分，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他们的新家。
　　何方陪了玥玥一整天，在见到金晴开门进来的一刹那，脸上的惊喜是掩饰不住的，有种终于能下班了的如释重负感。
　　金晴抱歉地说道：“何方，今天辛苦你了。你们吃饭了吗？玥玥有没有惹你生气？”
　　“我们已经在附近的餐厅吃过了。玥玥很听话，跟她待在一起很开心。”何方道，“私立小学那边已经联系好了，明早玥玥就可以上学。”
　　玥玥一上学，金晴便少了块心思。
　　何方走后，金晴站在客厅里，好奇地打量屋内的陈设。
　　玥玥乐颠颠地从一楼的主卧里跑出来，“妈妈，你快来，看我帮你收拾得好不好。”
　　“你还能帮我收拾东西？”金晴好奇地走过去，“这间卧室，我住？”
　　玥玥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对呀，爸爸说让你住这间屋子，这间屋子有卫生间，妈妈以后可方便了。”
　　行李箱摊开在地上，金晴的化妆品和洗漱用品已经被拿了出来。
　　金晴探头往洗手间里瞟了眼，蹙眉，“这不是还有樊雾的东西？”
　　说是给她住的，怎么会还有他的洗漱用品在？
　　玥玥赶紧解释，“爸爸工作太忙了，每个屋子都会有他的东西啊。他说你先在这屋住下，东西有空再整理。”她抓住老妈的手，轻轻晃了晃，“妈妈，咱们刚来，得听爸爸的，是吧？”
　　金晴现在脑袋里想的全是工作，没什么精力考虑其他。
　　她往床上一倒，懒洋洋地说了声：“行吧。”
　　既来之则安之，先睡一晚再说。
　　这是樊雾的家，每个洗手间里都摆放上他的个人洗漱用品，也算正常。
　　玥玥小大人似地站在床头，盯着妈妈疲惫的神色瞧了会儿，试探地问道：“妈妈，工作很累吗？是不是坏阿姨欺负你了？”
　　性子偏软弱的妈妈，真让玥玥操心。
　　金晴瞧了眼女儿，“放心吧，没人欺负妈妈，妈妈只是有点儿累。”
　　“没人欺负妈妈就好！”玥玥甜甜地笑了，“妈妈做节目，是不是要采访像爸爸一样厉害的人呀？”
　　金晴不说原因，玥玥只好用猜的。
　　金晴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玥玥，过来。”
　　玥玥爬上床，偎依到妈妈旁边。
　　金晴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清爽好闻。
　　“妈妈，你要采访谁呀？我如果不上学的话，可不可以去给妈妈加油？”
　　“玥玥可以来，但是，妈妈还没想好请谁来，”在女儿一再地追问下，金晴忍不住把自己倍感烦恼的事情说出来，“得请一个大家喜欢的人，还得他有空儿，愿意来。”
　　成功的人士，时间安排都比较紧张，答不答应来是一个问题，有没有时间又是一个问题。
　　金晴想得头疼。
　　原来让妈妈烦恼的是这个问题，玥玥紧着眉头思考开了。
　　确定能参加妈妈的访谈节目，还得是个大众都比较喜欢的人。
　　玥玥的大脑进入高速旋转状态。
　　想了会儿，玥玥忽然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看着金晴的脸，“妈妈，你不是认识个很厉害的阿姨吗？”
　　“谁？”
　　“就是，就是很会做婚纱的那个阿姨，她很会穿衣服，每次穿的衣服都特别好看。你不是还跟我说过，要让我长大了以后，像那个阿姨一样，会穿衣服，漂亮，有气质嘛。”
　　玥玥提示得相当明显，她眼神殷切地看着金晴，希望由她自己说出那个名字。
　　金晴蹙着脑门想了会儿，不太确定地说出一个名字：“赵珍宝？”
　　玥玥开心地点了下头，“对，就是这个阿姨，我很喜欢她，妈妈，你快采访她吧！”
　　赵珍宝，著名的婚纱设计师，天生丽质，清丽脱俗，在时尚界颇具盛名。
　　在一次聚会上，赵珍宝的衣服不小心被洒上了咖啡，金晴路过，顺手帮了一把，将樊雾帮她准备的一件礼服借给了赵珍宝，对方很感激，当时还互留了电话。
　　如果是采访赵珍宝，副台长肯定会举双手赞成，有之前借衣服的引子，或许，她是有机会的。


第28章 刚才，她应该都看到了吧……
　　心中有了确切的目标, 金晴顿时有了精神。
　　她把玥玥送去楼上，简单看了下女儿的房间。
　　可能是匆忙的关系，玥玥的房间跟普通的房间无异, 普通的床，衣柜, 没有任何专为孩子的设计。
　　金晴安顿玥玥躺下, 并陪她聊了几句, 看她有了睡意之后，金晴才下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简单洗漱之后关了灯，迫不及待地倚靠到床头看手机。
　　既然赵珍宝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她便想着试试看，贸然打去电话似有不妥，她想提前做做功课。
　　金晴浏览了赵珍宝的微博，最新一条是中午发布的：为了让新娘能够美美地嫁出去，今晚必须加班啦，零点前能结束是最好！末尾是一堆欢快的表情。
　　工作着的女人，累并快乐着。
　　金晴往前浏览了一段时间，赵珍宝发布的动态，要么是工作, 要么便是美食和旅游，近期的动态尤其多, 仿佛心情处于一种不错的状态。
　　金晴在众多微博下面看到这样一条评论：听说你谈恋爱了，是吗？
　　下面并无回复, 却有上百个点赞。
　　金晴在网上搜索了赵珍宝三个字, 弹出许多的网页，其中有一个网页便提到了某位年轻的男士，说是赵珍宝的男朋友, 两人一直在谈，但从未对外公布过。
　　最大的原因是两人的年龄差，赵珍宝虽然看起来年轻漂亮，但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八岁了，而那位男士，据传只有二十六岁。
　　12岁的年龄差，两人间是因为爱还是因为钱在一起，不得而知。
　　金晴在网上浏览了一个多小时，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她才将手机往旁边一丢，滑进被窝睡觉。
　　白天想着工作，晚上睡着了也在想工作，金晴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站到了舞台上，台下有很多的观众，她张开嘴想说话，可拼命喊了半天，却发不出半个字。
　　急得她在梦里大哭不止。
　　樊雾是在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回的家。
　　忙了一天的工作，傍晚跟合作方在餐厅吃了顿饭，架不住对方劝，樊雾喝了几杯。
　　在车里坐着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下车时被夜风一吹，醉意便有些上涌，独自回到楼上，脚步已经是踉踉跄跄的了。
　　白天阴天，晚上，夜空也是阴沉沉的，天上没有一颗星，夜空沉寂而暗。
　　屋内没开灯，外头没有任何光的闯入。
　　漆黑一片。
　　开门后，樊雾将皮包和钥匙，往地板上随意一扔，赤脚便走进了屋子。
　　黑暗中，他准确无比地走向自己的卧室，边走边熟练地脱掉衬衣、长裤、袜子、内裤，赤条条一根，推开卧室的门。
　　手指摸到墙侧。
　　吧嗒一声。
　　灯亮了。
　　在梦里大哭不止的金晴猛地翻身坐了起来，一双惺松的睡眼半睁着，迷茫地看向樊雾。
　　他也在看她。
　　空气静止了。
　　金晴睡意朦胧，翻身坐起时，最先看到的是樊雾的脸，那声尖叫因了熟悉的面庞便压了回去，眼神再往下，她便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寒喧，不合适，此时说任何的话，都不合时宜。
　　樊雾右手还保持摁在墙上的动作，吃惊地看向床上。
　　本该是他休息的位置，此刻竟然坐着一个睡意朦胧的女人，女人穿着宽松的睡衣，衣领微敞，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长发凌乱地披泻在肩头，别有一番成熟女人的韵味。
　　微醺的状态，令他的反应也迟了几分。
　　他黝深的瞳孔里流露出几分茫然，定定地瞧着金晴出神，仿佛在思考，这女人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床上？
　　屋内静极了。
　　两人的眼神始终是对视的。
　　没有了衣服的伪装，樊雾依然是一副冷静安然的样子，仿佛他现在不是赤条条的，而是西装革履。他的眼眸很黑，黑得发亮。
　　肩是直的，腰线也是直的。
　　光裸的双脚踏踏实实地踩在地板上。
　　仿佛后退一步便是输掉了什么。
　　咕噜！
　　金晴咽口水的声音打破了这可怕的静寂。
　　樊雾呆愣的长睫随之动了动，僵滞片刻的身体也有了反应，啪地一声关了灯，他慢腾腾转身，走了出去。
　　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他弯腰在地上摸索衣服，找到衬衣，他随手套到身上，双脚继续在地上碰蹭着，遇到阻碍，他弯腰捡拾起来，是长裤，他想了想，套上身。
　　走到门口，再没有其他发现。
　　他像刚步进家门一样，打开了客厅的灯。
　　光亮中，他微眯着眼，在屋内扫了圈。
　　包和钥匙在他的右前方，袜子在卧室门口，但有一样东西却找不到了。
　　他扫了两圈，没找到，遂放弃了。
　　门侧的鞋柜上有女人和小孩子的鞋子，樊雾懊恼地闭了下眼。
　　他竟然忘记了，从今天开始，这座房子多了两位主人。
　　他低头，宽松的长裤下是他笔直的腿，刚才，她应该都看到了吧？
　　后知后觉的羞耻感涌上心头，樊雾没有穿拖鞋，光脚走向了餐桌。
　　拿起玻璃杯，倒满，咕咚咕咚全喝了下去。
　　再多的水也压不下心底漫涌上来的尴尬。
　　同样尴尬的还有卧室床上的金晴。樊雾出去后，她还保持坐着的状态，一动也没有动。
　　男人光裸的样子，像是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他人已经出去了，可她脑子里还是他那副清冷的样子。她只扫了他一眼，便将视线定格在了他的脸上，但眼角余光却似雷达一般，将男人身体的细枝末节扫进了脑海。
　　她并不想回味，可男人身体的影像却一寸一寸在她的大脑里复盘。
　　穿着衣服时，她只能看到他肩膀的大致轮廓，可脱下衣服之后，却能看到鼓胀的肌肉，像是一种无言的力量在宣誓。
　　他的腹肌凹凸有型，他转身走的时候，她亲眼目睹腹肌起伏时的颤动。
　　它们颤，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金晴使劲晃了下脑袋，强行将男人从自己的大脑里撵了出去。
　　她掀被下床，趿拉着拖鞋来到客厅。
　　樊雾站在餐桌前，眼神落在地板上的某个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晴左手插进脑后的头发里，轻轻按摩了下头皮，有些不自在地问了句：“我，是不是占用了你的房间？”
　　说话时，她低垂着脑袋，不敢看樊雾的眼睛。
　　樊雾挑了下眉，“你想住那个房间，也可以。”
　　他把她们邀请来的，应该给她一个选择的权利。
　　金晴顿时明白了，“那个，我不知道那是你的房间，是，是玥玥……”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这样的解释有些苍白了。她抬手摁了下自己的下巴，干脆闭了嘴，不再解释了。
　　“没关系。”樊雾表现得很大度，他问，“你喝水吗？”
　　“我不喝。”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我……”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金晴抬头，“你先说吧。”
　　樊雾指指卧室的方向，“方便的话，我进去拿下衣服。”
　　他的衣服都在卧室的柜子里，不拿衣服的话，他连澡都没办法洗。
　　“你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就还用你自己的卧室吧，我把行李箱拿出来，到楼上跟玥玥一起睡。”金晴紧张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说完，她就要回卧室拿东西，脚下被什么给拌了下，她低头，看到一点儿浅灰色的边，她身子再往下低，发现是茶几底下的一件东西，不注意还真看不到，因为她转身时，拖鞋的头部不小心扯到，所以才发现了。
　　看到有东西，金晴第一反应便是捡起来。
　　她手拽住一点儿边，将东西给提了起来，确切地说，是将一件衣服给提了起来。
　　因为不知道是谁的衣服，拿起来后，金晴举得高高的，顺便抖搂了下，想看清倒底是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似闪电般冲了过来。
　　金晴刚抖搂开，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便已经到了樊雾的手里。
　　金晴有些莫明其妙：“……”
　　什么东西还带抢的？
　　樊雾抢过去之后，奔得太急，微微喘息着，“今晚你还睡那屋，我去拿了东西睡客卧，”大概是怕金晴跟自己争，他强调，“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他把抢过去的衣服团在手里，走去卧室。
　　卧室是让暧昧气氛发酵的地方，金晴便站在客厅里，随他了。
　　樊雾很快拿出自己的衣服和洗漱用品，用一个袋子装着，提了出来，他冲金晴点了点下巴，“去睡吧。”
　　他去了客用的洗手间。
　　唰唰的流水声隔着门板传进金晴的耳朵里，那副令人抓狂的性感画面再次飘飘忽忽闯进了金晴的脑海，金晴烦燥地闭了闭眼！
　　真要命！
　　她拍拍脸颊，迅速回卧室换了件衣服，用手当梳将头发给抓了抓，拿着手包和车钥匙便走了出来。
　　樊雾腰间系着浴巾，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
　　樊雾：“你这是？”
　　一副深夜出逃的架式。
　　“我忽然想起有点儿事情，想去处理下。”金晴眼神避开男人的身体，强装镇定地扫向大门口方向。
　　“什么事情？”樊雾蹙眉问道，“重要到需要半夜出门？”
　　看来不解释清楚，樊雾是不会让她出门的。
　　金晴道：“我想邀请婚纱设计师赵珍宝做一期访谈节目，她微博里说今晚加班，会在零点前后结束工作，我想过去碰碰运气。”
　　有些事情在电话里谈，远不如见面要好。
　　这个理由行得通，樊雾看了她一眼，“那你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第29章 奶奶和姑姑来啦
　　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空, 终于飘起了蒙蒙细雨。
　　雨丝细细密密的，打在身上有点儿凉，金晴一路小跑奔到车前, 迅速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这种天气不太适合拜访别人，金晴坐在车上纠结了一会儿, 还是启动了车子。
　　既然想做, 不管狂风暴雨, 都去试试吧。
　　雨夜，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辆，金晴很顺利地抵达了珍宝婚纱的门口。
　　珍宝婚纱里, 灯火通明，赵珍宝果真在里面加班。
　　金晴庆幸自己的决定。
　　她泊好车，低头在车里翻找了下。
　　没有伞。
　　她想了想，下了车子，冒雨跑到了婚纱店的门侧。
　　勉强可以避雨。
　　雨丝细细密密地飘着，像是要下很久的样子。
　　金晴看看夜空再回头看眼明亮的婚纱店，里头挂满了各式精美漂亮的婚纱。她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眼神，婚纱总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可惜, 金晴没有穿过。
　　金晴干脆转过身，透过琉璃去欣赏那些令她向往的美丽。
　　珍宝婚纱以个性著称, 不光有圣洁的白色，还有象征忠诚的蓝色, 热情喜庆的红色, 华贵的黄色，高贵的紫色，温柔的粉色, 代表着安全、平静的绿色，甚至还有黑色系的婚纱，显得神秘、庄严。
　　她正欣赏得起劲，婚纱店里跑出一个穿白色T恤的女孩，她热情地冲金晴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是金晴女士吗？”
　　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金晴讶然地点了点头：“我是。”
　　“那请您进来吧，珍宝姐想见你。”
　　“赵女士知道我在门口？”金晴更吃惊了。
　　小姑娘笑着点头：“你刚跑过来时，我们珍宝姐就瞧见了，但她不是太确定，所以就多瞧了会儿，打发我出来问问，没想到还真是。”
　　金晴站在门口的红地毯上，使劲蹭了蹭鞋底，顺道扯了扯身上，想抖掉衣服上面的湿气。
　　小姑娘摆手：“不用不用，请进吧。珍宝姐在二楼。”
　　“她工作忙完了吗？”
　　“刚忙完。”
　　“她在二楼，怎么会看到我？”
　　“哦，她正好在监控室里，通过监控看到的。”
　　金晴恍然大悟。
　　赵珍宝女士坐在一张单人沙发里，面前是张小圆桌，她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衫，人显得慵懒而随意，她指指自己对面的沙发，“请坐，我太累了，就不起身了。”
　　金晴小心坐下，“晚上喝咖啡容易睡不着。”
　　“没事，我喜欢咖啡。尤其是雨天，就这样临窗而坐，听着雨声品茗咖啡，对我来说是种享受。”
　　沙发是浅紫色的，金晴坐下时，小心注意了下，担心自己身上的湿气会沾污了它。
　　“沙发脏了可以洗，你不用太在意。”
　　“哦，谢谢！”
　　“你总是这么客气。”赵珍宝抿了口咖啡，慢慢咽下去，“金女士深夜来此，不会仅仅是路过，驻足欣赏一下婚纱的吧？”
　　被人上来就点破心思，金晴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可机会就在眼前，还是赵珍宝主动送上门的，她岂可轻易放过？
　　金晴硬着头皮道明来意：“实在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我们电视台新开了一档访谈节目，我，我想邀请您参加我的节目。”金晴努力让自己的语调自然一些，“节目氛围很轻松的，就是聊聊天，您不喜欢或者需要刻意绕过的话题，我会注意。我看楼下的婚纱都特别漂亮，您也可以就婚纱设计方面谈谈您自己的观点和想法，或者给时下要结婚的年轻人一些中肯的建议。”
　　“你主持？”
　　“是的，”金晴诚实地回答，“这是电视台给我的一次机会，我希望好好把握它，所以，所以来找您。我看您微博上有提到过，今晚会加班到零点，所以……”
　　“所以便来找我了？”
　　“是的！”
　　赵珍宝沉默，金晴的心提了起来。
　　她担心自己会被拒绝。
　　停了会儿，赵珍宝咯咯笑了，“我非常高兴接受你的采访。”
　　金晴惊喜地抬头：“您答应了？”
　　赵珍宝爽快地点头：“我答应了。”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金晴激动地想哭，她不停地说着“谢谢”。
　　赵珍宝：“你不用那么客气，当初你借我穿的那件礼服，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是我亲手制作的，没想到它的主人会是你，而你又借给我穿。我没记错的话，那件衣服的售价是二十八万，那么贵的衣服，你轻易便借给了我，我真得很感激。”
　　金晴表情错愕，她还真不知道那件礼服的价格，樊雾给的时候并没提到价格，她也没问，赵珍宝还回来之后，她便束之高阁，毕竟，她鲜少有需要盛装出席的场合。
　　赵珍宝笑着点头：“我会配合你！”
　　一句“我会配合你”让金晴提了一天的心缓缓落了回去。
　　她的节目，有救了！
　　来时心情处于低气压的状态，像阴雨绵绵的天气，难受，紧涩。而回家时，金晴的心情已经完全飘了起来，唰啦的雨声也阻止不了她内心的欢乐与开怀。
　　她甚至久违地哼起了歌。
　　到了家门口，金晴顿住步子，心情愉悦地在包里翻找钥匙，翻到一半，她怔住了。
　　这是新家，她是第一天来住，还没来得及拿家门钥匙。
　　能出来，但是，回不去了。
　　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
　　樊雾十一点多才回家，还是酒意微醺的状态，现在想必已经睡了。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屋内还亮着灯。
　　大概，是他为自己留的吧。
　　金晴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头，这个榆木脑袋，太成问题了。
　　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在敲门与不敲门之间犹豫挣扎，最终决定先不敲门了。
　　但又懒得下楼，她眯着眼睛，倚靠在墙侧。
　　拖一会儿再说吧。
　　也不知道苏芳意这会儿是不是知道自己要做这个节目了，阴险如她，会不会不择手段地进行阻止？
　　录播节目一旦不顺利，无法播出的话，她岂不是浪费了赵珍宝的这份厚重的心意？
　　越想脑袋越昏昏沉沉的。
　　身侧传来轻微的响动，她想扭头看，脑袋太过昏沉了，竟然一头栽了过去。
　　没有预期的冰冷的地面，脑袋的落脚点是一具温暖的怀抱。
　　怀抱？
　　金晴猛然惊醒，眼睛倏地睁开，正好撞入一双幽深的眼眸里。
　　樊雾蹙眉看着她，“回来了为什么不敲门？”
　　金晴慌乱地推开他，垂着脑袋进了门。
　　“要不是我推门看看，你是不是打算在门口站到天亮？”樊雾一边推上门一边埋怨，“敲个门有那么难吗？”
　　金晴缩着脑袋往楼上走，像是犯了错误一般，“我怕打扰你。”
　　“你去哪儿？”
　　“去玥玥房间。”
　　这个晚上过得跌宕起伏的，金晴逃也似地躲进了女儿的房间。
　　脱掉湿漉漉的外套，拿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她摸黑躺到了女儿的旁边。
　　她刚躺上去，玥玥便翻了个身，金晴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别怕，是妈妈。”
　　玥玥有点儿清醒了，她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呵欠，“是妈妈呀！”
　　她很自然地偎向了金晴的怀里，嘟囔道：“妈妈身上好凉啊，出去了吗？”
　　“嗯，”金晴兴奋的心情找不到人倾诉，她把女儿搂进怀里，激动地低语，“妈妈可以采访珍宝阿姨了。”
　　“可以了？！”玥玥仰起头，黑暗使她看不清妈妈的脸，但她分明从妈妈的声音里感受到了愉悦与兴奋。
　　“妈妈，真棒！”
　　把女儿吵醒，金晴多少有点儿抱歉，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乖，快睡吧。”
　　玥玥反倒不困了，“妈妈，赵珍宝阿姨那么厉害，妈妈的节目是不是就可以直播啦？”
　　玥玥知道，苏芳意上次的节目是直播，想当然地认为妈妈也应该是。
　　金晴呼了口气，“不是，”她顿了下，“小孩子不懂，别问了。”
　　妈妈的节目怎么会不是直播？
　　玥玥纳闷，她执拗地抱住妈妈的胳膊，“妈妈，为什么不是直播？难道是录下来，好就播，不好就不播了？”
　　“你的小脑袋，想得还真多。”金晴不想跟孩子讨论那么细，她斥道，“快睡吧，再不睡妈妈生气了。”
　　玥玥蹙着脑门，“妈妈，赵珍宝阿姨那么厉害，爸爸更厉害，凭什么妈妈要和别人不一样？妈妈很棒的，妈妈一定要直播，一定要！”
　　如果录播的话，就妈妈这相对绵软的性子，节目还不被苏芳意给整废了？
　　玥玥不放心自己的妈妈。
　　“好好好！”金晴不想跟女儿再争执了，把她箍到自己怀里，命令道，“睡觉！”
　　晨曦的光透过玻璃洒进了屋内。
　　在妈妈怀里的玥玥睁开了眼睛，她喃喃道：“妈妈，今天是个好天气哎！”
　　金晴呵欠连天的，“是吗？”她坐起来，瞟眼外头高远的天空，“雨过天晴了！”
　　玥玥轻巧的身子溜下床，“昨晚下雨了吗？”
　　“嗯，下了。”
　　玥玥侧着耳朵，“妈妈，楼下是什么声音？”
　　“楼下能有什么声音？”金晴站到床前叠被子，“我怎么没听到？”
　　玥玥噔噔噔跑到门边，唰地拉开门，小脑袋探出门外，停了会儿，神神秘秘地跑回来，细声细气地说道：“妈妈，奶奶和姑姑来啦！”
　　“奶奶和姑姑？”金晴诧异极了，“陈东慧和张一婷？”
　　玥玥使劲点了点头。
　　“她们俩能有什么事儿？”金晴将被子往床上一撩，不叠了，下楼去看是是什么情况。


第30章 爸爸，我可不可以提个要……
　　拐过楼梯, 金晴的目光便迫不及待地往下扫。
　　三个人都在客厅，张一婷坐在沙发里，眼睛四处扫量, 樊雾和陈东慧在餐桌两旁站着，桌上放着一个大的保鲜盒, 陈东慧正一样一样地往外拿东西。樊雾握着水杯, 静静地看着。
　　打量完, 金晴已经来到了楼下，她径直走向陈东慧，客气而疏离地喊了声“阿姨”。
　　陈东慧看到她, 眼角飞快弯了起来，“金晴啊，你快来，我帮你们带了早点，还热乎，你们现在吃正好。”她指着那几样东西，“这是小米粥，我买的小米可是最好的那种，一粒一粒, 黄澄澄的，可香了。”
　　金晴似笑非笑, 她家的小米敢情是黄金啊，真金贵。
　　“这是包子, 我早上四点钟起来包的, 还有这些小菜，都是我亲手做的。”陈东慧絮絮叨叨地说道，“以前, 有老樊在，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现在，樊雾成了一家之主，我就该听他的了。我今早给樊雾打电话，可不可以给你们做点儿早餐吃，尽尽我当长辈的这份心意，樊雾说可以，我便照着地址找了过来。”
　　她热情地邀请金晴，“快尝尝吧，吃完了你们还要去上班，玥玥不是要上学？我替你们去送吧，省得你们忙叨叨的。”
　　陈东慧难得的热情令金晴有些招架不住，她求救似地看向樊雾，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会让陈东慧上门。在她印象里，樊雾对这个继母应该没什么好印象。
　　樊雾喝了口水，神色淡淡地说道：“阿姨，我们洗漱完再过来吃饭，您去那边休息下吧。”
　　“哦，你们都还没洗漱啊，那快去吧，我不耽误你们了。”陈东慧乐颠颠地去了客厅，在茶几下面找出两块抹布，“我帮你们打扫卫生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东慧以前就是爱端阔太太架子的那么一个人，别说做饭，油瓶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今天突然拿着她亲手做的饭带过来，金晴心里直犯嘀咕。
　　有什么阴谋？
　　饭菜里下了毒？
　　目的是什么？
　　樊雾不动声色地走了。
　　十几分钟后，一家三口聚到餐桌前用餐，陈东慧母女却像是这个家里雇来的保姆一样，拿着拖把和抹布，楼上楼下地忙活开了。
　　樊雾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衬衣，第一粒扣子没系，领口微微敞着，浑身散发着一种干净、清爽的气息。
　　他对金晴的态度一如既往，不热络也不疏离，态度始终淡淡的。
　　金晴初时的那点儿不自在很快烟消云散。
　　成熟男女之间，彼此看见点儿什么，算不上什么吧？
　　忘掉就好了。
　　金晴安心地吃饭。
　　樊雾突然发问：“赵珍宝那人，拿下了吗？”
　　玥玥抢着回答：“赵珍宝阿姨答应妈妈的采访了，爸爸，妈妈做节目那天，我们去给妈妈加油吧？这样妈妈会表现得更棒！”
　　樊雾问：“节目是哪天的？”
　　“这个，”金晴顿了下，“还没定。”
　　“定下来告诉我，我带玥玥去现场。”樊雾做了决定。
　　金晴嘴里含了一口粥，呆住。
　　樊雾对于她的事情向来是不关心的。
　　这真是元旦翻日历，头一回啊。
　　拒绝的话卡在嗓子眼里，金晴说不出口。
　　樊雾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无法拒绝的存在，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玥玥察颜观色，及时地放下筷子，乖巧地说道：“爸爸、妈妈，我吃饱了。”
　　她滑下凳子，一溜小跑往楼上蹿，她瞧得清楚，陈东慧母女奔着楼上去了。
　　她吃饭的时候就在心里埋怨，樊雾这个爸爸也挺不让人省心的，干嘛让这对狐狸精母女上门来，谁知道她们要搞什么阴谋。
　　都不知道防着点儿吗？
　　她刚跑上去，就见陈东慧母女从她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玥玥表情警惕地喊了声：“奶奶，姑姑！”
　　“玥玥真乖，奶奶和姑姑把卫生打扫好了。”
　　说着话，陈东慧向张一婷使了个眼色，两人匆匆下了楼。
　　玥玥觉得不妙，拔腿冲进自己的卧室，第一时间奔向洗手间，刷牙的牙杯里只有孤零零的牙膏，她早上刚用过的牙刷不见踪影。
　　坏了！
　　玥玥转身往楼下跑。
　　就知道这对母女一来准没好事儿，她们肯定是要给自己和爸爸做DNA鉴定，玥玥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这么早就有了这种念头？难道她们中谁是穿来的？
　　人矮腿短，扒拉扒拉跑到楼下，已经找不见那对母女的影子了。玥玥气喘吁吁地倚在楼梯处，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奶，奶奶呢？”
　　“走了啊。”金晴瞪了女儿一眼，“跑那么急做什么？”
　　“哎呀，”玥玥嘟起嘴巴，“坏奶奶把我牙刷偷走了嘛，咱们搬家，妈妈只给我拿了一个牙刷，被她偷走了，我明天还怎么刷牙？”
　　金晴正在喝粥，手中的勺子啪嗒一声掉到了桌子上，声音清脆而响。
　　她懵然地看向樊雾。
　　陈东慧贸然上门，她猜着就是有什么阴谋，原来是来偷玥玥的牙刷。
　　一个牙刷，不值钱，肯定是做检验用了。
　　樊雾朝女儿扭了下头：“帮忙去看下一楼的洗手间。”
　　玥玥重重地点下头，撒开脚丫就蹿了过去。
　　在一楼的客用卫生间里，樊雾牙杯里的牙刷，同样不见了。
　　玥玥烦燥燥地走出来，“爸爸，你的牙刷也被坏奶奶偷走了。”她气哼哼地说道，“这个坏奶奶怎么回事，干嘛总干坏事，我再也不要见到她了。”
　　这种坏人，躲她还来不及，樊雾却允许她上门来，这不是故意给她制造机会吗？
　　樊雾丝毫不惊慌，他说道：“我让她来，就是想知道她倒底是要干什么。假设她今天偷不走牙刷，改天总有别的办法给我和玥玥做DNA鉴定，早做晚做都一样。不用担心。”
　　金晴问：“你早猜到了？”
　　“嗯。”
　　“既然猜到了为何不阻止？如果鉴定结果出来，你岂不是要遇到更大的麻烦？”金晴指的是遗产问题，她担心鉴定结果出来，玥玥失去继承权，到时候遗产就要重新分配了，如果真像视频当中所说的，分张一婷一半，樊氏集团会遭遇史无前例的大波动。
　　樊雾淡定地将粥喝完，放下碗，“你不用担心这个，好好准备你的节目吧。”他站起来，“你送玥玥上学还是我送？”
　　玥玥高高地举起右手，“我要爸爸送！”
　　樊雾：“好吧，我送！”
　　“可是……”金晴欲言又止，她觉得天快要塌下来的事情，可在樊雾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惊慌来。
　　樊雾抬头看了她一眼，“任何事情，我觉得拖延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选择，面对问题，我的选择从来不是逃避，”他停了下，“而是迎难而上。”
　　金晴不知道樊雾打算如何应对，可她分明从他眼睛中看到了坚定与自信，慌乱的内心渐渐安稳下来。
　　玥玥则表情崇拜地看着樊雾，这个爸爸，蛮帅的。长得帅，处理事情的态度更帅！
　　但樊雾现在还不知道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对自己更好，更会慎重地考虑他与金晴之间的关系。
　　玥玥可爱的眼睛骨碌碌地转来转去。
　　她想到了丁鑫，他既然了解嵌合体，那就让他跟爸爸解释下好了。
　　但是怎么联系他却是个问题。
　　不能独立自主的小孩，哪怕打个电话都成问题。
　　她收拾好小书包，耷拉着脑袋跟在樊雾的后面出了家门。
　　樊雾大概是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自顾走在前面，走出去十几步后，才会回头瞧眼玥玥，看她没事，便又转头继续走。
　　不够亲近。
　　玥玥扁了扁嘴。
　　来到车库，樊雾打开车门，将自己的包扔进驾驶座，转过来，帮玥玥打开了副驾的门，正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接了起来，抬手示意玥玥上车。
　　事情有点儿复杂，樊雾干脆倚在车头那里讲电话。
　　玥玥坐到车里后，眼睛谨慎地瞟了眼车外背对自己的樊雾，小手迅速摸进他的包里，从中掏出一部手机。
　　樊雾有两部手机，一部习惯带在身上，另一部放在包里。
　　玥玥眼睛瞟着外面，紧张兮兮地拨打电话。
　　幸亏她能记住丁鑫的手机号，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想打就打。
　　11位手机号输进去，她急叨叨地摁了拨打键，小巧的身子弯下去，脑袋歪着，将手机放到耳边，眼睛斜望着外面，随时准备将电话给挂断。
　　很幸运，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接通了。
　　“哎，”玥玥声音急促而快，上来直呼其名，“丁鑫，到你表现的时候了，你马上到樊氏集团，找我爸爸，把嵌入体的事情一说。就说你在偶然的机会里看到了我爸爸的体检报告，觉得会有这方面的倾向，所以来提醒一下。”
　　丁鑫没听明白，“什么？我今天开学，可能没时间。”
　　“你们开学了？那傍晚总有时间吧？我五点十分放学，你那个时间在我们学校门口等着，我们学校的名字是……”
　　刚报完学校名字，车子前方的樊雾打完了电话，玥玥吓得手一抖，啪地挂断了，来不及删掉通话记录，直接将手机塞到了爸爸包里。
　　包的拉链刚合上，樊雾坐了进来。
　　玥玥脑袋还在驾驶座那里，樊雾半抬着屁股，奇怪地看她：“玥玥，你在干嘛？”
　　玥玥嘿嘿笑，“我在欢迎爸爸坐进来！”她双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慢慢坐了回去。
　　樊雾颇觉好笑，抿唇轻笑了下。
　　车子缓缓驶出车库，玥玥歪着脑袋盯着樊雾瞧，樊雾虽然眼睛看着前方，却能感觉到女儿炽热的视线，他问：“有事儿？”
　　玥玥笑眯眯地问：“爸爸，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啊？”
　　樊雾将车子的方向盘一打，车子缓缓拐到马路上，他问：“什么要求？你说，爸爸能满足的一定满足。”
　　玥玥开心地鼓掌，“太好喽，太好喽，放学爸爸要来接我喽，放学爸爸要来接我喽！”
　　竟然是这样一个要求！
　　樊雾考虑了一下时间，无可无不可地说道：“那好吧，你今天是第一天来这所学校，爸爸就抽时间来接你一下。以后就是妈妈来接或者何方叔叔来接了。”
　　要求得到满足，玥玥高兴地喊了声：“好嘞！”


第31章 那位，安抚下来了吗……
　　樊雾那种迎难而上的处事态度和坚定自信的眼神莫名影响了金晴。
　　她很快在办公室里整理好了采访提纲, 拿着资料去找林田夜。
　　在林田夜办公室门口，她刚要抬手叩门，就听到里面传出很大的吵闹声。
　　她一怔, 拿着资料准备离开，刚走出去两步, 又慢慢倒了回来。
　　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侧耳细听。
　　是苏芳意的声音。
　　苏芳意的嗓音条件本来就好, 生气时音调拔高, 穿透力更是非比寻常。
　　隐约听到是与自己有关，金晴想了想，象征性地敲了三下, 接着手搭到门把手上，轻轻一拧。
　　门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金晴慢慢走进去，屋里果然只有苏芳意和林田夜，两人都站着，苏芳意脸色涨红，林田夜则是一脸的无奈。
　　“没有打扰你们吧？”
　　话是这么说，金晴手下的动作却是将门给推上了。
　　她认为樊雾说得对，有些事情，逃避和拖延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迎难而上才是最佳的选择。
　　苏芳意脸色一冷，火力冲着金晴来了, “金晴，正好你来了, 我想问问你, 你认为你有资格有能力来主持这个节目吗？你有多少年没有登过舞台了，你知道当一个舞台主持人需要具备什么样的素质吗？别自不量力，自讨没趣。”
　　林田夜站到两人中间当和事佬, “小苏啊，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还是希望你冷静下，台长是这么决定的。你如果不想跟金晴合作，你们两个可以各自分开。如果金晴的节目能通过台长的审核，那么，你们完全可以一周各主持一次，互不相干，各采访各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嘛。我们电视台是希望百花齐放的。”
　　“我来电视台，为的就是这个节目，我在这个节目上倾注了多少心血，熬了多少个夜晚，你是知道的。林副台，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如果是一名优秀的主持人来同我搭，我毫无怨言，”她横眉冷对，“可你瞧瞧金晴，她会什么，她懂什么？敢情扫大街的阿姨也可以抓来主持访谈节目了，你们是这个意思吧？”
　　她口不择言，把金晴和扫大街的大妈混为一谈。
　　金晴轻轻推开林田夜，她目光沉沉地看向苏芳意，声音低沉地说道：“苏芳意，你才是不要欺人太甚！”
　　“谁欺人太甚，”苏芳意抱着胳膊，“任何人跟我来抢这个节目，我都能忍，唯有你，我不能忍，绝对不能忍！大不了我辞职走人。”
　　苏芳意端出绝对不合作的架式，以辞职施压，逼迫台里放弃让金晴主持节目的机会。
　　金晴冷下脸，“苏芳意，你看着折腾吧。你自己首场节目主持成那个样子，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跟副台长叫板？但凡要点儿脸面的主持人，这会儿该去投黄浦江了吧？还是说你自己太衰了，连跳黄浦江的资格也没有？”
　　她冷冷睇着她，“我把话给你撂这儿了，要是别人的节目，我绝对不抢不夺。还就是你的节目，我非抢不可了。这个主持节目的机会，是台长给我的。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除非我死了！”
　　苏芳意不是以辞职要挟副台长吗？那她以死相逼，看谁弄得过谁！
　　金晴以业务能力来打苏芳意的脸，赤.裸.裸地打，不留任何余地。
　　苏芳意首场节目出现失误，心里本来就窝得慌，网上评论如潮，她自己都看不下去，这会儿被金晴当面嘲笑，顿时窘得半天说不出话。
　　“好了好了，各退一步。现在事情会发展到什么样子，我们谁也说不准。金晴只是试播，具体情况还未见分晓，苏芳意先忍一下，等出了具体结果我们再谈后续的问题。”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林田夜后背的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涌。
　　女人吵架，真是不要命。
　　苏芳意一拍桌子，“我去找台长！”
　　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式。
　　她重重地甩门，扬长而去。
　　林田夜无奈地叹气，“随她去吧。台长提出的方案，台长看着解决吧。”
　　他是真拿发脾气的女人没办法。
　　有樊雾做自己的后盾，金晴心里有底。他能劝动台长给自己机会，应该就能顶住压力。苏芳意只是拿辞职相要挟，其实并没有走的意思。
　　如果她这个时候走了，岂不是证明输给了自己？
　　凭借金晴对她的了解，她不仅不会走，还会跟自己死磕。
　　金晴平复了下情绪，“副台长，事情既然闹到了这个地步，我希望可以给我直播节目的机会，如果您不放心，可以让我模拟采访一下，您和台长看看能不能行，模拟采访能过，请让我直播。”
　　她觉得女儿说得对，她是有能力做直播节目的，没必要让赵珍宝跟自己冒那个风险，节目录一大堆，有可能不播出，白废力气。
　　“这个真不行，”林田夜直摇头，“我们不能拿节目开玩笑，得有相当的把握才可以直播。”
　　“所以我提议试播一次，就想面试考核一样。这样，只我接受考核，而我的采访嘉宾不需要。”
　　“这个绝对不行。”林田夜说道，“除非你能请来一位咖位比较大的嘉宾，大到让我和台长觉得，让他录播委屈他了，才有可能。”
　　林田夜说到这里，直摇头，“我估计你请不到这样的嘉宾。”
　　他相信金晴的主持功底，但不相信她有请动大腕的能力。
　　金晴眼睫动了动，“赵珍宝这个级别可以吗？”
　　林田夜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赵珍宝？你说的赵珍宝是我知道的那个吧？”
　　“难道还有别个赵珍宝？我只认识设计婚纱的赵珍宝。”
　　“你认识她？”林田夜表情兴奋，“你要能把她请来，不用经过台长，你刚才所提的要求，我就敢拍板满足你。”
　　“赵珍宝是谁啊？著名的婚纱设计师，她的粉丝量相当庞大，关键是她没有任何负面新闻，谈了一个年龄差很大的恋爱，但也是在相对保密的状态下，从来没拿到台面上来说。从网上的舆论可以看出，大家对于她的恋爱，是持支持态度的。她漂亮，有气质，配得上年轻的男子。”
　　金晴知道赵珍宝口碑不错，但没想到副台长对她也是夸夸其谈的，好像她一来，电视台就蓬荜生辉了一样 。
　　“她已经答应接受我的采访了，采访时间我来定。”金晴表情淡定地说道。
　　“接受了？真接受了？你确定？百分百确定？”林田夜一句接一句地问。
　　金晴：“确定以及肯定。”
　　“那还等什么呢！”林田夜激动极了，“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试播一下，待会儿将试播视频发给台长。”他手指使劲在空中比量了下，“我希望你能行。”
　　只要有了赵珍宝，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试播的时候采访谁？”
　　“这个无所谓，主要是试试你的临场能力，”林田夜想了下，“就我吧。咱们速战速决。”
　　他急迫的样子，好像他才是那个要试播的主持人一样。
　　林田夜很快组织了导演、摄像等几个主要的工作人员，领着大家去了一楼备用的演播大厅。
　　舞台，始终是金晴的梦想所在。
　　她虽然好几年没上来了，但对于节目的热爱却一直在。
　　七年前，她就曾经主持过节目，中间只是停滞了七年而已，停滞的时间里，她只是离开了舞台，但并没有离开主持人这个行业，播音主持同样需要临场应变能力。
　　半个小时之后，试播结束，林田夜满面春风地走出演播大厅，他跟身侧的导演边走边交流。
　　“金晴的主持功底不错，真不错。”
　　“可以，就刚开始稍微紧张了点儿，后头放开了，很自然，应变能力也没问题，具备了直播节目的能力。”
　　“真是没想到啊，我还以为她乍生主持节目不行，没想到这么驾轻就熟的，我这就去跟台长说，采访节目不用录播了，直接上。”
　　导演侧了下脑袋，“那位，安抚下来了吗？”
　　“苏芳意？”
　　导演点头。
　　“台长惹出来的麻烦，台长自己解决，我现在就是照章办事，在没接到新的通知以前，我的任务就是安排金晴上节目。”
　　台长工作挺忙的，苏芳意在门口等了近一个小时才得以见到。
　　在林田夜面前，她敢拍桌子闹脾气，但在台长面前，她还是有所收敛的。
　　她只是将自己和金晴放在一起比较了下，“台长，金晴毕竟是从事播音主持的，这突然进行电视节目采访，风险太多。我有多年舞台主持的经验，临场应变尚有不足之处，她能行吗？我不建议她主持节目。我在这里可以向台长保证，下一期节目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重大的失误。请您给我个机会。这个节目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多掺和一个人，可能会毁了这个节目。请台长慎重考虑。”
　　“小苏啊，你别担心，只是让金晴试试，并没决定什么。你的节目还是你的，她如果主持节目过关，我会让她另外主持一档谈话节目。节目时间段跟你的不会冲突。你在黄金时间段，她的可以安排在零点前后。”
　　台长就是比副台长会说话，几句话便将火气滔天的苏芳意给安抚下去了。
　　她的节目不动，金晴只是进行一个尝试，尝试好了，另行安排时间段，且不会与她的时间段冲突。她是黄金段，金晴只能是少有人看的深夜时间。
　　苏芳意满意了。


第32章 这个丁鑫，就笨死吧……
　　刚经历过“现场考核”的金晴, 内心处于一种激动兴奋的状态，以前总在梦里出现的场景，终于在现实中得以发挥。
　　像是背课文的小学生, 在大脑里翻来覆去背了无数遍，终于有一天, 老师提问到他, 他抓住机会, 滚瓜烂熟地背了出来，震惊全场。
　　虽然副台长没有当场给出结论，但金晴很自信, 结果不会差的。
　　在走廊里，她和苏芳意狭路相逢。
　　两人目光相遇，金晴以为会是剑拔弩张的画面，在心里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但苏芳意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瞥了她一眼，轻飘飘地丢下一句“祝你好运”便走了。
　　找完台长，就是这个样子？
　　金晴狐疑地盯着她的背影，这算是好现象还是坏现象？
　　她心里有点儿犯嘀咕，难道是台长答应她什么了？
　　金晴不敢掉以轻心，坐在办公室里, 惴惴不安地等结果。
　　表现得好不好是一回事，领导如何决定又是另一回事。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 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临近下班时，她桌上安静了一下午的办公电话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金晴吓了一跳, 稳稳心神，接起来。
　　“金晴，是我, ”林田夜声音里透着一丝开心，“刚跟台长商量过了，你的表现很好，后天晚上八点半，直播访谈节目，看你表现了，加油！”
　　金晴开心得心脏都快跳了出来，“好的，好的，谢谢林副台，谢谢，谢谢！我一定好好表现，一定好好表现。”
　　放下电话，她开心地在办公桌旁转了个圈。
　　她是一朵沉寂了很久的花苞，终于有了绽放的机会。
　　兴奋过后，她跟赵珍宝取得了联系，对方满口答应。
　　金晴激动地握了握拳头，一切顺利到不可想象。
　　陈东慧在樊雾家里顺利拿到一大一小两个牙刷之后，便电话联系了霍小乙。
　　他们在一个街口的拐角处碰了面。
　　霍小乙匆匆走上前，“拿到东西了？”
　　陈东慧邀功似地递上去，“东西在这儿。”
　　两个透明袋子里各装着一个牙刷。
　　“确定是樊雾和樊辰玥用过的？”
　　“非常确定，拿的时候，牙刷还是湿的。”陈东慧信誓旦旦的，“保准不会错。”
　　为了拿到这两个牙刷，她在樊雾家费心费力地当了回保姆，到这会儿还觉得腰酸背痛的。
　　“那太好了。”霍小乙说道，“这个东西不是那么紧要，但也是要有的一个步骤。我叔叔说得对，先得确保樊辰玥的身份。”
　　等她成年之后，不可能仅凭一张脸便说她是樊辰玥，得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来。
　　“那你赶紧拿去吧。”陈东慧道，“我也不懂，我只知道老霍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老霍在里面还好吧？肯定不习惯，是不是瘦了？会不会有人欺负他？”
　　陈东慧想去探望霍文诚。
　　中年男女的感情有时候也是很炽热的。
　　“阿姨，我知道你担心我叔叔，但现在不是你去探望他的时机。他自己揽下了所有罪名，把你摘巴出来，你上赶着去，万一引起警察注意怎么办？你老实待着，有事我自会通知你。”
　　陈东慧只好答应了。
　　私立小学门口，信守承诺的樊雾五点十分准时出现了。
　　放学接孩子的家长太多了，樊雾将车停在较远处，步行来到门口，站在人群中翘首以盼。
　　这是他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来学校接孩子。
　　感觉嘛，有点儿新奇！
　　已经成为医科大学大一新生的丁鑫，骑着共享单车，在五点十二分“杀”了过来。
　　樊辰玥小朋友背着书包，在五点十五分迈出学校的大门，亮晶晶的眸子在人群里逡巡。当分别看到樊雾和丁鑫的身影时，她嘴巴咧开，开心地笑了。
　　不管是爸爸还是这位大一新生，都很够意思嘛。
　　跟老师说了再见，玥玥像刚出笼的小鸟，扑棱着翅膀飞奔到樊雾跟前，嘴里甜甜地叫了声：“爸爸！”
　　樊雾想也不想，弯腰抱起了她。
　　抱起之后，他表情微微顿了下，好像这个抱孩子的动作是下意识的，他并没打算抱，但手却先于大脑做出了动作。
　　玥玥在樊雾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谢谢爸爸！”
　　“今天上学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事情？”樊雾抱着她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挺好的呀。”
　　玥玥一边回答一边转头，她朝着不远处的丁鑫勾了勾手，示意他跟过来。
　　丁鑫今天穿的是医科大学的校服，校服是新的，加上他高高的个子，走在人群里相当显眼。
　　玥玥觉得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很美好。
　　丁鑫既然懂这个嵌合体的事情，让他借机在爸爸面前一提，等检测报告出来的时候，爸爸便多少懂得一些，自然就会看出端倪。
　　丁鑫手里提着个袋子，大步迈着跟了上来。
　　樊雾走到车子跟前，轻轻将玥玥放下，“上车，咱们回家。”
　　玥玥向他后面一指，“爸爸，这个大哥哥我认识。”
　　樊雾扭头，便看到充满青春活力的大男孩丁鑫，笑容腼腆地走了过来。
　　“樊董，你好！”丁鑫表情局促地鞠了一躬，“我，我是丁鑫，医科大学大一的新生。”
　　樊雾眼神在他身上溜了一圈之后再看向玥玥，“你们认识？”
　　玥玥点头：“对啊，这个大哥哥帮过我的忙。他可聪明啦，”趁老爸不注意，玥玥冲丁鑫直眨眼睛，“这个大哥哥说，他去中心医院学习的时候，还看到过爸爸的全面体检报告呢！”
　　丁鑫听得云里雾里，他在上大学之前没有在任何医院学习过，更别提看到樊雾的体检报告了。
　　可小姑娘在朝他不断地眨眼睛，好像他懂得什么重要的机关似的。
　　丁鑫只能尴尬地笑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樊雾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跟丁鑫打过招呼了。
　　玥玥现在希望丁鑫拿出专业的架式，跟父亲侃侃而谈，把嵌合体的事情好好说一遍，让父亲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玄妙的事情。让他理解基因检测是会有多种情况出现的。比方只做15个基因标记，会显示她和父亲没有亲子关系。但如果检测数十个乃至成百上千，甚至数十万个基因标记的话，一定会检测出她和父亲存在着某种亲缘关系。
　　最重要的是让父亲明白，他的体检报告透露出一个讯息，他自己有可能是嵌合体。
　　女儿极力夸赞丁鑫，樊雾不由得多瞟了对方几眼，“医科大学？”
　　“是。”
　　“什么专业？”
　　“临床。”
　　“未来的外科医生。”樊雾道，“好好学习，希望你将来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
　　这两人的聊天拉远了，玥玥便有点儿着急，她站在爸爸的身后，急得两只小胳膊在空中乱挥，等丁鑫望过来时，她用夸张的口型，无声地说出三个字：“嵌，合，体！”
　　他对自己来说就这么点儿用处。在书里，他是说出这件事的关键人物，所以她才找他，希望他提早说出来。
　　丁鑫一副“我知道了”的样子，他挤挤眼睛，把手中提了很久的那个纸袋子递了出来，“樊董，这个是送给玥玥的！”
　　樊雾：“什么东西？”
　　丁鑫这才发现袋子的正面朝向了自己，他忙把袋子一转，乐颠颠地吐出三个字：“千，和，蹄！”
　　随着他转过来的动作，樊雾看清楚了袋子的正面，明晃晃地印着三个大字，千和蹄。
　　丁鑫扯动袋子时，袋口微微敞开了一条缝，烤猪蹄那股子浓郁的香味便飘散出来。光闻着味道，便能想象出那爽滑酥嫩，入口即溶的口感。
　　一定很好吃！
　　樊雾眼神古怪地看着丁鑫，后者则是一副献宝似的表情，仿佛他手中拿了多么重要的宝贝似的。
　　而站在樊雾身后的玥玥，在看清千和蹄三个大字的一刹那，两眼一黑，差点儿晕死过去。
　　“你回去查三个字，嵌合体。”
　　“我知道。”
　　“你，你知道？”
　　“嗯，我知道！”
　　嵌合体，千和蹄？
　　敢情当时她是鸡同鸭讲了。
　　看出樊雾有些不解，丁鑫赶紧解释，“樊董，这种千和蹄特别好吃，每天都是限量的，卖完就不卖了。要想吃到千和蹄，得早早去排队才能买到。而且千和蹄搞了一个活动，买够一百只的话，免费赠送一只精美的发卡。”
　　丁鑫献宝似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发卡，“这个发卡是千和蹄专门定制的，只赠送不卖。所以好多小姑娘都争着要。我前些日子送外卖，碰到过不少小姑娘哭着嚷着要这个小发卡。”
　　“所以，”他冲玥玥扬了扬手中的发卡，“这就是你上次想要的礼物，对吗？”
　　他自以为了解了玥玥的要求，并且想办法实现了她的小愿望，心里洋洋得意呢。
　　“我送外卖的时候，有的顾客不集小票，我便要了过来，所以攒齐了！”
　　红色的小发卡在夕阳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
　　对小女孩来说，的确挺漂亮的。
　　玥玥偏过脑袋，在心里无声地叹气，要是现在身边有条河，她想直接跳进去，淹死自己算了。
　　这个丁鑫，就笨死吧！


第33章 校园欺凌？
　　丁鑫自以为自己挺了解小女孩的。有些小女孩就是这个样子, 想要什么东西，不直接说，非拐个弯, 让你猜，你猜对了, 她眉眼弯弯笑得欢, 你如果猜错了, 她便皱着眉头不理你，宁愿独自生气也不愿说出理由。
　　所以当玥玥说出“你回去查三个字，嵌合体”时, 他想当然地认为，玥玥是想要那个小发卡了，但她不直接说，故意让他回去查字典。
　　可他明明很努力了，在没有买到一百只千和蹄的情况下，还搞到了小发卡。她怎么还生气？
　　这个千和蹄是他早上去订购好，傍晚去取的。
　　这会儿还热着，吃起来肯定特别香。
　　可玥玥却没如他预期的那般，惊喜地扑上来, 从他手里抢走吃的和发卡，而是耷拉着脑袋, 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那斜勾的下巴, 仿佛还透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
　　这是怎么回事？
　　他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樊雾往后瞟了眼女儿, “玥玥，这么珍贵的礼物，你还不赶紧谢谢大哥哥！”
　　他充分了解了丁鑫取得这个小发卡的不容易。
　　求了不少人, 费了不少口舌。
　　这个香香的猪蹄，还占用了他宝贵的学习时间。
　　他不太清楚丁鑫和女儿是如何认识的，但丁鑫能为女儿如此费心，他还是持感谢态度的。
　　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玥玥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无精打采地上前，从丁鑫手里接过发卡和猪蹄，声音闷闷地说了声：“谢谢！”
　　丁鑫表情有些蒙圈，他蹲下身子，“哎，小朋友，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啊？”
　　他往前凑了凑，观察了下小姑娘的表情。
　　别别扭扭的，不太对劲。
　　他小声问：“是不是有小朋友欺负你了？我打听过，这所学校学费很高，所以来这里读书的小朋友，家里条件都很不错。相应的，这些接受娇生惯养的孩子，最容易出问题。之前发生过校园暴力，具体怎么解决的不知道，但肯定是有这种校园欺凌现象的存在。玥玥，你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说出来。千万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丁鑫和玥玥几乎挨着脑袋在说话，樊雾听得不是太清楚，但隐约听到了“校园欺凌”的字眼，他眉头一蹙，“玥玥，有谁欺负你了吗？”
　　这两个男人真是越想越多，完全不照着自己的路子来。
　　玥玥脑袋烦成了一锅粥，她摇摇头，“没有。”她看眼丁鑫，“谢谢你，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快回学校吧。”
　　“真没人欺负你？”丁鑫不放心地追问。
　　玥玥还是摇头，转过身，耷拉着脑袋上了车。
　　丁鑫慢慢直起身，老觉得哪儿不对劲似的。
　　既然没受人欺负，又得了想要的礼物，那干嘛不开心呢？
　　不对，肯定不对。
　　玥玥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左手拿着小发卡，右手拿着喷香喷香的猪蹄。
　　樊雾启动车子，开车的同时，不时瞟眼小家伙的表情。
　　眉头紧锁，像是谁欠她钱似的。
　　“不是爱吃猪蹄吗？怎么不咬口尝尝？”
　　玥玥低头，香喷喷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她舔舔唇，把袋子往上擎了擎，脑袋低下去，泄愤似地咬了口猪蹄。
　　嚼了嚼。
　　她眼神一变，慢慢咽了下去。
　　还别说，味道真香。
　　樊雾问：“好吃吗？”
　　玥玥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好吃。”
　　猪蹄是好吃，可这猪蹄是怎么来的？是丁鑫的脑袋笨死了之后换来的。
　　想到这里，玥玥不吃了。
　　“你怎么认识丁鑫的？他帮你什么了？”樊雾边开车边问。
　　“妈妈有次打我，我不高兴，躲在花园里哭，被他瞧见了，他给我买了好吃的，还哄我开心来着。”玥玥信口胡诌，她得让爸爸对丁鑫有个好印象。
　　“妈妈，打你？”樊雾挑了下眉，轻声问。
　　“嗯，打过。”
　　“为什么打你？”
　　“玥玥惹妈妈不开心了。”
　　“上次打你是因为什么？”
　　玥玥委屈地扁起嘴巴，“爸爸，能不能不提不开心的事情了？”
　　“好，不提。”樊雾右手伸过去，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腿，“不过，爸爸得提醒你，丁鑫是个男孩子，你不可以跟他走得太近，要保持距离，知道吗？”
　　爸爸非但没对丁鑫种下好印象，反倒让她跟他保持距离？
　　她转头盯着樊雾的侧脸，这个爸爸，某些时候还是挺霸道的。
　　玥玥把小发卡和猪蹄放到车座上，腾出手揉揉自己的小脑袋。
　　有些事情，她真得好好想想。
　　樊雾眼角余光发现了一家餐厅，他忙问：“饿不饿，咱们去吃饭吧？”
　　以前他都是一个人，会在外面用餐完毕再回家，所以房子里几乎没什么烟火气。
　　他回家就是睡觉休息。
　　身旁多了这样一个小人，自然要问问她的意见。
　　“好。”
　　“吃面可不可以？”
　　“好。”玥玥答应得很痛快，答应完想起了什么，她转头，“那妈妈呢？”
　　“妈妈？”樊雾挑眉，他差点儿忘了，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你妈妈不知道几点下班，”樊雾把手机递过来，“你打给她，问问她晚餐要怎么办，一起吃还是给她打包回去，或者她说怎么样。”
　　玥玥接过手机，蹙着眉头想了会儿，“我记不住妈妈的手机号。”她紧着小眉头，苦恼地问，“爸爸知道吗？”
　　“通讯录里有，你找找。”
　　“存的什么名字？”玥玥灵巧的手指在通讯录里划拉着。
　　一个奇怪的名字跃入眼帘：合作伙伴。
　　她举起来，用手指着，问：“是这个吗？”
　　樊雾侧头瞟了眼，“对。”他不由得多看了女儿一眼，好奇她是如何猜到的。
　　电话通了。
　　玥玥：“妈妈，我和爸爸要去吃饭，你什么时候下班啊，是和我们一起吃还是我们帮你打包回家？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金晴听到女儿的话，幸福指数急剧上升，她忍不住将好消息告诉了女儿：“玥玥，后天晚上，妈妈要主持访谈节目，是直播。你不是说要给妈妈加油吗？”
　　听到这么好的消息，玥玥立马有了精气神，“妈妈，你真棒，后天晚上是吗？”她瞧了眼樊雾，小声问，“爸爸，你后天晚上有时间吗？晚上八点以后？”
　　樊雾猜到和金晴的节目有关，在玥玥充满期盼的目光中，他缓缓点了点头：“有。”
　　“哦也，”玥玥高兴地告诉金晴，“妈妈，我和爸爸会给你加油，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哦！”
　　~
　　时值傍晚，霍小乙去了他委托的那家检验中心。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他问：“检验报告出来了吗？”
　　医生抬头瞧见是他，马上站了起来，“霍律师，我正想找你呢，”他把装有两个牙刷的透明袋子拿出来，“这两个样本没办法进行检测。”
　　“为什么？”霍小乙拿起两个袋子，奇怪地问，“以前我不是送过这样的样本吗？你当时明明给了我准确的检测结果。”
　　“可能是我当时没有跟您解释清楚，这个牙刷用来提取DNA的话，必须是近期使用两个月以上的牙刷，”他用手指指两个样本，“小的牙刷上提取到了DNA信息，但这个大的牙刷，我们试过几次，没有提取到任何DNA信息，所以鉴定无法进行。”
　　“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呼了口气，“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个牙刷的主人只用了几次，而且用完之后冲洗得比较干净，所以很难提取到相关的信息，”他顿了下，“再有一种，这个牙刷可能是个新的，没人用过，只不过是刚沾了沾水。”
　　“为了把握起见，”医生建议，“最好是用血液样本，准确率高，效率也快。”
　　霍小乙怎么可能不知道血液样本快？可他得有法子提取到樊雾和玥玥的血液样本啊？
　　他陷入了沉思当中。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那先这样吧，反正这事儿也不是那么急，早天晚天的，无所谓。”
　　他道谢之后往外走，医生在后头喊住他，“霍律师，您忘了拿样本。”
　　霍小乙连头也没回：“不用，扔了吧。”
　　~
　　丁鑫回到宿舍，眉头一直是皱着的。
　　小姑娘今天的反应，反常，实在是太反常了。
　　舍友秦岁坐在床上玩游戏，瞟了他一眼，问：“想什么那么入神？”
　　“哎，”丁鑫坐到秦岁旁边，“你知道北路段那家私立小学吗？”
　　“哦，那家啊，”秦岁把手机嗯得啪啪响，“那就是所烧钱的小学，听说一套校服就好几千，里头全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和小姐。”
　　“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来的少爷和小姐。”丁鑫撇嘴，表示不屑。
　　“我姐在那所学校任教过，看不惯里头的一些现象，干了不到一年就辞职了。”
　　“那你姐很了解那所学校了？里头真像外头传言的那样，有校园暴力和欺凌的现象？”
　　“有，真有。”秦岁打完一局游戏，把手机扔到床上，“我姐跟我说了一件事，把我给惊坏了。就七八岁的小女孩，抓着同学的头发生往马桶里摁，要不是我姐看见，那个受欺负的小女孩就惨了。”
　　“欺负的理由呢？”
　　“就看不顺眼呗，小孩子打架需要什么理由？”秦岁咂咂出声，“你别以为受欺负的那个小孩是家境不好什么的，完全不是。家里父母都是相当厉害的主儿。”
　　“那为什么还受欺负？”
　　“就是胆子小，不顶事儿呗。”秦岁直摆手，“算了算了，那都是富家小孩的事情，和咱这些穷学生没关系。”
　　丁鑫越听心里越怕。
　　他心里记挂着玥玥那个小孩儿。
　　脑袋聪明，人也机灵，可越是这样的小孩，可能越敏感，隐忍性越强，在外头受了欺负之类的不会告诉大人，只会自己憋在心里。
　　“你怎么唉声叹气的？”秦岁撕开一包方便面，抓了一块扔进嘴里，“你要吗？”
　　“太干了，你不如泡着吃。”
　　“我不是饿，我就是嘴里闲得慌。”秦岁嘎吱嘎吱嚼得欢。
　　丁鑫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认识的一个小妹妹在那所学校，她猴精猴精的，应该是不会受欺负，可今天放学的时候，表情不太对劲，送她喜欢的东西，她也没什么反应，所以我有点儿担心她。”
　　“哦，原来是你有亲戚在里头啊，我说你怎么那么关心呢。”秦岁掏出手机，“你等等，我帮你打听点儿内幕消息。”
　　他歪在床上聊电话，二郎腿翘得老高。
　　“姐，你不是在北路段那家私立小学任教过吗？我朋友的妹妹在那儿上学，想让我帮忙打听打听，怎么才能知道她有没有在学校受欺负？”
　　打完电话，秦岁勾住丁鑫的肩膀，“兄弟，记住一个名字，苏一墨，我姐以前的同事还在那所学校任教，说这个小孩现在是学校里一霸，你想办法敲打敲打他就行。别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一墨？”丁鑫舌尖滚过这个名字，“男孩？多大了？”
　　“10岁，刚上五年级。”秦岁嘿嘿笑，“我姐说，这学校里的小霸王也是会经常变的，她之前的同事说，苏一墨是持续时间最久的，从三年级开始就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这都上五年级了，跨度两年，厉害啊！”


第34章 还不上来睡？难不成怕我……
　　为了保证节目效果, 金晴决定在台里“补补课”，去演播大厅向各位同事取取经，去学习一下各位同事上台前的准备情况, 还有就是恶补一下赵珍宝的资料，以保证访谈时不冷场。所以晚餐只能是玥玥和爸爸一起吃。
　　樊雾选了家之前去过的餐厅, 点了两碗面和两盘小菜, 两个人坐下一起吃。
　　樊雾习惯了一个人, 面上来后，他便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面, 不说话，也不看手机。
　　也忘了照顾对面的小朋友。
　　面碗很大，玥玥低头，碗比她的脸都大。
　　她还没动筷子，樊雾的面碗已经下去了一小半。
　　她把自己的大碗往前推了推，“爸爸！”
　　樊雾顿住筷子，看着她。
　　费劲地挑起一大筷子的面，玥玥说道：“爸爸，我吃不完, 分你些。”她提着肩膀，小心谨慎地把面送到了樊雾的碗里。
　　樊雾单手扶碗, 就看着一大筷子的面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落入自己的碗里。
　　挑完一大筷子不算, 玥玥提着肩膀又送来了一大筷子。
　　樊雾瞟眼自己的碗, 已经满了，比他没吃之前还要多，再瞧眼玥玥的, 大大的碗里，汤多面少。
　　“你够吗？”
　　玥玥摸摸小肚皮，“这些足够啦。”她将面碗拉回自己面前，“爸爸，你快吃，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樊雾低头继续吃自己的。
　　面碗里忽然多出了一块肉，他再次抬头：“玥玥……”
　　“爸爸工作很辛苦，所以要多吃肉。”玥玥把两盘小菜中的一盘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爸爸，这盘小菜太咸了，你刚才吃得不少，不能再吃了，什么东西都要适量哦，”她指指靠近樊雾的那一盘，“这盘菜爸爸一口也没吃，尝尝吧。”
　　樊雾顺着小姑娘的手指，慢慢夹了一筷子的菜送到嘴里，“你跟妈妈吃饭，也这样吗？”
　　“什么样啊？”
　　“就是……”樊雾想说她体贴照顾别人，可在小姑娘澄澈的目光中，他又住了嘴。
　　一个人吃饭，是就着孤独添饱胃，两个人吃饭，却享受到了细微的关心与照顾。他吃没吃菜，小姑娘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好？
　　可惜，她不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女儿。如果是，那该有多好？
　　有什么东西缓而慢地注入到樊雾的心田，他抿了抿唇，“你太瘦了，要使劲吃饭。”
　　其乐融融地吃完饭，父女两个回了家。
　　家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可樊雾走进家门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就像是内心里住着一个叫孤独的小人，正在慢慢慢慢地离开他。
　　樊雾换上拖鞋，“玥玥，你要看电视吗？”
　　“爸爸要做什么？”
　　樊雾停了下，看向自己的卧室，“我要整理东西。”
　　昨晚上，他睡客卧，金晴睡玥玥的卧室，都不方便，他想好好安顿一下。
　　玥玥垂着脑袋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下。
　　樊雾以为她要看电视，可等了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好奇地走过去，“玥玥，你在干什么？”
　　玥玥低垂着脑袋，鼻子一抽一抽的。
　　“……”樊雾吃惊，“你，你怎么哭了？”
　　小孩子的脸，还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刚才还欢天喜地的，转眼就晴转阴，哗哗下起雨来。
　　玥玥抬头，白嫩的脸蛋上挂了两柱眼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
　　樊雾蹲下，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拭泪，“你怎么了，为什么哭？难道真有人欺负你了？”
　　刚才吃饭时小女孩暖了他的心，他现在应该还回去。
　　“爸爸，我是不是不乖啊？”
　　“没有，你特别乖，特别可爱。”
　　“可是，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妈妈都睡在一个卧室，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能？”玥玥抽抽咽咽地说道，“以前爸爸工作忙，老不回家，可现在爸爸有时间回家了，为什么还不管妈妈？”
　　樊雾心虚地解释，“我，我没有不管你妈妈啊。”
　　“你就是不管了，”玥玥带着哭腔，“昨晚你把妈妈撵得没地方睡，妈妈只好跟我睡在一起。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因为爸爸妈妈不睡在一个屋，所以你伤心难过？”
　　“嗯，爷爷那么爱我，给我好多好多的钱，可我不想要钱，我想要爸爸和妈妈，我想要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玥玥咧着嘴巴嚎，“可不可以？”
　　玥玥哭得伤心欲绝，泪珠子哗啦啦，跟不要命似地往外蹦。
　　樊雾看得心疼，孩子哭那么久，嗓子都变音了。
　　不就睡一个卧室？
　　樊雾狠狠心，“别哭了，爸爸答应你！”
　　雷停雨歇！
　　玥玥双手一抹脸，咯咯笑了：“爸爸真好！”
　　这变脸的速度，看呆了樊雾！
　　他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你这个小鬼灵精。”
　　玥玥才不管，樊雾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答应了自己，肯定不会食言的。
　　她放心地跑去楼上睡觉。刚才哭得有点儿累，她得好好歇歇。
　　樊雾还蹲在沙发跟前，想到刚才小姑娘哭哭啼啼，转瞬便咯咯笑着跑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孩子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他要因为她是故意的，而食言吗？
　　他闭了闭眼睛，想到昨晚的那场尴尬。
　　应该是羞愤欲死的场合啊！
　　他揉了揉太阳穴，慢慢走回了卧室。
　　晚上零点左右，金晴在满天繁星的陪伴下回了家。
　　今晚她带了钥匙，不用纠结倚靠在那儿的问题，也不用担心再出现“投怀送抱”的情形重演。
　　她小心拧开房门。
　　客厅里亮着灯，她远远便瞧见茶几上铺着一张纸，上头好像写了字。
　　她换了拖鞋，先跑进来看纸上写了什么。
　　随手拿起来，纸上龙飞凤舞写着：应玥玥的强烈要求，我答应她，我们共用一间卧室。我已经睡了，你自便！
　　落款是帅气潇洒的一个字：雾！
　　这是什么情况？
　　金晴的脑子有点儿混乱。
　　她还没熟到可以和樊雾共用一张床的程度，樊雾竟然主动提了出来。
　　玥玥的要求有多强烈？强烈到他们两个不睡一张床就不行的程度？难道玥玥半夜会跑下来监督？
　　金晴头疼。
　　她内心辗转缠绵，像辘轳一般。
　　纠结半天，金晴起身去了客用的卫生间，准备洗澡时才发现，洗手台上没有任何洗漱用品，都被樊雾收拾了个干净。
　　澡是必须洗的。
　　金晴抬步去了二楼，熟练地去开女儿卧室的门，轻轻一拧，没拧动。她不信，再扭一次，还是不动。
　　这个玥玥，竟然知道锁门？
　　金晴悻悻下楼。
　　没有洗漱用品，没有可换洗的衣服，她今晚想睡个好觉，就必须推开那扇门了。
　　金晴不知道眼下这种情形是樊雾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她站在卧室门口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这才把手搭到了门把手上，轻呼一口气，刚准备下手拧，门却缓缓开了条缝儿。
　　门竟然没有锁，她一碰，门便开了。
　　她鬼鬼祟祟往里探了半个身子。
　　客厅的光线洒进来一缕，借着这缕微弱的光，金晴看到大床的右半边被子是隆起的。左边空出的地方，明显大于被子隆起的部分。
　　金晴抿紧嘴唇，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向衣柜处。
　　她要找换洗的睡衣。
　　动作很轻地拉开衣柜，她定晴细瞧，里头全是男装。
　　她咬牙，找错地方了。
　　她眼神往床侧的地面扫了眼，昨晚，她的行李箱就放在那个位置，可现在那里空空如也。
　　行李箱去哪了也不知道。
　　她缓缓呼了口气，轻轻拉上衣柜，屁股往旁边挪挪，紧着小心，她又拉开了旁边的衣柜。
　　呼！
　　终于找对了地方。
　　她右手伸进去，胡乱摸索着。
　　樊雾有这么好？把她放在行李箱的衣服全挂了起来？
　　他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不像。
　　那会是谁？
　　金晴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摸索到了一件睡裙，她顾不得许多，一把拽下来。
　　拿着睡裙和内衣，金晴弓着腰，轻手轻脚地去了洗手间。
　　与其拿着洗漱用品去客用卫生间，还不如关上门，直接在这里洗了呢。
　　光是冲洗，很快的。
　　金晴站在花洒下，微仰着头，温热的水流洒下来，她舒服地“唔”了声。
　　很快冲洗完，她换上睡裙，对着镜子擦头发。
　　用吹风机的话，嗡嗡嗡的声音肯定会吵醒外头的男人。
　　用毛巾擦拭是最安静最稳妥的。
　　镜子里的女人，肌肤白润清透，长长的头发如瀑布般披泻着。刚沐浴完，浑身的肌肤像刚剥了壳的鸡蛋，嫩白光滑。
　　头发擦拭到半干，金晴关了灯，步出了洗手间。
　　她溜溜达达去了客厅，关了灯，又溜溜达达地走了回来。
　　卧室的门半开着，她进进出出很方便。
　　她没有直接上床，而是站在床前发呆。
　　躺在右侧的男人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她进出好几次，好像并没有打扰到他。
　　她犹豫着是不是该躺上去。
　　没有必须要躺上去的理由，她现在完全可以到客卧去睡。
　　但樊雾给了她躺下的机会，一个非常顺理成章的机会：应女儿的强烈要求。
　　金晴不知道樊雾是怎么想的。
　　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就是个巨大的诱惑，跟主持节目几乎等同的诱惑。
　　老天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开了眼，一连给她砸下了两个大的馅饼。
　　工作和家庭，同时向她打开了美好的蓝图。
　　理智催促着金晴赶紧离开，这是樊雾的卧室，她不可以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
　　可是？
　　金晴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近乎咬出了血。
　　她的双腿像是定在了这里，半丝也拔不动。
　　安静躺着的男人，忽然翻了个身，黑暗里，他如梦呓般的声音慢慢响起。
　　“还不上来睡？难不成怕我吃了你？”


第35章 我是你身边的一条狗？……
　　今晚的月光很柔和, 透过窗户柔柔的洒进来。
　　金晴看不清男人的脸，但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他声音里带着一点儿惺忪的睡意，浅而朦胧,
　　她听出了点儿话外之音：你别磨蹭了，快上来睡觉, 我对你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莫名地, 金晴内心有些慌乱, 她身子一歪，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离男人更近了一步。
　　男人侧向她的方向，她平躺着, 他的嘴唇离她的脸颊差不多有半米的距离，可金晴却有种近在耳畔的错觉。
　　带着温度的呼吸，一波一波地漾进她的耳朵里。
　　她耳根都被吹红了。
　　温热的风持续了一夜，金晴像个机器人一样，一动不动地躺了一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早上玥玥起得很早，她晚上没有任何娱乐项目，洗完脸刷完牙就只能躺到床上睡觉，她屋内有图画书有玩具, 还有上学用的书籍，可她全部不感兴趣。
　　睡得早, 自然就醒得早。
　　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下楼查看两个大人表现得乖不乖。
　　她偷摸来到父母卧室门口，没有贸然推门进去, 而是贴着门板听了会儿, 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她有些失望地走开了。
　　不能闯进爸妈的卧室，那总可以在其他屋子溜达一下，万一妈妈睡在某个客卧呢？
　　顿时, 玥玥觉得自己很聪明。
　　她人小腿短，但跑得很快。
　　楼上楼下转了个遍，总共不到十分钟。
　　转完，得出结论：爸爸妈妈睡在一个房间里。
　　玥玥露出得逞般的笑容。
　　她不知道命运为何把她安排到这里，但她觉得，自己起码要给这本书安排一个好的结局，让爸爸妈妈生活中能少些波折，也许这个家真正步入幸福殿堂的那一天，她才会有机会功成身退，而那个真正的玥玥，也许现在正藏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只有她功成身退了，本尊才能回到这具身体里来。
　　家和万事兴嘛！
　　周日晚上，樊雾果真遵守承诺，载着玥玥去往电视台。
　　连着两个晚上，金晴和樊雾都是同床而眠，金睛睡相好，是个能整晚保持一个睡姿不变的人。樊雾差不多情况，基本一个姿势到亮。这样的两个人凑到一张床上睡觉，互不打扰，相安无事。
　　早上起床时，两人像是约好的，总是一个先起，洗漱完出去了，另一个再慢腾腾地起来。
　　同睡一张床，互不妨碍。
　　就像……
　　舍友！
　　车窗半开着，夜风徐徐吹拂进来，挺舒服的。
　　玥玥轻轻晃悠着两条小腿，嘴里胡乱哼着歌儿。
　　樊雾瞥了眼她开心的样子，问：“开心吗？”
　　玥玥大力地点头：“开，心！”
　　樊雾露出一抹淡笑。
　　玥玥想起了什么，歪过脑袋来：“爸爸，妈妈把我手机没收了，这出门在外的，我不得有部手机吗？万一我没有了，我好联系你们呀！”
　　樊雾：“你想用手机？”
　　“对呀，”玥玥煞有介事地挥挥拳头，“我可是小富婆哦！”
　　樊雾笑意加深，他把自己的包扔给玥玥，“里头有部新手机，你先拿出来，装到你的小包包里吧。不过这是爸爸的私人手机号，如果有电话找爸爸，你必须告诉爸爸，能做到吗？”
　　“No problem！”玥玥乐滋滋地去翻找手机，相比较而言，这个爸爸还是挺靠谱的。
　　只要要求合情合理，他必会满足。
　　玥玥小心翼翼将手机装到了自己的小包包里。
　　节目八点半开始，八点钟观众便陆续入场，场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项安排。
　　来过一次，樊雾熟门熟路，领着玥玥往里走。
　　在走廊碰到风风火火的李之也。
　　“你们来啦！”她远远地就开始打招呼，走到近前，她弯腰摸了摸玥玥可爱的小脸蛋，“你妈妈在楼上化妆间里，去给她加油打气吧。”她直起身，像是才看到樊雾一样，笑着说道，“樊董，欢迎你来啊！”
　　樊雾这人一向冷清，他淡淡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李之也早习惯了，她跟玥玥挥了挥手，朝着走廊的另一头匆匆而去。
　　“咱们去看妈妈吧？”玥玥仰头问道。
　　“好。”
　　父女两个上了楼。
　　6号化妆间里，化妆师小何正在为金晴化妆，偌大的化妆间里就只有她们两个。
　　小何在帮金晴描眼线，金晴轻声问：“你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还算不上什么正里八经的主持人，应该用5号化妆间吧？”
　　“5号化妆间是给外来演艺人员用的，你怎么能过去？”小何笑着说道，“你就是主持人，就该用这个化妆间。”
　　“好久没过来，不太适应。其他主持人不是有特别的化妆时间吗？我就怕跟她们冲突了。”
　　金晴刚主持节目，不愿与其他主持人闹什么矛盾。
　　6号化妆间是内部主持人用，但通常有个大致的时间范围，你几点来，他几点来，互相不干扰。而5号化妆间主要供外来演艺人员用，如果遇到内部人员不太方便的情况下，咖位大的用6号化妆间，咖位小的那位就只能勉为其难到5号化妆间挤挤。
　　金晴想直接去5号，小何没让，说她的妆容比较快，十分钟就能搞定。
　　左右化妆间没人，金晴便同意了。
　　“金姐，你的肤质真好，”小何边帮她化妆便说道，“咱台里的这几个主持人，除了王姐肤质好之外，就数你了。皮肤很光滑，肤色也比较均匀。”
　　“二十几岁的时候，还敢说皮肤好是我的优点，现在嘛，”金晴苦笑，“需要保养了。”
　　“金姐底子好，保养起来也容易。”
　　咚咚咚！
　　两人同时抬头。
　　这个时间点应该没人来才是，王姐的化妆时间是十分钟后，其他人知道快到王姐化妆时间了，没人来打扰，毕竟王姐稳坐主持人头把交椅，大家对她还是尊敬有加的。
　　小何：“王姐一向准时，难道提前到了？”
　　金晴赶紧站起来，“那我马上腾地儿。”
　　她的妆化得差不多了，稍微一修饰就可以了。
　　小何摁住她肩膀，“你稍微一等。”她对着门口方向喊了声，“请进！”
　　门被从外面给推开了，苏芳意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不是王姐啊。
　　金晴的身子慢慢坐了回去。
　　苏芳意瞄了金晴一眼，话却是对小何说的，“小何，怎么回事，王姐马上到，你怎么让外人在这里化妆？”
　　小何微笑，“金姐的妆马上就好。”
　　“马上就好也不可以啊。”
　　苏芳意刚想借题发挥，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猛地一扭头，冷淡的表情立马变得如沐春风，“樊董，您怎么来了！”
　　樊雾没什么表情，“来看看……”
　　“来看看我们的化妆间是吧？”苏芳意热情地发出邀请，“快请进，快请进！”
　　她向小何使了个眼色，低声斥责：“还不快带其他人出去！”
　　小何不太喜欢苏芳意的自作主张，她呼了口气，轻声强调：“金姐的妆马上就好。”
　　你们可以看你们的，各不妨碍就是了。
　　马上就好的妆容，有必要挪来移去的？
　　金晴没动，稳稳地坐在那里。
　　“什么叫马上就好？”苏芳意脸色冷下来，“时间已经到了，赶紧出去吧。”
　　直接往外撵人。
　　金晴心里有点儿窝火，她抬头瞧了眼樊雾，后者也在淡淡地看着她。
　　这可是她的人哪！
　　金晴转过身，面朝着化妆镜，对小何说道：“小何，麻烦你快点儿帮我上妆，谢谢！”
　　小何顿了下，拿着粉扑凑近她的脸，“好。”
　　她早看不惯苏芳意动辄颐指气使的样子，不就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
　　现在留学这两个字还吃香吗？
　　太拿自己当回事！头一回直播节目就没打响，还有脸装什么大尾巴狼。
　　就挺让人瞧不起的。
　　小何认真帮金晴补妆，把苏芳意当成了空气。
　　当着樊雾的面，苏芳意挺没脸的。
　　强压着心头窜起的火气，苏芳意转头对樊雾说道：“樊董，我的同事马上要主持节目了，您别介意。”她瞟了眼金晴，主动介绍起来，“她叫金晴，是我以前的大学同学，生活过得不顺心，这几年一直主持广播节目，台里没人拿她当回事，也就我回来能给她个机会。我理解她，女人大龄嘛，爱情不顺利，谈的男朋友不是劈腿就是已婚，好歹找一个没结婚也不劈腿的，结果是个赌棍，再多的钱也填不满他输出来的窟窿。美好的青春全部喂了狗。爱情这样了，事业又不顺心，今晚是她第一次上台，希望能有一个好的妆容，风风光光地上去，全力以赴地主持好节目。这种心情，您能理解吧？”
　　樊雾要不是金晴的老公，说不定就信了苏芳意的话。她说话柔声细语，表情和善柔顺。把金晴贬得一无是处，却暗自把自己往高处抬。
　　小何听得心惊，这苏芳意要干什么？有这么当着别人的面贬损人的吗？
　　她是头一回听说两人是同学，至于金晴的爱情，惨到了这种地步？
　　小何惊得忘了控制表情，就那么张口结舌地怔在那里，手下的粉扑也停在了金晴脸侧。
　　玥玥气鼓鼓的，这个苏芳意，相当地不要脸，瞎话编得太过离谱
　　樊雾脸色泛冷，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是吗？”
　　苏芳意抬手轻拍自己的脸颊，一副懊恼不已的样子，“你瞧我，你瞧我，怎么可以这样说。樊董，真是抱歉，我欣赏您尊重您，不知不觉就把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她装模作样地转向金晴，“金晴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当众提到你的私事，实在对不起啊。”
　　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晴晴啊，你要是生气，你打我好了。只要不影响你上台的情绪，你怎么对我都行！”
　　她这副样子，为的是让樊雾相信，她刚才的那番话，真得不能再真了。她是出于信任，才把实情讲给他听，但讲完之后又顾及到老同学的面子，情愿放下身段挽回。哪怕金晴打她，她也可以承受。
　　金晴不是不出去吗？那她就让金晴好好地丢回脸，把脸丢到太平洋去。樊雾这种人物会去细究这番话的真假？不可能。一个被她说成全部青春喂了狗的女人，樊雾定是不屑一顾的，才不会在其身上多花心思。
　　金晴丢了脸，掉了面，待会儿上台还会有饱满的主持情绪？
　　等着出丑吧！
　　苏芳意恶毒地想着。
　　樊雾发出一声冷笑，话不是对着苏芳意说的，而是看着金晴的方向。
　　“金晴，你好同学的这番话都是真的吗？”
　　他这一发问，苏芳意愣了，小何愣了，金晴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樊雾不等她回答，接着哼了声：“如果苏芳意说的话是真的，你全部的青春都喂了狗。那意思是不是说，我是你身边的一条狗？”


第36章 这帮混蛋
　　晴天一个霹雳砸下来, 苏芳意瞠目结舌，冷汗涔涔。
　　她结结巴巴地问道：“樊，樊董, 认，认识, 金晴？”
　　她哪敢把樊雾比作狗, 她不要命了吗？
　　樊雾眉色清冷, “苏女士，我正式介绍一下，”他手往金晴方向一指, “这位是我的妻子，金晴，我们结婚七年了。”
　　苏芳意大惊失色，“……”
　　她今天受的惊吓一个比一个大，就如同骑着电动车撞上了路边石，她受惊，但庆幸只是撞到了路边石。刚要喘口气，却意外发现车轮底下有枚戒指，被压坏的戒指, 心里的惊惧加深了几分，当拿起戒指, 旁边有人跑过来提醒，这是钻戒！
　　心脏一次比一次经受暴击, 苏芳意已经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了。
　　樊雾神色淡定地说道：“我听金晴提到过你这位同学, 但据她所说，你们关系一般。在这里，我要严肃地更正一下, 她交的每一个男朋友我都见过，你嘴里所说的劈腿、出轨、好赌，绝对没有。这七年，一直是我陪在她的身边。如果硬要说她的青春喂了狗，那只狗，只能是我。”
　　这话，自我解嘲的同时，将苏芳意的嘴脸揭露得干干净净。
　　樊雾解释得足够清楚明了，苏芳意尴尬、窘迫，无地自容。
　　小何幸灾乐祸地旁观，跟看电视剧似的，无比精彩。
　　苏芳意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殊不知她才是那个跳梁小丑。
　　“今天化妆间里好热闹！”主持人王晨笑着走进来，看到樊雾后，微微一怔，笑着伸出手，“您好，樊董。”
　　金晴的妆容已经化好了，她飞快站起来，向着王晨鞠躬，“王姐，你好！”
　　两人年龄差不多，但王晨是台里的一姐，所有人见了她都得给几分面子。
　　王晨：“不用客气，没关系，你接着化妆吧。”她瞟了眼苏芳意，“你需要化妆吗？坐下一起？”
　　她对每一个人都很客气。
　　“小何，谢谢你啊！王姐，不打扰你化妆，我们先走了。”
　　金晴往外走，经过樊雾时，轻轻扯了扯他的胳膊，
　　樊雾在她的“指挥”下走了出来。
　　“节目快开始了，我要准备上台，你们两个也进去吧。”金晴摸摸女儿的脑袋，“在节目现场要乖乖听爸爸的话，不要喧哗，知道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她？玥玥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
　　今天的舞台很华美，台上那张小圆桌上，放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了一束盛开的百合，香味浓郁，四处飘散。
　　赵珍宝喜欢百合，金晴是特意准备的。
　　音乐声响起，在如雷的掌声中，金晴落落大方地走上台。
　　她穿了件黑色的小礼服裙，脸上挂着微笑，向着观众席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金晴。今天呢，我们节目组邀请来了一位非常漂亮非常有个性的嘉宾，她是谁呢？”
　　金晴卖了个关子，手向后一指：“让我们来看一下大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婚礼现场，台下观众交头接耳。
　　“今天的嘉宾是谁呀？哪位明星要结婚了？”
　　“不知道啊！”
　　镜头从婚纱长长的下摆开始，徐徐往上，拍至新娘的颈部时，镜头戛然而止，接着转入下一场婚礼，豪华的婚庆现场，庞大的宾客群体，镜头指向还是婚纱……
　　底下有人喊了出来：“赵珍宝！”
　　一个声音喊出来，另一个声音喊出来，无数个声音喊出来，台下几乎汇成了一个声音。
　　“赵，珍，宝！”
　　金晴笑容温婉：“我们有请今天的美丽使者，赵珍宝！”
　　在热烈的掌声中，赵珍宝穿着一件洁白的礼服裙走了上来，她的礼服裙特别漂亮，长裙曳地，上面错落有致地点缀了一些羽毛，犹如飘落凡间的天使。
　　“大家好，我是赵珍宝，一名普通的婚纱设计师。”
　　“哇，今天的珍宝太漂亮了，”两人轻轻拥抱之后，金晴拉着她的手，请她入座。
　　“百合花很香。”
　　“你喜欢吗？”
　　“是的，我很喜欢百合花，我每次……”
　　聊天从百合花开始，节目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进行。
　　玥玥在台下坐了半个小时，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樊雾转头瞧见了，低声问：“怎么了？”
　　玥玥皱着眉头：“爸爸，我想上厕所。”
　　樊雾欲起身，玥玥按住他的膝盖，小声道：“爸爸，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好好看节目吧。”
　　在节目的间隙，金晴的眼神偶尔会瞟过来。
　　玥玥说道：“咱们两个是妈妈的后盾，不能一下子全撤了，要不然妈妈还以为她哪里搞砸了。你这个后盾更强点儿，得杵在这儿。我这个后盾去去就来。”
　　女儿话语诙谐，樊雾微笑着点了点头。
　　女儿这么聪明，上个洗手间不成问题。
　　玥玥缩着脑袋弯着腰，努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从人群中慢慢挤了出去。
　　走出演播大厅，玥玥长长地呼了口气，她对电视台不熟，得找个人打听打听洗手间在哪儿。
　　说来也巧了，她一抬头，头一个瞟见的竟然是苏芳意，这家伙站在走廊那边，正和一个女孩在说着什么，瞧见玥玥，她愣了下，迅速对眼前女孩说了几句话，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那个女孩往玥玥这边走，经过玥玥时，她多看了两眼。
　　问谁也是问，玥玥喊住她：“姐姐，麻烦问一下，洗手间在哪里？”
　　女孩笑了笑，“真不巧，一楼的卫生间坏了，我正好也要去洗手间，带你一块去吧。”
　　“好的，谢谢！”
　　玥玥没有多想，跟着女孩去坐电梯。
　　电梯呼呼上了二十二楼，女孩拉着玥玥的手，三拐两拐，在一个洗手间门口停下了，“就这。”
　　玥玥道了谢，走进去，拉开其中一个格间的门。
　　格间门的中间有根小锁条，旋上去开门，放下来就是锁门，很方便。
　　厕所还算干净，玥玥旋下锁条，把斜挎的小包包往身后一拽，蹲下。
　　外间传来轻微的异响，好像是有人把外间的门给关上了。
　　玥玥没在意，反正她这个位置离洗手间的大门处距离稍远，不影响什么。
　　方便完，冲完厕所，玥玥把锁条旋上去，手轻轻一推。
　　门没动！
　　她眨了眨眼，稍微使了点儿劲。
　　还是没动！
　　妈的，这是什么情况？
　　玥玥抬腿，踹了一脚。
　　门板发出咣啷咣啷的声音，但也只是晃了晃，没挪动半分。
　　玥玥慌了，弯下腰，从门底下的那条缝隙往外瞧。
　　这一瞧，她倒吸了口凉气。
　　门口处堆了块四四方方的大铁墩子。
　　她进来时，好像瞧见过，但当时没有多想，现在它竟然变成了自己的拦路虎。
　　玥玥明白，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她捶捶脑壳，也怪自己傻，一楼没有厕所就傻傻地跟着上了二十二楼。一楼没有，不会去二楼？再怎么着，也用不着爬到二十二楼这么高啊！
　　玥玥往后瞧了眼，她身后的上方是窗户，她抬手就能够着，从上往下看，楼下马路上的汽车像是一个接一个的小蚂蚁。
　　“这帮混蛋！”玥玥恨恨地骂了句。
　　自己太疏忽大意了，竟然上了她们的当。不用说，肯定是苏芳意指使的，自己出来那会儿，她们肯定在想破坏的招数，正好自己撞到了她们的枪口上，她们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领到了这儿，故意把自己堵在这儿。
　　不用猜，一会儿之后，演播大厅里肯定会有人无意间向金晴透露一个消息：玥玥不见了。
　　樊雾会出来找，金晴会无心做节目。
　　老半天找不着，她们再故意在台下制造点儿恐慌，金晴一害怕，情绪会越来越糟。
　　苏芳意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玥玥深呼一口气，自言自语，“幸亏我有先见之明，管爸爸要了部手机。”
　　她笑眯眯地滑开手机，笑容顿时僵住了，“怎么回事，爸爸手机里怎么可能一个号码也没有？通讯录里没有，最近通话里也没有。这部手机，他刚开始用？”
　　她翻来覆去看了眼，“不会是哄我玩的玩具，打不出去电话吧？”
　　她只能记住丁鑫的电话，啪啪啪摁完，拨出去。
　　屏气凝神地等着。
　　“哈哈，通了！”玥玥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叫她们算计我，我非整整她们不可。”
　　丁鑫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
　　“你好！”
　　“丁鑫，”继上次直呼其名之后，玥玥觉得叫名字比叫哥哥顺口，她急叨叨地说道，“我是樊辰玥，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他瞟了眼四周，“华中商场附近，就是离电视台挺近的一个地方。”
　　“太棒了，”玥玥发出一声欢呼，“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你现在立刻马上赶到电视台。”
　　“我在送外卖，手上还有两个单子，超时了会罚款的……”
　　“罚多少我付，十倍百倍都可以，”玥玥豪气十足地说道，“我妈在录节目，我被坏人算计了，关在厕所里出不去。你赶紧来。”
　　一听玥玥被算计了，丁鑫顾不上什么罚款不罚款的，“好，我马上到。”
　　摩托车嗖地一声蹿了出去。
　　玥玥在洗手间里直跺脚，厕所虽然干净，但这味道总归是不太好闻。
　　她挥挥手，再挥挥手，还是感觉别扭。
　　瞅眼上头的窗户，她计上心来。
　　两只小手巴上去，费劲巴拉地将窗户上的安全锁给摁了下去，再使劲一拉，窗户打开了。
　　夜风呼啸着涌进来。
　　玥玥深深地吸了口气。
　　真好啊！
　　楼层高，风比较大，吹了一会儿，玥玥有点儿冷，遂将窗户关了关，只露出一条缝隙，够置换空气就可以。
　　时间指向了九点十五分，离节目结束只有十五分钟了。
　　玥玥焦燥不安的时候，丁鑫的电话打了进来，电话中，他气喘吁吁地，应该是在奔跑：“我到一楼大厅了，再怎么办？”
　　他的速度非常快，只用四分五十八秒便赶到了。
　　玥玥闭了下眼，“你先别管我，现在到一楼的演播大厅里去，你脱下送外卖的衣服，跟门口的保安说，你是樊雾的助理，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进去，往里走时，你高举着你的手机，上面打上四个字：玥玥没事。字体要够醒目，够大，你找个长长的杆子，一定要举得很高很高才行。高到，让我妈妈一转头便可以看到。”
　　“你没事？”
　　“我没事，答应我，你一定要做到……”
　　嘟嘟嘟，电话竟然断了，丁鑫重新打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丁鑫低语：“你放心吧，我一定能做到！”
　　电视台门口有个小姑娘举着长长的自拍杆在拍照，丁鑫跑出去，简单交流几句后，借到了自拍杆。他脱下外套放在门口，一边往里走一边想办法。
　　走到演播大厅门口，一名身穿制服的保安拦住了他，丁鑫表情诚恳地请求：“大叔，我是樊雾的助理，樊董事长正在里面观看节目，他坐在第二排第六个位置。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他，请让我进去。”
　　保安一听他说得都对，便挥挥手放他进去了。


第37章 玥玥没事
　　金晴他们离开化妆间之后, 苏芳意还在里头，脸色惨白惨白的，像鬼一样。
　　王晨找个位置坐下, 化妆师小何忙跟了过去，“王姐, 我帮你上妆。”
　　苏芳意又羞又气, 缓了好一会儿, 才装模作样地走到王晨面前，“王姐，您别跟金晴一般见识, 我已经说了她，希望她下次不要来抢占您的宝贵时间。您千万别生气，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的。”
　　她借机在王晨面前刷一波好感值，顺便拉踩金晴。
　　王晨并不上当，她淡笑着看了眼苏芳意，“很抱歉，你们刚才的聊天，我无意中全部听到了，也充分了解了。”她顿了下, “奉劝你一句，还是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吧, 这样，对谁都好。”
　　声音轻, 但话却重。
　　王晨说完, 转回头继续化妆。
　　小何悄悄做了个鬼脸。
　　今天的苏芳意，出门恐怕没看黄历，面子丢到姥姥家了。
　　王晨是台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不管是对新人还是旧人，都是客客气气的，能让她说出上面那番话，足以证明那人的素质之差。
　　差到老好人都忍不住了！
　　苏芳意羞愤至极地离开了化妆间，心中对金晴的恨意、妒意，升腾到了令她难以忍受的地步。
　　她以为混得狗屁不是的金晴，不仅要跟她抢节目，还嫁给了像樊雾这样的金龟婿，她竟然一无所知。
　　如果嫁给樊雾的是别人，她可以大大方方送上祝福，可这个人却偏偏是金晴！
　　在此之前，苏芳意在自己和金晴之间，总是把自己放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而金晴，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可今天，一切却发生惊天逆转。
　　金晴成了拥有财富拥有地位拥有一切的人，而她自己，像个可怜的小丑一样。
　　她接受不了，她嫉妒，她抓狂，她想杀了金晴的心都有。
　　她怎么可以比金晴弱？怎么可以？！
　　苏芳意心中的恶魔在咆哮，在不断膨大。
　　她怀揣着疯狂的嫉妒之心去找了小文，台里刚分配给她的实习助理。
　　“想个办法，破坏一下金晴的节目。”走廊里，她面无表情地吩咐小文，“只要这件事办好了，我负责你的编制问题。”
　　让人办事，得给足好处。
　　面对巨大的诱惑，小文咬唇，“这个金晴太不地道了，竟然明抢咱们的节目，”她为难地说道，“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节目已经开始了，想要从中作梗好像不太容易。
　　苏芳意：“突然断电可不可以？”
　　小文摇头：“配电室都有人值班，不太容易实现。”
　　苏芳意不经意间抬头，瞧见了玥玥小小的身影。
　　她飞快低语：“机会来了，你身后的小孩是金晴的女儿，你想办法把她引到二十二楼，那层楼的监控坏了，你设法把她堵在那儿。忙完来找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
　　小文深呼了口气，转身，故作淡定地向玥玥走去。
　　顺利将玥玥引到二十二楼，用大铁墎子把她堵在了洗手间的小格间里。
　　做完后，小文匆匆跑去苏芳意那里邀功。
　　苏芳意听完汇报，脸上露出奸笑：“好，太好了。”
　　~
　　舞台上，采访节目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进行。
　　通过采访，人们看到了赵珍宝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她第一次做的婚纱是用布条条做的，做完，给家里的大公鸡穿上了。她数学成绩不好，有次还交了白卷。最出名的那次婚纱展览，广受欢迎的那件婚纱是临时出了点儿状况，她胡乱撕了撕下摆硬顶上去的，结果却成了最经典的作品。
　　说到兴起处，赵珍宝还站起来，现场演示了下她的模特步，气质温雅，步伐从容，美得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节目从开始到现在，收视率节节攀升，观众的实时评论也非常好。
　　“这个主持人很面生啊，电视台新招进来的？”
　　“看年龄不像，但主持得不错。”
　　“赵珍宝太美了，五官完美，身材完美。”
　　“这期节目我要收藏，一定回看第二遍。”
　　导演兴奋地直点头，“很好，非常好！“
　　当镜头对准侃侃而谈的赵珍宝时，金晴转脸，淡笑着扫向台下，第二排第六个座位，樊雾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可他旁边？
　　金晴微微怔了下。
　　一个女孩拱着身子经过前排，她问前排一位男观众，“请问，你们看到过一位小姑娘吗？六岁，个头不高，斜背着一个蓝色的小包？”
　　第一排紧靠着舞台，女孩说话声音不大，但金晴还是听到了。
　　这人描述的不就是玥玥？
　　男观众不明所以，摇头：“没看到。”
　　女孩自顾往下说：“哎呀，我们主持人金晴的女儿不见了，到处找也没找到，可急死个人了。”
　　金晴这回听得清清楚楚：玥玥不见了。
　　她心生焦虑，这个孩子，在电视台这种地方胡蹿什么？
　　前排女孩整起的喧哗，坐在第二排的樊雾注意到了，他身子往前倾了倾，向那个女孩低低地喊了声：“你好！”
　　女孩越过几个人，在他前方的位置停下来，隔着座位看着他。
　　“你刚才说什么，谁不见了？”
　　“金晴的女儿不见了。”
　　樊雾蹙眉：“我女儿，樊辰玥？”
　　女孩像是刚认出樊雾，惊呼一声：“您就是樊董事长？”她急得直点头，“是的，您女儿不见了。”
　　樊雾头往外扬了下，“请跟我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演播大厅，经过保安时，保安正瞧着舞台上的赵珍宝出神，连看也没看他们俩。往里进的要仔细着些，往外走的倒不用管那么细。节目这么长时间，你总得允许观众上个厕所什么的。
　　樊雾和女孩一同走到外面，女孩紧张兮兮地说道：“我是小文，刚才，我在走廊里碰到玥玥，她说要到处转转，我怕她走丢，特意跟着她，可她竟然坐电梯去了二十二楼。上去后就不见了踪影，二十二楼没有监控，我找了个遍也没找着。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说话时，小文急得想哭。
　　今天这出戏，她付出了她最大的演技。苏芳意说了，樊雾这种人不好惹，她领玥玥去二十二楼的事情藏不住，毕竟到处是监控，她这么说的话，便可以脱开干系。
　　玥玥说是去上厕所，她说是玥玥想到处玩。两人中必有一人撒了谎，但倒底谁撒了谎，是没办法验证的。反正二十二楼没有监控，一切事情都好说。
　　樊雾拿起手机，拨打了自己的另一个号码后，走向电梯，几乎在他刚走过去的瞬间，丁鑫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大厅里。
　　樊雾拨打了自己的号码，听到是忙音。他蹙眉，继续打。小文停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这次，樊雾耳边传来了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焦燥地骂了声。
　　女儿没了，樊雾出去找。这个事实确确实实影响到了台上的金晴，节目照常在往下进行，但她眼睛里的光淡了下去。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无措，金晴向工作人员招了招手，把提早准备好的两杯饮料端了上来，她一杯，赵珍宝一杯。
　　金晴端着杯子，“珍宝，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喝口尝尝。”
　　杯子凑到唇边，赵珍宝轻轻抿了口，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这是我最爱喝的哎！”
　　金晴笑，“不许说出品牌的名字。”
　　在这个舞台上，没付广告费是不可以进行宣传的。
　　赵珍宝心领神会：“这你都能猜到？我最喜欢喝这种饮料了。国产的小品牌，价格不贵，我从小就喝，一直喜欢这股子淡淡的味道，这么多年了，这个习惯一直不变。”
　　金晴低头喝了几口，“小时候我也喝过。”
　　赵珍宝哈哈大笑：“暴露年龄了！”
　　金晴笑，眼光再次扫向台下，樊雾和玥玥都没有回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她内心微感焦灼。
　　赵珍宝离她近，察觉到她眼神的变化，轻轻挑了下眉，用眼神询问她，金晴微微摇了下头，有没有事儿，这个节目也必须做下去。
　　节目开始前，苏芳意就惹她不痛快，节目开始后，她心里还担心，像苏芳意那种小人，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结果真出事了。
　　离节目结束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坚持坚持就结束了，再是有樊雾在，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可金晴心里还是充满不安，她努力想把这种不安给压下去，但眼底还是会有微小的情绪波动。
　　所幸摄相机没有正对着她的脸拍，所以，她内心纵然起了波澜，电视机前乃至台下的观众，并没觉出什么来。
　　只有近在眼前的赵珍宝隐隐察觉发生了什么。
　　台下传来了微微的骚动声。
　　金晴和赵珍宝同时转头看向观众席。
　　就见台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很长的自拍杆，自拍杆下用胶带沾了四大张白色的A4纸，每张纸上都用浓粗的黑笔写了一个字，字很大，远远就瞧见了。
　　四个字连起来就是：玥玥没事！
　　金晴飘飘忽忽的心落了回去。


第38章 完美的休止符
　　丁鑫双手握着自拍杆, 高高地举着。
　　他原本是想按照玥玥的提议，把手机固定在自拍杆上，然后打上“玥玥没事”四个字, 可他比量了下自己的手机，还没有他的手长。
　　舞台离着观众席后排几十米的距离, 想让金晴看清？
　　可能性不大。
　　他硬挤进前排？
　　还不等挤过去, 保安早把他给提拎出去了。
　　直播现场这么重要的场合, 怎么可能容许有人举着自拍杆在那里瞎捣乱？
　　丁鑫综合考虑之后，把自拍杆放在身后拿进去，往里走了五六步之后, 迅速将自拍杆拉长，四张早备好的A4纸往上一挂。
　　齐活！
　　他一举起来就引起了观众席的骚动。
　　“这是什么人？举着个自拍杆干嘛？”
　　“别不是个神经病吧？”
　　“瞧这长相，不大像啊。”
　　“玥玥没事，玥玥是谁？”
　　金晴在人们的骚动声中回过头，清晰地看到了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几乎在她刚看清的瞬间，两名保安就冲了过来，不由分说把丁鑫给摁住，连东西带人，往外拖。
　　从丁鑫举起自拍杆到结束, 统共十几秒的时间。
　　但十几秒的时间，足够了。
　　金晴眼睛里的光, 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她恢复了从容自信的表情，笑着问：“珍宝, 你喜欢孩子吗？”
　　“孩子？”赵珍宝卷翘的睫毛动了动, 把问题抛了回来，“你有孩子吗？”
　　金晴垂眸笑了下，“我有。”
　　“那你是个好妈妈吗？”赵珍宝两只手轻轻地搓来搓去, “我挺喜欢孩子的，但是，我怕自己做不好，不能成为一个好妈妈。”
　　金晴轻轻歪头，无声地叹了口气，抬眼，“我不是个好妈妈。”
　　“这么坦诚？”
　　“嗯，我不是个好妈妈，我对我女儿是有歉疚感的。我给了她陪伴，但没有给足她耐心和爱，”金晴表情复杂，缓缓说道，“我，我打过女儿。”
　　“天哪，你舍得？”
　　“生气的时候，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打过之后，非常非常后悔。我以后，会努力反省，努力做一个好妈妈。”
　　“有这种反省的态度挺好的。”赵珍宝白得发光的胳膊搭到椅子扶手上，“刚才的事情，我，可以问吗？”
　　金晴表情坦诚，“可以。”
　　“让我猜的话，是不是你的女儿来了节目现场，但是刚才走丢了。你很担心，但是为了主持节目，你没有任何办法。表面在微笑，但心底却是焦灼的。直到，有人向你发出提示，孩子没事，所以，你，放心了。对吗？”
　　没想到自己情绪的微妙起伏，都被赵珍宝捕捉了去。金晴点头：“是。”
　　台下观众这才晓悟过来。
　　“哦，原来刚才那人不是疯子。”
　　“玥玥，是主持人的女儿吧？”
　　“那男人冲进来，为的就是提示主持人，她女儿没事，让她安心主持。”
　　“这么说，那个大男孩还挺好的，长得阳光，办法也可以。”
　　赵珍宝双手握紧，眼睛里泛起一丝潮意，“怎么办，这一刻，我竟然想结婚了。”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眼睛使劲向上瞪大，“有个可爱的牵绊，好像也挺好的。”
　　她旁观金晴表情的微妙变化，失落、焦灼，在看到“玥玥没事”四个字之后，眼睛里泛起亮光，肢体动作变得自信而从容。
　　那个叫“玥玥”的孩子，牵动了金晴的情绪，生气失控时打过孩子，晓悟过来之后悔意剧增，但眼底的那份爱却是掩藏不住的。
　　上节目之前，赵珍宝特别强调过，不提感情二字，所以整个采访过程下来，金晴都小心避开情感方面的问题，只谈她的事业，只谈她的喜好。虽然节目气氛不错，但观众们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现在，感性如斯的赵珍宝主动提了出来。
　　她姿态随意地坐在沙发里，白色的礼服长及脚裸，细细的高跟鞋包裹着她洁白如玉的双足。她像仙女一样，一尘不染。
　　高高在上的仙女终于动了凡心，想要结婚，想要生子，想要一个温馨的家。
　　台下的观众沸腾了！
　　“这，这不是求婚的最佳时机吗？”
　　“宝宝的男朋友呢？”
　　“压根没公开过吗？”
　　“那倒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她设计了那么多的婚纱，是该给自己设计一件了！”
　　台下观众反响热烈，都持支持的态度，都希望女神有个美好的归宿。
　　赵珍宝不好意思地以手捂脸，“大家不要起哄啊，想结婚的念头就是这一个瞬间，可能下了台，我就会改了主意。但这一瞬间，我，真得想结婚了。特别是看到金晴被孩子牵动情绪的那一瞬间，我亲眼目睹她眼里的光消失又重新燃了起来，心里竟然非常感动。如果我男朋友现在，此刻，就在我的面前，我想，我会向他求婚！
　　她用指尖摁压自己的鼻子，“我想，我大概是疯了。可惜，他不在，”她大方地向大家公布恋情，“他叫秦可可，是名模特，现在应该还在摄影棚里。”
　　金晴眼尾上翘，笑意从咧着的嘴巴处不断往外漫延，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珍宝，可以吗？可以吗？”
　　“可以什么？”
　　“可以，”金晴转向台下的观众，眼睛笑得已经眯成了两条弯弯的线，“可以有请秦可可上场吗？”
　　“哇！！！”
　　观众席里爆发出惊呼声。
　　大家一起鼓掌。
　　如雷鸣般，一波漾过一波！
　　“求婚！求婚！求婚！”
　　混乱的呼喊声在经过几波调整后，渐渐变得一致。
　　赵珍宝：“不可能，不可能，他来不了。这个机会对他来说弥足珍贵，可惜，节目马上要结束了，他就是飞，也飞不过来的。”
　　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一束光柱投射下来，身穿白色礼服的赵珍宝在这束光的中间，周身像被镀了一层亮亮的金边。
　　她眉目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脸颊轻轻扭来扭去，不知道节目组能搞出什么新的花样来。
　　悠扬的音乐声响起。
　　“你在我心中是最美，只有相爱的人最能体会，你明了我明了，这种美妙的滋味……”
　　身穿浅灰色西服的秦可可怀抱着一束鲜花，手拿话筒，一边唱歌一边缓缓靠近他心中的女神。
　　嗓音磁性，歌声悠扬。
　　台下观众的情绪冲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哇哦！！！”
　　清贵俊朗的秦可可单膝跪下，深情地望着似仙女一般的存在：“珍宝，你愿意做我一生一世独一无二的珍宝吗？”
　　一手鲜花，一手戒指，同时递了过去。
　　观众们情绪热烈，此起彼伏地喊起来：“答应他，答应他！”
　　每个人都希望看到王子公主在一起的幸福结局。
　　站在暗影当中的金晴面对着这一幕，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这是她期待已久的第一次节目，经历过激动、慌张、兴奋与感动。
　　划上了完美的休止符！
　　寸步不离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金晴出丑的苏芳意，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表情扭曲而狞狰，她抓起桌上的玻璃杯，泄愤似地砸了出去。
　　咣！
　　玻璃杯与地面重重撞击，碎片四溅！
　　苏芳意疯狂的嫉妒心，非但没有遏制住，反而在她心里蹿得更凶猛了。
　　~
　　丁鑫被两个保安像拽狗一样拖拽出去。
　　手中的几张纸在地面上胡乱擦过，撕裂了，人被拖到大厅之后，A4纸剩下不到两张。
　　保安恼怒地教训他：“小伙子，看你长相不孬，话说得也挺好，就把你给放进去了。你这是干嘛，进去闹事啊？这不成心砸我们饭碗吗？”
　　丁鑫爬起来，来不及拍打身上的灰尘，急忙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事情紧急，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他要是先去找樊雾的话，估计人没找着，节目已经结束了。
　　举着杆子提醒，是最快的办法。
　　他亲眼瞧见金晴向他的方向望了一眼，要是金晴没看到，他打算拼命反抗，直到她看到为止。
　　因为目的达到了，所以保安往外拽拉他的时候，他老老实实任他们拽。
　　“快走吧，下不为例！”保安大叔没好气地驱赶他。
　　丁鑫握着手机，往远处走了走。他眉头皱着想办法。一件事办完了，可还有另一件呢。
　　玥玥现在在某个厕所里待着，他得想办法找到她。
　　没有手机？
　　丁鑫挠了挠头，“对，去监控室。”
　　他打听之后往一楼的监控室跑，在门口跟樊雾打了个对面。
　　两人俱是一愣。
　　丁鑫面露惊喜，“樊董，你是不是来找玥玥的？”
　　“你怎么知道？”
　　“玥玥给我打过电话，说她被人算计了，关在一个洗手间里，我想过来看看监控，看她被堵在哪个洗手间。”
　　樊雾浓眉一蹙，“她给你打电话了？”
　　“是的，十分钟之前。”
　　“那走吧。”樊雾长腿一迈，往电梯方向走。
　　丁鑫小跑着跟上，“去哪儿？”
　　“我看过监控，她的确去了二十二楼，但二十二楼没有监控，所以查不到她具体去了哪里。”
　　“那肯定在二十二楼的女厕里了。”丁鑫肯定地说道，“玥玥亲口说她被堵在厕所。”


第39章 你爸怕我是坏人呗
　　樊雾深邃的眸子略显不悦地睇了眼丁鑫。
　　丁鑫是平头, 头发短得几乎根根竖立起来。短发末尾挂着晶莹的汗珠，后颈处的汗珠子挤挤挨挨地排了一堆。
　　汗意几乎把他给浸透了。
　　两个人一同踏进了电梯。
　　电梯是镜面的，四处映出两个大男人的影子。
　　两人身高不相上下, 丁鑫相对瘦弱，五官透着年轻人的青涩。樊雾坚实挺拔, 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跟樊雾站在一起, 丁鑫有莫名的压力, 他眼角瞟来瞟去，哪哪儿都不自在。
　　叮地一声。
　　电梯停在了二十二楼。
　　樊雾先他一步迈了出去，眼睛像雷达一样四处扫寻。
　　丁鑫往左边跑了几步, 喊了声：“好像不是这边。”
　　他哒哒往回跑，樊雾已经开始往右走。
　　两人边走边看，在右边走廊的尽头，终于看到了洗手间的字样。
　　洗手间分男女，右边是女，左边是男。
　　樊雾盯着那个女字瞧了眼，没敢贸然进去，而是侧过脸颊，对着里面喊了句：“请问, 里面有人吗？”他声音拔高，继续喊, “玥玥，你在吗？我是爸爸！”
　　里头传来惊喜的声音：“爸爸, 我在这儿, 我在这儿！”
　　这下，樊雾不再犹豫，一胳膊拐开门, 冲了进去。
　　“玥玥，玥玥，你在哪儿？”他一边喊，一边排着拽拉每个格间的门，咣，不是，甩上，去拉另一间。
　　玥玥急不可耐地喊，“这儿，这儿！”
　　樊雾顺着声音，瞧见一个大铁墩子挡在其中一个格间的门口，他敲敲格间的门板，“玥玥，你在这儿？”
　　“对，爸爸，快救我！”
　　樊雾浓眉一蹙，一脚就蹬开了铁墩子。
　　咣地一声，他大力拉开了门。
　　门板转了一百八十度，重重地撞击到了旁边的门上，咣当咣当，余声不断。
　　“爸爸！”玥玥伸着胳膊，扑进了樊雾的怀抱。
　　丁鑫一直跟在樊雾的后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潇洒有力的动作，眼睛里是震惊与叹服。
　　这个樊董，够帅气！
　　玥玥脑袋趴到樊雾的肩上，脖子向上一仰，“啊啊”两声，开哭。
　　下巴一抬，嘴巴咧开，“呜……”
　　长长地一声，下巴猛地一收，触到樊雾的肩上，高昂的哭声顿住。
　　如此往复。
　　玥玥哭得抑扬顿挫的，干打雷不下雨。
　　丁鑫站在樊雾身后，正好能看到小姑娘夸张而怪异的“哭泣”行为，他眼角斜出一个角度，彻底看不明白了。
　　六岁孩子，戏挺多。
　　小孩子的哭声，听得樊雾心里一揪一揪地疼。
　　“乖，没事了，没事了，有爸爸在，没事。”
　　“爸爸，”玥玥在一个婉转的哭腔之后，可怜兮兮地告状，“我碰见一个坏阿姨，我说，我要上厕所，她说，一楼的厕所坏了，领我到，到，到楼上来。结果，她，她把我关在了这里，出，出不去啦！”
　　玥玥拖腔拉嗓，“爸爸，我，我差点儿就死啦！”
　　丁鑫眼白快瞪出眼眶了，他眼睛不瞎的话，这个玥玥不是哭，根本就是做戏，可爱眼睛里不停闪烁的全是狡黠。
　　心思这么多的小孩子，他算是见识了。
　　一个六岁的小孩子，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不会的，你不会死，有爸爸在，爸爸保护你。”樊雾声音沉郁，眼睛里射出寒凉的光。
　　那个叫小文的女孩分明是撒了谎，说什么玥玥自己跑去二十二楼玩，是她故意的才对。
　　樊雾眼神微眯，心里有了计较。
　　玥玥重重地吸吸鼻子，扁扁嘴巴说道：“爸爸，我很生气，不能饶了她。”
　　樊雾抱起她往外走，“嗯，这件事情，爸爸会好好解决的。”
　　敢动他的人，得有承受后果的能力才行。
　　玥玥双手在脸上胡乱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泪水，“爸爸，我很生气，我想治治她。”
　　三人来到空无一人的走廊，虽然没人，但走廊的灯却还亮着，泛着清冷孤寂的光。
　　樊雾停下，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掌帮玥玥将额前的头发抚到脑后，“你想怎么办？”
　　“爸爸，你假装有救护车来过，然后把那个坏女人找出来，告诉她，我摔死了，让她负责。如果她有同伙，她害怕被抓的话，一定会供出来。爸爸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敢欺负她？
　　哼，非把她们吓死不可！
　　小玥玥连整治人的法子都想好了。
　　“你想治她，不就是想看她害怕求饶的样子？你装作摔下楼的话，那怎么看？”
　　“装死”的人是不可以出现在坏人面前的。
　　玥玥有的是法子：“爸爸录下来给我看。”
　　樊雾掀起眼皮，神色平静地看了眼玥玥。
　　六岁孩子能想出这样的计谋，令他意外。
　　玥玥撞上他的视线，眉头一皱，嘴巴一咧，打算继续嚎。
　　哭这招挺好使的，她屡试不爽。
　　樊雾摸摸她的头：“别哭了，爸爸都依你。”
　　他竟然见不得她皱眉头。
　　“做戏要做全套，那样的话，你不能下楼。”
　　玥玥小嘴唇抿着，“那，我和丁鑫，”她马上改口，“我和丁鑫哥哥一起在这儿，爸爸负责整治他们。”
　　为了整治小文，玥玥打算在二十二楼再藏一会儿。
　　樊雾抱着她往前走，“可你们能待在哪里呢？”他试着拽拉每一扇经过的门，很遗憾，门都是关着的。
　　“没事，”玥玥从樊雾身上滑下来，“我们在走廊坐着就好啦！”
　　某间办公室门口铺着地毯，玥玥一蹦一跳地过去，“这里，这里挺好的。”
　　“其实爸爸自己就可以整治他们……”樊雾欲言又止，走廊不卫生，孩子待在这里，他并不放心。
　　“有丁鑫哥哥在，没事的。”玥玥还犟上了，“爸爸，我就想看看那个坏女人害怕的样子。”
　　不治她不行，最好吓死她，看她下次还敢不敢了。
　　樊雾面色清冷，眼神淡淡地看着执拗的小女孩，被关了那么久，她趴在他怀里嚎一会儿便恢复了精气神，头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还击。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这一点，还真合了他的胃口。
　　他可以拒绝的，六岁的小孩子顶多不乐意几分钟，但肯定要服从于他的。
　　可他此刻的心境却有些不一样。
　　很认可这小孩的主意！
　　樊雾转过身，睨了丁鑫一眼，“过来。”
　　丁鑫茫然地靠前，“樊董，有什么指示？”
　　樊雾头向他的方向微微一偏，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沉沉地说道：“好好照顾玥玥，若是她身上伤了一丝一毫，我唯你是问。”
　　浓浓的警告意味。
　　浑身被汗意包围的丁鑫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父女两个，一个比一个厉害，轮流来吓唬他。
　　他上辈子也不知道是招谁惹谁了。
　　心里有怨念，但脸不上能表现出来，丁鑫配合地点头：“樊董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玥玥。”
　　樊雾走过来几步，蹲到玥玥面前，“好，我一会儿让何方送个平板电脑来，你好好欣赏爸爸是怎么帮你报仇的，好不好？”
　　玥玥眉开眼笑：“好呀好呀！”
　　樊雾爱怜地摸摸她的头：“乖。”
　　樊雾起身，大踏步地走向电梯，玥玥在后面清脆地喊了声：“爸爸最好了！”
　　丁鑫暗自摇头。
　　这父女俩，都挺行的。
　　樊雾走后，不到五分钟，何方拿着一个平板脑袋，匆匆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玥玥欢呼雀跃着跑过去，“何叔叔，谢谢你！”
　　何方耐心地教她，“这样是打开，哦，你会呀，点这儿，点这儿跟你爸爸联接视频。”
　　视频马上联上了。
　　樊雾淡然的表情出现在屏幕上，玥玥开心地招手，担心爸爸身边有人，她用口型无声地叫着“爸爸”。
　　樊雾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轻点了下头。
　　为防万一，玥玥将自己这边点了静音，她大方地说道：“何叔叔，可以了，你去忙吧。”
　　何方一怔，“樊董让我在这里陪你。”他递上一个袋子，“这里面是吃的喝的，董事长说你有需要的话，可以说，我会帮你准备。”
　　“我爸让你陪着我？”玥玥不解地瞟眼身后不远处倚墙而立的丁鑫，“可是，已经有他了啊。”
　　一个人陪着不行，还得再来一个？
　　丁鑫懒洋洋地看了玥玥一眼，“你爸怕我是坏人呗！”
　　何方眉眼动了动，没有反驳。
　　刚才樊董就是这么说的，玥玥小，容易被骗，让他防着点儿丁鑫。
　　玥玥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有点儿明白，多个人陪着也无所谓，她拉开袋子，何方准备得还挺充分，饮料、饼干、矿泉水，还有纸巾。
　　合上袋子，玥玥走到有地毯的地方，她站在那里东张西望，视线落到丁鑫身上，“要么，把你的衣服贡献出来？”
　　丁鑫：“……”
　　玥玥指指地上，“你打算让我就这样席地而坐？总得有个什么垫一垫吧？”
　　丁鑫瞥眼何方，何方马上把脸侧向一旁，“我，我去抽支烟。”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衣，三十六计走为上。
　　丁鑫没辙，表情无奈地脱下身上的衬衣，里头是件白色的背心，这会儿已经被汗水塌透了，他将衬衣铺到地上，“有点儿脏，你别嫌弃。”
　　灰格子衬衣铺陈开，玥玥一屁股坐下去，挺不客气地说道：“行吧，我将就将就！”


第40章 你们电视台需要给我一个……
　　下了直播节目, 金晴慢慢走向后台，路过的工作人员纷纷向她打招呼。
　　“金姐！”
　　“金姐，今晚的节目真棒！”
　　金晴客气地说着谢谢。
　　她没有看到樊雾和女儿的影子, 她拿出手机，边走边打电话。
　　“樊雾, 玥玥没事吧？”电话一通, 她忙问道。
　　“没事, 她挺好的。”
　　“节目直播过程当中，你们去了哪里，怎么会有人说玥玥不见了, 后来又有人来说玥玥没事？”金晴语气急促，她真的很担心女儿。
　　“没事，玥玥就是去了趟洗手间，外人唯恐天下不乱。我和玥玥现在去买点儿吃的，你自己慢慢回来吧。”
　　嘟嘟嘟……
　　樊雾挂了电话。
　　金晴盯着手机屏幕出了会儿神，樊雾从来不会对自己撒谎，也没必要撒谎。那么，事实肯定如他所说，没什么事, 只不过他们俩一起出去买东西了。
　　金晴回了办公室。
　　她还在广播电台那边的办公室里，其他同事去做广播节目了, 办公室里灯光如昼，偌大的空间里, 只有她自己。
　　在这份难得的安静中, 金晴独自消化“今晚的成功”。
　　成功往往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比如她自己。
　　“Surprise！”
　　一束鲜花出现在门口，鲜花移开, 露出李之也笑嘻嘻的一张脸。
　　金晴不由得笑了：“你什么时间准备了鲜花？”
　　好朋友不论何时都这么贴心。
　　李之也捧着花束走过来，“哎，你今晚的节目特别成功，我啊，是特意跑过来对你表示祝贺的。我还以为你们一家三口会一起走出去，可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上来看看，没想到，来对了！”
　　“樊雾和玥玥去买东西了，让我自己慢慢回去。”
　　李之也摇头，“樊雾不够贴心，这时候应该一家人在一起庆祝才对。”
　　金晴接过花，低头在花丛中嗅闻了一下，“好香！”她低语，“你又不是不知道情况，樊雾这样，我已经很感激了。”
　　她从来没想过樊雾会来直播现场，可他毕竟来了。
　　“你呀，一到关键时候必怂，真是怂包一个。”李之也哈哈大笑，“着不着急回家？如果不急的话……”她变戏法似地从身后变出一瓶红酒，“要不要喝一杯？”
　　“来吧，茶水间有杯子，我们到阳台那边喝一杯。”
　　刚下节目的金晴，心情还处于激情澎湃的状态，需要一个知心的朋友陪她庆祝一下。
　　知她者，非李之也莫属。
　　两个老朋友站在靠窗处，各自手里拿着一杯酒，欣赏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和浩瀚夜空，低声细语。
　　李之也感慨地说道：“你适合出现在镜头下，你这张巴掌大的小脸，特别上镜。你都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整个直播过程里，我的嘴角一直是往上翘的，到最后，”李之比右手在脸前比量了下，“感动地泪落两行。”
　　“看到求婚的场面，我也想哭。”
　　“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都希望幸福，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
　　金晴唇角抿出柔和的弧度，“或许是我没有吧，所以更加羡慕！”
　　蓦的，窗外救护车的鸣笛声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平静。
　　呜——呜——呜——
　　安静的夜晚，鸣笛声分外清晰响亮。
　　酒至半酣的两人同时怔住了。
　　金晴乌黑的眼眸抬起来：“什么情况？”
　　“是120救护车！附近发生突发事件了！”记者的敏感度让李之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她捋捋头发，掏出手机，“我打听打听什么情况。”
　　金晴莹白的脸上是疑惑的表情，她轻轻抿了口酒，低语：“但愿是没事。”
　　李之也拨通了一个电话，笑容可掬地问：“上晚班累不累……要不要来杯咖啡提提神……知不知道救护车是往哪儿去的，听声音是在咱们电视台附近啊，和咱们电视台无关吧？哦，好！”
　　挂断电话，李之也轻轻摇了摇头，“前台美女说她也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但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
　　“看样子不是咱们电视台的了。”金晴分析道。
　　李之也拧眉想了会儿，“我再打个电话。”
　　她冲金晴挤了挤眼睛，“你先喝。”
　　她得了解事实真相。
　　“哎，老李，你可是咱们电视台的百事通了，说说吧，刚才的救护车是救谁的？前台美女不知情，所以我来打听你。确定不是咱们电视台的？声音离得太近了，这附近的商场什么的都下了班，就咱这儿还灯火通明的。”
　　那头的老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李之也嘻嘻哈哈的表情收了起来，她眉头几乎皱到了一处，“你确定？台长、副台长、实习生湛小文都来了？樊，雾也在？”
　　说樊雾名字的时候，金晴警觉地抬起头，李之也嘴唇开始哆嗦，“是樊，樊，辰，玥？”
　　她目光惊惶地挂了电话。
　　金晴放下酒杯，漂亮的脸颊上是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回事？玥玥怎么了？”
　　李之也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金晴的心在下沉，她抓住李之也的胳膊，“说吧，告诉我真相，倒底怎么了？”
　　李之也咬唇，抬头看了眼金晴，复又低下，几秒钟后，她说道：“老李说是玥玥，玥玥出事了。事情和实习生湛小文有关，台长和副台长都赶了来，这会儿和樊雾一起都在台长办公室处理这事呢！”
　　金晴眼前一黑，差点儿晕死过去。
　　她白皙的手指摁到自己的胸口处，“樊雾明明说没事，明明说他和玥玥去买点儿东西，让我慢慢回家……”
　　她顿住！
　　仿佛才反应过来。
　　是有点儿不对劲，女儿和樊雾是特意来为自己加油的，凭什么节目结束了，他俩撇下自己跑去买东西？若是亲生父女还有点儿说得过去，可他们明明不是，明明并不亲近啊！怎么就能联合起来抛下自己呢？
　　樊雾不仔细回答她的问题，没等说完便挂了电话，她连玥玥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金晴眼冒金星，她使劲抓了抓李之也的胳膊，“玥玥，玥玥倒底，倒底如何了？”
　　“去，去医院了，”李之也带着哭腔，“怕，怕是凶多吉少。”
　　“从，从哪里摔下去的？”
　　“二十二楼的洗手间……”
　　从二十二楼摔下去，还有得活？
　　救护车来拉的，怕是具尸体吧？
　　金晴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
　　樊雾，一个行事向来沉稳的人，破天荒地答应了玥玥“荒唐的请求”，并有模有样地去执行。
　　报假警骗救护车来的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干的。
　　但既然答应了玥玥，他就想把事情办得惟妙惟肖些。
　　樊雾命人提着音箱到电视台门口的马路旁，搜到救护车的鸣笛声，打开，音量调到最大。
　　外放了一会儿。
　　呜——呜——呜——
　　声音足够响，附近的人肯定都听到了。
　　响完，撤！
　　樊雾亲自登场，他黑沉着一张脸，给台长打去电话。
　　周末，台长无事，跟几个朋友约在餐厅，小酌几杯。
　　电话突然响了，他朝众人“嘘”了声，接起来。
　　“台长，你好，我是樊雾。”樊雾的声音冷凝中透着一股沉肃的气息。
　　“樊董啊，你好你好。”
　　“我女儿在电视台出了事情，我想，你们电视台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台长愕然地站了起来：“您的女儿？出什么事情了？”
　　“有人故意将我六岁的女儿引到没有监控的二十二楼，还用石墩子故意将她堵在了厕所，导致意外。”
　　“你女儿现在如何了？没事吧？”
　　“人已经去了医院，请您给个解决方案吧。”
　　“樊董还在电视台吗？你别急，我马上到。”这个节骨眼上，台长顾不得吃饭，给副台长林田夜打了个电话，分头赶去了电视台。
　　台长办公室里，黑色的沙发很有质感，樊雾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台长亲自为他倒了杯水，送到他的面前，林田夜拿着手机在不停地打着电话。
　　“湛小文呢？回家了？不论用什么办法，必须把她找到，现在，立刻，马上，到台长办公室来。”
　　收了线，林田夜陪着笑脸走过来，“樊董，您稍等，湛小文马上就到，她来了，就照您的意思办，先问清楚，该报警的报警，该处理的处理，绝不姑息。”
　　“是，无论如何都需要严肃处理。”台长头疼地望了眼樊雾，后者态度冷凝，一副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他想问问玥玥具体情况如何了，但是不敢问。
　　二十二楼啊，救护车来拉走了，还有必要问吗？
　　靠近门口处站着一个小伙子，手里始终举着一部手机，一看就是在拍摄他们。
　　林田夜看了眼樊雾，“樊董，这是？”
　　樊雾抬眼，音色冷冷清清的，“留个记录。”
　　林田夜没声了。
　　他们理亏，连医院那边什么情况都无从问起。樊雾不说，他们两个不敢张口。
　　电视台办公大楼里一旦有人摔死，不管是什么原因，台长和副台长都得担责。


第41章 请她来，不是什么好事，……
　　湛小文脚步轻快地往地铁方向走。
　　她帮了苏芳意一个大忙, 虽然冒了相当大的风险，但从另一个侧面来说，因了此事, 她成了苏芳意的人。
　　苏芳意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很得台长和副台长重视。
　　她这是找到了一个稳妥的靠山。
　　苏芳意承诺, 会帮她解决电视台的编制问题。
　　刚毕业就能将工作落实好, 而且是这么好的一份工作, 湛小文可以想象得到同学们知道了以后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她需要庆祝一下下，她从包里摸出耳机，准备在音乐中陶醉陶醉。
　　耳机还没拿出来, 手机却嘟嘟嘟地响了起来。
　　是台里的电话，她露出诧异的眼神。
　　“喂，你好……什么，现在回电视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副台长找我？直接去台长办公室？好的，好的，我马上到。”
　　湛小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疑虑重重地转头，往电视台赶。
　　台长办公室里。
　　气氛紧张而压抑。
　　樊雾如同一尊雕塑般，淡然地坐着, 台长和副台长则垂着头，不断说着抱歉的话。
　　茶水凉了, 台长忙倒掉旧的，为樊雾续上一杯新的, “樊董, 刚才监控室把监控视频发到了我的手机里，的的确确是湛小文将您女儿引到了电梯里，是她先摁下的22, 到了22楼后，也是她先走出去的。这件事情，她肯定是要负责的。您放心，我们电视台绝不逃避责任，在这里了解完情况后，必须要报警，必须得给您和您的女儿一个交待。我们电视台也会给予一定的赔偿。”
　　出了事情，该放血的时候必须放血，安抚人心最重要，网络时代，一旦事情传扬开，会发酵成什么样子，无法预估。
　　樊雾一言不发。
　　台长和副台长对视了眼，无奈地摇头。
　　他们能理解樊雾的心情，樊雾不管怎么表现，他们都能够理解。
　　湛小文气喘吁吁地跑进电视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电梯旁，摁了上行按钮后，她立到一旁大喘气。
　　匆匆忙忙赶到台长办公室门口，她稳了稳心神，抬手叩门。
　　里头传来台长的声音。
　　“进！”
　　湛小文唯唯诺诺地推开门，眼神往屋内瞟了眼，慌忙低下头。
　　“台长，副台长，樊董！”
　　办公室的气压不高，湛小文一进来，便感觉笼入了一团冷雾当中。
　　她心中有些慌乱。
　　林田夜朝她招招手，“你过来一下。”
　　湛小文挪蹭几步，站到樊雾的旁边。
　　“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把樊辰玥小朋友带到没有监控的二十二楼？她又为什么会被堵在厕所里？”
　　竟然是和今晚的事情有关？
　　湛小文抿了抿唇，照着早就准备好的那套说辞，张口就来。
　　“她要到处逛一下，我说不行，不要到处乱跑的。她不听我的，进了电梯，并且要到二十二楼，我劝她，她不听，我也没有办法。在二十二楼她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的，她在二十二楼跑，我一转头她就不见了，我找了两圈没找到，就下楼告诉樊董了。”
　　“是我女儿要去二十二楼的，对吧？”静默不动的雕塑终于动了，樊雾冷冷发问。
　　湛小文表情慎重地点头：“是的。”
　　“可22层的按钮是你摁下的。”
　　“……”湛小文一顿，“她够不着，自然是要我帮她啊。”
　　她庆幸自己的机智。
　　真相只有她和玥玥知道，即使对质，她也不怵。一个六岁孩子的智商，怎么可能比得过她？
　　樊雾冷哼一声，眉目间露出不屑的神情，“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和玥玥在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坦白，我可以原谅你，否则，一切罪责你得老老实实给我担着。”
　　林田夜瞪了湛小文一眼，提醒她：“玥玥出事了，从洗手间窗户坠落，事情非常严重，你不用抱任何侥幸心理。”
　　这一句话，似一颗炸弹般，嘣地一声炸开。
　　湛小文两只耳朵嗡嗡地，“什么，林副台，你说什么？”
　　林田夜气恼地说道：“没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么？我是说，樊辰玥从二十二楼坠下，现在去了医院……”他想说生死未卜，可瞟了眼樊雾，没敢说出口。
　　湛小文心脏被炸得七零八碎。
　　这怎么就能出事呢？
　　洗手间的窗户还是比较高的，六岁的小孩，这么不谨慎？
　　她还以为关一段时间，他们找找，是能找出来的。
　　关个小孩，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后果？
　　二十二楼摔下，那还能活吗？如果人死了，自己能逃脱干系吗？
　　承认了会是什么后果，间接杀人？
　　自己还有未来吗？
　　湛小文脸色泛白，但依然振振有辞：“樊辰玥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深表痛心，可是，事情与我无关。我再说一遍，不是我让她去22楼的。我顶多是陪同她一起上去的。”
　　玥玥在，尚可以与她对质，玥玥不在了，事情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为了免除罪责，湛小文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你以为监控没有声音吗？你以为你说话声音小，便不会留下关于声音的证据，是吗？”樊雾眼神中寒光尽现，“我已经找专业人士提取了监控视频中关于你的声音。用不用我先告诉你，事情真相是什么？”
　　“什，什么？”湛小文声音开始哆嗦。
　　“事实的真相就是玥玥要去厕所，你告诉她，一楼的厕所坏了，主动要带她去二十二楼。去了二十二楼的洗手间之后，你便用铁墩子把她挡在了洗手间里。”樊雾态度冷冰冰的，“我说得对吗？”
　　湛小文脸色灰败，她嘴巴嗫嚅几次，没有开口。
　　如果监控声音能单独提取出来，那还能有什么秘密？
　　见她不言声，樊雾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慢慢将右腿搭到左腿上，“有什么同谋，现在说出来吧！”
　　台长厉声喝斥：“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非得等警察来了再说实话？”
　　湛小文脸色白一阵红一阵，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梦刚开始做，她便醒了。
　　醒得彻彻底底，打碎了她对未来的一切幻想。
　　如此，她便是有罪的人了！
　　有罪啊！
　　怎么可能还有未来？
　　她才刚刚毕业……
　　她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声音如寒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樊董，我错了，我该死，我不该听苏芳意的，都是她指使我的。您听监控可以听到，是她指使我的，她让我不惜一切代价破坏掉金晴的节目。正好樊辰玥走出来，她便让我把她引到二十二楼，关起来。再告诉金晴，她的女儿出事了。金晴一慌张，势必会影响到节目的进行。苏芳意许诺，只要，只要我听她的，她会帮我落实电视台编制的问题。”
　　湛小文开始哭：“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知道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樊董，你原谅我吧，原谅我吧，我刚毕业，什么都不懂，我想留在这座城市，我想找份好工作，我想成功，我想成为父母的骄傲……”
　　“可惜，你用错了方法。”
　　樊雾眼神冷淡地看向台长，“麻烦将苏芳意请来吧。”
　　台长在心里暗自骂了声。
　　苏芳意竟然小心眼成这样，同行相斥，不惜采取恶意竞争。
　　他冲林田夜摆了摆手，后者心神领会，马上打电话。这次，他没有用别人代劳，直接将电话打到了苏芳意的手机上。
　　“苏芳意，”他没有同以往那样亲切地称呼名字，而是硬邦邦地叫了她的全名，“有紧急的事情，请你马上到台长办公室来一趟。”
　　苏芳意正被嫉妒折磨得发疯，却接到林田夜的电话，她警惕地问：“有什么事情吗？大晚上的找？”
　　“别问了，现在找你，肯定是特别重要的事情，非你不可，赶紧来吧。”
　　台长找，势必是大事。
　　苏芳意有些慌乱，但前思后想，认为不可能与玥玥失踪的事情有关，她开车，连闯了两个红灯，狂飚至电视台。
　　敲门进来的一瞬间，苏芳意的脸色变了。
　　湛小文瑟瑟缩缩地跪在樊雾跟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下落。
　　苏芳意顿时明白，请她来，不是什么好事，而是问责。
　　她嘴角轻轻弯起，露出一抹淡雅的微笑，从容走到几人面前，柔声问：“台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台长抬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苏芳意啊，你太令我失望了。”
　　苏芳意表情无辜，“台长，您此话从何而起？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您大可以指出来。”
　　台长叹息一声，“湛小文，你说吧。”
　　湛小文抬起一张泪脸，哭哭啼啼地说道：“芳意姐，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她重重地吸鼻子，“我不是故意要供出你的。可是，樊辰玥从二十二楼摔下去了，被救护车拉到了医院，现在，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了。芳意姐，对不起，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哇哇哭，仿佛天已经塌了下来。
　　事实也的确是，她头顶上方的天空，已经塌掉了。


第42章 绝对不原谅
　　苏芳意却不慌, 她眼尾轻轻上挑，脸上依然挂着笑意，“小文, 你怎么回事？”她往前走了两步，慢慢蹲到小文面前, “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 不要这样。”
　　湛小文泪眼朦胧地望着她, 不明白事情严重到这种程度，她为何还这么淡定。
　　“芳意姐！”
　　苏芳意轻轻地握住小文的手，“是, 我工作上是对你过分严格了些，可你要知道，我这是为你好。等再过几年你就会知道了，严师出高徒。我这样有多年主持经验的，直播时还有可能出现失误，更何况你们这些新人？更要认真对待工作才是。”
　　她拿出知心大姐姐的架式，苦口婆心地劝导湛小文。
　　台长和林田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是打算唱哪出戏。
　　樊雾也不急, 他淡定如斯地翘着二郎腿，静静地欣赏苏芳意的表演。对苏芳意这个人, 他心里给她打了极低的分数，用下三滥的招数对付昔日的好同学, 这人, 坏到无可救药。但同时，他又给她的表演打了高分。
　　事情眼见着败露了，她还能沉沉稳稳地继续她的表演, 太镇定了。
　　苏芳意柔声劝了一会儿，脸色突变，“可是，小文，你不能因为我严格要求你，你便对我进行打击报复，把莫须有的罪名往我身上安。我什么时候要求你破坏金晴的节目了？我什么时候命令你把樊董的孩子给关起来了？”她缓缓站起来，眼神略过众人，“退一万步讲，我下命令了，可湛小文是我什么人，我让她杀人她就杀？”
　　“不，不，我没有杀人，绝对没有。”湛小文被“杀人”这个罪名吓坏了，故意杀人，那可是死罪啊。
　　“台长，副台长，樊董，今天我把话放这儿了，我不管樊辰玥小朋友倒底发生了什么，我和此事完全无关。湛小文个人做了什么事情，她自己负责。”
　　湛小文表情绝望，她跪行两步，抓住苏芳意的腿摇晃，“芳意姐，你不能这样啊，你不能这样啊。”
　　苏芳意丝毫不为所动，冷酷的眼神扫向樊雾，“樊董，如果真如你们所说，樊辰玥从二十二楼摔下，去了医院，那么，您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医院吧，先解决孩子的健康问题再解决其他。”
　　她打一进门就觉得有丝不对劲。
　　孩子摔死了，不在医院哭丧处理后事，倒有精神头到电视台问责？
　　这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儿？
　　她严重怀疑，樊辰玥可能不是从二十二楼摔下的，要是真去了医院，大概也是不痛不痒的小病。
　　~
　　二十二楼的走廊里。
　　平板电脑用支架撑着，放在樊辰玥跟前，她盘着双腿，手里拿了瓶饮料，像看电视剧一样津津有味地看着。
　　丁鑫在她旁边席地而坐，眼睛盯着视频。
　　当听到苏芳意质疑樊雾的行为时，樊辰玥咂舌，“丁鑫，你瞧见没，这个坏女人的段位多高，就这样了，还能头头是道地进行分析呢。”她喝了口饮料，“不过她分析得对，”她翘起大拇指，“我得给他点个赞。”
　　“这样，很好玩么？”丁鑫摸摸自己的胳膊，这光穿着背心，多少有点儿不自在。
　　“我觉得好玩。”玥玥用手指指屏幕，“看，我爸爸多帅啊。”
　　视频中的樊雾，眼眸似寒潭一般深邃，英挺的鼻梁下，紧抿的薄唇透着一股冷峻无情。
　　玥玥欣赏得津津有味。
　　她对爸爸的表现非常满意。
　　~
　　金晴晕倒，把李之也急得团团转，她拍了拍她的脸颊，又跑过去找了点儿水，轻轻润在金晴的嘴唇上。
　　金晴只是一时急昏了头，很快便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便手忙脚乱地起身，“我，我得去找玥玥，玥玥在哪儿，我要去找玥玥……”
　　李之也忙上前扶着她的胳膊，“你别急，玥玥在医院，樊雾在台长办公室要结果。要不然，我带你去台长办公室，待会儿跟樊雾一起去医院吧？”
　　金晴六神无主，目光呆滞地点了点头。
　　~
　　台长办公室。
　　樊雾冷静而犀利的目光扫向自以为是的苏芳意，“为什么？”
　　苏芳意表情一愣：“什么为什么？”
　　“我是问你，”樊雾声音沉沉地，“你为什么要针对金晴，为什么要针对我的女儿，理由究竟是什么？”
　　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有什么纠结的过往？
　　“没有，”苏芳意矢口否认，“我们就是普通的同学，什么也没有。我一个优秀的主持人，怎么会把一个成天守在广播跟前的普通主持人放在眼里？”
　　她压根没把金晴当成对手。
　　樊雾摇了摇头，懒得搭理她，他看向台长，“台长，事情很显然了。一切是苏芳意的主意，湛小文只不过是受她指使的一枚棋子罢了。”
　　台长深表赞同，“是，樊董说得是。”他当即拿出手机，“樊董，我看还是报警吧。这么严重的事情，必须由警察来处理。”
　　苏芳意气急败坏，“你们，你们这是打算信口雌黄吗？明明与我无关……”
　　台长报警的电话还没有打出去，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爆喝：“苏芳意，你这个魔鬼！”
　　众人目光同时朝门口方向看去，台长刚拨了个号码，因为这一声，吓得停在那儿，不动了。
　　被李之也搀扶着的金晴，脸色苍白如纸，她刚刚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玥玥出事的始作俑者是苏芳意。
　　七年前，她害了自己的清白。七年后，她害了自己心爱的女儿。
　　金晴咬了咬牙，猛地甩开李之也的胳膊，像疯子一样扑了过去，她双手揪着苏芳意的头发，使劲地撕扯着，“苏芳意，你太狠毒了，你不是人，你连动物都不如……”
　　苏芳意哪料到金晴会像农村泼妇一样扑过来，她慌急得忘了反抗，双手拼命去护头皮，可护了左边顾不了右边。
　　长发一缕一缕地落到了地上。
　　她痛得失去理智，护头皮的双手干脆伸出来，打算去撕扯金晴的头发。
　　可两只手刚伸到半空，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一抓，反而背到了身后。变成无法反抗的羔羊，任凭金晴的抓扯撕打。
　　樊雾这架拉得，扭住苏芳意的手腕，让金晴打得痛快而畅意。
　　台长、副台长愣了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要去拉架。
　　樊雾能拉偏架，台长和副台长不能，他俩一人拉一个，马上将斗鸡似的两人给分开来。
　　林田夜扶着金晴的胳膊，不停地安慰她：“金晴，别冲动，别冲动。“
　　金晴眼睛无神，泪水一汪一汪地涌出来，她低低地抽咽了声：“我，我女儿呢？”
　　樊雾慢慢走过来，把金晴揽到怀里，用手轻轻拍打她的背，缓解她此刻纠结伤心的心情。
　　他冷漠地睨着他们，“台长，我妻子伤心成这样，你得先拿出点儿诚意来。”
　　台长：“您的意思是……”
　　樊雾下巴点了点，“先把她的合同给解除了吧！”
　　苏芳意疼得双手抱头，地上散落着一堆她的头发，金晴够狠，扯着她的头发猛拽，如果台长和副台长不及时过来，她恐怕要变成秃子了。
　　“凭什么？”她斜眼看向樊雾，“樊董，你这是要先定了我的罪？”
　　“你是忘了走廊里有监控么？你说什么了，做什么了，还用得着我给你定罪？证据都铁板钉钉地放在那儿，不是你想抵赖就能抵赖得了的。”
　　湛小文被刚才金晴疯魔的样子给吓到，挪蹭着跪到了墙边。
　　台长丝毫没犹豫，“苏芳意，咱们合同里有一条，如果你犯了重大过错，电视台是可以单方面解除合同的。”他抬了下手，“但我还是希望能好聚好散。林田夜，你打印个解除合同的协议，咱们双方签字确认一下。”
　　当即就要把解除合同这事敲定。
　　苏芳意试图挽回一下，“台长，这件事，是不是再，再考虑一下？”
　　台长深深地叹气，“苏芳意啊，事情到这种地步了，不是你嘴硬就能圆过去的，有监控，有小文的证词，我实在是无话可说。”
　　合同马上要解除，苏芳意真慌了，这份工作，她非常珍视，也是她向亲朋好友炫耀的资本，这一下失去了？
　　她的面子怎么办？要怎么对外面解释？
　　她噗通就跪下了，“台长，求你再给我次机会。”
　　这份工作，高薪轻松有面子，她不想失去它。
　　林田夜已经把解除合同的协议打了出来，盖上公章递过来，示意苏芳意，“签字吧！”
　　苏芳意带着哭腔乞求，“林副台，给个机会吧？”
　　林田夜小声劝，“现在工作还重要吗？你不觉得你应该请个好点儿的律师，尽量减轻点儿判罚吗？”
　　他意思是说苏芳意还有空在这里乞求工作，应该祈祷少判几年才对。
　　苏芳意怔愣几秒，慢慢扭向樊雾和金晴的方向，她嘴唇哆嗦了两下，艰难地开了口：“樊董，金晴，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吧！”
　　她无路可选，只有求饶这一条路。
　　樊雾居高临下，“你承认是你指使湛小文关我女儿了？”
　　金晴脑袋垂了下来，“是。”
　　就听金晴咬牙切齿地说道：“苏芳意，你给我听好了，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你这次，必须为你的言行付出代价！”


第43章 这个玩笑开得，可够大的……
　　视频跟前的玥玥笑得前仰后合。
　　痛快啊, 太痛快了。
　　就得这么治理苏芳意，还吵着嚷着妈妈抢她的节目，这下, 让她彻底闭上嘴。
　　丁鑫：“有这么高兴？”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快乐如此简单。
　　灯光将玥玥嫩白的小脸衬得亮亮白白的, 她紧了紧小鼻子, “待会儿妈妈该生我气了。”
　　丁鑫：“……”
　　金晴伤心欲绝, 是真以为女儿出了意外。
　　后面的没什么看头，玥玥啪地关掉了视频，起身的时候看到丁鑫低头在手机上不停地打字。
　　她小脑袋往他那边凑了凑, “你在干嘛？”
　　她都快笑裂了，他这边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敢情是没有认真看视频。玥玥老大不乐意。
　　丁鑫拿手机的手往回一缩，意识到玥玥看了也没什么，遂恢复原样，低声道：“有两个外卖单子超时了，我在跟顾客沟通。”
　　“哦，”玥玥拍了拍脑壳，“那需要多少钱, 我想办法还你。”
　　她现在手里一分钱也没有，得管老爸要了才能付帐。
　　“不用。”丁鑫道, “我跟顾客商量商量。”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玥玥着急了, 一把抢过他的手机, “还是我看看吧。”
　　何方站在走廊的尽头，手中烟头明明灭灭，眼神不时瞟向这边, 尽职尽责地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
　　丁鑫侧目，“你能看懂？”
　　他怀疑一年级小学生倒底识几个字。
　　手机界面是一个聊天的窗口。
　　顾客：既然你有特殊情况，我也不为难你了。算了算了，就这样吧，不用你赔付，我也不吃了，算是减肥。
　　丁鑫转了一个46元的红包给对方：大哥，请您收下，实在对不起了。
　　对方没收，也不再回话。
　　玥玥眼睛瞪起来，“这不是解决完了？”
　　顾客收不收钱是顾客的事情，起码双方处于良好的沟通状态。
　　“嗯，这一单算是解决完了。”
　　“另一单呢？”玥玥啪啪直点，找到了另一名顾客的聊天界面。
　　可爱的眉头皱起来，“这个，挺有意思啊。”
　　丁鑫苦恼地蹙了蹙眉头。
　　第二个超时的单子是名女顾客，准确地说是个女孩。
　　聊天界面里，女孩只有一句话：你慢慢送吧，多晚都可以。
　　玥玥歪头：“她点了什么？”
　　丁鑫为难地咂了下舌，“她点的是一个生日蛋糕，价格是98块。我商量赔付她一个，她不同意。”
　　“生日蛋糕，难不成她今天过生日？”玥玥长长的眼睫忽闪几下，“要是过生日的话，我就觉得有点儿抱歉了。”
　　难怪对方执拗地要这个蛋糕。
　　“蛋糕现在在哪儿？”
　　“在我的外卖车子上，”丁鑫顿了下，“如果没有被偷走的话。”
　　因为着急，外卖车子就胡乱停在电视台门口，丁鑫现在什么都不确定了。
　　但他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该担的责任他会担，该赔偿的，他绝不逃避。
　　第一个超时的单子，是23块，为了表示诚意，他转过去46块，算是双倍赔偿。顾客接收到他的诚意，所以拒绝领红包，愿意就这么算了。
　　可这个女孩却不，既不要赔偿，也不想另外下单，她非要丁鑫外卖箱子里的这个蛋糕。
　　玥玥主动跟对方进行沟通，她灵巧的手指在手机上啪啪点击：我刚刚帮您下了同样的一单，会有新的外卖员将蛋糕给您送过去，影响您过生日的心情，实在是抱歉。
　　她偏了下脸，问丁鑫：“你里面有98块吗？”
　　丁鑫被她的语气“伤害”到，声音闷闷地说了声：“有。”
　　这简直不像是六岁孩子能对他说出来的话，她竟然质疑他有没有98块。他再穷，也不至于连98块钱拿不出来。
　　年轻人的自尊心，受到了小小地打击。
　　玥玥接着发送了一个98元的红包给对方：请收下，祝你生日快乐。
　　一个订单加上一个红包，正好也是双倍赔偿。
　　更令丁鑫遭受打击的是玥玥灵巧如飞的五指，她不仅会下单点外卖，还会流畅无比地打字聊天，而且他注意看了，没有一个错别字。
　　他打字快的情况下，偶尔还会蹦出一个半个的别字，六岁的小珇玥刚刚打了那么多字，准确率竟然是百分百，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带错的。
　　一年级小孩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丁鑫看玥玥的眼神，惊叹、佩服！
　　女孩子停了一会儿才回复：把外卖单子取消吧，我的要求是，必须是叫丁鑫的外卖员为我送来生日蛋糕。
　　玥玥呆了一瞬。
　　这个要求？
　　她转头，漆黑的眼眸盯着丁鑫那张阳光帅气的面容，“你，招桃花了？”
　　竟然被顾客点名送外卖！
　　丁鑫亮白的面皮染上一丝可疑的红云，他稍显烦燥地说道：“商家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见过这个女孩？”
　　“好像有点儿印象，但是不确定。每天送的外卖那么多，哪能单单都记住？我现在上课，只周末能送送。”
　　“哎呀，这还用说嘛，女孩肯定认识你。”
　　玥玥跟打量什么似的上下扫看丁鑫，丁鑫被她看得不自在，弯腰扯起地上的衬衣，胡乱往身上套。
　　玥玥瞧着他，嘴巴撅撅，“哎，你长得，也挺帅哎。”她咝了声，“不过，比我爸爸是差了点儿。”
　　丁鑫系好扣子，挺了挺胸，“你既然没事了，那我先走了。”他伸手要自己的手机。
　　“你等等，”玥玥握着手机，“我先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安抚安抚她的情绪，然后，我惹出来的事，我得善后。”
　　玥玥下了决定：“我帮你去送外卖，”她嘻嘻一笑，“顺便看看她长啥样。”
　　“这么晚了，你得回家，不能太任性了。”
　　“没事，我爸肯定会同意的。”
　　~
　　台长办公室。
　　苏芳意所有的自信与伪装，在签下“解除合同协议”的那一瞬间，崩塌了。
　　她低垂着头，跪坐在地上。
　　倔强的眼泪，一滴一滴淌下来。
　　这一刻的狼狈，自不必说。
　　台长重新拿起手机，“樊董，合同解除了，苏芳意已经不是我们电视台的人，湛小文只是实习助理，她的实习期到此结束。我现在报警，让她们接受法律的制裁。相关的监控视频，我们会完整提供，全力配合警方调查。”
　　台长的态度相当诚恳，是解决问题该有的态度。
　　樊雾宽厚有力的手掌，一下一下，柔和地拍打金晴的背，但下一刻说出的话，却让全场皆惊。
　　只听他缓而有力地说道：“算了，事情到此结束，非常感谢台长和副台长的配合。”
　　台长：“……”
　　副台长：“这，樊董，人命关天的事情，必须要报警的呀。”
　　李之也站在门口，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樊雾，是人讲不出这样的话吧？女儿死了，就这样？
　　就这样？！
　　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能如此冰冷无情吧？
　　伤心欲绝的金晴蓦然抬头，眼中是震惊无比的眼神。
　　她的女儿，他就说了算了？
　　还是以这么一副不负责任的态度？
　　樊雾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个弧度，“玥玥没事，活蹦乱跳的，哪哪儿都好。”
　　所有人：“……”
　　垂头丧气的苏芳意忽然抬起头，她难以置信地冲着樊雾喊：“你骗了所有人，樊辰玥明明一点事儿也没有，你却撒谎说她死了。”
　　樊雾神色淡然地扫过所有人，“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女儿从二十二摔下去了？”
　　“……”台长转头问林田夜，“你，你不是说人从22楼摔下去，被救护车拉走了吗？”
　　林田夜茫然：“是，监控显示孩子去了二十二楼，外头有救护车，樊董说她女儿去了医院……”
　　“我只说我女儿去了医院，其他事情是你们脑补的，与我无关。”樊雾没事人一样，轻轻拍了拍金晴的背，“没事了，咱们回家吧。”
　　戏看了，气出了，不回家等什么？
　　苏芳意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地板各处散落着她蜷曲的长发，她从身体到心灵，遭受了无与伦比的伤害。
　　她表情扭曲地“啊”了声，像疯牛似地爬起来，想去攻击金晴。
　　在门口站了半天的年轻男子，一条腿横过来，轻轻松松把她给挡住了。
　　苏芳意脑袋被撞到，人往后一倒，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
　　樊雾回过头：“哦，其实我女儿没有去医院，我只不过是跟大家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苏芳意头昏脑涨地爬起来，艳红的嘴唇张到最大程度，歇斯底里地大喊：“啊——”
　　她被气疯了！
　　湛小文懵了一会儿，脸上由阴转晴，她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喜滋滋地爬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不用坐牢了，我不用坐牢了。”
　　她神神叨叨地往外走，“没有工作，总好过坐牢。”
　　这是她踏入社会受到的第一个教训，足够她享用半生了。
　　李之也震惊之后不由得笑了，这个玩笑开得，可够大的。
　　她摇头，不知道作何评价。
　　台长和副台长面面相觑。
　　副台长挤出尴尬的笑容，“台长，人家女儿的确是被关了，的确是被吓到了。这么闹闹，也，也还算说得过去。”
　　台长能说什么？
　　半天唉了声，“不报警也好，报警顶多关她们几天，对我们台里影响也不好。樊董考虑挺周到。”
　　玥玥即便是没事，照样可以报警。但那样的话，势必影响电视台的口碑，一个小孩子为上个厕所都能出事，这电视台的管理也太松懈了。
　　樊雾如此处理，还算好


第44章 可以请你进来吗？
　　今晚的金晴, 不仅体会到了痛彻心扉，更体会到了否极泰来。
　　当以为玥玥出事的那一刹那，她心痛到不能呼吸, 眼泪不由自主就落下来。玥玥可爱的样子，玥玥笑起来灿烂的样子, 玥玥被她训斥后可怜巴巴的样子, 玥玥被她打时惶恐惊惧的眼神, 许多个刹那涌入脑海，她崩溃到难以自持。
　　可刚才，樊雾用温柔和煦的语气告诉她, 玥玥活蹦乱跳的。
　　她感觉像在做梦，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被樊雾轻拥着走出台长的办公室，樊雾的手机响了。
　　他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接起来。
　　“爸爸，妈妈在你旁边吧？”玥玥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
　　樊雾嗯了声，将手机递到金晴的耳边，玥玥嘻了声，“妈妈，我是玥玥, 妈妈，我好好的, 一点事儿也没有。妈妈，妈妈……”
　　金晴把手机抓到自己手里, “是玥玥？”
　　她脑子快短路了, 一再地进行确认。
　　“妈妈，是我，”玥玥声音低落下去, 老老实实地道歉，“妈妈，我错了。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妈妈，对不起。”
　　一声接一声地“妈妈”响在耳畔，金晴知道，那不是假的，不是什么人能装得出来的，那是她自己的女儿，她用手抚了抚额头，长长地松了口气，“你被关在厕所里，怕不怕？”
　　“嗯——”玥玥道，“我生气，那个阿姨太坏了。”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你在里头待的时间长不长？你现在哪里？有人陪着你吗？”
　　“妈妈，我没事，一点事儿也没有。现在何方叔叔，还有一个，”玥玥看了眼丁鑫，“还有另一个大哥哥一起陪着我。”
　　“你没事就好，以后不管去哪里，一定告诉妈妈一声。还有，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谁都不行。”
　　“妈妈，我记住了。”玥玥笑嘻嘻地问，“可以让爸爸接电话吗？”
　　终于缓过神的金晴把手机还给了樊雾，“玥玥找你。”
　　樊雾把手机放到耳边，“玥玥？”
　　“爸爸，”玥玥声音压得小小的，“我不敢跟妈妈说，想悄悄地跟你讲。”
　　樊雾看了眼金晴，往旁边退了步，“你说。”
　　“丁鑫哥哥是送外卖的时候被我叫来的，我只能背得上他的手机号，所以把他叫来了。可是，他因为我有两个超时的单子，我想陪他送完再回家。”担心爸爸不同意，玥玥补充道，“爸爸不放心的话，还有何方叔叔陪着我们啊。”
　　樊雾不加思索，马上答应了，“好，去吧。”
　　金晴通过樊雾的回答，猜测这对父女一定是达成了什么样的约定，她看了他一眼，“玥玥要干嘛？”
　　“孩子今晚受了不小的惊吓，一个人被关在洗手间里，所以，让她开心开心，她想干嘛就让她干嘛吧。”
　　“她倒底想干嘛？”
　　“她要去送个外卖！”樊雾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实话。
　　“送外卖？跟谁？她才几岁能去送外卖？”金晴满脸地不赞同，她还没落魄到需要女儿去送外卖的程度。
　　樊雾右手搭到她的肩上，“好了，听我的，你就别管了。她肯定会没事的。”
　　“我……”
　　樊雾：“走吧。”
　　心情经历过大起大落的金晴，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比往常亲近了。
　　~
　　玥玥把手机递还丁鑫，“走吧，去送外卖。”
　　“你妈答应了？”
　　“不，是我爸答应了。”玥玥傲娇地一抬下巴，“我爸有说服我妈的本领。”
　　她小跑几步，扒拉扒拉跑到何方跟前，“何方叔叔，怎么办，我今晚还要继续麻烦你。”
　　何方碾掉烟头，“麻烦什么？”
　　“他有个外卖单子需要处理，我打算一起去，我爸爸已经同意了。所以……”
　　何方打了个呵欠，“没问题。”
　　陪着跑趟腿就算是工作了。
　　三个人浩浩荡荡下了楼。
　　电视台门口的灯光明晃晃的，几米距离内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时值深夜，空气清清冷冷的，尽责的保安在台阶下面捡到一个牛奶盒子，转身扔到垃圾桶。
　　丁鑫的摩托车停在拐角的地方，他走过去，先掀开外卖箱子看了眼，惊喜地耸了耸肩，“竟然都在。”
　　他的外卖衣服不知被哪个好心人给捡起来搭在车把手上。
　　“什么也没丢？”玥玥仰头问。
　　丁鑫心情不错，“没丢。”
　　何方手中转着车钥匙，溜溜达达地走过来，“玥玥，你们要去哪里，不骑车子，我开车送你们吧？”
　　三人行动，开车最方便。
　　玥玥把顾客的地址报出来，“何方叔叔，你开车去那儿等着我们吧，我跟他骑摩托车过去。”她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送外卖得有个送外卖的样子呀。”
　　何方不好拒绝，只能开着车子，速度缓慢地跟在二人身后。
　　这是丁鑫第二次载玥玥。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使劲往后挪了挪，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腾出更大的空间。谁知，这回的玥玥不坐了，她两手把着车把的中间，梗直脖子站在那儿，“我这样就好啦！”
　　丁鑫：“不累吗？”
　　玥玥蛮不在乎地摇晃脑袋，“才不累呢。”
　　丁鑫往前挪了挪，坐正了，慢慢开始骑行。
　　夜风微凉，玥玥新奇地东张西望。
　　丁鑫骑得不快，他在夜风中轻声问道：“你认识苏一墨吗？”
　　玥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遂摇头：“不认识。”
　　“他不是你们学校的小霸王吗？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丁鑫这会儿又记起校园欺凌这事儿，他担心可爱的玥玥被人欺负。
　　“什么霸王不霸王的，我不管。”
　　“他要是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来帮你。”
　　“好。”
　　拐过一个弯，丁鑫问：“上次的千和蹄，好吃吗？还有那个小发卡，你喜欢吗？”
　　上回匆匆忙忙的，他都没来得及问她。
　　为了那个小发卡，他可是费了不少事儿。
　　“我说东，你往西，”玥玥侧了侧脑袋，大声喊，“你就是个棒槌！”
　　吱嘎一声！
　　丁鑫来了个急刹车。
　　玥玥没防备，身子猛地往前一撞，她摸着自己撞疼的小肩膀，恼怒地斥责：“哎，丁鑫，你连个摩托车也不会骑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丁鑫脸上闪过懊恼的神色，“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说东，我往西了？”
　　他现在跟小屁孩聊天，全是一本正经的，连句玩笑都没开。
　　这孩子，过分地早熟，他和她待在一块儿，总有种两个人差不多大的错觉。
　　玥玥转过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借你手机用用。”
　　丁鑫掏出手机。
　　玥玥接过来，翻开记事本，在上头唰唰写上三个字，保存，递还给他，“我上回让你查的是这三个字，你回去好好查查吧。”
　　丁鑫低头瞧了眼：“嵌合体是什么东西？”
　　“提醒一下你，是医学方面的。”
　　丁鑫接着就在网络搜索框里输入了这三个字，输完，浏览页里只有相关汉字的注音，他将手机举到玥玥面前，“搜不到啊。”
　　玥玥探头看了眼，的确是，搜索结果里竟无相关介绍。
　　她澄澈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不可能啊，明明有的。”
　　她穿书以后，连科学知识都产生变化了？
　　她抱着手机看了会儿，疑惑地还给他，“你回去查查医学专业书籍吧，也许那里会有答案。”
　　小孩子郑重其事的表情，让丁鑫觉得她没有撒谎，她说的应该是一个高深莫测的词。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玥玥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我回去后一定好好查查这三个字。”
　　自从玥玥穿来，大人们最常做的动作便是摸她的脑袋，爸爸妈妈摸也就罢了，丁鑫也来凑热脑，她不客气地扒拉开，“走啦走啦，小姐姐是今天的生日，必须在零点前把生日蛋糕送到。”
　　摩托车继续往前。
　　他们俩聊天的时候，何方就在后头看着，感觉就像是两个小孩在叽叽歪歪地吵架，你嫌我拿了你的本子，我嫌你拿了我的笔，为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掰扯半天，掰扯够了，又拉着手去玩了。
　　何方笑一笑，开车跟了上去。
　　过生日的女孩住在一个高档的小区，跟保安解释了之后才被放行。
　　何方不是这里的居民，保安把他拦在了外面。
　　何方把车子停在路边，倚在车旁，一边吸烟一边往小区里看。
　　送个外卖而已，他觉得没啥问题，应该一会儿就出来了。
　　丁鑫提着外卖盒子走在前面，玥玥慢腾腾地跟在后面。
　　走到房间问口，丁鑫回头望了眼玥玥，她已经跟了上来，两手背在身后，好奇地看着那扇门。
　　丁鑫抬手叩门。
　　咚咚咚！
　　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拉开，一个年轻漂亮的长发女孩探出头来，她一眼便认了出来，“哇，丁鑫！”
　　丁鑫尴尬地递上蛋糕，“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祝你生日快乐！”
　　女孩把蛋糕接过去，顿了一下，问道：“可以，请你进来吗？”
　　“……”丁鑫，“我，我得领着我妹妹回家了！”


第45章 咱们的女儿回来了……
　　女孩这才注意到丁鑫旁边还有个小不点, 她冲玥玥招了招手，“小朋友，晚上好啊！”
　　“姐姐, 祝你生日快乐！”玥玥嘴巴甜甜地说道。
　　女孩高兴地笑了，“谢谢小朋友, 和你哥哥一起进来玩会儿吧。”
　　玥玥扯扯丁鑫的袖子, 等他拿主意。
　　丁鑫：“实在是抱歉, 再次祝你生日快乐，再见！”
　　他握住玥玥的小手，拉着她下楼。
　　女孩不乐意了, “哎，你这样我会给你差评的！”
　　要么进屋庆祝生日，要么给个差评。
　　玥玥以为丁鑫肯定会留下，谁知丁鑫拉着她继续噔噔噔往楼下跑，“再见！”
　　玥玥腿短，被他拉拽得一个趔趄接一个趔趄的。
　　“哎，哎，哎！”
　　她连哎了好几声，丁鑫只管拉着她往下跑。
　　拖拖拉拉跑到楼下, 玥玥累得受不了，使劲甩开丁鑫的手, 躲到旁边大喘气。
　　丁鑫没觉得累，他跟在玥玥后边, “你怎么了？跑上几步就喘？”
　　玥玥呼呼喘了两口, 拿眼斜他：“大哥，我几岁，你几岁, 你打算累死我啊！”
　　“还有，”玥玥两手叉腰，“她请咱吃好吃的，你干嘛不进去？”
　　女孩长得清纯甜美，为个蛋糕等了两个多小时，为了这份诚意，玥玥觉得也应该进去祝福一下对方。丁鑫却跟块榆木疙瘩似的，撒丫子就跑。
　　“我不喜欢。”
　　“你是不喜欢蛋糕，还是不喜欢那个小姐姐的长相？”
　　丁鑫瓮声瓮气地回答：“都不是。”
　　玥玥用手指着丁鑫的脸，哈哈笑开了，“你的脸红了，哈哈，你的脸红了。”
　　“你啊你，六岁孩子，跟个人精似的，没你不懂的东西。”
　　丁鑫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鬼灵精怪的小孩，“太晚了，该回家了。”
　　“好吧好吧，撤！”
　　~
　　樊家老宅子里。
　　陈东慧唉声叹气地坐在沙发里，晚上的直播节目她看了。
　　越看心里越气。
　　越是希望节目出点儿纰漏，越是没有。
　　节目进行到最后，竟然出现了一个煽情的高潮，直把陈东慧看得心里犯堵。
　　张一婷喝着牛奶走过来，“妈，你怎么又在唉声叹气了？”
　　“咱现在这个样子，我上哪里找好心情去？”陈东慧看着年轻漂亮的女儿，“樊雾管着所有，金晴事业也开了个好头。可你呢？”
　　十八岁，如花似玉的年龄，能在家里生憋着？
　　“妈，要不然我去读个大专吧？”
　　张一婷自己也发愁，牛皮吹破了天，现在一个一个都被击破了，她没脸，但老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昔日的同学，一个个都上了大学，就她还没着落。
　　不是个事儿。
　　“你这个分数，上个大专也难。”
　　张一婷跺跺脚，“实在不行，我去求樊雾吧，跪下求也行。只要能让我上学。”
　　在家里闷了些日子，算是把她给闷明白了。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就连霍文诚都搞不过樊雾，老妈这智商就更甭提了。
　　陈东慧烦燥地直摆手，“我管不了，你看着办吧。”
　　~
　　金晴今天的心脏像是坐了回过山车，砰地落下去，唰地蹿上来。起伏太大，几乎超过了心脏的负荷。
　　进门后，她便一直坐在沙发里，表情呆呆的，像是灵魂脱离了躯壳。
　　樊雾洗漱完后，出来看到的便是这副样子。
　　他想了想，去倒了杯水，走过来，递到金晴的手里，“今晚太累，喝杯水缓缓吧。”
　　金晴呆呆地接过水，眼神迟缓地扫向樊雾，他换上了睡衣，领口微敞，不经意间露出的肌肤，比女人还要精致。
　　他右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左手随意地放在腿上，浓墨一般的眼神关切地望着她。
　　金晴轻轻喝了口水，抬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不好使了。”
　　“你坐在这里，都在想什么？”
　　她眼神呆呆的，一看就是大脑游离在外的状态。
　　金晴呼了口气，停了一会儿，说道：“在想怎么做一个好妈妈。”
　　“我还以为你在想如何做一个优秀的主持人。”樊雾右腿慢慢搭到左腿上，姿态悠闲而随意，“今晚的节目很成功。”
　　“要做好主持人，也要做好妈妈。”
　　今天的事情给了金晴很大的冲击，正所谓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她心中有了倾诉的欲望，“以前，我活得，挺，”她眼睛斜向侧方，右手在空中轻轻比量了下，试图找一个合适的字眼来解释自己此刻的心境，“挺不好的。”
　　想了半天，她还是只能用一个简单的“不好”来给自己做总结。
　　“因为我？”樊雾挑了下眉。
　　“不是，肯定不是，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当初，我并不想生玥玥，拖着拖着，我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不舍得打掉了。但要生下她的愿望并不强烈。所以生下她之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并不喜欢她。尤其她哭闹的时候，我心底的那种情绪会不由自主冒出来。虽然我也没做过什么太不好的事情，除了一两次打她之外。”
　　樊雾静静地看着她，只听，不插言。
　　“可今天，当听说玥玥可能出事之后，我整个人都懵了。如果以前我认为自己对她的爱只有六十分的话，在那一瞬间，我才发现，我是百分百地爱她。”她两只手摁在胸口，表达着她那复杂的心境，“我，很爱很爱我的女儿。”
　　她看了眼樊雾，“我，我以后一定要做个好妈妈！”
　　说完这一大段话，她吸了吸鼻子，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轻轻擤了鼻涕，擤完，手指横在鼻端，沉默。
　　樊雾等了一会儿，等金晴彻底释放完情绪后，才帮她总结，“什么事情，都会有得有失，今天的事情，我做得不好，没有提前通知你。但阴差阳错，让你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这算是今天的收获吧。”
　　金晴用手挡在鼻子前面，抬眸去看樊雾。
　　她还没卸妆，睫毛卷翘而长，看向樊雾的眼神楚楚可怜。
　　樊雾跟她对视几秒。
　　不自在地伸出右手，轻轻抚了抚鼻子，状似无意地问道：“我说得不对吗？”
　　为什么要用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他？
　　让他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无措感。
　　金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樊雾表情沉着冷静，但眼神已经避向了别处。
　　金晴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我要，谢谢你！”她声音迟缓地说道。
　　樊雾眼神转回她的脸上，“怎么突然间要说谢谢？”
　　金晴垂下头，手指轻轻拭了拭鼻子，“谢谢你收留了我和我的女儿。”
　　樊雾关于今天的总结，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是关于她自己的。
　　当她彷徨无助的时候，如果不是樊雾突然找上门，探讨婚约的问题，也许，她的人生轨迹会变得更糟糕也说不定。
　　樊雾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他微微一顿，“玥玥，是我们的女儿。”
　　金晴眼睫忽闪：“……”
　　她在考虑他话里的意思。
　　叮咚叮咚！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樊雾笑了下，“咱们的女儿回来了。”
　　打开门，果然是兴高采烈的玥玥。
　　完成工作的何方，简单向樊雾报告了几句，便下班回家了。玥玥则乐淘淘地跑进了屋。
　　“爸爸，妈妈！”玥玥声音欢快地喊着，今天玩也玩了，闹也闹了，玥玥挺开心的。
　　金晴走上前，伸展开双臂：“来，妈妈抱抱！”
　　玥玥像小蝴蝶似地扑进妈妈的怀里。
　　担心妈妈生气，偎在妈妈怀里的玥玥，乖乖巧巧地道歉：“妈妈，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啊，生气对身体不好。”
　　“嗯，妈妈不气，玥玥没事就好。”金晴向上一使劲，抱起了她：“妈妈送你上楼睡觉。”
　　玥玥有点儿沉，金晴瘦瘦的，抱起来稍显吃力，可她还是一步一步地抱着孩子上了二楼。
　　“妈妈，我可以自己洗澡。”
　　“没事，妈妈帮你搓背。”
　　“妈妈，我能自己刷牙。”
　　“没事，妈妈陪你。”
　　“妈妈，我可以自己睡。”
　　“乖，妈妈等你睡了就走。”
　　今晚的妈妈，格外温柔，格外体贴，玥玥不太适应，但心里觉得暖暖的。
　　妈妈是主持人，讲故事的声音甜美动听。
　　玥玥在精彩的故事中慢慢进入了梦乡。
　　金晴神色困倦地从楼上下来，客厅里的灯光明晃晃的，但卧室里却是暗着的。
　　她从开着的门缝往里瞧了眼，樊雾已经躺到了床上。
　　为了不打扰到他，她去另一个洗手间洗澡。
　　她仰头站在花洒下，任温热的水淋遍全身。今天晚上的自己，什么样子都有了，优雅大方地主持节目，痛苦崩溃地晕倒，泼妇般拽扯苏芳意的头发，好的坏的，都让樊雾看了去。
　　苏芳意是她心底的一根刺，拽扯撕打，解除合同，她心里舒服多了。
　　多少年的怨恨，得以一朝还击。
　　像是喉口堵了多年的浓痰，今日终于吐了出去。
　　没有“玥玥摔死了”这条假消息，她这辈子都难做出撕扯别人头发的事情来。
　　绝望到了一定的程度，才能使一个性格相对软弱的女人，爆发出泼妇般的力量。
　　洗完澡，金晴换上吊带睡裙，蓬着一头半干的长发，慢慢走向卧室。
　　她关了所有的灯，摸黑走进去。
　　樊雾睡在右侧，这几天，他一直睡在右侧，两人心照不宣地将一张床界定为二，右半部分属于他，左半部分属于他。井水不犯河水，各睡各的。
　　金晴在门口处站了会儿，安静的空气当中，可以听到樊雾平稳的呼吸声。
　　从呼吸声中，金晴难以判断他究竟是睡了还是没睡。
　　他一向自持，连呼吸的频率似乎也在他自己的掌控之中。
　　清醒时，睡觉时，发怒时，高兴时，金晴近距离观察过，没有发现他呼吸频率有多大的区别。
　　她拇指指腹轻轻刮过自己薄嫩的面皮，一下，两下……
　　在刮蹭到第六下时，她突然抬起头，目标准确地走到右侧的床边，毫不犹豫地掀被、上床。
　　缩到某个人的怀里！


第46章 吃一堑长一智
　　樊雾睡相一向不错, 他可以整晚保持一个姿势不变，就连呼吸，也是平稳轻微的。不会惊扰到别人, 不会给别人带来不适。
　　他侧身向右，两条胳膊随意地放在身前, 两条长腿, 一屈一伸, 初秋的夜晚，气温尚可，仅用一条薄被搭在了腰际。
　　睡衣是短袖套装, 材质是丝滑透气的真丝。
　　他身子离床边的距离不到二十公分，已经很靠外了。
　　金晴掀了下他搭在腰际的薄被，脸朝外，缩进他的怀里。
　　他身侧的空间太窄小，她得用手扒着床的外沿，才能防止自己掉落下去。
　　一鼓作气躺上来，金晴的脸颊已经烧起了红云。
　　这个动作，需要鼓足她全部的勇气才能做出来。
　　她枕着枕头的外沿，身体尽可能地靠里, 找寻一丝丝存在感。
　　后颈处，是温热而平淡的呼吸, 来自于樊雾。
　　她轻轻嗅了下。
　　清清爽爽，甜甜润润的。
　　令她着迷。
　　经历过失去, 才会更懂得人生。
　　她动静挺大地躺上来, 身体贴伏着颇有质感的真丝睡衣，按说男人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才对。
　　可金晴仔细倾听，男人的呼吸平稳均匀, 没有任何的变化。
　　金晴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睡觉这么死的？
　　属于地动山摇不受影响的那种？
　　也许，他是以静制动？
　　金晴大脑里纷乱一片，可第一步已经迈出来了，她心一横，就闭着眼睛继续吧。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不动，她也不动。
　　两个人紧挨着躺在一起，但也仅是如此。像吵了架的夫妻，没有分床睡，依然是偎依在一起，但谁都不主动，你不抱我，我不抱你。
　　唯有呼吸，是缠绕在一起的。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金晴在默默数羊，999只羊从她眼前飘过去了，可她还是没有一丝睡意。
　　紧挨着一个大暖炉，睡意是什么，她完全体会不到。
　　一千！
　　数完这个数，金晴咬牙，闭眼，右手猛地向后，抓住了男人身侧睡衣的一角，整个身体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背对他改为脸朝脸。
　　如此一来，支撑着她不掉下床的支撑，由床沿改为了他的背。
　　抓着衣角借不到力，她手一松，改为去攀他的背。
　　紧张、手忙脚乱。
　　他的胳膊被挤在了两人之间，硌人。
　　金晴抓起他左边的胳膊，往自己身后一搭，这样，更舒服一点儿。
　　她甩的力道有点儿大，那只大掌被甩到她背后时，还轻微地颤了下，是她那股子力道的余劲。
　　颤完，覆在了她的腰际。
　　五指慢慢聚拢，渐渐，搂紧了她。
　　慌乱中的金晴挑眉，心里暗自低语：这下好多了。
　　掉不下去。
　　稳！
　　还没容她反应过来，搂她腰间的手，由一只变成了两只，两只手共同使力，她长发甩起，整个身体再次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旋转。
　　从他的右侧，转到了他的左侧。
　　金晴的脸红到了耳后根。
　　第一个一百八十度，是她主导的。这第二个？
　　她是被动的。
　　身体腾空后重新陷进宽大松软的床上。
　　这一次，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掉落床下了。
　　因为，她这会儿躺在了大床中央的位置。
　　她面红耳赤，一动不动。
　　脸颊挨在他的胸口，右手还攀着他的后背。
　　所有的勇气在确定他醒了的一刹那，消失怠尽。
　　她像是一个接受审判的罪人一样缩着脑袋，他的一呼一吸，一举一动，都将是对她的审判。
　　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她不知道。
　　想知道，但却害怕知道。
　　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看不见的时候会想他，见到的时候会心跳加速，经常满脑子都是他，会幻想和他在一起时的场景，可在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却要把所有疯狂的想念与喜欢拼命压抑在心底，不敢表现出来。
　　他偶尔漫不经心地说出“我们”两个字，她都会心跳加速半天。
　　只要能和他关联到一起，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狂欢。
　　成熟的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不说话。
　　樊雾将人翻转过来之后，又安静下来，仿佛只是睡梦中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做完，重新沉入到梦乡里去。
　　金晴知道，他铁定是醒了的。
　　醒了的他，如此淡定，如此安静……
　　像是一种无声地拒绝。
　　你扑上来，我不想要，但我将拒绝说出口的话，会伤害到你，会让我们的关系无法继续，所以，我不说，你自行撤退，我们还是心照不宣的表面夫妻。
　　尴尬、羞耻、无地自容！
　　金晴使劲咬了咬后槽牙，让自己变得清醒些，她攀附在樊雾背上的左手轻轻轻轻地抬起来，一点一点地往后撤。
　　他搂住的是她的腰际，她人要往后撤，但腰际的那双手却还在使着力，她身体往后挣了挣，挣不脱，她咬唇，左手向后，抓住他的手腕，使劲，往上拽。
　　樊雾双手却一紧一收，撤出去一点点距离的金晴，砰地跌回他的怀里。
　　她额头撞到他的下巴，撞得她轻咝一声。
　　他的下巴，比石头还要硬！
　　樊雾不再沉默，他手掌轻轻抚到她的额头上，轻轻帮她按揉的同时，嗓音低沉而暗哑地说道：“是你先越界的，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所以……”他的呼吸绵长而柔和，似暖风般吹过耳畔，“一起越界吧！”
　　……
　　台长办公室里。
　　苏芳意瘫坐在地上，久久不愿离去。
　　台长站在窗口处吸烟，都懒得回头看她眼。
　　“台长，不管我做错了什么，可我的工作能力您是知道的，我很自信，只要您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将节目做好，一定会做到让您满意。”
　　明明没有机会了，可她还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林田夜过来扶她，“小苏啊，你不要执拗了，既然合同已经解除了，那你就是个自由人，你有才华有能力，不非得在我们电视台，你可以换一个地方，重新起航。我相信，只要你有才华，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可就因为今天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因为樊雾是樊氏集团的董事长，就因为资本力量的强大，我就只能做一个牺牲品吗？”苏芳意披头散发，表情狼狈不堪。
　　“你觉得微不足道？把一个六岁的孩子关在没有监控的楼层洗手间里，这是她没事，她如果真摔下去了，真出了意外，你良心过得去吗？做事很重要，但做人更重要。你还是没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林田夜一使劲将人拐了起来，“行了，吃一堑长一智，回去后自己好好反省吧。”
　　“那我后面的节目？我可不可以主持完？”为了下周的节目，苏芳意已经以电视台的名义邀请到了一位男明星，她如果不能做节目，得给男明星一个交待。合同虽然结束了，但是她希望能争取到临时合作的机会。
　　“算了吧，金晴进入工作状态很快，让她看着接手就行。”林田夜没有给她任何希望。
　　苏芳意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电视台。
　　早上时，还千娇百媚，意气风发，到了午夜时分，她已经褪去伪装，变回街头的鬼魅。
　　她伏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
　　早上，玥玥在闹铃声中睁开眼，两条小短腿在床上蹬歪几下，爬了起来。小脸蛋睡得红扑扑的，头发被拱得像鸡窝一样乱。
　　她呵欠连天地走向洗手间，周一啊，苦逼的学生生涯又要开始了。数不完的一二三四五，写不完的ABCDE，排不完的队，说不完的“老师好”。
　　一想起要上学，玥玥眉头便皱了起来。
　　再不愿去也要去，她梳头、洗漱，翻出新发的校服穿到身上，白色上衣，格纹小裙子，镜子里的小姑娘，干净漂亮又可爱。
　　她提拎着小书包下楼，这样，吃完饭可以直接出发，不用再上楼了。
　　下楼后，玥玥觉得家里太安静了。
　　餐桌上没有任何吃的，她往厨房里看了眼，往常为自己准备早餐的妈妈不见身影。
　　她再看眼门口鞋柜。
　　妈妈的拖鞋并不在鞋架上，说明人还在家里。
　　她把书包放在沙发上，疑惑地走向爸妈的卧室门口，贴在门上听了听，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今天周一，爸爸妈妈都要上班的。
　　她这个小孩都收拾齐整了，两个大人不至于还在睡吧？
　　她抬手要叩门，想了想，提着一口气，轻轻扭了下门把手。
　　吱扭！
　　竟然开了。
　　玥玥有点儿兴奋，轻轻将门往里推了推，两只亮晶晶的眼睛靠到门缝处。
　　只瞄了一眼，玥玥便受惊般地收手，像兔子一样蹦出去老远。
　　她手收得太快，房门合上时发出刺耳的一声，“咣”。
　　玥玥吐吐舌头，飞快抓起沙发上的书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步两个台阶，逃命一般蹿回了楼上。
　　冲进自己卧室，玥玥呼呼直喘。
　　险，太惊险了！
　　她两只小手捂到自己脑门上。
　　这下受教训了，以后，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擅闯父母卧室！
　　那羞羞的画面，儿童不宜！


第47章 苏一墨被气歪了嘴巴
　　突然的声响惊扰了屋内的两人。
　　金晴如嫩藕般的胳膊动了动, 慢慢抬起来，手指横到眼睫下方，轻轻揉了揉。
　　眼睫上撩, 男人的喉结映入眼帘。
　　金晴蓦地怔住。
　　眼神慢慢往下瞟。
　　……
　　金晴跟被蜂子蛰了似的，嗖地坐起来, 拉起薄被拢到白皙如玉的身上, 眼神无措地瞟了眼凌乱不堪的床铺, 以及阖目躺在那里的樊雾，逃也似地跳下床。
　　脸红心跳地躲进了洗手间。
　　泾渭分明的界线，被她给打破了。
　　待心跳恢复正常, 金晴才意识到自己手忙脚乱地将薄被给带了进来。
　　她抓起来看了眼。
　　带都带了……
　　干脆洗了吧。
　　被子被扔到洗手台上，金晴洗脸、刷牙，冲了个战斗澡。昨晚的运动量挺大的，不洗澡没办法出门。
　　洗完，宽大的白色浴巾包裹住亮白的肌肤，金晴湿着一头长发出来找衣服。
　　光顾着往洗手间跑，啥啥都没顾得上拿。
　　弓腰走到衣柜跟前，她一边拉柜门一边往床上瞟了眼。
　　樊雾两只如深潭一样的眸子定定地瞧着她。
　　金晴一慌，忙掉转过脸, 头埋进柜子里找衣服。
　　昨晚上是她先不要脸地撩拨他，他坚持了十几分钟, 推拒不来才越了界。
　　黑灯瞎火的，金晴能厚着脸皮往上撞。天一亮, 她便成了胆小如鼠的兔子, 恨不能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找出衣服，她惊慌地往外跑，打算到客用卫生间去换衣服。
　　就听樊雾在她身后轻笑着打招呼：“早上好！”
　　金晴脸色酡红地逃走了, 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发出个“早上好”，可惜樊雾听不到。
　　换好衣服，金晴才注意到时间有点晚了，她一步三阶地冲上二楼，人还没到便嚷嚷开了，“玥玥，要迟到了，快起……”
　　伴随着推开门的动作，金晴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口。就见玥玥背着小书包，板板正正地站在卧室中央，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
　　金晴吃惊！
　　“洗脸了？”
　　“洗了。”
　　“刷牙了？”
　　“刷了。”
　　“书包都整理好了？”
　　“都整理好了。”
　　金晴吃惊极了，“你什么时候起的床？我怎么不知道？”
　　玥玥心虚地看了眼金晴，“刚刚。”
　　“哦，”金晴扬了下头，“快走吧。今天早上妈妈起晚了，没空给你做饭，路上买点儿，你将就着吃口，要不然该迟到了。”
　　“好的，妈妈，不吃饭也没关系。”玥玥不挑剔，背着包包跟在妈妈身后。
　　两人急吼吼地跑到楼下。
　　站在餐桌前的樊雾却姿态悠闲地喊住了她们：“过来吃饭！”
　　玥玥喜滋滋地跑到餐桌前，“呀，爸爸真棒，什么时候准备的？”
　　餐桌上放着三杯牛奶和三块面包。
　　“爸爸起晚了，来不及准备，面包和牛奶都是现成的，爸爸就是撕掉包装而已。”樊雾催促道，“快吃吧。”
　　金晴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她有点儿紧张，慌得眼神都无处安放。
　　樊雾特意将牛奶和面包推到她的面前，声音如暖阳般涌进她的耳朵里：“快吃吧。”
　　莫名的，金晴脑袋里便涌现出了昨晚的某个瞬间。
　　耳朵瞬间烧了起来。
　　樊雾看出她的紧张，抿唇偷笑。
　　小玥玥眼神瞟来瞟去，对于餐桌前的气氛了如指掌。
　　她几口把面包吃完，咕咚咕咚喝光牛奶，一抹嘴巴，“妈妈，我吃饱啦。”
　　金晴闻言，长舒了口气，将只咬了一口的面包扛在嘴里，拉着玥玥的胳膊就往外跑。
　　樊雾：“还有牛奶……”
　　人已经没影了。
　　金晴将玥玥送到学校门口，玥玥下车后，特意绕到驾驶室这边，轻轻敲了敲车窗，金晴摇下来，“是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一年级的小朋友经常丢三落四，金晴以为自己的女儿也是这样。
　　玥玥摇头，举起胳膊在空中使劲挥了下，“妈妈，加油！”
　　说完，转头跑向校园。
　　金晴莫名其妙，低语：“让我加什么油？工作？”
　　她笑笑，发动车子。
　　~
　　玥玥是在上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丁鑫送的小发卡放在书包里带进了学校。
　　红色的小发卡，做工挺精致的。
　　玥玥观察了一会儿，索性将小发卡别到了头上。
　　小发卡跟六岁的年纪很搭。
　　大课间的时候，五年级八班的教室里走出一个帅气的小男孩，发型酷酷的，走起路来拽拽的。远处有一个小男孩急匆匆地跑过来，小声道：“一墨哥，咱学校出现了千和蹄的小发卡。”
　　苏一墨不悦地抱起胳膊，“有人比我早一步集齐了？”
　　“是啊，全校第一个，我仔细上前瞧过了，确确实实是千和蹄的发卡，红色的。”
　　“谁这么大本事，哪个班的？”
　　“一年级八班，樊辰玥。”
　　“一年级的小孩？”
　　“嗯。”
　　“胆子挺肥啊，竟然敢比我早一步集出小发卡，”苏一墨晃了晃脑袋，“走，去拿属于我的小发卡。”
　　后头几个小男孩簇拥着苏一墨，浩浩荡荡往操场方向走。
　　操场东侧有个拐角，是监控死角。
　　苏一墨很聪明，前前后后把校园逛遍了，总结出一个很重要的经验，厕所和操场东侧的拐角，是最适合“解决问题”的地方。
　　和男生打架，可以直接去厕所。
　　厕所里没有监控没有老师，找个人在门口把守着，一有风吹草动，及时吹哨提醒，很安全。
　　和女孩子“解决问题”就不方便去厕所了，毕竟男女有别。而这个操场的拐角就比较合适，威胁、吓唬，实在不行就动手，女孩子都不经吓，走不到动手的地步就老老实实的了。
　　苏一墨在学校里混得如鱼得水。老师们光听说有一霸，可这一霸的小辫子，他们一次也没有揪着。
　　玥玥枯坐两节课，脑子里反来覆去都是那几个数字，她闭着眼都能猜到老师的讲课内容。好容易熬到下课了，她伸个懒腰，打算到操场上去看看祖国的花朵们是怎么玩耍的。
　　一个小男孩跑到她旁边，大声喊她的名字：“樊辰玥！”
　　玥玥看了对方一眼，“有事？”
　　“老师在操场那边等你，你快过去吧。”
　　“有老师找我？”玥玥嘀嘀咕咕地往操场东侧走，“难道我不好好听课，要教训教训我？”
　　甩甩马尾辫，玥玥心思忐忑地走过去。
　　她前后张望着，小声嘟囔，“老师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谈心？”
　　“不用找了，我们在这儿呢！”拐角的大树背后走出三个男孩子。
　　玥玥纳闷：“数学老师呢？”
　　这几个孩子一看就是高年级的。
　　苏一墨撅着嘴，围着玥玥转了一圈，“你叫樊辰玥？”
　　玥玥“嗯”了声，“你怎么知道我？”
　　她才来几天啊，怎么就有高年级的男孩认识自己了？
　　苏一墨眼神落在她发顶的红色发卡上，“把发卡摘下来吧。”
　　玥玥抬手摸了摸，“我的发卡怎么了？学校不让戴？”
　　“让你摘你就摘，废什么话！”一旁的小男孩帮腔。
　　三个小男孩个子都高出玥玥一大截，尤其是苏一墨，长得快有妈妈高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玥玥摘下发卡，摊在手心里。
　　苏一墨扬着头，吊儿郎当地问：“发卡是你自己集齐的？”
　　“不是，是朋友给集齐的。”
　　苏一墨从她手心里拿走发卡，“告诉你，以后，这发卡就是我的了。不是自己集齐的发卡，你戴什么戴？以后谁要是问你有没有这个小发卡，你就说没有，听明白了吗？”
　　玥玥抬眼瞧着这个歪歪着嘴巴装大尾巴狼的男孩，心里有点儿明白了。
　　这个小破孩是要抢走自己的小发卡啊！
　　一般六岁的孩子被他这么连吓唬带威胁的，肯定都怕极了。
　　玥玥抿了抿唇，往前轻轻迈了步，嘴里甜甜地叫了声：“大哥哥！”
　　被吓唬了还这么甜地叫人？
　　苏一墨愣了下。
　　玥玥趁这个功夫，又往前迈了点儿，两人差不多快挨着了。
　　“干嘛？”苏一墨没好气地说道，“不听话的话，我揍你。”
　　“大哥哥，你手腕这里怎么了？”玥玥眼睛望着苏一墨拿发卡的手腕，渐渐露出惊恐的表情，嘴唇哆嗦着，“是不是虫子？！”
　　一听虫子，苏一墨吓了一跳，赶紧抖搂手腕，他这一抖不打紧，小发卡被甩到了地上。
　　玥玥趁机捡起来，撒腿就跑。
　　苏一墨方知上当，气得骂了声。
　　玥玥跑出去十几步就停了下来，对着苏一墨的方向晃了晃手中红艳艳的小发卡，她不知道这个小男孩为何会对一个小发卡情有独钟，但依着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
　　为个小发卡，欺负她，威胁她？
　　真是胆子肥了！
　　在苏一墨气愤的目光当中，玥玥把小发卡重重摔到地上，小发卡质量相当好，历经两摔，居然还完好无损，玥玥抬脚，使劲踩上去。
　　踩了两脚不算，她蹲下，从旁边捡了块大石头，对着小发卡一顿猛砸。
　　漂亮的小发卡，被砸成了一片碎渣渣。
　　彻底完蛋了。
　　玥玥拍拍手掌站起来，挑衅式地抬了抬下巴。
　　你不是想抢么？
　　我打不过你，还不兴我毁了发卡？
　　安静看着这一幕的苏一墨，气歪了嘴巴。


第48章 这种可能性为零
　　独自在家里休整了三天, 苏芳意终于出门了。
　　人跌倒了不怕，重要的是要站起来。
　　苏芳意不信自己爬不起来。
　　她出门的第一件事，是去了看守所。
　　不摔这次跟头, 她还记不起霍文诚这号人，可当她重重一摔之后, 她莫名其妙就想到他。
　　同是天涯沦落人。
　　而且, 令他们摔跟头的, 是相同的人。
　　神色憔悴的霍文诚在接待室里看到苏芳意的一刹那，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墙倒众人推，自从他被抓, 只有亲人来看过他，那些曾经的拥趸，跑得比兔子还快，早不见踪影了。
　　苏芳意这个大主持人竟然会来？
　　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苏芳意看出他眼神中的惊诧，直截了当地说道：“不用吃惊，我现在也是马失前蹄，栽了。”
　　“难怪。”霍文诚摇头，“我现在这副样子，哪还有人会记得。”
　　“我跟樊雾的妻子金晴是老同学, 以前有点儿过节，这次回国后, 主要想做那个访谈节目，谁曾想, 被金晴半道给截了去。我心有怨念, 想给她使点儿小绊子，结果把自己给绊了个狗啃泥。运气太差了。”
　　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她将一切的过错归咎为运气差。
　　“你现在不能做访谈节目了？”
　　“不光不能做访谈节目, 连电视台的高薪工作也失去了。”苏芳意摊手，“我和电视台解约了，被迫的。”
　　霍文诚摇头：“这个樊雾不地道。”
　　“不地道又能如何？反正我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的。”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失去了最好的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再惨，只不过是失去了份工作。我失去的，可是宝贵的自由。”霍文诚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推过去，“这是我远房侄子的电话，他是律师，认识南湖电视台的台长，你不妨过去试试。”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苏芳意拿起纸片，“如此 ，谢谢霍总了。”
　　“哪来的什么霍总，你跟霍小乙一样，管我叫叔叔吧。”
　　“好，以后叔叔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相帮。”苏芳意肃了表情，“毕竟我们都有相同的敌人。”
　　霍文诚缓缓点头。
　　从看守所里出来，苏芳意去理发店做了个发型，这几天蓬头垢面的，也没顾得上头发。那天被金晴薅掉了好多，她回家后对着镜子瞧过了，有的地方，真被薅秃了一小块。
　　可把她给心疼坏了。
　　去看守所时，她戴着帽子，可也不能去哪儿都戴着帽子。
　　在理发店里，理发师一扒拉她的头发，当时就愣住了，“这位女士，你的头发这是？”
　　“哦，前几天过敏，掉了些。”苏芳意轻描淡写地说道，“现在已经好了，我不烫发，你帮我简单理理就好。”
　　理发师仔细瞧了瞧那些薅秃的地方，遂明白绝对不是过敏引起的，但顾客那么说，他只能那么信。
　　理完发，苏芳意便打了纸片上的电话。
　　霍小乙听说是叔叔安排的，很痛快地约定了见面的地点。
　　经过理发师的巧手，苏芳意的发型勉强可以见人了。被薅秃的地方用其他头发遮挡过来，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在一家颇有情调的咖啡馆里，苏芳意见到了霍小乙。
　　霍小乙提着公文包，行色匆匆地走进来，一边落座一边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最近手头的案子比较多，所以迟到了几分钟。”
　　“没关系。”苏芳意招来侍者，为其点了杯咖啡。
　　“我听我叔叔提起过你，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主持人，在国外留学多年，今年刚回国，是吧？”
　　“对，我是一名主持人，但谈不上什么优秀。前几天刚和这边的电视台解除了合同……”苏芳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一说，“我去看你叔叔呢，是本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想法，没想到霍叔叔人那么好，还想让你帮我找工作。”
　　既然是个机会，苏芳意愿意试试。南湖电视台比不得省电视台，但在被省台拒之门外的情况下，南湖电视台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我叔叔说的事情，我一定照办。”霍小乙拿着当事办，“我先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南湖电视台的台长联系联系，你把你的简历发我一份，能不能办得成不好说。”
　　“你能帮着递份简历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苏芳意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我回去后就发你。”
　　“以后，霍律师和霍叔叔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我能办的一定尽量办。”苏芳意能看出霍文诚叔侄两个的诚意，她挺感激的。人在落水的时候，每一根救命稻草，她都非常珍视。
　　“你跟金晴是老同学？”
　　“是的。”
　　“我叔叔希望我给樊雾父女两个做个DNA鉴定，我想私下做，但做了一次没成功。你是女人，心细，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提供？”
　　上回没做成功，这事霍小乙便一直拖着，可老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他得抓紧处理，不能让牢里的叔叔太过失望。
　　“为什么要给樊雾父女做鉴定？你们怀疑不是亲生父女？”苏芳意问道。
　　“那倒没有，樊老爷子不是说将财产全部留给了他这个孙女吗？其实检验一下DNA也是常规操作。只不过我不想做得太张扬。”
　　苏芳意眉头皱了皱，右手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沿，忽然问道：“樊辰玥几岁？”
　　“六岁。”
　　“六岁？是六虚岁还是六周岁？”
　　“六周岁。”
　　“六周岁？”苏芳意疑惑了，“如果是六周岁，那他们是什么时候结的婚？我七年前出国的时候，和金晴走得还挺近的，从没听她提到过樊雾。”
　　“这个，我不是太了解，他们没有举行婚礼，只是领了结婚证。据说是因为樊亭力的身体不好，所以没有大张旗鼓地举行婚礼。孩子应该是樊家的，否则樊亭力那么老奸巨滑的人，怎么可能把财产全留给她呢？”霍小乙对此事丝毫不作怀疑，他甚至说道，“要不是樊家的种，那还好操作了呢。”
　　“为什么？”
　　“遗产可以重新分配啊。”霍小乙摇头，“不用想了，这种可能性为零。”
　　苏芳意心底的疑虑刚涌上来，又被压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我刚和他们闹翻，暂时是想不到什么办法靠近他们。除非我有了新的工作，如果我有机会在南湖电视台立足的话，我可以以主持人的身份想办法。”
　　跟霍小乙聊完，苏芳意低落了几天的心情好多了。
　　她去海鲜市场买了点儿螃蟹和爬虾，提着去了哥哥家。苏芳意的哥哥苏煌开了个饮料公司，经营状况还不错，她出国的费用全是这个哥哥付的。
　　长兄如父。
　　苏芳意工作上的事情发短信跟哥哥简单说了下，哥哥一条长长的短信回过来，苏芳意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苏煌在短信的最后写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哥哥永远在你身后！
　　提着两大兜海鲜，苏芳意腾不出手敲门，只好用膝盖顶了顶门。
　　里面传出一个小男孩的声音：“谁呀？”
　　“一墨，是姑姑，赶紧开门。”
　　门唰地拉开了，苏一墨开心地喊道：“姑姑！”他兴冲冲地对着里头喊道，“妈妈，姑姑来啦！”
　　门里传来何黎的声音，“快请姑姑进来。”
　　“哎！”苏一墨嘴巴咧开，两只小手伸出来，“姑姑，我帮你提。”
　　“别弄脏了衣服，”苏芳意换上拖鞋，“你关门，我自己拿。”
　　一墨推上门，屁颠屁颠地跟在姑姑身后。
　　“你瞧瞧你，来就来呗，干嘛还买这么多东西。”何黎把东西接过，放到水槽里。
　　“一墨爱吃螃蟹，嫂子爱吃爬虾，我就顺手买了点儿。”
　　何黎的声音低下去，“你人来就好，你哥哥这几天老挂着你，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让哥哥嫂子担心了。”
　　“都是一家人，别说那见外的话。你哥说了，合同解除了，正好你有时间，咱们一起出去玩玩吧，权当放松心情了。”
　　“不用，我可能要去南湖电视台应聘，暂时走不开。”苏芳意找了个刷子，开始刷洗海鲜。
　　“这么快就去应聘？其实我和你哥的意思一样，还是希望你能适当休息下。”
　　姑嫂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
　　往蒸锅里放螃蟹时，苏芳意想起小侄子，转头往门口方向瞟了眼。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一墨，这会儿倚在厨房的门板上，低垂着脑袋，低声地抽泣。
　　苏芳意愣了下，甩了甩手上的水汽，走上前，“一墨，你在哭吗？”
　　她歪头看了眼，小男孩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真哭了。
　　“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苏芳意声音冷下来，“告诉姑姑，姑姑帮你出气。”
　　她挺喜欢这个小侄子的，在国外的时候经常跟他视频，不时买礼物寄回来。
　　一墨也很喜欢姑姑，有什么事情，不跟爸爸妈妈讲，但会告诉姑姑。
　　所以苏芳意一见他哭，心疼得不行。
　　苏一墨抬起一脸泪脸，抽抽咽咽地说道：“姑姑，我，我想集个漂亮的小发卡给你，可是，还差十二个千和蹄！”
　　说完，呜呜呜哭开了。
　　买一百个千和蹄才会集到一个小发卡，发卡是红色的，很漂亮。一墨知道姑姑工作上受了打击，想集个发卡送给姑姑。
　　可惜，还没集齐。
　　听到姑姑和妈妈的聊天，他忽然就伤心了，在姑姑最难过的时候，他拿不出最漂亮的礼物。
　　一边哭一边在心里埋怨那个叫樊辰玥的小朋友，如果不是她砸坏了那个小发卡，今天，他就可以有法子让姑姑开心了！
　　越想越委屈，苏一墨嘴巴张大，仰着脖子嚎开了！


第49章 我们，试试吧
　　小侄子因为送不出满意的礼物而伤心难过。
　　苏芳意被感动到了。
　　这个侄子调皮捣蛋, 是附近闻名的捣蛋王，可就是这么个捣蛋王，心里还记挂着姑姑。姑姑刚回国的时候, 他就想送份礼物给姑姑，当知道姑姑工作上出了问题, 他更希望尽自己的能力让姑姑开心一点儿。
　　小孩子心性简单, 他以为最好的礼物是千和蹄那个只集不卖的红艳艳的小发卡。
　　所以, 他努力去集。
　　自己去买，管小朋友要卡。一张卡片一张卡片地集。
　　爸爸妈妈不拿着当回事，所以他每次吵吵嚷嚷着要吃千和蹄的时候, 他们不是都满足，他求三次，父母才会满足一次。
　　为这个小发卡，苏一墨费了老多老多的心思。
　　因为费的心思太多，却没有在最关键的时刻集齐，那份伤心难过就甭提了。
　　苏芳意搂住一墨的肩，不停地安慰他：“墨墨不哭了，姑姑不需要那个发卡，姑姑有你这份心就够了。”她感动地掉眼泪, “墨墨，只要你开心快乐, 姑姑就满足了。如果有老师和同学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姑姑。姑姑不许别人惹墨墨生气。”
　　十岁的小男孩鼻子一抽一抽的, “姑姑, 没人敢欺负我！”
　　~
　　霍小乙对于DNA鉴定的事情倒也不是太急，后续的事情没处理好，鉴定早一天晚一天都没什么关系。
　　他多次乘船去那个岛屿, 岛屿面积不大，要想住人的话，得需要一番好好的改造才行。
　　他拍了很多照片，回来后进行研究，看在哪个位置建造房子合适。有哪些材料需要拉过去，有哪些是可以就地取材的。
　　计划可以张口就来，但实施起来却有许多许多的难度。
　　~
　　晚上八点钟。
　　玥玥坐在小书桌前写作业，金晴拿着一本书，坐在床上看。
　　玥玥写两笔之后，瞟眼认真看书的妈妈，挺无奈地摇了摇头。
　　认命般地继续低头写作业。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辈子会和一二三四五如此有缘，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在梳理它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加就是减，在学校里加完减完不算，回家后，还得老实写作业，写完，妈妈还会附加再出几道。
　　玥玥快算吐了。
　　还有就是写字，一遍一遍地描啊，一遍一遍地写。
　　“妈妈，我写完了。”玥玥写完最后一个字，把数学和语文的本子递给妈妈。
　　金晴放下自己的书，把作业本接过来，检查一遍之后，她伸手：“笔！”
　　玥玥把钢笔放到她手里，金晴洒脱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玥玥真棒，作业写得又快又好。今天妈妈就不给你额外布置作业了，早早洗漱睡觉吧。”
　　妈妈额外开恩，玥玥高兴地说了声“欧耶”。
　　跳下椅子就跑去了洗手间。
　　金晴拿着书，跟到洗手间门口，“玥玥，在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玥玥往牙刷上挤了牙膏，“没有啊。”
　　“有事一定要告诉妈妈。”
　　“好的。”
　　妈妈最近特别“粘”她，她放学回家后，妈妈几乎是寸步不离，看着她写作业，盯着她洗脸刷牙，她装书包的时候，妈妈也会在一旁看着。
　　玥玥都有压力了。
　　玥玥很快洗漱完，换上可爱的卡通睡衣，跳上床，乖乖躺下，她双手抓着小被子，“妈妈，我要睡觉了。”
　　撵妈妈走。
　　金晴关了灯，慢慢下楼。
　　樊雾还没回家。
　　自从那天越界之后，两人这几天一直相安无事。
　　樊雾公司有紧要的事情，每天都是零点后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金晴已经睡了。
　　早上，金晴起床的时候，樊雾还在睡。
　　金晴因为越界而羞涩紧张的心情渐渐舒缓下来。
　　九点钟，樊雾还没回来，金晴估计今晚会和前几天一样了，遂关了卧室的灯，上床睡觉。
　　身体陷在松软的床榻上，金晴内心起了涟漪。
　　白天忙着工作，脑子里没空想东想西的。
　　可一到了晚上，躺到熟悉的床榻上，她的思绪便会不受控制地飘散开来。
　　知道樊雾不会那么早回来，她翻了个身，躺到床榻的右侧，那是专属于樊雾的位置，她躺在他躺过的地方，就像抱着他睡一样。
　　她想躺一会儿再回到自己的位置。
　　可躺着躺着，睡意袭来，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十点多一点儿，樊雾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
　　客厅里亮着灯。
　　灯光温馨柔和，地板光洁如新，客厅里的东西摆放整齐，樊雾放眼望去，不大的空间里，透着舒适与安心。
　　这是金晴带给他的。
　　他放下车钥匙，慢慢走到卧室门口，门开了条缝，里头黑漆漆的，金晴应该是睡着了。
　　他脱下外套，径直走向客用的卫生间。
　　为了不打扰金晴休息，他这几天回来后都是在客用卫生间洗澡，洗完回屋直接上床，方便简单。
　　洗完澡，樊雾到阳台处吸了支烟。
　　他不常抽烟，但偶尔也会来上一支。
　　烟雾弥漫里，他静静地欣赏窗外的夜色。
　　相同的夜空下，是缤纷多彩的大千世界。
　　好友万新说得对，自己只专注于工作，却忽略了身边人的情感问题。
　　父亲离世后，他身边的亲人是谁？
　　是玥玥？是金晴？
　　他黝深的瞳孔里涌上一层莫名的神色。
　　熄了烟头，他转身回屋。
　　习惯性地走到床的右侧，左手抬起来准备掀被上床，可落点处不是预料中的薄被，而是，光洁的肌肤。
　　他表情一怔，使劲闭了下眼，朝床上看去。
　　朦朦夜色下，金晴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她面朝外，右手托腮，左手搭在右肘弯处。樊雾视线沿着她圆润的肩头下移，陡然地凹陷之后，是蜿蜒地崛起，崛起之后便是平缓而下。
　　薄被下的身材婀娜曼妙。
　　樊雾弯腰，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他转到床的另一侧，上床，伸臂，把她搂进怀里。
　　入睡！
　　秋风渐凉，夜晚凉意渐浓。金晴裸在外头的双脚感到了凉意，不断地向上缩，试图缩进被子里。缩来缩去触到了一处热源，金晴踏实了。
　　使劲向热源靠了靠。
　　热源是热的，却不烫，是很舒适的温度。
　　金晴睡了一个美美的觉。
　　闹铃一声接一声地响。
　　金晴打了个呵欠，左手伸出来，习惯性地向桌子上伸手。
　　上次差点儿迟到，她特意买了个闹钟放在左边的桌子上，这几天，她次次都是在闹铃响之前醒，所以用不上闹钟的提醒，今天这觉睡得太舒服了，一直睡到闹钟响。
　　眼睛闭着，左手在空中摸索，没摸到桌子，却在空中摸到了闹钟。
　　空中？
　　金晴睁开了眼睛。
　　她左手还在空中，手中的确抓着闹钟，但闹钟的另一半在樊雾手里，他瞪着漆黑的双眸，正在看自己。
　　在金晴怔愣的眼神中，他慢慢抬起手指，将闹钟给摁了下去。
　　闹铃声戛然而止。
　　金晴手一松，两条细长的腿儿往床下一滑，连拖鞋也顾不上穿，转身就跑啊。
　　太羞愧了，她竟然窝在樊雾怀里睡了一晚。
　　她以为温暖的热源，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难怪温度不高不低，很适宜。
　　樊雾将闹钟放回原处，手撑着床铺坐起来，他盯着金晴羞涩的背影，轻咳了一声，“金晴！”
　　金晴已经冲进了洗手间里，脸颊红红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眸色潋滟，娇羞爬满脸颊。
　　她在对镜发呆。
　　樊雾不知何时倚靠到了洗手间的门侧。
　　她侧眸一瞧，脸色更红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为的，”樊雾似是难以启齿，薄唇抿紧，松开，再抿紧，“我是指那方面，我认为还好。”
　　他没指哪方面，金晴咬唇，她竟然听懂了。
　　静默片刻，樊雾目光灼然地看向她，“我们，试试吧。”
　　我们试试吧！
　　大清早，金晴听到了世上最美妙的声音。
　　她的唇角不自觉翘起来。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啊！
　　她“嗯”了声，嗯完，怕他听不到，她又重重地点了下头。
　　樊雾抿唇轻笑，往里踏了一步。
　　飞快靠过来，在她脸上印下轻轻一吻，“早！”
　　温热的呼吸扑进耳膜内，金晴红透了脸。
　　吃早餐的时候，玥玥敏感地察觉到餐桌上的气氛不太对。
　　妈妈脸颊红扑扑的，像是喝了半斤白酒，酒意醺然。
　　一向表情清冷的爸爸，今天早上的嘴角是翘着的。
　　像春天里的花骨朵，摇摇晃晃正在绽放。
　　玥玥啊呜啊呜吃饱饭，吱吱唔唔地提要求：“爸爸，你还记得丁鑫吗？”
　　樊雾的笑容僵在嘴角，“记得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以后要背熟爸爸妈妈的号码，不可以再麻烦他了吗？”
　　“我听了啊，我现在已经把爸爸妈妈的号码背熟了。可是，”玥玥紧了紧小鼻子，“上回耽误他送外卖，让他损失了工资不说，还赔给顾客钱了。爸爸，我说过要帮他付赔偿的。做人要讲诚信，对不对？”
　　“多少钱？爸爸付给他。”
　　玥玥摇头：“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应该我付才对。”她飞快觑了妈妈一眼，“可不可以给我钱，我让他到我们学校里取？”
　　她得问问他查资料查到什么情况了。
　　金晴犹豫，“妈妈只是担心你把钱掉了，还有，小朋友是不允许带钱去学校的。”
　　玥玥寄希望于爸爸，她可怜巴巴地看过去。
　　樊雾失笑，“我算是服了，你一露出这种眼神，我就想答应你。”他看向金晴，“小孩子总是要长大的，我给孩子几百块，让她单独给丁鑫吧。算是对她的一次锻炼，掉了就掉了，能稳妥地送出去更好。”
　　金晴没吱声。
　　樊雾转向玥玥：“给你几百？”
　　玥玥：“六百吧。”
　　“会有那么多？”
　　“人家那么辛苦，得补点儿辛苦费吧。”
　　樊雾掏出钱包，一张一张往外抽钱，“我女儿说得对，就给六百。”把钱数好，樊雾叮嘱，“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可以让丁鑫到你们学校拿，但你一定不能乱跑，知道吗？”
　　玥玥赶紧点头：“爸爸，我知道了。”
　　玥玥用爸爸的手机给丁鑫打了个电话，约他中午在学校门口见个面。
　　丁鑫正好想见她，满口答应。
　　玥玥打电话的时候，樊雾就在旁边，他垂首看着六岁的小孩一本正经地说话，总觉得有丝不同寻常。
　　打完电话，玥玥举着手机还给他，“爸爸，谢谢你！”
　　“能不能答应爸爸一个要求？”樊雾摸摸她的脑袋，“还了钱以后，再不要跟丁鑫联系了，好不好？”
　　玥玥眨眨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嗯……”樊雾斟酌着回答，“每个小女孩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花朵，需要，在大人的呵护下才能够健康成长。而男人呢，像暴风雨一样，是有可能伤害到花朵的。”
　　他看向玥玥，“反正，跟他们保持距离就对了。”
　　他讲得婉转，但玥玥听懂了，脸上虽没表现出来，但心里乐开了。
　　爸爸就是爸爸，视她周围的任何男人都是洪水猛兽。
　　600块钱对于一个一年级的小朋友来说，那可是笔巨款。玥玥将巨款放在笔袋里，背上书包去上学。
　　一年级八班在启发楼一楼，进入校门后，再穿过一个大的操场，右手边第一幢楼就是。
　　早上上学时间，校园里全是背着书包的小朋友。
　　一个个穿着校服，脸上洋溢着可爱的笑容，充满着朝气与活力。
　　玥玥刚走到半道，身后猛地一轻，有人将她的书包给扯了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有人拉拽书包，玥玥伸长胳膊任他拽。
　　书包成功被对方拽走，玥玥这才转头。
　　“哎，你干嘛！”她认出是那个管自己要发卡的小男孩，她小跑几步跟在男孩身旁，“你还我书包，要不然我喊老师了！”
　　在校园里，玥玥一点儿也不怕，她往远处瞧了眼，有个值班老师正往这边走，她跳了两下，喊了声：“老师！”
　　老师向这边望过来，苏一墨低咒了声，快速拉开玥玥的书包，从里面摸出笔袋，接着合上，往她怀里一塞，“给你！”
　　老师已经走了过来，“你好，这位女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玥玥没察觉到笔袋没有了，她提着书包，笑吟吟地看向老师，“老师，早上好，您今天真漂亮！”
　　没事拍拍马屁总可以吧？
　　女老师果然笑了，“早上好！”


第50章 你还给我爸爸好了
　　玥玥背着小书包去了一年级八班的教室。
　　教室里早到的同学已经开始早读了,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声音不绝于耳，玥玥在第四排靠墙的位置, 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从书包里往外拿课本和笔袋。
　　笔袋？
　　玥玥手在书包里摸索了两圈, 没找着, 她将书包掀开, 脑袋几乎要探进去了，里里外外翻找一遍，还是没有。
　　她露出疑惑的神色。
　　早上明明就放到了书包里, 里头可还放着六百块钱呢。妈妈当时就担心自己把钱给整丢了，这下好，还真丢了？
　　她一扯书包，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没破啊，笔袋不可能是自己掉出去的。
　　那还能是什么？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后背被人轻轻戳了下，她烦燥地扭头, 后排小胖正在朝他龇牙笑。
　　“干嘛？”玥玥正烦着，懒得跟这个小屁孩啰嗦。
　　小胖勾勾食指, “我有个秘密告诉你！”
　　玥玥瞪着他。
　　小胖把语文书竖起来，挡住自己的小胖脸, 用口型说了“笔袋”两字。
　　玥玥抿唇, 小脑袋凑了过去。
　　就听小胖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刚才看到了，是五年级八班的苏一墨，把你书包里的笔袋给拿走了。”
　　“苏一墨？”玥玥觉得这个名字特别耳熟。
　　“他是咱们学校的, ”小胖翘了翘大拇指，“老，大！”
　　“谢谢你告诉我。”
　　玥玥蹙着眉头，转回了身。
　　她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耳熟，他就是丁鑫提醒自己的“学校一霸”啊。
　　丁鑫老怕自己受欺负，没想到，还真是被苏一墨这个小霸王给惦记上了。
　　小霸王集不齐个小发卡，理直气壮地管自己要。自己一狠心毁掉了小发卡，他又故意找自己的麻烦。
　　可恨。
　　玥玥双手托腮，想了会儿。
　　“报告！”玥玥突然举手，脆生生地喊了声。
　　郎朗读书声中，玥玥的声音显得很突兀。
　　站在黑板前的老师，朝她这个方向望了眼。
　　玥玥小手举得高高的，生怕老师看不见。
　　老师走过来，“樊辰玥，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我想请你帮个忙。”
　　~
　　五年级八班教室的最后一排，苏一墨手中把玩着一个暗红色的笔袋，他在手里掂量过来掂量过去，斜着嘴角，轻轻哼了声。
　　再让小姑娘拽，没有笔袋，今天这课，让她上不痛快。
　　他唰地拉开笔袋，想看看小姑娘笔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六支铅笔，两块橡皮，还有……
　　苏一墨笑不出来了。
　　一年级小朋友的笔袋里，竟然有百元大钞！
　　苏一墨手指捻了捻，六张，是六百块哎！
　　他平常的零花钱都没有这么多，要不然，不至于为集个千和蹄的卡片而费尽脑筋了。
　　他一惊之后，赶紧将笔袋的拉链拉上，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扔进了书洞里。
　　偷拿个笔袋不算事儿，可偷拿钱？
　　苏一墨是调皮捣蛋，但本性并不坏。知道拿别人的钱是不对的。
　　他心里有点儿慌，翻开英语书背单词。
　　“苏一墨！”班主任老师在教室门口喊，“你出来一下。”
　　苏一墨忙放下书本，起身走了出来。
　　一出教室门口，樊辰玥像鲜花一样的笑脸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吓了一跳，遂看向老师。
　　班主任老师和樊辰玥的老师站在一旁聊天。
　　“你来干什么？”心虚的苏一墨低声喝斥玥玥。
　　“一墨哥哥，”玥玥嘴里甜甜地叫着，“我们班里的同学告诉我了 ，说我爸爸把我的笔袋给了你，让你捎给我。”
　　她伸出一双小手，“谢谢一墨哥哥，我过来取笔袋啦！”
　　她告诉老师，早上上学时自己粗心大意，忘了拿笔袋。刚刚有同学告诉自己，爸爸特意送了过来，给了五年级八班的苏一墨同学，她要过去取。
　　老师便领着她找来了。
　　樊辰玥用了这样一个理由来要笔袋，苏一墨不舒服，但也只能将计就计，他黑着脸回了教室，拿了笔袋递还她。
　　玥玥接过笔袋后，当着他的面打开，数了数，六百块一张也没有少。
　　这才合上，“谢谢一墨哥哥，再见！”
　　她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苏一墨再次吃瘪，难受得牙根直痒痒。
　　~
　　医科大学的图书室里，丁鑫站在书架前，抱着一本厚厚的书，慢慢翻阅着。秦岁经过他旁边，轻声问，“还在找嵌合体的相关知识？”
　　丁鑫点头，“嗯”了声。
　　“你怎么变得神神叨叨的，”秦岁敲了下他的脑壳，“你这是听谁说的？医学上倒底有没有这个名词啊？你网络搜索了，医学书籍翻过了，到现在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跟魔怔了似的。我怀疑这不是个医学名词，是有人跟你开了个玩笑。”
　　丁鑫皱着眉头：“不像。”
　　秦岁一副无奈状，“瞅你这副样子，我估计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了。”
　　丁鑫抬头：“什么办法？”
　　秦岁：“请教老师呗！”
　　丁鑫恍悟一声，“对，陈教授，我去请教陈教授。”
　　陈教授是博士生导师，学识相当渊博。
　　他如果说不知道，那丁鑫真要怀疑这三个字存不存在了。
　　丁鑫只是普通的大一新生，要向陈教授请教问题，心里还是挺忐忑的。
　　陈教授办公室半开着门，里头有人在谈事情。丁鑫走远了些。
　　溜达来溜达去，好久之后，有人从办公室里出来，扯着嗓子喊：“那位同学，你在那里溜达什么，有事找陈教授吗？”
　　丁鑫忙上前一步，“你好，我想向陈教授请教个问题。”
　　“进来吧！”那人很爽快地招呼道，“陈教授正好现在有空。”
　　陈教授今年六十多岁了，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的。
　　“我听说你在门口溜达半天了，倒底有什么问题？”陈教授喝了杯水，笑着看了眼丁鑫。
　　陈教授的平易近人，让丁鑫的胆子大了些。
　　“陈教授，我朋友跟我提到了遗传学的一个词语，我搜索网络、翻找书籍都没找到，所以想来请教请教您。”
　　“什么词？”
　　丁鑫把写着“嵌合体”三个字的纸递过去，“就是这个。”
　　陈教授扫了眼这三个字，再抬眼，看向丁鑫的眼神变得有些特别，“你朋友告诉你的？”
　　丁鑫心里没底，机械地点了点头：“我，不是太确定……”
　　他想说自己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个玩笑。
　　他心里其实是相信玥玥的，觉得聪明如她，提到的这个词，肯定是存在的。
　　可教授眼神变得有些特别，他心里后怕了。
　　这万一要是个玩笑，自己这成了啥？
　　陈教授把自己椅子往里移了移，热情地招呼丁鑫：“来，来，拿把椅子到我旁边坐下。”
　　丁鑫：“……”
　　“你这个问题提得太好了，我最近一直在研究这个，我很喜欢你的这份好奇心，你过来坐下，我给你看封邮件。”
　　“……”丁鑫快惊呆了，相信是一回事，但确定是真的之后，他吃惊的程度不亚于经受了场七级大地震。
　　嵌合体，千和蹄！
　　他在樊辰玥跟前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啊！
　　一个医学专有名词，让他理解成了香喷喷的猪蹄。
　　脑子里的科学知识，被他变成了胃里的东西，在胃里消化完，变成肠子里的东西。
　　他使劲拍了下自己的脑壳，懵懵懂懂地坐到了教授的旁边。
　　~
　　中午十二点半，在学校里吃过午餐的玥玥，独自一人来到了校保安室。
　　“大叔，我不出去，”还没等保安大叔教育她，她便主动伸出了手，“这是送给大叔的桔子，我已经跟老师说好了，我不出去，我就在这里等我哥哥，和哥哥聊会儿天就回去睡午觉。”
　　桔子是餐后水果，她没吃，握在手里拿了出来。
　　可爱的小女孩，笑起来甜甜的，还贴心地送自己水果，保安大叔乐得呵呵笑，“这是学校给你们备的水果，我可不能吃。你坐在这里吃了吧。”
　　嘴甜的孩子招人疼。
　　玥玥坐在保安室的长椅上，慢吞吞地吃桔子。
　　丁鑫骑着共享单车，急匆匆地赶了来。
　　玥玥正好吃完最后一瓣桔子，她抹抹嘴巴，“大叔，我哥哥来了，我就在门口和他聊几句天，可不可以？”
　　保安大叔瞟了眼丁鑫身上的校服，医科大学的大学生，心里有些放心了，“你们在大门里聊一会儿吧。”
　　他不敢让玥玥到门外聊，万一玥玥被人抱走了或者玥玥自己跑了，保安大叔担不了那个责。
　　玥玥走出保安室，两只小手用力地摇晃着，“丁鑫哥哥，丁鑫哥哥！”
　　丁鑫停好自行车，走到保安室门口，“大叔，我可以跟我妹妹聊会儿天吗？”
　　大叔点头：“快点儿说完，小朋友还要回去午休。”
　　丁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玥玥跟前，上来就蹲下了，他呼呼喘了两口，“玥玥，你好聪明啊！”
　　他现在对小姑娘只有佩服了。
　　玥玥傲娇地一扬下巴，“现在知道我聪明了吧？”
　　“……”丁鑫面露尴尬，“你跟我说医学名词，我却在想吃的。我是不是太笨了？”
　　一想到自己闹出的这场“大乌龙”，丁鑫懊恼地想找个地缝钻下。玥玥让他查“嵌合体”三个字的时候，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知道。
　　自己知道啥？知道了个寂寞。
　　“还好吧。”玥玥从兜里掏出卷成一卷的钱，迅速塞到丁鑫手里，“上次让你赔钱，这点儿算是补偿你的。”
　　丁鑫捏了捏是钱，复又塞回来，“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
　　玥玥不高兴了，使劲摁住丁鑫的手，“我是小富婆，我不缺钱，给你，你就拿着。只要你跟我爸爸说明，他有可能是嵌合体这事儿，以后我会付你更高的费用。不过，现在付不了，只能先欠着你的。”
　　她是富婆，能跟着她混，肯定吃不了亏。
　　“可你现在的钱是从父母那里拿来的……”
　　玥玥打断他，“这是我爸爸同意给的钱。”
　　“那也不行，你爸爸会怎么看我？骗小女孩的钱？那我跟他提嵌合体的事情，他会信？连我自己都能往猪蹄的方向想，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丁鑫说得一本正经的，阳光下，他的眼睛亮得发光。
　　玥玥抿了抿唇，丁鑫说得不无道理，老爸这就叫自己跟丁鑫划清界线，要是丁鑫收了钱，老爸对他的印象肯定会大打折扣。
　　“那，你还给我爸爸好了，正好有机会跟他见面啊。”


第51章 抓住热度让收视率再上一……
　　苏芳意离职后的工作, 全部由金晴接手。
　　金晴从原先的办公室里搬出来，搬到了电视台同事这边。
　　没有任何过渡，一堆新工作压下来, 金晴忙成了陀螺。
　　挫折，是在所难免的。
　　周三晚上, 新一期节目开始了。
　　这次要采访的明星大果子之前是苏芳意接洽的, 节目直播前一天, 大果子才知道主持人临时有变。大果子心情不爽，经纪人分析利弊后，才勉为其难地上了节目。
　　大果子是名歌星, 这几年刚火起来的，自己作词作曲自己唱，非常有特色的一个全才歌手。年轻人喜欢他的歌声，更喜欢他的才华。
　　因为有这个小插曲，节目直播后，大果子看金晴便有那么点儿不顺眼。把她当成挤走同学，自己硬上的花瓶。
　　李之也是消息灵通的记者，提前将这些小道消息告诉了金晴，让她早做准备。
　　初次见面时, 大果子有说有笑，对金晴客气有礼, 金晴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有采访提纲，节目进行非常顺利。
　　在采访气氛非常热烈时, 大果子很突然地话锋一转, 非常突兀地问道：“金晴，听说你和之前的主持人苏芳意是好闺蜜，你是用卑鄙下三烂的手段挤走了她, 才可以坐到我的对面跟我进行面对面的采访，是吧？”
　　大果子出言不善，台下静了一 瞬，紧接着就炸开了。
　　“什么情况？好闺蜜不抢男人抢节目？”
　　“这个金晴是什么来头，她干了什么，怎么就抢了别人节目了？”
　　“看着挺面善的，想不到背后也会使阴招？”
　　大果子问完，就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金晴。
　　前面的诸多配合，为的就是在收视率达到一个高潮的时候，狠狠地抛出砖头，砸金晴个措手不及。
　　大果子之前跟苏芳意交流特别顺畅，两者都未婚，处于一种惺惺相惜的状态。
　　苏芳意喜欢大果子的歌声，希望通过采访，让更多的人了解他喜欢他，继喜欢他的歌声之后，更加地喜欢他本人。
　　大果子也比较欣赏苏芳意，长得漂亮，能说会道。
　　可非常突然地，主持人被更换了。大果子打苏芳意的私人手机号，竟然被拉黑了。他换了手机打，说明身份，问她遭遇了什么，苏芳意不正面回答，只冷淡疏离地说工作已经结束，谢绝打扰。
　　谢绝打扰？
　　大果子心里的失落感非常强烈。可苏芳意把话说到了这样，他和她的交流，也只能戛然而止。
　　如他所预想的一样，金晴真的被砸了个措手不及，微笑的表情来不及收回去，眼睛里的惊愕已经出卖了她。
　　采访太顺利了，金晴怎么也没料想到大果子会有这么一出。
　　但凡是演艺界人士，演技都相当了得。
　　但功课做得很足的金晴，只稍微愕然一下，便马上恢复了常态。她微笑着说道：“大果子先生真会开玩笑。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主持人，哪有能力挤走别人？”
　　大果子却不善罢甘休，“可我听到的看到的就是这样啊，跟我接洽的一直是苏芳意女士，我是因为欣赏她才来到这个节目，而在昨天晚上，才临时将主持人换成了你。我不想来，但为了遵守对观众们的承诺，所以才来了。”
　　他步步紧逼，想让金晴难堪下不来台。
　　金晴无路可退，决定迎面而上。在观众们好奇的目光当中，她笑吟吟地反击，“大果子先生真会开玩笑，我只是按照台里领导安排来做节目，至于原因，不在我的考量范围之内。倒是大果子先生，想必你和油条、豆浆分裂开来的故事也充满了戏剧性。油条和豆浆曾在记者面前亲口说过，你据他们的成果为己有，最脍炙人口的那首歌，是油条作词，豆浆作曲，结果坐享其成的人是你大果子先生。我说得对吗？”
　　大果子当众给金晴难堪，金晴毫不手软，把大果子的丑事当众揭了出来。
　　大果子之所以能闻名全下，靠的就是那一首歌。而那首歌的作词者是油条先生，作曲者是豆浆先生。大果子是在二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当成自己的作品唱了出去。
　　他火了，火得一塌糊涂。但火了之后，功劳全部据为己有，不曾提到过朋友一分。
　　油条和豆浆在记者们面前提过一嘴，后来大果子的父亲去给二者道歉下跪，两人可怜大果子的老父亲，忍了。
　　圈里人知情，但没有吭气的。这世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金晴扒拉大果子的个人资料时，了解到这一段，心里挺不舒服的。可已经通过台里筛选的嘉宾，她临时再改，时间上来不大及。
　　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这个大果子就是这么不省心，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找金晴的麻烦。金晴心里的那股火就被拱了起来。
　　金晴的话音一落，全场都安静下来。
　　这新闻不啻晴天霹雳啊。
　　大家都瞠目结舌。
　　这事要是真的，这大果子能算是个人吗？那不成了强盗吗？
　　还是坏到骨子里的那种强盗。
　　大果子被问懵了。
　　他没想到金晴敢这么问，当下脸色就变了，他恼羞成怒地问：“金晴，你什么意思？”
　　“新闻的特点之一便是真实性，我是依据我听到的看到的相关资料才说出上面那段话，大果子先生是依据什么说出我抢苏芳意节目这句话呢？你是问过苏芳意本人了还是自己切实地了解过？”
　　金晴火气上蹿之后，脸上微笑不见了，她冷着一张脸，掷有地声地质问：“大果子先生，你现在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给苏芳意打个电话，问询一下她离职这件事情是不是跟我有关？”她转向观众席，“我想观众们可能也很喜欢听到真相。”
　　观众们素爱看八卦，有八卦可看，个个都精神得不行。
　　大果子面红耳赤，金晴继续问：“我说过的话，我可以负责。如果大果子先生同意，我可以现场给豆浆先生和油条先生打电话，来确定一下刚才我话里的真实性，只要您不介意，我是可以的。”她淡淡地看着大果子，“请问，大果子先生，这个电话，可以打吗？”
　　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大果子当场被咽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黑脸起身，扬长而去。
　　导播间里的导演急得直喊，“快，镜头跟上大果子，”他吩咐金晴，“你马上跟上去，追问他，为何离场？”
　　抓住热度让收视率再上一波。
　　有理的一方是电视台，乘胜追击就可以。
　　金晴穿着高跟鞋，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外追。
　　“大果子先生，您为何离开？请问理由是什么？难道豆浆和油条先生说的是真的，您真的抢占了朋友的劳动成果？”
　　“现在很多观众提出了疑问，大果子先生，您身为公众人物，有必要对大家交待一句吧？”
　　大果子跑得快，金晴跑得更快，一个踉跄，崴了下脚，金晴索性甩了高跟鞋，赤脚狂奔。
　　忍无可忍的大果子猛然转头，怒吼道：“是，是油条作词，豆浆作曲，但那歌是我唱火的，是我，是我！”他把胸脯拍得震天响，“没有我，人们会关注到这首歌吗？是我，是我，我唱的，我亲口唱火的，它应该属于我！”
　　这一声吼，吼得地动山摇的，金晴听得清清楚楚，电视台的同事听得清清楚楚，现场的观众乃至电视机前的观众，全部听清楚了。
　　节目下的评论相当精彩。
　　“我亲口咽下去的大果子，它是我的，我的，属于我！”
　　“大婶揉的面，大妈起的锅，可大果子是我亲口咬的，咬的。我不咬，怎么能知道大果子好不好吃？我咬了一口的大果子，只能是我的，是我的！”
　　“大果子，真不要脸！”
　　节目收视率有了一个历史性的突破。
　　下了节目后，金晴换了双拖鞋，心情有点儿忐忑地去找导演，副台长林田夜也在，金晴态度诚恳地道歉：“副台，导演，对不起，我不应该在台上跟嘉宾起冲突。”
　　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可以扯个理由圆过去的场合，最后演变成了一场剑拔弩张，这以后，谁还敢来做嘉宾？
　　来了就不给好果子吃，搞得对方下不来台。
　　导演却兴奋莫名地夸赞她，“金晴，你表现特别特别棒，”他拉着她的胳膊来到电脑跟前，不断划拉着鼠标，“快看，你快看，你现在是好评如潮啊。”
　　金晴定晴一瞧。
　　屏幕上不断滚动的都是观众的评论。
　　“哇塞，我太喜欢金晴了，对于挑衅者，就得这么硬杠。”
　　“问我有没有错，你先看看自己干净吗？”
　　“这临场应变能力很强了。”
　　“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就这能力，还用得着抢节目？实力摆在那里。”
　　……
　　一行一行滚动的，全是大家对金晴的喜欢和赞美。
　　林田夜走到金晴旁边，“小金，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不错，非常不错，继续加油啊。”
　　金晴挠挠头，“我，我现在担心的是，以后会不会不好请嘉宾啊。哪个明星喜欢突发事件？上个节目把自己形象给整没了？”
　　大果子形象一落千丈，真可谓上了个节目，把自己成功整出了娱乐圈。
　　林田夜却不担心，“不会，越是这样，明星反倒愿意来，敢来的，说明光明正大，身正不怕影子邪。反而是那些不敢来的明星，观众会好奇他在怕些什么。”
　　金晴笑了，“咱这节目还成了香饽饽不成？”
　　林田夜哈哈大笑：“有这潜力！”
　　~
　　大果子家里。
　　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沙发里。
　　经纪人皱眉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地斥责：“这下好了吧？歌，歌不用唱了，代言，代言全部撤销了，你还面临着违约金的问题。你说你勤不着懒不着，替那什么苏芳意出什么头？你也不看看自己屁股后面干不干净，闭着眼瞎出头。你知道金晴是什么人吗，知道人家的后台是谁吗。我告诉你，她的老公是樊氏集团董事长，樊雾。你真是自不量力。”
　　经纪人气得火冒三丈，“大果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大果子嘟囔了句：“大不了从头再来。”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时间倒流，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跟金晴抬杠。
　　“从头再来！”经纪人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行，行，你从头再来吧，我真后悔认识了你。”
　　甩门而去！


第52章 此花不开彼花开……
　　电视台台长不是一般的级别, 霍小乙为了苏芳意的工作，费心不少。
　　他连着约了三次，才终于得到一个面见南湖电视台台长的机会。
　　在环境优雅的餐厅里, 霍小乙殷切地为台长倒酒，“台长, 台里最近挺忙的吧？”
　　“是挺忙的, 不是这边有事就是那边有事, 要不然也不会腾不出时间跟霍律师吃饭了。”
　　“台长客气了，来，喝一杯。”
　　两人边喝边聊, 霍小乙趁机拿出了早准备好的苏芳意的个人简历，“台长，这是我朋友的简历，您看台里有没有适合她的工作，看着给安排一下？”
　　台长煞有介事地将简历接过。
　　“在国外留学过？还主持过著名的晚会？不错啊，气质挺好的，怎么看着有些眼熟？”瞟到简历最后，台长轻轻哦了声，“原来在省台待过。”
　　“是的, 跟那边的同事闹了矛盾，省台那边熄事宁人, 劝她离职了。”霍小乙小心打量台长的神色，不确定他对那场风波了解到多少。
　　“略有耳闻哪。”台长有点儿矛盾, “这个苏芳意主持的节目, 我看过，有点儿主持功底。”他抬头看向霍小乙，“如果她愿意从晚间节目开始的话, 我可以考虑给她个机会。”
　　“晚间节目？”
　　“对，在深夜给她个时间段，她自己斟酌着做个节目，做好了，时间段可以往前提。”
　　霍小乙惊喜莫名的，“谢谢台长！”
　　~
　　玥玥这几天上学，一直小心翼翼的，哪怕去个厕所，也东张西望的，警惕性十足。
　　关于苏一墨的事情，她没跟丁鑫讲。让一个大学生去威胁一个十岁的男孩？她觉得没劲。
　　最好是能自己来。
　　苏一墨派遣他的小跟班找玥玥来着，让她在大课间的时候到操场拐角那里去一趟。
　　明知道去了没好果子吃，玥玥怎么可能会去？
　　她嘴里答应得痛痛快快的，人却是一步也不往那里挪。
　　他找自己，自己就非去？玥玥才不管他呢。反正学校里有老师，谅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什么。
　　苏一墨一再吃瘪，心里气到不行。
　　这天放学，玥玥在校门口等人来接。
　　学校放学都是错时的，低年级的放学早，高年级的放学晚，这样，家长们可以错开，省得挤到一块堆儿，造成拥堵。
　　金晴工作忙，樊雾更忙，这几天来接玥玥的任务都落在了助理何方身上。
　　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何方没有按时来。
　　玥玥只好眼巴巴地守在保安室等着。
　　她背着小书包，在左边站一会儿，站累了，跑到右边继续站。
　　抻着脖子往北边看了有八百遍了，还是不见何方的影子。
　　何方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玥玥猜测，肯定是爸爸给他安排了更重要的工作，他没忙完，所以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一个好孩子，必须体谅大人的难处。
　　玥玥两只手捧捧小脸蛋，努力在心里安慰自己。
　　五年级放学了，苏一墨拽拽地站在八班的最后，慢腾腾地往外走。
　　当看到玥玥的身影时，他眼睛半眯，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樊辰玥！”他凶巴巴地喊。
　　玥玥猛一抬头，看到是小霸王，马上挤出可爱的笑容，“一墨哥哥，放学啦！”
　　“小嘴挺甜啊，”苏一墨面无表情地瞪着她，“怎么让你去操场，你不去？”
　　“我正想告诉你呢，你找我的时候，老师也在找我。一墨哥哥，你说，老师的话重要还是你的话重要？”她嘟起小嘴巴，委屈巴拉地说道，“我也是没办法啊。”
　　苏一墨瞟眼四周，好几个保安大叔守在大门两侧，在这里说话不是太方便。他瞪了眼玥玥，“明天上午大课间，你必须到操场拐角去找我，”他嘴巴一撇，表情变得恶狠狠的，“你如果不去，有你好看的。”
　　小屁孩，竟然威胁自己？
　　玥玥做出一副非常无辜的表情，“如果没空去，一墨哥哥要怎么办？”
　　“你明天大课间听话去见我一面的话，我会放你一马。你如果不去，以后，我会放话，让所有人孤立你。你上厕所，会有女同学打你，你的东西，会莫名其妙丢失。你中午吃饭的时候，饭菜里可能会有虫子等可怕的东西……”
　　苏一墨声音不大，但说出来的话却威胁力十足。
　　玥玥皱眉，这小屁孩说的话，也许是真的。
　　校园欺凌可不就是这样的？
　　她在心里摇头，为什么会有校园欺凌，正是因为有了个别像苏一墨这样的男孩子，一块臭肉搅乱了一锅粥。
　　她蹙着眉头不说话。
　　苏一墨抬着下巴，“听到了吗？明天上午，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
　　玥玥还是不吱声。
　　苏一墨不耐烦了，抬起手指，轻轻扯了下玥玥的马尾辫。
　　小女孩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微微摇晃的马尾辫都透着丝活泼可爱。
　　他轻扯她头发的时候，眼睛往远处瞧了眼，“我姑姑来了！”
　　玥玥瞧见了一抹熟悉的影子，正一扭一扭地往这边走。
　　玥玥：“你，你姑姑是苏芳意？”
　　苏一墨扯着她的头发，得意洋洋地说道：“你认识我姑姑吧？她可是主持人，很厉害呢！”
　　另一边，熟悉的车号正在慢慢向这边驶来，玥玥水灵灵的眼睛忽闪两下，脑袋顺着苏一墨扯自己马尾辫的力道使劲往后仰头，脸上是痛楚可怜的表情。
　　“一墨哥哥，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什么都听你的，我错了，我错了……”玥玥声音尖尖的细细的，可怜巴巴地喊完，人直挺挺地仰倒在了地上。
　　苏一墨眼睛惊奇地看着这一幕，手还擎在空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就是轻轻地扯了下玥玥的马尾辫，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可玥玥怎么就怪模怪样地喊开了？
　　好像谁怎么着她似的。
　　伴随着玥玥的倒地，周围几个保安迅速围了过来。
　　有个保安大叔碰了碰玥玥的额头，“小朋友，你怎么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玥玥眼睛半睁着，表情无助而可怜，“大，大叔，我听话，不要打我，不要拽我头发，好不好？我疼，我疼死了……”
　　保安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苏一墨，问：“你，你欺负小同学了？”
　　苏一墨都懵了，“没有啊，我绝对没有打她。”
　　苏芳意走到近前，把苏一墨拉到自己身边，“大叔，你怎么说话呢，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拽她了？”她信自己的侄子。
　　何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扒拉开一个保安，挤到玥玥跟前，语声急切：“玥玥，你没事吧？”
　　“叔叔！”玥玥使劲挤了下眼睛，好不容易才挤出一滴泪，“叔叔，我怕。”
　　“你怎么样了？摔哪了？疼的话不要动，我们叫救护车。”
　　玥玥拽着何方的胳膊爬起来，“我不要去医院，我怕，”她趴到他怀里，呜呜地哭。
　　眼泪不好挤，只能干哭。
　　何方抱起玥玥，瞟了眼傻站在一旁的苏一墨，问保安：“惹事的是他吗？”
　　苏芳意竭力否认：“不是。”
　　保安看眼双方：“具体，我们没看到。”
　　何方用手一指苏一墨，直接问当事人，“是你把人拽倒的吧？”
　　苏一墨梗着脖子，“我才没有，是她自己摔倒的。”
　　何方偏头，“玥玥，是他欺负你了吗？”
　　玥玥脑袋趴在何方的肩头，“叔叔，他把我的小发卡砸坏了。他让我再给他一个，不给的话，让所有人孤立我。我上厕所，会有女同学打我，会让人乱拿我的东西，还要往我饭菜里放虫子……叔叔，我怕，我不想上学了……”
　　何方越听表情越沉，有人敢对董事长的女儿进行校园欺凌？
　　他黑沉着脸问保安：“大叔，这小孩叫什么名字？”
　　不远处有小孩帮腔，“他叫苏一墨。”
　　何方听到，叫了遍苏一墨的名字。
　　苏一墨气呼呼地用手指着玥玥：“樊辰玥撒谎，她在撒谎。”
　　何方连理不理，抱着玥玥走了。
　　苏芳意看到樊辰玥的时候，还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听到侄子喊“樊辰玥”的名字，确定是她了。
　　“樊辰玥是你们学校的？”
　　苏一墨点头：“嗯，”他仰头，“可是，我刚刚只是轻轻扯了下她的头发，并没使力气，她是自己摔倒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很委屈呢。
　　苏芳意露出烦燥的神情，“怎么净跟她家搅和到一块儿？！”
　　她怪烦的。
　　包里的手机一震一震地响。
　　苏芳意拿出来。
　　“霍律师，你好。”
　　“跟你说一下，南湖电视台的台长答应了，先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段，你自己做个节目。做好了，再把你往好的时间段调整。”
　　苏芳意高兴了，“什么时间可以上班？”
　　“明天就可以！”
　　苏芳意兴奋地咬唇。
　　此花不开彼花开。
　　她又有了发挥才华的舞台了。
　　~
　　何方像抱瓷器一样，小心翼翼把玥玥放到了副驾驶座，他自己则小跑着转到驾驶室这边。
　　他一边开车一边问：“玥玥，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玥玥脑袋歪在那里，“还，好。”
　　配上死气沉沉的表情，把何方吓得心里一哆嗦。
　　他马上打电话。
　　“董事长，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向你汇报……玥玥可能是遭受了校园欺凌，有大男孩欺负她，我去接她的时候，她摔倒在地上，嘴里大叫着饶了她吧饶了她吧……我现在正送她去医院……欺负她的男孩的名字我都打听清楚了，叫苏一墨。”


第53章 开除苏一墨
　　何方直接将车子开去了医院。
　　玥玥没精打采地歪在座位上, 到了医院，何方抱起她就往医院里跑。
　　那速度，像是抱了个紧急病号。
　　已经开了头, 玥玥不能当缩头乌龟，只能乖乖配合。
　　樊雾在办公室里跟几个副总讨论问题, 乍然接到何方的电话, 半天没有回过神。
　　玥玥遭受校园欺凌？
　　有人胆敢欺负自己的女儿？
　　一股无名火气在樊雾心底流窜。
　　他啪地放下手中的笔, 周围几个副总吓了一跳，不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对，触动了老板的神经。只见樊雾脸色暗沉地站起来：“今天的会议暂时到这里, 明天继续。”
　　副总们松了口气。
　　玥玥里里外外接受了各项检查，检查结束，被送进了病房里。
　　樊雾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娇娇小小的玥玥，缩在洁白的被子里，眼神如受惊的兔子般战战兢兢的。
　　樊雾坐到床边，心疼地将玥玥搂进怀里。
　　“玥玥，不怕不怕，爸爸来了。”
　　玥玥搂住樊雾的脖子, 轻轻喊了声：“爸爸。”
　　“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慢慢告诉爸爸, 好不好？爸爸给你做主，谁也不敢欺负你。”他轻轻拍着玥玥的背, 诱哄她说出实话。他得了解清楚具体情况, 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玥玥脸颊在樊雾肩上蹭了蹭，没有马上回答。
　　“不怕，有爸爸在, 什么都不用怕。你自己不都说了吗，爸爸是最厉害的。告诉爸爸，倒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苏一墨，他，欺负我。”
　　“他都怎么欺负你了？”
　　“丁鑫帮我集了个千和蹄的小发卡，他管我要，我没给，他非抢。我就砸坏了。他生气，抢我的笔袋，刚刚在学校门口，还揪我的辫子，还威胁我，以后要让所有的同学孤立我，要在我的饭里放小虫子，还要让别人乱拿我的东西……”
　　樊辰玥声音很轻，但条理很清晰，一点一点儿将事实告诉樊雾。
　　除了揪辫子的力道，她没有讲明白，其他的事情其实都是真实的。
　　苏一墨是棵长歪了的树，在学校里欺负小朋友，如果爸爸有能力纠正他，其实也算是件好事。对学校里那些受欺负的孩子，是。对苏一墨，更是。
　　“你头皮没事吧？”樊雾手掌上移，轻轻抚摸女儿的头皮，“疼不疼？”
　　“已经不疼了，就是，就是，”玥玥搂紧爸爸，“就是害怕。”
　　她将一个受惊后女孩的怕觉表现得恰到好处。
　　得激起樊雾潜藏在心底的父爱，这件事情才会解决得更漂亮。
　　果然，樊雾眉头紧紧地蹙到了一起。
　　安慰玥玥之后，樊雾起身，去了医生办公室。
　　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认真向樊雾解释玥玥的情况，“刚才对孩子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头皮和身上都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据我们观察，孩子可能伤到的是内心。小孩子受到了一定的惊吓，眼神惶恐无助。这几天，大人要给予孩子足够的关怀。另外，解铃还需系铃人。孩子是何原因产生的恐惧心理，家长要想办法将问题给解决了才是。孩子还小，心理健康不容忽视。”
　　身体没受伤，受伤的是心灵。
　　樊雾脸色沉肃，何方及时递上来一串号码，“这个是苏一墨家长的电话，我是通过学校老师找到的。”
　　医生都说了解铃还需系铃人，现在最要紧的是让男孩家长出面解决问题。
　　樊雾盯着那串数字，问：“各自的班主任电话有吗？”
　　“哪个班主任？”何方问。
　　“玥玥班主任和苏一墨的班主任，老师出面，问题才能更好解决。”
　　樊雾思路还是很清晰的。
　　何方“哦”了声，转过身，“我马上打听。”
　　樊雾的手机突然响了，在安静的医院走廊，来电铃声显得非常突兀。
　　樊雾忙从兜里掏出手机，是丁鑫打来的。
　　他一顿，接起来。
　　电话那头，丁鑫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樊董，你好，我是丁鑫，很抱歉打扰您。我有个问题想当面跟您沟通一下，请问，您什么时间方便？我可以过去见您。”
　　他一方面是为了还六百块钱，一方面是遵守跟玥玥的约定，想让樊雾了解下嵌合体是个什么东西。
　　樊雾闭了下眼，“我在医院。”
　　“医，院？”丁鑫不确定地问。
　　“玥玥被同学拽倒了……”
　　“我马上到。”丁鑫一听玥玥住院便急了，挂断电话，一个翻身从上铺跳了下来，紧急忙慌地穿衣服。
　　懒懒散散倚靠在床头的秦岁惊讶地瞟了他一眼，“发啥神经呢。”
　　“我朋友住院，我得赶紧去看看。”
　　“你朋友住院了？”秦岁腾地坐起来，“男的女的？什么情况？”
　　“女的，被人给打了。”丁鑫穿上鞋，表情忧急地往外走，“我得赶紧去。”
　　秦岁追到门口：“哪个医院啊，需不需要帮忙？”
　　“这个说不好，到时候再联系吧。”已经跑到楼梯拐弯处的丁鑫扯着嗓子喊了句。
　　秦岁的姐姐毕竟在玥玥的学校待过，保不齐会有用到秦岁的地方，所以丁鑫没有把话说死，视情况再说。
　　秦岁晃晃悠悠走回宿舍，“天哪，一个女孩子，被人打进了医院，是不是太恐怖了点儿？”
　　对铺的男生瞪眼，“要么，咱去帮忙看看吧。”
　　另一个男同学也帮腔，“越是关键时候，越得表达同学间的友爱之情。甭管能不能用上，咱们一起跟着去看看吧。丁鑫紧急恐慌的，到时候没了主意可咋办。”
　　三个同寝室的同学，商量之后，一块下了楼。
　　丁鑫没顾得上去找共享单车，在学校门口直接拦了辆出租车。
　　他是穷学生不假，但事情紧急的时候，他愿意浪费一把。
　　丁鑫气喘吁吁地冲进病房。
　　刚给两个班主任和苏一墨父亲打完电话的樊雾，坐在病床旁边，握着玥玥的手，目光爱怜地看着她。那样子，是个慈父无疑。
　　“玥玥，没事吧？”丁鑫站在门口，双手撑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玥玥柔柔弱弱地躺在病床上，听到丁鑫的动静，撩起眼皮。
　　丁鑫脸上脖子上全是汗，短而粗的发尖上也能瞧见亮晶晶的汗珠子。
　　他是真急。
　　玥玥垂下眼睫。
　　这个朋友没白交，关键时候知道关心自己。
　　樊雾淡淡看了他一眼，“玥玥没事，只是受了点儿惊吓。”
　　丁鑫呼吸渐趋平缓，他慢慢走到床前，轻声问：“玥玥，谁欺负你了？”
　　玥玥鼓了鼓腮帮子，吐出三个字：“苏，一，墨！”
　　丁鑫脸色变了变，“我猜着就是这个小霸王。”
　　樊雾黝深的眼眸转过来，“你说什么？你知道苏一墨？”
　　丁鑫道：“我同学的姐姐曾经在玥玥的学校当过老师，她之前的同事说，现在学校里的小霸王是苏一墨，玥玥漂亮可爱，我还担心她受欺负，提醒过她好几次，结果……”他摇头，“没想到还是这样了。”
　　防不胜防啊。
　　“苏一墨是学校里的一霸？学校难道不管吗？”
　　“小孩子都胆小怕事，苏一墨又比较狡猾，一般不在有监控的地方欺负小朋友。小朋友不举报，老师又没有抓到什么实证，所以就一直这样了。”
　　“还无法无天了？”樊雾瞳孔紧缩，心情指数变得越来越差。
　　玥玥拽拽白色的被角，胆怯地补了一句：“他的姑姑，就是，就是那个欺负我的坏阿姨。”
　　樊雾：“谁？”
　　玥玥抿抿唇，“叫苏芳意的那个。”
　　樊雾脸色沉了几分，“苏芳意的侄子，欺负我女儿？”他冷笑，“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两个班主任，苏一墨的爸爸妈妈，几人先后赶到了。
　　金晴是最后一个到的。
　　七八个大人把玥玥的病房挤得满满当当的。
　　苏煌态度非常不错，进了病房之后就是态度诚恳地道歉，“樊辰玥小朋友，我替苏一墨向你道歉啊，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都或多或少造成了你的摔倒。叔叔向你道歉，你原谅他好不好？”
　　他听儿子和妹妹说过了，小女孩是自己摔倒的，并不是儿子的错。
　　可他听说了樊雾的身份，决定老老实实道歉，不去针锋相对。
　　何黎心里是有些委屈的，她信儿子，此事和儿子无关，可老公坚持道歉，她只能随声附和着，但心里别扭得很。
　　明明没错，为何要低三下四？
　　两个班主任也是秉持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玥玥班主任安慰了玥玥之后，问樊雾：“玥玥爸爸，你看，苏一墨爸妈道歉的态度非常诚恳了。玥玥住院的费用，由苏一墨家里全部承担，后续有什么问题，咱们也找他。这样，可以了吧？
　　这其实是两个班主任商量的结果。事情总要解决，苏煌愿意道歉，愿意赔偿医药费，他们觉得就可以了。
　　玥玥没有外伤，内心的伤痕可以慢慢治愈。
　　金晴还不了解具体情况，事情只能交由樊雾来解决。
　　樊雾表情冷凝，他扫眼在场几人的脸，缓缓说道：“我女儿受到了伤害，我的诉求很简单。”
　　几个大人怔怔看着他，都好奇他的诉求会简单到什么样子。
　　只听樊雾语气冷淡地说道：“开除苏一墨！”


第54章 两百块的果篮，白瞎了……
　　所有人都怔住了。
　　两个班主任嘴巴张成“O”型, 这个处罚太严重了。
　　苏煌很震惊，他以为低声下气，再赔点儿钱就算了事了。可现在……
　　樊雾竟然要求学校开除苏一墨。
　　开除啊, 对一个学生来说，那是多么严重的处罚。
　　何黎最先经受不住, 她生气地质问：“樊董, 这件事情,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来道歉，并不是说就是我们一墨错了。您怎么能让学校开除孩子呢？开除学籍是会记入档案信息的，这, 这可是会影响他一辈子的。他才只有十岁，十岁！”
　　“十岁就可以犯错误了？十岁就可以欺凌低年级的同学了？你们是这样教育他的？”樊雾声音冷冷的。
　　金晴眼神中显出愕然的神色。
　　苏一墨的班主任也开始求情，“樊董，希望您能重新考虑下。苏一墨这孩子就是调皮捣蛋了些，但本质不坏。我来之前特意去看了监控视频，一墨没怎么用力，樊辰玥就倒了。可能是樊辰玥站得角度不太合适，赶巧就摔了。是不是让苏一墨来道个歉，适当惩戒一下就可以了？”
　　樊辰玥的班主任附和, “是的，樊董, 医生说了，樊辰玥没有任何外伤, 就是心理上经受了点儿惊吓。这个, 我们可以找心理医生专门进行疏导。”
　　“这是你们解决事情的态度？”樊雾神色冷淡，“我女儿需要休息，请先出去吧。”
　　两个班主任焦头烂额, 劝说着苏煌夫妻走出病房。
　　“这个事情，我们也没有权利，得上报给校长。”一墨班主任无奈地说道。
　　何黎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一墨就是开玩笑式地扯了扯她的头发，她这就没完了？”她埋怨丈夫，“我就说不能上来就道歉，得先跟对方理论理论。你可倒好，一上来就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下揽出毛病来了吧？你想息事宁人，可对方不想，对方要让你儿子背上个一辈子的黑锅。”
　　苏煌叹气，“我以为大集团的董事长，处事会大方得体，”他摇头，“实在是，令人无语。”
　　孩子间鸡毛蒜皮的小事，竟然上升到开除这么极端的处理方式。
　　一墨班主任避到一边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回来说道：“校长说了，请各位现在到学校去，大家坐到一起，认真解决下这个问题。”
　　苏煌：“看校长怎么解决吧。”
　　班主任进去跟樊雾解释了下，“樊董，我们校长麻烦您和苏一墨的家长现在到学校去，大家一起商讨下问题的解决方案。”
　　“可以。”
　　双方家长都同意到学校去，班主任放心地走了。
　　樊雾起身，对金晴说道：“玥玥虽然没有外伤，但还是让她住一晚上的院观察观察。我去学校解决问题，你在这里陪着她。”
　　“倒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金晴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就是男孩推了玥玥一下，玥玥摔倒了？”
　　樊雾瞟了眼趴在金晴怀里的玥玥，“今天是这样的。”
　　“如果仅仅是这样，孩子并没有外伤，开除是不是太严重了点儿？”金晴心软，忍不住替苏一墨求情。
　　“之前还抢过玥玥的发卡和笔袋，威胁过她，总之，这件事情还是由我来处理吧。”
　　樊雾理了理衣服，转身走了。
　　出去打了壶热水回来的丁鑫，用一次性纸杯倒了两杯水，“金晴姐，请先喝点儿水吧。”
　　金晴这才发现，来人不是何方，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警惕地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丁鑫。”
　　“妈妈，他就是上次帮忙的大哥哥。”玥玥从妈妈怀里抬起头来。
　　“哦，是你呀。”金晴脸色缓和了，“之前的事情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丁鑫局促不安地站着。
　　事情到这里，其实没他什么事儿。这种情况下，樊雾肯定没心情听他聊别的。玥玥本身也没什么大碍，差不多他可以离开了。
　　可小姑娘受了欺负，他心里好像哪里缺了一块，不放心，不想走。
　　玥玥盖着被子坐在那里。
　　她其实一点事儿也没有。
　　爸爸在的时候，她刻意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爸爸走了，她的戒备心就淡多了。妈妈的眼神没有爸爸敏锐。
　　金晴端起一个杯子，问：“玥玥，你喝水吗？”
　　玥玥摇头。
　　金晴喝了口，偏头问：“丁鑫，你喝吗？”
　　丁鑫也摇头。
　　喝完一杯水，金晴坐回床边，问：“玥玥，刚才爸爸说的都是真的？”
　　“嗯。”
　　“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儿跟妈妈讲？”金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有事要告诉妈妈，在学校受了欺负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可以憋在心里？要是何方叔叔今天没遇到，你是不是还一直打算就这么瞒着？”
　　玥玥垂头，“打算跟妈妈说的。”
　　“打算……”金晴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高了，顿住，用手摸了摸头，“可能该进行反省的是我。”
　　她光顾着自己的工作，没有仔细观察过玥玥的心态变化。
　　杵在一旁的丁鑫，指尖在裤缝间划蹭了下，鼓起勇气说道：“金晴姐，我，我有个建议，不知道可不可以说。”
　　“你有什么建议？”金晴好奇地问。
　　“可以给玥玥报个兴趣班，女孩子练跆拳道就挺好的，既可以增强体力，还能防止别人欺负她。她如果会跆拳道，今天苏一墨拉拽她头发的时候，她就能够技巧性地躲避或反击，而不是恐慌害怕地倒下。”
　　他盯着可怜的小姑娘半天，憋出了这么个办法。
　　玥玥斜了眼丁鑫，心中不满。这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怎么净多管闲事？
　　金晴却听到心里面去了，她认真思考了几秒钟，“谢谢你的提议，玥玥小的时候，一上兴趣班她就哭闹，所以每次都是上几天就算了。她现在上了一年级，比以前懂事。我正考虑给她多报几个兴趣班。”
　　她伸出右手，掰着手指头数，“舞蹈班，跆拳道，钢琴班……”
　　玥玥扁嘴，老妈这是想要了自己的小命！
　　数完了，金晴收回手，“这么一算，想报的兴趣班太多了。周末的时候，我排着领玥玥去看。丁鑫这一提醒，我得加紧办这件事。”
　　水喝多了想去洗手间，金晴站起来，“麻烦丁鑫帮忙在这里照看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丁鑫点点头：“金晴姐就放心吧。”
　　金晴刚一出去，玥玥小嘴叭叭地埋怨开了，“哎，丁鑫，你多什么嘴，干嘛让我妈给我报兴趣班？你不说我妈都想累死我，你这一说，我妈更来劲了。这是给我报兴趣班吗，这分明是给我妈报兴趣班，我就是个工具人。”
　　丁鑫丝毫不介意小女孩的无理，他挠挠头，“我，我是为你好。艺多不压身，你什么东西都学点儿，多好？你小时候觉得辛苦，觉得累，长大了就不会觉得了。你现在这个年龄就是个空空的书包，你使劲往里装东西，装啊装啊，全部装满。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背着满满的行囊走遍世界。”
　　“我现在啥也不装，长大就不可以走遍全世界了？”
　　“我就是打个比方，玥玥那么聪明，应该能听懂。”
　　玥玥耷拉着眼皮，懒得搭理他。
　　大道理谁不懂，可非要用整个童年去装知识吗？
　　只让小朋友学他喜欢的东西不可以吗？
　　大人总是把自己喜欢的强加给小朋友，却没有问小朋友真正想要什么。
　　兴趣兴趣，有一样两样的学着就行了。听妈妈刚才那意思，打算让兴趣班填满自己所有的空闲时间。
　　狠心的妈妈呀！
　　秦岁领着两名舍友匆匆跑来医院，先去急诊室那边打听了下。
　　秦岁比划着：“医生你好，请问有没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被人打了之后来住院的？”
　　“被打的女孩？”医生回忆了下，“傍晚有一个，在路上被一个陌生人给打了。”
　　“那是我们的朋友，她住在哪个病房？”
　　医生往左边一指，“住院部三楼，具体哪个病房，你去打听下。”
　　秦岁几个奔着住院部三楼去了。
　　舍友问：“我们就这么空着手去不太好吧？是不是买点儿东西？”
　　另一个舍友也说：“好歹买点儿水果也好啊。”
　　秦岁：“这么着，先过去看看情况再买也不迟，医院门口卖花和卖水果的有的是，先过去瞧眼吧。”
　　到了住院部三楼，秦岁向护士打听，“护士姐姐，傍晚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在咱这层住院，知道是哪个病房吗？”
　　“二十岁左右的？”护士翻看病历夹，“313房间。”
　　“谢谢！”
　　秦岁几个奔着313去了。
　　站在313病房门口，他们没贸然进去，而是踮脚往里看了眼，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脸上缠着纱布的女孩躺在那里。
　　秦岁扭头：“丁鑫不在。”
　　他们复又走回护士站。
　　“护士姐姐，那女孩什么情况？脸上怎么还缠了纱布，伤得重吗？”
　　“你们是她什么人？”护士狐疑地看了他们几个一眼。
　　秦岁赶紧解释，“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和她的朋友是一个宿舍。担心她的情况，所以过来看看。这不是想问问您具体情况，打算帮她买点儿东西。”
　　要是嘴也没办法张开，买吃的就没有意义。
　　护士信了，“她被打得鼻骨骨折，额头出血，身上有多处淤青，需要住院治疗。嘴巴没事，水果和营养品都可以的。”
　　“远远看着缠了那么多纱布，”秦岁道，“挺吓人的。”
　　大学生手里都没什么钱，三个人凑了不到二百块，买了个果篮提着回来了。
　　秦岁敲了三下门，推门进去。
　　床上的女孩动了动，脖子扭向外侧，纱布下的两只眼睛看着挺吓人的，她问：“你们是？”
　　秦岁往前走了两步，将果篮放到桌子上，“我们是丁鑫的朋友，过来看看你。”
　　“丁鑫？”
　　“对，丁鑫。”
　　女孩不吱声了，黑黢黢的眼睛，不停扫看着眼前的三人。
　　空气中飘散着尴尬的气息。
　　秦岁忙搓搓手，“丁鑫呢？怎么不在这儿？”
　　女孩沉默地看着他们。
　　秦岁心里有些发慌，这女孩看他们的眼神，跟见了鬼似的。
　　“那个，我们出去下。”他冲两位舍友丢了个眼色，三人很有默契地离开了病房。
　　走得离313远了些，秦岁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们说，这女的，这儿是不是有点儿毛病？”
　　一个舍友说道：“我看啊，还病得不轻。”
　　另一个舍友表示赞同，“咱们好心去看她，她看咱们的眼神，跟见了鬼似的。”
　　“丁鑫紧张万分的朋友，能是这样？”秦岁摸摸脸颊，“真要命。”
　　三人沿着走廊往东走了走，经过310病房的门口，秦岁不经意间往里面瞟了眼，眼睛顿时瞪大了，他趴到门板上方的玻璃处仔细往里瞧。
　　“你们瞧，丁鑫这家伙竟然在这儿。”
　　舍友们跳脚往里瞅，“这家伙怎么跑到小孩的病房里来了？”
　　秦岁敲门，将门推开一条缝，“丁鑫，丁鑫！”
　　丁鑫闻声回过头，看到三个舍友，他露出诧异的表情，“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秦岁“哎哟”了一声，“你不老老实实待在你朋友病房里，你跑小孩病房干嘛？”
　　另两个舍友，“你那朋友好像是生气了。”
　　丁鑫走到门口处，将门拉开得大了些，“进来吧。”
　　秦岁狐疑地往里走了两步，“为什么要进来？进这里有啥事？”他四处张望，这就是间简单的病房，病床上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你们不是要来看我朋友吗？”丁鑫往床上一指，“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樊辰玥。”
　　他看眼玥玥，“他们三个是我的舍友。”
　　秦岁几个目瞪口呆。
　　“你所谓的朋友，是，是她？”秦岁瞪着俩眼珠子，震惊地问。
　　“对呀，是她。”
　　“不是旁边313那个女孩？”秦岁难以置信。
　　丁鑫摇头，“313？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住院的朋友，就只有樊辰玥自己。”
　　秦岁咣咣敲自己的脑袋，“妈呀，这怎么还整了出乌龙？”他苦着脸，“两百块的果篮，白瞎了。”


第55章 看到这一幕的她，近乎崩……
　　三个大男孩怎么也不会想到, 他们的好舍友紧张万分的朋友，会是个一年级的小学生。
　　仨人看丁鑫的眼神透着丝古怪。
　　也是，正常人干不出这事儿。
　　十八岁跟六岁能交朋友的话, 通常的理由应该是，十八岁这人的脑子有病。
　　丁鑫被仨人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有什么问题吗？”
　　秦岁摇头, “你没有问题, 是我们有问题。”他往前走了两步，朝玥玥摆摆手，“Hi, 小妹妹，我们是丁鑫的舍友。”
　　玥玥眨了眨眼睛，乖巧无比地打招呼：“大哥哥们好！”
　　“嗯，真懂礼貌。”
　　小女孩眼神在他们三个身上扫来扫去，扫得秦岁有点儿尴尬，他解释：“小妹妹，我们不是空手来的，我们刚刚买了个果篮，”他伸出两根手指, “花了快两百，”他脑门一蹙, “可惜送错了地方。”
　　他转头，“要不, 咱去把果篮拿回来？”
　　两名舍友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要不要。宁愿瞎了那二百，也绝对不进去了。那女孩瞧着有点儿瘆人。”
　　秦岁咂舌，“是吧？好歹她是受了伤, 咱们，就权当做了回好事吧！”
　　好像，也只能这么想了。
　　玥玥坐直了身子，挪蹭到床侧，“哥哥们，我可不可以跟你们合个影啊？”
　　四个人不约而同穿着医科大学的校服。
　　玥玥记得书里好像提到过一句，这四个人未来都成了很厉害的医生。
　　她不能只交丁鑫一个朋友，其他三个朋友也得交上，将来长大了，多几个医生朋友多有面子啊。
　　这人活着，一定会有跟医院打交道的时候。
　　生老病死，谁都避免不了。
　　丁鑫：“……”
　　玥玥笑得甜甜的，“大哥哥们都长得好帅，我和大哥哥们拍个照，以后可以向同学们炫耀啊。”
　　秦岁美滋滋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有我们在，再也不会有小朋友敢欺负你了。”他冲后头的舍友挤眼睛，“你们瞧樊辰玥小朋友多聪明，交丁鑫这个朋友，太明智了。”
　　两个舍友嘿嘿笑着走上前。
　　四个大男孩，围在玥玥周围，丁鑫高高举着手机，“我数一二三就拍哈，”
　　“一，二，三！”
　　咔嚓一声。
　　玥玥抢过丁鑫的手机看。
　　照片里五张笑脸，玥玥笑得最明媚，秦岁笑得最开怀，丁鑫要不是嘴角微微扯了下，几乎看不出他是笑了。
　　另外两位不同程度地龇着牙，算是高度配合。
　　~
　　校长办公室。
　　樊雾和苏煌夫妻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个长长的茶几，何方站在樊雾身后。
　　亮白的光落在樊雾挺直的肩上，他表情淡定沉稳，像是来进行一场严峻的谈判。
　　苏煌眉头紧锁，面对樊雾这种人物，他心里没底。
　　校长搬来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的边上，朝向双方，他站在侧旁用鼠标点击视频，“这是樊辰玥倒下时的监控视频，咱们大家共同看一下。”
　　视频中，苏一墨走到樊辰玥面前，两人在说话，突然，苏一墨手伸到玥玥身后，用手扯了扯她的马尾辫，单看胳膊下沉的状态，貌似力道不大，紧接着，玥玥表情痛苦地往后仰头，再仰，咚地跌到地上。
　　大家围拢过来，苏一墨表情惊慌，不知所措。
　　视频终止。
　　校长说道：“双方家长，这段视频，我看了不下十遍，说句公道话，苏一墨用力不大，但樊辰玥往后倒时的表情又非常痛苦，结合医生的诊断证明，她没有任何外伤，由此可以判断，苏一墨应该是跟她开了个玩笑，就是轻轻扯了下，如果力道大到令樊辰玥痛苦不堪的话，在医院诊断时，一定会诊断到头皮有拽拉伤，哪怕轻微的。”
　　校长说话公道，苏煌眼中透出希望。
　　樊雾面无表情，沉默地听着。
　　“樊董，我做为校长，还是希望孩子们的事情由孩子们来解决，可不可以这样，咱们把苏一墨叫到医院，让他当面跟樊辰玥小朋友道个歉，做个保证。这事，就算了结了？”
　　樊雾抬眸，声音清冷地开口：“如果这次事情只是一个偶发事件，我完全同意校长的解决方法。但是，”他淡淡说道，“所有事件都是有起因的。苏一墨不仅仅是拽扯了我女儿的头发，他还抢过她的发卡、笔袋，甚至还威胁过她。”
　　“抢发卡、笔袋？”
　　“是，抢笔袋的事情监控里应该能看到。”樊雾说出了个时间段。
　　校长马上命保安室查看监控。
　　过了一会儿，监控视频传送过来，校长没有避讳，当着双方的面，点开视频。
　　视频中，苏一墨故意抓走了玥玥的书包，玥玥抻头喊老师的空儿，他动作迅速地拉开书包拉链，从里头抓出笔袋，又迅速合上书包，塞给玥玥。
　　笔袋在他手里握了会儿，被他装入自己的书包里。
　　证据确凿，校长沉默了。
　　停了会儿，校长转向苏煌：“一墨爸爸，你怎么看？”
　　何黎抢着回答：“校长，拽头发是偶发事件，这个肯定也是偶发事件。我儿子调皮，看樊辰玥可爱，跟她开个玩笑而已。”她气恼地看向樊雾，“仅凭这两段视频，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是吗？”樊雾不急不慌地开口，“为了让你对你的儿子有个更全面的认识，来之前，我让我的助理给你们学校所有的家长群都发送了条消息，待会儿想必就会有答案了。”
　　苏煌：“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所有的家长群？”就连校长都感到惊讶，他都没有加入到所有的家长群里，有任何通知，都是由他发给班主任，班主任再发送到各自的班级群里。樊雾工作能力这么强？能一下联系上所有的家长群？
　　何方尽职尽责地回答：“我只是找了几个家委会的家长，由他们牵头，帮忙联系到了所有的家长群。”
　　他没有说他联系到的是家委会的会长，也就是这所学校所有家委会的头头，这个头头一声令下，可以影响到所有的班级。
　　所以，凡事都要找对人，找对点。
　　“通知内容，方便透露下吗？”校长问。
　　这个通知发送到了所有的家长群里，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何方举着手机递给校长，“就是最上面这条。”
　　校长探头去看，只见通知上写着：我是樊雾，樊氏集团董事长，我的女儿樊辰玥放学时分遭受到苏一墨同学的校园欺凌，如果有跟我女儿同样遭遇的同学，请联系我，最好附有相关证据。我会视情节严重来决定此次事件的处理方式。
　　后头附上了何方的手机号。
　　校长看何方的眼神都透着丝特别。
　　这速度，这手段，非常人所能及啊。
　　这通知写的，上来就自报家门，将樊雾强大的优势展现出来，处于弱势的那些家长们一下子就有了助力，不用担心报复，不用担心说出来会有什么承受不了的后果。
　　这么一来，除非苏一墨同学的确是安分守己的，但凡他有欺凌同学的举动，一定会有人站出来，对他进行强烈的指责。
　　校长表情严肃：“这样的话，我们就等等看吧。”
　　何黎找到家长群，同样看到了这条通知，但她一点儿也不怕，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善良、懂事、孝顺父母，他可能会跟同学疯闹一下，但过分的举动，肯定不会有，更上升不到“校园欺凌”这四个字上面。
　　她自信满满地说道：“我非常认可樊董的做法，这样是最公平的。如果有孩子拿出苏一墨欺凌同学的证据，我们哑口无言，学校要怎么处分，我们都认。如果没有，”她顿了下，“我希望樊董可以同意校长之前的建议，孩子间的事情，让孩子道个歉做个了结。”
　　樊雾神色淡漠地瞟了她一眼，“你说的话，可以代表一墨爸爸吧？”
　　何黎碰碰老公的胳膊，“你说句话。”
　　苏煌没有妻子的那份自信，他现在的心里，多少存在丝忐忑。他倒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他是担心有心人利用这次机会蓄意报复，他不确定自己的儿子在这几年的校园生活里，会不会被人抓到什么不利的把柄。
　　正如今天一样。
　　可妻子已经展现出了强硬的态度，苏煌皱了皱眉头，轻轻“嗯”了声：“我同意妻子的话。”
　　樊雾道：“只要有证据指向苏一墨同学有欺凌同学的行为，你们就同意开除他的处分，是这样吗？”
　　苏煌真是被逼到了墙角，他道：“必须是从法律角度来看，能够称得上是欺凌同学的行为，那样的话，学校要开除他，我们当家长的没有意见。”
　　他得把“欺凌同学”这四个字给提前说明白了，不能到时候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抢抢书包拽拽头发这种，怎么也够不上校园欺凌的级别。
　　樊雾淡淡点头：“同意。”
　　蓦的，何方的手机嘟了一声，何方马上查看，他兴奋地喊了声：“有了。”
　　接下来，何方的手机嘟嘟嘟地震动开了。
　　一个又一个消息落进来。
　　他忙得都看不过来。
　　苏煌表情略显紧张，何黎不惧，始终保持自信的表情。
　　她认为那些嘟嘟响起来的信息，不过是那些为了讨好樊雾的家长，列举了些同学间鸡毛蒜皮的小事，比方，课间的时候，你碰了我一下，我碰了你一下。喝水的时候，拿错了杯子。上体育课的时候，穿错了校服。
　　她不相信，自己善良可爱的儿子，会发生过恶意欺凌同学的行为。
　　樊雾表情始终淡淡的，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何方忙着看手机的空儿，樊雾淡淡说道：“鸡毛蒜皮的小事略过，”他看着苏煌说道，“只把够得上法律层面上校园欺凌的行为，拿来给大家看看即可。”
　　他并不打算刻意为难苏煌夫妇，他有自信，在那么多的家长孩子里头，一定会有什么证据，证明苏一墨是小霸王。
　　否则，他这名头怎么来的？连丁鑫都会知道。
　　一直在看信息的何方发出了一声惊呼，“天哪，天哪！”
　　他做出了呕吐的动作，把手机递到樊雾面前，“董事长，其他的不需要看了，只这一段，足够了。我刚才设置了静音，都，都看不下去。你，你们……”
　　他难受地用手捂着胸口，“行为，太，太恶劣了。”
　　樊雾只瞟了一眼，调高音量，将手机平放到茶几上，“大家一起看吧。”
　　苏煌夫妻好奇地扭头去看。
　　樊雾保持淡定的坐姿，只眼角余光瞟向手机。
　　视频沙沙进行。
　　嘻嘻哈哈的声音中，几个男生待在狭窄的厕所里。
　　一名男生趴在马桶前，脑袋几乎埋进了马桶里，苏一墨抬脚踩在了对方的背上，冷声命令对方：“你得瑟？跑得比我快就得瑟？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得瑟个样给我看看。”
　　男孩瑟瑟缩缩的，“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光动嘴说说，我不舒服，你必须拿出行动来。”踩着背的那只脚往上挪了挪，猛地一跺，男孩的头被跺进了马桶里，传来明显的一声“咕嘟”。
　　他喝到了马桶里的水，确切的说，是尿液。
　　几个男孩哈哈大笑。
　　“他喝的是尿吧？”
　　“是尿啊，我刚才尿完，特意没冲。那泡尿还挺多。”
　　“哈哈，哈哈……”
　　倍感耻辱的男孩哭了，后背一抽一抽的。他把脑袋轻轻往上移了移，脸颊离开那些肮脏的液体。
　　可刚离开，后脑勺再次挨了重重一踹，伴随而来的是苏一墨恶狠狠的声音，“我让你抬头了吗！”
　　……
　　视频还在继续，站在茶几旁边的校长看得目瞪口呆，他瞠目结舌，“这种，这种恶劣的欺凌行为，发生在我们学校？”
　　苏煌吃惊，难以置信，为了确信视频中那个踹人的男孩子的身份，他脸颊几乎快贴到上面了。
　　衣服、鞋子，说话的声音，还有那张偶尔晃了下的脸，千真万确是他的儿子。
　　何黎则跟见鬼了一样。
　　她把手机抓到自己手里，将视频重新播放了遍，声音哆哆嗦嗦的，“这是一墨？这真的是一墨？这怎么可能是一墨？”
　　看到这一幕的她，近乎崩溃了！


第56章 不敢了
　　校长脸颊抽搐, 双手颤抖，“恶劣，实在是太恶劣了。”他语不成句, 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必须处罚, 必须严肃处罚。”
　　他在苏煌面前站定, “一墨爸爸, 你，必须对所有受欺凌的孩子做出赔偿，不光要让苏一墨道歉, 你们家长也要道歉，向每一个受欺凌的孩子道歉，包括我这个校长，也必须向受伤害的孩子们道歉！”
　　他激动地表示，“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恶劣的行为，会发生在我的学校，会发生在我的身边。我失职，严重失职。”他挥了挥拳头, “苏一墨，必须开除！”
　　苏煌像木偶一样怔在那里, 半天说不出话。
　　校长震惊，他就不震惊了？在他眼里乖乖巧巧的儿子, 竟然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他嘴唇哆嗦着, “校长，我，我对孩子的教育非常失败, 我，我会负责所有赔偿，我会向所有家长道歉，怎么处罚，都，都不为过。”
　　他儿子犯的错，他得认。
　　何黎哭了，“这怎么可能是我的儿子，他平常多乖多听话啊。吃爬虾的时候，我嫌麻烦不扒，他会乖巧地问我想不想吃，然后把剥好的爬虾塞到我嘴里。他爱吃山竹，每回只剩一个山竹了，他永远都是让给我，说妈妈是女生，需要照顾，应该留给妈妈。我感冒发烧，他晚上睡醒了，会从自己屋子跑到我们的卧室，用手探探我的额头，看我发不发烧。他那么乖，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儿子平常在她眼前的形象太好了，她没办法接受儿子恐怖的另一面，那是她无法想象的另一面。
　　她一边说一边哭。
　　苏煌忍不住也哭了，他低泣一声：“哭什么哭，现在哭有什么用，没把儿子教育好，是咱们当爹妈的失职。”他站起来，向着樊雾深深地鞠了一躬，“樊董，谢谢你，让我认清了我自己的儿子。”
　　樊雾说道：“家长明事理，就一切还有救。苏一墨只有十岁，一切还来得及。在这所学校已经留下了污点，再留下去没有必要。换座城市换所学校，一切重新开始。”他看向校长，“校长，念在苏一墨只有十岁，以后的人生路还长着呢。幼苗长歪了还是比较容易扶正的。我建议，给他个机会，劝退吧。起码不要在学籍档案上留下污点，算是给他的未来一个机会。相关学生的赔偿，一分不能少。”
　　赔偿，苏煌有这个能力也愿意赔偿，他急忙道：“对的对的，我愿意赔偿，只要受欺凌的家长同意，什么样的赔偿条件我都接受。学校如果愿意劝退，我们不胜感激。”
　　他毕竟是一墨的爸爸，能给孩子争取个改正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
　　校长眉头皱着，在做考虑。
　　樊雾缓缓起身，“校长，我挑起这次的事件，为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要针对谁。苏一墨做错了就要付出代价。赔偿和劝退的教训，我觉得足够。”
　　校长心有不忍，点头默许了樊雾的建议，“好吧，念在他年龄太小，就劝退吧。”
　　~
　　病房里，丁鑫四个大男孩，像四个大活宝，逗得玥玥哈哈大笑。
　　秦岁：“玥玥，我给你讲个笑话，”他咳嗽两声，站直了，“小时候我调皮，被老爸狠揍了一顿，我躺在床上，正赶上牙齿松动，我用手一拨弄，掉了，出了满嘴的血，我朝地上吐了两口，那血鲜红鲜红的。我爸正巧走进来，我当时想到武侠片，灵机一动，用手捂着胸口，呻.吟，‘爸，我，我可能要死了……’把我爸给吓得啊，抱着我狂奔去医院。”
　　他讲得绘声绘色，脑袋一耷拉，“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被我爸打得都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玥玥被逗得咯咯直笑。
　　秦岁碰碰丁鑫的胳膊，“哎，轮到你了。空着手来看病号，多少得表示下吧？”
　　丁鑫憋了两秒，问玥玥：“你今晚的作业做了吗？”
　　玥玥翻了个白眼，咚地仰倒在床上。
　　论搞砸气氛第一人，非丁鑫莫属。
　　金晴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四个大男孩费心巴拉地逗女儿开心，心里感觉挺欣慰的。
　　看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金晴走到几人旁边：“几位同学，谢谢你们来看玥玥，你们明天还要上课吧？都这么晚了，你们赶紧回学校吧。”
　　秦岁白了眼丁鑫，“瞅瞅，你这一提醒，不光玥玥同学要写作业，我们也要回去写作业了。”
　　“你们有什么作业可写？”
　　“回去老实睡觉也是作业！”
　　金晴被秦岁的话给逗笑了，“年轻就是好，以后有空的时候，欢迎到我家里来玩。”
　　有他们在，玥玥保准不会觉得孤单了。
　　~
　　苏一墨家里。
　　爸妈被叫去了学校，苏一墨和姑姑苏芳意在家里。
　　他写完作业后，跟姑姑一起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拼装玩具。
　　他特别喜欢拼装，做别的事情容易走神，唯独拼装，一天一夜不睡觉都可以。
　　喜欢到有点儿痴迷了。
　　苏芳意瞧眼时间，提醒他：“一墨，马上十点了，你是不是该睡觉了？明天可还要上学呢。”
　　一墨嘿嘿笑，“不急不急，等我爸妈回来再睡也不迟。”
　　苏芳意没再坚持，由着他了。
　　十点半，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正拼得起劲的苏一墨没动，继续趴在那里拼装。
　　苏芳意坐在他旁边，表情显得无可奈何。
　　大门打开，黑沉着脸的苏煌和哭丧着一张脸的何黎，先后走了进来。
　　苏芳意看到哥哥的表情，吃了一惊，“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煌脸色铁青，他瞟了眼沉浸在拼装游戏当中的儿子，默不作声地走向厨房，那里有一根铁棍，他抄起来，慢慢走回客厅。
　　苏芳意骇然，“哥，你想干什么？”
　　苏一墨懵然抬头的一瞬间，屁股重重挨了一击，他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屁股滚向一边。
　　气疯了的苏煌，手中举着铁棍，沉声喝斥：“苏一墨，你现在老老实实给我趴着，否则，我不保证会不会打死你！”
　　苏芳意头一回看到哥哥这样，她挡在一墨的身前，冲着何黎大喊：“嫂子，快拦住我哥，我哥疯了。”
　　哥哥如果不疯，怎么会打一墨？以前他是从不打孩子的，一墨将家里新买的电视机给砸坏了，他也仅仅是呵呵一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可这次是怎么了？
　　何黎站在旁边抹眼泪。
　　这样的儿子，该打啊。
　　嫂子竟然不阻拦，苏芳意急了，“哥，你是不是因为一墨跟樊辰玥的事情？你千万别整误会了，我当时就在场，我发誓，一墨绝对没有欺负她，顶多是跟她开个玩笑扯扯她的辫子，肯定是樊雾以权势压人……”
　　苏煌举着棍子，“你上一边去，今天，我非打死这个兔崽子不可。”他双眼通红，“苏一墨，你说，逼同学喝尿的事情，是不是你干出来的，你说，你给我说！”
　　苏一墨趴在地板上，听到爸爸这么问，吓得缩了缩脑袋，没敢吭气。
　　苏芳意则是愣了，“哥，你在瞎说什么呢！”
　　苏煌气得表情扭曲，“你看见没有，一墨没有否认，他干的坏事，他哪敢否认。他干的那些坏事，人家都拍下了视频。我们不仅要做出赔偿，还要挨家挨户去道歉。还有，这个学校，他是没资格再去了。”
　　苏一墨吓得低下头。
　　苏芳意看看哥哥，再看看嫂子，“嫂子，我哥，我哥都说了些什么呀？”她转过身，拉住一墨的手，“一墨，你有什么事情不是喜欢跟姑姑讲吗？你告诉姑姑，爸爸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你绝对不会干出欺负同学的事情，对不对，对不对？”
　　她眼神殷切地看向一墨，希望他说出否认的话，这样，她就有理由去埋怨哥哥的粗暴，去指责嫂子的旁观。
　　结果，在她强烈的视线下，一墨将头深深地埋了起来。
　　苏煌闭了闭眼，把棍子往旁边一扔，咣当声中，他抱头蹲在地上，“都是我教子无方啊！”
　　何黎捂着脸，坐到地上痛哭。
　　打儿子，不舍得。可儿子犯下这样的过错？她又气又恨的。不明白倒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苏芳意六神无主，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苏煌静默了一会儿，重新操起棍子，使劲一扒拉挡在一墨面前的妹妹，劈头盖脸打了下去。
　　苏芳意慌张无措，但没再阻拦。
　　苏一墨犯了错，老老实实趴在地板上，任铁棍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屁股上。
　　何黎，就只是哭。
　　一顿痛打之后，苏煌问儿子：“你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痛得死去活来的苏一墨，脑袋趴在地上，呐呐道：“知道。”
　　这是他长这么大，挨得最严重的一次打，教训足够。
　　“错在哪里？”
　　“不该欺负同学。”
　　“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不敢了！”
　　苏煌将棍子一摔，“趁热打铁，现在就去医院给樊辰玥道歉吧！”


第57章 你以后肯定是要进公安局……
　　快十一点钟的时候, 解决完问题的樊雾回到了医院。
　　下车的时候，他吩咐何方：“你先回去休息吧，手机里那些家长的信息, 明天汇总，全部发给校长。由学校来全权处理这件事情比较好。”
　　大多数家长说的肯定是事实, 但保不齐会有个别家长趁乱掺和一脚。
　　赔偿金额是需要双方协商的, 校长这个人给人印象比较公正, 由他来主持公道最好。
　　事情解决到这个地步，樊雾很满意。
　　洁白干净的病房里，玥玥还没睡, 正小声地央求金晴：“妈妈，我没事了，咱们回家吧。”
　　她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在这里，她睡不着。
　　瞧见樊雾的身影，她惊喜地叫了声：“爸爸！”
　　金晴回头，“她老吵着回家。”
　　樊雾走上前，“那就回家吧。”
　　他手机嘟嘟响了两声，他拿起来看了眼。
　　金晴把玥玥的鞋子往床前踢了踢, 掀开被子让她下床。
　　玥玥一边穿鞋一边问：“爸爸，学校里的事情忙完了吗？”
　　她好奇事情解决到什么程度了。
　　樊雾收起手机, “嗯，苏一墨被劝退了, 被他欺负的小朋友会收到赔偿。爸爸没要赔偿, 让苏一墨来向玥玥道个歉，可以吗？他一会儿就来了。”
　　金晴道：“劝退比开除好。”
　　“你知道他做得最恶劣的事情是什么吗？”樊雾问。
　　“打同学了？”
　　“不止是打那么简单，他在洗手间逼同学喝尿液。”
　　金晴吃惊, “这孩子这么坏？那劝退算是轻的。”
　　玥玥：“……”
　　她也没想到苏一墨会这么坏。
　　她愕然的表情被樊雾给注意到了，他晃了晃玥玥的手，“怎么，怕吗？如果怕的话，爸爸就不让他来道歉了。”
　　玥玥摇了摇头，“我不怕，让他来吧。”
　　女儿表现出了特别的勇敢，樊雾欣慰地点头：“那咱们下楼，他们差不多也该到了。”
　　半夜时分的医院走廊，不时人有影经过。
　　偶尔能听到熟睡的鼾声和痛苦的呻.吟。
　　住在这里面的人，都是身体各种程度的不舒服。
　　走廊尽头有位男士正在吸烟，应该是陪床的家属。
　　玥玥不由得拉紧了爸爸的手。
　　樊雾低头看了她一眼，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住院部门口，苏煌领着苏一墨已经等在那里。
　　樊雾轻声问玥玥，“苏一墨来了，你可以吧？”
　　他不想勉强女儿，女儿要是不愿意，他犯不着让苏一墨道歉。
　　玥玥点头：“我可以的。”
　　樊雾放下玥玥，苏一墨手中提着一个大盒子，慢慢挪蹭着走了过来。
　　樊雾往旁边让了让，给两个小孩腾出空间。
　　但视线没有离开玥玥。
　　苏一墨一瘸一拐走近玥玥，玥玥瞧着他别扭的姿势，眉毛动了动。
　　苏一墨在她跟前站定，轻轻叫了声：“樊辰玥。”
　　他两只眼睛红红的，肿肿的。
　　玥玥挑眉，小声问：“你，挨打了？”
　　苏一墨声音闷闷地“嗯”了声。
　　玥玥：“你不服？”
　　苏一墨飞快抬头，“怎么会？”
　　玥玥抿唇笑了。
　　苏一墨：“……”
　　别人兴许不知道，但一墨心里清楚，玥玥今天是故意的。
　　他有错，但错不在今天。
　　屁股的痛感还在，他老老实实地道歉：“樊辰玥，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玥玥瞟眼不远处正在聊天的几个大人，龇牙，“今天我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你受受教训。”
　　苏一墨：“……”
　　玥玥示威式地扬扬下巴，“谁让你以前做错过事情呢？我才知道你竟然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我就是想告诉你，人活着，应该做一个好人。”
　　苏一墨屡屡在玥玥这里吃瘪，却也说不出什么。他现在做错了事情，老老实实是唯一的出路。
　　停了会儿，他闷声闷气地反驳：“难道你就是好人了？”
　　玥玥吐吐舌头，“我当然是好人啊，没有我，你今天能意识到自己错了吗？做了坏事是要受到惩罚的。你是小孩，所以劝退就可以。如果你现在成年了，你知不知道，你要被关监狱的。你爸妈生下你，难道就是为了给监狱添个人口？反正啊，你要是不改，你以后肯定是要进公安局的。”
　　玥玥瞟眼他手中的大盒子，“哎，这个是给我的吗？给的话就快点儿，不给，我要回家睡觉了。”
　　她才懒得跟他啰嗦。
　　小男孩嘴唇抿了抿，不情不愿地抬起了手，“这是我亲手拼装的轮船，花了我一天一夜的时间，我本来不舍得给你的。可爸爸说要表达诚意，必须把最珍贵的东西送人。”他使劲往前一递，“所以，便宜你了！”
　　玥玥毫不客气地接过，“我很喜欢，谢谢啦！”她诚心气他，提着大盒子，晃晃悠悠地走向爸爸。
　　苏一墨盯着她的背影，表情失落地低下头。
　　做错了事情，就是要付出代价。
　　~
　　玥玥今天受了不小的惊吓，到家后，金晴决定陪玥玥一起睡，没想到却遭到玥玥的大力拒绝。
　　“妈妈，你快下楼吧。我没事，我想自己睡！”她使劲推着妈妈，“快下去吧，快下去吧，我想自己睡。”
　　被女儿嫌弃，金晴无奈地下了楼。
　　樊雾站在衣柜前换睡衣。
　　金晴慢吞吞走进来。
　　樊雾回头：“怎么，玥玥睡了”
　　“她习惯了一个人睡，非赶我下来。”
　　樊雾笑了下，“玥玥的独立性挺好。”
　　“关于玥玥，”金晴吞吞吐吐地说道，“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樊雾抬眼，“……”
　　“你不光给了她父爱，还，这么关心她，我，”金晴垂头，“我挺感激的。”
　　樊雾这个身份能做到如此，真得是挺好的。
　　樊雾顿了下，慢慢走近她。
　　男人荷尔蒙的气息笼罩下来，金晴心脏跳得急了些。
　　一只大掌搭到金晴的肩头，金晴接着颤了下。
　　女人的一举一动悉数落入樊雾眼里，他轻笑一声，“睡吧！”
　　两人一同倒向大床……
　　~
　　大清早的，家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陈东慧母女又来了。
　　张一婷坐在沙发里低头玩手机。
　　她总是那么没有礼貌，金晴看到她，眉头总是不由自主地皱起来。
　　十八岁了，还和不懂事的小孩一样。
　　陈东慧殷勤地在餐桌前摆放碗筷，“金晴啊，我帮你们买了早餐，快过来吃吧。”
　　“阿姨，太辛苦你了。以后您不用这样，我来准备早餐就行。”
　　“你现在是大主持人，工作忙，有些事情肯定顾不上，接送玥玥的事情，你没空的时候，只管招呼一声。我闲着没事，乐意着呢。”
　　她突然的套近乎，让金晴心里挺不得劲的。
　　“我上去喊玥玥起床。”她找个理由避开这母女俩。
　　樊雾洗漱出来，陈东慧开始围着他转。
　　“来，早上喝杯温水，调理下肠胃。”
　　“需要毛巾吗？我去拿给你。”
　　“喝粥还是豆浆？我给你盛。”
　　樊雾慢慢喝粥，陈东慧吱吱唔唔地，把自己的来意挑明了。
　　“樊雾啊，说起来，咱们总归是一家人。一婷是我女儿，自然是你的妹妹。你说是不是？”
　　樊雾从粥碗里抬起头，“……”
　　陈东慧尴尬地笑笑，“一婷这不是高中毕业了吗？分数不高，好大学去不了，赖大学她不想去。真愁人。可这么大的姑娘在家里闲着也不是个事儿。你爸在的时候就说过，打算花钱让她读个好大学。现在你爸去了，这件事情就悬空了……”
　　说来说去，是想让樊雾掏钱，让张一婷读个好大学。
　　樊雾：“她有什么喜欢的专业吗？她的成绩，读个专科还是有机会的。”
　　“她呀，挺喜欢医院的，”陈东慧一看有门，赶紧说道，“要是能读个护理专业也行。毕业了，你再帮忙在哪个医院安排个闲职，多好？”
　　“闲职？”
　　“比方在药房抓药啊，拍个片子什么的。”陈东慧想得挺美。
　　“毕业后的事情再说，你要是想让她读个护理专业的话，可以。我这几天帮她联系联系。”
　　没费什么事，樊雾就答应帮忙。
　　陈东慧激动地直搓手，“好，太好了。”
　　~
　　被侄子的事情糟心到不行，但苏芳意还是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去了南湖电视台。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她会好好珍惜。
　　台长亲自面试了她。
　　苏芳意放低身段，把自己的才艺进行了一番展示。
　　现场主持节目，跳了段舞蹈，唱了首歌。
　　长得漂亮的女人很多，但既长得漂亮又会唱歌跳舞的女人却不多。台长对她的个人表现很满意，当即拍板让她上班。
　　苏芳意收起以前在省台时的傲气，到办公室时，非常客气有礼地跟每一个同事打招呼，就连打扫卫生的阿姨，她都给予了适当的尊重与理解。
　　一天的工作顺利结束了。
　　下班时，她经过同事小何的办公桌，看到她正在整理一沓子资料，她眼尖，瞟到了熟悉的名字：樊雾。
　　她随口问道：“小何，你要采访樊氏集团董事长？”
　　“想啊，当然想，可是约不到。”
　　“你功课做得挺足，这么一大撂资料。”
　　小何掂了掂，“是不少。”
　　苏芳意犹豫了下，“樊辰玥是什么时间出生的？”
　　“……”小何一愣，“你竟然好奇这个？”她翻了翻那沓纸，“她今年刚好六周岁。生日是，6月26号。”
　　“6月26号？”苏芳意半眯着眼睛，“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第58章 等半个小时吧
　　有些事情, 你不想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可一旦往深了想, 那些细枝末节便都冒了出来。
　　苏芳意掰着指头仔细算，怎么算, 金晴这个孩子都有问题。
　　她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樊辰玥, 会不会是那个混乱一夜的作品？
　　同时, 她又有一点怎么也想不通：如果樊辰玥是那一夜的结晶，倍受耻辱的金晴为何会生下她？那个高高在上的樊雾又怎么可能愿意无端当爹？
　　疑问越来越强烈，苏芳意给霍小乙打了个电话。
　　踩着光亮如镜的地板, 苏芳意进入金碧辉煌的“华盛餐厅”。
　　霍小乙点了一大桌子的菜，“我们边吃边聊吧。”
　　欧式的桌椅，处处显示着精致与奢华。
　　苏芳意将外套搭到椅背上，慢慢落座：“这里的餐食光看着就令人食欲倍增。”
　　“这家菜式不错，以前我叔叔经常来，”提到霍文诚，霍小乙表情一顿，“我们还是吃饭吧。”
　　两人慢慢吃饭。
　　苏芳意娓娓道来：“我之前和金晴算是不错的朋友关系，差不多是七年前的一天, 她跟一个男人上过床，我今天下午听同事提到樊辰玥的年龄和生日, 仔细算了又算。总觉得樊辰玥应该不是樊雾的孩子，极有可能是那一夜的产物。”
　　“那会儿, 金晴不认识樊雾？”
　　苏芳意仔细回忆了下, “我们那会儿关系特好，好到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她从没在我面前提到过樊雾的名字, 依照我对她的了解，她当时是不可能认识樊雾的。我记得，我们当时看到过樊氏集团的新闻，其中提到过樊雾的名字，她还好奇地问了我一句，樊雾长得帅不帅。”苏芳意摇头，“肯定是不认识的。”
　　“假如他们是后来认识的，樊雾也应该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啊？还有樊亭力，他那么老奸巨滑，怎么可能认错孙女？”
　　霍小乙不大信。
　　“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时间领结婚证的？”
　　“这个，我不清楚。”霍小乙放下筷子，“我问问陈东慧，她应该能知道。”
　　电话一通，霍小乙就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好，有件事情想麻烦你，就是金晴和樊雾是什么时间结的婚，他们之前就认识吗？”
　　陈东慧正在喝茶，“你问这个啊，他们之前不认识。老樊跟金晴父亲是老战友，多少年前提过这个婚事。这不，老樊生病了嘛，就让樊雾去找金晴。具体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商量的，反正后来，樊雾就说，金晴同意结婚，两人就领了证。具体日期我也不记得，大概是年底领的结婚证，领证没多久，樊雾就回来告诉，说金晴怀孕了。我当时还奇怪来着，这孕事来得未免太快了。”
　　“这要算起来，樊辰玥的生日和他们的结婚日期，对不大起来啊，年底领证，年底怀孕的话，怎么也要来年的八月份才能生孩子吧？”
　　“谁知道呢，这年头就不兴有个早产什么的？”
　　“那樊辰玥是不是早产，你不清楚？”
　　陈东慧：“我哪关心这些，老樊成天躺在医院里，我照顾他都忙不过来，才不会管这些小事。”
　　“那我知道了。”
　　霍小乙挂了电话。
　　苏芳意望着他，“是不是不太对劲？”
　　霍小乙慢慢喝了口水，“听陈东慧这么一说，我觉得你说的那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他放下杯子，表情变得有些振奋，“如果樊辰玥真不是樊雾的孩子，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是的话会怎么样？”
　　“遗嘱作废，樊亭力的全部遗产进行重新分配啊。他和陈东慧有财产协议不假，那是他在世时界定两人之间的财产份额，可他死了，陈东慧便是遗产的合法继承人。遗产重新分配时，她将占据重要的份额。”
　　“那还等什么，让陈东慧申请做亲子鉴定啊！”
　　霍小乙双手交握，“对，这个亲子鉴定，必须做，而且，要快！”
　　~
　　几天后，陈东慧便接到了樊雾差人送来的入学通知书，医科大学的护理专业。
　　可把陈东慧给高兴坏了，把这份入学通知翻来覆去看了好久。
　　“一婷啊，这下你满意了吧？”
　　张一婷满意得直蹦高，“满意，满意，太满意了。我这次终于扬眉吐气了，再让他们嘲笑我。”
　　“可惜只是个大专。”陈东慧遗憾地说道。
　　“我这分数，能读大专我已经很满意了。”张一婷举着通知书在屋里转圈，“我本来想当个医生，既然医生当不了，勉强当个护士也可以。反正学医了嘛，以后工作就是在医院了。这年头，谁能保证不去医院啊。”
　　张一婷就觉得在医院工作好，压根没考虑辛不辛苦的问题。
　　陈东慧食指竖到唇间，“嘘”了声，“我给樊雾打个电话，你的学费还有生活费都是问题。”
　　她手里没什么存款，全部加起来，也就一两万的样子。还不够樊亭力在世时一件衣服的钱。
　　她现在只能倚仗樊雾。
　　“樊雾啊，”陈东慧眉开眼笑，“一婷拿到通知书高兴坏了。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是啊是啊……你爸爸走后，我们娘俩无依无靠的，有个大事小情的只能找你……你说一婷的学费，是不是挺贵的？还有生活费……”
　　陈东慧这电话一过来，樊雾早料到她要说什么了，他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她这个大专要读三年，这三年的学费，我全部负责。每月在原来给你一万块钱生活费的基础上，再加两千块。你给她多少，那是你的事情了。”
　　樊雾不想赶尽杀绝，看在陈东慧照顾过父亲的份上，只要她不作妖，他很愿意给她提供一份稳定的晚年生活。
　　金额比陈东慧想象当中的要少，但有总比没有的好。陈东慧满口答应：“好的，好的。”
　　~
　　医科大学男生宿舍。
　　周六早上，丁鑫洗漱完毕，坐到秦岁床前，盯着他看。
　　秦岁犯懒，赖在床上呼呼睡。
　　丁鑫看一会儿，拍一下他的屁股。秦岁睁开眼睛瞪他眼，他便停了手。
　　秦岁脑袋朝里，“别打扰我，我想再睡会儿。”
　　丁鑫继续看着他，停一会儿拍下秦岁的屁股，颇具耐心。
　　秦岁被拍得火大，忽地一掀被子，腾地坐了起来，“哎，哎，哎，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不是说好了陪我去樊氏集团吗？”
　　秦岁揉揉眼睛，“去找樊董事长，解释‘嵌合体’的事情？”
　　丁鑫点头，“我自己去，有点儿怵。你跟我一起，会好点儿。”
　　秦岁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哎，你倒底是听谁说的，樊雾是罕见的嵌合体啊？”他摇头，“这万一要不是，咱俩可会吃不了兜着走啊！”
　　“是我朋友说的。”
　　秦岁眼睛瞪大，眨巴几下，“你所谓的朋友，不会，不会是樊辰玥吧？”
　　丁鑫没有否认，他点头：“是。”
　　秦岁脑袋往后一仰，咚地一声倒在床上，“我的妈呀，你那么聪明，怎么也会干这种糊涂事？”他重重地拍了两下床，“我不去，坚决不去。这不靠谱的事情，我不敢干。”
　　“……”丁鑫说道，“没那么严重。”
　　“你拿六岁孩子当朋友，我不行，六岁孩子，今天说梅花好看，明天就能改口说梅花难看，小孩子说的话，你也敢信。”
　　“你不信她，总可以信我吧？”
　　秦岁看丁鑫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大傻子，“哎呀，我，我还真不敢确定了。”
　　丁鑫也不急，就坐在秦岁床上，隔十秒二十秒的就拍他一下。
　　秦岁实在实在被拍烦了，睡眼惺松地爬起来，“行，我算是服了你。”
　　~
　　周六的樊氏集团的办公大楼，人流稀少，大多数人休班，只有小部分的人在加班。
　　丁鑫问了前台的小姐姐，樊雾没来。
　　两人沮丧地蹲在办公大楼的门前。
　　秦岁斜眼丁鑫，“我就说提前打个电话吧，你非不，这下好，怎么办？”
　　“樊董事长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打电话？万一他就说不让我来，那我还不能找他了呢。”丁鑫穿了件白色的T恤，显得脸色干净清爽。
　　“那怎么办？”
　　丁鑫看眼时间，“等半个小时吧，不来咱就走。”
　　“你这纯是瞎胡闹。”秦岁一屁股坐下来，“信小孩的话就是胡闹，这么闭着眼来找樊董，更是胡闹。”
　　“我提前问过樊董的助理了，说是樊董今天上午会来办公室。”
　　“那你不早说，咱多等会儿吧。”
　　两个小伙子，眼巴巴地坐在办公大楼的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樊雾。
　　四十六分钟后，樊雾的车子缓缓驶入他们的视线。
　　丁鑫噌地就站了起来，起得急了，差点儿栽到台阶下面。秦岁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哎哟喂，你激动个啥。”
　　“我看到樊董的车子了。”
　　“看见车子有啥好激动的？得他同意跟咱交流才行。”秦岁兜头浇下一盆冷水，“你都说了樊董忙，他有那个闲功夫听咱俩瞎掰扯啊。”
　　丁鑫冷静下来。


第59章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老大了
　　樊雾和何方一起往办公楼走的时候, 便看到了杵在门口的两个小伙子。
　　何方小声道：“董事长，丁鑫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和你说，是我告诉他您今天会来的。您看？”
　　何方对丁鑫印象还不错, 愿意帮他。
　　樊雾轻轻颔首，“让他上来吧, 我只给他十分钟时间。”
　　秦岁和丁鑫跟在何方身后往楼上走。
　　秦岁小声问丁鑫：“十分钟够吧？”
　　“够了。”
　　“要不, 还是你自己进去吧, 我看见樊雾面无表情的样子，腿直打哆嗦。”
　　丁鑫捶了他一拳，“你有点儿出息吧, 让你来是给我打气的。”
　　“和着你也怕他？”
　　“嗯，有点儿。”
　　两个人嘀嘀咕咕走到门口，何方已经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快进去吧，十分钟后我会提醒你们。”
　　秦岁拍了下丁鑫的屁股，“你快点儿讲。”
　　两个人慢腾腾走了进去。
　　樊雾刚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后，他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什么事儿？”
　　“董事长, 早上好。”秦岁碰碰丁鑫的胳膊。
　　丁鑫嘴唇哆嗦，“董, 董事长好。”
　　樊雾慢慢坐下，“有事？”
　　“那个, ”丁鑫不知道如何起头, 他尬笑一声，“董事长，我是医科大学的学生, 我翻阅医学书籍，还有，还有无意间看到你的体检报告，发现您的体质是有些特殊的，所以过来提醒一下您。”
　　樊雾挑眉看着他，“怎么个特殊法？”
　　他几乎每年都查体，没有人告诉他，身体有什么地方特殊。
　　“就是，就是”丁鑫结结巴巴地说道，“您的身体属于嵌合体，别人吧，通过DNA检测，接着就能确定子女是不是亲生的，您不行，您需要多做几次。”
　　樊雾：“……讲通俗点儿。”
　　“就是指您身上有两种或两种以上染色体组成不同的细胞系同时存在。正常人身上只有一组DNA，而您身上至少有两组。”
　　“我的身体有这么特殊？”
　　“是的，有机会您可以到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往前一步放到桌上，“这是我们陈教授的电话，您可以联系他，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我这种特殊体质影响生活吗？”
　　“具体我也不太懂，但据我了解的，应该不影响。”
　　樊雾表情随意地点了点头，“那我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丁鑫摇头：“没有了。”
　　“好的，谢谢你们。”樊雾低下头，开始忙自己的工作。
　　丁鑫和秦岁对望了眼，秦岁抬抬下巴，小声道：“走吧。”
　　丁鑫表情懵懵地走了出去。
　　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可他却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两人一起坐上公交车。
　　“你说，樊董信了吗？”晃晃悠悠的公交车上，丁鑫不放心地问。
　　秦岁坐在窗边，脑袋望着窗外繁华的街道，“应该是信了吧，咱不至于拿这种问题去骗他，但我觉得吧，他可能不太在意。他都问了，嵌合体影响生活吗，你说不影响，那不就结了？他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他心里比咱清楚，所以，你说这个问题，说了等于白说啊。”
　　他用手托着腮，转过头来，“哎，我才想起来，你费半天劲解释这个，有啥意义啊？”他奇怪地看着丁鑫，“你图啥？”
　　眼睛眨巴几下，秦岁问道：“樊辰玥知道爸爸是嵌合体，她不说，让你说。搞这么复杂干啥？她自己跟她爸说不就得了？”
　　“我们来说，樊董都不一定信。玥玥一个小孩子，董事长更不会在意了。”
　　“难道樊辰玥还有啥身世之迷？”
　　丁鑫被问糊涂了，“这我哪知道。”
　　秦岁撇了下嘴，“你不知道你就跟着瞎叨叨。”
　　~
　　市中心医院里。
　　一身黄裙的苏芳意倚靠在护士站旁边，眼睛四处张望。
　　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满脸歉意地打招呼：“芳意，我刚才有个手术，让你久等了。”
　　“剖腹产手术？”
　　“是啊，”医生引着她往里走，“我的工作就是这样。”
　　“挺好啊，每天都在迎接新生命。”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医生去办公桌前拿夹子，“你拜托我的事情，我昨天晚上查了查，”她翻开夹子，指着其中一行记录给苏芳意看，“金晴生产那天，是我负责的，足月生产。”
　　“确定不是早产？”
　　医生合上夹子，“请你相信我的专业能力好不好？”将夹子扔回办公桌上，她去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水，递给苏芳意一杯，“话说，你怎么好奇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这不是台里的同事非跟我争执这个问题嘛，我本着新闻的真实性，过来求证一下。”
　　“原来是这样。”
　　走出医院的苏芳意，站在花坛边上给霍小乙打电话。
　　“霍律师，我现在可以确定地跟你说，樊辰玥不是樊雾的亲生女儿，他为什么要认这个女儿我不清楚，只要这个孩子是足月生产的，她就一定不是樊雾的女儿。”
　　“那你知道亲生父亲是谁？”
　　苏芳意顿了下，“那人已经退休了，去了国外女儿那里。暂时联系不上他。”
　　“无所谓，只要确认这一点就可以了。”
　　霍小乙激动兴奋，开始着手准备。
　　~
　　从那天晚上之后，玥玥再没见过苏一墨，但是断断续续从同学那里听到过他的消息。
　　他爸领着他去给那些他欺负过的同学道歉，并且赔了不少钱。
　　他被转去了乡下的小学，妈妈陪着去了，每月生活费很少。游戏机、电脑什么的都捞不着玩，别人买两套校服，他爸给他买了四套，让他换着穿，之前的名牌衣服，全让家里人给扔了。
　　苏一墨的生活进入了朴实的状态。
　　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人生，苏一墨的人生把握在他自己手里，玥玥将他抛诸脑后，快快乐乐地上自己的学。
　　中午，她一蹦一跳地跑进教室。
　　同学们还没到齐，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同学。
　　玥玥往自己的座位走，平常乐呵呵的小胖，今天很奇怪，脑袋使劲低垂着，几乎埋进了桌洞里。
　　玥玥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想到他怪异的样子，不太放心，转过头，手指轻轻叩了几下他的桌面，“哎，你在干嘛呢？缩头缩脑的，在偷吃东西？”那副样子，有一点点儿像。
　　小胖抬起头，把玥玥给吓了一跳。
　　胖乎乎的小脸几乎被鼻涕、眼泪给糊满了。
　　玥玥赶紧转回头，从书包里抽出一包纸巾，转头扔到小胖桌上，“快擦擦。”
　　脏死了。
　　“谢谢。”小胖抓过纸巾，一边哭一边擦泪。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玥玥于心不忍，问道。
　　“我，我把妈妈放在冰箱里的鱼子酱给吃了……”小胖哭得很伤心。
　　“吃就吃呗，这有什么？”
　　“那盒鱼子酱是妈妈同事的，妈妈明天要捎去公司的。可是，可是被我给吃了……”
　　玥玥皱眉，“就这么点事儿，你哭什么？鱼子酱在哪儿买的，让你妈再买一盒不就得了？”
　　“那盒鱼子酱，”小胖咧开嘴，“妈妈说值十几万。”
　　“什么鱼子酱，那么贵？”玥玥小声问，“你妈打你了？”
　　小胖摇头：“我妈还不知道，中午妈妈送我上学的时候，叮嘱我冰箱里有盒鱼子酱，千万不要动，说是值十几万，要是我动了，她就打死我。”一沱大鼻涕流出来，小胖哭得更伤心了，“我妈现在还不知道，等晚上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
　　十几万，那么贵呢。
　　“鱼子酱，鱼子酱，”玥玥蹙眉，“好像我家冰箱里也有鱼子酱，不过不知道和你家的是不是一样。”看小胖哭得可怜，她大方地说道，“要是一样就好了，我可以送你一盒。”
　　小胖瞪着一双泪眼，“真的？”
　　“可是我们现在不确定啊。”玥玥道，“如果是一样，放学的时候，你在校门口等着，我回家拿给你。可关键问题是，我不确定啊。”
　　十几万的鱼子酱肯定很贵，但玥玥就是有把握，如果她吃了，爸爸妈妈肯定不会打她。
　　前几天的餐桌上，爸爸就拿出了鱼子酱，他和妈妈都吃了，玥玥说什么也不吃，用手捂着自己的小碗，抗拒情绪非常明显。
　　小胖擦擦泪，立马来了精神，“樊辰玥，我画画很好的，我马上画给你看。你爸爸厉害，家里肯定有这种鱼子酱。只要你这次帮了我，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玥玥：“……”
　　这家伙的眼泪说收就收了。
　　她慢慢点了点头：“那，你画吧。”
　　小胖吸吸鼻子，拿出一张白纸，认认真真画起来。
　　玥玥转过头，准备上课。
　　上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小胖用手指戳戳玥玥的后背，把画好的纸递给了她。
　　玥玥接过来，仔细瞧了眼。
　　小胖画画水平的确是高，简单几笔勾勒出来的鱼子酱，像真的一样。
　　还别说，她真在家里冰箱看到过这种鱼子酱，一模一样的，起码有十几盒。
　　她转头，比了个“OK”的手势，小胖兴奋地脸色涨红，“樊辰玥，谢谢你！”
　　到了放学时间，玥玥叮嘱小胖，“你妈要是来接你，你就说有点儿事情，等一会儿。我肯定会回来的。”
　　小胖认真地点头，“我相信你。”
　　来接玥玥的是何方，这正好方便了玥玥的行动。
　　一上车，玥玥便急躁地说道：“何方叔叔，我有急事，麻烦你赶紧送我回家。拜托拜托，一会儿再把我送回来，我有东西要交给同学。”
　　何方没多问，拉着小姑娘，风驰电掣般地往家赶。
　　急里忙慌地跑回家，拉开冰箱，玥玥果然找到了十几盒的鱼子酱，小胖只需要一盒，玥玥便用袋子装了一盒，匆匆跑下楼。
　　赶回学校门口，小胖和妈妈一起等在那里。
　　玥玥把袋子递给小胖，“小胖，你放在我那里的东西。”
　　小胖扯开袋子往里瞧了眼，飞快装进书包，待会儿回家，他再找机会装进冰箱，就一切OK了。
　　他偏头，小声道：“樊辰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老大了！”
　　玥玥：“……”
　　一盒鱼子酱就换来个“老大”当当？
　　小胖喊完，转身乐颠颠地跑走了。今天这顿打，他算是躲过了。
　　玥玥稀里糊涂成了小胖的老大，经年不变，若干年后，在小胖的婚礼上，玥玥便是以老大的身份上台致辞的。


第60章 排除樊雾为樊辰玥的生物……
　　苏芳意心思挺重的, 她在医院查看过金晴的生产记录之后，又电话联系了几个以前的同学，闲聊几句家常之后向他们侧面打听, 金晴是啥时候认识樊雾这位金龟婿的。
　　同学们的反馈出奇地一致，之前他们根本不认识。有位同学还提出, 他们某次去商场的时候, 曾经看到过樊雾, 当时金晴还好奇地打听，那位长得很帅的男人是谁。由此可见，以前的金晴和樊雾, 并不相识。
　　这更加肯定了苏芳意的猜测。
　　她将自己接收到的信息，全部反馈给了霍小乙。收到这些信息的霍小乙，简直乐疯了。
　　在正式采取行动之前，他去狱中探望了叔叔霍文诚。
　　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霍文诚憔悴的脸色马上泛起光芒，他激动地问：“消息确切吗？确切吗？”
　　“非常确切，苏芳意和金晴是同学，为了出国名额，苏芳意去求一个叫酆连的主任, 那个主任喝多了，对她提出非分的要求。苏芳意不肯。而金晴恰好住在那家酒店, 阴差阳错的，酆连进了金晴的房间。第二天, 金晴发疯般地去找苏芳意, 两个好朋友就此翻脸。这件事情，除了当事人和苏芳意之外，没人知道。”
　　“妙啊, 真妙，”霍文诚禁不住鼓掌，“老天有眼，老天有眼。”他才不关心苏芳意和金晴之间的细枝末节，他只在意他想要的那个结果。
　　他招招手，让霍小乙附耳过来，两个人密谋了半天。
　　~
　　连着几天，何方都收到了来自霍小乙的电话，目的只有一个，有重要的事情需要面见樊雾。
　　再一次收到霍小乙的电话之后，何方敲门去找樊雾。
　　“董事长，霍小乙又打来电话，向我确定见你的时间。”
　　“他倒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问过他几次，他一直不说，只说非常重要，必须和你见面正式谈。”
　　“看来是真有事，让他来吧。”樊雾说道。
　　霍小乙是独自赶来的。
　　进门后，他便拿出一份文件放到了桌子上。
　　“樊董，我现在是身为陈东慧的律师，向您请求召开股东大会，就樊亭力先生的遗嘱做进一步的确认。”
　　来者不善哪。
　　樊雾黑眸抬起，“你，陈东慧的律师？”
　　“是，我现在是陈东慧的律师。”
　　霍文诚叔侄商量后的意见便是，此事必须正大光明地来，当着所有股东的面，当着樊雾一家和陈东慧母女的面，敞开来谈。
　　毕竟樊亭力的遗产是个庞大的数额。
　　樊雾将文件拿起来，一目十行地扫看下去。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樊老先生遗产数额庞大，我们需要确定樊辰玥的身份，您不用担心，只是一个确认的过程。免得陈东慧女士心里犯嘀咕，还有广大股东也是。大家都认为樊老先生的遗嘱太特别了，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还是稳重些为好。”
　　文件下方有陈东慧的签名，那歪七扭八的笔迹，樊雾认得，是陈东慧的笔迹不假。
　　几天前，他才帮她女儿解决掉上学的大事，还每个月给她们母女一万二的生活费，算是待她们很好很好了。
　　可很好很好的对待她们，换来的却是这个？
　　樊雾轻嗤一声：“遗嘱与她无关，她有什么资格要求确认呢？”
　　“因为，如果樊辰玥不是樊老先生的孙女，这份遗嘱将不成立。”霍小乙向樊雾心里扔下了一颗炸弹。
　　樊雾面上不显，但心里微微震了下。
　　一直以来，玥玥的身世始终是个秘密，他和金晴不曾向外人提起过。可霍小乙却很突然地提了出来，像是猎狗嗅到了什么。
　　樊雾抬手，将文件甩向天空，“无稽之谈！”
　　他就没打算遂了他们的意。
　　白色的纸张在空中飘飘摇摇，慢慢落到了角落的地板上。
　　霍小乙微微一笑，“早就料到樊董不会同意，”他顿了下，“所以，来之前，我分别联系了各位股东、新闻媒体、鉴定中心的医务人员，还有陈东慧本人，想必现在该来的已经来了，希望樊董能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答案。”
　　樊雾眉头微蹙，他站起来，慢慢走到窗边，往窗外看了眼。
　　办公大楼的门口，影影绰绰有几个扛着机器的人，应该是特地赶来采访的记者。
　　何方敲门进来，表情显得焦急不安。
　　樊雾抬了抬下巴：“但说无妨。”
　　“外头忽然间来了很多人，各位股东、陈东慧女士、新闻媒体等等，还不断有电话进来，问，”他望了眼悠哉悠哉的霍小乙，说道，“问，樊辰玥究竟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突然之间，所有的焦点都指向了樊辰玥。
　　而始作俑者霍小乙，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料定了樊雾不会轻易答应做DNA鉴定，所以找来这么些人，对樊雾进行施压。
　　料已经放出去了：樊辰玥不是樊雾的亲生女儿。
　　樊雾需要用事实来解释这件事情，否则，铺天盖地的新闻会对股价造成巨大的波动。
　　如果他依然坚持不做鉴定，外界的传言将会愈演愈烈。
　　目前摆在樊雾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做亲子鉴定，证明樊辰玥的身份。
　　霍小乙好整以暇地看向樊雾，期待他的反应。
　　樊雾神色始终没什么变化，他很淡定地看了何方一眼，吩咐道：“请股东们和相关人员到会议室，把新闻媒体暂时挡在外面。”他看向霍小乙，“既然如此，就做一下亲子鉴定吧。”
　　如果只是霍小乙有疑问，樊雾完全可以不搭理。可一旦所有人都有了疑问，他便不能够等闲视之。霍小乙这一招广而告之，够狠。
　　霍小乙轻轻鼓了两下掌，“不愧是樊董事长，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可以做出如此明智的决定。”
　　樊雾眼神淡漠地扫过他，“请吧！”
　　顺利达成目的，霍小乙难掩心中激动，步伐轻松地跟着樊雾走向会议室。
　　对樊雾来说，逃避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霍小乙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他没办法漠视。
　　樊辰玥的身世一旦闹开来，自然是要有个说法的。
　　不可以任舆论任意发酵。
　　在进会议室之前，樊雾对何方说道：“去把玥玥和金晴接来吧。”
　　会议室里闹闹哄哄的。
　　女儿上学，陈东慧独自坐在会议桌边上靠近主席台的位置，股东们则分坐两侧。
　　大家都在交头接耳，有好多人脸上都是惊慌不已的神色。
　　“樊辰玥如果不是樊董的女儿，那之前的那份遗嘱岂不是要废掉？”
　　“那还用说，自然是要废掉的。”
　　“老樊董不可能将自己的遗产全部赠送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只要证明她不是老樊董的孙女，那纸遗嘱必须作废。”
　　“如果真那样，遗产将进行重新分配，樊氏集团将面临大的动荡。”
　　……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闯入樊雾的耳朵，他眉头轻轻皱了下。
　　玥玥是在一种懵然的状态中被带进了会议室。
　　来的路上，她问过何方好几次，为什么要在上学的时候把她带来，是不是爸爸发生什么事情了，何方只说有人要见见她。
　　玥玥隐隐觉得和亲子鉴定有关系，可又不敢确定。
　　玥玥一进来，闹哄哄的气氛突然就安静下来。
　　樊雾对玥玥招招手，抱着她走到主席台前站定，他对着话筒说道：“在此之前，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收到了一条关于我和我女儿的消息，所以大家都带着一份疑虑赶来。我呢，不想多说什么，既然大家想要确认，我和我的女儿便配合一下，让事实来说话。”
　　他不说是或者不是，他只说让事实来告诉大家答案。
　　有医生就走上台，分别给玥玥和樊雾取了血。
　　取完后，拿着样本走了。
　　何方和霍小乙分别派人跟上。
　　他们要保证鉴定结果的准确性。
　　余下的人，便继续坐在会议室里等待结果。
　　霍小乙坐到陈东慧的旁边，他主动对那些焦燥不安的股东们说道：“鉴定结果很快的，三个小时就出来了，请大家耐心等待一下。”
　　樊雾取完血样以后，便领着玥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玥玥鼓着腮帮子，无聊地坐在沙发里。
　　樊雾像没事人一样，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
　　淡定、沉稳。
　　玥玥很佩服爸爸这种泰山崩顶面不改色的沉稳劲。
　　金晴是在出结果前十分钟赶到的。
　　她气喘吁吁地跑进樊雾办公室，第一句话便问：“樊雾，情况怎么样了？”
　　电视台临时有事，她没能脱开身，这还是好不容易请了假赶过来的。
　　樊雾抬腕看了眼时间，“一会儿，就会有人送来我和玥玥的亲子鉴定结果。”
　　“你们，做鉴定了？”金晴表情焦急，“那，那要怎么办？”
　　樊雾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一切事情由我来处理，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他起身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朝玥玥伸出手，“玥玥，走了。”
　　玥玥嗖地从沙发上跳下，噔噔几步跑到樊雾身旁，把小手放到了他的掌心里。
　　金晴头疼地闭了闭眼，无可奈何地跟在后面。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三个多小时，股东们等得饥肠辘辘，但没人提出吃饭的问题，眼下吃饭根本不是主要的，关键在于马上要出来的这份鉴定结果。
　　~
　　亲子鉴定中心。
　　两名医生做完鉴定之后准备出具报告，其中一名年轻点儿的医生指着相关数据，小声道：“双方基因点位大部分是比较接近的，需要增加点位来确定亲属关系。”
　　另一名医生瞪了他一眼，“等在外面的人是来检测什么的？”
　　年轻医生迟疑了下，“检测是否是亲子关系。”
　　“那不就得了，你关心那么些干什么，结论只有两个，是或者不是。”
　　年轻医生“哦”了声：“好的，我明白了。”
　　~
　　亲子鉴定结果封装在一个信封里，被人带进了会议室。
　　霍小乙胸有成竹地点点下巴，“结果，还是由樊董事长亲自公布比较好！”
　　金晴和女儿坐在霍小乙的对面，听到他这么说，脸色唰地白了。
　　不用看她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场面，她不敢想。
　　鉴定报告被递到了主席台上站在话筒前的樊雾手里。
　　众目睽睽之下，他慢条斯理地拆开文件袋的封口，修长的手指往里一探，慢慢将鉴定报告拉了出来。
　　他盯着封面看了眼，鉴定报告四个大字明晃晃的。
　　他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语速缓慢地读出结果：依据DNA分析结果，排除樊雾为樊辰玥的生物学父亲。
　　排除？
　　霍小乙和陈东慧露出惊喜的神色。
　　金晴脸色煞白。
　　股东们则露出了惊悚的表情。


第61章 重新鉴定
　　股东们你望望我, 我望望你，都傻掉了。
　　“刚才，樊董读的是什么？我没听错吧, 是排除？”
　　“是。”
　　“樊辰玥不是樊雾的女儿。”
　　“樊辰玥不是樊亭力的孙女。”
　　意识到这一结果，股东们表情都变得不淡定了。
　　大家面面相觑, 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
　　陈东慧兴奋地脸色涨红, 她摩拳擦掌, 仿佛看到大把金钱落入到自己的口袋。
　　霍小乙慢慢站了起来，他面向大家，信心百倍地说道：“各位, 我是霍小乙，目前受陈东慧女士委托，担任她的私人律师。刚才的鉴定结果，相信大家已经听清楚了，我将代表陈东慧女士，向法院提出申请，申请樊亭力老先生此前的遗嘱作废，身为樊老先生的妻子，陈东慧女士将对所有遗产享有合法的继承权。”
　　股东们唉声叹气。
　　“樊老先生一辈子精于算计, 结果老了老了，还是失算了。”
　　“连孙女是不是亲生的都不知道。”
　　“陈东慧的要求合情合理, 法院会予以支持的。”
　　有人低声问隋总，“你怎么看？”
　　隋总一向是樊雾的坚定拥护者, 面对这样的局面, 他表情有些无可奈何，但他还是说道：“我相信董事长。”
　　他还是要站在樊雾这边。
　　樊雾始终站在台上，他神色淡然, 仿佛刚才公布的结果就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说完便完了，影响不到什么。
　　有股东沉不住气，对着台上喊：“樊董，您说句话啊。”
　　此情此景下，樊雾总该解释点儿什么。
　　樊雾还没开口，霍小乙便笑着说道：“结果已经非常明显了，你们还能希望樊董说什么？”他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等到现在，大家肯定都饿了。既然有了结果，大家现在散了吧，其他事情来日方长。”
　　是他，散布消息后，将所有人叫来。现在又是他，不跟樊雾知会一声，便做主要遣散所有人。
　　所有人并未起身，怔怔地坐在那里。像是电影已经散场，沉迷其中的人们久久不愿离去。
　　站在主席台上的樊雾，像看好戏一样，静静地看着霍小乙演。
　　大家都觉得，他应该有什么后招似的。只不过不急着发出来，等霍小乙得瑟完了再说。
　　所有人都不走，霍小乙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尴尬地笑了两声，“怎么，大家这是无法接受事实，不愿离开？即便是等到明天天亮，这个结果也是不会改变的。”他转头看向樊雾，挑衅似地问道，“是吧，暂时的樊董事长？”
　　如果遗产重新进行分配，樊雾这个董事长的位子坐不坐得稳还真得另说。
　　霍小乙故意拿话刺激樊雾，他可没忘了，他的叔叔是怎么进的监狱。
　　他希望樊雾露出受伤恐慌的神情。
　　可很遗憾，他盯着樊雾的脸看了很久，那张脸上的表情始终平平淡淡的，像春天里平静的湖面，没有掀起任何涟漪。
　　樊雾还没急，樊辰玥却先坐不住了。她见不得霍小乙得瑟张狂的样子，还有陈东慧看自己的眼神，像看个小丑一样的。
　　她抬起两只小胳膊，砰砰砰地拍桌子，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到自己这里来。
　　她噘着小嘴巴，大声喊道：“我是爸爸的女儿，我是，我是！”
　　霍小乙闻言哈哈大笑，他半眯着眼睛，像只老狐狸一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玥玥啊，你是好孩子，这是大人们之间的事情，和你无关。”他怜悯地看向金晴，“金女士，何苦让孩子在这里受伤，还是带她回家吧。”
　　金晴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双手轻轻拉住女儿的胳膊，她颤着声音道：“玥玥听话，别闹！”
　　还反了他们了。
　　玥玥一不做二不休，手脚并用地爬上会议桌，穿着小皮鞋的双脚使劲地跺向桌面，“不对，你们都不对，我是爸爸的女儿。”她冲着主席台大喊，“爸爸，我是你的女儿，我是，我是！”
　　她扯着嗓子大喊，那股子尖利劲，几乎要冲破楼顶。
　　金晴有些惊慌，抬手去抓她，“别闹，玥玥别闹。”
　　玥玥躲开妈妈的手，往旁边蹦了蹦，“爷爷亲口告诉我了，爸爸的身体特殊，爸爸是嵌合体，亲子鉴定不一定能检测出我和爸爸的关系。爷爷还说了，坏人一定会利用这一点，到处造谣生事。”她气哼哼地用手指向霍小乙，“你就是爷爷嘴里所说的坏人，你是坏人，特别坏特别坏的坏人。”
　　关键时刻，她只能搬出爷爷，反正她是小孩子，无理取闹也没关系。
　　小孩子快言快语的，大人难以当真。
　　股东们互相对视，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安静站着的樊雾却突然眯了眯眼睛。
　　只丁鑫一人提起嵌合体这事，他根本不往心里去。玥玥是不是他的女儿，他心里明白得很。
　　可玥玥如是说？
　　他心里打了个问号。
　　玥玥之前告诉过他的话，经事实检验，都是真的。
　　他想了想，对着话筒说道：“各位如果可以坚持的话，我想请一位医学方面的专家，更慎重一点儿鉴定下我们父女的关系。”
　　底下股东：“自然是可以啊。”
　　这结果要真像孩子说的那样，他们求之不得。
　　饿一顿两顿的，也值。
　　金晴有些紧张地抬了抬手，樊雾眼神唰地瞟过来，金晴微微摇了下头。
　　她意思是说不要白费力气了，明知不是，何苦再浪费时间？多花费几个小时的时间，结果也不能有所改变。
　　玥玥看到妈妈的小动作，急得跳回来，伸手晃了晃妈妈的胳膊，喊道：“妈妈，我是爸爸的女儿，我是，我是！爷爷说了，我是！”
　　樊雾犹豫了下，掏出手机，里面保存了丁鑫给的那个号码。
　　他找到“陈教授”三个字，拨了出去。
　　“你好，陈教授，我是樊雾，您的学生之前来找过我，说我的身体是特殊的嵌合体，若是需要做相关鉴定的话，就找您。您现在方便吗？”
　　陈教授目前就是研究遗传学方面知识的，接到樊雾电话自然是很高兴的。
　　这种罕见的体质，对于他的调查研究非常有帮助。
　　陈教授说道：“非常方便。您现在是要做亲子鉴定吗？”
　　樊雾：“是的。”
　　“那，麻烦您和您的孩子到我们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这边来吧。”
　　放下电话，樊雾道：“鉴定耗费时间，派几个人跟着就行。其他人先去吃饭，几个小时后再到会议室汇合。这样安排可以吧，霍律师？”
　　霍小乙没想到事情还会有这样的变数，但他并不在意，非亲生就是非亲生，再怎么折腾，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道：“这样吧，我反正不饿，就由我全程陪同樊董一行去做鉴定吧。”
　　他担心樊雾做什么手脚，就算辛苦也要亲自跟着。
　　樊雾没有异议，淡淡说道：“可以。”
　　樊雾走到会议桌前，向玥玥伸出胳膊，声音柔和地唤道：“玥玥乖，过来爸爸抱。”
　　玥玥噔噔噔跑过去，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两只手搂紧樊雾的脖子，轻轻叫了声：“爸爸。”
　　“玥玥乖。”樊雾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几人来到附属医院的时候，陈教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很热情地引着樊雾往里走，“我们需要检测下你身体情况倒底是不是嵌合体，其实很简单的，在你身体的各处都提取样本，用不了多长时间。”
　　“那我女儿呢？也需要提取多处样本吗？”
　　“孩子不用，只需要你本人辛苦下就行。”
　　“那就好。”
　　陈教授笑着看了眼樊雾，“樊董挺疼惜女儿的。”
　　经樊雾同意，陈教授亲自在他身上提取了十几处样本，提取结束后，全部拿到了实验室。
　　樊雾抱着女儿，和霍小乙等人返回了樊氏集团。
　　至于鉴定结果，会在三个小时后由专人送过来。
　　霍小乙本人虽然回来了，但也是派了专人在那里等着，以防出现什么差错。
　　那些股东们吃了饭之后纷纷返回到会议室，大家都不想错过最关键的时刻。
　　门口那些记者们更是蠢蠢欲动，一小点风吹草动就把他们给激动得嗷嗷直叫。
　　苏芳意也在其中，自然她的消息是最灵通的。
　　霍小乙拍下了樊雾读鉴定报告的视频，发送给她。苏芳意第一时间传回电视台。
　　一手新闻抢先发了出去。
　　其他记者发现了，纷纷指责她，“哎，苏美女，你太不地道了，有消息也不知道共享一下，光兴你们吃肉，就不能给我们点儿肉汤喝喝？”
　　苏芳意咯咯直笑，把零星的视频，恩赐式地转发给其他记者：“现在在重新做鉴定，咱们还要再等等。”
　　“那你们发消息那么早，不担心最后的鉴定结果反转？”
　　苏芳意做出一副可怜状，“就是啊，你们光瞧着我先发了新闻，可这新闻的真实性还有待考究呢。这万一最终的鉴定结果证明他们是亲子关系，我可就被打脸了。”
　　她嘴上说着自己可能会被打脸，但心里却自信得很。
　　认为结果是板上钉钉的，不会有任何改变。
　　其他记者表示赞同，“咱们还是一起再等等吧。”


第62章 樊辰玥确定是樊雾的亲生……
　　陈教授亲自过来送鉴定报告的时候, 大多数人对这个结果是不抱期待性的。其中包括樊雾和金晴。
　　人们全部聚集到会议室，陈东慧和霍小乙坐在一起，樊雾一家三口坐在他们的对面。
　　上午的时候, 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使得整个会议室暖意融融的。
　　现在, 八个多小时过去了, 黑夜已经笼罩了这座城市, 窗外已是万家灯火。会议室里的阳光已经被亮白的灯光所代替。
　　樊雾表情淡定，扫视大家表情之后，看眼坐在旁边的玥玥, 眼睛里显出复杂的神色。提出重新做鉴定的建议，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可去做鉴定的路上，他便已经后悔了。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想什么美事呢，玥玥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坐在他右侧的金晴大概也是这么想的，至始至终，她的脸色都是苍白的。
　　重复鉴定，只会在她内心的伤口上再撒盐。
　　玥玥的身世公布于众, 那么，她那段拼命想要掩盖的过往便会被心细的记者或者网友扒出来。
　　苏芳意不会锦上添花, 只会雪上加霜。
　　她甚至能想象到，无数个石块已经在她头顶上方聚集, 只等着结果出来后, 稀里哗啦地砸向自己。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鉴定结果出来了。”
　　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戴着黑框眼镜的陈教授在几个人的陪同下慢慢走了进来，他双手捧着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 表情是一本正经的。
　　懒散倚靠在靠背上的霍小乙，猛地挺直了身子。
　　陈东慧单手托腮，困顿得头一点一点地，听到声音，也仅仅是撩了撩眼皮。
　　她胜券在握，不在乎多费这一道手续。
　　金晴身子僵直地坐着，像是接受审判的犯人，脸色惨白如纸。
　　樊雾表情冷瑟，不慌不急，目光淡淡追随着陈教授走向主席台的步伐。
　　这当中，玥玥是最兴奋的，她两只胳膊趴到桌上，翘着嘴巴，喜滋滋地等结果。
　　隋总几位，心脏揪了起来，他们紧张、担心。生怕新的结果依旧是给他们当头一棒。
　　陈教授在何方的授意下走到主席台上的话筒前，他目光在人群当中搜寻，锁定樊雾之后，他微微点了下头：“樊董事长，您不介意由我来宣布这个结果吧？”
　　樊雾摇了下头。
　　不管是谁来宣布，这个结果都不会有所改变。
　　陈教授抬手，轻轻旋动缠绕袋口的线，一圈，两圈，三圈，线开了，他揭掉封口的纸，将文件袋打开来。
　　全场屏住呼吸。
　　鉴定报告从文件袋往外抽拉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陈教授咳嗽两声，“我先宣布结果。”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抬头瞟了大家一眼，“经过我中心鉴定，樊辰玥确认是樊雾的亲生女儿。”
　　股东们发出了呼声。
　　“天哪，这简直是神反转。”
　　“DNA鉴定结果还会有不准确的时候？”
　　“第一个结果不是，第二个是，能确定是真的吧？”
　　“我今天心脏大起大落，快犯心脏病了。”
　　樊雾和金晴目瞪口呆。霍小乙和陈东慧都露出惊疑的神色。
　　这个反转？
　　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樊雾表情管理在这一刻破防，他用一种诧异不已的目光看向金晴，再看向喜笑颜开的玥玥，难以相信鉴定报告的真实性。
　　他眼神瞟向站在陈东慧身后的何方。
　　如果鉴定结果有猫腻，只能是何方的手笔。
　　何方表情无辜，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鉴定结果。
　　准备挨砸的金晴，头昏脑涨的。
　　她茫然地看向樊雾，难道是他的杰作？
　　樊雾迅速摇了下头。
　　玥玥得意地晃下脑袋，邀功似地看向樊雾，“爸爸，我说对了吧？”
　　樊雾看着玥玥像鲜花一样绽放的小脸，哑口无言。
　　在一片吵闹声中，陈教授手执话筒，“大家静一静，请静一静。”
　　室内安静下来，大家都看向陈教授。
　　陈教授说道：“相信有了先前的鉴定结果，我这份结果一出来，大家一定会心存疑虑，所以我在这里向大家解释下。正如樊雾先生所说，他本人是罕见的嵌合体，身上存在两组基因。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是吸收了双胞胎兄弟的胚胎之后长成的。我们在他身上提取多份样本进行检测，检测结果，樊雾先生精子内的DNA与樊辰玥小朋友存在亲子关系。所以呢，我在这里郑重其事地宣布，樊雾与樊辰玥的亲子关系成立。”
　　这么一解释通俗易懂，股东们马上就理解了。
　　隋总轻拍自己胸口，“我就说么，老樊董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其他股东也是心有余悸，“这要不是专家出面，事情还搞复杂了呢。”
　　“就是，那些不实新闻已经发了出去，现在樊氏集团的股份处于大的动荡中。”
　　“得赶紧发新闻辟谣，省得这些无良媒体兴风作浪。”
　　隋总主动站起来：“大家累了一天，都赶紧回去吧，该吃饭吃饭，该工作工作，”他瞥眼脸憋成猪肝色的霍小乙，别有深意地说道，“以后啊，大家再接到那种类似于诈骗找事的电话，直接忽略就行了。省得白忙活一场。”
　　他看向樊雾，说道：“董事长，我去处理下外面的媒体，免得公司形象受损。”
　　樊雾轻轻点了下头。
　　股东们陆续离开，离开时，都不约而同地向樊雾鞠躬，今天差点儿闹出误会，一波三折的。
　　陈东慧如遭雷击，她诧异地问：“霍小乙，这怎么回事？”
　　铁板钉钉的事情，也会变？
　　霍小乙面颊发烫，神色难堪。
　　世间这么稀少的事情，竟然让他们给摊上了。
　　那他之前对樊雾的那些耀武扬威，岂不是全变成了笑话？
　　监狱里的叔叔还在等着他的大好消息。
　　他这是？
　　自取其辱？
　　陈教授宣布完结果，小声对何方说道：“这个结果需要大家慢慢消化，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谈重要的事情。”他没跟樊雾打招呼，悄悄离开了。
　　能够从事律师这个职业，霍小乙的逻辑性是很强的。刚才陈教授的分析，他听懂了，也听明白了。他知道自己今天被现实重重击了一拳。
　　心有不甘，但，必须接受。
　　他转身，打算离开这个让自己尴尬万分的境地。
　　陈东慧傻呆呆地跟着他。
　　今天这事儿，她是完全相信他才来的。结果是给了甜枣，还没甜进肚子里，便遭受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等等！”
　　他们的身后，传来樊雾低沉有力的声音。
　　霍小乙和陈东慧同时止住步子，转头。
　　樊雾道：“二位，有些东西，或许不值得给别人看，但你们二位，我觉得还是看看会比较好。”
　　他示意何方：“去把我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
　　何方转身去拿。
　　霍小乙和陈东慧没想到樊雾还有东西没拿出来，疑虑重重地坐下了。
　　此刻的金晴如坠云雾中，她自己的女儿，她现在也迷惑了。
　　怎么会变成是樊雾的？
　　这不可能啊，这不现实啊。
　　可刚才所有人的表情，却都相信了这个事实。
　　她的大脑进入到一处幽深的丛林，找不到来路，不确定去向何方。
　　迷路了。
　　何方很快将笔记本电脑给拿了过来。
　　亮白灯光照耀下的会议室，除了何方和樊雾一家，就只有陈东慧和霍小乙了。
　　樊雾坐在两人对面，把笔记本电脑掀开，轻轻几下点击之后，将电脑转了个方向。
　　霍陈二人看向视频。
　　视频中是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个身体虚弱的老人。
　　正是樊亭力本人。
　　这时，视频中传来了樊雾的声音，“爸，我需要跟你说明一件事情，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樊亭力歪着头，静静看着摄像头的方向，“说吧。”
　　“玥玥，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空气陷入静寂当中。
　　好一会儿，樊亭力声音沙哑地问：“那，她是金晴的亲生女儿吗？”
　　“是的。”
　　樊亭力语速缓慢但却坚定地说道：“既然是我儿媳妇生的女儿，那就是我的孙女，以前是，以后是，永远都是。”
　　视频结束了。
　　霍小乙惊呆了，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不动。
　　陈东慧更是，仿佛失音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樊雾的淡定与沉稳来源于这儿。
　　大家都说只要樊辰玥不是樊亭力的亲生孙女，那纸遗嘱就应该作废，可那是在樊亭力不知情并未做说明的情况下。
　　像是这种，樊亭力明确表示了，即便玥玥不是亲生的孙女，他也会视同亲生。
　　遗嘱作废一说，便纯属扯淡了。
　　玥玥偏过脑袋，使劲抻着脖子去看视频，她很惊讶，樊雾竟然有这样的有力证据，却从来没有提起过。
　　今天这场戏，不管鉴定结果是什么，都丝毫改变不了樊辰玥是个小富婆的事实，改变不了樊雾在樊氏集团的地位。
　　难怪他总是一副泰山崩顶却面不改色的样子。
　　玥玥有点儿佩服自己的父亲。
　　樊雾无视霍陈二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将电脑旋转过来，重新点击几下，再次转了过去。
　　新的视频不是太清晰，影影绰绰的。
　　画面从一排冬青树的间隙晃过去，出现了空寂的街道。
　　一辆车子缓缓停在路边，一名中年妇女从车上下来，往车旁站了站。
　　很快，驾驶室那边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下车后，他警惕地望眼四周，轻轻抓住了女人的手。
　　女人身子偎向他，似有些恋恋不舍。
　　两人相互拥抱了一会儿，女子掂脚，与男子来了个热吻。
　　中年人的热吻同样热烈缠绵，持续了近一分钟，两人才松开彼此。
　　视线扫射过来的时候，画面定格。
　　两人的脸清晰地定格在镜头中央。
　　男人是霍文诚，女人是陈东慧。
　　实打实的证据摆在面前，陈东慧的脸涨得通红，她口吃地问道：“你们，你们竟然，竟然……”
　　“竟然如何？”樊雾手搭到电脑的上沿，啪地一声，电脑合上了。
　　他表情冷冷地看向对面的两人。
　　“阿姨，我在知道你与霍文诚苟且的情况下，竟然还给你房子住，给你生活费，帮你女儿找大学，帮她付学费、生活费。”
　　他冷笑一声，“所以你得寸进尺，想要得更多。伙同霍小乙，一次又一次地找我麻烦，是吧？”
　　陈东慧，“你，我……”
　　她理亏，她说不出什么来。
　　“给你们看这两段视频的目的，就是想告诉霍小乙先生，请你放弃无谓的小心思，否则，我不保证自己会做出点儿什么来。”他看向陈东慧，“至于阿姨，你既然有精力搞这些，说明身心还是很健康的。把一个身心健康的人当米虫来养，是我的过错。”
　　他冷冷地宣布，“限你今天零点之前，搬出老宅。自即日起，张一婷的学费，你的生活费，一切都与我无关。如果有异议，我会把这些一并发给媒体，对错让大家去评说。”
　　“哦，还有。如果阿姨在外头过得不舒服，对媒体乱说什么的话，我不排除将你送去跟霍文诚作伴，你应该了解我，我是有这个能力的。”
　　陈东慧的脸色煞白一片。


第63章 爸爸！哎！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东慧就是。她蚀的不仅仅是一把米, 而是全部。
　　她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证据确凿，玥玥是樊雾的亲生女儿, 之前的遗嘱没有任何变数。没有大把的钞票落进她的口袋，而是大把大把的钱弃她而去。
　　她向霍小乙投去求救的目光。
　　霍小乙自身难保, 他别过头, 离开了这间令他备受打击的会议室。
　　陈东慧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
　　想哀求樊雾，却无从开口。
　　作到这种地步，樊雾连最基本的照顾也懒得施予。
　　她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霍小乙站在路灯下, 并没有走远。
　　陈东慧仿佛看到希望般，踉踉跄跄奔下台阶，跌跌撞撞地跑到霍小乙身边。
　　“小乙，你得帮帮我，这大晚上的，我无依无靠的，要搬到哪里去？”现在能帮她的，就只有霍小乙了。
　　霍小乙脸色沉重，“阿姨, 不是我不帮你，事情到了这种地步, 樊雾心火已起，他不容你, 更不会容我。他手中既然握有你和叔叔的证据, 我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若是证据传到我婶那里，我不能保证我婶会做出什么来。你，”他迟疑了下, 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陈东慧：“……”
　　这也变得太快了吧？
　　霍小乙摇摇头，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汽车绝尘而去，留下风中凌乱的陈东慧自己。
　　樊雾限定了日期，便再没有商量的余地。
　　当陈东慧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老宅时，已经有人打开了房门。
　　她吃惊，急躁地开门进去。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还没搬走呢。”她对着屋内的何方大叫大嚷。
　　何方不跟她急，只是提醒她：“陈阿姨，离零点时间不多了，您自己要是不收拾好行李的话，一到零点，我会把您留下的东西全当垃圾丢弃出去。”
　　“樊雾这是要赶尽杀绝啊！”陈东慧气得在屋内暴走，紧急忙慌的，她真是不知道往哪里搬才好，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东西。
　　见她毫无头绪，何方好心给她建议，“您还是收拾收拾搬去酒店吧，没找到住处之前，您先在酒店落脚，天亮了再抓紧时间找找新的住处。”
　　陈东慧瞪眼，“樊雾这么做，对吗？”
　　何方抬眼望向天花板，“您那么做，对吗？”
　　彼此彼此吧。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陈东慧纯粹是自找的，好好的米虫日子不过，非要去劳碌奔波。
　　事情毫无转圜余地，陈东慧认命了，开始跑前跑后地收拾行李。
　　上回搬家，她谅樊雾不敢随便扔她的东西，所以有的东西没带，还放在家里。这次，何方提前说好了，搬不走的东西就当垃圾。陈东慧便小心了，一样一样地仔仔细细地整理。
　　大件搬不走，只能搬些属于自己的小物件。
　　全部收拾完，在客厅里堆了五六个大箱子。觉得东西不多不多，可一收拾，却是好大的一堆。
　　东西太多，她自己还真搬抬不动。何方打电话叫来了几个人，“阿姨，您说往哪儿搬吧，我派人送你一程。”
　　陈东慧再不待见何方，也不敢拒绝他。要不然，她还真愁怎么走人呢。
　　陈东慧在网上找了附近一家最便宜的酒店，定好后，让几个人把她的行李给送了过去。
　　往酒店房间搬抬东西的时候，服务员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
　　也是，大半夜带这么多行李住酒店的，不是夫妻吵架就是被扫地出门的。而她，是可怜的后一种。
　　行李推进房间，陈东慧独自一人坐在酒店的大床上，不禁悲从中来，呜呜哭开了。
　　从明天起，她将开始了为生活奔波的日子。要打算住在哪里，要打算如何赚钱生活，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这把年纪沦落至此，实在是可怜可叹。
　　哭了一会儿，她想起了什么，马上捞起手机，哆哆嗦嗦地打电话。
　　时值午夜，正是人们好梦正酣的时候。
　　张一婷猛然被电话惊醒，烦燥燥地接起来：“谁！”
　　口气非常冲。
　　陈东慧吸了吸鼻子，“一婷啊！”
　　一听是老妈的电话，张一婷揉揉眼睛，语气变柔和了：“妈，大半夜的你打什么电话，宿舍里的同学都被你给吵醒了。”
　　“一婷啊，”陈东慧抽咽了声，“咱家遭了难，我得跟你说一声。以后你的学费、生活费，樊雾都不管了。妈手里只有几万块钱，还得用来租房子，零零杂杂下来，这钱撑不了多久。你手里的生活费，你得省着点儿花。不行周末的时候出去打份工吧。毕竟你比妈好找工作。”
　　“……”张一婷听愣了，“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还答应周末请同学们吃大餐呢。”
　　为了表现自己的阔气，张一婷拿出大小姐的架式，大方甩钱让大家享受生活。
　　“妈哪有闲心跟你开玩笑？妈说的都是真的。”
　　“樊雾凭什么不管我们？他不管，我们可以去告他。我们可以去找记者，找新闻媒体，他不怕丢人，我们就把事情往大了闹。”张一婷振振有词。
　　“不行，绝对不行。”陈东慧小声哭，“他手里有好多证据，你闹大了，我就只能去监狱里待着了。现在咱们母女俩还可以相互依靠。我要是进去了，你自己能行？”
　　张一婷：“……”
　　“我已经从老宅搬出来了，临时住在酒店，找到地方后我会告诉你。”
　　张一婷坐在床上，眼神瞟向外边暗沉的天空。
　　她的人生就好比此刻的夜空，始终是暗沉暗沉的。
　　一个闪电袭来，划亮了她整片的天空，在短暂的亮光里，她穿漂亮的衣服，享受高级的生活，接受人们羡慕的目光。
　　闪电一晃而过，她重新回到黑暗当中。
　　像是大梦一场。
　　~
　　樊雾一家三口在回家的路上。
　　金晴和女儿一起坐在后排，樊雾在开车。
　　车内空气分外安静。
　　樊雾开始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万新。
　　“在忙什么呢？”
　　万新声音惺松，“大哥，我在睡觉。”
　　“今天的新闻没看？”
　　“我昨晚在酒吧嗨了一夜，早上八点回的家，一觉睡到现在，你要是不打电话，估计我能睡到明天早上。”
　　“那你不用睡了，应该起来吃点儿饭。”
　　万新打个呵欠，“嗯，你先说你有什么事儿吧。”
　　“今天，霍文诚的侄子霍小乙领着陈东慧来找麻烦，股东啊媒体啊都来了，质疑我女儿的身份。”
　　“天哪，你没事吧？”万新声音瞬间清醒了，“说吧，需要兄弟做啥，我能办到的，绝对没问题。”
　　“结果是，”樊雾顿了下，“医科大学一个姓陈的教授给做的鉴定，结果是，亲子关系成立。”
　　“妈呀，你早有准备啊。”万新呵呵笑。樊雾和金晴的事情，他知道，想当然地认为是樊雾从中做了手脚，把不成立搞成了成立。
　　“没有，我没有准备。”樊雾声音平静，“我给你打电话，是想确认一下这位陈教授的身份。你有认识医科大学的人吗？帮忙了解一下。今天下午去附属医院做鉴定，应该有不少人看到我和他在一起。”
　　“叫陈什么？”
　　“陈立帆。”
　　“我马上查，一会儿回给你。”
　　万新挂了电话。
　　车子平稳进行。
　　遇到红灯，樊雾及时踩了刹车，他把车窗摇下一半，夜风徐徐吹拂进来，他摸了摸嘴唇，想抽烟，考虑到后排的妻子和女儿，放弃了。
　　他转头，“金晴。”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金晴立马回答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为什么亲子关系成立，她不知道。她自己也是满脑子的问号，整个人像是坠入梦里，想醒，却怎么也醒不来。
　　绿灯亮了，樊雾启动车子，继续前行。
　　电话响了。
　　他瞟了眼，接起来。
　　“哎，我帮你打听过了。这个陈立帆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今天和你待在一起的那个，就是陈立帆。他是博士生导师，在医学研究方面造诣颇深。人非常正直，绝不会搞什么弄虚作假。他说亲子关系成立，那绝对是成立。这个，你丝毫不用怀疑。”万新说完，停顿了下，“不过话说回来，玥玥是你的亲生女儿。这么说来，金晴，金晴应该早就知道，只是瞒着你吧？你们夫妻，还挺有故事的……”
　　嘟嘟嘟……
　　电话被樊雾给挂断了。
　　金晴自然是听到了万新的话，她神色疲惫地挠挠头，“我，我真不知道。”
　　她自己都懵懵的，已经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件事情了。
　　樊雾“嗯”了声，拨出去一个号码。
　　“陈教授你好，实在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是樊雾。”
　　“你好你好，刚才看你实在是忙，所以我没打招呼就先走了。你有什么疑问吗？”
　　“我，”樊雾迟疑了下，“我的问题可能有些冒昧，我就是想再确定一下，陈教授给出亲子关系成立这个结果，没什么问题吧？”
　　陈教授笑了，“樊雾先生，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个结果是非常准确的，你尽可以放心。”
　　“那我知道了，谢谢您。”
　　樊雾轻轻摇上了车窗。
　　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
　　“玥玥！”他忽然叫了声。
　　懒洋洋倚靠在后座的玥玥马上挺直小身体，清脆地“哎”了声。
　　“玥玥！”樊雾再次叫了声。
　　玥玥干脆起来了，两只胳膊分别撑到前排的两个座位上，歪着脑袋看向樊雾，“爸爸，怎么了？”
　　“没事。”
　　玥玥奇怪地扁了扁嘴巴，刚想坐回去，樊雾再叫：“玥玥！”
　　玥玥身子慢慢折回去，这个爸爸没事老喊自己干嘛？
　　脑中灵光一现，她试着喊了声：“爸爸。”
　　“哎！”樊雾答应的声音很慢，仿佛在这一声里倾注了什么。
　　玥玥眨眨眼睛，小巧的嘴巴咧开，声音变得更加欢快：“爸爸！”
　　“哎。”
　　“爸爸！”
　　“哎！”
　　“爸爸！”
　　“哎！”
　　一喊一答的声音，响了一路。


第64章 我努力偿还
　　金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一呼一应的两人。
　　玥玥之前管樊雾叫爸爸, 他就是秉持着一种负责的态度答应。玥玥聪明可爱，他渐渐有点儿喜欢她。但仅仅是喜欢的程度，远远达不到那种爱的地步。
　　不是亲生的女儿, 能做到喜欢，已经很好了。
　　但就在刚才, 经他再三确认, 他才明白, 自己真的是已经当爹的人。
　　货真价实的。
　　他喊玥玥，为的就是听她那声清清脆脆的“爸爸”，一声接一声的“爸爸”, 像细雨一样沁入他的心田。
　　他在找寻当父亲的感觉。
　　车子行驶到楼下，一呼一应的游戏总算结束了。
　　樊雾回过头，声音轻柔地说道：“到家了。”
　　玥玥美滋滋地点了点头，转头准备下车的时候，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再回头的时候，爸爸已经下了车。
　　她睁大眼睛，小声对金晴说道：“妈妈，爸爸好像是哭了。”
　　她看到樊雾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
　　金晴能体会樊雾复杂的心境, 但她自己？比樊雾的内心更复杂。
　　樊雾从天而降了个亲生闺女，她则是内心遭受电闪雷鸣, 说不出是喜还是悲了。
　　坐电梯的时候，玥玥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去观察樊雾, 他眼眶泛红, 的确是哭过。
　　察觉到玥玥在看自己，樊雾转头，冲她笑了下。
　　他弯腰, 胳膊绕到她的身后，轻轻一起，将她抱了起来。
　　小姑娘笑容甜甜的，像蜜糖一样，融化了樊雾的心。
　　他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他就这样抱着她，一直抱进了屋。换鞋的时候也没放下。
　　金晴：“放她下来吧。”
　　玥玥晃晃小腿，准备下地。
　　樊雾却摇了摇头，换好鞋，侧身拿走鞋架上的粉色小拖鞋，抱着玥玥上了楼。
　　玥玥冲妈妈挤了下眼睛。
　　今天，她比妈妈重要。
　　金晴无奈地叹气，独自到卧室洗澡。
　　樊雾抱着玥玥进了卧室，让她坐到床上。
　　玥玥刚想自己下地，樊雾却摁住她的膝盖，“爸爸帮你换鞋。”
　　他轻轻蹲下，帮女儿脱下脚上的小皮鞋，再给她穿上拖鞋。
　　头一回当爹，不知道怎么疼女儿了。
　　玥玥笑眯眯地看着他，“爸爸，我会穿鞋。”
　　“嗯，玥玥真棒。”
　　他抬手，摸摸她的头发，“接下来干什么？”
　　玥玥：“洗澡，睡觉。”
　　樊雾表情顿了下，“你自己可以洗澡？”
　　“我会洗澡。妈妈有空的时候帮我洗，没空的时候，我会自己冲冲。”
　　“你还自己洗过澡？”
　　“洗过。”
　　六岁的小姑娘，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樊雾也不方便帮她洗澡。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爸爸帮你放洗澡水。”
　　“不用，爸爸，我喜欢淋浴。”玥玥不太习惯爸爸这样关心自己，她腾地从床上滑下来，噔噔几步跑到衣柜前，拉开，在里面找出换洗的内衣和睡衣，转身朝樊雾晃了晃，“爸爸，我去洗澡啦！ ”
　　“不需要爸爸帮忙？”
　　“不需要。”
　　玥玥自己跑去了洗手间。
　　没穿来之前，她不知道小姑娘是如何洗澡的，自从她穿来之后，她特别不习惯金晴帮自己洗澡，她除了个子矮点儿，其他都没问题。
　　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樊雾坐到女儿的床上，摸摸床铺，看看四周，心里五味杂陈的。
　　这是他的女儿的房间。
　　他的女儿。
　　亲生的女儿。
　　她像肉团子一样出生的那天，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抱没抱过，不记得了。
　　她一到六岁的这几年，他甚至想不起有什么共处的时光。
　　一个管他叫“爸爸”的女孩是如何从哇哇大哭的婴儿长成今天活泼可爱的样子，他竟然全无印象。
　　好像，她一下子就长大了。
　　对于之前的时光，他懊恼、后悔，甚至自责。
　　但无论如何，玥玥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是他最开心的事情。
　　没有之一。
　　精灵古怪，聪明可爱，这样的女孩子，竟然是他自己的女儿。
　　他感觉命运实在是太眷顾自己了。
　　玥玥穿着粉色的睡裙从洗手间里走出来，长长的头发披在肩头，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樊雾赶紧上前，“来，爸爸抱你上床。”
　　玥玥俏皮地眨了下眼。
　　今天的爸爸，简直成了她的专门代步工具。
　　掀开被子，玥玥躺进去。
　　樊雾贴心地抬起她的头，将长发拉出来，放到枕头上。
　　“头发有点儿湿。”
　　玥玥大眼睛忽闪着：“没关系。”
　　她没关系，樊雾有关系。
　　他跑到洗手间拿出吹风机，蹲在床边帮女儿吹头发。
　　吹风机呼呼的声音当中，他动作温柔而认真。
　　玥玥还是头回享受到这样的服务，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有点儿困了。
　　吹了一会儿，樊雾关了吹风机，大掌在玥玥头上摸了摸，已经不湿了。
　　垂眸，玥玥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是真困了。吹风机声音那么大也能睡着。”樊雾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脸颊，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让人爱不够亲不够的闺女。
　　帮玥玥关了房间的灯，樊雾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楼下卧室里，金晴已经洗完澡，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她像一条被晒干的咸鱼一样躺在那里，两只眼睛大睁着，看向天花板。
　　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样安静地躺着。
　　像摁了暂停键的画面，一动不动的。
　　樊雾进来后就看到这样的一幕。
　　他看了她一眼，“看灯对眼睛不好。”
　　金晴眼睫动了动，“我没在看灯。”她只是看天花板。
　　樊雾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金晴还是保持之前的动作。
　　没什么生气。
　　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樊雾走到床前，问：“关灯吗？”
　　金晴“嗯”了声。
　　吧嗒。
　　卧室陷入黑暗当中。
　　床垫凹陷，樊雾躺了上来。
　　黑暗中，樊雾大掌摸到金晴的头，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胳膊微微往下，“抬抬。”
　　金晴听话地抬了抬头。
　　樊雾的胳膊横到她的颈下，金晴躺回去，枕着他的胳膊。
　　樊雾往她的方向靠了靠，金晴顺势偎过来。
　　“想什么呢？”
　　金晴偎在他的胸口，感受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脑子很乱。”
　　“现在可以谈吗？
　　“谈什么？”
　　“我的女儿。”
　　金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身体不自觉蜷缩起来。不是什么好的过往，她需要积蓄勇气才能开启那段记忆。
　　她不说话，樊雾安静地等着。
　　他和她，都需要一个答案。
　　“10月16号晚上，青春酒店。”她语声艰涩地提起过往，“苏芳意约我吃饭，吃了一会儿之后，她临时有事，让我去酒店房间等她。我当时还好奇，为什么开好了房间。她说朋友赠送的免费券，不用白不用。上去前，她给了我瓶水。我边喝边去了房间，进了房间之后，身体忽然不适，头昏沉沉地，就躺到了床上。”
　　她总结：“那瓶水被苏芳意添加了可以致人迷幻的粉末。人喝了它之后，会有意识，但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
　　樊雾：“10月16号晚上，朋友小聚，我喝多了，万新给我在青春酒店开了间房，说他先上去了，告诉我房号，让我直接去就行。他开的房间是十一楼，我听错，去了十楼。很巧，那个房间的门开了条缝，我一推，进去了。”
　　金晴：“我头昏昏沉沉的，就感觉身边躺下了一个人，我有意识，但四肢不受控制。那人在床上躺了会儿，就滚到我身边，然后就抱住了我，再然后……”
　　樊雾搂紧了金晴，轻抚她的肩头，“那天我喝的是高度酒，人醉得厉害。躺到床上后，浑身很热很热，胳膊乱挥的时候，碰到了一丝凉意，大概是碰到了你的脸。我就把你搂了过来。之后就没什么记忆了。”
　　“你很使劲地亲我，像要把我吃了一样。我想挣扎想要跑，但浑身一丝力气也无……”说到这里，金晴脱开樊雾的怀抱，脸埋进了枕头里，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独自舔舐伤口。
　　樊雾声音低低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那天晚上的我，肯定很混蛋。”他手伸过去，掌心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背，“对不起，对不起。”
　　金晴安静地趴了会儿，樊雾心中愧疚，只能再三地道歉。怎么样他都抹杀不了自己伤害她的事实。
　　“整个过程我都是清醒的，很可怕很可怕……”金晴闭上眼睛，“对我来说，那是梦魇。之后，你睡了，我裸身躺了会儿，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能动了。我穿好衣服，跌跌撞撞逃了出去。”
　　“我睡到半夜，醒了。看到凌乱的床铺，拿起设了静音的手机，发现有几个未接电话。我打给万新，才知道自己走错了房间。我留了张纸条，写明我的名字和电话，请你联系我。然后去了楼上。但那天之后，却没有接到任何关于那夜的电话。”
　　“第二天早上，我非常愤怒地质问苏芳意，她却说女人不过那么回事。她只求一个出国的名额，因为我，她得到了。但她并没有强求我，是我自己去的，是我默许了男人的行为。她却矢口否认那瓶水。”
　　樊雾咬牙，“她不配做人。你早该告诉我，我会帮你出气。”
　　“算了，不想再提。”
　　樊雾很自责，“我真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一直没人联系我，我，我就那么稀里糊涂过去了。总之，是我的错。”
　　“你肯定错了。”金晴忽然抬手，捶了他胸口一下。
　　“你打吧，随便打，只要你解气，我都可以的。”
　　“可以咬你口吗？”金晴幽幽地说道，“你都不知道那天，你多能折腾，我快怕死了。可你老是折腾。”
　　“……”樊雾道，“你咬哪儿都行，随便咬。”
　　金晴脑袋一歪，啊呜就是一口。
　　咬住了他的胳膊。
　　樊雾疼得鼻子皱到一处，但他强忍着，没出声。
　　金晴下力咬，咬到口水连连，才意犹未尽地收了嘴。
　　樊雾伸手摸了下，一圈深深的牙印。
　　“过没过瘾？没过瘾的话再咬口吧。”
　　金晴翻个身，与樊雾面对面。她手掌覆到他的胸腔处，“这样就可以了。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我现在才找算你，岂不是太迟了？何况那晚你喝醉了酒，不是故意的。”她稍一停顿，“你醉意很深，我能感觉出来。”
　　“我，”樊雾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我对你是不是太粗鲁了？”
　　他没有印象，完全没有印象了。他只记得亲了她，有没有更深入一步，他不确定。所以事后只留了纸条，没有主动找人。
　　金晴揪住他胸前的衣服，绞到一起，“其实你还好，因为我是第一次，所以，特别怕……”
　　“我走错了房间，有了个可爱的女儿。”樊雾感慨，“老天实在眷顾我。我现在欠你的，欠玥玥的，以后，我努力偿还。”
　　“但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明明是你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苏芳意和我，都会认为是那个叫酆连的主任呢？”
　　这一点樊雾也不解，“我不认识什么叫酆连的，也许他后来去了房间，看到我了也说不定。”
　　“反正是那天之后，他便帮了苏芳意的忙，苏芳意自然认为是他占了我的便宜才那么做的。”
　　“好吧好吧，不管怎么样，我很庆幸。”樊雾将金晴拥入怀里，“我用一辈子偿还你，好不好？”
　　金晴脸颊有点儿烧，老天爷的安排，还不算坏。
　　过了一会儿，金晴仰脸问道：“那你为什么录了那样一段视频，就是你放给陈东慧看的那段。爸爸倒底知不知道玥玥的身世？”
　　“爸爸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跟他商量好了，故意录了那样一段视频。”
　　“那你怎么说的，爸爸竟然愿意录？”
　　“我说玥玥学校有作业，假设你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会怎么样。爸爸就帮忙录了。”
　　金晴感慨：“爸爸是真爱玥玥。”
　　“那可不，对玥玥的爱，绝对超过我，他可是把全部身家都留给了玥玥。咱家现在最富有的，不是你，不是我，而是小玥玥。我现在是给她打工。”
　　金晴扑哧笑出了声：“咱家有个六岁的小富婆！”


第65章 快道歉
　　话说隋总离开会议室之后, 直接下了楼，来到那群记者面前。
　　中午时分，门口的记者只有十个八个的, 这些是收到霍小乙信息提示赶来的。
　　当南湖电视台接到苏芳意发回去的视频资料，也就是霍小乙传给苏芳意的第一次亲子鉴定的结果之后, 很多很多的记者便涌了过来。
　　樊氏集团遗产继承将出现大的变数, 这可是大新闻啊, 谁不想来抓？
　　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办公楼下，保安们为了维持秩序，只好拉起了一条线, 防止记者们一步一步侵入到办公楼里，影响正常的办公秩序。
　　隋总和几个股东一起，走到那条线的前面。
　　有眼尖的记者喊了声：“隋总，这是樊氏集团的重要股东，隋总！”
　　“隋总，你好，请问南湖电视台的视频资料是真实的吗？”
　　“请问樊辰玥不是樊亭力的亲生孙女吗？”
　　“请问二次鉴定结果怎么样？”
　　“隋总，请回答一下。”
　　隋总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 请安静一下。”
　　骚动的人群静了下来。
　　隋总淡定地说道：“现在各界可能会有各种声音，我在此, 代表樊氏集团，郑重向大家声明, 樊辰玥是樊雾先生的亲生女儿, 是樊亭力先生的亲生孙女。”
　　“什么情况？”
　　“南湖电视台发布的视频不实？”
　　苏芳意表情有些不淡定了，“那的确是第一次的鉴定结果，不会有错。”她冲着隋总高喊, “隋总，您的意思是不是说第二次的鉴定结果与第一次的不符？既然不符，又如何判定第一次的鉴定结果是错的？据我所知，成磊鉴定中心，是我市最先进最权威的鉴定中心，从那里出来的鉴定结果，准确率是百分百。”
　　她第一个念头便是，樊雾造了假。他拥有强大的资本力量，只要他肯花大把大把的钱，想造个假，还是有可能的。
　　隋总的声明，她不信。
　　其他记者纷纷发出质疑。
　　“隋总，能确定第二份鉴定结果的准确性吗？”
　　“这么说，你们否定了成磊鉴定中心的结果，你们认为成磊鉴定中心的结果是错误的，对吗？”
　　“成磊鉴定中心认可你们的结论吗？”
　　隋总黑沉的眸子扫视众人，“具体原因涉及个人隐私，我们不便在此详述。我在此强调，我们经过科学、严谨的鉴定之后，确认樊雾先生与樊辰玥之间的亲子关系。请大家不造谣不信谣！”
　　说完这些，隋总向大家鞠了一躬，转身走向地下停车场。
　　该说的已经说了，要是还有不识抬举造谣诽谤的，直接起诉。
　　其他记者见隋总声明如此严肃，都表示认可。
　　大家纷纷收拾器材打道回府。
　　“守了一天，守了个寂寞。”
　　“就是，这不是无事找事么？”
　　“隋总这么肯定的声明，不可能有假。”
　　“就是，阵仗闹到这么大，怎么可能有假？一定是真的。”
　　记者们纷纷离去。
　　苏芳意心有不甘地站在夜色中。
　　她站到一旁打电话。
　　“霍律师，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
　　她在外头等消息等到头秃，可霍小乙安安静静的，不回一个字。
　　电话里霍小乙的声音有些疲惫，“不好意思，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苏芳意惊讶极了，“什么叫就这样？樊辰玥明明不是樊雾的女儿，发生什么事情了？樊雾威胁你了？樊雾篡改鉴定结果？”
　　“他们之间的亲子关系成立，结果就是这样。我有点儿累，再见。”
　　霍小乙挂了电话。
　　苏芳意举着手机，惊得说不出话。
　　手中握了一把好牌，正打到精彩处，把牌扔了，不打了？
　　下跪求饶？
　　没有道理啊！
　　苏芳意不理解霍小乙，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否则不会造成目前的局面。
　　她的手机响了，是台里打来的。
　　跟踪的新闻需要有个结果。
　　苏芳意将手机架到前面的支架上，她拿着话筒往后站了站。
　　主持人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芳意，芳意，你好。”
　　苏芳意摇手示意，“主持人好，电视机前的观众，大家好，我是记者苏芳意。”
　　“芳意，现在樊氏集团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观众都好奇排除亲子关系之后，樊氏集团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嗯，大家好，”苏芳意镇定地回答，“继第一次排除樊雾与樊辰玥的亲子关系之后，樊氏集团进行了第二次鉴定，刚刚隋总代表樊氏集团做出声明，第二次的鉴定结果与第一次的鉴定结果恰恰相反，樊雾与樊辰玥的亲子关系成立。”
　　主持人眼神中露出震惊的神色，“两次鉴定结果相反，是不是需要追加进行第三次鉴定？”
　　“没有，目前没有进行三次鉴定的消息出来。但是隋总声明，明确肯定了第二次的鉴定结果。”
　　“事情听起来有一点点儿复杂，那么，芳意，针对此次事件，你还有其他信息与我们电视机前的观众分享的吗？”
　　“哦……”苏芳意迟疑了下，“据金晴女士身边可靠的朋友提供信息，金晴女士在与樊雾先生结婚前夕，曾与一位叫酆连的先生共度一夜。依据两人共度一夜的时间点与樊辰玥小朋友的出生日期来看，樊辰玥极有可能是酆连先生的女儿。”
　　苏芳意突然提到这一点，引起了电视机前观众的八卦之心。南湖电视台的收视率瞬间拉起了一条垂直的直线。
　　大量的观众转到南湖电视台。
　　底下评论如潮。
　　“本年度最劲爆的八卦。”
　　“这记者看来是知根知底啊。”
　　“消息属实吗？如果属实，这女记者是英雄，以一己之力改变樊氏集团的资本格局。如果是造谣诽谤，下场肯定很惨。”
　　“成王败寇，哈哈！”
　　主持人也惊了，稍事迟疑，道：“芳意，你能联系到酆连先生吗？”
　　新闻最重要的是真实性，如果能联系到酆连先生，南湖电视台的收视，今晚爆定了。
　　苏芳意：“之前一直联系不上，我现在再打电话试试。”
　　她是经过多方打听才找到酆连在国外的联系方式，但打了几次均无人接听。她自己都怀疑这个电话的真实性，也许朋友打听错了也未可知。
　　刚才一激动，将她知道的消息给捅了出去，她寄希望于这个电话能通。
　　电话拨出后，她摁了免提，将手机举到话筒前。
　　持续的嘟嘟声之后，苏芳意有些失落，她抿了抿唇，欲收回手机。
　　“喂，你好！”
　　突然的声音，让她惊了下。
　　她彻底放弃的一刹那，电话竟然通了。
　　她光听声音就能确定是酆连，她惊喜地问道：“你好，是酆连先生吧？是酆连本人吧？”
　　对方声音苍老而低沉，“是的，我是酆连。”
　　“你好，我是苏芳意，我是想跟你确定一下，七年前的10月16号晚上，您酒后是不是在青春酒店与一名女同学共度了一晚？”
　　她故意引导话题，“那名女同学先开好了房间，在房间里等你。你拿了房卡上楼，因为醉意浓重，在女孩的主动邀请下，与她共度了一夜，是这样吧？”
　　她明显的引导话题，引起观众的极度不满。
　　底下评论一堆。
　　“这个记者脑子有病吧，有这么引导的吗？”
　　“她潜台词是说金晴吧？她是不是跟金晴有仇？”
　　“她的意思不就是，金晴主动勾引了这个老头？”
　　苏芳意问完，仔细倾听电话那端的动静，她这么说，是为了保全酆连先生的名誉，只有这样，他才会愿意说出那晚的事情。否则，他极有可能竭力否认。”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在苏芳意将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酆连缓缓说道：“那晚，我的确去了青春酒店不假，也的确带着房卡去了房间。只是我打开房间后，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男人。我当时不太相信，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可确认过房号和房卡，又给前台打了个电话，是没有问题的。而且那个男人我认识，是个很重要的人物。我猜想，可能是他走错了房间吧，看他睡得很熟，我便离开了。”
　　停顿一会儿，酆连继续说道：“我国内的家人看到南湖电视台的新闻，给我发信息，我才接了这个电话。因为事情可能牵涉到樊氏集团董事长与其女儿的亲子关系，所以，我在此郑重说明，那晚上，我看到的男人正是樊氏集团的董事长，樊雾本人。他和金晴女士有何渊源与误会，我不太清楚，但如果因为我给双方造成什么误会的话，我向他们说声对不起，祝他们幸福。”
　　电话挂断了。
　　苏芳意如遭雷劈，傻傻地僵在原地。
　　南湖电视台那边，已经快速掐断了与她的视频连接。
　　主持人耳麦里传来导演声嘶力竭地狂喊，“快，快道歉，向电视机前的观众，向樊雾一家，道歉。”
　　主持人愣了一秒，马上肃了表情，对着镜头诚恳无比地说道：“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樊雾集团的樊雾先生以及他的家人，对不起，此前苏芳意收到的信息不实，我们深表歉意。”


第66章 苏芳意下线
　　电视台可以采访事件相关的人员, 但苏芳意的采访过程是有明显问题的。在酆连没有说话之前，她先非常主观地引导了话题。
　　这是非常错误的。
　　如果结果与她诉说相符，也还好说。可结果与她所说却是大相径庭的。
　　导演当然急眼了。
　　苏芳意尚处于一种懵傻的状态, 手机短信便进来了。
　　她没精打采地拿起来看。
　　是台里发来的，内容是：尊敬的苏芳意女士, 兹因在试用期内, 您的工作状态不符合岗位需求, 故公司决定与您解除劳动合同……
　　苏芳意的世界轰然坍塌，她再一次被工作给抛弃了。
　　~
　　早上，玥玥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给吵醒了。
　　她睁开眼睛, 神色从浑沌中慢慢变得清醒。
　　清脆的鸟叫声还在继续。
　　她好奇地跳下床，趴到窗口往外瞧了眼。
　　没有看到小鸟。
　　她揉揉眼睛往洗手间走，嘴里自言自语着：“小鸟大概是飞走了吧。”
　　楼下静悄悄的。
　　背着书包下楼的玥玥有些好奇地鼓起腮帮子。
　　不太对劲。
　　要搁往常，爸妈已经起了，或者在厨房忙碌，或者在楼下走动。
　　现在可倒好，哪里都安安静静的。
　　阳台、厨房，都没人。
　　玥玥最后停在父母卧室门口。
　　脸颊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
　　隐约有说话声。
　　玥玥：“爸爸, 妈妈！”
　　声音不大，担心惊扰到他们。
　　等了会儿, 还是没有动静。
　　她小手叩了叩门，声音拔高了：“爸爸, 妈妈！”
　　这次, 里面终于传来了声音，樊雾声音沙哑地回答：“玥玥，爸爸马上起床。”
　　玥玥扁扁嘴, 背着小手溜达到沙发跟前坐下。
　　卧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屋内漆黑一片。
　　伴随着手机微弱的亮光，屋内响起金晴惊异的声音：“天哪，快八点钟了。”她略一停顿，“我们，我们竟然聊了一个晚上……”
　　一直聊一直聊，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樊雾已经下了床，唰拉一声拉开窗帘。
　　光线迅速洒满房间，金晴坐在床上，表情不适地眯了眯眼。
　　一夜没睡，樊雾脸上倦容明显，但表情却是非常愉悦的。
　　“今天我帮你请天假，休息一天。”樊雾走到床前，半弯着腰，眼神温柔地望着她。
　　金晴的嘴角忍不住上翘，“我，我可以晚上去上班。”
　　她晚上要录节目。
　　“那正好。”
　　“你怎么办？一晚上没睡，用不用稍微休息下？”
　　“来不及了，还要送玥玥上学呢。”他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晚上见。”
　　玥玥听到门响，回头看到爸爸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好奇地往爸爸身后看，门板却已经合上了。
　　“妈妈呢？”玥玥好奇地问。
　　“妈妈还要再休息会儿。”樊雾打了个响指，“快要迟到了，咱们赶紧出发。”
　　早餐只能路上买点儿吃。
　　在学校门口，玥玥下了车子，樊雾叮嘱她：“要好好上课，放学爸爸会来接你。”
　　玥玥开开心心地答了声“好”，背着书包欢快地跑进校园。
　　她早就习惯了，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每次都说放学来接她，但十有八九来接她的会是外人。
　　教室里的小朋友差不多都到齐了，老师站在讲台上，默默清点人数。
　　玥玥背着小书包跑进教室，匆匆走向自己的座位。
　　小胖同学胖乎乎的小脸皱着，像个刚蒸熟的包子，带着轻微的褶子，可一看到玥玥，那些褶子立马被注入了活力。
　　他小手使劲挥着，小声喊着：“老大，快，老大，快。”
　　玥玥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小屁孩，还真拿自己当老大了，见天地喊。
　　她说了自己不当，可他还是喊。
　　她刚走到座位前，激动的小胖已经站起来，主动去帮她解背上的书包，那殷勤劲，跟那些侍候老大的小弟，还真有的一拼。
　　玥玥瞧见老师的眼神往这边扫，赶紧胳膊使劲往后一倾，迅速将书包扯到了身前。
　　小胖见她顺利坐好了，也赶紧坐回自己的位子，他在背后小声提醒，“老大，今天早读是英语，第三课，课文，一会儿老师要查的。”
　　玥玥飞快点了点头。
　　一年级那点儿知识，她闭着眼也会，根本用不着这个小胖孩提醒。
　　老师敲了敲黑板，等同学们安静下来以后，说道：“同学们都到齐了，各小组组长把昨天晚上的作业收上来。”
　　玥玥心里咯噔一声。
　　她昨天忙完就回家睡觉，啥作业她也不知道啊。
　　她想站起来向老师解释一下。
　　谁知老师竟然主动看向了她，“樊辰玥小朋友昨天请假，你待会儿问问同学们昨晚的作业内容，今晚补齐，明天一起交上。”
　　竟然不放过她。
　　玥玥表情有些垮。
　　这一年级，啥时候能上完啊。
　　光听课就够累了，还要写作业，她一点儿也不喜欢。
　　下课了，小朋友们都像出巢的小鸟一样跑出了教室。
　　玥玥却老僧入定般地坐在那里。
　　她还在为作业发愁。
　　啥时候不用写作业就好了。
　　小胖在后面蹬了蹬她的凳子，她转过身，眼睛瞪着他：“干嘛？”
　　“老大，这是昨天晚上要做的作业。”小胖嘿嘿一笑，递给她一张纸，上头歪七扭八写着昨晚的作业，不会写的字，是用拼音代替的。
　　“你的字真丑。”玥玥嫌弃地接过来。
　　“我爸说我能写成这样，他已经很高兴了。”
　　“你爸真知足。”
　　“我爸待我最好。我家只有我妈打我。”
　　玥玥叹气，“你要是学习成绩再好一点儿，就好了。”
　　小胖脑子笨，属于班里的下游学生。一年级孩子考试，绝大多数都会是满分，可小胖从上学第一天开始，他的卷子上就没看到过满分。
　　“怎么了？”小胖问。
　　“你要是学习成绩再好一点儿，”玥玥小声道，“就可以帮我写作业啦！”
　　小胖成天追在自己屁股后头喊老大，要是学习成绩不错，不就可以帮自己写作业了？
　　小弟帮老大写作业，多正常？
　　可惜，这个小胖光知道长肉。
　　“作业，还能帮着写吗？”小胖皱着眉头，有些苦恼地问。
　　玥玥：“……”
　　她不能教坏小孩子，她赶紧改口：“当然不能了。”
　　小胖把英语书竖在桌子上，“要讲学习好，咱们班最厉害的就是全星了，他次次都是满分。”
　　全星？
　　玥玥脑海中闪过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
　　她转头，眼神向前排瞟去。
　　第四列第一排，全星小小的身影就坐在那里。
　　特别安静。
　　开学好多天了，她对他的印象就是安静，学习成绩好。
　　他太安静了，她搜遍脑海，好像，她和他没有说过话。
　　她转过头，朝小胖勾勾手指，小胖脑袋靠过来：“老大，啥事？”
　　“你和全星说过话吗？”
　　“说过。”
　　“中午我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怎么没看到过他？”
　　小胖神神秘秘地说道：“全星不在餐厅吃饭，他是自己带饭吃的。”
　　“自己带饭吃？”玥玥惊道，“他妈妈对餐厅饭菜不放心，单独送饭给他吃？”
　　这所小学是非常出名的一家私立学校，学费高得惊人，如果有些奇奇怪怪的爸爸妈妈，也是可能的。
　　小胖摇头：“不是，他都躲到操场上去吃。我有次在操场碰到了，好奇怪的，他饭盒里只有两个包子。”
　　为吃两个包子跑到操场去吃？
　　玥玥满脸的不可思议。
　　还要再问，上课铃声响了。
　　她只好无奈地转回了头。
　　~
　　下午，苏芳意失魂落魄地走出南湖电视台。
　　事情的走向与她设想的完全相反，她不信。
　　昨天晚上，她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一晚上没睡，早上起床后，她单独给酆连打了个电话。可对方一直不接。
　　她想打给金晴，可要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保存她的联络方式。
　　厚着脸皮打给之前的同事，辗转要到了金晴的电话。
　　她心情复杂地拨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可就是没人接。像是故意消磨她的耐心一样。
　　苏芳意生气地骂了句脏话。
　　上午，她去了南湖电视台，想为自己的工作最后努力一下。
　　毕竟她是台长面试进来的。
　　她等在台长办公室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工作人员进进出出的，但台长就是不见她。
　　苏芳意没敢贸然打扰。
　　终于，中午下班的时候，台长忙完，准备外出去吃饭。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灰头土脸的苏芳意，后者讨好地往前一步，“台长！”
　　她眼神期盼地看向台长，“台长，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她抿了抿唇，声音放低了，“不做主持人也可以的。”
　　她失去第一份工作已经让人耻笑了，如果再失去这份，在熟人面前，她怕是抬不起头了。
　　台长烦燥地瞟了她一眼，“做事先做人，立业先立德。苏芳意，你昨晚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樊董事长早上跟我通过电话，他对昨晚的事情非常不满，也许会起诉我们电视台。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苏芳意今天穿的是裙子，小腿裸露在空气当中。这会儿，一股冷意慢慢侵入其中，她周身都感觉到了冷意。
　　台长几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芳意低落地垂着头。
　　不知道意气风发的自己，为什么混成了这个样子。低声下气地哀求，连份普通至极的工作都求不来。
　　她垂头站了很久，才慢慢抬步，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她想简单打理一下妆容，从容自如地离开这里。
　　洗手间的门开了一条缝，她手搭上去，刚准备推门，里头传来一阵笑声。
　　她顿在那里。
　　台里的几个同事在聊天。
　　“哎，你们瞧见没，苏芳意今天来找台长了。”
　　“找也没用，台里见势不妙，立马跟她解除了合同。”
　　“你们没看观众的反应么，都说南湖电视台的水准啥时候降到这么低了，竟然会聘请这种人。”
　　有人对苏芳意表示同情，“我听说，她是在省台混不下去，到了咱们南湖电视台，可刚干了几天，这又被解除了合同。说起来，也有点儿可怜。”
　　马上响起反对的声音，“可怜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你看她昨晚上都说了什么，把金晴给说成了什么人？她啊，这都是自找的。”
　　有人总结，“所以说，留学什么的没什么用，这人啊，还是好好做人为先，光有才华是不够的。”
　　苏芳意的手慢慢抬起，脚步一转，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电梯里，她双手哆嗦着找出金晴的手机号，拨出去。
　　这次，电话终于通了。
　　里面传来金晴礼貌而柔和的声音：“你好。”
　　“我是苏芳意，”苏芳意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我想见你一面。”
　　金晴声音冷冷地说道：“我没有义务见你，再见！”
　　苏芳意拿着已经被挂断了的手机，头往下使劲一低，“啊”地叫了一声。
　　坐在监控室里的保安看到这一幕，惊得站起来，“天哪，你们快看，那女人在干什么？”
　　旁边同事探过头来，苏芳意喊完已经安安静静站好。
　　同事摊摊手，“这不挺正常地站在电梯里吗？”
　　保安点头，“嗯，现在是，刚才是有些怪模怪样的。”
　　~
　　傍晚时分，金晴开车赶去了电视台。
　　睡了一整天，她精神状态良好，脸色红润润的，像初春绽放的花朵般娇润。
　　命运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先苦后甜。
　　车子慢慢拐入停车场，她找好一个停车位，慢慢停了进去。
　　金晴拿好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包包，下了车子。
　　关上车门，刚一转身，她吓得吃了一惊。
　　苏芳意像鬼魅一样挡在她的身前。
　　之所以说是鬼魅，是因为她的脸色太诡异了，像是涂上了一层灰暗的颜色，脸上又灰又暗。
　　金晴蹙眉：“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为了见自己，竟然蹲守在这里。
　　苏芳意表情里充满了不甘心，“金晴，你告诉我，你女儿倒底是不是樊雾的？”
　　“是。”
　　“你骗我，怎么可能是？怎么可能？”苏芳意歇斯底里，“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你吃一回亏，那么好运气就吃到了樊雾身上？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她用手指着自己，“我，在国外辛苦求学，才华横溢，倍受欢迎。我回国找工作，有十几家电视台抢着要我，我选择了咱们这里。现在，他们一个一个地竟然嫌弃我。他们早忘了当初是怎么来求的我！”
　　“都到这种程度了，你还在这里做你的春秋大梦，”金晴有些无语，“你既然倍受欢迎，那你去找欢迎你的电视台吧。”
　　“你！”苏芳意气得咬牙，“好，你和樊雾可以骗大家，说玥玥是你们的女儿。目的可能是为了集团利益，为了你们的名声，但是，”她诡异一笑，“你们现在肯定是貌合神离的夫妻，金晴，你骗不了我的，你过得并不幸福。”
　　“我幸不幸福关你什么事？”
　　眼前的苏芳意跟疯魔了一样，金晴不想跟她继续纠缠，“你走吧，我们还是互不相见的好。”
　　她包里的手机恰好响了，金晴找出手机，避开苏芳意，笑吟吟地接起来。
　　“我已经到电视台了，你呢？”
　　樊雾的声音低沉好听，“我接到玥玥了。”
　　樊雾竟然亲自去接女儿了。
　　金晴唇角弯起，她头往后侧了下，苏芳意正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
　　金晴心念一动，眼睛看着苏芳意，轻轻摁下免提按钮。
　　樊雾磁性的声音漫延开来。
　　“你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自己煮了碗面。”
　　“那不行，以后坚决不可以这样。”樊雾道，“请个专业点儿的保姆照顾你，你老这样吃饭不定时，身体会垮掉。”
　　“我又不是纸片人，哪能轻易垮掉？”
　　“你就听我的吧，你不顾自己，还要顾玥玥。”
　　金晴甜甜笑着：“好。”
　　“嗯，好好工作，晚上我来接你。”
　　“接我？”金晴忙拒绝，“不用，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
　　“好了好了，等我没空的时候，你再自己开车回来。以后啊，只要我有空，我会负责接送玥玥和你。”顿了下，樊雾问身旁的玥玥，“爸爸这样做，好不好？”
　　玥玥歪着小脑袋，“好是好，可爸爸会不会太辛苦了？我和妈妈舍不得的。”
　　女儿的小嘴真会说，说得樊雾心里甜丝丝的。
　　他忍不住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爸爸不辛苦，有你们俩啊，爸爸感觉特别特别幸福。”
　　樊雾很少这样说话，金晴唇角的笑意掩不住，“好了，晚上见。”
　　她收了电话，迈着自信从容的步伐走向办公大楼。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此刻的苏芳意肯定沮丧到了极点。一通简简单单的电话便足以打击到她。
　　相信，她再也不会来烦扰自己了。
　　果然，苏芳意像只被斗败了的公鸡，身子萎顿着，慢慢瘫坐到地上。
　　金晴吃个亏，都能吃到大馅饼。
　　运气简直好到爆。
　　而她，衰到家了。
　　她慢慢拿起电话。
　　“哥，我想好了，我要回乡下休息一段时间，正好陪陪一墨。”


第67章 成交
　　校园操场里, 一个瘦小的男孩坐在篮球架下面，一手拿饭盒，一手拿包子, 正在慢慢吃。
　　玥玥背着双手慢慢溜达过来。
　　她只吃了一点儿饭便向老师请假，说要上厕所, 然后偷偷溜到了这里。
　　全星低垂着脑袋, 慢慢吃包子。
　　“哎！”玥玥倚着篮球架, 轻轻喊了声。
　　全星惊诧地抬头，看到是玥玥之后，他面无表情地垂下头, 继续吃包子。
　　玥玥扁了扁嘴，这个小男孩，有点儿孤僻。
　　从她的角度往下看，他的头发又黑又亮，短短的簇在他的头顶。他比玥玥矮，跟玥玥差不多瘦。
　　平常不声不响的，在教室里的存在感极低。
　　可就是每次考试都是满分。不光满分，书写还特别棒，各科老师都爱夸他。
　　聪明的小孩子, 大家都喜欢。
　　玥玥想了想，蹲到他的旁边。
　　两颗小脑袋快凑到了一起。
　　全星身子往后缩了下, 慢慢抬起头，“你干嘛？”
　　声音里透着丝不高兴。
　　玥玥努努嘴, “你的包子看起来好好吃哦。”
　　全星抿了抿唇, “我妈妈包的。”
　　“你妈妈做的呀，”玥玥夸张地咽了下口水，“那肯定特别好吃。”
　　全星犹豫了会儿, 把左手拿的饭盒往前送了送，“吃吧。”
　　饭盒里只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
　　玥玥没客气，将包子拿到手里，“一共几个包子？”
　　“三个。”
　　“你吃三个包子就饱了？”
　　包子不大，玥玥大口吃的话，估计五六口就吃完了。
　　全星嗯了声。
　　玥玥咬了一口。
　　包子皮松松软软的，里头的馅嘛？
　　全是菜。
　　玥玥细嚼慢咽。
　　一点儿肉丝也没有。
　　纯素馅的包子。
　　她慢慢吃完了。
　　吃完，拍了拍手，玥玥扬起笑脸，说道：“哇，你妈妈包的包子太好吃了。比餐厅大厨做的包子要好上一万倍。”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感觉虚伪极了，这分明是在撒谎嘛。
　　全星小脸上显出一丝得意之色，“我妈妈包的包子，就是好吃。”
　　“因为太好吃了，所以你不去餐厅吃？”玥玥趁机问道，“还有，老师允许你单独出来吃饭？”
　　她和同学们去餐厅吃饭，都有老师指挥着，吃完饭，还要被安排去宿舍午休。
　　可全星却能一个人待在操场里。
　　这就有些奇怪了。
　　“云老师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云老师？”玥玥四处张望，“云老师每天都陪着你？”
　　“嗯。”
　　“哇，这么好啊。”
　　全星不吱声。
　　“你不喜欢跟同学们一起吃饭？”玥玥问。
　　全星摇头。
　　“你中午在哪里午休？”
　　“我不午休。”
　　“你老搞特殊化。”玥玥切了声，“老师对你太好了。”
　　全星吃完余下的半个包子，小心仔细地将饭盒扣好。
　　停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说道：“我妈妈挣钱少，学校里的饭太贵了，所以，我不能去吃。”
　　玥玥：“……”
　　她猜着是这个理由，但没想到是真的。
　　她疑惑地问道：“可是，你妈妈既然没钱，为什么不让你去读公立小学，为什么要让你到这里上学呢？”
　　有免费的学校不读，非挤到这种死贵死贵的学校来，这不是有病么？
　　“妈妈抽奖抽到的。妈妈说这所学校很棒，所以才送我来读的。”
　　玥玥发出一声惊呼。
　　她歪着脑袋去看全星的脸。
　　全星人虽然长得不高，但五官挺搭。
　　眼睛跟头发一样，黑黑亮亮的，皮肤暗一点儿。
　　玥玥往前挪了小半步，她盯着他的眼睛，神秘兮兮地问：“全星，你想不想赚钱啊？”
　　小男孩眼睛里全是疑惑，“赚钱？”
　　玥玥认真地点头：“对呀。你不是说你妈妈赚钱少吗？那你可以赚钱啊。”
　　全星摇头：“我妈妈会卖菜，我不会。”
　　六岁的小孩能会什么？不给妈妈惹麻烦就算不错了。
　　玥玥勾勾手指，“有一样，你会。”
　　全星：“什么？”
　　玥玥脑袋往前一靠，“你帮我写作业，我付你钱。”
　　玥玥懒得写作业，她觉得找个人帮忙挺不错的。
　　她回头管老爸要点儿零花钱就行。
　　老爸得知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以后，可紧张自己了。
　　要点儿零花钱，实在是小意思。
　　全星表情不解地看着玥玥。
　　他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停了一会儿，他说道：“老师会批评我们的。”
　　“傻，”玥玥扁嘴，“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她举起小拳头，“我肯定不说。每天放学，我在学校门口给你作业本子，你晚上负责做完，早上，你悄悄放在我桌洞里。谁也不会发现。”
　　全星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行，我帮你做了作业，你就学不到知识了。这是坏事，我不做。”
　　玥玥：“……”
　　没想到小破孩还挺有原则性的。
　　玥玥瞪着他，“这些知识我会，我都会，不信你出道题考考我，我要是不会，这件事情，咱就不做了。”
　　全星眼睛转了转，真想出了一道题，他问：“田田给明明八元钱，两人的钱就一样多，原来田田比明明多多少钱？”
　　玥玥张口就来：“16块，原来田田比明明多16块。”
　　这么简单的题，要是不会，她跳海得了。
　　全星惊了下。
　　玥玥每次考试都有所保留，只偶尔得满分，有时候会自己做错一两道题。当好学生会有压力，她想过得舒服自在些。
　　全星没想到她算得这么快。
　　虽然玥玥算得又对又快，可全星还是没有答应的意思。
　　一个六岁的孩子，还挺坚持己见的。
　　他担心帮玥玥做了作业之后，玥玥学不会，他就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玥玥得想法子扭转他的想法。
　　她拍了下手，“这样好了，我给你出道题，看你能不能答上来。”她不等他回答，接着说道，“66除以6等于多少？”
　　全星愣愣地看着她，他们才上一年级，乘法都没学，更别提除法了。
　　他不会。
　　玥玥扬了扬下巴，“不会了吧？”
　　“你会？”
　　“我会。”
　　全星蹙着眉头问：“66除以6等于多少？”
　　“11呗！”玥玥道，“这下，你总可以答应了吧？”
　　全星摇了摇头，停了会儿，又点了点头：“如果你算得对，我就答应你。”
　　他自己不会，他要如何验证答案？
　　玥玥好奇地看着他。
　　“全星，你吃饱了吗？”云老师从远处跑过来，看到玥玥，愣了下，“樊辰玥怎么在这里？其他老师知道吗？”
　　玥玥赶紧站起来，乖顺地喊道：“老师好！”
　　云老师摸摸她的脑袋，“吃饭了吗？”
　　玥玥：“我吃饱了。”
　　“嗯，好。”
　　全星也站起来，“云老师，66除以6是多少？”
　　云老师一愣，“除法？你们还没学啊。”
　　“答案是11吗？”
　　“是，66除以6等于11，”云老师说道，“这是二年级才会学到的，全星不用着急，先学好现在的知识。”
　　玥玥得意地瞪了眼全星。
　　全星同样看了她一眼。
　　“好了，”云老师说道，“现在回教室吧。老师批改作业，你们可以休息一下。”
　　玥玥和全星走在后面。
　　她侧头瞄了眼全星，“哎，这下总可以了吧？”
　　全星点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玥玥，小声问：“多少钱？”
　　多少钱？
　　玥玥眨眨眼，“要么一次十块？”
　　她也不知道多少合适。
　　高了低了都不好。
　　全星愣了愣。
　　他对钱也没有太大的概念，停了会儿，慢慢点了点头。
　　“成交！”


第68章 等不到我，不准走哦……
　　走到教室门口, 云老师停住了，转过身，“你们俩是去午休呢还是在教室里看书？”
　　玥玥看向身旁的全星。
　　她好奇他会怎么选。
　　全星仰头看着云老师, 说道：“老师，我在教室里看书, 哪里也不去。老师不用管我了。”
　　云老师笑了下, “我今天中午没事, 要在教室里看书。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全星笑了：“那我也在教室里看书。”
　　云老师露出怜爱的眼神，“好。”她看向玥玥，“樊辰玥呢？”
　　“老师, 我也要在教室里看书。”
　　云老师往侧旁一让，“行，你们俩进去吧。”
　　全星走到他自己的位置，坐下去，从桌洞里拿出语文书，摊开在书桌上，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看。
　　玥玥走到他旁边，小声问：“你就看语文书？”
　　“书里的故事很好看啊。”
　　这分明是个小书呆子。
　　玥玥：“我可以看看你的作业本吗？”
　　全星从桌洞里拿出几个本子。
　　玥玥翻开来。
　　全星不光聪明，字写得也特别好, 秀气工整，几乎没什么更改。
　　妥妥的好学生。
　　玥玥往教室门口看了眼, 云老师背对着他们在打电话。
　　她转头，小声道：“你过来。”
　　她拉着全星的手, 两人鬼鬼祟祟地走到第四排。
　　她指指里面, 让全星坐进去，她坐在外头。
　　然后从桌洞里拿出自己的作业本子。
　　她每回都着急写作业，字迹不够规整。
　　数学作业还好, 很快就划拉完了。她最头疼的就是语文。
　　全星翻开她的作业本，问：“我现在就把你的作业本拿走吗？”
　　玥玥用手指指自己的笔迹：“你写着像才行。要是写着不像，就会被老师给发现的。”
　　这所私立小学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作业不非得家长签字。
　　主要靠老师。
　　所以，让全星帮忙写作业，只要保证不被老师发现就行。
　　全星眼睛盯着玥玥的语文作业本看了会儿，伸出小手，“给我铅笔。”
　　玥玥从笔袋里找出一支笔，放到全星手里，又递给他另外一个语文本子。
　　全星拿着铅笔，一笔一划地在本子上认真写。
　　玥玥歪着脑袋在看。
　　当他写出第三个字的时候，玥玥的表情慢慢由惊到喜，她眉开眼笑，“呀，呀……”
　　小男孩的字工工整整的，但笔迹却与他之前的不大一样，仔细看的话，有七八分像玥玥的字。
　　小家伙在模仿玥玥的字，模仿的还挺像。
　　全星停了笔，抬头看着玥玥，一板一眼地问：“这样，行吗？”
　　玥玥像是发现了宝藏，她把两个作业本同时拿到手里，看看自己的，再看看全星写的，眼睛快弯成了一条线，“这，这根本就是我写的嘛。”
　　她佩服地看着全星，“哇，哇，你好棒。”
　　受到夸奖的全星，微微笑了一下，只一下，小脸又板了起来。
　　玥玥乐滋滋的。
　　她小声自言自语：“我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儿？！”
　　找到丁鑫，早一点儿揭晓了自己的身世之谜。
　　找到全星，作业都有人写了。
　　就这水平，她自己敢保证，只要她和全星好好配合，老师绝对发现不了。
　　她欣赏够了，放下本子，小脑袋凑近全星，“哎，咱可说好了，你一定得保证，不能让老师给发现。”
　　全星：“嗯。”
　　“咱们约定好，每天放学在教室门口，我把作业本和练习册放在一个袋子里，到时候递给你。”想到一些问题，玥玥问，“放学的时候，你妈妈来接你吗？”
　　“嗯。”
　　“你一定等我，不拿到我的作业本，你可不许走。”
　　“嗯。”
　　全星翻来覆去就是一个“嗯”字，玥玥不太放心。她眼睛转了转，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就是特别想要买的？”
　　全星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玥玥说道：“你帮我写作业，我可以付你钱，可是，小朋友手里有钱，大人知道了肯定不行啊。这样，你想买什么东西，我买给你。到时候，你就跟妈妈说是老师奖励你的。这样不就没事了？”
　　玥玥想得特别周全。
　　全星眼神懵懵懂懂的，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没听明白。
　　玥玥碰碰他的手，“快说啊。”
　　全星咬着下嘴唇，半天，才迟疑地说道：“染发膏。”
　　玥玥眼睛眯起来，“你要染发膏？”
　　“我妈妈卖菜太累了，累得头发都变白了。”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妈妈有好多白头发。我妈妈过敏，一染头发就脸肿眼睛肿。我心疼妈妈，不让她染了。可是她说，我还小，如果有个长了白头发的妈妈，不好。”
　　“你妈妈过敏，你还想买染发膏？”
　　“电视上有一种打广告的纯植物染发膏，妈妈说那种肯定行，但是一瓶要二百多块，妈妈不舍得买。她最多就买十几块钱的。”
　　玥玥终于听明白了，“你想要买那种二百多块的纯植物染发膏，对吧？”
　　全星点头，“我帮你写二十三天的作业，就可以帮妈妈买到了。”
　　染发膏228块钱，全星算得很明白，代写作业，一天十块，二十三天就是230块，正好。
　　玥玥想了下，起身跑了出去。
　　接完电话的云老师去了教师办公室，就在走廊的尽头，玥玥溜溜达达地找了过去。
　　办公室门是敞开的，玥玥敲了敲，“报告！”
　　云老师抬头，“是玥玥呀，有事儿吗？”
　　玥玥往里走了几步，“云老师，可不可以借我手机用一下，我给我哥哥打个电话。”
　　云老师大方把自己手机递出来，“可以呀。”
　　玥玥小跑着过来接过手机，“谢谢老师！”
　　她一边拨号一边往外走。
　　云老师，“哎……”
　　玥玥已经走了出去，云老师笑着摇头，“这孩子，打个电话还神神秘秘的。”
　　丁鑫正和几名同学往宿舍里走。
　　兜里手机响了。
　　秦岁拍拍他肩膀，“快接电话吧。”
　　丁鑫掏出手机，“陌生来电。”
　　秦岁哈哈笑：“横竖你也没啥好骗的，快接吧。”
　　丁鑫疑惑地接起来。
　　“你好！”
　　躲在走廊的玥玥小声道：“丁鑫哥哥，是我，我是玥玥。”
　　丁鑫马上笑了，“是你呀。”
　　秦岁用口型问：“是谁？”
　　丁鑫用手捂着手机，“我朋友。”
　　旁边的同学问秦岁，“丁鑫哪个朋友？”
　　秦岁忙问：“哪个朋友？”
　　丁鑫笑着回答：“玥玥。”许是因为他们太烦了，他干脆转过身，对着话筒问道，“玥玥，有事儿吗？”
　　旁边同学问：“玥玥？秦岁，你认识？”
　　秦岁吐了吐舌头，“是丁鑫的朋友。”
　　电话那头的玥玥语速飞快地说道：“麻烦你件事情，十万火急哦。你现在去超市，买一瓶纯植物的洗发膏，228块钱的那种，买了之后，马上送到我们学校里来，我急用的。”
　　“谁要染发？发生什么事情了？”
　　“哎呀，”玥玥着急了，“你问那么多干嘛，你就说，这忙你帮不帮吧？”
　　丁鑫赶忙道：“帮，帮，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丁鑫对几个同学说道：“我同学找我有点事儿，你们先回去吧。”
　　秦岁：“小姑娘又找你啥事？”
　　丁鑫懒得解释，“我先走了。”
　　秦岁对着丁鑫的背影，嘀咕道：“也不知道丁鑫这样算不算有病。”
　　旁边同学问：“怎么回事？”
　　秦岁晃晃头：“算了算了，咱们回去睡觉吧。”
　　玥玥打完电话，小跑着把电话还给了云老师，礼貌有加地说道：“谢谢云老师，我的电话打完了。”
　　云老师叮嘱她：“回教室吧，不要乱跑。”
　　玥玥没有回教室，她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以后，早早去保安室里等着。
　　巧的是，今天值班的还是那天的保安叔叔。
　　他认出了玥玥，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姑娘，又要等你哥哥？”
　　玥玥高兴坏了，“对呀对呀，一会儿我哥哥要来，我就跟他在门口说几句话。”
　　保安叔叔态度特别好，“多说几句也行。”
　　过了不到五分钟，丁鑫骑着共享单车来到了校门口，还是一身干净的校服，浑身散发着青春阳光的气息，皮肤看起来比之前白了些。
　　玥玥跑出来，高兴地冲他招手，“东西带来了吗？”
　　支好车子，丁鑫走过来，把手里的洗发膏往前一递：“是这个吧？”
　　玥玥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对，就是这个。”她抬头，“谢谢你哦。”
　　顿了下，她有些苦恼地说道：“可惜，这钱，我得先欠着你的。”她说道，“你帮过我那么大的忙，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丁鑫不由得笑了，“你不说我是你的好朋友吗？好朋友之间送个礼物很正常，我就是好奇，你人小小的，怎么要买这个？”
　　“是买给同学妈妈的。”玥玥回答。
　　“最近在学校里还顺利吗？有没有同学欺负你？”
　　“没有。”
　　“你的事情，我从电视上看到了，”丁鑫说道，“没想到，你的身世是这样的。”
　　玥玥看着他。
　　丁鑫忙摆了下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很棒，懂许多大人不知道的事情，还这么，”他稍微一顿，“还这么聪明。”
　　“我当然聪明了，”玥玥道，“你也是，你好好读书，一定要当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医生，”她眼睫忽闪几下，“有喜欢的大美女，你可以找来做女朋友啊。现在的女孩子不都是要房要车的吗？你就告诉她们，将来你们结婚的时候，你都会有的。”
　　六岁的小女孩说出来的话，大人样十足。
　　丁鑫听了直笑，“我哪来的房子和车，”他指指不远处的共享单车，“你说的车子，是它吗？”
　　玥玥重重地摇了下头，“我的意思是说，等我成年了以后你再结婚，到时候，我会送你房子和车子。”她伸出小指，“我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要么，咱们拉勾？”
　　她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丁鑫，所以想特别地感谢他一下。
　　她没打算管父亲要过多的财产，但房子车子这种，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很有自信。
　　丁鑫根本没当真，他道：“好，你自己也要好好学习，有什么事情，只管给我打电话。”
　　“嗯，好。”
　　丁鑫后退几步，长腿跨到自行车上，“再见。”
　　玥玥拿着洗发膏，一蹦三跳地回了教室。
　　全星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子，认认真真地在看语文书。
　　玥玥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的桌子旁边，站定，将手里的洗发膏放到了全星的语文书上。
　　全星看清楚了眼前的东西，表情震惊地抬起头。
　　玥玥显摆地一扬下巴，“我的速度快吧？”
　　全星结结巴巴地问道：“这个，给，给我了？”
　　玥玥得意地点头：“对啊，这是我的预付款，你以后可要好好表现哦。”
　　全星：“预，预付款？”
　　“对，就是我先付给你二十三天的钱，你得好好帮我的忙了。否则，你就是违约。”
　　全星拿起染发膏，像拿着一个宝贝一样，他慢慢将洗发膏放到胸口的位置，停了好一会儿，他抬头，郑重其事地对玥玥说道：“咱们说定了。”
　　玥玥：“说定了。每天放学，你必须在学校门口等我，等不到我，不准走哦。”


第69章 是亲爹，可以甩脸子……
　　放学了, 同学们分成两队，排着走出学校大门，一队往北, 一队往南。
　　全星个头小，走在往南队伍的最前面, 到了学校门口, 他刻意停下了, 身子往路旁一站，眼神不往校外瞟，反而瞟向身后。
　　站北队的玥玥早有准备, 用一个单独的袋子装好了今天的作业，一甩一甩地走出来。
　　眼神搜寻到全星的身影，她兴奋地晃了下手，几步跑到他旁边，把袋子往他手里一塞，“好好表现哦。”
　　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进入玥玥的视线，她侧头对全星说道：“我爸爸来了，再见！”
　　她似欢快的鸟儿一般奔向樊雾。
　　这个爸爸的表现越来越好。不论多忙，总能抽出时间来接她。
　　玥玥感觉特别幸福。
　　谁不愿意被人宠着呢。
　　她开心地跑到樊雾旁边, 高兴地拉住樊雾的手，“爸爸, 你真好。”
　　“怎么好了？”
　　“来接我放学啊，妈妈都做不到, 爸爸竟然做到了。”
　　樊雾蹲下来, “怎么，以前妈妈不是经常来接你吗？”
　　“不是，妈妈工作有点儿忙, 多是保姆阿姨来接。”
　　“你不高兴保姆阿姨来接？”樊雾问道。
　　“当然不高兴啊，”玥玥扁扁嘴巴，“别人都是爸爸妈妈来接，我为什么要是保姆阿姨来接？”
　　这话是她替这具身体的原身来说的。
　　她来得晚，不知道以前的玥玥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刚来时，这具身体对金晴有些微的抗拒，她觉得不简单。
　　也许是原身没有感觉到父爱母爱，或者说金晴的母爱表达得太特别了，原身感觉不到，所以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内消失了，才让自己有了取而代之的机会。
　　哪个小朋友喜欢简单粗暴的妈妈？
　　樊雾轻轻摸了摸女儿的手背，六岁的孩子，心思竟然这么多了，他笑着说道：“以后，爸爸只要有时间，一定会来接你。”
　　“真的？”
　　“真的。”
　　玥玥笑得更甜了，“爸爸最棒了。”
　　樊雾站起来，拉着玥玥走向自己的车子，“今晚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
　　玥玥表情古灵精怪，她嘿嘿笑了两声，“可以吃麻辣小龙虾吗？”
　　樊雾怔住，“你想吃麻辣小龙虾？”
　　玥玥点头。
　　那可是她的最爱。
　　“麻辣小龙虾的话？”他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我好像得问问你妈妈。”
　　玥玥表情有点儿垮。
　　妈妈会有一大堆理由不允许她吃麻辣小龙虾。
　　果然，樊雾刚说了一句，金晴那边便连珠炮似地发了回来：“你怎么能由着她的性子，她爱吃，你就让她吃？她吃起麻辣小龙虾来没有够。这东西吃多了容易上火、过敏，上次玥玥吃多了，脸上冒了好多痘痘，十好几天才好。”
　　樊雾瞥了眼女儿，声音放软，“可是她爱吃嘛。”
　　“爱吃也不行，赶紧把她送回家，数学老师还给我打电话，说她上课不认真听讲。你得看着她把作业写完。”金晴缓口气，“如果你有空的情况下。”
　　樊雾非常无奈地放下电话，“你妈不让。”
　　玥玥甩开樊雾的手，气哼哼地上了车子。
　　嘴里小声念叨，“不让吃拉倒。”
　　樊雾正好坐进来，听到她的碎碎念。
　　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这么想吃？”
　　玥玥脸扭向车窗外，“就是想吃。”
　　想吃也吃不到，忒没劲。
　　大人一旦做了决定，是很难被改变的。玥玥已经做好了不吃小龙虾的准备，只不过给老爸甩甩脸色罢了。
　　是亲爹，可以甩脸子。
　　一只大掌覆到她的头顶，玥玥不动，还是望着窗外。
　　樊雾长长地呼了口气，收回手，启动了车子，“先说好，今天的事情要对妈妈保密哦。”
　　玥玥长长的眼睫忽闪几下：“……”
　　爸爸这是要，叛变妈妈？
　　樊雾无奈地笑了：“玥玥，咱们去吃小龙虾！”
　　玥玥猛地回过头，“吃小龙虾？”
　　樊雾：“谁让我女儿喜欢呢？”
　　惊喜爬满玥玥的脸，她高兴地“哦”了声，坐正身子，“去吃小龙虾喽！”
　　被长辈宠爱的感觉真好。
　　在餐厅点餐时，樊雾轻声提醒店员，“我女儿年龄还小，麻烦微辣就可以了。”
　　店员一边答应一边去了后厨。
　　没多久，一大盘红通通的小龙虾被端上了餐桌。
　　玥玥抬起两只小手，兴奋地两眼放光。
　　小龙虾可是她的最爱啊。
　　她刚要动手剥，樊雾却抬手，将她的两只小手慢慢推了回去。
　　玥玥扁起嘴：“爸爸……”
　　这是端上来，光让她看的意思？
　　樊雾笑笑，“剥虾的事情，有爸爸。”他用眼神示意了下，“你拿好筷子，等着。”
　　玥玥放心地咧开嘴巴。
　　这还差不多。
　　她要享受公主般的待遇。
　　她美滋滋地坐在那里，右手拿着筷子，跟前放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盘。眼巴巴地瞅着对面的那双大手。
　　樊雾揪掉虾头，轻轻一拉，下一秒，白嫩的虾肉便到了玥玥的盘子里。
　　玥玥慢慢夹起来，送到嘴里，细嚼慢咽，心满意足。
　　樊雾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好吃吗？”
　　“好吃，好吃。”美食可以愉悦一个人的心境，玥玥今天的心情算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作业有人做，又能吃到喜欢吃的美食。
　　太美好了。
　　吃饱喝足，父女两个回了家。
　　一进家门，樊雾便嘱咐玥玥：“赶紧去写作业，妈妈八点半到家，在她到家之前，要把作业写好。”顿了下，他说道，“还有，我们今晚吃的是面，是面，要记住哦。”
　　这点小问题，完全难不倒玥玥，她笑吟吟地点头：“爸爸，我记住啦，我们今晚吃的是面。还有，”她抿唇，“爸爸，我忘了告诉你，我的作业都在学校完成了，所以啊，今晚没有作业。”
　　樊雾讶然：“没有作业？”
　　玥玥点头：“没有。”
　　樊雾盯着女儿的俏脸瞧了两眼，表情慢慢舒展开：“那不正好？”他替女儿拿着书包，“咱们一起玩吧。”
　　父女两个你追我赶，闹腾开了。
　　金晴八点半到家，用钥匙开门后，客厅里亮着灯，家里静悄悄的。
　　她放下包和钥匙，往厨房方向看了两眼，乌漆嘛黑的，没人。
　　她转头走向卧室，卧室里同样黑漆漆的，她将门推开得大了些，借着客厅的光线往里瞧。
　　床上没人。
　　她抬头瞟向楼上。
　　难道父女两个在二楼？
　　她正欲往楼上走，就见樊雾淡笑着自楼上走下来。
　　她好奇地问：“玥玥呢？完成作业了吗？”
　　樊雾道：“她今天表现很好，在学校里就已经把作业给完成了。晚上，我们吃了面，她现在洗完澡，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金晴瞧眼客厅墙上的挂钟，眉头轻蹙，“才八点半，就睡了？”
　　玥玥是个喜欢晚睡的孩子，偶尔睡得早，会在床上翻腾好一会儿。
　　樊雾煞有介事地点头：“睡了。”
　　金晴脚步一转，“那我就不上去了。”
　　如果樊雾是后爸，她一定会上去看看，可樊雾是亲爹无疑，她挺放心的。
　　樊雾对玥玥紧张的眼神做不得假。
　　从他日常的表现便可见一二。
　　樊雾问她：“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还没吃饭？”
　　金晴，“也算吃过了吧，李之也的同事过生日，她捎了一大块蛋糕给我，我现在肚子饱饱的，什么也不想吃。”
　　“那下次，我和玥玥回来的时候，给你捎点儿饭菜回来。”
　　“我回来现点也可以。”上了一天班，金晴有些累了，她伸伸懒腰，“我去洗澡。”
　　“去吧。”樊雾眼神温柔地看了她一眼。
　　金晴仔仔细细洗了个澡，浑身轻松地走出浴室。
　　卧室的大床上还是空空如也。
　　樊雾还是没有上床休息。
　　她擦拭头发的手顿住，拿着毛巾出去找他。
　　书房半敞着门，她往里看了眼。
　　樊雾坐在书桌前，笔记本电脑开着，他表情严肃地在看着什么。
　　稍顷，他双手放到键盘上，五指如飞地敲击着按键。
　　表情一直是严肃的。
　　金晴不忍打扰沉浸在工作当中的人，边擦拭头发边走回了卧室。
　　樊雾为了他的宝贝女儿，牺牲掉自己宝贵的工作时间去接送她陪伴她，等女儿安然进入睡眠之后，他再继续他的工作。
　　金晴所料不错的话，樊雾起码要凌晨之后才能上床了。
　　~
　　幽暗的出租屋里，全星的妈妈正在擦拭桌子，全星趴在方桌上认真地写作业。
　　妈妈擦完桌子出去扔垃圾。
　　扔完回来，全星还趴在桌上写作业。
　　全妈妈凑近了，问：“今晚作业这么多？”
　　全星抬起头，“妈妈，我一会儿就做完了。”
　　全妈妈叹了口气，“不都说这所私立学校好吗？这怎么作业还布置这么多？”
　　全星不吱声，闷头继续写，一笔一划，写得非常认真。
　　全妈妈收拾完东西，坐到全星旁边，顺手拿过他的小书包，拉开往里看了眼，发现了奇怪的东西，她慢慢拿出来，问儿子：“这，不是染发膏？电视上打广告的那种？”
　　全星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妈妈，“是。”
　　“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表现好，老师奖励的。”
　　“这么好的奖励？”全妈妈翻来覆去地看，“那你放学的时候怎么不拿给妈妈？”
　　全星表情似乎有点儿紧张，停了会儿才说道：“老师说，如果，如果我表现不好，还要收回去的。所以，所以就没有拿出来。”
　　其实他是怕自己完不成跟玥玥的约定，所以没敢拿出来。
　　全妈妈噗嗤笑出了声，“傻孩子，老师发下来的奖品，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她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信了他的话，“我儿子真棒，竟然能给妈妈换来这么重要的奖品。”
　　她晃了晃染发膏，“可以给妈妈用吧？”
　　全星慢慢点头：“可以。”
　　全妈妈拿着洗发膏，跟拿着个宝贝一样，“咱们娘俩都是好运气，去这所学校之前我就打听过，说是这个学校里的老师都特别优秀，还有啊，这个学校的奖品也很多，你只要表现好，老师会经常发各种各样的奖品。没想到，你第一次发的奖品，就是妈妈最想要的。”
　　她完全没有怀疑这瓶洗发膏的来路。
　　全星低头，写作业的样子更认真了。
　　一笔一划，认真无比地模仿着玥玥的笔迹……


第70章 他睡他的，我睡我的
　　樊雾忙完工作已是凌晨时分,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两点四十分。
　　天都快亮了。
　　他打了个呵欠，慢慢合上电脑。
　　分别关掉客厅和书房的灯, 卧室的门敞着一条缝，里面溢出淡淡的灯光。
　　他轻轻推开门。
　　卧室的大灯是关着的, 只有桌上的台灯亮着暗黄的灯光。
　　可以视物, 但又不至于刺眼到影响休息。
　　金晴躺在床的左边, 身子侧向右侧，呼吸浅而均匀，已经进入睡眠状态。
　　樊雾小心翼翼走到床的右边, 脱了拖鞋，轻轻上了床，伸手欲关台灯，右手触到水杯，他侧目瞟了眼。
　　台灯旁边放着一大杯水。
　　他手指横着试了试，尚有淡淡的温度。
　　他微微吃惊。
　　假设这杯水最初是开水，从开水降到常温，怎么也得四十分钟左右吧，他现在摸着尚有淡淡的温度, 这说明金晴半个小时前应该还是醒着的。
　　樊雾并不渴，可一想到金晴睡眼朦胧地去为自己倒水, 可能还不止倒了这一杯，他心有不忍。
　　端过杯子, 他一饮而尽。
　　~
　　早上, 金晴被客厅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她睁开惺松的睡眼，瞟了眼窗外, 天空阴沉沉的。
　　她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马上睁大了眼睛。
　　已经七点半了。
　　身旁的樊雾睡得很熟。
　　眼神往上，桌上的水杯已经空了。
　　她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出去。
　　“玥玥，你起这么早？”
　　玥玥穿着整齐的校服站在餐桌旁，小书包立在餐桌旁边，她正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倒水。
　　金晴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水壶，“你还小，倒水这样的事情叫妈妈就好了。”
　　“妈妈还没起床嘛。”
　　金晴倒好一杯水递给她，“那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早睡早起，习惯好。”玥玥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水，大眼睛扑闪着，“妈妈，今天早上谁送我上学啊？”
　　金晴打了个呵欠，“你爸爸昨晚睡得太晚了，让他多睡会儿，我去送你吧。”
　　最近接送玥玥的任务一直落在樊雾身上。
　　玥玥稍稍有些失望地“哦”了声。
　　金晴弹了下她的脑门，“怎么，光喜欢爸爸？”
　　玥玥不乐意地摸摸自己的脑门，“妈妈，我是你们的宝贝，不能随便打。”
　　金晴怔了下，突然想起过往，“好，不打。”
　　她自己也注意到了，玥玥最近特别依赖樊雾，凡事都喜欢粘着樊雾。
　　“昨天的作业，爸爸说你都完成了，记得好好学习，上学要认真。爸爸妈妈可以给你提供好吃的，好穿的，但学习成绩，只能靠你自己。”
　　妈妈的“念叨模式”开始上线，玥玥垂下脑袋，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状态。
　　金晴去厨房，迅速煎了几个鸡蛋，盛在漂亮的骨瓷盘里，端出来，放到餐桌上，“你把鸡蛋吃了，自己喝包牛奶，妈妈去洗漱。”
　　玥玥自己去冰箱旁边拿了盒牛奶，乖巧地坐到餐桌前，喝牛奶，吃煎鸡蛋。
　　刚放下筷子，就看到樊雾衣着整齐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玥玥眼前一亮，嗖地从椅子上滑下来，语调欢快地喊着：“爸爸！”
　　樊雾走过来，亲近地摸摸她的脑袋，“爸爸送你上学。”
　　“可是爸爸还没吃饭。”
　　“时间来不及了，先送你上学。”
　　玥玥嘟嘴，“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没关系，爸爸到公司再吃。”
　　金晴随即从卧室里走出来，连着“哎哎”了两声，“樊雾，还是我去送玥玥吧。”
　　“不用，我去送就好。”
　　金晴走上前，抱歉地说道：“我今早起晚了，我应该早点儿起来做早餐的。”
　　以前都是她和玥玥两个人生活，早上光顾玥玥自己的早餐就行了，她自己通常随便一对付，自打有了樊雾，她还没完全投入到三口之家的氛围当中。
　　“没关系，现在这么方便，怎么吃饭都可以。”樊雾弯腰提起玥玥的小书包，“玥玥，走喽。”
　　“玥玥，记得好好听课，上课不允许走神。”樊雾一手接送玥玥上下学，金晴对女儿有种失控的感觉，她只好不停地碎碎念，仿佛多念叨几句，玥玥就表现好了一样。
　　有老爸保驾护航，玥玥哪还管妈妈的念叨？她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玥玥板板正正地坐在车里，眼神期待地看向车窗外。
　　樊雾奇怪地瞟了她一眼，“玥玥？”
　　玥玥扭过头，“爸爸！”
　　“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安静？”
　　平常上来叽叽喳喳个不停，跟只小鸟似的。
　　今天安静得出奇。
　　“我在想课文，今天老师要提问的。”玥玥胡乱编了个理由。
　　她心里哪挂着课文，她分明挂着小全星手里的作业，但这是很大很大的秘密，绝对不能说。
　　樊雾：“不愧是我樊雾的女儿，这么好学。”
　　到了学校门口，樊雾车子刚一停稳，玥玥便迫不及待地跟他说了再见，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校园。
　　樊雾盯着女儿小小的背影，轻笑出声，“这小家伙，今天有点儿奇怪。”
　　好像学校里有多么吸引她的东西一样。
　　话说玥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进教室，她气喘吁吁地看向全星的座位，小家伙已经稳稳当当坐好了，手里拿着本语文书正念念有词。
　　玥玥莫名想到了小和尚。
　　跟小和尚相比，全星就是多了头发，那老僧入定般的架式，是活像活像的。
　　玥玥走到自己的座位里，慢慢坐下，书包放到身前，先伸手摸了摸桌洞里面。
　　双手触到熟悉的袋子，她眉开眼笑。
　　她遂放好书包，将那个盛作业的袋子抽出来。
　　拉开，将里面的作业全部拿出来。
　　她得在上交之前先自己看看，万一不行，她再想办法。
　　她最先看的是语文作业。
　　翻开，歪七扭八的字迹映入眼帘。
　　玥玥差点喊出声。
　　这一张多的字迹，跟自己的相似极了。
　　她认真仔细地看，多少能看出点儿端倪，但老师一下子批改那么多份作业，肯定看不出来。
　　她放心地合上了本子。
　　小组长排着收作业，玥玥安安心心地将作业交了上去。
　　一天下来，风平浪静的。
　　玥玥在心里喊了无数个“欧耶”！
　　~
　　上午，李之也抽了个空跑来找金晴，两人忙里偷闲地到楼下喝咖啡。
　　“怎么回事？”李之也边喝咖啡边观察金晴的脸色，“你最近，是要女得女，要夫得夫，生活过得应该是如鱼得水，怎么脸色看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我怎么了？”金晴摸摸自己的脸颊，“我没有心情不好啊。”
　　“你心情看起来是可以，可脸色一般啊。”
　　“我以前脸色比这个好吗？”
　　“是啊，你没发觉你最近脸上开始冒痘了？”
　　金晴手指摸到脸颊侧边，那里有轻微的凸起，“可能是休息不好的原因。”她喝了口咖啡，
　　“我最近都没怎么管玥玥，全是樊雾一手在管她，我就负责我自己的工作，成天从早忙到晚，大概是累到了。”
　　“是累到那么简单？”李之也摇摇头，“如果真累到了，你得注意休息。人是铁饭是钢，饭团不非得一口咽下，你之前生活过得太安逸了，现在这种斗志昂扬的状态，太有挑战性。你得慢慢适应。”
　　“我也不知道，按说我现在应该是特别幸福的时刻。人生当中吃得最大一亏，现在竟然变成了完美结局。我应该特别高兴才对，可最近我心里老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
　　“之前吧，我们，”金晴有些难以启齿，“你知道的，就是男女之间的事情。”
　　李之也了然地点头：“就夫妻生活呗。”
　　“对呀，之前，不知道玥玥身世之前，我们两个莫名其妙睡到了一起，反正吧，就，就还好，就，隔个几天会有的。”金晴犹犹豫豫地说道，“可知道玥玥身世之后，反倒，反倒……”
　　“你们现在没有夫妻生活了？”
　　金晴挠头，“何止没有，最近几天，几乎都是他睡他的，我睡我的。”
　　真成了相安无事的舍友了。
　　“樊雾还会这样？”李之也表情疑惑，“有些搞不懂你们，之前就电闪雷鸣地抱到一起，知道真相之后反而不能了？樊雾没有其他反常表现吧？”
　　“没有啊，他还说要好好补偿我们娘俩。他现在对玥玥是特别上心，工作再忙，也非要抽出时间去接送玥玥，”金晴摇头，“我反正是没享受到玥玥的那种待遇。”
　　李之也用手指着她，“你吃女儿的醋了？”
　　“那倒不至于，反正我们最近没什么肢体接触，我心里有点儿发空。”金晴脸上失落的表情非常明显。
　　“哎呀，我以为多大点事儿呢，他不触你，你触他不就得了。他要真反常，肯定会让你感觉到。你啊，有这功夫在我跟前犯嘀咕，还不如到他跟前撒撒娇呢。夫妻双方，最重要的是彼此坦诚，这么你猜我，我猜你的，会过得很累。”
　　被好朋友教训了一大气，金晴觉得自己好像真有点儿问题，她无声地叹气，“我尝试着改变一下自己吧。”


第71章 东窗事发
　　金晴今天下班早, 绕到菜市场买了几样菜，提着回了家。
　　将菜品放在餐桌上，她给樊雾打了个电话。
　　“今天我有空, 要么我去接玥玥吧？”
　　“不用，我去接。”
　　金晴一顿, “那, 我在家里做饭, 你们回来吃。”
　　樊雾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金晴把菜品提拎到厨房，嘴里自言自语，“樊雾当爹当上瘾了, 一天不落地去接去送。”
　　她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几天。
　　她来到冰箱跟前，拉开，眼神扫到鱼子酱，她手指搭上去，一盒，两盒……
　　数完，她眉头蹙了蹙，手指从冰箱里撤出来，使劲搓了搓, 搓完，重新伸进去数。
　　“不对呀, 我记得还应该有六盒，这怎么少了一盒？”金晴手指摁到太阳穴上, 慢慢回忆最近的事情, 没记得再吃鱼子酱。
　　难道是樊雾送给谁了？
　　就送一盒鱼子酱？
　　金晴知道这鱼子酱非常昂贵，但具体有多贵，她不清楚。
　　她拿出一盒, 低语，“算了，等樊雾回来再说吧。”她去了厨房。
　　放学了，心情颇好的玥玥蹦蹦跳跳地上了樊雾的车子。
　　一扭头，她被车子后排的礼盒给惊呆了，“爸爸，你买了这么多东西？”
　　好几撂礼盒，把后排塞得满满当当的。
　　“嗯，”樊雾点头，“都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玥玥吃惊，小手已经伸出去了，“都是些什么呀？”
　　她随手拆开一个盒子，里头是件漂亮的粉色小裙，她不由得瞟了眼正在认真开车的樊雾，“爸爸，这，全都是衣服？”
　　樊雾，“不光有衣服，还有鞋子，日常用品。”
　　玥玥眼睛上翻，这爹，太豪横了！
　　玥玥现在对小孩子的衣服不太感兴趣，兴趣缺缺地坐了回去，“谢谢爸爸！”
　　“玥玥啊，你有没有特别想要的礼物？妈妈给你报的那几样特长班，你都喜欢吗？”
　　这一提到特长班，玥玥委屈上了，“爸，能不能只给我留两样课，一样钢琴，一样画画，其他的特长课都取消了？我不喜欢，也学不来那么多。”
　　尤其是舞蹈课，她太头疼了。
　　可能这具身体的原身对舞蹈比较擅长，但现在的玥玥不行，一上舞蹈课就跟受刑一样。
　　她以为要跟樊雾争取好久，所以身体侧向他，做好了央求他的准备。
　　没想到樊雾只看了她一眼，便说道：“好，我去跟妈妈商量。”
　　“哦，太好喽。”玥玥兴奋地直拍巴掌，想到费用的问题，她顿住，问，“那有的培训班的费用已经交了，人家能给退吗？”
　　要是不给退，估计老妈能把自己给押去。
　　樊雾忍不住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这种小问题，不值得我的宝贝女儿花心思，没关系，不退就不退了。”
　　玥玥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有个有钱的爹，感觉就是好。
　　玥玥背着小书包，轻轻松松进了家门，樊雾抱着一大堆的礼盒跟在后面，弯腰放到门口的地板上，樊雾道：“我下去把那些拿上来。”
　　买的东西太多，一趟搬不完，他继续搬下一趟。
　　金晴听到声音走出来，看到一堆的礼盒，吃了一惊：“这，这都是些什么？”
　　玥玥一扬脑袋，“爸爸给我买的东西。”
　　“这都买什么了，这么多礼盒？”金晴蹲下，随便打开一个盒子，是衣服，再打开一个，还是衣服，“天哪，你爸买这么些衣服干嘛，你长得快，很快就穿不上了。”
　　小孩子的衣服，买多了也是浪费。
　　“我没要，是爸爸自己买的。”
　　金晴叹气。
　　不省心的父女俩。
　　她认命般地把礼盒往二楼搬。
　　樊雾连搬了三趟，才把所有礼盒都搬进了家。他往家搬，金晴往二楼搬，等他搬完了，金晴也搬得差不多了。
　　两人提着最后的几个礼盒一起走向二楼。
　　“你干嘛给她买这么些衣服鞋子之类的？小孩子长得快，能穿得完吗？”
　　“穿不完也没关系，我的女儿，就得让她过得开心快乐。”樊雾眼睛里有光，提到玥玥的时候，他的嘴角会不自觉上翘。
　　“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的，小孩子，不能让她过得太安逸了。”
　　“她小时候，我没能好好照顾她，你能不能给我个补偿的机会？”樊雾瞥眼金晴，“我看到适合她的衣服，就想给她买。”
　　金晴：“……”
　　眼睛里有玥玥，但没有她。
　　一大堆的礼盒，全是玥玥的，连个赠品都没有她的份儿。
　　把东西全部堆放在玥玥旁边的屋子里，金晴蹲下大致翻了翻，大多数是衣服和鞋子，也有几样学习用品，本子啊，彩纸啊，笔袋啊，各种笔。
　　“对了，冰箱里的鱼子酱，你吃了一盒？”金晴起身问道。
　　“没有啊，上次咱们吃过之后，我当着你的面拿了几盒去公司，再没碰过，应该还有六盒。”
　　金晴懵了下：“那怎么还有五盒？”
　　“剩下五盒了？”樊雾表情随意，“家里没来别人，是不是上次我们看错了？”他揽住她的肩，“这种小事，别想了。你今晚做了什么饭？”
　　他想把话题给绕开，金晴却不行，“不对，这事太蹊跷了。”
　　“有什么蹊跷的，不就少了一盒鱼子酱？”
　　“一盒鱼子酱多少钱？好像挺贵的吧？”
　　樊雾表情不确定了，“几万，十几万？忘了。”
　　“几，万？”金晴表情不淡定了，“那不行，必须查出来是怎么回事。”
　　她推开樊雾，噔噔噔下了楼。
　　餐桌上有洗好的水果，玥玥坐在桌前，舒舒服服地吃水果，一边吃一边晃脑袋。
　　金晴走到餐桌旁，盯着玥玥瞧了两眼，坐到她对面，认真严肃地问：“玥玥，妈妈有件事情要问你。”
　　金晴难得严肃的表情让玥玥内心警铃大作，她放下吃了两口的苹果，脑袋不晃了，好好坐正，咽下嘴巴里的食物，“妈妈，怎么了？”
　　“冰箱里的鱼子酱，你吃过吗？”金晴问，“就是上次爸爸要给你吃，你非不吃的那种鱼子酱。”
　　“鱼子酱？”
　　玥玥眼神不自然地眨了两下。
　　这盒消失掉的鱼子酱，她自然是知道去了哪里，被她送给小胖，换了个“老大”的名头。
　　樊雾走了过来，手在金晴眼前晃了晃，替女儿解围，“别这么严肃。”
　　“不是，这个家里，进进出出的只有咱们三个人，鱼子酱那么贵的东西，你没吃，我没吃，玥玥又非常抗拒。她不喜欢吃，我总要问问是去了哪里啊。”
　　樊雾看向玥玥，眼神温和，“宝贝，一盒鱼子酱而已，你想吃，什么时间都可以。妈妈就是问问你，她担心，”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了条弧线，“鱼子酱被小偷给偷走了。”
　　玥玥知道自己瞒不过去，她老实地从椅子上滑下去，规规矩矩在餐桌旁站好：“爸爸，妈妈，我有天放学饿了，就在冰箱里找出盒鱼子酱，吃了一口，冰冰凉凉挺好吃，就一口接一口地吃光了。怕妈妈骂我，我，我把鱼子酱的盒子放在书包里，偷偷扔掉了。”
　　再怎么也不能把小胖那边给供出来，万一老妈管小胖要就坏了。
　　她冒着挨打的风险，坚强地扛了下来。
　　说完，她眼睛忐忑地瞟向金晴。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爸爸宠她，是绝对不会打她的。只有妈妈，脾气时好时坏，时而慈和温暖，时而冷酷严肃，她有点儿怕。
　　金晴眉头马上皱起来，“你想吃就吃，干嘛偷着吃？这是哪里来的坏毛病？”
　　樊雾弯腰将女儿给抱了起来，他握住她的手，“没事，不就一盒鱼子酱吗？玥玥啊，没关系，你下次啊，想吃就吃，不用害怕。这是你的家，你想干什么都可以。爸爸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不用怕。”
　　金晴：“哎……”
　　樊雾：“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由我来跟玥玥说吧。”他看向玥玥，“宝贝，爸爸给你个小建议，做人呢，是不可以撒谎的。你吃了就是吃了，要跟爸爸妈妈讲实话，知道吗？”
　　玥玥赶紧点头：“爸爸，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这样才乖，”樊雾看向还在生闷气的金晴，“玥玥已经意识自己的错误，你就别生气了。”
　　“不是一盒鱼子酱的问题，是这孩子不告诉我们……”
　　金晴还想再说，樊雾冲她挤了挤眼睛，她无奈地噤了声。
　　樊雾太宠着孩子了。
　　这个晚上，玥玥和樊雾在二楼的房间里拆了半晚上的盒子。
　　拆出一件衣服，玥玥试一试，樊雾这个忠实的观众拍着巴掌夸夸她，继续拆下一件。
　　换下来的衣服，用衣架撑好挂在旁边的架子上。
　　所有的礼盒拆完，屋子里挂了一长排的衣服，还有六双漂亮的鞋子。
　　学习用品则将一张不大的圆桌给堆满了。
　　满屋子都散发着樊雾对玥玥的爱。
　　玥玥换衣服都换累了，但她还是努力绽放出快乐的笑脸，扑进樊雾的怀里，“爸爸，谢谢你！玥玥太开心啦！”
　　樊雾表情欣慰：“宝贝，爸爸也爱你！”


第72章 怎么，你还不服？……
　　上午大课间。
　　小胖从外头一蹦一跳地进来, 他一溜小跑来到玥玥桌旁，“老大，我刚才碰到陈老师, 她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语文老师找？
　　玥玥大眼睛忽闪两下，“老师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小胖摇头：“没说。”
　　“那语文老师脸色呢？”
　　“我, ”小胖表情有些苦恼, “我没注意。”
　　玥玥扁了下嘴, “好了，我马上去。”
　　平常她在教室里表现很安静的，不突出也不特别, 所以老师一般不会找她。学习成绩呢，玥玥自己控制在中不溜的水平。
　　她这样的学生，老师一般不找。
　　今天是怎么了？
　　她走出教室，沿着走廊走到尽头，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头传出“请进”的声音后，她慢慢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有十几张桌子，都是一年级各班的老师。
　　陈老师的办公桌在最里头，看到是玥玥, 她招了招手：“樊辰玥，你过来。”
　　玥玥慢悠悠走到老师办公桌跟前。
　　陈老师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将一个本子扔到她面前，“樊辰玥, 这是怎么回事？”
　　玥玥将本子挪正。
　　是她的语文作业本。
　　难道, 作业出了问题？
　　她心下疑惑，轻轻翻开了作业本。
　　前面几页是她自己写的，后头十几页则是全星的杰作。
　　她排着往后翻, 都挺正常的，老师也都批阅了，没什么问题。
　　老师敲敲桌子，“看你写的作文！”
　　作文？
　　玥玥想起来了，昨晚的作业就是作文，题目是什么来着？
　　对，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
　　玥玥翻到最后一页，最上头一行，果然是全星板板正正的四个字：我的爸爸。
　　再往下看，玥玥傻眼了。
　　我的爸爸是个大老板，他很喜欢我和妈妈，每天送我上学接我放学，回家后，爸爸还去帮妈妈卖菜，买菜的爷爷奶奶都夸我爸爸长得好看。
　　作文里不会写的字，全星认认真真标上了拼音。
　　玥玥：“……”
　　这作文一看就不是她写的，她爸是大老板不假，可她的妈妈不卖菜啊。
　　陈老师不说话，接着扔过来另一个作业本。
　　玥玥瞟了眼，是全星的。
　　她心知坏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把全星的作业本给打开了，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作文题目还是“我的爸爸”，但下面只有一行字：我没有爸爸。
　　陈老师面无表情地看着玥玥，“樊辰玥，你能跟老师解释下是怎么回事吗？”
　　如果不是这篇作文，陈老师肯定不会注意到樊辰玥作业本有什么不同。
　　字迹都差不多，都是一年级小孩的手笔。
　　大差不差的，没什么。
　　可就是这样一篇作文，一下子点醒了老师。
　　樊辰玥的爸爸是樊雾，商界知名人士，学校里的老师几乎都知道。可这篇作文里竟然提到她妈妈是卖菜的，她爸爸下班后去帮忙卖菜，还得到了买菜的爷爷奶奶的夸奖？
　　老师觉得不对劲，据她所知，班里倒是有一位妈妈是卖菜的，那就是全星。
　　她遂拿出全星的作业和玥玥的比较。
　　字迹差别是很大的。
　　再拿出玥玥前后作业进行对比。
　　差别一下就出来了。
　　全星模仿玥玥的字迹是有些像，大致扫眼，觉不出什么，可两种笔迹放到一起，立马就能看出来，绝对不是一个人写的。
　　玥玥犯了错，不敢吱声，只乖乖地垂着头。
　　陈老师敲了敲桌子，“樊辰玥，你能跟老师解释下吗？”
　　玥玥沉默。
　　“你的作业，是不是全星帮你写的？”陈老师语气严厉地问。
　　玥玥脑袋往下垂得深了些。
　　“这么小的孩子，刚上学几天啊，你竟然就找同学代写作业？你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问题吗？”陈老师用手捂着胸口，一副气到不行的样子，“你真是，太令老师失望了。”
　　缓了会儿情绪，陈老师拿出手机，“先把双方家长叫来吧。”想了想，老师又顿住了，“全星妈妈卖菜肯定很辛苦，还是先把你的家长叫来吧。”
　　“老师！”玥玥慌忙抬起头，“老师我错了，可是，我爸爸和妈妈工作特别忙，能让我哥哥来吗？我哥哥是医科大学的学生，爸爸妈妈平常没空，都是哥哥管我的。”
　　陈老师举着手机，“你还有个哥哥？”
　　“有的有的，我哥哥叫丁鑫。”
　　“不是亲哥哥？”
　　“不是，但差不多。”玥玥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老师……”
　　陈老师长长叹了口气，“先跟你哥哥说说也行。”
　　玥玥报出一长串号码，陈老师拨了出去。
　　玥玥眼神期待地盯着老师的脸。
　　丁鑫在校园里打篮球，听到手机铃声，走过来接。
　　“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樊辰玥的哥哥吗？”
　　丁鑫愣了下，回答：“是的，我是。”
　　“我是樊辰玥的老师，麻烦你现在到学校来一趟。”
　　丁鑫抓起衣服就跑，抱着篮球的秦岁在他身后喊：“哎，丁鑫，你去哪儿？”
　　丁鑫回了下头，“我朋友有事，先走了。”
　　秦岁摇头：“要命了！”第三节 课的上课铃声响了，老师们陆续去上课。
　　玥玥还站在陈老师桌前。
　　全星挪挪蹭蹭从外头走了进来。
　　玥玥回头瞥了他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干件坏事，暴露得这么快。
　　代写作业还不到半个月，就被老师给逮住了。
　　全星站到玥玥旁边，轻轻喊了声：“陈老师。”
　　陈老师指指办公桌上的两本作业，问：“全星，知道老师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全星看了眼作业，又分别看了眼老师和玥玥，“老师，和樊辰玥没有关系，是我错了。”
　　老师：“全星，你错哪儿了？”
　　“我不该给她写作业。”
　　“全星，你当然错了，可樊辰玥更错了，她的作业应该她自己写，作业怎么可以找别人代写呢？”
　　“老师，樊辰玥没错，她不让我写，是我非要写的。”全星声音发颤，但却坚定地把错误揽到了自己身上。
　　玥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家伙，看着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但这个担当性还是不错的。
　　她手指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抬头说道：“老师，是我错了。全星跟我说过，不写作业是错误的。是我不对，是我非让他给我写的。”
　　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看似代写作业那么简单，但会影响全星这个好学生的形象。
　　她有点儿后悔了。
　　“不用抢着认错，你们俩都有错。”
　　丁鑫担心骑共享单车时间上来不及，狠狠心打了辆出租车，紧急忙慌地赶到了学校。
　　他打听着来到一年级老师的办公室，敲敲门：“老师好！”
　　玥玥听到熟悉的声音回了下头，轻声道：“老师，这是我哥哥。”
　　陈老师站了起来，“玥玥哥哥，你好！”
　　丁鑫走过来，瞥眼站在桌前的两个小孩，热情地向老师打招呼：“老师您好，我是樊辰玥的哥哥，我叫丁鑫。”
　　陈老师挪了张凳子过来，放到自己办公桌的对面，示意他：“请坐。”
　　两人都坐下了。
　　陈老师把两本作业推到丁鑫面前，“麻烦你先看下吧。”
　　丁鑫一手拿一本作业，先看看作业本的名字，再分别翻开。
　　陈老师：“着重看最后一页。”
　　丁鑫同时翻到最后一页。
　　扫完两篇作文，他表情惊讶，丢开全星的作业本，把玥玥的作业迅速从头翻到尾，最后，将作业本翻到了全星第一次代写作业的地方，他拿起来，将作业展示给玥玥看，“从这儿开始，作业就不是你自己写的了？”
　　证据确凿，玥玥苦着一张脸，慢慢点了下头。
　　丁鑫表情立马变了，他看向全星，问：“你叫全星？”
　　全星点了点头。
　　丁鑫表情复杂：“你们俩先到门口一等，我跟老师说几句话。”
　　玥玥和全星同时看向陈老师，后者无奈地点了下头。
　　这种事情发生在大学校园里，可能还觉得正常一点儿，可这是一年级的学生啊。陈老师现在相当无语。
　　两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蔫头耷脑地走了出去。
　　站在办公室门口，全星怯怯地看了眼玥玥，小声道：“樊辰玥，对不起。”
　　自己挑的头，玥玥哪好意思埋怨他？
　　她晃晃脑袋，“不是你的错。”
　　办公室里，丁鑫站了起来，他表情诚挚地看向老师，“老师，樊辰玥犯这种严重的错误，我感觉非常抱歉。可是念在她还小，您能不能让我私下来解决这件事情？如果广而告之，会产生相对恶劣的影响。我恳请老师给我们玥玥一次机会，我一定妥善处理好，下不为例。可以吗？”
　　怕老师不同意，丁鑫双手交握在胸前，轻轻摇晃着，“老师，我求您了，给我们一次机会吧，就这一次，她还小，未来的路还长。给我们一次改正的机会。”
　　陈老师无奈地叹气，“你确定能处理好？”
　　“我确定！”
　　陈老师摆摆手，“下不为例！”
　　丁鑫感激地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丁鑫拿着玥玥的语文作业走了出去。
　　两个正叽叽喳喳聊天的小孩马上噤了声。
　　丁鑫蹲到两人中间，他先看向全星，表情严肃地问道：“你叫全星。”
　　全星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代写作业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全星呐呐回答：“知道。”
　　“自己的作业必须自己写，自己的事情必须自己做。你们这样做，是欺骗老师。欺骗别人是可耻的行为。”
　　玥玥碰碰丁鑫的胳膊，“你别说了，不是他的错。是我找他代写作业的，他不干，是我硬要他写的。”
　　丁鑫还看着全星，“别人非让你干坏事，你就干吗？你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吗？”
　　“大哥哥，我知道错了。我，我是为了给妈妈买染发膏……”他看玥玥一眼，“还有，我妈妈以为是学校发的奖品，已经把染发膏给用了。我……”
　　丁鑫摸摸全星的脑袋，“为妈妈着想，孝顺妈妈，是对的。但记住，不能用来路不正的钱孝顺妈妈。如果你妈妈知道这钱是犯了错误得来的，你妈妈还会开心吗？”
　　全星摇头，都快哭了，“妈妈会生气的……”
　　“因为这件事情是错误的，所以，这瓶洗发膏，必须还回来。”
　　玥玥急眼了，“丁鑫，你干嘛……”
　　丁鑫瞪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
　　“……”玥玥气得把脸扭向了一旁。
　　全星真被吓到了，眼泪汪汪地说道：“可是我妈妈已经用了，大哥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能不能，我把余下的洗发膏还给你们，然后，还差多少钱，我让妈妈给你。”
　　他彻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睛一眨，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妈妈染发时有多开心，现在他就有多难过。
　　早知道会这样，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玥玥的。
　　“知道错了吗？”丁鑫表情严肃地问。
　　全星可怜巴巴地，“知道了。”
　　“你现在还小，老师可以原谅你，可以给你机会，如果你长大了，还做这种欺骗别人的事情，等待你的可就是法律的制裁了。”
　　全星不住地点头，“我错了，我错了……”
　　玥玥有些恼怒地瞪着丁鑫，不就代写个作业嘛，这家伙整得跟审杀人犯似的，看把小全星都吓成什么样了。
　　等全星哭了一会儿之后，丁鑫从兜里掏出纸巾帮他擦泪，“做错了，知道改正错误，下次不再犯就好。你现在去向老师承认错误，保证下次不再犯了。”
　　全星抬起泪眼，“好。”
　　小男孩刚要转身往里走，丁鑫拉住他的胳膊，“你等一下。”
　　全星抬起小脸。
　　“哥哥现在问你，如果明天，樊辰玥送你一辆大汽车，”他用手比量着，“可以在街上开着到处跑的那种大汽车，免费送给你，让你帮忙写一次数学作业，可不可以？”他挤了下眼睛，“数学老师还没发现代写作业这件事儿呢。”
　　全星稍微一顿，摇了摇头：“代写作业是错误的，不可以。”
　　“如果，如果送你妈妈一个超市呢？这样你妈妈就不用出去卖菜了，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超市里收钱。”他蛊惑小男孩，“玥玥家很有钱的，我保证数学老师不会发现。咱们以后不代写语文作业，只代写数学，好不好？”
　　这次，全星脑袋摇得更坚定了一些：“不论给什么，都不能做错事。”
　　丁鑫满意地翘起大拇指，“全星，以后你能这样做就对了。你顺利通过大哥哥的考验，这样，大哥哥就把那瓶洗发膏奖励给你，记住以后不犯同样的错误就好。”
　　“洗发膏，不用还了？”全星的眼睛里亮起希翼的光。
　　“嗯，不用还了。但，它是做为你改正错误的奖励，知道吗？”
　　全星擦了下脸上的泪，高兴地说：“知道了。”
　　丁鑫拍拍他的屁股：“进去吧，好好向老师承认错误。”
　　全星高高兴兴进去了。
　　丁鑫转过头，玥玥冲他扁嘴。
　　他恼怒地瞪她，“怎么，你还不服？”
　　玥玥轻轻哼了一声。


第73章 你敢打我，我就咬你
　　丁鑫恼怒地瞪着她, “你知不知道你错了？”
　　玥玥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让你来帮个小忙，你还真拿自己当我家长啦？你看你把全星给吓得。”
　　在她眼里, 代写作业的确有错，但只是小错, 不值当丁鑫如此郑重其事的。
　　丁鑫定定地看了她几眼, 长臂一伸, 一揽一起，玥玥小小的身体便腾空了。
　　玥玥：“哎……”
　　他竟然将她夹在了腋下。
　　丁鑫冷冷地说道：“闭嘴。”
　　他夹着她走进了办公室，老师和全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
　　玥玥两条腿在空中晃悠, 脑袋半垂着，无助感强烈。
　　丁鑫大步走到老师办公桌前，“老师，麻烦你给开张出门条，我跟妹妹到附近的公园谈一谈，一个小时后送回来。”
　　老师愣了愣，抬笔唰唰写了张出门条，递给他。
　　丁鑫说了声谢谢，夹着玥玥扬长而去。
　　玥玥脑子聪明, 但架不住人小，她气得用手捶他的胸口, “哎，你发哪门子的疯, 你要带我去哪儿？”
　　丁鑫不说话, 脚下步伐迈得又大又急。
　　上课时间，操场上空无一人。
　　丁鑫疾走到传达室，将手中快捏皱了的出门条递给保安大叔。
　　学校管理严格, 小朋友进了学校之后，无特殊理由是不允许离校的，中途离开，必须要有老师开具的出门条才可以。
　　传达室大叔奇怪地看了眼出门条，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
　　丁鑫夹着玥玥顺利走出了校门。
　　出了校门，玥玥胆气相对弱了些，她这小体格，不够丁鑫一拳头的。她得识时务。
　　起头她两条小腿还在空中踢歪几下，这会儿干脆不踢了。
　　穿了黑色打底裤的两条小腿，老老实实耷拉着。
　　在公园的一条长椅旁，丁鑫一弯腰，轻轻将人给放下了。
　　玥玥气哼哼地整理了下衣服，仰头：“丁鑫，你真是有病。”
　　她还没怎么着，他倒气上了。
　　就跟她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样。
　　丁鑫表情复杂地蹲下，“樊辰玥！”
　　他极少喊她的全名。
　　玥玥瞪着他：“哎！”
　　“你有没有做错？”
　　玥玥鼓了鼓腮帮子，“有。”错了就是错了，她不否认。
　　“你错在哪里？”
　　“不就找人代写个作业嘛，多大点事儿。”玥玥两只胳膊抱起来，颇不服气地说道，“我跟你说，一年级的那些知识，我都会。我不是不会写作业，我是懒得写罢了。”
　　在丁鑫面前，玥玥端出了大人的架式。
　　她并没说谎，她的确是会。
　　“你会，你就可以不写作业？你就可以找人代写？”丁鑫表情严肃，“我知道你聪明，你心智上不像一个小孩子，倒像是一个大人。可你不能教坏别的小朋友。你考虑过全星吗？全星才六岁，如果他现在就以为替人写作业可以赚钱，以为这件事没关系。可以欺骗家长。那是不是会对他形成误导？小时候犯小错，长大了犯大错？”
　　玥玥脸掉向一旁，盯着长椅后面那些绿植。
　　她就是认为他小题大做了。
　　如果说谁最了解她，首当其冲便是丁鑫了。正因为了解，所以丁鑫可以拿她当朋友，而秦岁他们却不能。
　　见她不认真听自己讲话，丁鑫拔高音调：“樊，辰，玥！”
　　玥玥连看也不看他，“我不聋！”
　　“以后得好好学习，知道吗？”丁鑫声音放软了。
　　玥玥垂眼，“你管我呢！”
　　她就是让他来帮个小忙，他倒好，不依不饶上了。
　　玥玥不习惯丁鑫突然的变脸，她不适应，心里不舒服，所以不太想搭理他。
　　丁鑫眼尾缓缓下压，“能不能认真听我讲话？”声音里压抑着怒气。
　　玥玥抱着胳膊，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
　　她生气也是有理由的。
　　别人不知道她，把她当六岁小孩子看待，那犯的错误当然严重。可丁鑫不是啊，他是能够感觉到她超越年龄的那份聪明与机智，是最应该理解他的人。
　　要不然，被老师抓包之后，她干嘛不找别人就找他？
　　他可倒好，跟夹小鸡一样把她夹出校园，现在跟质问敌人一样质问她。
　　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好像她多不懂似的。
　　“你如果认为一年级知识简单，你可以跟爸爸妈妈讲明白，跳级。”
　　玥玥嗡声嗡气地回答：“我不跳。”
　　这具身体是别人的，说不定哪天要物归原主的。她可以跳级，万一原身回来怎么办？
　　凡事不能光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丁鑫苦口婆心地教育玥玥，玥玥全当耳旁风，那不屑一顾的眼神，全然是没听进去。
　　“你这个态度，是不是说明，以后你还会这样耍小聪明，撒谎骗老师骗父母？”
　　玥玥故意唱反调，使劲梗了梗脖子，“昂”了一声。
　　丁鑫下颌骨动了动，表情沉闷地看了两眼玥玥，忽然伸出了左手，绕到玥玥身后，揪着她衣服的后领，往自己腿上一摁。
　　玥玥就感觉眼前一股风刮过，她小脑袋不受控制地趴了下来。
　　体格太小了，不等着反抗就被人给摁倒了。
　　她被迫趴在他的腿上，气呼呼地喊道：“丁鑫，你干嘛？”
　　“我再问你一遍，你以后还会这样耍小聪明，欺骗老师欺骗家长带坏同学吗？”丁鑫的声音里泛着一丝冷意。
　　秋风冷瑟，落叶被冷风吹着，在玥玥的眼皮底下，翻滚着飘过。
　　玥玥心里那股子气，像一只正在膨胀的小气球，越膨越大，快气炸了。
　　她咬牙，“你，你还想打我不成？”
　　他拉出的架式，不就是要打人吗？
　　他，他还有胆打自己？
　　玥玥还在质疑的空儿，啪地一声，屁股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玥玥眼睛立时瞪圆了。
　　“你，你真打我？”
　　啪！
　　又是一下。
　　“……”
　　玥玥气得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反了，反了。
　　还真反了这个丁鑫了。
　　玥玥气极，眼神四下一扫，抓不着捞不着的。
　　视线中瞧见丁鑫那条又细又长的腿。
　　她脑袋使劲一缩，像小狗一样，龇牙咬了上去。
　　你敢打我，我就咬你！
　　丁鑫下手并不重，就是想小示惩戒，教训教训玥玥。他认为玥玥老这样自以为是不行，必须让她端正态度来对待学习及周边的事情才行。
　　可他象征性地打了两下，玥玥却是实打实地咬了上来。
　　像只发了怒的小狗，咬得又凶又狠。
　　他疼得龇牙咧嘴，摁她后背的那只手莫名就松了。
　　他一松，玥玥马上抬头，身子猛地往后一撤。
　　撤得太猛太急，小身体没站稳，晃了两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哟！”
　　玥玥喊了一嗓子，手捂着屁股从地上弹跳起来。
　　丁鑫摩挲着自己被咬过的大腿，抬眼，“你怎么了？”
　　玥玥粉嫩的小脸扭成了麻花，她嘴巴半张着，“咝咝”两声，“疼。”
　　她小手摸向屁股，哭叽叽地转过身，“你快瞧瞧，我屁股上这是什么？”
　　丁鑫蹲行几步，手一抬，在她屁股上扯下一件东西。
　　玥玥脑袋往上一抬，疼得叫唤了一声，哭丧着脸转过身，“什么扎着我了？”
　　“这像是个针板么？”丁鑫盯着掌心里的东西说道。
　　玥玥拉过他的手掌。
　　就见他掌心里托着一个圆形的好像是铁制的东西，上面密密麻麻竖着细长的针。
　　“这……”玥玥说道，“我，我也太倒霉了吧？”
　　多寸啊，一屁股坐到一排铁针上面。
　　这不是找扎吗？
　　丁鑫顾不上生气，忙道：“屁股没事吧？出没出血？”
　　玥玥抬手往后一摸，表情抽抽的同时，气哼哼地说道：“我屁股都被扎成蜂窝煤了，你说出没出血？”
　　她抬起沾着血渍的手，往丁鑫跟前一举：“喏，这是你虐童的证据。”
　　丁鑫脸色变了，“不行，现在马上去医院吧。”
　　玥玥摇头：“去个屁医院。”
　　“都出血了，必须去医院，别万一感染了什么的。”
　　“你不是医生么？去买点儿消炎药抹上就行，哪那么矫情。”玥玥烦燥燥地说道，“找你来不就为了瞒住我爸妈么？我这一上医院，那我岂不是前功前弃了？”
　　她断然拒绝：“绝对不去医院，你去给我买消炎药，我自己处理。”
　　屁股是挺疼的，但屁股没有大的神经和血管通过，玥玥心知没啥大问题。
　　丁鑫愣神。
　　他现在特别后悔打了她。
　　玥玥抬眸：“愣在那儿干什么？你还想我一个六岁的孩子现在掏钱给你啊？赶紧去买药吧，你不就开了一个小时的出门条么？到时间我要回学校的。”
　　丁鑫慢慢站了起来。
　　玥玥催促他：“你快点儿吧，你再不去买，信不信我让我爸告你虐童？”她抢过那块圆铁片，威胁意味充足，“这就是你虐我的证据。我这么细皮嫩肉的，你给我来上两巴掌，再恶狠狠地扎我一下。我可是小富婆，你啊，得罪错人了。”她瞪他，“信不信关你两年？”
　　“我打你是不对，可是……”丁鑫试图把道理讲明白。
　　玥玥手捂着屁股，“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自己的作业自己做，不欺骗老师不带坏小朋友，做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丁鑫教育半天，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哦”了声，“你等着，我去买药！


第74章 好吃
　　穿着黑色篮球服的丁鑫, 甩开步子跑去买药。
　　玥玥苦着一张小脸站在那里。
　　今天算是倒霉到家了。先是被老师抓包，再被丁鑫打屁股，接着再来个屁股开花。
　　悲催。
　　丁鑫腿长脚长, 不多会儿便跑了回来，手里拿了一瓶消炎的药膏和一包纸巾。
　　还不等他跑近, 玥玥便伸长胳膊等着接。
　　她早观察过这个小公园了, 东头边上的大树后面有个公厕。
　　接过药膏和纸巾后, 她径直朝那个方向走。
　　丁鑫跟在后面，“用不用我帮你？”
　　玥玥头也没回：“男女有别，你怎么帮？怎么着, 还想再加条罪？”
　　丁鑫哑声。
　　今天以他教育她开场，他说教的架式撑不过五分钟，局面便迅速逆转，两人间的气氛陡然变成她教育他。
　　巨大的身高差，令人匪夷所思的说教现场。
　　丁鑫挠挠头，在那抹小身影拐进公厕的一瞬间，说道：“有事喊我！”
　　如同他预期的一样，没有听到任何回音。
　　玥玥挺着小身子进到公厕里。
　　公厕里有三个小格间。
　　里面传出难闻的气味。
　　她耸耸鼻子，推开中间那扇门。
　　小心谨慎地脱下裤子, 玥玥用纸巾擦拭伤口处。有血渍，但血渍不多。用掉五六张纸巾, 再擦，纸巾维持了洁白的样子。
　　看来伤口并不是想象当中的那么可怕。
　　内裤和打底裤很薄, 所以血渍透了出去。
　　伤口无大碍, 便用不着打破伤风。
　　玥玥安心多了。用纸巾擦干净手，挤了点儿消炎药膏到指腹，慢慢摸索着给自己上药。
　　药膏覆到伤处, 微微的痛感中夹杂着一丝丝清凉。
　　玥玥“咝啦”几声，小心翼翼提上了裤子。
　　理好衣服，玥玥走到外间，扭开水龙头，在唰啦的水声中搓洗白嫩的小手。
　　洗完，关掉水龙头。双手在空中边甩边走出去。
　　公厕门口，像无头苍蝇一样来回转悠的丁鑫蓦然回头，深色的瞳孔里闪过关切的眼神，他上前一步，“怎么样，伤口重不重？这个不能开玩笑，如果伤口大，必须要去医院打破伤风。”
　　玥玥白他一眼，“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别大惊小怪了。”
　　丁鑫：“……”
　　刚才他教育她的场景就像刮了一阵风，来也快去也快，现在这种她拿他不当回事的状态，似乎才是两人间的正常相处模式。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冲我发脾气可以，但一定要做个好孩子，下次再不要犯代写作业这种错误了。”
　　他迈了一大步，挡在她身前，慢慢蹲下，从怀里摸出她的语文作业本。
　　虽然在他怀里捂了半晌，但作业本没有丝毫褶皱，边角还是整整齐齐的。
　　他双手拿着作业本，“既然是错误，就得纠正过来。我已经求过你们老师，她答应这次放你一马。之前让全星代写的作业，你是不是应该重写一遍？还有数学和英语作业，你是不是应该都补写一遍？”
　　玥玥不说话。
　　丁鑫抓过她的小手，将作业放到她手里，“好不好？”
　　口气里没有半丝居高临下，反而像是诱哄。
　　他拿这个小不点没有办法，可心里满满的担心又挥之不去。
　　四目相对，玥玥柔嫩的脸蛋上透出几许不开心，但还是认命般地接过本子，声音闷闷地说道：“我知道啦！”
　　她小手扒拉他的肩膀，扒拉一下，丁鑫纹丝没动，她白了他一眼，干脆绕过他，昂首挺胸地往前走，“我要上学了，再见。”
　　两条小腿扒拉得挺欢，小辫子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丁鑫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像个保镖一样。
　　“要是不想跳级的话，你就多学点儿自己喜欢的东西，你难道没有梦想吗？长大了想做什么？”丁鑫一边走一边给她建议，“我从小就想当医生，所以奔着医科大学来了。学习的过程枯燥无趣，但一想到将来可以治病救人，我就坚持下来了。”
　　前头的小辫子一晃一晃的，没有答腔。
　　“你心里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你朝着那个目标努力去做，每取得一点小小的进步，那种成就感会让你感觉特别幸福。我知道你是小富婆，将来可以有好多钱。”顿了下，他说道，“不用等将来，你爸妈现在就有好多好多的钱。既然你有条件，你更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啊。”
　　小辫子甩动的幅度小了一点点儿。
　　丁鑫心下暗喜，他不动声色地继续，“你喜不喜欢跳舞？跳舞不错的，女孩会更有气质更漂亮。你聪明又不想跳级的话，可以找爸爸妈妈好好谈一谈，不非得上学，找个家庭教师也可以。空余时间学你喜欢的东西。舞蹈、唱歌、弹琴，再不然，你想当律师吗？”
　　他跟个碎嘴老太婆似的，在玥玥背后嘀咕了一路。
　　沉默了一路的玥玥，在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终于恩赐般地转过了身，黑眼珠子瞪着丁鑫，“谢谢你了，再见。”
　　丁鑫不放心地摆手，“要记得擦药，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玥玥一扭身子，走进了校园。
　　丁鑫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
　　放学一进家，玥玥便闻到了灌汤包的味道，她紧着小鼻子使劲嗅了嗅，“爸爸，你闻，是灌汤包的味道。”
　　“是吗？我爱吃灌汤包。”樊雾同样嗅闻了下屋内的空气，“你妈妈买了灌汤包？”
　　玥玥抻头往厨房看了眼，雾气腾腾的，她道：“是妈妈亲手做的吧。”
　　“你妈妈会做灌汤包？”樊雾走向厨房一探究竟。
　　厨房的门紧闭着，樊雾轻轻推开。
　　雾气缭绕里，金晴正用筷子夹着一个灌汤包一边呼呼一边往嘴里送。
　　看到樊雾，她表情明显愣了下。
　　关着厨房的门，她没听到他们回来的声音。
　　“真是你亲手做的？”樊雾笑了下，脑袋往前凑了凑，抬了抬下巴，“让我尝一口。”
　　金晴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夹着灌汤包，小心送到他嘴边，“慢点，有点儿烫。”
　　樊雾张大嘴巴，一口将灌汤包给扛住了。
　　金晴嘴巴跟着张大，“……”
　　她担心烫着他。
　　樊雾扛了一秒，感觉温度尚可，双唇往里一收，将包子整个裹进嘴里。
　　嘴巴合拢，牙齿轻咬。
　　“呲”地一声，温热的汤汁在口腔里溢开。
　　樊雾露出一个餍足的表情。
　　金晴大张着的嘴巴慢慢合拢，笑了。
　　光看樊雾的表情，她就知道，这次的灌汤包，不错。
　　她拿着筷子，笑吟吟地站在樊雾身旁，等他将一整个包子咽进肚子里，问道：“好吃吗？”
　　樊雾翘起大拇指，“特别好吃。”
　　金晴满意了，她转过身，把锅里的灌汤包小心夹到盘子里。
　　站在厨房门口的玥玥悄悄扁了下嘴，刚放学就吃狗粮，没劲。
　　趁父母之间你侬我侬的时机，她转身跑向了楼上。
　　放下书包，第一次事便是拿着药膏去洗手间。
　　换下衣服，用毛巾擦拭全身，擦完，洗了洗头发。
　　给伤处擦好药，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带血渍的衣服，她顺手在水龙头下面搓揉了两下，约摸着妈妈察觉不到是血渍之后，她将衣服团成一团，扔到洗衣篮里，等着老妈来收拾。
　　餐桌上的灌汤包的确好吃，玥玥吃了六个。
　　樊雾吃了二十几个。
　　看到爸爸胃口那么好，玥玥好奇地问：“爸爸，你这么爱吃灌汤包？”
　　“主要是妈妈做的好吃，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妈妈的厨艺这么好。”
　　金晴腼腆地笑笑，“哪有。我也是今天刚学的。”
　　“今天刚学？”樊雾吃惊，“怎么可能，你包得这么好吃。”
　　“真是今天刚学的。”
　　“一学就会，厨艺天才？”
　　金晴忍不住笑，“哪有。”
　　玥玥先吃饱了，坐在餐桌前观察对面的爸爸妈妈。
　　她是右边屁股受了伤，所以她坐下的时候，刻意是用左边屁股接触椅子，右边屁股基本是悬空的。有点儿别扭，但能坚持住。
　　金晴穿了件粉色的睡衣，里头是吊带，外头罩了件外衫。
　　吊带开领极低，露出如玉般的肌肤，那深深的沟壑，引人遐思。
　　她看向樊雾时，眉眼里含嗔带笑，那叫一个动人。
　　玥玥小手拍着脸颊，慢慢滑下椅子。
　　溜达着去厨房转了圈。
　　厨房已经收拾干净了，垃圾桶里装满了乱七八糟的垃圾。
　　昨天还干干净净的蒸锅，这会儿锅底乌黑，今天肯定派了大用场。
　　玥玥转出厨房，闲着没事拉开了冰箱，上头是饮料和水果，她晃晃脑袋，蹲下，去拉冷冻的抽屉。
　　这一拉，她眼睛瞪成了灯笼大。
　　“妈妈，你什么时候包了这么多包子？”她用手碰碰，“哇，这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
　　金晴还在跟樊雾小声聊天，听到闺女拆自己的台，她放下筷子，急叨叨地蹿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将冰柜门给关上了。
　　两只手箍着女儿的肩膀：“今晚作业做完了吗？上去做作业好不好？”
　　玥玥眉眼弯弯，乐滋滋地“啊”了声，喜不自胜地继续拆台：“妈妈为了爸爸，现学了包灌汤包，失败的作品就先放到了冰柜里，爸爸吃到的是失败了好多次之后最成功的一次……”
　　金晴捂住她的嘴，“宝贝啊，快上楼做作业吧，好不好？”
　　樊雾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看向抱在一起的母女俩，冷凝的眉眼里含满了笑意。


第75章 吃块糖
　　雨丝裹挟着冷空气悄然而至。
　　玥玥穿着秋季校服, 在校门口下车时，冻得打了个哆嗦。雨已经停了，但天阴得厉害。
　　樊雾摇下车窗, 关心地问：“把外套披上吧？”
　　他这个当爹的早有准备，给女儿拿了件大外套, 可玥玥嫌麻烦不穿。
　　穿了外套, 进了教室是要脱的, 脱下来的外套统一挂在后方的衣架上。一年级小朋友对这些事情不是太在意，放学时，挤挤挨挨的去找自己的外套, 老半天找不完。忘穿或者穿错的事情时有发生。
　　玥玥才不呢。
　　她转身，两只手使劲摇了摇，“爸爸，我不冷，再见。”
　　樊雾挥了挥手，慢慢摇下了车窗。
　　为了向老爸表示自己不冷，玥玥忍着冷风的侵袭，站在那里目送老爸离开。
　　眼瞅着老爸的车子没影了，她才双手抱肩, 连打了三个哆嗦。
　　他娘的，太冷了。
　　她缩头缩脑地往校园里蹿, 站在大门旁边的传达室大叔喊住她：“樊辰玥！”
　　樊辰玥止住步子，有些惊奇地看向保安大叔。
　　这大叔竟然能记住自己的名字。
　　大叔冲她一笑, “你等一下, 有东西给你。”
　　玥玥更加好奇了。
　　大叔走向传达室，拿了一个小袋子走出来，递给她, “这是你哥哥给你的。”
　　“我哥哥？”
　　玥玥好奇地接过来，扯开袋子一瞧，一盒消炎药膏，一块棒棒糖，外加一张纸片。
　　她先拿出纸片。
　　上头写着：怕你将药膏丢了，又给你买了一瓶，记得擦。疼的话，吃块糖。
　　落款是丁鑫。字迹潇洒飘逸。
　　玥玥放下纸片，扫了眼那盒药膏，跟昨天的一样。最后拿出那块棒棒糖，糖是卡通的彩色的，下面的小棍上系着条粉色的彩带，而且系成了漂亮的蝴蝶结。
　　一块棒棒糖都要整出漂亮的样子。
　　玥玥嘴角翘起来，抬头：“谢谢大叔，我哥哥是什么时间来的？”
　　“七点半左右，骑着共享单车送过来的，那会儿还下着小雨呢，他把东西揣在怀里，自己淋湿了，可这袋子却一点儿没湿，”大叔夸了句，“你哥哥挺好。”
　　玥玥再次表示感谢之后，开开心心地往校园里跑。
　　小胖不知道打哪儿蹿出来，边跑边问：“老大，你拿的什么呀？”
　　玥玥停下，从袋子里拿出那根棒棒糖，“要吗？”
　　“棒棒糖？”小胖眼睛快笑没了，胖乎乎的小手伸出来，“谢谢老大！”
　　~
　　半上午，天气稍稍放了点儿晴。
　　金晴正坐在办公室里整理采访资料，副台长林田夜跟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别整理资料了，江湖救急，快跟我走吧。”
　　他拉着金晴就走。
　　金晴懵兮兮的，“林台，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总得跟我讲清楚吧？”
　　“王晨临时出了点儿状况，她主持的一个节目马上要开天窗了，实在没有办法，台长说找你去应付一下。”
　　本来还跟着林田夜走了两步的金晴，马上顿住，死活不走了，“林台，你开玩笑吧，晨姐的节目，我哪会？不是有助理主持或者其他主持人吗？让他们去吧，我不行，绝对不行。”
　　一姐的节目，她敢去掺一脚？
　　“你今天必须去，王晨在路上，有台本子，你照着读，能主持到什么样就主持到什么样，她到了之后自然会将你替换下来。”
　　“晨姐主持的是综艺节目，是照着台本子能走下来的？”金晴说道，“林台，你在开玩笑吧？不是还有陈月月吗？她有相关主持经验，肯定比我强，让她上就是了。”
　　本来台里就疯传陈月月是王晨的接班人，最近传言更是凶猛。
　　有现成的人选不用，干嘛找自己抱佛脚？
　　林田夜烦燥地抓了把头发，“这样，你给王晨打个电话，这事儿是她让我来找你的。如果你非不去，她说她会自己找你。”他身子往后一靠，“我是没辙了，你们看着办吧。”
　　金晴可是知道，今天的节目很重要，来的嘉宾都是重量级人物，越是重要的场合，她越不敢去，万一搞砸了，后果她没法承担。
　　她拨通了王晨的电话。
　　“晨姐……”
　　金晴刚说了两个字，那边的王晨便打断了她，“金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现在在赶去电视台的路上，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才能赶到，但是节目半个小时后就开始了。这种情况是陈月月造成的，她找人拖住了我的时间，使我没有办法按时赶到台里。今天的节目非常重要，是她取我而代之的最佳机会。我不能让她如愿，所以，我求你，金晴，请帮我一把，现在赶紧去读台本子，我电话保持畅通，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与我联系。你有很强的主持功底，我相信你。”
　　金晴：“……”
　　这种状况下，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可也难以去完成这个挑战。
　　她表情茫然地挂断电话。
　　林田夜抬了抬下巴，“怎么办吧？今天的节目还尤其重要，王晨跟我特别强调了不允许陈月月上台，陈月月还在那头等着。你呢，没有任何准备。我……”他摇头，“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出于对节目负责的考虑，他应该按排陈月月上台，那是最稳妥的方法。
　　可王晨，电视台的资深主持人，难得拿出哀求的语气求他，他是既想答应，又担心出现重大播出事故。
　　哪怕现在他站在金晴面前了，他还是左右摇摆的，没有最终决定倒底该怎么办。
　　他低语：“现在啊，最好的办法是有架飞机，直接把王晨吊来就好了。”
　　汽车总不如飞机来得快。
　　飞机？
　　林田夜这一说倒提醒金晴了，她侧过身打电话。
　　“樊雾，你今天不是要试飞飞机吗？天气不好，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樊雾那边背景音嘈杂，他几乎是用喊的，“没有，我马上就要上飞机了，只试飞一会儿。你放心吧。”
　　“马上上飞机？”金晴激动了，“那你们现在可不可以到林家湾一趟，我们的主持人王晨在那边，正急着往台里赶，你们能帮忙把她带回来吗？”
　　因为市里会堵车，所以赶回来的时间得一个半小时左右，可如果坐飞机回来，估计半个小时不用。
　　樊雾那边一顿，“可以。让她在周边找个相对空旷的地方做好准备，我们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太好了。”
　　金晴两眼放光，马上联系王晨。
　　“晨姐，你现在报出你的具体位置，看周围有无相对空旷的地方，我老公正在试飞飞机，你如果觉得可以的话，让他们把你带回来。”
　　“是吗？”王晨声音中透着惊喜，“那，那太谢谢你们了。我，我就在林家湾公园旁边，地域挺空旷的，我，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你上节目之前还需要什么准备？衣服准备好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可以提前帮你做。”
　　“没有没有，只要我人到，一切我都可以应付。”王晨激动地说道，“谢谢，太谢谢了。”
　　这简直是天降甘霖。
　　林田夜表情略显惊奇地看着金晴。
　　放下电话的金晴有些不解，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林台，我脸上有东西？”
　　林田夜用手指着她，笑着说道：“你呀，还挺有意思。”
　　“我，我怎么了？”
　　“助人为乐！”
　　金晴：“就，顺手的事情。”
　　林田夜这下不急了，他用手指了指外头：“走吧。”
　　“怎么还要我去？晨姐不是马上就回来了吗？”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她回来她的，咱们不得去做做准备工作以防万一？”
　　也是。
　　金晴这回很配合地跟着走了。
　　樊雾办事靠谱，但凡他说行的事情，几乎没出过什么意外。
　　节目后台闹哄哄的。
　　林田夜领着金晴来到6号化妆间。
　　平常这个化妆间里就只有王晨一人，今天里面坐着的却是陈月月。
　　她妆容精致，服饰华美，正坐在梳妆镜前背台本。
　　化妆师小何正在审视她的妆容有无瑕疵。
　　听到开门的声音，陈月月扭了下头，礼貌地打招呼：“林台长。”
　　林田夜点了下头，对小何说道：“先帮金晴化下妆。”
　　“金晴姐也上节目？”小何喜欢金晴，喜滋滋地邀请她到另一张椅子前坐下。
　　为防万一，金晴这妆得化。
　　林田夜递过另一份台本，没说话。
　　金晴眼神落到上面，迅速浏览。
　　虽然有飞机去载王晨了，可也保不齐能赶得及，在最终一刻到来之前，她得提前做着准备。
　　那厢，陈月月忽然将手中的台本子重重一摔，直接站了起来：“林台长，什么意思？”
　　林田夜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陈月月扬了扬下巴，“让金晴姐来干什么？是不是王晨不让我上节目，临时让金晴来顶上？”
　　“这个还没有做最后决定，你们都准备着。”林田夜态度柔和地说道。
　　“这个节目我非常熟悉，不看台本，我照样可以从头主持到尾，每个要来的嘉宾，我都能如数家珍。王晨姐在，我肯定没有上台的机会。怎么，王晨姐自己来不了，还非要阻着我的道儿？我想知道，这是台长的意思还是您林副台长的意思。”
　　“台长知道王晨临时出了点儿状况来不了，他的意见是找人临时顶上，但具体谁上，他没说。”
　　“但金晴是林副台长领过来的，又是化妆又是背台本，摆明了是要让她上台。”陈月月不服气地说道，“林副台长，您要是这样，那我还就把话甩在了。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您不用我上台。那我就不上了。这个金晴姐不管出现任何状况，我是绝对不会补救的。”
　　她说完，抬手就去抓扯自己梳理好的发型。
　　千辛万苦布了今天的局，她就不信，她实现不了愿望。


第76章 可她这屁股能受得了吗……
　　做节目可不是开玩笑。
　　林田夜忙上前拦住陈月月的手, “别冲动，千万别冲动。”他瞪着她，“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头发只抓坏了一点儿, 稍事整理便可以修复。陈月月放下手，“请讲。”
　　林田夜说道：“目前的状况是这样的, 王晨说她可以按时赶到, 万一迟到, 也顶多迟到个三分五分的。我自然是以节目为重。如果她赶在节目开播之前回来了，自然是她上台。如果她迟到个三分五分的，用舞蹈什么的挡一挡就可以。并不是说一定要让你或者金晴顶替她的节目。”
　　“王晨说她能赶到？”陈月月持怀疑的态度。
　　“她是这样说的。我现在的打算是这样, 至多等她个三五分钟，如果她赶不来，由你上台主持节目。”
　　这个安排合情合理。
　　“那为什么还要金晴来？”
　　“你是顶替上台，我难道不能留个后手吗？”林田夜非常无奈地解释，“让金晴来，是防备节目出现什么意外。你们都知道，今天的节目非常重要。既然重要，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在短瞬的时间内做好了决定。
　　不管王晨如何哀求，他不能拿节目开玩笑。由陈月月顶替上台是最妥当的做法。
　　金晴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淡淡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女人间的事情最难处理, 林田夜一个头三个大，他指指外面, “你们先化着妆, 我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找个理由溜了。
　　陈月月坐回去，颐指气使地说道：“小何，过来帮我整理头发。”
　　她刚才抓坏了一点儿, 需要重新整理下。
　　小何正在帮金晴化妆，闻言，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陈月月不悦地睨了小何一眼，“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脑袋不好使，没听到副台长刚才说什么了吗？今天的节目我上，金晴只是来防备万一的。”
　　她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式，“今天，我的妆容最重要。别分不清轻重。”
　　小何拍拍金晴的肩膀，向她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金晴点头，回了个理解的笑脸。
　　“快点，耽误我上台，你负得了责吗？”小何磨磨蹭蹲的，引发陈月月不满，她语气冷冷地斥责。
　　小何小跑几步到了她的身旁，“陈姐，不好意思，我马上帮您整理发型。”
　　她手刚触上陈月月的头发，就听“咣”地一声，化妆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屋里的三人被遽然的声响给惊到，都吃惊地看向门口。陈月月嘴唇翕动，正准备开骂，当看清对方的脸时，却噎在那里。
　　王晨风尘仆仆地冲进来，随手关上化妆间门的同时，说道：“小何，我马上要上台，我现在换衣服，我往台上走的时候，你稍微帮我补一下妆，麻烦了。”
　　小何惊喜莫名，双手离开陈月月的头发，“好，好。”
　　她脚步离开的同时，不忘客气地对陈月月说道：“陈姐，我一会儿回来帮你整理头发。”
　　王晨冲金晴挥了下手，喊了声”谢谢“，眼神略过陈月月，她淡淡地点了下头，然后站到一面镜子前，迅速而快捷地整理自己的头发。
　　时间紧急的情况下，她都是自己打理妆容。
　　助理拿着一件华贵的衣服走进来，王晨顾不得回避，当着几人的面，换上，小何及时靠过来，见缝插针地帮王晨补妆。
　　助理帮忙整理衣服的同时，低声道：“晨姐，还有一分三十秒，您必须过去候场了。”
　　“从化妆间走到候场处，需要二十八秒，这么说我还有一分钟的补妆时间。”王晨思维敏捷，“小何，辛苦你了，跟我一起过去吧。”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不辛苦。”小何一边帮王晨补妆，一边跟着她往外走。
　　几分钟的时间内，风尘仆仆的王晨化身优雅高贵的主持人，轻云出岫般地往舞台走去。
　　陈月月脸色黑沉，她气得双手哆嗦，等几人走出去后掏出手机打电话。
　　“怎么回事，倒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王晨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回来吗？这怎么半个多小时就回来了？难不成她会飞？还是谁骗了我？”
　　她气愤地用手摁压眉心，“什么？坐飞机回来的？谁，谁？”
　　她抬起眼眸，眼神射向正慢慢往门口移动的身影，她对着手机说道：“是樊氏集团的董事长樊雾用飞机将人给带回来了，是吧？”
　　她挂断电话，冲着手已经搭上门把手的金晴喊了声：“喂，樊夫人。”
　　金晴回头：“……”
　　陈月月表情变幻莫测，停了好久，才慢慢点了下头：“樊夫人，很棒！”
　　金晴还以为她会口出恶言，等了半天就听到两个字“很棒”，她淡淡笑了下，开门走了出去。
　　~
　　老师办公室里。
　　玥玥乖巧地站在办公桌前，陈老师手中拿着作业本在看，看了一会儿之后，她瞟眼玥玥，慢慢将作业本放回桌上。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是的，老师。”
　　“这个，”陈老师斟酌一番，“你虽然做错了，但改错的态度老师是认可的。这么快的时间内就补齐了所有的作业，很好。”
　　“老师，我以后会认真上课，好好学习。”
　　“有这个态度就好。”
　　樊辰玥轻轻摸着自己的屁股从老师办公室里走出来。
　　这屁股被那排针给扎了之后吧，已经不出血了，但老是隐隐约约地疼，上课时尤其难受。你不能老偏着屁股坐，坐姿会显得很奇怪。
　　可一坐正了，这屁股就开始咝咝啦啦地疼。
　　这一天天的，真受罪。
　　~
　　周六早上，玥玥还在睡懒觉，金晴便推门进来了，她站在床前，抬手摸玥玥柔嫩的小脸，“乖，起床了，上午妈妈带你去游泳。”
　　玥玥蜷在被子里的小身体扭了扭，“妈妈，我不想去。”
　　“不去不行，哪能成天光玩光玩的。我已经答应你爸爸，特长班帮你缩减了两个，但游泳必须学，这个可是求生的本领。爸爸妈妈不能随时随地保护你，你得学会自救。”
　　金晴不愧是主持人，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玥玥百般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小声哀求，“妈妈，我肚子疼，可以不去吗？”
　　金晴侧目：“真疼？”
　　玥玥嗯了声。
　　金晴手伸进被子里，出其不意地摸上玥玥的肚子，玥玥被惊到，像小弹簧一样自床上弹起来，嘴里喊叫着：“凉，凉，妈妈的手好凉。”
　　金晴：“我就知道你是装的。”她拍拍手，“行了，穿好衣服下楼，今天啊由不得你，必须跟妈妈去游泳。”
　　玥玥扁嘴站在床上：“爸爸……”
　　“找爸爸不好使，爸爸有事提早出门了。”
　　玥玥表情彻底垮掉。
　　学游泳倒不是啥大问题，可她这屁股能受得了吗？


第77章 他疼，可以。女儿疼，不……
　　游泳池里的水清澈见底, 年轻可爱的私教姐姐穿着凹凸有致的泳衣靠在泳池边上，笑吟吟地看着金晴母女俩。
　　金晴没换泳装，她只打算陪着, 没打算下水。
　　她蹲在泳池边上，对已经换上泳衣的玥玥说道：“没事, 老师很专业的, 你套着游泳圈, 放心下水，妈妈就在岸边看着。”
　　玥玥眉头快紧到了一起。
　　她看看水，再看看妈妈的脸, 小声问：“妈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金晴拉过她的手，温和地回答：“问吧。”
　　“妈妈，你说出过血的伤口要是泡在水里，会不会感染啊？”
　　她原本打算坚持一堂游泳课的。
　　可刚才换泳衣的时候，小屁股传递出了疼的信号。
　　她心里开始犹豫、挣扎。
　　是豁出去赌一把呢，还是跟妈妈老实交待？
　　金晴耸了下肩膀，“要是伤口出过血，肯定是不能沾水的。万一感染麻烦可就大了。玥玥为什么要这么问？”
　　玥玥右手伸到后面, 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伤处，期期艾艾地说道：“妈妈, 我错了。”在金晴惊愕的眼神中，她小声地道出实情, “我, 我不是肚子疼，我是，我是屁股疼。”
　　“屁, 屁股疼？”金晴转过女儿的身子，看到紧绷在女儿屁股上的泳裤，她惊觉这不是看女儿伤口的场合，忙转向私教老师，“老师，非常抱歉，我去更衣室看下我女儿的伤。”
　　女儿身上有伤那可不是小事情，金晴胳膊横到女儿腿弯处，一把抱起她。
　　推开更衣室的门，金晴把女儿放到长沙发上，让其趴在上面，她轻轻拉扯女儿身上的泳裤，“左边，右边？”
　　玥玥：“右边。”
　　金晴欲拉左边泳裤的手顿住，改为扯右边，扯了一半，便看到红通通的一处伤口。
　　跟被什么扎了一样，一排细小的红点点，中间靠右的地方，还破了点儿皮，又红又肿。
　　“这，”金晴有些口吃，“这是怎么回事？”
　　“被，被一排针给扎了。”玥玥保持趴着的姿势小声说道。
　　“被，被谁给扎了？”金晴声音变得尖利，“谁欺负你了？”
　　“不是，是不小心受的伤。”
　　“谁伤你了？是谁？”
　　“是，是我自己。”
　　金晴小心把泳裤拉回去，将女儿给扶起来，“来，看着妈妈的眼睛，老实告诉妈妈，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在哪里，怎么受的伤？什么时间受的伤？当时旁边都有谁？”
　　宝贝女儿受了伤，这还了得？
　　金晴现在又急又气的。
　　玥玥不知道打哪儿说起，一说丁鑫，怕扯出自己在学校犯的错误，拔出萝卜带出泥，她今天小命难保。
　　玥玥呐呐不言，金晴按捺不住，干脆给樊雾打了个电话。
　　玥玥想阻止，当看到是打给爸爸，她又老实了。
　　爸爸是救星，她喜欢跟爸爸沟通问题。
　　金晴揉揉玥玥的脑袋，“你先换衣服，今天的游泳课咱不上了。”她对电话那头的樊雾说道，“樊雾，玥玥受伤的事情你知道吗？”
　　正坐在车子后排考虑事情的樊雾微微愣了愣，“你说什么？玥玥受伤了？”
　　“今天我要带玥玥去游泳，到了泳池边上，她才说她不能下水。我一问才知道，她右边屁股被类似针样的东西给扎了。一堆红色的点点，还破了皮。看样子好几天了，我竟然一无所知。”
　　“我也不知道啊。”樊雾觉出事情的严重性，“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游泳的地方离着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比较近，樊雾让金晴先领着女儿去医院。
　　先看伤再问具体情况。
　　樊雾赶到的时候，金晴正表情焦急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看到樊雾，她忙迎了过来。
　　樊雾蹙着眉头问：“怎么样了？”
　　“医生在里面看。”
　　“玥玥没说是什么情况？”
　　“我问半天，她不说。”金晴很自责，“我该多关心关心她的，她身上有伤我竟然都不知道，今天还拉她去游泳……”
　　樊雾眉眼里全是担忧，他轻轻抱了抱金晴：“等等看医生怎么说吧。”
　　玥玥屁股上的一点儿小伤，惹得父母如临大敌般候在诊室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得了什么可怕的病症。
　　过了一会儿，诊室门被从里面拉开了，戴着口罩的护士走出来，“哪位是樊辰玥家长？”
　　金晴、樊雾：“我们是。”
　　“请进来吧。”
　　两人赶紧走了进去。
　　玥玥坐在医生对面的凳子上，偏了一半屁股，眼睛看着医生。
　　医生抬眼，示意樊雾两人：“坐。”
　　“医生，我女儿的伤要不要紧？”樊雾哪顾得坐，飞快问道。
　　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伤口是由一些长了锈的铁针造成的，之前破皮出血，现在有红肿现象，这是有一点点儿感染了，幸亏你们家长发现得早。这要耽误下去，伤处就会化脓。我给你们开些药，外用加内服，回去后按时服用。”
　　医生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目光爱怜地看了眼可爱漂亮的玥玥，“孩子小，家长们要多上点儿心。”言下之意是责备这对父母不够靠谱。
　　“谢谢医生。”樊雾拿着医生开的单子，“我现在去拿药。”
　　他弯腰贴了下女儿的脸，小声道：“你先跟着妈妈，我马上回来。”
　　玥玥小腿一偏，从凳子上滑下来，跟在妈妈身后走出诊室。
　　樊雾心境复杂，拿着单子匆匆走了。
　　女儿受伤，他脸上表情看似没什么波澜，实则心里已经心疼坏了。
　　他疼，可以。女儿疼，不能忍。
　　排队取了药，他仔细看了看说明书，边看边往前走，不小心跟人撞了下，他忙低声道歉，“对不起。”但眼睛还是没有离开药盒说明。
　　被撞的那人却停下不走了，“樊董？”
　　樊雾眼神终于从药盒上抬起，“丁鑫。”
　　想到脚下是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樊雾马上明白为何会如此之巧了。医科大学的学生，自然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淡淡点了下头。
　　丁鑫看他手里拿的药盒，禁不住好奇，问道：“樊董，是谁受伤了？”
　　樊雾倒也没瞒着，表情依旧淡淡地说道：“是玥玥。”
　　“玥玥！”丁鑫眉头皱了下，“不会是她屁股那处的伤吧？”
　　樊雾眼神骤变：“玥玥的伤，你知道？”
　　“这个，”丁鑫迟疑了下，“那天我在公园跟玥玥说话，她不上心跌坐到地上，被一个圆形的铁片片给扎到了，正好铁片片上有好多的钉子。玥玥说没事，我就买了消炎药，叮嘱她回去擦……”
　　丁鑫还想继续往下说，但樊雾明显不想往下听了，他只抓住了关键的几个字，蓦然打断他，沉声质问：“是哪天的事情？”
　　丁鑫一顿，“三天前，哦，不对，是四天前。”
　　樊雾平淡的脸色已经冷下来，“跟我来一下。”
　　丁鑫眉峰动了动，老实跟在樊雾的身边。
　　诊室门口人头攒动，来医院看病的人很多。
　　金晴和玥玥站在墙侧的位置等着。
　　樊雾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弯腰抱起了玥玥。
　　玥玥回头，猛然看到表情呆呆的丁鑫，一愣，用口型问：“你来干嘛？”
　　丁鑫懵然地摇了摇头。
　　樊雾转身往外走，金晴忙抬步跟上。
　　丁鑫顿了下，硬着头皮跟上。
　　玥玥双手揽住爸爸的脖子，心里开始犯起了嘀咕。
　　自己还没来得及交待，这个丁鑫怎么就被老爸给找着了？
　　她摸不清状况，不敢问也不敢乱说话。
　　丁鑫更是。
　　不知道为什么樊雾脸色那么差。
　　樊雾抱着玥玥走进了旁边一家咖啡屋，找了个安静靠窗的位置，示意金晴坐到里面，他抱着玥玥坐在外面，坐下的时候，还刻意避开了玥玥受伤的那片屁股，让她左边屁股落在自己腿上。
　　坐好后，他抬头，往对面轻点下巴，对丁鑫说道：“坐。”
　　丁鑫稍显尴尬地坐下。
　　在樊雾强大的气场下，丁鑫紧张无措，刚一坐下便紧张地问：“二位要喝点儿什么？”
　　拉出了服务员的架式。
　　樊雾对跟过来的服务员说道：“三杯拿铁。”
　　他替丁鑫做了决定。
　　丁鑫无措地坐在那里，玥玥悄悄剜了他一眼。后者垂眼，双手放到膝上，一副听凭发落的表情。
　　樊雾大掌握了握女儿的胳膊，声音无比温和地问：“玥玥，大胆跟爸爸说，是不是丁鑫伤了你？”
　　“……”玥玥眨眨眼，“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受的伤。”
　　樊雾盯着女儿的眼睛，“你自己受了伤，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妈妈？”
　　“我……”玥玥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怕妈妈骂我。”
　　“你受伤了，妈妈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骂你？”
　　“我担心妈妈说我调皮……”
　　樊雾轻咳一声，“那爸爸换种问法，你在哪里受的伤？受伤的时候，是不是只有丁鑫在场？”
　　爸爸知道受伤与丁鑫有关？
　　玥玥抿抿唇，“在学校旁边的公园里，受伤的时候，就，就丁鑫哥哥在场。”
　　“上课时间，为什么跟丁鑫出了学校，老师同意吗？”
　　“是这样，”丁鑫忍不住了，“玥玥的作业出了点儿问题，老师找家长沟通，玥玥让老师打了我的电话，我去了之后，想跟玥玥好好谈谈，所以带她到旁边公园。不小心让她受了伤……“
　　丁鑫说得基本是实情。
　　樊雾看着玥玥，问：“是这样吗？”
　　丁鑫把事情抖搂得差不多，玥玥眼角耷拉着，点了下头。
　　樊雾没有继续往下问，他轻轻搂着女儿的胳膊，神色冷瑟地看向对面，说出来的话却让丁鑫惶恐恐莫名。
　　“丁鑫，让我女儿受伤，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78章 这个樊董，实在是太霸道……
　　舒舒服服窝在父亲怀里的玥玥闻言, 脊背猛地挺直了。
　　老爸这是要问责啊！
　　她看向对面的丁鑫。
　　丁鑫白皙的面皮慢慢涨红，他嘴巴张了张，竟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就听樊雾说道：“我先不说你贸然到学校冒名顶替什么家长的身份, 单说玥玥的伤来说，你明知她受了伤, 你不带她去医院, 不通知我们家长, 就让她一个小小的孩子自己处理。医生说她的伤已经有点儿感染了。今天这游泳课，她这是没上。如果上了，玥玥这伤是不是会感染得更厉害？这些后果你考虑过吗？”
　　丁鑫红涨着一张脸, 愧疚地道歉：“樊董，是我考虑不周，是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玥玥紧了紧小鼻子。
　　这下好，一撸到底，啥秘密也兜不住了。
　　她轻轻拽了拽老爸的袖子，“爸，都是我的错，跟丁鑫无关。”
　　樊雾瞪了她一眼, “叫哥哥。”
　　玥玥乖巧地改口，“跟丁鑫哥哥无关的,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主意。”
　　听了半天的金晴慢慢晓悟过来, 怒气逐渐爬上她的脸, 她生气地喊了声：“玥玥！”
　　玥玥打了个激灵。
　　“你竟然敢让老师打电话找丁鑫？是不是在学校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害怕我们知道？”她捞起电话，“我这就打电话找老师。”
　　樊雾的手适时覆了过去, 阻挡住她要拨号的那只手，“今天老师休息，还是不要打扰老师了。”
　　金晴生气地瞪眼女儿：“这孩子，越来越不让人省心。”
　　樊雾看了眼金晴：“你和玥玥先出去，我跟丁鑫单独谈一谈。”
　　单独？
　　玥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搂住了老爸的脖子。
　　老爸不打人，老妈可是会动手的。
　　“爸爸，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她在樊雾耳边可怜兮兮地求饶。
　　事到临头，该低头时就得低头，她只有六岁，向父母低个头也算不得什么。
　　樊雾叹口气，轻轻拍了拍玥玥的背，对着看过来的金晴摆了个口型，“别打她。”
　　金晴气哼哼地瞪着樊雾。
　　樊雾不放心，再次摆出“别打她”的口型。
　　金晴垂下眼，勉强算是同意了。
　　樊雾见状，诱哄般地对女儿说道：“好了，跟妈妈出去玩一会儿吧，爸爸马上就来。”
　　玥玥还想耍赖，金晴扯了下她的胳膊，“走不走？再不走，妈妈可要打你了。”
　　打？
　　玥玥不情愿地松开了胳膊。
　　妈妈长得漂亮归漂亮，可这脾气也挺漂亮的。
　　动辙就想打人。
　　樊雾起身，将玥玥放到地上，金晴从里头走了出来，樊雾等两人走出去几步之后才慢慢坐了回去。
　　他眸光沉沉地看着对面。
　　丁鑫在樊雾强大的气场下，像受审的犯人一样耷拉着脑袋。
　　他除了说对不起之外，好像也不能做什么了。
　　樊家不缺钱，肯定不需要什么经济赔偿之类的。
　　樊雾的提醒让丁鑫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有错，玥玥心智再怎么成熟，可毕竟是个六岁的小孩，受了伤，怎么可以让她自己看着办？
　　丁鑫心里有一丝丝后怕。
　　后怕之余又有一丝庆幸，幸亏这事及早被发现了，否则真出现什么不可控的后果，到时候就晚了。
　　他在等待樊雾的裁决。
　　冒着袅袅香气的咖啡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察觉到空气中僵滞的气氛，服务员快速放下三杯咖啡，说了声“请慢用”便极速遁走。
　　樊雾端起杯子，轻轻抿了口咖啡。
　　浓郁的味道在唇齿间漫延开来。
　　他慢慢放下了杯子。
　　对面的丁鑫还是低垂着头。
　　几分钟的沉默，对于丁鑫来说，像几个小时一样漫长。
　　安静的时间越久，说明樊雾的怒气越盛。
　　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突然间多出一个亲生女儿，哪个父亲能不疼爱？
　　长久的沉寂之后，樊雾轻轻叹了口气，“丁鑫。”
　　丁鑫猛地抬起头，眼神稍显慌乱，“樊董。”
　　“我刚才的话，有些重了。”樊雾看着他的眼睛，“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的。”
　　丁鑫受宠若惊，等了许久的铡刀怎么突然变成了蜜糖？
　　他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樊董，我的确是做错了。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没有你的刻意提醒，我不可能知道玥玥是我的女儿。”樊雾道，“你不光在这件事情上帮助了我，还对我女儿在学校的情况给予了帮助。她学习上出了问题，不是打电话找我和她的妈妈，反而是找你。这一点，需要我们为人父母的进行自我检讨。”
　　樊雾这变脸的速度？
　　搞得丁鑫心里七上八下的。
　　“就，就只是碰巧罢了，樊董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是要感谢，就要拿出诚意来，”樊雾说道，“我刚才想了下，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在美国的医学院任教，我可以请他帮忙，介绍你去他的学校留学。你认为如何？”
　　“……”丁鑫愣住了。
　　美国的医学院，他肯定想去，在那里他将得到更好的受教育的机会。
　　樊雾先甩出寒光十足的铡刀，接着就换成了香甜的大馅饼，天地之差。
　　他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他表情呆呆地看着樊雾。
　　樊雾嘴角微牵，挤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不用怀疑，我能说出来，就一定能办到。”
　　“我并不怀疑樊董的能力，我，我，”丁鑫艰难地说出拒绝的话，“我不值得樊董如此费心。”
　　这馅饼太大了，他承受不起。
　　“是吗？”樊雾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声音冷瑟而低沉，“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喜欢我女儿与你接触。”
　　“我对玥玥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拿她当朋友，就只是朋友，不会有任何恶意。”丁鑫替自己辩白。
　　“我说过了，我不舒服。”樊雾淡淡说道，“能让我舒服的只有两条路，一，你去美国留学，二，你退学回家。”
　　丁鑫哑然。
　　樊雾周身都散发着对他的敌意。
　　两条路指向同一个结果，远离他的宝贝女儿。
　　实在是太霸道了。


第79章 跟我来吧
　　丁鑫关心玥玥, 是出于一个大哥哥对于可爱小妹妹的那种关心，是朋友式的喜欢与爱护。
　　可樊雾却没来由地不喜欢，不舒服。对于丁鑫的那种排斥感, 甚至于有点儿莫名其妙。
　　两个大男人，你瞪着我, 我瞪着你, 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尴尬情绪当中。
　　过了大约有一分钟。
　　丁鑫轻咳一声, “如果樊董愿意给我提供一个出国留学的机会，我，非常愿意, 也非常感激。”
　　他决定出国留学。
　　跟樊雾抗衡，没有任何必要。
　　有更好的学习机会摆在眼前，放弃才是傻子。
　　樊雾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选择，他神色淡然地点了下头：“那你回去做准备吧，相关手续和费用，我会让何方跟你联系。”
　　丁鑫起身，朝着樊雾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樊董。”
　　这个留学的机会对丁鑫来说，千载难逢。
　　他是由衷地感激樊雾。
　　~
　　咖啡屋门口的台阶下, 玥玥蔫头耷脑地站在老妈跟前，小声交待自己的错误。
　　“我, 我不爱写作业，所以, 让小朋友帮我写来着。然后, 被老师给发现了。老师很生气，让找家长。我怕妈妈打我，所以让老师给丁鑫哥哥打了电话。再后来, 不小心伤到了屁股……”
　　金晴蹲在女儿面前，气得眉头几乎竖起来，“什么，代写作业？”她抬起手来就要打玥玥，玥玥吓得脑袋往后一缩，金晴想到樊雾刚才的叮嘱，忍了忍，又把手给放下了，她气愤地说道，“真是反了你了。”
　　玥玥缩着脖子，“妈妈，我错了。我已经把作业都补写好了。我保证期末考试考全班第一名，妈妈原谅我，好不好？”
　　对老妈这种脾气，认错之后再下个保证，最好。
　　果然，金晴敛了眉，“你能考全班第一？”
　　连作业都能找小朋友代写，她严重怀疑玥玥的保证能不能实现。
　　玥玥心一横说道：“如果考不上第一，妈妈再打我好了。”
　　“不光要考第一，以后自己的作业必须自己写。”
　　“知道了，妈妈。”
　　“要认真听课，不许弄虚作假。”
　　“知道了，妈妈。”
　　玥玥化身乖巧宝宝，一口一个“知道了”。
　　眼角余光瞥到丁鑫从咖啡屋里走了出来，玥玥也没敢过去打招呼，
　　等了一会儿，樊雾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金晴起身，等他走到近前，低声道：“你说这孩子可怎么办？刚上一年级就知道找同学代写作业，被老师发现了，竟然让老师把丁鑫叫去学校。她这是像谁，胆子这么大的。 ”
　　她小时候可干不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别急，慢慢教育。”
　　“还别急，她刚才在我面前保证，说是期末考试一定考个第一名回来，考不回来，让我打她。”
　　玥玥抬眸，瞧了眼樊雾。
　　樊雾慢慢蹲下来，宽大的手掌轻轻拉住玥玥的小手，眼神温和地看着她：“玥玥做事情，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对不对？”
　　玥玥慢慢点了下头。
　　“告诉爸爸，为什么让人代写作业？理由是什么？”
　　“因为，”玥玥踟蹰几秒，老实交待，“因为一年级的知识太简单了，我都会。所以，就不想写作业。”
　　“你都会？”
　　“嗯。”
　　一旁的金晴不服气，“我又没教你，你怎么可能都会？小朋友不可以撒谎。”
　　玥玥小声反驳，“我真的都会。”
　　樊雾点头：“好，爸爸信你。你都会，所以不爱写作业，所以叫小朋友代写，对吧？”
　　玥玥道：“但是，我知道自己做错了。这样会带坏小朋友。我担心爸爸妈妈生气，所以找丁鑫哥哥帮忙。他为我好，给我讲道理。我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他说过去医院，我说没事，所以才没去。他又没有看到我屁股伤成什么样子，所以，真的不关他的事。都是我的错。还有，我保证考第一名，就一定能做到。”
　　玥玥语气特别坚定。
　　她学习成绩很好，属于学霸类型。一年级这点儿知识，她不用复习，闭着眼睛也能考满分。
　　“我的女儿是最优秀的，爸爸相信你。刚才妈妈说了，一年级的知识她没有教你，那你是在哪里学会的？”
　　这个问题貌似有点儿难，玥玥抿了抿唇，“应该是上幼儿园的时候吧，反正看到那些课本，我就知道自己会了。”
　　金晴无语，问樊雾：“你真信？”
　　她生了玥玥，但她不信。
　　樊雾思索了一会儿，动作极慢地点了下头， “我的女儿，我信。”
　　有人无条件相信自己，玥玥很开心，她一下搂住樊雾的脖子，“爸爸最好了。”
　　她刚穿来的时候就对樊雾有莫名的好感，现在看来，她的感觉是对的。
　　“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下次不允许再犯同样的错误。再犯的话，不光妈妈要惩罚你，爸爸也会惩罚你。另外，丁鑫是大哥哥，他有很重的学业，你以后都不可以再打扰他了，有任何事情找爸爸，记住了吗？”
　　不许她再找丁鑫？
　　这一点儿都不难。
　　有个好爸爸，还找丁鑫这个外援干嘛？
　　玥玥美滋滋地点头：“我记住了。”
　　不找就不找，反正丁鑫在她这里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樊雾弯腰将女儿给抱了起来，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金晴跟在旁边，“就，这样了？”
　　“嗯，”樊雾说道，“今晚容总的女儿过生日，邀请咱们一家过去。现在回家换衣服，晚上一起去参加宴会。”
　　“你太宠她了，这样容易把她给宠坏。”
　　“我的女儿，我不宠谁宠？”樊雾拉拉女儿的手，“对吧？”
　　玥玥挤挤眼睛，脑袋不停地点着。
　　金晴瞧见父女俩这样，既生气又无可奈何。
　　容家千金的生日宴会安排在一家酒店的餐厅内。
　　奢华的吊灯将整个会场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容家千金今年十二岁，所以舞台以粉色为背景，七彩的气球排成了拱形，像绚烂的彩虹一样，每张餐桌的桌布都用的粉色，每张桌子中间都有一串粉色的气球，各个角落则布满了粉的红的紫的花，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玥玥穿了条浅蓝色的公主裙，乖乖地跟在父母身边。
　　进入餐厅之后，容家的安排有些特别，容总亲自走过来，对樊雾说道：“今天呢，小朋友单独一桌，樊董放心让我女儿亲自招待您女儿吧？”
　　樊雾冲玥玥微微点了下头，客随主便地说道：“自然是可以。”
　　今晚生日宴会的主人公，容静静，在父亲的授意下，甜笑着跑过来，她主动去拉玥玥的手，“你好呀，我叫容静静，你是樊辰玥小朋友，对吧？”
　　容家的功课做得可以，连玥玥的名字都知道。
　　玥玥同样露出可爱的笑容，“祝静静姐姐生日快乐。”
　　“谢谢，”十二岁的容静静拉着玥玥的手，“跟我来吧。”


第80章 六岁的小屁孩，是有点儿……
　　大概是考虑到容静是小寿星的缘故, 她们这桌的桌子特别大，坐18个人还显得特别宽敞，座位与座位之间一点儿不拥挤。
　　玥玥被带过去的时候, 圆桌周围的座位已经坐满了，只余下两个空位, 一个是给小寿星容静的, 另一个便是玥玥的。
　　安排玥玥坐在容静左边, 明显是看重玥玥。
　　玥玥不怎么在意，客随主便，容静帮她拉开椅子, 她便安安静静地坐下了。
　　坐下后，她眼神瞟向四周。
　　十几个孩子，年龄跟容静都差不多大，十岁以下的，只有玥玥自己。
　　桌子太大，对面小朋友嘻嘻哈哈说话，玥玥只能看到对方嘴唇在动，具体说了什么，她一概听不清。
　　但是她落座后, 周围无数双眼睛都自觉不自觉地瞟过来。
　　容静旁边的女孩小声问：“这是哪位，你不给大家介绍一下？”
　　容静笑着站起来, “这位是樊辰玥，是樊氏集团樊董的女儿。”
　　十几岁的小孩都一副“我了解”的表情。
　　玥玥起身, 大大方方地鞠了一躬, “大家好！”
　　声音清脆而响亮。
　　旁边小女孩小声问容静：“她几岁啊，看着小小的。”
　　“六岁。”
　　“这么小啊。”小姑娘有些失落，“那肯定聊不到一起去。”
　　容静瞥了眼左侧的玥玥, 以手掩唇，小声对右边的女孩说道：“我们聊我们的，让她吃好就行。”
　　女孩吃吃地笑。
　　玥玥听到了权当没听到。
　　无聊地坐在那里。
　　金晴和樊雾坐在一起，眼睛不时隔着几张桌子往玥玥这边瞟。
　　玥玥太小了，她不放心。
　　樊雾表情相对从容些，他轻拍金晴的手，“别担心，玥玥没事的。”
　　金晴一副怨怼的表情，“你天天说玥玥没事，天天说，可你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真是要气死人。”
　　樊雾食指竖在唇间，“嘘”了声，“孩子的事情，咱们不在外面聊了。”
　　他还顾及着女儿的名声问题。
　　金晴挑了挑眉，住了嘴。
　　生日宴有条不紊地进行。
　　不知道谁提议了句，“孩子们都在，是不是让她们做个游戏什么的，显得气氛更欢快一些。”
　　台上的主持人悄声问询了容总的意见，容总指指后面，乐呵呵地说道：“孩子们的事情，问她们吧。”
　　容静一听做游戏，眼睛亮亮地看向同伴，征询她们的意见，“怎么样？”
　　小朋友们欢快地鼓掌，“好，好。”
　　“玩什么游戏好呢？”容静一边思考着一边歪头看向安安静静的玥玥，“你有没有什么想玩的游戏？”
　　小寿星在照顾客人方面做得还算可以，哪怕做游戏，也没忘了身旁有位更小的朋友。
　　玥玥抿唇一笑，“我无所谓，都行。”
　　坐在容静右侧的小女孩，有些不服气地瞪了瞪眼睛。
　　玥玥的本意是我小，所以我无所谓，你们玩什么都行。但落在大家的耳朵里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都行”被她们理解成她们玩什么游戏，玥玥都能参与进来。
　　六岁孩子的口气，稍稍狂了点儿。
　　小孩子本身就气盛，容静右边的女孩马上举手提议，“那就来个英语小品的游戏吧。刚才樊辰玥小朋友说都行，那她算一个，寿星必须参加，也算一个，还有谁参加？”
　　对面一个男孩大声问道：“你得说说规则。”
　　“就是制作几块英语单词的硬纸板，背对着放在舞台上，我们各自去选，选完之后，自己看看选的是什么，然后举起硬纸板，让台下的人能够看清。硬纸板上的单词是什么，就大声用英语说出I am什么什么。”
　　男孩笑嘻嘻地说道：“有趣有趣，我参加。”
　　容静神色稍显迟疑，她扯扯玥玥的袖子，小声问：“小兰说的游戏你能行吗？不愿意的话就不要参加了。”
　　那个叫小兰的女孩却不依不饶，“容静，你干嘛呢，人家已经说了都行，就说明可以。你不让人参加就是你不对了。”
　　一年级小孩刚学英语，会读的单词没有几个，容静担心玥玥连“I am”都不会说。
　　哪知道玥玥对这种小孩子的游戏完全不在意，她点点头：“可以。”
　　一点儿不怵。
　　小兰嘴巴撇了撇，一看就是不信玥玥的话。
　　三个女孩和一个男孩走上了舞台。
　　主持人一看玩游戏的人里面竟然还有个六岁的孩子，他惊讶地问：“这位小朋友，你会英语吗？”
　　玥玥表情沉着地点了下头。
　　主持人禁不住鼓掌，“来，咱们给这位小朋友一点儿鼓励的掌声。小小年纪就能跟大孩子一起玩，好厉害。”
　　台下响起了掌声。
　　金晴蹙眉，小声对樊雾说道：“玥玥英语单词会不了几个。”
　　“没让她上过英语培训班？”
　　金晴摇头：“上过，但她不正里八经地学，等同于没上，”她烦燥地叹了口气，小声问，“用不用把玥玥叫下来？”
　　会不了几个英语单词，上去不是丢人么？
　　哪怕能认出来是什么英语单词，这发音会不会太拙笨了些？
　　金晴眼里满满的担忧。
　　樊雾轻轻摇了下头：“已经上台了，那就把游戏进行完吧。”
　　人已经在台上了，这个时候叫下来，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玥玥不自量力？
　　主持人才夸完，他们当父母的马上上去打脸？
　　樊雾还是比较冷静的，“小孩子嘛，偶尔遭受点儿挫折，算不得什么坏事。”
　　很快有服务生将几块纸板放到了舞台上。
　　主持人说道：“单词板上写了什么，咱先保密，看他们能拿到什么。来，就别剪子包袱锤了，容静是小寿星，让她第一个取，你们三个，就按顺序来吧。”
　　玥玥变成了最后一个取板子的。
　　容静轻轻跑向那堆纸板，挑挑拣拣半天，从中挑出一个，紧张地翻转过来，她松了口气，高兴地举起硬纸板，声音清亮地说道：“I am a bird ！”
　　她抽到的是鸟，还是不错的。
　　她英语发音纯正标准，下面响起了掌声。
　　第二个取纸板的是男孩，他背着手走到一堆纸板前，闭着眼睛，猛地抽出一张。
　　表情瞬时垮下来。
　　他不情不愿地举起板子，“I am a bad egg！”
　　他当众说自己是坏蛋，自然是不高兴了。
　　小男孩可爱的表情配上地道无比的英文，引得台下观众哈哈大笑。
　　小兰是第三个取板子的，她站在纸板面前踟蹰半天，甚至伸手挨个摸了摸纸板，服务员准备得足够多，已经取走两块纸板了，地上起码还有十几个，小兰连摸了四五个之后，终于下定决心，选了最中间的一块。
　　一取出来，小兰期待的眼神马上变得黯淡无关，她不太情愿地举起牌子，按照规则大声说道：“I am a rotten egg！”
　　继坏蛋之后，台上又多出了一颗臭蛋，台下观众笑得更欢了。
　　小兰说完，嘴角鄙夷地瞥向玥玥。
　　她不信六岁的孩子能比她们强。
　　那么多单词，玥玥能挑出一个就会？
　　只要她不会，争强好胜的小兰心理就觉得平衡了。
　　玥玥表情淡定地走到纸板面前，手往左边一伸，随意取出一块，接着一翻转。
　　Princess！
　　运气简直好到爆。
　　他们不是小鸟，就是坏蛋、臭蛋，到她这里，竟然是公主！
　　玥玥高兴极了，想到小兰瞧不起自己的眼神，她眼睛一转，身子轻盈地蹦了下，她高高地举起硬纸板，轻轻巧巧地跳到容静旁边，表情欢快地喊道：“ a bird！”接着蹦到男孩旁边，表情垮下来，“Bad egg !”最后凑近小兰，夸张地瞪大两只眼睛，“rotten egg！”
　　接着嘴角一弯，灿笑着说道：“I am a Princess！”
　　表情丰富，发音准确，配上那张单纯可爱的小脸，台下宾客的掌声更热烈了。
　　“这是谁家的小孩，这么聪明。”
　　“聪明，可爱，漂亮。太招人疼了。”
　　“这么小，英语发音就这么好，真棒。”
　　樊雾嘴角上翘，表情里多了几丝傲娇，他扭头，浓眉上挑，轻声问金晴：“你不是说玥玥英文不好吗？”他努了下嘴，“这叫不好？”
　　金晴：“……”
　　她还真不知道玥玥有这么优秀！
　　樊雾轻轻抓住金晴的手，在她耳边说道：“咱们的孩子，当然聪明了。聪明的孩子，个性肯定与普通孩子不同，所以，玥玥偶尔犯点儿小错，你不能盲目打骂，我们要尊重她，跟她讲道理。她聪明懂事，一说就明白。”
　　才犯了严重错误的小孩，这会儿被樊雾快夸到天上去了。
　　几个小孩子一同走下舞台，容静和小男孩朝玥玥露出敬佩的眼神。
　　“你好棒！”
　　“你真棒！”
　　小兰表情变幻莫测，言不由衷地说了句：“六岁的小屁孩，是有点儿厉害！”
　　玥玥唇角弯弯，“谢谢哥哥、姐姐们的夸奖！”
　　他们拿她当小屁孩，在她心里，他们才是小屁孩呢！
　　刚才那也叫游戏？
　　在玥玥看来，实在无聊得很。


第81章 九九归一（正文已完结）……
　　宴会结束的时候, 喝了点儿酒的樊雾，心情颇好地抱起玥玥往外走。
　　玥玥小鼻子紧了紧，在爸爸脸前闻了闻, “爸爸，你喝酒了。”
　　“嗯, 爸爸喝了点儿酒, ”樊雾抬手, 轻轻哈了口气，迅速放到鼻端闻了闻，“酒味不太好闻。玥玥是不是不喜欢？”
　　玥玥眨眨眼睛, “我不喜欢怎么办？”
　　“要么，你和妈妈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洗手间略微整理一下。”
　　樊雾别说边打算放下玥玥。
　　爸爸这么在意女儿的感受，玥玥赶紧搂住了老爸的脖子，“没事，别人的酒味我不喜欢，但是爸爸的酒味嘛，我还可以忍受。”
　　“真的？”
　　“真的。”
　　樊雾笑了，“还是我闺女好。”
　　“玥玥的英语说得真好, 让爸爸很意外。”
　　“我像爸爸，聪明嘛, 这点儿小问题，当然难不倒我。”玥玥大言不惭地说道。
　　“小女孩说话不可以这样, 要学会谦虚。”金晴忍不住教训玥玥, “就会这么点儿单词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
　　樊雾不乐意地瞥眼金晴，“什么叫这么点儿单词？你问问别的小朋友，他们会吗？他们发音能这么地道吗？我的女儿, 绝对是最棒的。”
　　“最棒？让别人代写作业棒不棒？找丁鑫替我们去学校棒不棒？”
　　金晴一揭短，玥玥抿住嘴巴不吱声了。做错事就得老实接受批评。
　　樊雾睨眼金晴，“事情过去就过去，不要再提了。”
　　金晴无奈地叹气，“好，不提。”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父女俩是妥妥的一条心。
　　喝了酒的樊雾，服务非常周到，一直抱着女儿送到了二楼。
　　把女儿抱到床上，他自己则盘腿坐到了地板上。
　　玥玥坐在床边，两条腿垂在床侧，樊雾就坐在她身前的地板上。
　　“爸爸，你的心情很好吧？”玥玥歪着脑袋看着他。
　　“嗯，不错。”
　　“爸爸，”玥玥抿唇，“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不找同学代写作业了，也绝对不会再找丁鑫哥哥去学校。爸爸就原谅我，好不好？”
　　玥玥说完，眼神忐忑地看着樊雾，担心他会流露出失望的样子。
　　樊雾笑着点头：“好。”
　　“爸爸真好。”
　　“玥玥很聪明，爸爸很喜欢，”樊雾喃喃重复，“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爸爸呀，”玥玥笑得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我以后一定努力学习，争取不让爸爸失望。”
　　樊雾头往前偏了偏，指指自己的左侧脸颊，“来，亲亲爸爸。”
　　玥玥吧唧亲了一口。
　　樊雾偏过另一侧脸颊，“来，再亲亲。”
　　玥玥非常配合，更加用力地吧唧了一口。
　　父女俩呵呵直乐。
　　金晴进来打破了这份和谐。
　　她轻轻推搡了下樊雾的肩膀，“行了，快下楼去洗澡，你再这样待下去，会把这间屋子全部熏上酒味。你就不怕明天玥玥上学，老师问她是不是喝了酒？”
　　“有那么严重？”樊雾站起来，踉跄了几下才勉强站稳，“那我赶紧出去。你帮玥玥洗个澡，给她受伤的地方上点儿药，上药的时候，动作柔和一点儿……”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金晴双手放到樊雾肩膀上，轻轻把他推出了门。
　　转过身，金晴来到床前，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发顶，“来，妈妈帮你洗澡。”
　　玥玥有点儿抗拒，她晃晃身子，“妈妈，不用。”
　　“你屁股还有伤，哪能自己洗？听话，妈妈帮你。”
　　“我自己洗，妈妈等着给我上药吧。”
　　金晴蹙眉看着女儿，“你就这么排斥妈妈？”
　　玥玥不是排斥，只是心理年龄的关系，不喜欢有人围观自己的裸.体。
　　可这话是说不出口的。
　　母女俩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会儿，金晴率先妥协，“好吧，你进去洗，妈妈在门口等着。”
　　玥玥一听金晴同意了，赶紧跳下床，从柜子里找出睡衣，抱在怀里冲进了卫生间。
　　金晴果真没进去，就守在卫生间门口。
　　“玥玥，擦擦就行了，别在花洒下面淋水，小心淋到屁股的伤口。”
　　“妈妈，我知道。”
　　“你洗头发了吗？”
　　“洗了。”
　　“自己能洗干净？”
　　“能。妈妈，我很会洗澡的。”
　　金晴停顿了一会儿，“玥玥，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妈妈，好不好？”
　　卫生间里的玥玥答应得非常痛快，“好!”
　　“是不是妈妈以前打你，对你不够耐心，所以玥玥抗拒妈妈，是吧？”
　　卫生间里的水声突然停了，玥玥湿着头发从水盆里抬起头，，颇有些奇怪地往卫生间门口瞟了眼，轻轻叫了声：“妈妈？”
　　金晴用鼻腔答应了声，“嗯。”
　　玥玥笑了，“妈妈，我马上就洗好。”
　　她脑袋浸到水盆里，加快了洗发的速度。
　　卫生间门口安静了。
　　洗完澡，玥玥趴到床上，小裤裤往下褪了点儿，把伤处裸露到空气当中，“妈妈，帮我擦药吧。”
　　金晴坐到玥玥旁边，“现在让妈妈帮忙了？”
　　“让！”
　　金晴指腹沾了点儿药，轻轻涂到玥玥的伤处。
　　“玥玥，你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幸福吗？”
　　玥玥歪着脑袋趴在枕头上，毫不犹豫地回答：“幸福啊。”
　　“幸福？”
　　“嗯。”
　　“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玥玥给自己打多少分？”
　　“打，”玥玥眼睛眯起来，“打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九……分！”
　　“玥玥的幸福指数这么高？”
　　“嗯。”
　　“喜欢妈妈吗？”
　　“喜欢。”
　　“喜欢爸爸吗？”
　　“喜欢。”
　　“那爸爸和妈妈，你最喜欢谁？”
　　玥玥嘿嘿两声，给出一个不得罪人的答案：“都喜欢。”
　　“小滑头。”金晴涂好药，手指在玥玥的伤处轻轻扇着。
　　等药干得差不多了，金晴帮玥玥把小裤裤提上，贴心地帮她盖好被子，“你先趴着睡一会儿，趴着睡不舒服，就侧着睡，尽量别平躺了，免得扯着伤处。”
　　“好。”
　　“用不用妈妈陪你？”
　　“不用不用，”玥玥抬起头，“妈妈，你快去陪爸爸吧。不都说喝了酒的男人像小孩吗？妈妈快去哄哄爸爸吧。”
　　金晴帮女儿捋了捋头发，“以后，能不能做个好孩子？”
　　玥玥吐吐舌头，“能！我努力做个好孩子！”
　　金晴亲了下女儿的额头，“好，妈妈就信你一回！”
　　妈妈走后，玥玥由趴着睡改为侧躺，她将被子拢到颈下，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份早早得到了确认，爸爸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疼她宠她。妈妈得到了自己喜欢的工作，愈发美丽有神采。霍文诚、苏芳意和陈东慧母女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爸爸妈妈相亲相爱，樊氏集团一片欣欣向荣。
　　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她自己嘛，只要安安心心地做一个小米虫就好了。
　　沉入梦乡之前，玥玥在心里涌起了一个念头：要么，就试试丁鑫的说法，跳个级，学点儿自己喜欢的专业？
　　~
　　晨曦的光洒进屋内，玥玥在心满意足中睁开了眼睛。
　　笑容在唇角处还没有完全漾开，却尴尬地僵住了。
　　玥玥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切，学习桌上那一撂厚厚的高中课本，衣架上挂着她之前穿过的高中校服……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她从被子里伸出自己的双手，表情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老天跟她开了个玩笑，她竟然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