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七零开牧场》 作者:南坡鱼   文案:   中医世家的传承人穿成了年代文里的悲催女配,成了七零年代草原上的放羊娃萨仁。   作为家里团宠,旗里有名的美人,非要跟书里的女主女配各种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   最后声名狼藉,众叛亲离。   是牛肉不香还是羊肉不鲜,是景不美还是水不甜?   萨仁决定远离男主,她的目标是牛羊成群,拥有草原上最大的牧场。   可她发现书里人的命运好像都被束缚,怎么躲也躲不开。   为了有一天能成为牧场主,萨仁决定另辟蹊径。   多年后,她再回草原,一群人围着她拍照。   “听说草原上最大的牧场就是她的。”   “听说她是草原上最牛的兽医。”   “不对,她是最牛的中医,卫生部颁过奖,上边新闻联播的。   “你们说的都对,她是兽医也是中医,这才是最牛的!”   草原姑娘一不小心就成了传奇。   一句话简介:一不小心就成了传奇   立意:励志奉献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天之骄子   主角:萨仁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毁容了?   任映醒来时有些恍惚,睁眼四顾,就更恍惚了。   她是被人救了吗?这是在帐篷里?   再一观察,她才发现这是蒙古包,大学毕业那年她去内蒙旅行时住过,就是这样圆圆的顶,小小的天窗。   这间蒙古包比她住过的要大得多,可天窗关着门也关着,空气不流通,屋里味道就不怎么美妙。   地上铺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地毯,陈旧但干净,她躺着的地方还铺着几件动物皮毛做的褥子。   中间火炉上不知炖煮着什么,锅里咕嘟咕嘟的,锅下的牛粪发出细小的噼啪声。如果忽略味道,这画面还挺温馨,任映头有点疼,按按太阳穴想起身出去看看情况。   她跟同事一起爬雪山时遇到了雪崩,积雪看着远,谁知转瞬就到身前,当时还以为必死了,哪想到被救来这里。   刚坐起身,就有人掀开门帘进来了。   “萨仁,好点了吗?”   不是汉语,像唱歌一样的声调,可任映听懂了。   来不及细想,进来的人已经到了她跟前,是个壮实的女人,看起来五十来岁,圆圆的脸两颊通红,身上穿着蒙古袍,手里端着一个大碗,碗里居然是一撮红糖。   没错,就是一撮,手指尖抓起来的那么一小点,在大碗里显得更加可怜。   女人关切地望着她:“我去知青点给你要来的,是要这么吃还是冲水喝?要不阿妈给你弄点糖果子?”   知青点?   任映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进来一个高高壮壮很精神的小伙子:“阿妈,那么点弄什么糖果子?等我后天去旗里想办法多买点回来。”   他说着过来细看任映的脸:“怎么还不见好?后天跟我一起去旗里找人看看吧。”   任映已经完全懵了,他们说的是蒙古话,但她完全听得懂?   他们还叫自己萨仁,看她的眼神特别暖,跟亲人一样,还有她的脸怎么了?   陌生的环境她也不敢多问,只说:“有镜子吗?”   脱口而出的是普通话,但那两人没有一丝诧异,只是对视一眼,好像不高兴但又都拿她没办法。   那个年轻小伙还夸她:“阿妹汉话说得越来越好了。”   中年女人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任映就又问:“请问有镜子吗?”   这次她说的蒙古话,切换自如,十分流利,任映心里更怕了,这也太诡异了。   结果那女人从毡子下面掏出个小圆镜递过来:“大镜子太难买,你先凑合用这个,等你阿爸回来再想办法给你买大镜子。”   大镜子太难买?这么穷的吗?   任映心跟猫抓一样刺挠,抢过小圆镜照了下,镜子里果然不是自己的脸!   这张陌生的脸轮廓分明,眉眼中带着英气,还挺好看的,只是脸上布满了红点,应该是过敏了。   看着这张陌生的脸,任映只觉得晴天霹雳!   她穿了!穿到有知青的年代?条件还这么恶劣?住蒙古包?   任映绝望地扔开小圆镜,颓丧地往后一躺。   那两人赶紧上前安慰。   女人:“不怕不怕,长生天一定会保佑我的女儿,很快会好的。”   小伙儿:“没事没事,后天三哥带你去旗里看看,知青点的医生一看就不行。”   他们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妈妈跟三哥,他们对原主的这种关切宠爱,让任映有些动容,有这样的家人也不算太糟糕。   饶是如此,她也半天才缓过来,努力接受现实。   阿妈看她脸色没那么差了,就从炉边拿了热水壶把红糖冲开给她喝。   任映怕人家发现女儿换了芯也不敢多说话,而且她心情实在是太差了!   她——任映,前途大好的中医世家传承人穿成了七十年代的蒙古放羊娃萨仁!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这姑娘汉字不识一个,汉话是跟着知青们学的,打小没出过草原,平日里就是放羊捡牛粪。   这样一个人突然会写会读会看病了不得被当成妖孽抓起来研究?所以她得隐藏自己的实力,装成放羊娃。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起政治书上那个放羊娃的故事,放羊干吗?娶媳妇,娶媳妇干吗?生孩子,生孩子干吗?放羊……   任映看了眼高高的天窗,应该还没那么悲催,大锅里煮的是肉汤,这蒙古包只是看着简陋,但不管是门还是天窗细节都很讲究,围毡上还有繁复的花纹,这家人条件应该还可以吧。   她不禁又想起另一个故事,某内蒙同学说自己家卖了一头牛才能来上学,别人都以为他是贫困户,结果家里上千头牛羊。   任映鼓起勇气问:“阿妈,咱们家有多少头牛啊?”   阿妈奇怪地看她一眼:“一头都没有啊。”   “那有多少只羊呢?”   阿妈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有些心虚地说:“你这孩子,羊都是队里的,我怎么会占那个便宜?阿妈拿回来的羊毛都是捡的,那些羊一跑一撞就掉羊毛。”   三哥也赶紧说:“萨仁,阿妈是为了给你做褥子啊,你不是不肯再用狼皮褥吗?你也大了,懂点事,可不要再跑去举报阿妈了。”   任映一脸呆滞,她差点忘了,知青年代一切都是集体的,著名的‘薅社会主义羊毛’不只是小品上的段子。   所以她家一只羊一头牛都没有,而且听这意思原身这姑娘还举报过亲妈?   任映还在努力消化这些事,就见三哥从锅里捞了大块的羊肉出来,往她面前一放:“多吃点!有力气才能好起来。”   这羊肉在屋里炖煮居然没有膻腥味?一定很嫩很好吃,但做为中医世家的传承人,任映负责任的把羊肉推开:“三哥,有菜吗?我现在不能吃羊肉!”   三哥为难的看着她,这孩子真是惯坏了,这大冬天的,上哪儿去给她找鲜菜?不过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他还是说:“等我去旗里看看有没有,现在先凑合着吃点。”   牧民顿顿离不开肉跟奶制品,虽然这具身体对这样的饮食很适应,但任映的脸上一片红点,明显是过敏了,在没有确定过敏源前,她奶都不敢喝。   还是阿妈拿出仅存的二两小米,给她熬了碗稠粥。   粥熬好了,三哥被队里的人叫走,阿妈也出去喂狗了,任映就把天窗支起个缝,让透透气。   正晾着粥等着喝呢,就听外边马蹄声响,狗叫了起来。   “那日来了?”   “吉雅阿妈,萨仁好点了吗?”   是个年轻的女声,跟阿妈寒暄两句,就带着一股寒风闯了进来。   那日?   任映没有原主记忆,见有人来看她,还以为是原主的闺蜜好友,可一见到来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就知道这女孩绝对不是什么朋友。   “萨仁,我来看看你,你的脸还没好吗?我担心死了,会不会永远也好不了啊?会不会留下疤?”   萨仁懒得跟人绕圈子,直接道:“担心我?先把你眼里的幸灾乐祸收一收再说这话。”   那日愣了下,马上就笑起来:“怎么?不装淑女了?干嘛这么凶?不怕廖知青看到不喜欢你啊?”   装淑女?廖知青?那日?这些话这些名字怎么这么熟?   还有,自己叫萨仁!   任映猛得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年代文,里边的男主就是知青,而且也姓廖。   女主跟男主从小就认识,一起被分配到伊林左旗当知青。   萨仁跟那日都是这本书里的女配,当地的牧民,两人都喜欢男主。不过那日算是女配一号,挺到了最后,萨仁是女配二号,炮灰而已。   她穿进那本书里了?   世界观再次崩塌,任映呆滞中……   那日却以为说到她的痛楚了,就笑嘻嘻地坐了过来:“萨仁,我知道你的心思,也一定会帮你的,可你也要信我才行啊,我大老远的来看你,你却说我是幸灾乐祸?那些草药虽然是我帮你找的,可是你自己各种找法子想要变白一点的啊,我哪里知道你会过敏。”   任映看着她假惺惺的脸,想起了全部剧情。两家同属于查达氏,游牧而居,虽说营地没挨着,但也算得上邻居。   萨仁只有三个哥哥,都比她大不少,也不会带她玩。   倒是跟那日还有她哥哥阿古拉从小玩到大。   那日比萨仁早出生一个月,在蒙古语里那日是太阳的意思,萨仁是月亮的意思。就因为名字,那日一直觉得自己比萨仁优秀。   可渐渐大了,萨仁越来越漂亮,那日就开始各种贬低她,甚至骗她去做会出糗的事。   萨仁一直把她当好朋友,根本没发现那日对自己的恶意。   后来两人一起喜欢上队里新来的知青,那日藏起自己的爱意,开始给萨仁讲各种爱情故事,鼓励她勇敢追爱,还说她应该赶紧学会汉话,变痩点变白点廖知青才会喜欢她。   知青点最漂亮的两个女知青都是又白又痩,萨仁对此深信不疑,开始减肥美白,前两天她听信了那日的话把草药弄烂往脸上敷,差点毁容。   任映心中感叹着原主这个善良轻信的傻孩子,抬眼看看眼里闪着精光的那日:“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够漂亮了,肤色也很完美。倒是你,皮肤不够好,面相更不好,黑可以美白,胖可以减肥,可你这心坏了要怎么办?怪不得你不敢让人知道你也喜欢廖知青,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第2章 去开会   那日被怼的满脸通红,这死丫头,还挺自信的!她心里满是疑惑,萨仁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有攻击性了?而且是冲她来的?   她心里气得不轻,面上却不恼,抬手就拍了过来:“谁心坏了?就你好看?谁说我喜欢廖知青了?明明是你喜欢。”   任映哪里会让她拍到,往旁边一闪:“别动手动脚的,更别乱说话,我可没说过喜欢他,一直是你在说。”   那日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我们两个是姐妹啊,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你放心,这次不行,我再帮你想别的办法,一定让你比过华知青。”   她说的华知青就是女主华雪,其实男主廖正义跟华雪是快离开草原时才确定关系的,但那日早早看出华雪是劲敌,不停的挑拨萨仁去跟她比,甚至想借萨仁的手把华雪搞毁容。   任映想着这些事,心中冷笑,现在她是萨仁了,绝对不会在争男人上浪费一秒钟。   “我可没想跟别人比,你自己想比就去比好了。”她认真道,“那日,以后先管好你自己,别动不动就替我做决定,更别动不动就说我想怎样,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那日见她一句句的全都硬梆梆,哪里受得了,哼了一声,起身道:“你的良心被狼吃掉了吗?我一直都在帮你,不识好人心!”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到了外边还跟阿妈说:“吉雅阿妈我走了,萨仁脸好不了肯定难过,等她脾气好点我再来找她玩。”   擦,还带告状的?   果然阿妈进来后跟任映说:“你有脾气别跟外人发,那日是个好孩子,每天都来看你一次,她很担心你。”   好像萨仁以前经常跟家里人发脾气,任映叹口气,从今往后自己就是萨仁了,占了人家的身体,就要照顾人家的家人。   她也不躺着了,起身要跟阿妈一起干活,阿妈却吓了一跳:“萨仁你又想要什么?家里虽然攒了点钱,可不能乱花,你……”   萨仁无语极了,原主在小说里是配角,除了争风吃醋别的没多写,不过看老妈的反应,估计原主以前一勤快就是想要东西要钱了。   “阿妈,我就是想帮你干活嘛。我是脸过敏了,过两天就能好,用不着整天躺着。”   正值冬天,队里的活儿其实不多,牛羊都圈养着,秋天储备了牧草,到点去喂,一天放出来饮两次水就行了。   包里的活也不多,阿妈手巧,把积攒的羊毛洗净烘干,梳成羊毛条再加捻弄成毛线。   萨仁在旁边帮着整理,见阿妈左一眼右一眼的看她,她只好说:“阿妈,我以前不懂事,以后不会再挑三拣四,懒着不干活了。”   阿妈叹口气:“我知道你的心思,不成的。咱们也不要学那些老客,他们留不久,等他们走了,咱们还是一样的过。”   老客说的就是那些知青,以前来草原的都是牛羊经纪,常来的都是熟脸,久而久之草原上的人就把外地来的都叫老客了。   萨仁成了蒙古姑娘,但真不想一辈子在草原上放羊,可现在能怎么办?于是干脆答应着:“放心吧阿妈,您也别乱猜,您说那些心思都是那日说着玩的,不当真,以后我还是远着点那日,她总撺掇我去知青点找廖知青,她想去自己去嘛。”   阿妈放下手里简易的梳机,伸手过来摸她额头:“这么懂事?不会是烧坏了吧?”   萨仁:呵呵!   算了,不多说,还是看行动吧。   晚上的时候,萨仁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小蒙古包。她家一共四个蒙古包,两个大的,两个小的,大的两个一个住着达楞爷爷,一个住着阿爸阿妈,小的两个一个是三个哥哥的,一个是她自己的。   她脸上起了红点,知青点的医生说不能抓挠,阿妈不放心,就把她移到了大包里。   这时没事了,自然要回去的,说是小包,其实也不算小,收拾的干净利落。   阿妈还是不放心:“你阿爸这两天都在旗里,你跟阿妈住不好吗?你的炉子太小了,会冷。”   刚过完年,其实算是初春,只是草原上冬天长,天气还是寒。不过萨仁一个人住惯了,跟阿妈再亲也没有共同生活过,住一起太不方便。   “不用了,我晚上要用蒸气敷脸,炉子烧旺点,不会冷。”   阿妈也不懂什么叫蒸汽敷脸,以为她又学人家知青,心里直叹气,这孩子别的毛病没改,还会说谎了!   萨仁的脸只是看着严重,其实不疼不痒,而且她的脸不是敏感肌,用蒸汽蒸过,再用锅边的蒸馏水擦一遍,感觉舒服多了。   住蒙古包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没法洗澡,萨仁简单擦洗时,就开始想念城里的单元楼。   剧情里男主女主都是京市来的,最后自然考回了京市,但也提到过那日追男主没成功,想嫁给一个呼市的政府官员,最后却嫁给了鄂尔多斯的驻军士官,后来又跟着升职的丈夫去了京市跟男主女主重逢。   而萨仁是想勾引男主,送上床的那种,剧情没进行到三分之一她就在草原上声名狼藉,父母哥哥们也都被她气得不轻,嫁了个东北蒙族,比她大二十来岁,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嫁过去就做后妈。   然后小说里就再也没提过她,其实原主自己不会做出那种事,还是那日的各种支招陷害。做为配角,全靠小说做指南,显然不行。因为小说里只写了她跟男女主跟女配一号之间的纠葛,别的都不怎么提。   就像她到晚上吃饭才知道自己还有爷爷,到现在也不知道爸爸在旗里做什么,大哥二哥在那里,但这些信息只能慢慢收集,也不能问,装失忆就更麻烦了,家里肯定得送去医院检查。   萨仁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这个处境还是得学习。今年是七五年,两年后恢复高考,自学两年,没事就看书,也不会有人起疑吧。   她家是中医世家,她从小就接触中医,各种背典籍,早就有了逆反心理,甚至有段时间她故意找中医的缺漏差点成了中医黑。   现在变成另一个人,虽然想念家人,但没了家庭压力,她一点不想再接触中医,到时候考金融相关,改革大潮时狠捞几笔。   萨仁努力回忆着,七八年改革开放,八四年商品经济,九二年市场经济,用不了几年了!   经商或是经营牧场也可以,只要抓住时机,草原上牛羊成群,城里多买点楼房,生活还是很有盼头的。   这么想着,她也欣然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主要是不接受也没办法,她看的小说里穿了的没几个能穿回去。   萨仁琢磨好了自己要走的路,又开始为难起来,想要自学估计还得老往知青点跑。   就算不去,她学汉字还看高中课本,大家肯定还会以为她喜欢廖知青。   怎么想个办法让大家不再把自己努力学习跟喜欢某知青联系到一起?   萨仁一时也没好主意,沉沉睡去。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外边的狗叫声吵醒。   牧民家都会养狗,而且不只一只,帮着赶狼打猎看守门户,萨仁家有三条大狗,只要有人从营地前经过就全冲出来吼叫。   萨仁听到外边阿妈在训狗,达楞爷爷在跟来人说话。   是个男声:“达愣爷爷,刘队长通知咱们吃了早饭都去知青点,有任务要安排。”   达愣爷爷:“是不是要猎獾?”   “应该是,前天刘队长从旗里回来,马踩到獾洞,差点把脖子折了。”   吃饭的时候,达愣爷爷看看萨仁面前的小米粥:“多吃点肉,没力气怎么去打猎?”   达愣爷爷胡子花白,人很壮实,比三哥块头都大,但眼神特别温和,萨仁没有生疏感,笑着说:“过两天我脸好了再吃肉!”   阿妈担心地看着她:“要不今天别去了,接着请病假吧。”   三哥伸脖子看看她的脸:“好多了,看来不用去旗里看了,不过还是听阿妈的在家待着吧,免得风一吹再犯。”   萨仁见达愣爷爷瞪阿妈跟三哥,就知道他不想让自己请病假。   其实她身体没问题,打猎听起来也挺好玩,去就去吧。   “我已经没事了,爷爷,我跟你们一起去。”   达愣爷爷捋捋胡子,笑呵呵的:“这就对了嘛,那么几个红点点就不敢见人了?你脸上就算全是麻子,也得大大方方的出门,咱们家没有窝在包里躺起的,你奶奶背都驼了还上马跑哩,你得学学。”   原主因为伤了脸好几天都不肯出门,达愣爷爷看来很不满,不过他说得也对,有什么不敢见人的啊。   萨仁想着奶奶的英姿,很是佩服,刚要答应,却听达愣爷爷又说:“草原上好小伙子多得是,等开春打猎时我给你好好寻摸几个。”   这是以为她不敢出门是怕被廖知青看到?所以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廖知青?   萨仁叹口气,认真解释:“不急!爷爷,还是我自己找吧,知青点那两个柴火棍不是我的菜,咱们旗里的小伙子,我暂时也没看上的,您可别替我操心这事。”   达愣爷爷听她说知青点的两个男知青是柴火棍,笑得更开心了,就怕她整天追着人家跑。   阿妈跟三哥也惊讶地看着她,有点不敢相信。   吃完早饭,一家四口准备去开会。   萨仁不是第一次骑马,这具身体也熟悉得很,马也很靠谱,倒是没闹笑话。谁知道到了知青点,她骑的这匹大黑马前蹄突然踩空,嘶吼一声直接就跪倒在地。   都到地方了,萨仁心里放松,根本没防备,她想搂住马脖子可已经来不及了,借着冲力顺势从马头上跳下来往前冲了几步。   恰好正对着的蒙古包里有人出来,萨仁一下子扑到了这人身上。 第3章 她疯了   萨仁觉得自己好像一头撞上了铜墙铁壁,脸撞得生疼,鼻子都扁了。   那人坚实的臂膀扶住她,低声问:“姑娘,没事吧?”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我没站稳。”萨仁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推开他,太尴尬了,这姿势跟投怀送抱一样。   对方身上有淡淡的青草味,很好闻,而且萨仁看得清楚,他其实是可以躲开的,只是他躲开了,自己就要摔个狗啃屎了。   “多谢你。”   “不客气!”男人紧绷着一张脸,语气生硬。萨仁虽然非常感谢他,可看人家这拒人千里的架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时三哥已经冲了过来,萨仁头一回在草原上驰骋,虽说还是白茫茫一片没什么看头,但也够她兴奋的,跑在了最前头。   家里人远远看到她摔马了,急急赶过来,见她没事才放心。   阿妈跟三哥围着她转的时候,那男的已经不见了踪影。   包里又走出两个人,正是廖正义跟另一个姓曹的知青。   廖知青确实长得很帅,儒雅的那种帅,再加上皮肤气色好,衣服穿得也板板正正,一看还挺有范儿,不怪草原上的姑娘们为他心动,毕竟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嘛。   这时只见他阴沉着脸过来:“萨仁,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萨仁一脸懵逼,什么意思?她做什么了?   “我干吗了?”   “你……算了!”廖正义脸涨得通红,刚才他看得清清楚楚,门一开萨仁就扑了过来,如果没客人的话,肯定就扑到自己怀里了,这是什么行为?怎么能这么没有廉耻?   他越想越气,一甩手,转身就要走。   萨仁哪受得了这个?她一把抓住他脖领子,“等等,把话给我说清楚!”   曹知青见萨仁突然这么彪悍,也吓了一跳,赶紧说:“萨仁,你非要跑到我们包前来摔,是什么心思,大家都知道,正义是说你别摔出个好歹来,再赖我们。”   三哥一听就怒了:“谁跑你们门口摔了?最近狼獾猖獗,到处都是洞,刘队长都差点摔断脖子,再说我家萨仁会拿马开玩笑吗?”   马是牧民最好的交通工具,更是得利的帮手,谁家不跟伺候大爷一样伺候着马,哪里会故意让马摔跤!   阿妈也很气,但也知道自家女儿不争气,就想息事宁人,赶紧散了,免得传出什么话去。   哪想到萨仁过去一把就抓住了廖知青!   廖知青也没想到啊,已经傻了。萨仁听明白了原委,却哼了一声,把他推到一边:“别自作多情了,谁知道这是你们的蒙古包?”   萨仁学中医是全活儿,推拿正骨,穴位按摩,针灸拔罐都得学,这么算起来中医其实是个体力活,而且她对人体够了解,一抓一放轻松得很。   可廖正义却被吓到了,草原上的姑娘果然力气大!幸亏自己不喜欢她,这要成了自己媳妇,不得天天跟拎小鸡仔似的拎来拎去吗?   他赶紧说:“是我误会了,我乱说话,我跟你道歉!”   曹知青也忙说:“对,是我们小人之心了。是嘛,最近好多人被獾洞坑了,往年这时候都冬眠呢,谁想到今年出来的这么早,还这么多!”   阿妈见女儿这么不给他们情面,看来是真的对廖知青没什么想法了,她心中高兴,也懒得再理他们,拉着儿子女儿去刘队长那里开会。   知青点除了知青的两个大包,还有支队的三个包。这三个包并排在一起,中间通着,十分宽敞。   可所有人都来了,也挤得满满当当的,萨仁左右看看,没看到达愣爷爷,于是问阿妈:“爷爷呢?不是跟在后面吗?”   阿妈也奇怪呢,正想找人问问,那日就凑了过来:“达愣爷爷被刘队长安排去看着羊了,知青们的羊有两头被獾咬了。刘队长说让他去的时候,我看他很不高兴呢!”   她说话声音不小,是想说达愣爷爷不满刘队长的安排?   萨仁瞪她一眼:“当然不高兴了,谁听到羊被獾咬了会高兴?”   那日见她对自己还是硬梆梆的,不由烦躁起来,哪里出错了呢?这臭丫头怎么不好糊弄了!   她看看萨仁的脸,又说:“你脸上怎么还不见好,低着点头吧,别被廖知青看到了。”   萨仁一阵烦躁,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昨天不是已经说清楚了?   她低声吐出一个字:“滚!”   那日满脸震惊,然后就跟受了天大委屈一样,悄悄缩到一边去了。   萨仁知道书里她有多坏,哪里会被她的伪装骗到!   就见刘队长拿着大喇叭开始讲话,居然不是要猎獾,而是要每家出两匹马,必须是最好的马,军区征用。   他一说要马,下边就开始嗡嗡,在草原上马真的太重要了,一家一个营地,每个营地之间至少三四里地,走路也要半小时,这还属于近的,离得远的就更需要马了,马上就开春了,出去放牧打猎更需要马!   可一听说是军区征用,大家也都没话说,都知道现在的局势,等听到刘队长说有补贴,大家就更没意见了。   刘队长又说:“我也知道没有马大家不方便,不过现在国家鼓励牧民半定居,咱们旗里也开始试点,这周的任务就是把大家都迁到知青点来,把这里做为查达嘎查的定居点,这样大家只有干活的时候需要马,平时不用跑来跑去。”   嘎查就是村子的意思,查达氏游牧而居,迁移的时候大车队一起走,别的时候都是分散开,现在要弄成嘎查?   大家议论纷纷,阿妈也满脸忧虑,萨仁倒是无所谓,其实群居才是她熟悉的。   可游牧惯了的人一时接受不了啊,就听刘队长咳嗽两声:“这不是让你们商量,是命令,必须执行,咱们这里也算是试点,一起住上半年,看看有什么优劣。等入了夏要转移的时候再投票决定以后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大家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自从刘队长来了,就说一不二,谁给他提意见也不听啊。   达愣爷爷早就说等过完年,得赶紧防狼防獾,刘队长都摔了一跤,还不提这事。   开完了会,阿妈要留下来听搬家的具体安排,三哥要去找爷爷,看看那两只羊还有没有救,就让萨仁先走。   萨仁这次不急了,拍马慢慢溜达,后边有两个姑娘共骑一匹马赶了上来,一个部族的,都是熟人。   痩点的那个冲萨仁笑得奇怪,壮实点的十分直接:“萨仁,你不如求刘队长给你做媒人,汉人最喜欢说媒了,你去求求啊,让他把你介绍给廖知青,行就行,不行就别纠缠了,别给咱们蒙人丢脸了!”   痩点的也点头:“就是,硬往人家廖知青怀里扑,丢不丢脸?”   萨仁皱眉,她十分确定当时外边没人。天冷,大家下马就进包了,哪里会在外边逗留?   “乱说什么?我的马踩了獾洞,我摔了一跤,哪里扑廖知青了?是这些知青太无能了,都让獾把洞打到他们包前了!”   两个姑娘都皱眉,痩点的问:“真的吗?可那日说你硬往廖知青怀里扑。”   壮实点的补充道:“她说你一来就跑去廖知青的包里表白,被人家赶了出来!”   又是那日,萨仁冷笑一声:“她那张嘴从来就没实话!对着你们说我,背着你们的时候你猜她又会跟我说什么?恨不能把全旗里的姑娘都比下去,你们还信她!”   那两个姑娘面面相觑,痩点的赶忙问:“她跟你说我们什么了?”   “你们还是去问她自己吧!我也去问问她,哪只眼睛看到我扑廖知青了。”   萨仁说完,调转马头就往回走,那日正在营地前跟几个知青说话,听见马蹄声响,赶紧往一边让了让。   她见是萨仁回来了,马上就开始装委屈,表情还没到位呢,就听到呼呼的风声,萨仁扬起马鞭冲着她就甩了过来!   那日吓坏了!根本动弹不得,不过鞭子没抽到脸上,顺着她的脸颊擦过,勾起两撮头发,疼得她是哇哇大叫。   “萨仁,你居然敢打我?”   萨仁一鞭打空,跳下马来又来一鞭:“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没往你嘴上抽已经算是情份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往廖知青身上扑了?”   她没打脸,鞭子甩到那日身上,冬天穿得厚实,打不坏,但疼是肯定的。   那日嗷嗷叫着:“你是疯了吗?刘队长!程支书!你们快来啊!萨仁她疯了。”   她一边喊着一边往知青堆里扎,可萨仁把鞭子舞得虎虎生风,知青们哪里敢替她挡,赶紧去叫人了。   萨仁一鞭接一鞭:“说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扑廖知青了?这么点时间你就开始编排我往外传闲话!”   那日真吓坏了,她跟萨仁也打过架,就是推两下,或是赛马定输赢,什么时候被这么打过?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说了还不行吗?”   再也不敢说了。这意思是说她确实看见了,但因为自己打了她,所以不敢再往外说了?   这还真是个纯正的心机婊!   萨仁扬起手臂,又是一鞭,只是这次鞭子没能挥下去,有人从她身后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第4章 小狐狸   身后这只手坚实有力,跟铁钳一样紧紧握住萨仁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萨仁虽然生气,但也有分寸,没想真把那日怎么样,就是想教训教训那日不要再乱说话。   她就等着领导们出来喝止呢,哪想到突然有人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坚实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鼻端再次闻到那种淡淡的青草味,让萨仁想到刚才那个男人。   可这种被人从背后胁迫的不安全感太强烈,她忍不住使出了防狼课上的绝招,想要拌倒身后的人来个弯腰背摔!   哪想到身后的人灵活得很,松开手闪身躲开,还低声道:“姑娘冷静,我只是想阻止你行凶,并没有恶意!”   萨仁本想骂他多管闲事!可听到这声音,再转身一看,果然是刚才救了自己的人。   她泄气的放下鞭子,“是你啊?那算了,不过下次搞清楚再说话,我没有行凶,我是在伸张正义好不好!”   男人皱眉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解。   这时刘队长他们已经赶了过来。   那日马上扑了过去:“刘队长,萨仁疯了,她要拿鞭子抽死我,要不是这位同志出手,我就要被她打死了!”   萨仁看着她这幅作态,嘴角抽了抽,看来还是打得轻啊!   刘队长五十初头,头顶已经开始稀疏,不管什么时候都眉头紧锁,是个特别自负的老古板,在他的地盘打架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何况今天还有重要的客人在。   他一过来就痛心疾首:“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我知道你们蒙族人都好斗,可这是什么时候?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就打起来了?啊?还是两个女娃娃!”   刘队长说得吐沫横飞,问萨仁:“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人?”   萨仁指着那日:“她编造谎言污蔑我!不只一次了,我过来的时候又看到她在说我坏话,我当然气不过了!就拿鞭子抽了她,只是想给她个教训!并没有用力!”   那日眼泪哗哗的:“我没有啊!明明是你突然冲过来就打我,跟疯子一样,吓死我了,差点打到我脸上,不死也得毁容!”   “你脸上一点伤都没有,什么时候打到脸上了?当着刘队长的面你居然还在说谎!”萨仁也学着刘队长那种痛心疾首的样子指着那日控诉。   然后她一转头,又诚恳地对刘队长说:“对不起,刘队长,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一时没有控制好脾气,是我错了,我认错也认罚!”   萨仁说话条理清楚,又学了刘队长的派头,认错十分诚恳,刘队长对她不禁有了点亲切感,他点点头,刚要说话,那日就哭嚎起来:“刘队长,你要给我做主啊,明明是萨仁在撒谎,她抽的很用力,我身上肯定会留疤,她就是疯了!”   大家看看萨仁又看看那日都不知道该相信谁好了,正好萨仁出现时那日确实是在说萨仁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性情大变,这也算是坏话吧。   其实好些人都知道那日被打不冤,她跟蒙人说萨仁在追廖知青而且特别不知廉耻,跟知青们说萨仁性子不好,家里人都不喜欢她,反正是没一句好话,但原来的萨仁确实人缘不好,也没人主动出来替她说话。   刘队长有事要忙,就想简单粗暴全都罚了,立个威,还没等他开口,就听青草味硬汉突然说:“这位女同志确实打人了,也确实如她所说没那么严重。”   他看看萨仁,十分认真地对刘队长说:“我看她应该练过,以她的身手打的这么轻,还只是抽到袍子上,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只练过防狼术的萨仁没想到会被人当做练过的,不过这人是替她说话,她给他个谢过的眼神,觉得这位帅哥真是她的大救星。   哪想到青草味硬汉又说:“我刚才正好看到她骑马过来,在离被打女同志十米远的地方她就开始扬鞭瞄准,这个距离她绝对听不到被打女同志说了什么,所以她不是听到后冲动打人,应该是有预谋的跑来打人。”   萨仁一脸呆滞地看着他,帅哥,你哪头的?   刘队长显然非常相信青草味硬汉,马上道:“原来是这样!还是雷中尉厉害,扫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完,刘队长转头看向萨仁,更加痛心疾首:“你这孩子平时蔫不拉几的看着挺老实,怎么还学会撒谎了?太令我失望了!”   萨仁赶紧狡辩:“刘队长,我刚才说的是看到她在说我坏话,不是听到啊!我回家路人别人告诉我那日在到处跟人说我坏话。她说我扑倒了某位知青,一来知青点就钻到了某位知青家!这种话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这不是污蔑吗?我当然要来问个清楚,结果过来一看她又在跟别人说我坏话,我跟那日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看她表情就是在说我坏话,我自然气不过就打了。”   冲动打人和预谋打人可是有很大区别的,萨仁不怕惩罚,但她可不想在刘队长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刘队长被她气笑了:“还在撒谎!看表情就知道她在说你坏话?你怎么这么有本事?”   萨仁叹口气,刚才刘队长已经往她这边站了,处罚起来也不会太重,这个雷中尉从哪冒出来的?刘队长居然这么信她,而且先入为主把她定性了!   算了,看来现在还不是跟那日彻底翻脸的时候,想到书里的情节,她过去在那日耳边轻声道:“你那个小本本写满了吗?他的名字你练会了吗?”   那日马上脸色惨白,她有个珍藏的小本本,上边写满了廖知青的名字,还有一些羞于见人的情话,这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就是家里人都没见过她的小本本,萨仁是怎么知道的?   萨仁说完就轻笑一声,退回来对刘队长说:“刘队长,我刚才的控诉是不是真的,咱们找人来问问就知道了,有人在到处传我乱搞男女关系,但这个人自己却满肚子男盗女娼,我建议……”   就见那日猛的扑过来:“对不起萨仁,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误会你了,才会到处传你坏话,你打我也是应该的,而且我们是好朋友嘛,平时也常打着玩的。”   在场众人都一脸懵逼,刚才是谁叫着萨仁疯了要打死她?还要刘队长给她做主?   刘队长更气了,还喊别人是疯子,这姑娘才是吧!不过他看了雷中尉一眼,还是压下了火气:“你是说你们两个是闹着玩的?”   “对啊,汉人不是有句话‘打是亲骂是爱’嘛?我们两个常这么打着玩的!”   刘队长脸色更加难看,语气却尽量轻松起来:“这话不是这么用的,等都搬过来还是得赶紧扫盲,提升素质,这样子打闹太过了!”   那日连连点头:“是,您说的对,都是我们的错!”   萨仁一句话没说,那日自己替她把事给解决了。   雷中尉不知何时又走到萨仁身旁,轻声道:“我有个蒙族哥们跟我说蒙族姑娘们都跟母狼一样彪悍,没想到今天遇到只小狐狸!唱念做打威胁利诱,真是领教了!”   萨仁在心里翻个白眼,转头对上他的眼睛:“福尔摩斯先生,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搞清楚再说话!还真以为自己多聪明多正义啊!”   廖正义一直在旁边围观,在听到萨仁说某知青时还有点脸红心跳,蒙古姑娘们为他争风吃醋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谁想到一会儿两人就和解了。   他正纳闷,就听到萨仁在跟那个军官提他的名字!在说什么?告状吗?他又没做错事!   廖正义急忙过来:“萨仁,你在说我什么?”   萨仁皱眉,她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跑出来,不过这时候澄清一下谣言也挺好的。   于是她就拍拍手,见大家都看向她了,才说:“我在这里郑重表态,我对廖知青没有任何想法,刘队长上次开会就说要扫盲,我想早点看懂报纸跟书籍,学习党纲要领,这才跟知青们走的近了点。以后再有人对你们说我的闲话,请帮我个忙,问清楚时间地点还有谣言的来源,别总是我听说我发现。”   大家都听愣了,这种事居然拿到台面上来说吗?刘队长看着萨仁运气,这丫头讲起话来怎么比他还有派头?   萨仁接着道:“我并不惧怕谣言,但知青们大老远的跑来草原上支援祖国建设,却整天被人编排,势必会影响到他们的工作和学习。”   说着说着萨仁见刘队长眼神有异,忙问了句:“您说对吧,刘队长!”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刘队长能说不对吗,他连连点头,又看了眼满脸复杂神色的那日,表态道:“萨仁说的没错,那日这种行为十分愚蠢十分卑劣,有误会要问本人嘛,到处传是怎么回事?大家一定要引以为戒,不信谣不传谣,以生产为主,生活为辅,知青的感情生活一定要先汇报再恋爱,一切都要有章程。那日随意编造谣言,扣七天工分,下次再犯,可就要记过了,别以为你们只是牧民没法记过……”   刘队长连蒙带吓唬的处罚了那日,就带着雷中尉去忙了。   雷中尉临走时居然还不忘说萨仁:“小姑娘,别总玩把戏,不然总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不劳你操心!”   萨仁本来还把他当恩人,现在扯平了,什么糊涂鬼!   大家都散了,那日却凑了过来,眼里又是害怕又是愤恨:“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本子了?你搜过我家?什么时候?”   萨仁懒得理她:“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第5章 有世仇   那日哪里肯罢休,追上来还要问,萨仁扬扬鞭子:“不疼了是吧!”   “我看你是真疯了吧!”那日条件反射的退后一步,实在想不出萨仁为什么变化这么大,恨恨地说着。   见萨仁要走,她眼珠转几转,突然追上来说:“萨仁,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军官了吧?还真是见一个爱一个!”   萨仁回头斜她一眼,过去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支队那边拉:“走,把这话说给刘队长还有那个军官听!”   那日吓了一跳,忙甩开她的手:“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看到我的小本子的,还有你一个字都不认识,怎么看得懂?”   “呵,谁跟你说我一个字不认识,我二哥在旗里工作,他早就扫盲班毕业了,每次回来都会教我写字,怕你嫉妒没跟你说而已。”   “什么?”那日更气了,“原来你这么有心机,以前傻傻的都是装的?”   “说谁傻傻的?以前我是拿你当朋友,现在你觉得还会吗?”   萨仁说完上马走人了,人打了,话也说到这份上了,还捏住了她的小辫子,总不会再凑上来吧。   等到家,她发现阿爸跟二哥都回来了。阿爸是做为牧民代表被旗里请去开会,二哥在派出所喂马,萨仁听他说了几句,觉得他应该就像后来的辅警,没编制而已。   这爷俩长得都跟达愣爷爷很像,一看就是一家人,一见她回来两人也都很一致的先看脸。   阿爸关切道:“看着好点了,给你买了药,也不知对不对症,明天让你二哥带你去旗里看看吧。”   二哥解释说:“阿爸跟医院的人说了你的脸怎么红的,还给人家看了你用的草药,人家叫你过去做个检查,阿爸怕你痒让先开了点药膏。”   萨仁接过来一看,是消炎抗菌的药膏,她就说:“我的脸就是过敏过两天自己就好了,根本不用去看。不过这药放着吧,反正是常用药。”   正说着达愣爷爷跟阿妈三哥都回来了,包里马上热闹起来。   阿妈在包里扫了眼,就急着问阿爸:“阿思兰又跟着去了?”   阿爸点点头:“去了,不用担心他。”   阿思兰是大哥的名字,狮子的意思,家里三兄弟都是以猛兽为名,二哥是查干巴斯,白虎的意思,三哥叫哈尔巴斯,黑虎。   萨仁见阿妈脸色不好,就问:“大哥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阿爸慢慢饮着茶,似乎在思虑什么事,只敷衍道:“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三哥马上说:“她可不小了,今天在知青点拿鞭子抽那日,还说的一套一套的,连刘队长都服她!”   阿爸跟二哥都吓了一跳,阿爸招手叫萨仁过去:“没伤着吧?这么大了还打架?还跑到知青点去打了?”   二哥也说:“你跟那日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打起来的?”   达愣爷爷倒是哈哈大笑:“我听人说了,打得好,那日那孩子越大心思越多,是该有人教训教训。”   阿爸本来挺心疼萨仁,自家孩子自家知道,她有脾气也只冲着家里人,还是个蔫脾气,不会大喊大叫,更不会打人,不高兴了就沉着脸谁也不理。   这得多大事才能让她在知青点打人,本想好好问问,可一见达愣爷爷夸萨仁,他就不好再护了:“阿爸,不能再惯着她了!那日再不好有她自己的父母教,姑娘大了都爱面子,姐妹两个在自家地方打打闹闹就算了,跑去知青点打架?还上鞭子,这怎么能行!”   萨仁刚要解释,阿妈却说:“怎么不行?打就打了,打完她还自己说没事,打着玩的。我们萨仁有什么错,还不是那日多嘴多舌。”   当时他们几个都没在现场,但显然阿妈听到的最完整,这时全说了出来。   阿爸听完,拉着萨仁问:“你确定是她四处说你闲话?”   “非常确定,别人点名道姓跟我说的,再说我都跟她说了我不喜欢廖知青,她还一直鼓动我去追,我不去她还到处说我扑廖知青,她就是找打。”   阿爸平日里很宠女儿,毕竟三个儿子后才生了这一个女儿嘛,可宠是宠,想要什么尽力买来,也不会去关心女儿心里想什么。   这时听了这些事才第一次觉得这孩子是真长大了,他就说:“不喜欢跟那日玩那就远着点,   有喜欢的人就告诉阿爸……”   还没等说完,三哥就抢着说:“阿爸你也太偏心了,萨仁最小你都开始操心她的婚事,我都多大了!”   二哥呵呵两声:“你当着我的面说你大?”   “你有女朋友吗?我有!”三哥说的理直气壮。   阿爸却放下茶碗,沉声道:“早说八百遍了,你说的那个不行,另找吧!”   “阿爸!你太固执了!明天我就去找刘队长,告你干涉我婚姻自由!”   阿爸哼了一声:“就算你去旗里告,我也是不同意。”   萨仁听得睁大眼睛,哇,没想到看起来憨憨的三哥居然有女朋友,而且还不被阿爸同意?她转头看看爷爷跟阿妈,见他们脸色也都不算好,二哥都不帮三哥说话。   萨仁更好奇了,那姑娘是谁,到底有什么恩怨?八卦死了,却不好多问,只怪那本书没怎么提过这家人的事。   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先保持沉默以后再慢慢问吧。   三哥也只是嘴上说说,根本没去找刘队长。   下午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准备搬家,萨仁凑到二哥跟前:“二哥,你没女朋友吗?”   二哥摇摇头:“我不急!”   “三哥急啊,二哥你怎么不帮三哥劝劝阿爸?”   “怎么帮?那姑娘家都改汉姓了,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萨仁记得书上好像提到过内蒙古东部还有东北蒙族早就有汉姓蒙族,原身后来嫁的就是汉姓的东北蒙族。   “那姑娘家离咱们这里很远吗?东北改汉姓的多了,有什么关系?蒙汉通婚的也不是没有。”   二哥皱眉看着她:“你忘了?咱们家跟他们家有仇,这才过了几世,能忘?”   “啊?”萨仁愣住,原来是蒙古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最近学汉字好难,太费脑子了,确实忘了好多事。有仇才是主要原因吧,那二哥刚才干嘛说因为改姓?”   二哥瞪她一眼:“还不是你之前替你三哥说话,跟阿爸说什么仇不仇的,都过去了不要在乎,逼的阿爸第一次骂你,爷爷跟阿妈那次都没护着你,你都忘了?”   萨仁吐吐舌,有点不好意思,原来原身已经帮过二哥了,那还是不要管了,也管不了。   世仇这东西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消的。   晚餐的时候,大家聚在阿爸阿妈的大包里吃饭喝茶,饭就是中午剩下的手把肉跟油果子,阿妈重新熬了奶茶。   萨仁还是没动肉,她把油果子泡在奶茶里凑合吃着。   快吃完时,外边又响起马蹄声,萨仁对此已经习惯了,坐着没动。   “达愣爷爷,看我带什么来了?”   三哥本来要出去看,听见这声音也坐了回去。   外边的人就已经推门进来了:“两只兔子!还不痩!”   来的是个年轻小伙,一米九的大个,长得十分精神,眼睛炯炯有神,他一进来蒙古包都有点显矮了。   他一副熟人的样子,看来是常客,可神奇的是大家都没打算理他,还是阿妈说:“阿古拉,你自己拿回去吃吧,我们家还有肉。”   阿古拉?那日的哥哥?   萨仁不由多打量了两眼,阿古拉就笑得更开心了,把手里绑好的兔子扔到包门口,两步迈到炉前:“吉雅阿妈,我还没吃饭,给我拿个油果子吧。”   三哥冷眼看他:“怎么这么不要脸皮,谁请你吃了。”   “老祖宗的规矩,来了就是客,要好好招待。是吧,达愣爷爷!”   达愣爷爷能说不是吗?草原上也确实有这规矩,就是不认识的走到门口也得好吃好喝的招待,何况是邻居。   阿妈给阿古拉递了个油果子:“萨仁跟那日打架的事你不知道?”   他接过油果子,笑嘻嘻地说:“知道啊!我就是特意来给萨仁道歉的,兔子就是赔礼!”   他说完看看萨仁:“那日就是欠打,我阿妈已经骂过她了,再敢乱说话,不用你动手,我阿爸就拿鞭子抽她了。”   萨仁记得书里阿古拉特别喜欢原身,青梅竹马,一直在追她。那日一边撺掇原身去追廖知青,一边恨她不喜欢自己哥哥,又因为阿古拉对萨仁比对她好,十分嫉恨。   后来原身名声臭了,阿古拉还想娶她,那日跟家里人都不乐意,原身也不想再待在草原上了,干脆远嫁。   书里的阿古拉一直是个阳光善良的形象,萨仁看书时对他很有好感,不过有那样一个妹妹,她可不会选阿古拉。   阿古拉见她不说话,就又说:“萨仁,你跟那日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姐妹,越打越亲嘛,咱们草原上的姑娘哪个没打过架?等搬了家住到一起,有什么话当时就说了,没有误会,你们两个肯定就和好了。”   萨仁呵呵两声,这位还真是天真,那日嘴碎的毛病永远也改不了,她跟那日也永远成不了好姐妹。 第6章 要猎獾了   萨仁发现阿古拉这人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脸皮厚,一顿饭就听他在那儿喋喋不休。   临走还说明天过来帮着搬家。   晚上,萨仁再用蒸馏水把脸擦了一遍,红点消了不少,估计两三天就能全好。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就开始忙碌,三哥把最好的两匹马送去集合点,其他人开始装车。   草原上特有的勒勒车,四个包用了五辆。反正不远,又不是长途迁移,先把蒙古包搬过去,再来赶牲畜。   阿古拉还真来了,帮着萨仁搬东西勒绳子,萨仁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情,认真道:“你家不搬家吗?去忙你的吧。”   “我家不急!先把你家搬过去,你再去帮我不就行了,这么见外干吗?”   萨仁皱眉,这阿古拉跟原身从小一起长大,又不像那日那么坏,想现在就疏远还真有点难。   她还没想好怎么让他走,那日也来了,她也不来找萨仁,只去找吉雅阿妈:“我阿妈说先帮你家搬!”   吉雅阿妈虽然讨厌她说自已女儿闲话,可打也打了,两家以前关系那么好,总不能为此反目吧,再说昨天的兔子阿古拉没有拿回去,按规矩,赔礼收了,也就算和解了。   吉雅阿妈看了眼萨仁,见女儿没过来赶人,也就含糊应了。   其实多了两个人,速度也没见多快,阿古拉是个嘴把式,那日更是只出人不出力,等搬完家把包重新弄好,都已经过晌了。   二哥跟三哥又过去帮那日家搬,萨仁跟阿妈收拾包里,爷爷跟阿爸去赶牲畜。   阿妈一边收拾一边唠叨:“等着吧,半年后,大家一准要求分开,这么大的地方,干吗要挤在一起?”   “这样方便啊,有什么时大喇叭里通知一下就行,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们竖电线杆呢,估计上边得放大喇叭,没准还能给咱们包里通上电,到晚上灯火通明不好吗?”萨仁其实挺喜欢住到一起的,不只热闹更重要的是有安全感。   那狼啊獾啊可不只咬牲畜。   阿妈哪里能习惯,祖祖辈辈都是一家一个营地,都凑到一起,羊吃牛踏,人来人往,这片地就毁了!   她叹口气:“太阳下山就该睡了,灯火通明干什么?”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有人在外边跟达愣爷爷说话:“我们是队里负责统计的,您家一共几口人几个包?”   来的是位女知青,十分负责的把家里人都见了一面,还自我介绍说自己姓华,帮支队做统计的。   萨仁不免多看了她两眼,原来这就是华知青,还真是漂亮,虽说来草原上半年了,可皮肤仍旧白嫩,一双大眼睛十分灵动,只这双眼睛跟皮肤颜值就能打上七八分,别的地方也不丑,整体看来确实算得上大美女。   真不愧是女主啊,萨仁是个颜控,对漂亮的人或物都有好感,何况这个女主确实很好,三观很正很能干。   华雪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好感,笑着说:“你就是萨仁吧,脸上的伤也没多重啊,我看很快就会好,你别再为这事难过了。”   “啊?”萨仁愣了下,她没难过啊。   “你听谁说我为这事难过了?”   华雪想起昨天她打那日的彪悍劲,没敢说实话,只含糊道:“前两天听别人说的,我也不记得是谁了。”   前两天?那就算了!   萨仁见她要走,忙送出去:“华知青,我在学汉字,以后有不懂的能去问你吗?”   “当然可以了,等安顿好了,支队就要开扫盲班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学习。”   萨仁一听,这女主果然厚道会做人,他们这些知青都是高中毕业的,不管在学校学了多少吧,反正是不用扫盲的,可人家说一起学习,多给面子。   她对华雪印象更好,很快,扫盲班开了,萨仁跟那日,阿古拉这些年青人都得去,萨仁也不理那日,只装着努力学习,字都先写的歪七扭八再慢慢的学着老师的字描摹。   老师其实就是那几个知青,轮着来。   让萨仁奇怪的是廖正义每次见到她,眼神都会躲闪。萨仁上次在支部门口澄清了谣言,为了避嫌,她有事从来不找廖正义,都是找华雪或是另外几个知青。   可越这样,廖正义越关注她、他发现萨仁好像很喜欢独来独往,还发现她很聪明,应该说特别聪明,别的人还在为字音字义发愁时,她已经开始练字了。   她的脸也完全好了,皮肤算不上白,但光滑细嫩像刚剥开的鸡蛋,脸上的红晕也不像一般的蒙古姑娘那么重,恰到好处的衬着脸色,越显得她活力四射。   她对人看起来好像很热情,见了领导都能大大方方的进言,跟那日好像不说话了但也没再闹过矛盾,看起来挺温和挺热心的姑娘,但其实嘴角笑起来的弧度并不明显,好像对谁都有所保留。   萨仁察觉到有人看她,抬头看看前边的廖老师,决定先走一步。   反正是扫盲班,她的进度又远超别人,廖正义也没法拦,他每次看到她心里都怪怪的,只能忍着不看,倒是那日看着萨仁的背影,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草原上的春天来得晚,但一来就是急的,仿佛一夜之间草就绿了,厚袍子就穿不住了。   刘队长这时才把人召集过去,要猎獾。前些日子达愣爷爷提过几次建议,刘队长都说再等等,他要先弄台发电机过来给支部通上电。   发电机弄来了油又不够烧,还得等,刘队长看草都绿了,觉得到了猎獾的好时候,这才把这件大事提上日程。   天气暖了,在外边开会也不会冷,地也化了冻,直接往上边一坐就行。   支队抬出张桌子放在旗杆下,就在那边开会。   萨仁穿着阿妈给做的新袍子没舍得坐,阿妈就笑,把脚伸出来让她坐上边。她刚坐下,那日就伸手过来要给她一把花生。   那日脸皮也是够厚的,萨仁不理她,她也常来常往,反正两家现在紧挨着嘛!   她常过来跟吉雅阿妈送点东西,还常不常的忏悔自己当初糊涂了得罪了最好的朋友。   这些话总说,大家就开始觉得她心诚,反而是萨仁太过份了,不念情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说说闲话打了一架而已就绝交?   不管别人怎么说,吉雅阿妈倒是没有催萨仁跟那日和好,大人跟大人交好就行,孩子们好不好的看他们自己了。   萨仁没接那日的花生,那日就给吉雅阿妈,吉雅阿妈也没接,轻声道:“开会呢。”   那日觉得很没面子,马上摆出委屈脸来,萨仁心中呵呵,她这装委屈装好人的流程也太熟了吧。   很快,她就顾不上理会那日了。   因为刘队长宣布的决定让大家都激动起来,议论纷纷。   他居然要用药来处理獾灾!   “不成,绝对不成!刘队长,这是谁给你们出的主意?”   “下药?这哪里是要药獾,这是给草原额吉下药啊!”   额吉是蒙古人对妈妈的正式称呼,母亲的意思,草原上的人把草原当母亲,也称呼草原额吉。   更有人说:“这是要惊动腾格里的!”   “对啊,腾格里一定会降罪的!”   腾格里就是长生天的蒙语,是草原人的神,大家这么说可见这问题在他们看来有多严重!   达愣爷爷气的直喘粗气,一时说不出话来,阿爸也沉着脸,一脸怒气,伸手给达愣爷爷抚着胸口。   萨仁真没想到刘队长等来等去弄出这么个主意来,听他的意思还很得意,终于找人捎来了大包的药,绝对有效,还能留下完整的獾皮,完整的皮毛卖的价钱更高啊!   就见刘队长拍拍桌子:“大家先不要激动,这是省事又增收的好法子,春天了,獾更猖獗,跑出来的时候更长了,以前它们这儿咬一口躲了哪儿挖个洞跑了,抓起来费时费力,再说你们都用狗去抓,把皮毛咬得稀碎,浪费时间又浪费这些好皮毛!”   达愣爷爷这时缓过来了,起身道:“我不同意,刘队长,不管你说的再好,我也不能同意,草原上没有这样的事,你把獾都药死了能找全吗?找不全狼吃了狼死,鹰吃了鹰亡,这是造孽啊!腾格里会发怒的!”刘队长眉心的川字更深了,他最烦牧民提什么长生天腾格里,这都是封建迷信!可上边让团结牧民,尊重信仰,这话他不能说,可要是影响到他的工作那绝对不能妥协。   达愣爷爷在牧民里威信很高,多次跳出来挑战他的权威,刘队长皱眉看着他,决定先拿他开刀:“达愣爷爷,我知道你心善,可心善也得分对象,咱们打獾是为了发展生产,肯定不能用传统的打猎手段,一个洞一个洞的去掏,多浪费时间?只要伤不到人就行了,怎么还要管狼跟鹰。”要是有狼被药死了更好,狼皮更贵啊!   达愣爷爷更气,他一直隐忍着,就是不想得罪刘队长,可谁知道他的主意一个比一个糟糕:“这不是善良不善良的事,这是草原的规矩,这是腾格里的规矩!谁都不能动!”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刘队长看达愣爷爷的眼神不善:“大自然的自愈能力是很强的,而且药是放到肉上给獾吃,又不是撒到草里……”   萨仁听不下去了,起身打断他的话:“刘队长,你说得非常在理……”   吉雅阿妈马上拉她坐下,瞎说什么啊,不懂事,怎么就在理了?   萨仁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又接着说:“我们大家都知道刘队长是为了草原为了搞生产嘛,能想出这种办法真的是天才,太厉害了,我建议全旗推广,不能只我们这里用啊!” 第7章 太帅了   刘队长听到萨仁的话,先是觉得在嘲讽他,什么叫真天才,还太厉害了?这么夸张的跟她爷爷唱反调,不是嘲讽是什么。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萨仁说得有理!   自己的好办法要是能在全旗推广,他这政绩得多高,这水平得多牛?这要是操作好了,调回旗里指日可待啊!   他轻咳一声:“萨仁这个主意好,还是年轻人更有魄力,敢于求变求实,搞建设搞生产不能陷在规矩里束手束脚,该激进的时候就得激进一点,不然永远墨守成规,没有进步就是拖后腿!”   他一堆套话,牧民们很多都听不太懂,反正就知道他不想改主意!   不等牧民们再抗议,刘主任就说了:“既然这么多反对的,那我就先去旗里汇报一下,等我从旗里回来再接着商量。”   说完他就喊散会。   阿爸看了萨仁一眼,叹口气,他做为牧民代表被请去旗里两三次了,见的人也不少。   这些干部里也有不少人对草原十分了解,甚至有不少蒙族干部,但他们说了也不算啊,还得各种开会,估计又得拖几天,万一旗里的领导再晕了头拍板决定用药,那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等回到家,萨仁才跟家里人解释:“全旗推广肯定行不通的,大家一定会一起反对,要不然以刘队长那固执劲,咱们再反对也没用,他最后还会一意孤行,说先试试再说。”   吉雅阿妈赞同地点点头:“萨仁说得对,刘队长什么时候听过大家的意见,每次都是通知咱们该怎么做。别处的干部也这样吗?我看支书也就是个摆设,只长着耳朵从来不吭声。”   阿爸无奈地看着老婆跟女儿:“你们出去了不要乱说话,人家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达愣爷爷瞪了儿子一眼,觉得他越来越怂了!想说什么吧,又不禁长叹一声,这些汉人来了,确实带来了不少好处,可他们也在不停的破坏规矩,现在又要用药来治獾!   “绝对不成的,要是全旗反对也就算了,要是他非要这么干,我带着人去旗里告状,旗里不行去盟里,再不行我去京里,哪怕让獾把春里的草原毁了也不能用药,獾才能毁多少!”   萨仁见老人家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赶紧安慰:“爷爷,放心吧,旗里总有明白人,这事不成的。”   等背着爷爷,三哥不免说萨仁:“你也是,抢着说什么话?这都是大人的事,你听着就行了,万一旗里真命令用药怎么办?真看着爷爷带人去闹事?”   “怎么能叫闹事?去也是去提意见啊。”萨仁以前是被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不只要学中医还要学着怎么管理中医院,虽然只学了个皮毛,但也知道不管哪里的上下级都讲究个责任归属,想也知道没人敢让全旗都用药来处理獾灾,真出了事责任太大了,谁担得起!   她当时那么说只是想转移矛盾,不想让刘队长针对达愣爷爷,这时想了想,也觉得不妥。   这个年代的人跟她那时候不同,他们更淳朴也更激进,万一旗里也想根除獾灾,让刘队长拿这里当试点怎么办?   萨仁想到达愣爷爷决绝的眼神,叹口气,这事必须处理好,不然达愣爷爷再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第二天,萨仁跟那日还有两个知青一起去放牧。她们四个人管一百头羊,有领头羊带着,牧羊犬看着,其实并不需要她们做什么,只跟着就行了。   萨仁特意多带了一条狗,这条狗叫巴音,是蒙古细狗,瘦瘦长长的,攻击力强,行动敏捷,三哥说她是猎獾的好手。   萨仁是只闻獾名,到现在也没见过,这次带着巴音就是想捉只獾看看。   她想看看这种动物的凶悍程度,能不能做一种让他们动作迟缓的药,不会死,但更容易捕抓,这种药就算别的动物吃了也没什么关系,更不会对草原造成伤害。   她一边想着一边观察着路旁,看看哪里有獾洞!那日骑着马跟在她后面,那两个女知青自己说说笑笑,时不时地看萨仁一眼。   那日也看了萨仁好几次,萨仁都没理会。   以前每家都有固定的放牧区域,现在定居后要放牧就得走远点,那两个女知青只分配任务时听人说了大概位置,还说要走远点,但她们对草原上远近的概念并不太明确。   没走出二里地,短头发的那个就说:“差不多了吧,我看这里的草挺好的,就在这里吧。”   那日一直想跟她们搞好关系,不想直接对他们说不行,就指指萨仁:“咱们都听萨仁的吧,昨天开会你们没见吗?连队长都听她的。”   萨仁斜她一眼,这位真是说什么都一股子绿茶味儿。   不过她也没谦让,直接说:“不行,不是已经指定了地方吗?滩子左边那块,中午饮水也方便,就在前面,快到了。”   那两个知青看起来还挺怕她的,见她一说话,马上点头,短头发的忙表态:“好,那咱们快走吧。”   另一个瘦瘦的姑娘也赶紧说:“对,赶紧走,萨仁,你放心,我们都听你的。”   她们俩这态度把萨仁搞得有点尴尬,看来都是那几鞭子的功劳啊,知青们大概都看见了。   她能想到,那日更是明白啊,当时被打的就是她,能忘吗?打完了自己还当场道歉了,太丢脸了。   那日想到廖知青最近的反常,突然觉得萨仁根本不是放弃了廖知青,是转变策略了吧。她不装淑女了,开始彪悍起来,而这些汉人居然吃这套?   真是搞不懂他们,不只廖知青,连这两个女知青都对萨仁言听计从,还偷看她!   刚才她还偷听到她们说太帅了!难不成她们不是在讨论男人,是在说萨仁太帅了?   那日胸口有点堵,自来只有她说别人闲话,难不成别人也都在背地里说她?难不成萨仁靠鞭打她成了英雄?   不能再想了,心塞。   萨仁见她时不时的看自己一眼,眼神一会儿一变,也不知道在冒什么坏水。大好时光都浪费在跟那日勾心斗角上?她才没那么蠢。   于是她干脆过去说:“那日,我不知道你在谋算什么,毕竟咱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不做朋友也别成敌人,再敢背后算计我,可别怪我不念情分!”   那日越想越委屈,这次她是真觉得委屈了,不是装的,她没想干吗啊!再说萨仁什么时候念过情分?   她赶紧说:“我真没想算计你,我就是想跟你和好嘛,咱们两家紧挨着,家里人关系也都那么好,再说队里分配任务也都把咱们安排在一起,一直不说话也不好啊。”   萨仁直接道:“和好如初是不可能了,以后有事就说事,没事别总盯着我,能不能做到?”   “能,我知道了,一定做到。”那日答应的特别利索!   说完又觉得憋屈,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有派头,自己怎么这么怂呢?   萨仁没再理她,等到了地方,让羊自己去吃草,她们可以随意休息会。其实放羊这活有狗帮着还是挺轻松的,她们一共带了五只狗,四只牧羊犬分别从四面围着,不让羊落单,她们在高处坐着就行。   巴音开始四处嗅了,萨仁以为她发现了獾洞,跑过去一看是一些灰色的粪便!   那日也凑过来看了眼:“是狼的!咱们得小心点。”   那两个女知青听到狼字就害怕,短发的叫李红英,她过来跟萨仁说:“我们去年刚来时就遇到了狼,还好我们人多,领队的还带了枪,开枪把狼吓跑了,后来每次让我出来放牧我都提心吊胆的。”   另一个叫陶芬芳,她也说:“其实我们刚才就有点不想走了,怕离营地太远了会碰到狼。”   李红英就说:“萨仁你应该不怕狼吧,有你在我们还能安心点。”   陶芬芳也跟着点头。   萨仁诧异地看着她们两个,她在知青们心目中已经这么彪悍了吗?   却听那日说:“萨仁也怕狼,她三哥不怕,她三哥十二岁的时候就曾经徒手勒死过一头狼。还是头成年的!特别厉害!”   萨仁都不知道三哥这丰功伟绩!那两个知青更感兴趣,撺掇那日讲讲细节。   那日最怕别人不理她,见大家都想听就讲了起来,这时巴音却又跑了,还回头朝萨仁叫了两声。   萨仁起身道:“你们先看着羊,我跟巴音出去转转!”   “好啊,你别跑远了!”那日觉得她走了自己正好可以跟这两个女知青拉近关系,自然乐意。   李红英她们还以为萨仁要去方便,在草原上放牧总不能拉着茅厕跑,自然是席地为厕了,找个有遮挡的地方就行,所以她们也没多想。   萨仁上马跟着巴音跑出去,巴音时不时的低头嗅嗅,显然是找到了獾洞。獾比兔子还能挖洞,除了主洞别的洞狗很难进去,勉强进去了也施展不开,所以抓獾很难!   不过萨仁对巴音有信心,三哥大赞她是猎獾能手,每年都靠她来猎獾,只要把她带到草原上,她自己就会主动去找獾洞。   果然,不一会儿,巴音就带着萨仁找到了獾洞,并不算大的洞斜斜的在坡道上,隐蔽性很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萨仁兴奋起来:“巴音,上啊!”   巴音也早就斗志昂扬,爪子在草地上摩擦着,只等萨仁喊出上啊,她就冲进了獾洞。   巴音一冲进去,萨仁就听到一声凄惨的尖叫:“啊……”   这声音把萨仁吓了一哆嗦,什么情况?獾洞里有人? 第8章 丢羊了   这声音过于凄厉,把萨仁吓了一跳,让她产生了错觉,还以为是从獾洞里传出来的。   等冷静下来认真听,才发现獾洞里只有巴音低低的吼叫,哪有人声。   她上马行到高坡,才看到下边有人倒栽葱一样扎在地上,身子不停扭动!旁边还有匹马在焦灼的踱步,似乎在替主人着急!   萨仁看了眼獾洞,听声音就知道巴音不会有事,她赶紧打马奔过去,高喊着:“喂,你没事吧!”   近了才看清,这人应该是从马上摔下来,头正好扎进地上的獾洞里,这倒霉催的。   萨仁下马过去,跟拔萝卜一样抱着这人的腰往后扯,这人是个男的,声音带着哭腔,呜呜囔囔的:“别硬拽,疼!”   一听就是汉人,难道是知青?萨仁凑过去仔细观察了下,这才握拳砸在洞口,整砸了一圈,再开始拉人,这次十分顺利。   这男的被拉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本来满是汗水,再掺合上萨仁砸下去的碎土,简直没法看。   不过萨仁还是认出来了:“廖正义?你怎么在这里?”   廖正义惊魂未定,撩起袍子擦了把脸,抬头看看萨仁,直接傻了!   怎么会是她?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居然让她看见了?   廖正义摸摸还隐隐作痛的脖子,又想,也幸亏是她,力气这么大,换作别人还不一定能把他救出来,万一找一堆人来救,丢脸丢大发了,还怎么在队里待?   他马上冷静下来,解释道:“我是出来放羊的,都怪这匹马,带着我乱跑一气,我迷路了!跑到这里马摔了一跤,把我甩了下来,谁知道这么巧居然……居然……哈哈,我真是太倒霉了!幸亏遇到你。”   萨仁也呵呵两声:“上次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是跑去勾引你的,这次明白马失前蹄是什么意思了吧!”   “对不起,真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好,我这次是真知道了!”   廖正义一脸沮丧,他这次出来特意换了蒙古袍子,草绿了嘛,想象着蓝天白云青草成茵,又浪漫又诗意,哪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丑,还被萨仁看到了!   萨仁也没那么记仇,调侃过也就算了,不过她看着一脸倒霉样儿的廖正义,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小说里的男主,他的男主光环呢?   “行了,没事你就赶紧回去吧!”   萨仁转身要走,廖正义却突然站了起来:“萨仁,那个,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廖正义说得小心翼翼,一脸可怜相,萨仁又不是那日,这点小事干嘛说得人尽皆知。   她点点头:“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廖正义松了口气,脸色才好起来:“谢谢你,萨仁,以后有问题尽管来问我,我知无不答。”   萨仁懒得跟他废话,她可不想跟原身一样当个炮灰配角,所以得远离男主。   谁知道她骑马要走,廖正义也跟了上来,他挺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萨仁,我迷路了。都说老马识途,可这马真的不行啊,我看我还是跟着你去你组里吧,要不然再迷了路怎么办?”   萨仁想起他一头扎在洞里的狼狈样儿,还真不能拒绝,草原上失联迷路可是很危险的。   “走吧!我在猎獾,去看看成果!”   “猎獾?”廖正义十分惊讶,“你不是力挺刘队长药獾吗?怎么又偷着猎獾了?”   “什么叫偷着?顺便的事!”萨仁也没解释,跑到獾洞边就看到巴音蹲在那里狂甩尾巴,显然是在邀功!   在巴音前边堆着三具死獾,一大两小,都是咬的脖子,皮毛损失不大,但萨仁却不太满意,来的时候她跟巴音强调了好几遍要活的。   当然了巴音不一定听得懂,就算听得懂也不一定能按照她说的去做,毕竟这条细狗从小就是训练来捕獾的。   她从牛皮袋里拿出块肉干,塞到巴音嘴里:“下次把他们咬出来就行了,叼着脖子,就跟叼小狗一样,懂了吗?”   巴音叼着肉干,歪着脖子看她一眼,有点不确定这是不是奖励!能不能吃。   萨仁恍然,巴音应该是通过主人的语气跟动作,再结合以前的训练来判断主人命令的,跟她说这些肯定听不懂。   于是她冲巴音竖起拇指:“好样的!”   巴音眉眼都翘了起来,晃着尾巴开始咬肉干。   廖正义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才说:“你们牧民的狗真给力,我们包里的狗除了牧羊别的都不会,天天抢吃的,吵死了!”   “都是训出来的,你们不训它们就会牧羊已经不错了。”   廖正义想说他们才来半年,很多事都没学会呢,可看萨仁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他也没敢说,只恭维她会养狗,还帮着把那三只獾绑到马鞍上。   萨仁没能见到活的獾,但看了看尸体,心里也有了数,这种獾体型不算大,就是牙齿跟爪子厉害,如果能弄来麻醉药物,倒是可以药獾。   她带着廖正义往放牧点赶,到滩子时,廖正义先忍不住了:“我先去洗把脸!”   萨仁刚才拨弄了死獾,也想去洗洗手,于是也没反对,跟着过去了。   等回到放牧点,就见那日和那两个女知青排排坐着,脸色都很古怪。   萨仁不禁皱眉:“狼来了?有没有叼走羊?”   那日摇摇头:“没丢羊啊!不过你怎么跟廖知青一块回来了?”   萨仁答应廖正义不说他的糗事,自然不会说,干脆道:“你们问他吧!”   廖正义就说自己迷路了,碰到萨仁在猎獾,于是跟着过来了。   那日各种追问:“你跟谁一组?”   “你的马带着你乱跑来的?”   “放牧点不可能紧挨着,你随便跑跑就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廖正义有点烦,但都是女孩子,他也不好甩脸子,耐着性子解释着,可心里有想藏的事,解释起来就心虚啊。   李红英跟陶芬芳对视一眼,再看看萨仁,开始了各种脑补,那日就更是了。   萨仁可没发现她们在脑补,快中午了,她掏出干粮吃起来。   她带的干粮是阿妈做的烫面包子。   蒙古的包子大多是纯肉馅,上次她说想吃菜,三哥跟二哥说了,二哥跟同事换了些干菜回来,有木耳香菇还有干萝卜片。   有这些东西再配上羊肉,鲜而不腻,就算冷着吃都很美味。   水囊里的装着小米粥,居然还有点温乎劲,萨仁吃着包子喝着粥,看着远处的风景,十分舒畅。   那日跟那两个女知青也带了吃的,都是硬扎的干粮,没滋没味,她们闻着萨仁的包子,都有点羡慕。   廖正义出来时也带了干粮,跟别人的放一起了,都在他们的放牧点呢,这时见大家都吃了起来,他也尴尬了。   再加上萨仁的包子味道太好,他忍不住看一眼,一会儿又看一眼,萨仁都无语了,又不是小孩子,这都控制不住吗?   再说你就算想吃,大大方方的说啊,这里又不是你一个人,只给你吃不给别人吃不太好,一起吃她又只有三个。   萨仁谁也不理,大口吃着,吃到第二个的时候,那日说:“萨仁,你看把廖知青馋的,把你的包子分他一个吧。”   李红英也说:“就是啊,我们带的是干烙饼,一点味都没有,也不好给廖知青吃。萨仁,你家是不是天天吃肉包子啊,味道还这么好,分廖知青一个吧,你看他哈喇子都要下来了。”   廖正义被他们说的不好意思了,忙摆手:“不用,我不饿,回去再吃吧。”   萨仁看看那几个女孩,那日一直就是这样,李红英怎么也开始了?   她笑着说:“你们也太小看廖知青了,他是挑肥拣瘦的人吗?我看你们吃干烙饼这么难以下咽,他应该很乐意效劳。至于我的包子,都是冷的,我阿妈前几天做的。我家节俭惯了,吃剩好几天的也舍不得扔,这东西吃了容易拉肚子,我可不敢给别人吃。”   廖正义也不知是真饿了还是没反应过来,只附和着:“对,我不是挑肥拣瘦的人,我不饿!”   这话说的,那日跟李红英都开始让他,廖正义盛情难却,从她们那里各拿了一块饼。   陶芬芳一直也没吭声,默默吃自己的,吃不了留着明天吃,反正没油的干烙饼不容易放坏。   倒不是大家都小气,是这些年所有东西都是配给,每个人粮食定量是有数的,交情不到一定程度不会在吃的上互通有无。   眼下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物资缺乏,草原上更甚。虽说队里几千头羊,也不是随便就能宰杀的,也就是萨仁家里爷爷爸爸哥哥都给力,时不时的打些野物,在旗里工作的二哥也常不常的淘换些东西回来,日子过的比别人富裕些。   那日没能挤兑到萨仁,更没能吃到她的包子,心里憋气得很,以前萨仁有好吃的都会先想着她,现在让都不让一下,她能不气嘛。   萨仁哪里会在意她的感受,以前原身对那日那么好,换来的是什么?   她大口吃着包子喝着粥,忍不住念出了那句著名的诗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草原真是太美了!”   其他几个人默默啃着烙饼,喝着冷水,一点也没觉得美,天天看,再美的东西都会腻。   本来一心看景的廖正义现在都没心情了,只想着自己倒栽葱的样子被萨仁看到了,太丢脸太破坏形象。   只有萨仁感叹一番,心里下定决心,等能自己养牲畜了,一定要有自己的牧场,一定要牛羊成群。   放羊娃怎么了?坐这里吃着喝着就把羊放了,多轻松多自在!   萨仁吃完了,美滋滋的躺在草地上看云,只要狗不叫就没危险,大家都很放松。   回去时也很顺利,等到羊入栏时坏了!   那日数的,数完了她拍拍脑门:“李知青,咱们再数一遍吧!”   李红英数了一遍,陶芬芳数了一遍,萨仁在他们数的时候已经数了好几遍!   最后把羊全放出来,再赶进去一次,来回又数两遍!还是不对!   萨仁一天的好心情全都随着来来回回的数字数完了!   她们丢羊了!她们居然丢羊了! 第9章 看稀罕   不只丢羊了,还丢了五只,狗都没叫,也没人看见血迹,这事闹的。   廖正义不是他们组的,一到嘎查就走了,她们四个数完羊,面面相觑,那日一鞭子抽向那几条牧羊犬:“养你们有什么用啊!吃白食的啊!”   其实冬末初春这段时间,不只獾猖獗,狼也一样,隔不了几天就会有羊被咬,但一次丢五只,这损失真的不小!   更何况她们没一个人发现,这说到哪儿也没理啊。   萨仁想起她回去时这三个人的表情,无奈道:“行了,现在打它们有什么用?我去猎獾时你们三个一直都没离开过吗?”   陶芬芳垂下眼帘还往后退了一步,一看就是心虚了,李红英眼神闪了闪,又看了眼那日,鼓起勇气说:“我们一直都在啊,是你跑出去约会了!”   “约会?”萨仁看了眼那日,手又痒了起来,“那日,是你说我跑出去是去约会的?”   那日刚抽完狗,鞭子还在手上,可见萨仁往腰间摸,她心里就直哆嗦。   “我没说啊,我们三个看到你跟廖知青在滩子边洗手了,还有说有笑的。”   萨仁皱眉,她跟廖正义怎么可能说笑的起来?她带他回来是怕他迷失在草原上再出了危险!   看见就看见了,一起洗个手而已,又没有挨得很近,这有什么?   可恨的是那日还在这乱编排!   她扬起鞭子抽了过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说笑了?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是吧?怎么就不长记性?”   那日这次觉得自己有理,而且她早把她的小本本烧了,没了把柄,哪里肯被打,也对着她甩起了鞭子。萨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打过来的鞭子,手生疼,但她能忍,一用力把那日的鞭子抢了过来。   萨仁把她的鞭子折断扔进羊群里,刚想说什么,那日已经一路狂奔朝着支部去了,一边跑一边喊:“刘队长,萨仁又打人了,她自己跑去约会,害我们丢了羊,还要诬赖人!”   呵呵,又来!   她也不急着追,只问李红英:“你为什么要说我是去跟廖知青约会?”   李红英被她的气势所迫,没敢撒谎,这鞭子舞的虎虎生风,还谁都不惧,能不怕吗?   她只好实话实说:“你走了,那日就跟我们说你还喜欢廖知青,但不肯承认。后来她说去找你,没走多远又回来叫我们去看,我们看到你跟廖知青在滩子边。”   “你看到我们说笑了?”   李知青想了想,认真道:“这倒没有,就看到他在洗脸,你在洗手!”   萨仁这时语气才缓和下来,又问陶芬芳:“是这样吗?”   陶芬芳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样,那日先跟我们说你还喜欢廖知青,我们又看到你们在一起,就觉得你们是在约会,但我们真没说你的闲话,是那日说的。”   萨仁松了口气,这两个知青还算不错,没被那日带坏:“那等会儿你们见了刘队长可要实话实说,刘队长那脾气大家都知道,要是知道有人哄骗他,以后可没好日子过。”   两人赶紧点头,骗刘队长没好日子过,惹到这位肯定也没好日子过,反正她们看到什么说什么就行了。   刚说完,已经有人来找她们了:“刘队长找你们。”   说完又单独对萨仁说:“刘队长还让你带上你猎的獾!”   显然那日不禁想再次毁了她的名声,还想把丢羊的事都推到她身上。萨仁答应一声,真就拖上那三只獾跟着一起去了支部。   支部包里,刘队长坐在那儿气得拍桌:“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萨仁不是说了不乱搞的吗?怎么放着羊又跑去找男人?”   萨仁把獾扔在门口,快步进去:“刘队长,按年龄,怎么说您也是长辈,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这么说话,太难听了吧,什么叫乱搞什么叫找男人?我要去旗里告你侵犯我的名誉权!”   她义正言辞的,把刘队长气得挠头:“那你来给我解释解释,放羊呢,你为什么骑着马跑开?回来的时候还带着廖知青?还一起在水边嬉闹!”   好家伙,这么一会儿,又从说说笑笑变成嬉闹了!   萨仁看向那日的眼神带了几份冷意,那日吓得往后缩:“刘队长,您看她,在您这里还敢威胁我!”   刘队长觉得自己权威被挑衅又开始拍桌:“萨仁,你这什么眼神,自己做错事,丢了羊,还这么横,是想造反吗?”   还没等萨仁说话,廖正义匆匆跑了进来,伸开双臂往她面前一站,一副维护的样子,语气焦急地说:“刘队长,你别骂她,都是我的错,是我迷了路,正好碰到萨仁,她们组里丢了羊全记我身上,都是我的错!跟萨仁没关系!”   这维护劲,说两人没关系都没人信!   萨仁无奈极了,气道:“你添什么乱啊!一边去!”   “啊?”廖正义不解地看着她,自己是在维护她啊,为什么她不高兴反而很生气?   萨仁过去拿起暖壶给刘队长的茶缸里续上水:“刘队长,您先消消气。等我们一起把今天发生的事跟您说清楚,是我的责任我绝对不推脱,这五只羊都由我来赔我也认,但事儿咱们得说清楚。不然以后别人说起来,还以为刘队长拉偏架,谁哭得厉害,喊得大声,就站谁,这也太有损刘队长公正廉明爱民如子的形象了。”   公正廉明爱民如子的形象?   一句话就让刘队长的火气消下去一大半。他用手梳理着越来越少的头发,心中感慨,不枉他辛辛苦苦跑来跑去给牧民们争取福利啊,看来大家还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感动!特别感动!   他接过茶缸,语气温和起来:“萨仁啊,这话就过了,也不合适,你还是得抓紧学习汉语啊,我这是俯首甘为孺子牛,为人民服务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那日差点气炸,她好不容易让刘队长信了她的话,现在萨仁什么都没解释呢,几句好话就把刘队长收买了?   奸诈,太奸诈了!   廖正义也看着萨仁,跟不认识一样,这姑娘怎么这么会拍马屁了?以前不这样啊。   李红英跟陶芬芳听到刘队长不发脾气了,这才敢进来。   萨仁就跟刘队长说:“我跟那日有过节,但跟她们两个没有,今天是第一次跟她们一起去放羊,她们说的话您总该信吧。”   刘队长这时冷静下来,也发现自己刚才只听了那日的话,就先入为主了。   于是从头到尾问了一遍,问了李红英她们,又问廖正义。   问完了,他皱眉看看那日:“你不是说看见他们约会,还在水边嬉闹,还说这两个知青也看到了!可她们只看到两人在水边一个洗脸一个洗手,还隔得老远!”   那日是真的相信两人在约会,她忙说:“肯定是萨仁威胁她们不让她们说实话,我记得当时廖知青还整理衣服了,李知青你明明也看到了!现在天气还没热起来,好端端的干嘛跑去洗脸还整衣服,肯定是有事。”   李红英想了想,小心地看了眼萨仁,虽然怕她,但在刘队长面前不能说谎啊,她只好照实说了:“我确实看见廖知青整理袍子了,他平时都不穿蒙古袍的,所以我特别有印象,他把后襟拽到前边来,用湿手擦。”   刘队长并不是个纯洁的人,一听到整理衣服,马上开始脑补,他问陶芬芳:“你看到了吗?”   陶芬芳也是先看了眼萨仁才说:“确实是这样,但我们去草原上都是席地而坐,起来的时候整理衣服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也没什么啊!”   萨仁意外地看了眼这姑娘,没想到她会帮自己说话。   刘队长开始头疼了,他发现姑娘多了真麻烦,这事要怎么判?萨仁跟廖知青到底有没有约会?   萨仁见廖正义在一边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干脆道:“刘队长,我觉得你抓错了重点。首先我声明我跟廖知青绝对没有约会,就是他迷路了我带他到我的放牧点。其次在这件事上,我跟廖知青有没有约会不是重点,我们都是单身青年,队里不能阻拦我们谈对象。”   廖正义正在挣扎,要不要把自己一头扎进獾洞的事说出来,说出来了自己被萨仁带回,跑到滩子边洗脸整衣服就都能解释了,可说出来这脸就丢大发了。   正犹豫着,听见萨仁最后这句话,他心砰砰跳了起来,什么意思,她果真喜欢自己想跟自己交往吗?   刘队长却又烦躁起来:“所以你们到底谈没谈?”   萨仁道:“绝对没谈,我就是说这个事不是重点,重点在我自己离队了,跑去猎獾!”   那日见她承认错误,顿时松了口气,没错就是她的错!   刘队长刚想顺坡下驴,处罚萨仁,却听萨仁又说:“我离开不对,但我离开了,放牧点还有三个人四只狗。我们牧民以前放牧几百只羊一个人一条狗就可以,现在是三个人四只狗,看一百只羊没问题吧?”   刘队长一想,还真是这样,去年往兵团输送了几批羊,现在羊少了。这也是他刚才非常生气的原因,四个人放一百只还能出事!   萨仁见他听进去了,就接着说:“刚才李知青跟陶知青都说了是那日要去找我,没走多远又回去叫她们去看稀罕。”   她说着转头问李红英:“是这么说的吧?”   “对,那日就是说去看稀罕,她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但叫我们去看的时候居然又笑嘻嘻的,我就特别好奇她看到了什么,问她什么稀罕,她也不说,只拉我们去看。”   萨仁就说:“所以是那日拉你们去看稀罕时,羊才没人看了。”   李红英跟陶芬芳一起点头。   萨仁就跟刘队长说:“刘队长,这个主要责任在谁应该很明确了吧!希望您能明察秋毫!”   那日脸色铁青,怎么又绕到她身上来了? 第10章 神奇药水(已捉虫)   刘队长想了想,还真是这样,安排四个人一组,本来就是为了方便轮换,走一个人问题真不大。   谁想到四个都跑了!   “那日,是不是你把李知青她们叫走的?”   “是,可我……”   “是就行了,还看稀罕,我看你就是个稀罕,脑子呢?让你们干什么去了?自己心思不纯就算了,还拉着别人去看八卦!”   那日急得面红耳赤,上次她跟萨仁打起来就被家里骂了一顿,这次要是让她赔五只羊,回家阿爸肯定得拿鞭子抽她。   她脑子急转:“刘队长,有因才有果,是因为萨仁跑出去约会,我才去找她的。我看到她跟廖知青在一起,怕又是误会,就叫李知青她们过来看看,帮我确定一下。”   萨仁无语极了,刚要说话,就见廖正义再次站出来,那表情跟要去打仗一样壮烈又决绝!   “刘队长,我刚才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我认错我坦诚……”   那日马上兴奋起来:“听见了吧,他还算有良心,要说实话了!他们就是在约会。”   廖正义厌恶地瞪她一眼,转头对刘队长说:“刘队长,我跟萨仁姑娘确实没有约会,我来草原的时候就快入秋了,草都黄了。今天是我第一次在绿草茵茵的牧场放牧,我特意穿了蒙古袍子,是想让曹知青给我画张像。到了草原上,我心情特别亢奋,就骑着马四处逛,结果从马上摔了下来,一头扎进了獾洞里。萨仁是听到我呼救才赶过来的,是她把我从獾洞里拉了出来。”   他说着还拉下脖领子,让刘队长看他的脖子:“当时我的头卡住了,萨仁弄了半天才把我拉出来。”   刘队长一看,他脖子两侧还真是红得不正常,一看就是在哪儿卡住还摩擦过。   他想象着那个画面,努力憋着笑。可李红英跟陶芬芳憋不住啊,已经吃吃笑了起来。   那日可没笑,她哪里会信啊!   “你撒谎,哪里有那么大的獾洞?又怎么会那么巧,你摔下马就一头扎了进去!刘队长,你可不要被他们骗了!”   刘队长也是摔过马的人,还差点摔断了脖子,不常骑马的人摔下马时不会自我保护,确实容易头朝下!   当时他觉得倒霉,这时却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只是马踩到了獾洞,没像廖正义一样衰。想象一下他大头朝下扎在獾洞里被人围观的场景,还不如直接摔断脖子。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所以刘队长是信廖正义的,他没必要编造这样的谎话,这事传出去,他可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   他强忍住笑意,指指廖正义的脖子:“没人会撒这种谎,他这伤都有,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日还想说什么,刘队长摆摆手不想听了,直接道:“廖正义私自离队闲逛,萨仁私自跑出去猎獾,那日跟李红英陶芬芳离开羊群去看热闹,全都没有集体观念更没有责任心,都得处罚,扣三天的工分!”   只是扣工分?那日松了口气。   萨仁却知道绝对没这么简单,果然刘队长说完私自乱跑的事,又说:“这五只羊到底是丢了还是被狼吃了,你们四个明天得去弄清楚,能找回来最好,找不回来的话,你们四个负责赔偿。按照责任轻重,那日赔两只,萨仁赔一只,李红英跟陶芬芳一起赔一只,剩下一只队里替你们出了。”   在草原上,丢羊或是羊被咬其实是难免的,尤其是知青们来了以后,只是这回有点严重,四个人放一百只,还丢了五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丢的,确实让人恼火,不罚都不行。   可那日一听就急了,凭什么让她赔两只?凭什么知青就两个人赔一只?   她气得脸通红:“刘队长……”   刘队长直接摆手:“没钱赔就扣工分,这事就这样,先回去吧。”   他语气强硬,以前也一直是说一不二的形象,那日也不敢再说什么。   萨仁也觉得这样处置能接受,三天工分一只羊而已,不行就一直扣工分吧,反正她家看起来也不缺吃的。   主要这事她心虚,虽然她觉得羊绝对是在那日把两个知青叫走后丢的,可她一整个白天除了猎獾,就躺在草原上舒舒服服的看云,还觉得放羊轻松呢,确实没尽到责任。   其他人对这样的处置方式也没什么意见,几人出来后,就听到刘队长在里边狂笑,一边笑一边拍桌,还一边跟程支书说:“头扎进獾洞里了,哈哈哈哈,想想就好笑,这獾还真是不除不行了!哈哈哈哈哈!”   蒙古包的隔音程度可想而知,廖正义满脸通红垂着头快步走了,那样子真跟丢了羊被打时夹着尾巴的狗一个样子。   虽然狼狈,但萨仁到底是看到了一点闪光处,廖正义这人虽然自恋起码敢作敢当啊!   李红英跟陶芬芳也捂着嘴直乐,她俩跟萨仁打声招呼也跑了。   那日跟萨仁家在一边,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那日突然咬着牙说:“萨仁,我是真的把你当我的好姐妹的,我以前就算说那些话,也是为了撮合你跟廖知青,而且我绝对没有看错,你跟廖知青就是在约会,干嘛不敢承认?明明是你的错,到头来让我受处罚,你不觉得脸红吗?”   萨仁发现那日这种人的脸皮真的太厚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她懒得废话,因为这种人只认自己的理,从来都是别人的错,说什么都没用。   不过那日这张嘴真该治治了。   萨仁不吭声,那日就更气了:“我一会儿叫我阿妈一起去你家,找你阿妈评评理,看是谁对谁错。”   萨仁诧异地看她一眼:“好,我等着你。”   那日见她答应的这么爽利,愣了下,转身跑了。   她一直在观察廖正义,却发现他一直在观察萨仁。今天又看到两人一起在那儿洗手,自然就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她心里嫉恨起来,又想故技重施,哪想到会闹成这样。   嘴上说得硬,其实回去后那日也没敢跟家里人说丢羊的事,更不可能叫上阿妈去萨仁家评理。   萨仁却没有直接回家,她记得安家时发现不远处的土包上开着小黄花,当时她只是去看花的,但上辈子的填鸭式教学让她对草药的各种时期过目不忘。   那个土包上就有两三种草药,不过当时还很细小,药效怕是没那么大。   这时她赶过去看了眼,欣喜的发现居然有两种草药已经到了速度生长期,也就是说该有的功效已经有了,萨仁赶紧动手采摘。   等抱着一堆草回去时,阿妈已经站在包外往支部那边看了。   “阿妈,我回来了!”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把你叫支部去了吗?遇上狼了?怎么还去割草了?”   阿妈说着就要接过草来送去马厩,羊不用吃夜草,马用。马无夜草不肥嘛!   萨仁赶紧抱回了自己包里:“这是草药,我有大用的。”   阿妈跟过来:“你会弄什么草药?又是跟知青学的?这么快就忘了你那满脸的红点子了?”   萨仁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会中医这事还得找个好理由,总不能无师自通吧。   这时只能含糊过去:“没事,这次不往脸上用。”   吃晚饭时,萨仁说了今天的事,家里人对队里的处罚也觉得合理,本来就是萨仁没看住羊。二哥甚至说过两天去打头黄羊赔给队里。   黄羊学名蒙古原羚,是野生羊,繁殖的比家养的快,每年队里都会组织打黄羊。   萨仁也挺期待去打黄羊的,但对今天的事还是难以释怀,她不解地问:“达愣爷爷,您不是说咱们家的狗最厉害吗?为什么它们都不叫一声。”   不管是有狼来了,还是羊自己跑丢了,狗都应该发现啊,一百只羊四只狗!平均下来,一只狗看二十五只羊,这都看不住?还都是牧羊犬呢!   达愣爷爷哼了一声:“这也就是你,要是你哥哥们犯了这种错,看我不拿鞭子抽他们!”   三哥就笑了起来:“萨仁,狗跟人一样也会偷懒也会察言观色,你们四个人但凡有一个人吆喝它们几句,也不丢了羊!别说那三个人带的狗了,就只吆喝咱们家这只,你看它能不尽心?不用牧羊犬,就你带出去的巴音都能把一百只羊看住,可你们谁的心思也没在放羊上,狗自然就躲懒了!”   达愣爷爷却叹口气:“还是没训好,咱们家的狗不用吆喝也尽心得很,知青们的狗不行,人不重视,一起干活的狗也不给力,咱们家的狗被带坏了!”   萨仁听得震惊,原来狗的世界跟人一样啊,领导不在就摸鱼?同事摸鱼自己心里不平衡也要摸鱼?”   阿爸这时才说:“下次你带狗出去,叫它们的名字,明确告诉它们,你要离开一会儿,让它们看好羊。”   阿妈却叹口气:“刘队长分的组就不合理,她们那一组都是女娃,还都没自己放过牧,能不出事吗?”   萨仁松了口气,她刚才还怕自己不会放牧让家里人怀疑,看来原身以前也只在家附近放过牧,转头就能看见自家蒙古包的那种,现在这种模式都是头一回。   吃完饭回到自己包里,她看着那一堆草药,想起那日那喋喋不休,搬弄是非的嘴,不由笑了起来,在药獾前,先弄点特殊的神奇药水练练手吧。 第11章 找羊   第二天一大早,萨仁先跑去了支部。   刘队长正蹲在门口刷牙,不多的头发支愣了一圈,眼神呆滞,一看就没睡醒。   见萨仁来了他就皱眉,含糊道:“又怎么了?”   “刘队长,我昨天带来的獾呢?您可没说没收,我就过来问问。”   刘队长那个气啊,当然是没收了,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他还没下命令猎獾呢,再说萨仁又是在牧羊的时候自己跑开去抓獾的。   “肯定没收,这还用问吗?”   “哦。”萨仁也不意外,她过来也不是想把那几只獾要回来。   “刘队长,您去旗里商量的怎么样?旗里同意咱们药獾吗?”   一提这个刘队长就叹口气,差点把一嘴牙膏沫子给咽下去,旗里确实有人赞同,觉得是个好主意,但反对的更多,旗里的人倒是不提什么腾格里长生天,只说会破坏生态,甚至说万一把牛羊给药倒了怎么办!   他本想争取把查达嘎查当做实验点,可还是有人不同意,上边就说先研讨研讨再定,还说可以先让牧民自己除獾,反正现在生产任务也不重嘛。   刘队长回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把上边的决定传达下来,因为如果说了,那天开会时反对他的人一定会得意,会觉得他们才是对的!这可是会影响他的权威的。   他正发愁要怎么说呢,听到萨仁跑来问,不由想起她那个顽固不化整天提意见的爷爷。   于是他训道:“萨仁,你先把你自己的事管好,你说你一个草原上长大的放羊娃,连那么点羊都看不好,不赶紧去找羊,还想着猎獾?你家缺肉吃还是缺那几张皮?”   萨仁对刘队长印象本来就不怎么样,只是这位是绝对领导,没法不打交道。   这时在心里毫不客气的给他比了个中指,脸上却装出知错的样子:“对不起啊,刘队长,是我太心急了,太关心队里的生产建设,我听说您正为药獾的事烦恼,就想试试我大哥给我的秘方,这种药能让獾跟喝醉酒一样,特别好抓,就算抓不到,过一阵子药效就散了,也不会影响到草原上其它的生物。不过您说的对,我还是先把我自己的事情做好吧。”   说完,萨仁转头就走。   训完话又开始刷得满嘴沫的刘队长这次真把牙膏沫给咽下去了。   他见萨仁走了,更急:“萨仁,你给我站住!”   说完又觉得语气太强硬,赶紧找补:“那个,萨仁啊,你等一下,先别忙着找羊,獾洞不除大家天天处在危险中,有好法子要早点说出来,集思广益嘛!”   萨仁就知道刘队长会上钩,要是旗里同意他药獾,他昨天从旗里回来时就说了,可他到现在也没提,显然是上边不同意药獾,他让大家自己猎獾吧,又丢面子。   如果自己能弄出麻醉剂来,刘队长绝对不会放过这机会。   她犹豫着走回来:“可刘队长说得对啊,我自己的事还……”   “你要能在这事上立功,你的处罚全消了,还有额外奖励!先说说,这秘方怎么回事,用过吗?”   “听说我大哥的朋友以前用过……”   一句话让刘队长打了鸡血的心瞬间凉了一半,有‘听说’‘朋友’这两个词,这事的真实度大打折扣啊。他还以为这秘方是查达一族传下来的,达愣爷爷的父亲曾经是族长,有草原秘制配方也不稀奇。   刘队长把脸上的兴奋和渴望收了收,说:“你大哥现在不在家,他什么时候给你的秘方,没实验过,只是听说,谁敢用?还不如我带回来的那些药!”   萨仁也知道不好取信于人,但她一直就没出过远门更没见过外人,总不能像武侠小说里一样编出个世外高人来给她传艺吧。   反正大哥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去那儿了,就先推到他身上,见刘队长质疑,她信心十足地说:“反正现在旗里还没决定用不用药,咱们可以实验一下啊,只要几种简单的草药就行了。”   萨仁说着拿出自己事先写好的字条,前些日子上扫盲班成效显著,她总算不是睁眼瞎了,字写得不算漂亮,但十分工整。   刘队长接过来一看,上边写着几个草药名,还写着主要用哪两种,如果买不到的话另一种可以做替补。   萨仁又赶紧说:“都是很便宜的草药,只要找来一点我就可以给您当场做个实验。”   刘队长有点心动,因为猎獾真的不能再拖了,只等着旗里下决定也不行啊,又不能在牧民面前丢面子。   “我先研究研究,你先忙你的去吧。”   萨仁看他神色就知道他一定会试试,如果今天能找全草药那就太好了。   她回家收拾了东西就跟那日她们汇合去放牧点,这次她除了带着巴音外,还带了家里最老的牧羊犬赤那。   赤那在蒙古语里是狼的意思。把狗叫狼,显然是说它足够勇猛。   阿妈说赤那咬走过狼,有年冬天,雪太厚,狼在草原上找不到猎物,就跑到营地偷袭,赤那第一个预警,还勇猛的冲上去跟狼对咬。   萨仁为了跟它搞好关系,早上抢了阿妈的儿活去喂狗,出来时又跟它絮叨半天,说今天要找羊还要看住剩下的羊,任务艰巨,反正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该说的都得念叨出来。   赤那的尾巴不像巴音一样摇的幅度那么大,它只是适当的摆上两下,好像在说我在听呢。   萨仁觉得赤那比巴音聪明,也比巴音更稳重。她心里安稳不少,那五只能不能找回来先不说,反正今天是不能再丢羊了,不然她萨仁没准会成为伊林草原上的笑话!   那日今天也带了两只狗,狗看着很精神很给力,可那日却一脸憔悴,好像一夜都没睡的样子。   李红英跟陶芬芳还是带的昨天那两只狗,她们不会训狗更不会驭狗,知青们也没那么多只狗可选,所以她们对找羊根本不抱希望,但跟萨仁一样,她们也不希望再丢羊了,见两人都多带了狗,就都高兴起来。   李红英说:“今天我们分边坐,不要坐一起,把羊围起来,一定不能再丢了!”   萨仁还没说话,阿古拉从后边拍马赶来:“萨仁,到那以后让知青们看着羊,你跟那日围着昨天放牧的地方转圈,一圈比一圈大,但不能跑远,看看地上有没有新鲜狼粪,狼爪印,再看看有没有四五只羊结伴的蹄印,粪便。没有的话就算了,我跟你三哥已经给所有去放牧的人打过招呼,都会帮着留意,你们可千万别再为了找羊跑远了,春里獾跟狼都猖獗,看好剩下的羊就行。”   萨仁点头答应,他说的跟阿爸说的差不多,罚都罚了,到处跑着去找万一再出点事可怎么办。   阿古拉叮嘱完就走了,李红英奇怪地问那日:“那不是你哥哥吗?为什么他不跟你说,要跟萨仁说?”   那日阴沉着脸,冷哼一声:“你要不问我哥,要不就问她啊,我怎么知道。”   这语气让李红英不敢再问,跟陶芬芳对视一眼,两人都好奇极了。   那日瞥了萨仁一眼,见她根本不理会自己,也不在意李红英的问题。她这心里就像是堵了一百头黄羊在踢挠,郁闷无比,还无处发泄。   昨天的事家里还是知道了,自然是一顿好骂,阿古拉说她再不改碎嘴的毛病就不肯认她这个妹妹。   哼,不认就不认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了萨仁居然骂她还不认她!   那日更恨萨仁,全都怪她,汉人说红颜祸水就是她这样的吧,长得也不怎么好看,怎么就把廖知青迷倒了,明明廖知青喜欢华知青啊。   不只迷倒了廖知青,还迷倒了阿古拉!   上次居然没能毁了她的脸?真的太可惜了!   萨仁再次感受到那日强烈的敌意,她摸摸自己的水囊,里边装的不是小米粥,而是她昨天研制出来的神奇药水。   昨天她弄好后还在想用在那日身上会不会太毒了点,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仁慈了,对这种人就该一巴掌拍到泥地里,永远也别让她爬起来。   到了放牧点,四人商量着怎么找羊,李红英听到了阿古拉的话,就说:“我们也不会看什么痕迹啊粪便啊,还得是你们两个辛苦辛苦。”   萨仁点头答应,那日也无话可说。   陶芬芳赶紧说:“刚才那位大哥说得对,找得到就找,找不到你们可不要走远啊,可别像廖知青一样迷了路再摔了马,头还扎到獾洞里。”   也许是头扎獾洞的画面实在太洗脑太有冲击力,陶芬芳跟李红英又开始笑起来。   那日没好气地瞪着她们:“笑什么笑,在草原上生活,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你们敢保证自己没有出糗的时候吗?”   李红英诧异地看她一眼:“那日,我怎么觉得喜欢廖知青的人是你啊?大家都在笑他,他自己都不在意了,昨天晚上还打着手电跟男知青们一起找獾洞,说要雪耻呢!”   那日被戳破心思,心虚极了,一跺脚就上了马,骑出去三米又调转马头学着刘队长骂人的样子说:“乱弹琴!谁喜欢他了!”   她拍马走了萨仁也只好跟上,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萨仁没能获得原身对草原的经验,这时也只能跟着那日。   正好两人都不想跟对方说话,拍马找羊,时不时的停下来看看痕迹就行了。   萨仁琢磨着短期内她是离不开草原的,看来还得抽空学习一下这些技能。   路上她时不时打开水囊喝水,那日跟她离得不近都能闻到她每次打开水囊时那种清甜的味道。   那日心里跟猫抓一样痒,萨仁到底在喝什么?她最近皮肤越来越好是因为在喝的东西吗?   等两人再次跑到滩子边,那日就说:“喂,那边好像有狼粪,你过去看看,我帮你饮马!”   萨仁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在意她的语气,下了马把缰绳扔给她,高高兴兴的去了。 第12章 呜噜呜噜   萨仁离开放牧点时就把赤那留给了李红英她们,自己带着巴音。   这时跟巴音往那日指的地方走去,还真发现了狼粪。   她蹲下来仔细观察着新鲜度,巴音突然兴奋起来,汪汪叫着往旁边冲了过去。   萨仁赶紧跟过去,巴音前爪正扒拉着羊头骨,回头朝她叫着。   旁边就是羊骨架,被啃食得很干净,一旁有狼粪,可如果是被狼吃掉的,骨架不会这么完整吧。   萨仁看过被狼咬食过的羊,惨不忍睹,狼甚至还会把一些细碎的骨头都嚼烂。眼前这只不管是头骨还是身体的骨架都很完整,难道是獾或是秃鹫?   又或者是被狼咬死,没吃干净又有其他动物打扫过战场?   萨仁光靠这些痕迹观察不出什么,就喊那日过来看。   那日一边饮马,一边借着马的遮挡拿了萨仁挂在鞍边的水囊偷喝了起来。   入口清甜,不是茶,像是去年阿古拉从旗里买回来的饮料,但比饮料更好喝,没有糖精味!   那日本来只想尝尝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她尝不出来啊,又觉得很好喝,不免多喝了两口。   被萨仁一叫,她吓了一跳,呛住了,咳嗽两声,赶紧应着:“就来!”   说完她把水囊放回去,一边吐槽一边走过来:“萨仁,我发现你还真是干啥啥不行,装什么大小姐啊。”   萨仁看到她前襟上几点湿痕,心说这可不是自己让她喝的,不算违背医德,再说她的神奇药水只是短期有效,不会真的伤到她的身体。   她轻声笑笑,也不生气,“昨天我一直在家里等你,你不是说要带你阿妈来我家评理吗?怎么没来?”   那日哼了一声,没接茬。她就不该搭理萨仁,这死丫头最近嘴太厉害,一点面子也不给!   “肯定是狼吃的,可怎么只有一只,再转两圈找找吧。”   萨仁其实想问得很多,可面对那日她不想暴露自己对草原的无知,于是只是点点头。   两人接着转,没一会儿在不远处又找到一架羊骨。   那日就说:“其它的也不用找了,不是被狼叼走就是被獾拖进了洞里。”   萨仁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就说:“那就回去吧。”   那日却勒住马,认真道:“萨仁,上次我想跟你和解,你却说咱们两个回不到从前了,昨天为了丢羊的事咱们又差点吵起来,我昨天回去真得很难受。我阿妈说咱俩从小一起长大,吵吵闹闹的多正常,过两天就好了,可我察觉不到你对我的好了。”   萨仁听得肉麻,什么回不到从前,从前也没多好,塑料姐妹花而已啊。   那日却一脸诚恳:“萨仁,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不管做什么都会问你的意见,我们重归于好行不行?”   萨仁刚要说话,那日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样吧,谁先骑到放牧点谁就可以跟输了的提个要求。”   然后她就高喊起来:“一,二,三!”   再然后她就拍马跑了。   萨仁看着跑远的那日,特别无语!   这人到底要自导自演自说自话到什么时候?脸皮怎么这么厚呢?一会恼一会好的!好想一巴掌拍死她啊!   呵呵,没事,也用不了忍太久了!   萨仁带着巴音不紧不慢地骑回去,如今的草原,那真的是蓝蓝的天,洁白的云,绿绿的草,空气清新,小风轻柔,打马行在草原上,那叫一个美。   干嘛要跟讨厌的人赛马!   等她到了放牧点,那日一脸兴奋地说:“萨仁,我赢了,当着李知青跟陶知青的面,我要跟你提一个要求!”   “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全都是你自说自话。”   那日没想到萨仁不肯认帐,她急道:“以前我们有事决定不了都是赛马定输赢啊。”   “现在不是以前啊!我可没答应跟你赛马。那日,别再来这套了,烦不烦!咱们都坦诚一点,你对我的心思我清楚,你不希望我过得比你好,有机会就会诋毁我到处说我坏话,还想让我跟你和和气气的做姐妹?怎么想得那么美呢?”那日真想不到萨仁会这么直接,她涨红了脸,怒道:“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萨仁说完就想带着狗去了另一边,今天不能四个人坐在一起了。   临走时回头一看,就见李红英跟陶芬芳一脸兴奋瞅着她们俩,满脸写着‘打起来!’   呵呵,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萨仁没跟她们坐在一起,那日也没再来纠缠,她时不时的吆喝赤那跟巴音去巡视,一天平安无事。   回到嘎查,萨仁跟陶芬芳说了声,让她们三个赶羊入栏,她自己跑去找刘队长。   萨仁刚走,那日就凑到陶芬芳面前:“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你怎么让她走了?”   “她说明天她一个人圈羊数羊,今天她有事先走了,不行吗?”   陶芬芳早就看透了那日,人家萨仁真没说错,她就是只允许自己害别人,别人对她慢待一点都不行,就是个自私鬼。   那日也察觉这两个知青好像不怎么喜欢她,肯定是她们信了萨仁的话,觉得自己不好啊。   她无奈极了,到底怎么才能把萨仁哄成以前那个乖乖听话的傻丫头呢?   萨仁可不知道那日还不死心,她急着跑来支部,刘队长正在等她。   “我还说叫人换你回来,可看看时间一来一回的,你也快回来了。”   刘队长难得的和颜悦色,他把桌上的几个纸包递给萨仁:“你赶紧试试,我找了两条狗,体型跟成年獾差不多,用它们试试。”   萨仁打开看了看,果真是她写的那几种草药。   “刘队长,您别急啊,配药需要时间,晚上我配好,明天一大早我就过来试。”   刘队长想起她说过是秘方,没为难她,摆摆手让她回去配。   萨仁临走前又汇报了今天找羊的结果,刘队长一点也不意外,点点头:“知道了,所以你得把药配好,配好了工分不用扣,羊也不用赔。”   萨仁乐呵呵的答应着,拿着药包出去时正好碰到那日,她也没理会,径直走了。   那日跑来找刘队长也是为了汇报结果,刘队长说早知道了,那日就小声哀求:“刘队长,你让我赔的那两只能不能用黄羊赔?”   刘队长皱眉:“也不是不行,等猎了獾,就组织打黄羊,到时候从你家扣就行了,这些都好说,不管是处罚还是赔偿,都是为了你们好,让你们多长点心。还有我说那日啊,你这碎嘴的毛病可真得改改了,再这样下去小心嫁不出去。”   刘队长只是开个玩笑,那日却听进去了,再想到刚才萨仁从包里出去,肯定是她又跟刘队长说自己的坏话了。   什么人啊,还说自己到处说她坏话,她不一样吗?   那日气哼哼的回家,她阿妈刚煮好手把肉,是阿古拉放羊时猎了只黄羊,给支部送了两条腿,别的就拿回家了。   那日拿出随身的餐刀切下一块,大口吃了起来,有些人心情不好时吃不下,她却不同,心情越不好越想借吃的发泄,吃了好几块肉,又吃了一段肥肠,喝了两大碗肉汤。   萨仁晚上吃得少,吃了半个油果子就不肯再吃:“我要去配药了,如果这种药有效的话,咱们就不用带着狗一处处的找獾了。”   阿爸一听,就皱眉:“你会配什么药?”   达愣爷爷更是生气:“萨仁!刘队长怎么折腾我管不了他,你,我还是管得了的。”   “爷爷,您先别气,我要配的药不会伤到草原额吉,都是纯草药,又不是化学药品。这种药可以让獾像喝醉了一样,獾是杂食,我们用这种药浸泡肉块,扔到有獾洞的地方,等它们跑出来,咱们就跟东北捡傻狍子一样捉獾了。还藏在獾洞里的可以逃过一劫,不会灭种,您不是说入夏时它们自己会回山区吗?用一次药,剩下的没准会提前吓跑!”   “有这种药?”达愣爷爷越听越觉得玄乎。   阿妈更是不信:“为什么要让你配这药?知青点不是有医生吗?”   “那个医生是西医,我去看过,他只有个急救箱,药只有红药水。我有中草药配方,是我大哥留给我的。”   一家人更惊讶了,萨仁听三哥说过大哥从小跟着商队离家,她小时候大哥每次回来都会给她讲沿途的见闻,当故事来哄她。   她就说在大哥讲故事时说过有人用这种药,还详细的说了怎么配制。   萨仁一边说一边心虚,等大哥回来还得圆这个谎。看来她得尽快去趟旗里找点书回来看,尽快给自己整个自学天才的形象才行。   “我就是试试,刘队长都同意了,明天早上就去支部试。”   家里人虽然还是有疑虑,但既然刘队长都同意试试了,他们也都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萨仁就到了队里,达愣爷爷跟阿爸非要跟着。   刘队长跟程支书也早早收拾好了,把狗都牵来了。   知青点的赵医生听见动静也跑了过来,他四十来岁,说是医生,其实就是学过点护理知识。昨天听刘队长说萨仁会配药,他也特别好奇,光用草药还能配出麻醉剂?   萨仁掏出用药水浸泡过的肉块扔给那两条黑狗,“狗的消化能力比较强,大概十分钟就可以看到效果,我估计獾得半小时才能见药效。”   刘队长诧异地看看她,再看看达愣爷爷:“这些都是您教她的?您连獾的消化系统都摸清楚了?”   达愣爷爷摇摇头,他们打獾都是用狗咬,内脏直接扔给狗吃,只要肉跟皮,哪里知道什么消化系统啊。   两条狗已经狼吞虎咽的把肉吃了下去,萨仁也没再跟他们解释,真要问就干脆说自己是猜的,听说的。   刘队长也没再问,他紧张地盯着狗,务必得成功啊,不然他拖这么长时间最后还是用传统方式,不得被牧民们笑死吗?   正紧张的等着呢,外边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是那日,她辫子都没梳好,披头散发的冲进来,嘴里还呜噜呜噜的。   把刘队长给气的:“那日,你这又发的什么疯?”   那日满脸惊恐,理都没理刘队长,她在包里看了圈,一把拉住赵医生,冲着他呜噜呜噜,还伸手指着自己的嗓子。 第13章 送黄羊   赵医生反应还算快,一看就明白了,他问那日:“嗓子疼的说不出话来?”   那日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知道想说什么,眼泪都糊了脸,看起来好不可怜。   萨仁心中暗乐,她的神奇药水单喝着没事,还调理肠胃,但喝这种药水的时候不能吃肉,昨天阿古拉说要去猎黄羊,她家晚上肯定会吃肉,果真见了效!   这下子耳根总算能清静一阵子了。   刘队长心思都在药獾上,再说他看那日面色红润,哪像有病的,只摆手叫赵医生把那日带去医务室好好看看。   那日今天早上起来就突然说不出话来,以前天气干燥容易上火的时候她嗓子肿过,也是说不出话来。   可这次和那次感觉不一样,她嗓子不疼不肿,就是一张嘴说不出话来,可不就吓坏了吗,赶紧跑来找医生。   她跟着赵医生出去时包里的两只黑狗都站不稳了,走路摇摇晃晃,就跟醉酒了一样,那日心里诧异,但急着看病也没多想。   没一会儿,其中一只黑狗趴在地上不动了,刘队长过去摸了摸,没死,像是睡了。   萨仁就说:“就算那些獾都晕倒在洞里也没事啊,每家都有细狗,让狗进洞去叼出来就行。獾跟死了一样,狗反而不会去撕咬,也伤不到皮子。”   刘队长看着睡着的那只,再看看晃晃悠悠在桌边打转的那只,兴奋极了,他一拍手:“好!就用这药了!”   萨仁本打算跟他一起去旗里买草药,阿爸给拦了:“需要什么刘队长自会买来,你在家等着配就行了。”   刘队长让萨仁今天不要去放羊了,就在家等着,然后他带着剩下的两块放了药的肉兴冲冲地走了。   等他走了,萨仁又被阿爸盘问一番。   阿爸从来不知道自家女儿这么厉害,听她大哥讲个故事就能记住里边的草药,还能配出来。   萨仁干脆说:“阿爸,上次我用草药伤了脸,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一眼就能认出草药,这是不是一种天赋?”   阿爸还没说话,达愣爷爷十分认可地点头:“很久以前伊林草原上也有个行医,听说就是腾格里赐给他的能力。他骑着马带着两头骆驼四处走,听我爷爷说他能接骨能治伤,草原上好些人得了病不知道出去求医,都会盼着他来,他的骆驼上戴着铃铛,人们听到风里传来驼铃声,就知道神医来了。”   萨仁没想到草原上还有这样的故事,那可太好了,不然她要一直编故事一直往大哥身上推,等大哥回来可就麻烦了。   阿爸听达愣爷爷这么说,又见萨仁十分坦然也没再多问。   三人一起回家,就见阿妈在包外站着一脸愁容。   萨仁赶紧过去:“阿妈怎么了?”   阿妈指指地上的黄羊:“你们刚走就有人给你送黄羊来了,说让你赔给队里。”   “是阿古拉吗?”   阿妈摇摇头,表情一言难尽:“就是那个廖知青。”   “啊?”萨仁愣住,廖正义?他自己打来的?不太可能吧!   阿爸脸色一沉,不悦地说:“叫你三哥给他退回去,咱们家里不缺黄羊。”   达愣爷爷却笑呵呵地拍了拍萨仁的肩:“姑娘大了啊!”   在蒙古草原上,小伙子追求姑娘会打了猎物送到姑娘蒙古包前,如果姑娘收下了就是对他有意思,可以约会了。   萨仁是万万没想到廖正义会给自己送黄羊!   “他应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等我去跟他说!”   阿妈皱眉道:“你不许去,叫你三哥把东西送回去,他就明白了。”   萨仁只好去找三哥,谁想到他没在包里。   “他们组是不是早早出去了?”   阿爸见此,就想自己把黄羊送回去,萨仁赶紧拦住,看阿爸的脸色就知道,他对廖正义可没好印象,万一再吵起来,没必要嘛。   她不等阿爸阻拦,骑上马,拖着黄羊转过几个蒙古包就到了廖正义的包前。   “廖知青!”   跟廖正义住一起的曹理云走出来:“萨仁,你可算来了,昨天晚上廖正义为了给你猎黄羊,差点摔断腿!”   “你们晚上去打猎了?不要命了吗?草原上到处都是獾洞!”   “不是打猎,是弄了陷阱,我们不如你们牧民厉害,打不到黄羊,只好想巧法了。”   屋里廖正义刚给腿上抹上红药水,他大声说:“萨仁,是我害你丢了羊,我该赔给你的,你赶紧把羊送去支部吧。”   萨仁不知道里边什么情况,也不好进去看,见曹知青说没多大事,就放心道:“我被罚跟你没关系。我家也不缺黄羊,再说刘队长说我的药有效的话所有惩罚就都消了。”   曹理云一听,兴奋起来:“就是说你不用赔队里羊了,那这只羊我们可就吃了。”   知青们有日子没吃肉了,牧民时不时的能打到猎物,只要不懒就不会缺肉。   他们好客,以前谁家打到了都会给知青跟支部送点,后来有个女知青吃了拉肚子拉到虚脱,怪送的肉不新鲜,就没人再送了。   这次他们弄到一整头黄羊,皮子能卖钱,肉还能吃,肯定高兴啊。隔壁包里的女知青都出来看羊,惦记上肉了。   萨仁临走前还叮嘱他们以后在草原上不要随便送蒙古姑娘猎物。   曹理云就冲她眨眼:“他可不是随便送的。”   那几个女知青听见后就嘻嘻笑了起来,连廖正义的真命天女华雪都在笑。   萨仁一脑门子问号,怎么就跟廖知青撕拉不开了呢?   她只当不懂他们的意思:“我知道他是觉得我救了他,就想替我赔羊,用不着,草原上大家都互帮互助的嘛。”   说完她就要走,却见那日从隔壁蒙古包里跑出来,见萨仁站在那儿,突然失了智一样冲过来,指着她哇啦呜噜的,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萨仁眼里含笑:“那日,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赵医生治不好吗?”   赵医生从医务室里出来,叹口气:“我看不出问题,可她就是说不出话来,也许是心理原因吧。我让她赶紧去旗里看看,她这是想让你跟着去吗?”   曹理云赶紧回包里拿了纸笔出来让那日写,那日小心思太重,她的扫盲除了会写廖正义的名字和一些简单的爱啊情啊的话,别的都不怎么会。   就见她推开本子,指指萨仁又指指自己的喉咙,赵医生就说:“你是说让她给你治?这不是胡闹吗?我都看不出来你这是怎么回事。”   那日又抢过本子,在上边写了两个字‘他’‘水’。   她不会写女字旁的她,写了他字就指萨仁,然后指水,再指自己的喉咙。   赵医生总算是看明白了,他又想到萨仁会配药,赶紧问:“那日,你是说你是喝了萨仁的水才不能说话的?”   那日连连点头,对,就是喝了她的水。那日见赵医生都看不出来病因,就想到刘队长包里的两条黑狗,萨仁能药狗,肯定也能药人啊。   本来她还不太确定,可刚才看到萨仁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就非常肯定了,一定是她对自己做了什么!   萨仁却是一脸惊讶:“那日,你什么时候喝我的水了?我怎么不知道?是昨天水囊里的水吗?我自己也喝了怎么没事?你到底什么时候偷喝的?偷喝我的水还要怪我给你下药?”   李红英正在研究黄羊怎么剥皮,这时也过来说:“就是啊,萨仁烦你我们都看得出来,她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吗?还离你远远的,你怎么还诬赖她?”   曹理云也看不下去了,说那日:“肯定是上火嗓子发炎了,你赶紧请假去旗里看看吧,可别瞎说了。”   这个那日昨天就跟刘队长乱说一气,就差一哭三闹三上吊了!谁不知道啊,今天又来?说不出话来没准是报应,活该。   赵医生刚才猜到了真相,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什么药才能让人失声还查不出来?而且萨仁这样的小姑娘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再说昨天他也听说了在支部发生的事,对那日印象也不怎么样,就算廖正义在跟萨仁谈恋爱,也没必要跑到刘队长面前说啊,还拿这事指责萨仁。   谁想到华雪突然站了出来:“那日,你是不是不敢一个人去旗里?我陪你去吧。”   那日这几天真是觉得自己太悲催,萨仁脱离了她的掌控,家里人又烦她,连廖正义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厌恶。   现在知青中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华雪站出来要陪她去看病,她立马感动的流下热泪,过去抱着华雪呜呜地哭。   华雪拍拍她的背,安慰道:“你看你这头发乱的,衣服也没穿好,这样怎么去旗里?先回家整理好,我马上骑马去找你,好不好?”   那日知道只有自己的嗓子好了,才能去查真相,才能揭穿萨仁,马上擦了泪回去准备。   华雪这才跟萨仁说:“我看她精神状态不太好,不能再刺激了,赵医生不是说她说不出话可能是心理问题吗?还是得哄着点,我请假去陪她看看吧。”   萨仁心说真不亏是女主啊,还挺有担当。她记得华雪是在草原上发展成积极分子,上大学前就入了党,后边一路开挂的。   那日若是从此缠上华雪是不是就不会来烦自己了?华雪是女主,那日肯定害不了她。 第14章 毒哑了   到旗里骑马来回得一个小时,华雪跟那日中午就回来了,旗里的医生也看不出问题,做了检查,没有发炎没有病变,人家也怀疑是心理问题。   她们一回来先去了医务室,正好萨仁也在那里等刘队长回来。   华雪进来就说:“两个医生给她会诊都没查出问题,年长的那位说有时候受了刺激也会失声,可能是心理因素,还得自己调节。”   赵医生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医术还是不错的,跟旗里的医生差不多嘛。   萨仁用的药很难代谢掉,但不会伤身,多喝水差不多一个月就能好,喝水少的一个多月也能代谢掉,到时候自然就会恢复。   一个月不用听到那日刺耳的声音,她心情不错。   那日却满脸惶恐,没了平时的嚣张呱噪,她生怕自己以后就变成哑巴了。她打着手势,想说自己没受刺激没有压力,可别人哪里看得懂。   在大家眼里,那日先是被萨仁鞭打,再丢了羊还不想赔,又被刘队长骂了一顿,听说回家又被父母骂,这些不都是刺激嘛,肯定是她心里承受不了,自闭了不想说话。   华雪好人做到底把她送回了家。   等到晚上,发电机嗡嗡响起来,刘队长才回来,他上次买的量少自然好买,这次要大量采购,还去了趟盟里。   跑了一天,总算是买够了数。   他跟萨仁说:“你家也没电,就在医务室弄吧,放心,没人会偷师。”   其实配方已经给刘队长了,做的过程也简单,萨仁也不指着这种药发家,但她还是觉得应该谨慎点,这种药确实可以顶替麻醉剂,万一有人起了坏心,自己就是助纣为虐。   所以她真就不让刘医生帮忙,自己弄一口大锅,在医务室里熬煮。   程支书今天也没闲着,他找人打了几头黄羊,全都剥皮切成了小块。   萨仁把药熬好,把切好的肉块放进去泡着,这才回家。   已经很晚了,到家阿妈居然还在等着她:“那日阿妈晚饭的时候过来找你,怎么那日说是你把她毒哑的?”   萨仁轻笑:“哪里毒哑了?咱们这儿的刘医生还有旗里的两个医生都说她是心理问题啊。我看她就是心思太重,整天盯着知青们,想跟人家搞好关系,人家没人理她。还要盯着我,到处说我闲话,一转头又要跟我和解,还不准人不理她?这也太霸道太自私了吧。”   阿妈叹口气:“小时候她真挺好的,你们两个天天一块玩。好几次我带你去她家,你都不肯回来,非要跟她一起睡。怎么长大了就这么多心眼了?还说你毒她?她阿妈都不信,过来就是问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萨仁只好说:“她偷偷喝了我水囊里的水,就说是我把她毒哑的,可我自己也喝了啊。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阿妈,你跟她阿妈说,让她放松心情,别总想着害人传闲话,没准过阵子就好了,这没准是腾格里对她的惩罚。”   说到腾格里的惩罚,阿妈还真信了,可这话怎么好跟那日家里人说?那日再讨厌,人家都是一家子。   “算了,别管她了。”阿妈叹着气把萨仁赶去睡。   第二天一大早,阿古拉又来了:“萨仁,我阿妈让我请你去我家看看那日。”   “我去看?我又不是医生。”   阿古拉叹口气:“其实我觉得她说不了话挺好的,免得到处惹事生非。你不用过去了,忙你的吧,我去跟我阿妈说。”   萨仁见他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却愁容满面,就知道他也在着急。   也是,家里人突然就哑了,还查不出病因,能不着急嘛。   她想起这家人对自己的好,心软了,干脆道:“我阿妈说没准是腾格里的惩罚,那日最近不是总乱说话嘛,腾格里就惩罚她不能说话,没准过阵子自己就好了呢?既然看医生都没用,就让她放松心情,多存善念,或者去祭祭敖包呢?”   敖包汉语的意思是堆子,就是石块堆积成的包,一般建在高处,圆锥形,有大有小。   蒙古族崇尚敖包,遇到大事都要祭敖包,祈求平安也会祭敖包。   阿古拉听到这个提议眼神一亮:“对,确实该去祭祭敖包!谢谢你,萨仁,我这就回去跟阿妈说。”   等他走了,达愣爷爷从包里出来,伸手点点萨仁:“你啊!”   就这两个字,把萨仁惊到了,难道达愣爷爷猜出是自己弄哑她的?   她凑过去接过达愣爷爷手里的狗食:“爷爷,我怎么了?我也是猜的啊,腾格里在看着呢,那日总这样折腾迟早会出事。”   达愣爷爷摸摸她的麻花辫,叹口气:“是啊,腾格里看着呢,咱们都要心存善念。有时候用用手段也没什么,可千万别用惯了,不然迟早会出事!”   爷爷这是知道了,还默许了?萨仁郑重道:“知道了爷爷,您放心。”   阿妈叫他们吃饭时,支部的发电机响了起来,这台发电机应该是旧的,声音轰隆,让人烦躁。   阿妈正奇怪呢:“晚上才点灯嘛,怎么白天就开了机子?”   这时大喇叭里就传出了刘队长的声音:“大家注意了,今天所有任务都暂停,一起到支部来开会,吃完饭马上来。”   阿爸一拍大腿,兴奋道:“总算要猎獾了,再等下去这草原就要被掏成筛子了。”   三哥却没精打采的坐在一边,饭也吃得很少,萨仁伸手推推他:“三哥,你今天一大早去干什么了?”   三哥打开她的手:“大人的事少问。”   萨仁总觉得他是去跟他的朱丽叶约会了,她对这姑娘还挺好奇的,可三哥显然不想多说。   等吃完饭大家一起去开会,又碰到了那日,她阿妈请假去准备祭敖包的东西了,那日跟在阿古拉身后,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痛哭过,眼皮都肿着。   萨仁不是圣母,但她真心希望这姑娘经过这次后能收敛点,毕竟两家关系不错,看在那日阿妈跟阿古拉的面上,她都希望能跟那日和平相处,但前提是她不要再这么作。   人都到齐了,刘队长就开始讲话,还是他的作风,一堆套话,最后提到萨仁贡献了药方,今天不放羊了,别的活也都停一停,大家一起去找獾洞,把肉块扔到獾洞里,再等着抓獾。   大家听到是萨仁贡献的药方,想到上次她提议整个旗里一起用药猎獾,都觉得她是刘队长的狗腿子,只知道拍马屁。   还有几个老爷子一听还是用药都急了,还是达愣爷爷站出来说了昨天的实验。   刘队长向来说一不二:“实验我们做了,肉也都用药泡好了,你们照做就行。放心出不了事,出了事我负责。”   这话都说了,大家还能怎样,从冬末大家就一直受獾洞所苦,填了一个转天就给你挖出两个来,烦不胜烦。   大家各自去领肉,刘队长分配好了区域,就骑着马带着狗出发了。   萨仁还是跟那日,李红英,陶芬芳一组,还是那个位置。   那日说不了话,阿古拉本想给她请假,可她不肯,上马跟在萨仁身后。   李红英凑过来问萨仁:“她真哑了?会不会是装的啊?”   萨仁能说什么,只好道:“刘医生说是心理原因,应该过阵子就好了吧。”   陶芬芳等四人拉开点距离才跟萨仁说:“萨仁,你小心点,开会时她就站在你身后,看你的眼神跟看仇人一样。”   萨仁谢过她的好意,看来那日是不会改了,也对,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嘛,她可是挺到最后,才被男女主角发现是反派的人物。   到了地方,大家四散去找獾洞,萨仁的狗最给力,很快找到一个獾洞,她扔了两块肉进去。   巴音已经按捺不住,两只前爪激动的开始挠地了,显然它闻到了獾的味道。   萨仁喝止住它,耐心等了二十来分钟,刚要放巴音进去,就见獾洞里黑影一闪,有只獾窜了出来,摇摇晃晃的贴着地窜出两步,就晕倒在地。   萨仁心中大定,昨天实验用的是狗,到底没用在獾身上过,她心里还有点不把稳,担心会失败。   巴音却犹豫起来,凑到这只獾跟前嗅了嗅,这种獾很凶猛的,牙齿尖利,能咬死比它大的牲畜,甚至能肢解了拖走。   可现在这只獾居然像只猫一样在草地上趴着蹭?   萨仁觉得自己都能从巴音脸上看出惊讶的表情,她轻笑一声:“巴音,上啊,把里边的也拖出来,不要咬破皮啊!”   巴音这才冲进獾洞。   这个獾洞里有四只獾,萨仁把它们捆了后腿绑起来,接着找!   药很有用,大部分獾自己就跑了出来,赤那也派上了用场,咬住獾的脖子拖给萨仁。   其他人也一样,特别顺利。   只那日每次看到摇晃的獾出来,她心就揪得难受,好像是看到了自己!   萨仁居然有这样的本事,那她肯定能把自己毒哑!一定是她做的,问题就出在那些清凉的水上。   那日心里一遍遍骂着,琢磨着要怎么报复萨仁,她心里有事,绑獾的时候也不用心,绑了一串,直接挂在了马鞍上。   等她们负责的地方找完了,四人凑到一起数了数,萨仁找到的最多,有十四只。   那日有十只,李红英七只,陶芬芳八只。   李红英不由感慨道:“萨仁,你太厉害了吧,不只会配药,找的还这么快?”   那日心中冷笑,这次萨仁会立功,她的惩罚刘队长会给她消了,没准还会有奖励。   可凭什么啊!这明明是下作的法子!那日不自觉得替獾设身处地起来,简直要气炸! 第15章 药黄羊   回支部时,那日一路走在前边,谁也不理。萨仁也没在意,快到队里时,那日的马突然就惊了,人立起来。   萨仁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过去,免得带累自己的马,李红英她们就更不敢过去了。   其实那日从小骑马,这种情况趁机滚下来就行了,可她不想再在萨仁面前丢脸,硬挺着搂住马脖子不肯下来。   她的马嘶吼几声,猛的转了个圈,她坚持不住,张大嘴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来,手一松,滚下马来。   萨仁见她这时下马,都快气死了,马人立时从后边滚下来赶紧避开基本是不会受伤的,马转圈呢你再下来不是找死吗?   虽然厌恶那日,可她不能见死不救啊,于是马上拍马过去,甩起马鞭赶开那日的马,幸亏她及时过去,那日差一点就被马踩在脚下。   受惊的马一蹄子就能把人踩骨折,万一踩到要害部位,当场没命也是有可能的。   那日都快吓死了,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李红英跟陶芬芳也都喊了起来。   “没事吧!”   “她的马怎么了?”   一般的马惊了,都是狂奔,可那日这匹马被萨仁赶开后,还在那儿转圈,像是想把背上的东西给甩下去。   萨仁见那日没事,就看那马,左后腿明显有伤。   “它被獾咬了!”   大家正不知所措时,阿古拉那组回来了,阿古拉跑过来一眼就看出情况,拔出腰刀把马身上的缆绳砍断。   那马这才停下转圈,轻吁着,如释重负的样子。   萨仁赶紧过去看那日,阿古拉也没管马,先去看那日,结果那日已经晕了!   萨仁帮着检查了下:“没事,应该是吓晕的!”   “吓晕的?”阿古拉皱眉,那日不该这么胆小啊。   “你要不信就让赵医生帮忙看看吧。”   阿古拉忙说:“我不是不信你,我是觉得以她的性子不可能被吓晕。”   那日确实是被吓晕了!   赵医生等她醒过来后又替她检查一遍,浑身上下哪也没受伤,马也没踩到她,不可能有内伤,不是吓晕是什么。   那日也说不了话,阴沉着脸,跟大家伙都欠她八百万一样。   李红英就哼了一声,小声说:“又没人害她,总装出这样子干什么?”   那日恶狠狠地瞪着她,怎么没人害她?要不是萨仁提出药獾,要不是她弄出的这药,她怎么可能会出事?   萨仁没多留,救她只是日行一善,也不指望她道谢,见她醒了就出去了。   阿古拉跟着她出来:“萨仁,多谢你了,要不是你,那日肯定会出事。”   “顺手的事!”   阿古拉更不好意思了,那日被萨仁救了,还给人家脸色,真是不懂事。   外边人声鼎沸,出去猎獾的都回来了,全都收获满满。   “萨仁,你这法子太好了,我们平时猎獾可费了老劲,一天也不一定能掏一窝,这次居然一网打尽!”   “对啊,萨仁,你真是太厉害了!要是用刘队长的法子,那獾肉就得全扔了,还是你这法子好,獾肉还能吃。”   大家如众星捧月般围着萨仁,声音都不小,里边的那日更是气得不轻。   她差点被马踩就是因为那只獾没被咬死也没被药死啊。   她想找纸笔写点什么,却听外边刘队长也夸起了萨仁:“没错,萨仁确实厉害,这法子也值得推广,不过大家也要记住一定把獾给绑紧了。那日不就是没绑紧,那獾在路上就把她的马给咬了,差点出事。”   “她可是咱们查达的姑娘,怎么还犯这种错?”   医务室里的那日差点把牙咬烂,自己居然成了反面教材?她也太倒霉了吧,难道真该跟阿妈去祭祭敖包?   萨仁还以为刘队长见大家夸她,会觉得她太出风头,压过了他这个队长。   哪想到刘队长笑得跟过年一样乐呵,一边做总结一边安排明天的任务。   “每家上缴十只,其他的自己留着,明天这些獾体内的药就会代谢干净,到时候我会叫人来收购。”农区有农业税,也就是交公粮,牧区自然也有,大家一听只上缴十只,更开心了。   一家怎么也有几十只,去年秋冬都没收入,只有些补贴,现在一下子几十只獾,獾皮能卖不少钱,獾肉不太好卖,自己留着吃也行啊。   刘队长又单独留下了萨仁:“你的处罚就免了,你家的獾也不用上缴,再给你放三天假。”   这么好吗?萨仁有点不敢相信:“然后呢?”   “然后我们药黄羊!”   刘队长越说越兴奋:“黄羊皮可比獾皮贵多了,而且他们是群居,更好下药。”   萨仁皱眉,对獾这种东西,她总觉得是老鼠,就该一网打尽。   可黄羊,好像后来濒危了吧。如果它们数量太多,糟蹋草原的话,可以猎食,真要一群群的药倒,生态会失衡的。   萨仁想起达愣爷爷一开始的反对,终于明白了他说的草原规矩是什么。   “刘队长,黄羊是草食动物,我这药只针对杂食的獾,泡了肉有效,撒到草上不见得有效啊。”   刘队长今天看着大家跟捡蘑菇一样捡獾,乐得都快找不找北了,虽然他来了查达没能让牛羊增产,可猎獾除獾,这也算是完成生产任务啊。   如果能大批量的猎到黄羊,那可就立大功了。   萨仁的回答不是他想听的:“先试试嘛,不管是獾还是羊都是哺乳动物,能有多大差别,用你的药泡点干草,扔到黄羊出没的地方,我就不信它们不上钩。”   萨仁知道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利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好说:“行,那我试试吧,不一定有用。”   回去时,她发现自己家包前围着不少人,旁边还堆着很多獾,一个个绑得结结实实的。   跟阿爸关系不错的巴雅尔叔叔见她回来了,就笑着迎上来:“咱们的大英雄回来了?”   药个獾就大英雄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萨仁不知道大家苦獾久矣,见她轻松解决,自然觉得她厉害。   她客套两句,巴雅尔叔叔的女儿娜布其跑了过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萨仁,我阿妈让我给你送来的。”   萨仁打开一看,里边是十好几块冰糖,草原上不缺肉,但各种调料十分匮乏,她刚来时阿妈还跑到知青点的医务室里要了一点点红糖。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给你的就收着吧,你不知道,我家养的细狗死了,还得借别人家的狗来猎獾,可你这法子一出,就用不着了啊。”   巴雅尔叔叔也说:“萨仁,收着吧,你帮我们挣得比这可多多了。”   除了巴雅尔家,别家也都过来送了一两只獾,有一家一下子给了五只,他家儿子多,分配的那片草原獾也多,一家子就弄了七八十只,给队里十只,再给萨仁家五只,自家还留不少。   不只是獾,也有像巴雅尔家送点吃的用的,阿妈一开始还记着谁家送了什么,后来太多了,整个查达的人都来过,哪里记得清。   就连收获不是很丰盛的知青们都送来了好几只。   等人走了,达愣爷爷才感叹道:“咱们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以前是族长,后来解放了,因为是少数民族没有折腾成分问题,但族长却是当不成了,有支部有队长一切听党指挥嘛。   达愣爷爷也感念国家,积极投入现代化建设,从没抱怨过。可今天的盛况,让他再次想起了家族使命,他让阿爸倒了马奶酒,切了盘肉,一个人喝了起来。   萨仁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天再跟爷爷说刘队长要药黄羊的事,难得今天他这么高兴。   三哥吃完饭又不见了踪影,萨仁回自己包里时,看见阿妈对着三哥的包叹气。   “阿妈,我三哥是去约会了吗?”   “大人的事,你少管。”   萨仁十分无奈,她也是大人了好不好,不过看来她没有猜错。   第二天,萨仁吃早饭时就跟达愣爷爷说了刘队长想要药黄羊。   达愣爷爷叹口气:“你自己的事,自己做决定吧,我管不了。”   萨仁愣住,她还以为达愣爷爷听了一定会生气,会激烈反对。   “您不怕一下子把黄羊都药完了,草原上生态会失衡吗?”   “我也不懂什么叫生态,只知道腾格里自有安排,不会叫它们绝种的。”达愣爷爷说不管就真不管了,吃完饭就去饮羊。   萨仁问阿爸阿妈,他们也让她自己决定,倒是三哥说:“我觉得挺好的,猎黄羊又费时又耗费人力,黄羊不像咱们养的这些,被狼叼走都傻到不吭气。它们腿快着呢,能飞起来。要是能像昨天药獾一样,一车车的拉,那可太爽了。”   “爷爷也是这么想的?”   萨仁想到爷爷昨天喝酒时的感慨,十分怀疑他是想让自己再威风一回,再给查达立次功吗?   可这样真的好吗?   萨仁有点犹豫不决,生怕自己一剂药下去,黄羊再绝了种。   刘队长可不给她犹豫的时候,早早就叫她过去:“虽说给你放了假,但你该做的实验也得做,别偷懒。”   他指指程队长牵来的羊:“就用这只做实验,把草泡在你配的药里给它吃,看晕不晕。”   萨仁看着那只在桌子上蹭痒痒的傻羊,叹口气:“队长,咱们养的羊跟黄羊不一样,我想到草原上跑跑,找找黄羊的踪迹。” 第16章 碰到狼   刘队长以为她是想研究一下黄羊,自然应允,萨仁也没回家,直接往草原深处去了。   行了二里地,只偶尔看见草丛里的兔子出没,一只黄羊的踪影也不见。   萨仁没带着狗,就算带着狗,遇到黄羊也不一定能抓住,黄羊跑得太快,马追起来都吃力。   她跑来草原上就是想散散心,想想怎么应付刘队长,不帮他药黄羊肯定会得罪他,没准他还会拿昨天剩下的肉汤去给别人化验,让别人来配药。   萨仁琢磨着,不管怎样,药必须给他配,但效果嘛,就不能像药獾那样灵验了。   她有心事,信马由缰,渐渐远离了营地。   等她发现四周有些陌生时,顿时有些慌神,自己的马应该不会像廖正义的马一样没用吧?   她刚想调转马头往回走,就看见前边坡下有一片心形的白云!   萨仁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擦擦眼再看,没错,确实是心形的白花花一片,不是白云,是黄羊的屁股。   黄羊屁股是白的,桃心状,那里有几十只黄羊在低头吃草,看过去可不是一片白白的桃心嘛。   萨仁屏住呼吸,想过去看看,可又不敢靠得太近。黄羊警醒,领头羊吃草时也会时不时的抬头四顾。   正犹豫着,萨仁的马突然骚动起来,她勒住缰绳,刚想拍拍马安抚几句,就看见背风处一只狼正盯着她。   没错,就是跟人一样盯着她!细长的三角眼寒光四射,把萨仁吓得心肝直跳。   这是她头一回碰到狼,她可没有三哥那么厉害能徒手勒死狼!   她都不敢动了,想拍马跑开,又怕狼跟狗一样,你一跑它就追,更怕把黄羊给惊扰了,惹怒这只狼。   这狼显然是想抓黄羊,才在那里躲着,而且应该不会只有这一只。   听说狼耐性很好,会等黄羊吃饱时再出击,这时候黄羊速度最慢。   一瞬间,萨仁脑子里涌出无数念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往前走?还是等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渔翁得利?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而已,因为就算她有这胆,她的马也没有,她坐在马背上都能感觉到马在轻轻的颤抖。   最后她还是决定拍马跑吧,狼肯定要先追羊,不会来管自己。   萨仁轻轻抚着马鬃,想让自己的马冷静下来,然后尽量动静小点往回跑。   可马对狼大概天生就有畏惧感,写在基因里的,这马见主人让走了,蹄子猛蹬,动静可不小。   马刚往回跑,就从斜刺愣窜出三只狼,一只冲着骚动的黄羊去了,两只冲上来要咬马腿。   萨仁惊呆,她完全没想到这里会埋伏着狼,看来它们还懂战术,想让那边的狼把羊赶过来,再围攻?   马尥着蹶子,想把那两只狼踢开,萨仁也学着阿妈吆喝狗时的样子吆喝着吓狼,可没多大作用。   萨仁没有蒙古人带腰刀的习惯,除了挥舞马鞭一点招数都没有,可那两只狼特别灵活,紧跟着跑,时不时的突袭咬一下,眼看着她的马已经受惊的乱了阵脚,就要左蹄拌右蹄了。   如果马摔倒,萨仁就得跟狼肉搏了,她心里老天爷上帝阿弥陀佛了一圈,才想起来草原上应该求长生天救命。   刚想要临时念叨两句,就听到一声枪响,在左侧追着咬马腿的狼哀嚎一声身子一斜,扑倒在地。   这声枪响在萨仁听来犹如天籁!她赶紧拍马往前跑,把剩下的那头狼闪出来,希望枪手也能把它解决掉。   那枪手没让萨仁失望,又是一声枪响,剩下的那头狼也应声倒地。   这群狼一共十几只,剩下的都在围攻黄羊,这两声枪响后,不管是狼还是黄羊都被吓跑了。   萨仁松了口气,赶紧去找救命恩人。   开枪的人一身狼狈,脸上身上都是土,但萨仁一眼认出了他,居然是雷中尉。   “雷中尉,你怎么在这儿?受伤了吗?”   雷庭州看着眼前的漂亮女孩,有些恍惚:“你认识我?”   萨仁不禁翻个白眼,这人什么记性啊。   其实不是雷庭州记性差,上次他见她时,她的脸上都是红点,这次没了红点,皮肤还好了不少,配上带着英气的俊秀眉眼,厚实的大辫子闪着健康的光泽,妥妥的一美女。   雷庭州见过的姑娘不多,但大部分一眼就能判断是蒙古姑娘还是知青,可这位他看不出来,所以心有警惕。   萨仁也不会自作多情到去自我介绍,再提起以前的瓜葛。   “我在查达见过你,听刘队长叫你雷中尉。谢谢你救了我,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要丧命在此了。”   “你确实该谢谢我,一个姑娘自己跑这么远,还不带狗,安全意识有待加强,万一出了事,你家里人连尸骨都找不到。”   萨仁知道自己确实不该一个人乱跑,可他这话硬绑绑的,真让人消化不良。   不管怎么说也是救命恩人,萨仁还是问道:“是啊,都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你不要紧吧,你的马呢?”   “麻烦你帮我回查达叫人,我跟战友一起出来,遇上了疯骆驼,马都跑了,他也受了点伤。”   啊?萨仁明白了,解释道:“那不是疯骆驼,是发情了,草原上的养驼人会在它们发情时把骆驼放出去,不然它们能把整个蒙古包给踏平了,等到发情期过了他们才把骆驼牵回去养。”   雷庭州忍着肋下的疼痛,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一个姑娘家,不要跟男人单独说这种话。”   萨仁:……   做为一个学医的,虽然是中医,但对男科妇科也都有涉及,一句发情了而已,这是事实,草原上的人都知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位不只是刚腹自用啊,简直不知道是从哪个朝代钻出来的老古董!   她只好问:“你战友呢?伤到哪里了?”   萨仁听他说是轻伤,以为是哪里碰到了,踩到了。她想自己先帮着处理一下,却见雷庭州指了个方向,然后身子一晃,晕倒在地。   “喂!”萨仁吓傻了,可别是内出血啊,要是内出血了这个环境她也不好救。   过去看了看,还好,只是断了根肋骨。   萨仁想到他还能开枪,还开的这么准,不由佩服,当兵的就是厉害,还真是铁血硬汉。   她见他没有大碍,顺着他指的方向找到另一个战友。这位比他更惨,断了不只一根肋骨,左小腿粉碎性骨折,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肋骨都没有移位,没有伤到脏腑。   萨仁想把他们安排到安全的地方,再回去叫人,可哪里安全呢?刚才跑掉的狼会不会再回来?   她想把雷中尉叫醒,让他拿枪警戒吧,又觉得太残忍,他能跑过去帮自己把狼射杀,肯定忍着剧痛,忍不了了才晕的。   萨仁想让马自己回去报信,又怕它再找不回来,犹豫一会儿,她干脆打开了他们两个的背包。   里边除了压缩干粮,还有一个火漆封着的文件袋,然后就是一个简易的帐篷和防水布,另外还有成捆的绳子。   都是些露营用的东西,没有通讯设备。   萨仁叹口气,看看马,忙活起来。   马驼三个成年人太吃力,而且他们两个也上不了马,但马拉车一样拉着三个人却很轻松。平时她们也爱到高坡上玩滑草游戏,甚至还会比赛,让马拉着滑布慢点走,应该没有问题。   她把帐篷拆了,跟防水布一起做了个简单的滑布,把两人都移到上面。想了想,又把那两头被打死的狼也移到了滑布上。   这两头狼都是头部中枪,皮子卖不了好价钱,但聊胜于无。   刚才狼群跑走时有几只被咬的黄羊已经动不了了,萨仁远远看了眼,还是决定放弃这几只黄羊,虽然马能拉起来,但她不想让自己的马太累。   她用绳子做出简易的车辕,绑到马背上,然后又把两个人两头狼固定好。   一切弄好后,萨仁这才上马,她的大黑马虽然胆子小,但很聪明,知道自己后边拉着人,走得很平稳,可滑布上的人还是往后出溜。   大黑马停下来不安的动着蹄子,萨仁干脆下马也坐到滑布上,她把绳子重新固定好,再用他们已经半空的背包挎住他们的胳膊,她拎着背包带。   这样就安稳多了,到上坡的地方,她下来帮着拉,虽然速度不快,但一次就能把人都带回去,萨仁又检查了一遍两人的状态,都很平稳,这点颠簸也不至于让他们伤势加重,她这才放心的坐好,任大黑马拉着前行。   雷庭州醒过来时还以为自己在梦里,眼前是蓝天白云,云朵在往后走,也就是说他躺着在前行,背上的摩擦感灼热感让他明白自己不是躺在车上。   然后再看到晃悠的马尾巴,他马上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再一偏头,一张狰狞的狼脸映入眼帘,头上的血洞跟微睁的狼眼,似乎在说它死不瞑目。   雷庭州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他跟狼躺在一起?   他翻身想起来,萨仁及时发现,忙按住他,惊喜道:“你醒了?太好了。不过别乱动,一是你的伤不能乱动,二是咱们这个魔毯有点简陋,免得翻车。   雷庭州这时已经看清了自己躺在什么东西上,他无奈地看着她:“你翻了我的背包?”   “是啊,对不起。可我也没办法,我怕把你们留在这里,你们会被狼吃了或者被疯骆驼给踩死。我没看文件,吃的都没动,就拿了帐篷绳子跟防水布。”   雷庭州叹口气,虽然她不该翻自己的包,虽然自己背快磨出火来了,可她的做法确实是当时的最佳选择。   只是她居然还要把狼给带上?   “你太贪心了!”   萨仁愣了下,才明白他说的什么。   “什么叫贪心?我这是勤俭节约,不浪费一张皮毛,我这是为社会主义做贡献!我看你是被死狼吓到了,才找补吧!”   雷庭州看着她生机勃勃的脸,听着她清脆的声音,突然就想起她来了:“你是小狐狸?” 第17章 谢礼   萨仁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对这个中尉印象可不怎么样,两人都算不上认识,居然还给她取上绰号了?   “什么小狐狸?认错人了吧!我叫萨仁,在蒙语里是月亮的意思。”   雷庭州轻笑出声,震痛了伤口,表情又狰狞起来。   但还是忍着说:“我叫雷庭州。”   谁问他了,萨仁也没搭理他。对这人吧,她挺烦,但人家又救了她,要不是那两枪,她没准真就丧身狼口了。   一路无话,等回到查达时都已经半下午了,刘队长远远看见她的马后拉着东西,还以为是猎了黄羊,结果是两个大活人,还有两匹死掉的狼。   他惊讶极了:“雷中尉?这是怎么了?”   “遇到发情的骆驼,马跑了,我跟战友受了点伤,还好遇到萨仁姑娘。”雷庭州忍痛说着。   萨仁心中好笑,现在倒是改口不说疯骆驼了!   她把人送到,就要走,雷庭州叫住她:“那两匹狼是谢礼,等我伤好了再找时间登门道谢。”   “那是你打死的,我可不贪心。”   萨仁说完转身就走,雷庭州十分无奈,这丫头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是话就要还回来。   萨仁回了家,阿妈问她去哪儿了,她就把今天的事跟家里人讲了。   阿妈十分生气,见她还没事人一样吃吃喝喝,就说:“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敢一个人跑那么远,出点事怎么办?”   “这不是没事吗?放心吧,下次不会了。”萨仁正安抚着老妈,就见三哥悄悄给她使眼色。   等吃完饭,萨仁跑过去找三哥:“有什么话不好当家里人说?”   “那两个人伤的怎么样?”   “肋骨骨折,有一个小腿骨折,伤看着重,但不伤脏腑,养上半年就彻底好了。”   三哥松了口气:“那就好。”   萨仁狐疑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干嘛这么担心?”   “踩伤他们的骆驼是塔娜家的。”   “塔娜?”萨仁马上八卦起来,“就是你喜欢的姑娘?”   三哥点点头:“她见有伤马跑过去就知道她家的骆驼出事了,赶紧去看,结果你已经把人拉走了。”   “这事他们只能自认倒霉,还能去追究骆驼主人吗?”   “谁知道呢,就是因为不知道,她才急啊,这万一把当兵的弄残了甚至死了,人家肯定会查,伊林草原上的养驼人就那几家。”   “他们都没事,那个中尉还说倒霉遇到了疯骆驼,也怪我多嘴,我说那是牧民家里放出来的,要是不说,没准他们还以为是野生的。”   三哥听她说了伤势就要去跟塔娜说,萨仁想了想,决定收拾点吃的,去支部看望雷庭州。   谁知道去了大包,阿妈早就收拾好了,还穿了十分体面的袍子。   阿爸还让阿妈取出一条蓝色的哈达,不算长,但上边织着莲花,海螺等代表吉祥如意的图案,显然十分珍贵。   萨仁愣了下:“献哈达?用不着吧?”   达愣爷爷不满地看着孙女:“人家救了你的命,你只是拉他们回来,不能两消了。”   萨仁跟家里人讲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就丑化了雷中尉,还说自己也救了他们,算是两清了,谁想到爷爷阿爸阿妈都把雷中尉当成了救命恩人。   达愣爷爷本想亲自去,被阿爸拦住了,阿爸连阿妈也不让去,只跟萨仁说:“你自己去,别跟人家单独呆着,叫上刘队长赵医生,要不就找程支书,让他们陪着你去道谢,把礼物送上。”   阿妈都收拾好了,觉得长辈怎么也该去一个,达愣爷爷却明白了儿子的意思,萨仁是大姑娘了,前阵子就被人说跟知青如何如何。   这次被个年青军人救了,万一再传出点事来不合适也没必要。   他也说:“就是,萨仁自己去送吧,把话说客气点真诚点,可别再说什么两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狼的厉害,要没人家那两枪,你小命可就没了。”   萨仁确实不想让长辈跟着,没那么夸张,她虽然烦那人,但也知道感恩。谁知道刚要去时,就有人把那两张狼皮送了过来,还有两只刚死的黄羊,说是雷中尉托刘队长跟牧民买的猎物,送给萨仁以表谢意。   萨仁看看手里的哈达,瞬间觉得自己的礼轻了,在蒙古人看来哈达是很郑重很珍贵的礼物,可那个雷中尉能懂?   阿爸不肯收这些礼物,又让人家给送回去,来送的人就是巴雅尔的儿子雅布,他只知道有军人受伤了暂时在支部,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他就笑:“咱们萨仁可真是招人稀罕,我听说前几天就有知青给她送黄羊,今天又有当兵的来送,送了就收嘛,人家的心意。”   阿妈这才明白为什么阿爸不让她去,忙说:“汉人不知道咱们的规矩,人家就是表示感谢的,可人家也救了我们萨仁,哪能收人家东西呢?”   于是雅布又带着东西跟着萨仁去了支部,刘队长一看又把东西送回来了,就说:“这是干什么?人家雷中尉特意让我替他买的黄羊,你大老远的把两人拉回来,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怎么谢都不为过。”   萨仁有点奇怪:“他没跟你说我差点被狼咬下马吗?是他开枪救了我。”   刘队长还真不知道这事,他摇摇头:“没说啊,哦,他临走时叮嘱我注意安全问题,说就算是牧民在草原上也该结伴而行,原来是说你啊。”   “已经走了?”   “他们的伤赵医生也医不了,肯定得送去旗里医院。”   刘队长看看她手里的哈达:“等有机会再送吧,雷中尉肯定还会过来咱们这儿。”   他让萨仁把狼皮跟黄羊都收下:“一码归一码,他救了你,你也救了他,他的谢礼你得收了,你的谢礼等有机会再送就行了。现在别管别的,你先给我把药黄羊的药配出来。”   萨仁就知道他不会放弃,可经过今天的事,她对草原规则有了更深的理解。这要是把黄羊给药完了,狼吃什么?它们没得吃肯定会来攻击营地啊,然后再把狼也给药完,最后草原上只剩下人养的牲畜?   这么一想,她是真不想配药了,可又怕刘队长再跑去找别人。   “羊跟獾真的不一样,我这药估计没用,您先别声张,免得给了大家希望,最后一只也药不倒,大家肯定骂声一片。等我配点药,明天咱们先去找黄羊试试。”   有了上次的教训,刘队长自然不会先张扬,他点头答应,还问她:“你今天差点被狼咬,明天还敢去?”   “有什么不敢的?明天我带上我家赤那,它可是能跟狼对咬的!”   等萨仁走了,廖正义就跑来找刘队长,也要求一起去药羊。   刘队长一向觉得他们知青什么也干不了,就知道添乱,自然不肯带。   廖正义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包好烟:“刘队长,我就是因为不能干,才要跟着去长长见识嘛。”   刘队长烟瘾大,但烟不好买,只能买烟丝自己卷,现在看到那包好烟,哪里会拒绝,笑呵呵地允了。   于是第二天出发时,就多了廖正义跟曹理云。   刘队长又叫了阿古拉跟雅布,加上萨仁,一行六人,往草原上去了。   阿古拉说:“萨仁昨天去的地方黄羊应该不会再去了,咱们往相反的方向走吧。”   刘队长带上他跟雅布就是当向导的,自然没有意见,倒是曹理云问了句:“阿古拉,你妹妹还不能说话吗?”   阿古拉叹了口气:“不能,敖包也祭了,去火的药也吃了,她还不好。不过她好像也不太在意了,一开始又哭又闹,现在安静得很,我阿妈说过阵子还不好,再带她去大城市看看。”   萨仁就说:“旗里的医生都说没事,那就一定会好,早晚的事,你让你阿妈放心吧。”   廖正义听她说的这么肯定,不由疑惑地看她。萨仁心中直叹气,自己还是沉不住气啊,看来恶人她是做不成的。   六人拍马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阿古拉才说:“有黄羊的踪迹。”   雅布下马查看了下,点点头:“还不少,怎么也得有五六十只。”   刘队长马上兴奋起来:“太好了,萨仁带的草不算多,分散开撒。”   说完又觉得不妥当,问萨仁:“一只羊吃多少草才能药倒?”   “我也不清楚啊,这不是来做实验吗?”   阿古拉跟雅布四处跑着看了看,指了个背风处:“把草撒在那边吧,以黄羊的习惯,应该会在那边吃草。”   萨仁昨天用药水泡了干草跟鲜草,又晾了半干,这时大家把这些草四散撒开,等着黄羊上钩。   等了两个小时还不来时,刘队长就沉不住气了:“它们如果不来呢?”   阿古拉无奈道:“那只能等明天了,我们只能靠经验来判断,黄羊来不来谁也不能肯定啊。”   刘队长有些烦躁,萨仁其实也有点无聊,主要现在也没手机,连本书都没有,六个人就这么干等着,不能唱歌游戏更不能躺着看天看云,能不无聊吗?   又等了一个小时,阿古拉嘘了一声,小声说:“好像来了。”   他们挑的位置十分准确,黄羊真来了,还是成群结队的来的。   刘队长兴奋极了,眼巴巴地看着,然后就见领头羊走到他们扔下的干草面前嗅了嗅径直往前走了,后面的羊有的无视着走过去,有的也停下来嗅嗅,别管是干草还是鲜草,都没羊去吃。   见羊都走过去了,刘队长怒道:“这怎么回事?” 第18章 被举报   萨仁打定主意不帮刘队长,这药自然动了手脚,羊闻到味道是不会吃的。   这时她装出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啊,这就是用的药獾的药,不过一个泡的肉,一个泡的草。我就怕没用,还多泡了两个小时。”   廖正义就说:“这些羊有新鲜的草吃怎么会去吃干草呢?就算是鲜草,泡过药水味道跟口感肯定也不如长在地上的草。”   这话无异于说刘队长跟萨仁的计划白痴,刘队长脸色更加阴沉。   阿古拉向来不会看人脸色,他也说:“猎黄羊其实秋季更好,现在谁家缺吃的,自己弄两只也就算了,没必要大规模围猎吧。”   刘队长压着火:“把草收回去,用队里的羊试试,我就不信这黄羊还成精了!”   黄羊确实成精了,可能是他说话声音大了点,或者是动作大了站到了上风口,黄羊闻到人类的气味,马上跑了。   阿古拉跟雅布带了夹子,还想做点捕猎夹或是弄几个陷阱,可羊被吓跑,几天内不会回这一片,也只能算了。   他们听话的把扔下的草又全都收起来。   刘队长问萨仁:“你好好想想办法,再调配种别的药,明天我去旗里汇报猎獾的事,需要什么药我给你买回来,不一定非得是草药。”   萨仁叹口气,看来他还是不死心。   等回去后,刘队长找了羊来吃草,结果这些圈养的蒙古羊也不肯吃,闻了闻就拱到了一边。   “是味道有问题?”刘队长还抓起一把来闻,“也没什么味道啊。”   他自然闻不出来,不过萨仁见他如此执着,十分无奈。   看来回去得跟达愣爷爷好好谈谈,让爷爷联系其他牧民跟支队提提建议,春天该做的事多着呢,总盯着黄羊干什么,除獾这个功劳就不小了。   谁知道她刚回去,就有人来叫她去支部。   是李红英:“萨仁,旗里有人举报你,队长让你过去一趟。”   “举报我什么?”萨仁吓了一跳,她循规蹈矩的,没做过违规的事儿啊。   李红英眼神有些躲闪:“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从支部路过时,被刘队长叫住了,让我叫你过去。”   萨仁自然看出她心虚了,难道是她举报的?可她跟自己无仇无怨,为什么要举报自己?   到了支部,刘队长脸色阴沉,而且他居然没在主位上坐着,而是坐在旁边的圈椅上。   “刘队长,你找我什么事?”   刘队长眉头能拧成个疙瘩,他指指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这位是伊林左旗纪律检查委员员的冯主任。”   又指指旁边坐着的短发女士:“这位是郭干事。”   纪律委员会?就是纪委吧,萨仁实在想不出查达有什么事能惊动纪委,她乖巧地朝两人打招呼:“冯主任好,郭干事好。”   冯主任皱眉看看她,又跟郭干事对视一眼。郭干事就小声跟冯主任说:“确实漂亮,还是个牧民,这事难处理啊。”   她觉的自己声音小,可萨仁站的又不远,自然听个正着。   自己的事跟漂亮有关?难道有人举报自己作风不正?萨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日,除了她没人这么下作。   就听郭干事轻咳一声:“萨仁,有人举报你跟刘队长关系密切,还跟某位知青有染,有这回事吗?”   萨仁气得咬牙,这也太恶毒了吧。   “绝对没有,我能问问谁是举报人吗?”   “不能,我们要保护举报人。你先别急,坐下我问你几个问题。”   萨仁真觉得自己对那日还是太仁慈了,恨不得马上去撕烂她的嘴。可面对这两位板着脸,一看就不通人情的纪委人员,她还是忍着气一一回答了郭干事的质疑。   郭干事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单独见过刘队长,什么时候单独见过廖知青,在什么场合对谁说过喜欢廖知青,还有刘队长为什么要把她的处罚全消掉,为什么对她还有她家各种照顾。   别说萨仁,就是刘队长脸都越听越黑。   他先忍不住了:“我什么时候照顾过萨仁家?我跟萨仁的爷爷一直就有矛盾,怎么可能照顾她家?我取消对她的处罚,是因为她猎獾有功,你们就凭一封举报信就跑来这里侮辱我,太过分了吧。”   刘队长是干部还是党员,纪委来查自然先针对他,就算真有这些问题,萨仁也不会有太大的惩罚,刘队长自然先急了。   冯主任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作风问题是大问题,我们只是来核实,有就承认,没有也没人会诬赖你们,不要急,你一急倒显得你心虚。”   萨仁忍不住了:“不说话任由你们问这些无聊的问题才不心虚吗?这种事应该是谁举报谁举证,可举报人显然没有任何证据。”   “我们这不是在找证据吗?你急什么?”郭干事见她跟刘队长都一幅被冤枉的样子,反而有点信了,这种事她处理过很多次,当事人被点破时都装得道貌岸然,非等到证据出来才会认。   萨仁没好气地说:“找证据应该去问问查达的其他人,问我干什么?我说了你们也不信啊。”   冯主任就冷哼一声:“举报人说你们这儿的人都被你跟刘队长收买了,你们弄了药来猎獾,让大家省了不少事还赚了不少钱,大家肯定会替你们隐瞒。”   萨仁傻眼,这举报人还真够可以的,这都行?   刘队长一听这话,更气了:“我药獾是一心为了查达的人们,为了草原。我先弄来一堆烈性的□□,萨仁说了危害,她爷爷也带着人反对,为了草原这些药全浪费了,我没用那些药,钱还是我自己补上的。是萨仁说有秘方,可以药獾不伤草原,我用了,为这事让她来过支部几次,每次程支书都在,好像就有一次他出去了,我跟萨仁也说完事就各自去忙了!”   他痛心疾首地说着:“到底是谁心这么脏?萨仁跟知青们有没有事我不知道,我跟她绝对没有事。这个举报人一定是查达的,我自认脾气不好,固执己见,但我对查达的人绝对没二心,不管是牧民还是知青,我都一视同仁,只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到底是谁要害我?”   刘队长确实很多缺点,但人也确实算不上坏,这次他是真伤了心了,差点就声泪俱下。   程支书听得心酸也帮着证明他跟萨仁没事。   萨仁却没再辩解,她十分无奈。这种事就是往你身上泼粪,不管能不能洗白,大家眼里的你已经是满身臭味了。   想到原身的下场,她突然觉得也许这世界真的有神灵,自己是穿到年代文里了,也许这本年代文有书神护体,所有走向都要照着小说里的来。   非得让她身败名裂,在草原上混不下去?   萨仁从来不认命,这些事一想就火大。   她努力回忆着书里的情节,可自己跟那日闹翻已经脱离了原剧情,这次的举报她没在书里看过。   不过她突然想起刚才李红英心虚的表情,这事肯定跟她有关系,但她跟自己没仇,有仇的是那日。   所以应该是那日让李红英写的举报信?   萨仁冲出支部,跑去了知青点。   她出去时,冯主任还喊了句:“你要干什么?问话还没结束,不能畏罪潜逃!”   程支书忍不住说:“人家姑娘家脸皮薄受不了你这么问,你们一来我就说了这是诬陷,你们非不信,还说人家畏罪潜逃?她有什么罪?再说她不是干部更不是党员,本来就不归你们管。”   冯主任跟郭干事对视一眼,看来这个牧民姑娘人缘很好,很有狐狸精的潜质,连支书都不避嫌的替她说话。   萨仁可不知道这两位仅凭着经验行事,先就给她定了罪。   她想起来书里提到过华雪借了李红英的手抄本来看,因为没人会进女知青的蒙古包,所以她一直放在枕头边上,结果被廖正义看到,两人还为此争论过。   这时她干脆跑到女知青的蒙古包,拉拉门环:“华知青在吗?”   华雪利索的从里边出来:“萨仁?你找我?有事吗?”   看来她根本不知道支部发生了什么,萨仁就问:“李知青呢?我有点事问她。”   华雪更奇怪了,找李知青干嘛要先叫她?   这时萨仁已经听到了里边的动静,应该是有人慌乱中踢到了水盆,她马上推开包门闯了进去:“李知青,你忙什么呢?”   华雪确实把手抄本放在了床头,萨仁先叫她出来,就是怕她反应过来把手抄本藏起来。   李红英一听是萨仁找她,忙跑过去想把手抄本藏起来,萨仁进来时,她正拿着书想往华雪被子下掖。   萨仁笑着过去把手抄本抢过来:“李知青,你这么爱学习的吗?在看什么书?”   她拿到手里念了出来:“《第二次握手》?名字很浪漫啊,我扫盲班都快毕业了,借我看看行不行?”   李红英胆子不大,又做了亏心事,面对萨仁的时候本来就心虚,又听她话里有话,就更怕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书?”   “好书啊,我听说你们知青都爱手抄这些书来看,说是精神食粮。不过我还听说有些书是禁书,不能看的,正好今天纪委的人来了,等我拿给他们看看这些书能不能看。”   李红英脸都白了:“萨仁,你放过我吧,我全都告诉你。” 第19章 女主光环   萨仁听到李红英求饶,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把手抄本的事说出去,这些书放到后世,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现在社会环境太封闭。   再说李红英这手抄本,大部分知青都看过,告发了李红英就等于得罪了所有知青。萨仁讨厌别人打小报告,她自己自然不想这么做。   这时华雪也开口了:“萨仁,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事,但这本书没有害处,真不是坏书,你能替我们保密吗?刘队长一点包容心都没有,要是让他知道了,我们可就都惨了。”   萨仁就知道知青们会抱团,只说:“再说吧,先等我问清楚。”   然后她问李红英:“举报信是你写的?”   李红英点点头,可怜巴巴地说:“是那□□我写的,她听见我们聊这本书,知道这本书见不得光,她就让我帮她写举报信,不然就去告发我。对不起,萨仁,我马上就去找刘队长,说清楚这件事,其实那天我写完了就开始后悔,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你。”   “不用觉得,你就是对不起我,不过我很好奇,她不是不能说话吗?那她怎么指挥你写的?”   “她不只不能说话,字也认不全,连写带比划,然后我连猜带蒙的,就写出来了。”   萨仁心中冷笑,恐怕这里边也有李红英的添油加醋,不然她怎么就能蒙出自己跟刘队长有染来?不就是被刘队长夸了嘛,心里脏的人脑补出的东西真是令人恶心。   手抄本她可以不告诉刘队长,但李红英必须得付出代价。她得想想怎么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让李红英的惩罚最大化,让她以后都不敢再招惹自己。   萨仁这么想着,不疾不徐地说:“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说清楚这件事?你说是那日指使你的,可你有证据吗?别人要问你为什么听那日的话,你不说出手抄本,要怎么解释?”   李红英苦着脸,手拽着衣角,很无助地说:“我也不知道,那你说怎么办?”   萨仁刚要说话,华雪震惊地看着李红英,满眼不可置信:“红英,你举报了萨仁?举报她什么?”   萨仁冷笑:“作风问题,跟刘队长还有廖知青。”   华雪更加震惊了,“那日让你举报的?支部跟男知青的蒙古包挨着我们这么近,萨仁每次来干什么,大家都知道,能有什么事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那日拿手抄本威胁你,你也不该去诬陷别人啊,还是这种事,女孩子的名声多重要你不知道吗?”   萨仁看华雪是真的生气了,不由感慨,到底是女主啊,就是三观正。   李红英对萨仁有愧疚,但看华雪这么说她,她还是受不了,辩解道:“我没被人威胁过,她说我不帮她,她就举报我,我当时就慌了啊。”   她说着说着觉得自己挺委屈,又说:“手抄本确实是我弄来的,可你们不也看得很开心吗?现在出事了,就想把我推出去?”   华雪怒道:“我没说把你推出去,咱们说的不是一码事,我是说你不能为了手抄本的秘密就去诬陷别人,这太恶劣了。”   萨仁没想到她们两个先吵了起来。   李红英自知理亏,过来想拉她的手道歉,萨仁躲开:“就看你这态度,你道歉也不一定是真心的,你就说现在该怎么办就行了。”   这时门外传来郭干事的声音:“萨仁,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我们的问话还没结束呢。”   萨仁刚要答话,就见华雪从她手里拿了那本手抄本,推门就跑了出去。   李红英吓的腿都软了,这下子可不只是刘队长会知道,连旗里来的那两个干部也会知道自己藏了手抄本。   萨仁追出去,就见华雪把书递给郭干事,正义凛然地说:“萨仁是被冤枉的,一切要从这本书说起。”   郭干事一脸懵逼地接过手抄本翻了翻:“你是说她看了这种书,就开始乱搞?”   华雪皱眉道:“您怎么这么武断?看了这本书的人不会乱搞,萨仁也没有看过这本书,她更不会乱搞,动不动就用这样的字眼说别人,不太好吧。”   郭干事都被说懵了,自己可是纪委的,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哪里都能找出错来,这小丫头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你是这里的知青?这本书是你的吗?私藏手抄本可是很严重的罪行。”   萨仁不能干看着,她过去解释:“这本书不是她的。再说只是私藏禁书,怎么就是罪行了?”   华雪拉拉她的手,不让她多说,牧民对这些东西还是不了解啊,这种书被查出来后果真的很严重,可再严重她也不能助纣为虐。   李红英刚出门口,听到郭干事说藏书是很严重的罪行,腿一软,跪在地上。   去饮羊刚回来的陶芬芳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华雪就说:“说来话长,这位领导,我们把当事人都找齐,把事情说清楚吧。”   萨仁今天真是对女主刮目相看,果然是女主,真有范儿啊,真敢说啊。   这可是禁书,一个不好这里的知青都会受到牵连的。   不过她心里还是挺爽的,本来不好说清的事,让华雪这么一弄,瞬间简单起来。   于是不只华雪跟李红英,因为陶芬芳跟她们住一个包里,她也被请了过去。   然后是廖正义跟曹理云,华雪担保那本书只她跟李红英看过,郭干事虽然没信,但也没再惊动更多人。   那日也被请了过来,阿古拉不放心,跟着过来了,一看这阵势他就吓了一跳,悄悄问萨仁:“怎么回事?”   萨仁看了眼那日:“自作孽不可活。”   阿古拉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瞪着那日:“你又做了什么?”   那日哪里还有心思理他,她吓得腿肚子都哆嗦了,这是要三堂会审啊!可是不该审萨仁吗?为什么把自己叫来?   一堆人都聚在支部,刘队长端在地上摸着一跟烟一直嗅也不抽,他眉头紧锁,觉得今天这事不管怎么了结,他都会声誉受损,威严全无。   郭干事已经跟冯主任碰过头,这时见大家都到齐了,冯主任就把手抄本往桌上一扔。   “行了,人都到了,说说吧,这本书是怎么回事?”   华雪就看李红英,希望她能主动站出来把事情说清楚。   可李红英早就吓傻了,呆呆站着。   华雪叹口气,简单直接地道:“我跟李红英讨论这本书时被那日发现,那日就用这本书威胁李红英帮她写举报信举报萨仁。”   这话一出,屋里人都惊呆了,最接受不了的是阿古拉,他不理解一本书而已,为什么不能讨论,但他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看妹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都跟你说多少遍了,萨仁不可能害你,你说喝了她的水才哑的,那也是你自己要喝的,喝完她没事,你不能说话了,结果转头你又跑去叫别人帮你写举报信?你这哑巴是装的吧?”   冯主任跟郭干事是越听越精神,看来这里边不少事啊,可得一件一件的问清楚,于是又一番盘问。   那日还是说不了话,她干脆就装傻,问她什么都摆手不说也不认。   李红英越想越怕,那天那日找她时,她刚给家里写完信,因为扣工分还被罚了半只羊,她最近不能给家里寄东西。   又听见陶芬芳说萨仁帮队里猎了獾,所有惩罚都取消了,队长还不收她家的獾。   李红英就有点心理不平衡,那日跑来又写又比划的表达她的意思,李红英马上就明白她在说刘队长跟萨仁,她心里嫉妒的苗见风就长。   于是就顺着她说刘队长对萨仁很好很特别的话,然后那日就连连点头,让她赶紧写下来。   这时李红英怎么想怎么心虚,那日也不知道是真不能说话还是装的。可她不能说话,自己却写出了这样一封表述详细的举报信,大家会不会以为那就是她写的?   越想越怕,她就想要翻供,不承认自己写了举报信。   萨仁心中好笑,都到这时候了,还能让她跑了?   “检查一下这本手抄本跟举报信的字迹不就清楚了?”   郭干事还真就拿出了举报信,都不用鉴定,一眼就能看出是同一个人写的。   李红英无话可说,只好咬死了说:“手抄本我承认,可举报信真不是我想写的,就是那日指使我的,她会一些简单的字,跟我比比划划的说萨仁跟刘队长亲近,跟廖知青亲近,见了男的就走不动道,说她不是好女孩,就是那□□我写的。”   那日哪里肯认,她装得可怜兮兮,眼泪汪汪的摆着手,又要拉萨仁表示跟萨仁关系很好。   萨仁哪里肯理她,跟李红英说:“你说她当时还写字了?你们在哪写的?纸呢?她带走了还是在你那儿?”   那日家应该没有纸笔,估计是在李红英她们包里,现在纸笔可不好买,轻易不会扔,正面用了反面用,反面用完还要留着擦屁股。   李红英被她提醒,马上跳了起来:“我去找,我记的没扔,团成一团扔到炉子旁边的袋子里了。”   生炉子也要用纸来引火,萨仁估计证据应该还在,她再看向那日,就见那日脸色发白,汗都要下来了。   阿古拉一直沉默地听着,恨不得甩手就走,这也太丢脸了,那日跟萨仁那么好的姐妹,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还让知青举报萨仁,到底怎么想的! 第20章 那日跑了   李红英很快回来了,她还真找到了证据,被揉成一团的纸上写着一些简单又很关键的字,像是‘男女关系’‘萨仁,男知青,刘队长’   陶芬芳又找出了那日在扫盲班写的作业,一对比,那狗爬一样的字,就是那日的。   那日这次再怎么装也躲不过去了,冯主任跟郭干事把事情都弄清楚,知道确实冤枉了萨仁,干巴巴的道了歉。   冯主任还夸她:“你一个姑娘家都知道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做,还这么快找出了真相。”   他说完又看看刘队长:“被冤枉了就好好解释嘛,只知道杵在这儿跟我们生气有什么用,你做为这里的直属领导,该怎么处罚说说吧。”   萨仁见他夸自己贬刘队长,还怕刘队长会下不来台,嫉恨自己。   哪想到刘队长看她的眼神跟看自家晚辈一样,特别亲切。他本以为自己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结果突然柳暗花明,当然高兴,哪里还会在意冯主任说什么。   “这次确实多亏了萨仁,要不是她这么快弄清楚真相,这事再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不好看。先不说怎么处理,她们两个始作俑者先给萨仁道歉吧,一个姑娘家就因为帮了队里的忙,就被这么诋毁,太过分了。”   李红英这时候机灵起来,马上跑到萨仁面前,深深鞠躬:“萨仁,是我错了,对不起,我愿意接受处罚。”   那日却倔强的扭过头去,不肯道歉,阿古拉推她过来,她也不动。   阿古拉只好说:“她哑巴了,我替她道歉,对不起,萨仁,都是那日的错。”   冯主任对那日极其不满,证据确凿了还不肯认错,太嚣张了。   “这件事影响太恶劣,如果萨仁没有及时找来证人,我们会冤枉三位好同志,就算之后澄清了,也会影响他们的声誉,所以一定要严惩。”   郭干事也说:“没错,一定要严惩,包括看手抄本的知青,也得严惩,免得带坏这里的风气。”   萨仁担心的看了华雪一眼,她也会被处罚吧。   冯主任跟郭干事还得回去汇报然后再由纪委做出处罚,于是两人整理了大家的口供,走了。   萨仁过去跟华雪道谢:“真没想连累你。”   华雪倒是不在意:“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为查达做的贡献我们都清楚,之前还有獾跑进我们包里来,差点咬了我的脚趾。要不是你,我们还得担惊受怕的。就算让我去劳改也是干活,这里那里也没什么区别,没什么好怕的。”   李红英却苦着脸说:“我真的是被那日鼓动的,对我的处罚不会太重吧。”   华雪跟陶芬芳都没吭声,都觉得李红英做出这种事来不只是被人鼓动那么简单,肯定是又蠢又坏。   那日却是什么也不管,等冯主任一走,她就跑回家了,就不信他们还能抓自己去做牢。   阿古拉觉得不好意思,但支部人太多,也不好跟萨仁说什么,也只好先跟着那日回去了。   廖正义跟曹理云从头听到尾,见不管是华雪还是李红英都没有说出他们也看过手抄本,这才放下心来。   廖正义想过来安慰萨仁,萨仁却没理他,跟华雪打声招呼就回了家。   到家时,那日的阿妈已经在家里等着她了,一起来的还有阿古拉。   “萨仁,阿古拉说旗上的纪委都来人了,事很大,有多大?纪委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你们两个打架闹别扭吗?那些官还来管这点小事?”   萨仁皱眉,看来那日这样一次次的找事,是有原因的啊,她家里说是管了,可这叫管吗?居然以为这是小事,只是打架闹别扭?   “你女儿到处说我乱搞,现在居然让人写举报信举报我,如果人家信了她说的话,我现在是个什么名声?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家?您倒是说的真轻松啊。”   三哥冷声道:“咱们这里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我听说别处乱搞男女关系的都会被拉去□□,那日也不是第一次说萨仁坏话了,腾格里都惩罚她不准她说话,你们还觉得是小事?”   阿妈也气得不轻,直接把他们带来的赔礼扔到了包外:“都走吧,以后也别来往了,一直把你们当做一家人,你们却这么害我女儿,还觉得委屈了严重了?”   达愣爷爷跟阿爸没出面,但也没阻止阿妈赶他们出去。   阿古拉尴尬极了:“萨仁,我阿妈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怕人家把那日抓去坐牢,想过来……”   萨仁冷笑:“过来干什么?让我去替她求情吗?这话你们也说的出口?她到现在都不肯跟我道歉,不能说话不知道反省,居然还能让人写举报信,这以后能说话了还想怎么害我?我是傻了才会去替她求情。”   那日阿妈差点哭出来:“萨仁,咱们查达都是一家啊,打断骨连着筋,我也不是让你放过她,我就是怕她被抓走,你就看在你们两个一年出生,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让她留在查达吧,我们一定好好教她,再不叫她惹事。”   “十八了,还要怎么教?她第一次说我坏话的时候,你们没教吗?”   那日阿妈苦着脸:“萨仁,你非要我给你跪下吗?”   三哥见状,直接把人推了出去,再有多少情份也比不得自家人重要。那日这次真的过分了,确实该受点教训。   他把人推出去:“阿古拉,带你阿妈回去吧,你们管不了那日,就让别人去管,不然以后会她一定会惹出大事的。”   等人走了,达愣爷爷叫过萨仁:“她哑巴了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萨仁叹口气,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道:“是腾格里在惩罚她,过阵子就好了。我觉得她应该反省一下为什么说不了话,而不是变本加厉,接着编造谣言。”   达愣爷爷无奈地看着她:“你就算跟我说了,我还能告诉别人去?我就是告诉你,以后防着点那日,就算把她关起来她也不会反省,只会怪别人,甚至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你身上,可别人再恶也要守住自己的善,让她哑巴几天也没什么,别脏了自己的手。”   萨仁听懂了,达愣爷爷是说下次那日可能会做更过分的事,他在担心自己会直接下药毒死她?   萨仁看着达愣爷爷的白胡子,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他一直希望自己能继承家业,把中医世家传承下去。   虽然她逆反过,但对中医也有磨灭不了的感情,想到自己居然用药去毒哑人,还被达愣爷爷担心自己会毒死人,她突然就心虚起来。   爷爷如果知道一定会很失望吧。   她的医药知识不该用在这些事上,救死扶伤才是她的天职。   萨仁突然想到伟光正的女主华雪,自己成不了华雪也不想成为华雪,但她身上确实有值得学习的地方,比如今天的事。   萨仁叹口气,她是穿到了书里,也知道一些剧情,但现在她接触的人不是纸片人,他们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这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总考虑利益不动感情活得太累太辛苦,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爷爷,您放心吧,腾格里给了我特殊的能力,我一定会用它做好事的。还有,药黄羊的事我故意搞砸了,如果刘队长再想找别的法子,您还是劝着点吧。他看不惯你,是因为你在查达的威信比他高,您就越应该利用起您这份威信。”   “威信?”达愣爷爷哈哈笑了起来,“我还有什么威信,现在有威信的是你!今天我碰到那几个老家伙,他们还问起你,都夸你呢!不过你说的对,黄羊是草原上的精灵确实不能用药去害它们,放心吧,我会随时留意着刘队长的。”   萨仁想开了,心情十分舒畅。   阿妈拉着她想安慰几句,却见她心情不错。   “这就好,别管那日那个没良心的,别说你了,就是我以前对她多好啊,居然这么对你,怪不得腾格里要惩罚她。”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就听外边有人喊:“萨仁,刘队长让你去支部,有人找你。”   又有什么事?萨仁皱眉,阿妈却吓了一跳。   “我跟你去,不会是那日又闹事吧。”   “她应该没那么蠢吧,现在还敢闹?”   母女两个去了支部,就见门口停着两辆吉普车。   萨仁还以为是冯主任跟郭干事回来了,结果进去一看,包里都是穿着军装还带着衔的人。   难道他们发现踩伤人的骆驼是谁家的了?那也不应该找自己啊。   刘队长见她进来,马上介绍道:“吴排长,这位就是萨仁,就是她一个人把那两位战士拉回来的。”   被叫吴排长的是个高个子壮汉,脸膛黑的发亮,他上下打量着萨仁:“小姑娘年纪不大,很厉害嘛!”   旁边一个年轻点的士兵就把一卷红布递过来,吴排长把红布抖开,居然是锦旗。   左边写着:‘救命之恩,永生难忘’。   右边写着:‘见义勇为,救死扶伤’。   看见永生难忘四个大字,萨仁觉得太夸张了,可看见最后那四个字,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决定无比正确。   吴排长把锦旗双手递过来,萨仁一边说着不敢当一边伸手要接。   就在这时,一个牧民突然闯了进来:“刘队长,那日跑了,我们没追上。” 第21章 畜牧站(已捉虫)   刘队长正美呢,虽然人家感谢的是萨仁,但这也是查达的荣耀,谁见过当兵的给群众送过锦旗啊,还写得这么感人。   一听见提那日,他很是烦躁,生怕吴排长再觉的他们这里太乱,于是赶紧说:“什么叫跑了?追什么追?我只是让你看着别出事,让她的家人去找就行了。”   吴排长见他们有事,也没多留,把锦旗给了,又把车上装的一些补给全都放下,还给萨仁留下不少副食票。   “这是雷中尉给你的,一点心意。”   萨仁不想拿,人家放桌上,利落的走人了。   她十分无奈,本来还想说是你们的人救了我,我该感谢你们才对。可那日的事横插一杠子,她没来得及说人家就走了。   因为有吉普车来,好多住的近的牧民都围过来看热闹,刘队长兴高采烈的把事说了。   大家这才知道萨仁自己救了两个军人,纷纷夸赞,都说她是福星。   那日阿妈过来时,大家正围着萨仁问当时的情况,还有的跑进包里去看锦旗,虽然字不认识,但一看那郑重劲,就觉得好厉害。   那日阿妈见女儿不见了,心里着急,过来找刘队长帮忙找,可一看这情况,她突然就张不开嘴了。   她家那日跟萨仁一年出生,平时关系也不错,怎么就搞成这样了?萨仁被所有人夸赞,她家那日却面临惩罚,甚至会被抓起来。   那日阿妈越想越心塞,可想到女儿不知道跑哪去了,还担心她会不会想不开。   她还是腆着脸去找刘队长:“刘队长,那日确实做错了事,该怎么处罚我们认了,可你们不能不管她,草原这么大,自己跑出去再碰上狼怎么办?”   刘队长确实不能不管,但他觉得那日那么厚脸皮的人根本不会想不开。   “你确定她失踪了,不会是躲在哪儿了吧,或者跑去旗里告状?”   “她是哑的,哪里会告状?她就是怕人家来抓她,这才跑了。”   刘队长其实清楚,根本不可能有人来抓那日,她是牧民,犯了错也是批评教育,或者劳改,再说她只是犯口舌,乱举报,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他可没想到那日心理承受能力这么低,居然真跑了?   刘队长虽然不待见那日,可也怕出事,赶紧组织人撒网找人。   萨仁一家子自然也得去,讨厌那日,可谁也不想她出事,整个查达的人都动员起来找人,找到天黑也没找见。   阿古拉都跑去旗里和离的不远的几个部落找过了,都没找到人。   萨仁觉得那日绝对不会出事,毕竟在书里她挺到了最后,结局还意外的不错。   那日家见找不到人,也没办法,刘队长不痛不痒的安慰几句,说会找人留意,也会把失踪事件报到旗里。   这么一闹腾,萨仁阿妈反而觉得那天把他们赶出去太绝情了,又收拾了些吃的跑去看那日阿妈。   萨仁可没那么容易心软,那日完全是咎由自取,根本不值的可怜。   她翻了翻吴排长送来的票,有布票油票糖票居然还有一张电视机票,可惜电视这东西现在只有大城市有,现在就是有钱也没处买去,就算买到了,家里也没电啊。   看来自己还是得赶紧折腾出去,这草原虽美,住着太不方便了。   隔天,旗里的处罚下来了,那日的处罚跟刘队长想的差不多,只是批评教育外加扣工分。   知青们却不同,帮着写举报信的李红英要被送去劳改牧场,承认看了手抄本的华雪也一样。   萨仁把家里的肉干收拾了些,又拿了些副食票,给华雪送了过去。   “那天多谢你仗义援手,劳改牧场活儿肯定更重吃的也不比这里,这些你带着吧。”   华雪倒是没想到萨仁还能给她送东西,谢了又谢,来送她们的廖正义看着华雪要走,心里十分不舍,可看到萨仁后那点不舍马上消失了。   萨仁见他老看自己,不由担心自己会把男女主给搅散了,她可不想招惹这位,他们爱如何如何,她只要不做炮灰就好,是绝对不想掺合的。   等把人送走,廖正义想凑上来跟她说话,她冷着脸走了。   曹理云就说:“你是不是得罪她了?以前我看她对你还好啊。”   廖正义叹口气:“就是从我给她送了黄羊之后,她才不理我的,看来真送错了。后来又有举报信的事,她怕人家乱说,肯定再也不会理我了。”   “不会吧,你真动心了?咱们迟早是要回去的,你还真想要扎根草原?”   “扎根草原怎么了?响应国家号召,努力奉献,你这思想不正确啊。”   两人打趣着往回走,就见阿古拉正在包前等着。   他沉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把廖正义他们吓了一跳,哪想到他一开口,语气却并不强势:“廖知青,我妹妹如果联系你的话,请跟我说一声。”   说完他就走了,廖正义一脸懵逼,那日不是离家出走了吗?为什么会联系他?   阿古拉找完廖正义又去找萨仁,萨仁却正准备去旗里一趟,见他来了,也没搭理。   阿古拉厚着脸皮凑过来:“萨仁,是我没管好那日,你不会因为她生我的气吧。”   “那天我阿妈说的很清楚了,咱们两家断了。就算你不在意,你阿妈能不在意吗?她那么疼那日,肯定会把那日出走算到我头上,以后还怎么相处。”   “我阿妈只是担心那日,没有怪你的意思,其实我觉得那日不会出事,她带走了不少吃的还有粮票跟钱。”   “啊?那你们家怎么不说,还让大家找半天?”   “这不是怕她万一走错了路吗?她跟你一样没出过远门,万一走迷了,找不到路找不到人烟,不得被狼吃了吗?我猜着她是要去大城市,她不敢去旗里,肯定要去盟里,甚至乌市。我阿妈也知道她心野,怎么会怪你,就算没你的事,她迟早也要往外跑。”   萨仁非常理解他的决定,但她还是不太想跟阿古拉来往,干脆说:“那日污蔑我的话虽说都证明是瞎说的了,但我的声誉还是受到了影响,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想好好学习,尽快学会汉语,我还想学医呢,时间都不够用。”   阿古拉愣在当地,他当然听出了萨仁在疏远他,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啊,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那日做错了事又不是他,每次那日跟萨仁有冲突,他都站在萨仁这边啊。   “原来你也跟那日一样心野,你不会是看上那个军官了吧,萨仁,咱们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就像你以前追廖知青一样,也不会有结果的。”   萨仁怒道:“原来不只是那日觉得我在追廖知青,你也这么觉得,你们可真是好兄妹,我谁也不想追,也不想再跟你来往,听清楚了吗?”   阿古拉气得咬牙,想吵吧不忍心,想道歉又觉得自己没说错。   正好萨仁阿爸回来,见他在家里就一脸不悦:“有事吗?以后有事找我说就行。”   这话一出,阿古拉更觉得疏远,也没吭声,转身走了。   本来好的跟一家的两家人,隔阂越来越深。   阿妈有点难受,萨仁倒是没觉有问题,她忙着呢。   刘队长现在对她不像以前了,以前就是用的着的时候就好声好气,用不着的时候就看心情。   现在不同了,一看见萨仁他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眉间已经定型的川字都舒展了点。   “萨仁啊,有没有想到好法子?“   萨仁没想到他还没忘了药黄羊的事,只好说:“没有,我只有那一个药方,既然配的药不行,哪里还有别的办法。”   刘队长虽然失望,但也没变脸,还是笑呵呵地说:“那这事就先算了,药獾的事旗里想让你去一趟,有没有胆子过去当顾问?”   萨仁正想去旗里呢,哪有什么不敢的,利索的答应了。   “雷中尉还在旗里治疗吗?”   “不清楚,你找他有事?”   “我只是把两个人拉回来,人家都送锦旗了,我这哈达还没送出去。”   刘队长没想到萨仁居然还想着这事,一般人有便宜就占了,哪里会算这么清楚。   “好,那你就带上你的谢礼,万一他还在旗里,你正好给他。”   萨仁本想当天就去,让刘队长一安排又拖了一天。   第二天,萨仁去支部时,刘队长跟赵医生都准备好了,要一起去。   赵医生还跟她说:“你这药方恐怕不能再保密了,旗里是想全旗推广,今年做一回打獾冠军。”   这药方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萨仁并不在意,只是必须说清楚,绝对不能用在其他动物身上,獾类鼠类这些糟蹋草原的就算了。   伊林左旗管辖的面积不小,但本身不大,就是个小镇子,建在高坡上,这儿有驻军有医院有党支部有人民政府,还有派出所,法院。   这些单位都建在这儿,另外还有便民商店跟收购点,附近的牧民来这一趟想办的事基本都能办了。   到了旗里,萨仁先顺路去医院问了下,雷中尉他们已经走了。萨仁不知道他是哪个部队的,也不好去驻军问,只好先把谢礼收好。   刘队长把她带到了政府办公室,已经有其他嘎查的人在等着了,等她到了,又来了几位领导,都坐在前排。   刘队长还怕萨仁没见过大场面会害怕,看萨仁游刃有余的讲解着,他才放下心来。   萨仁不想让大家像刘队长一样联想到药黄羊上,所以讲解时几次强调这种药只针对獾有作用。   旗里的领导一看她小小年纪谈吐清楚,还立了功,都挺看重,一问才知道她没上过学。   一个高瘦戴眼镜的领导就问她:“扫盲班上了吗?”   萨仁还没说话,刘队长就抢着说:“我们查达抓得紧,她马上就毕业了。”   领导又问了萨仁几个常识性问题,见她都回答正确,普通话也说得还不错,就说:“就她去畜牧站吧,那边不是一直要人吗?”   “啊?”萨仁愣住,畜牧站这么容易进的吗?她想起后世考公务员的难度和热度,简直不敢相信。   刘队长也不敢相信,他还以为自己靠这波能来旗里,哪想到人家要的是萨仁,不是他!   还好他控制住了表情,赶紧说:“请领导放心,萨仁绝对能胜任。”   萨仁却不怎么想去,她刚打算重操旧业,当回中医,救死扶伤,居然让她去畜牧站?   去那干什么?当兽医吗?   “领导,我觉得我胜任不了……”   刘队长把她往后扒拉,拦着不让她说话,“萨仁啊,你不要怕,不要辜负领导对你的信任。”   领导就笑着跟萨仁说:“我是说让你先去试试,你胜任不了的话,畜牧站也不能要你。做为牧民,你应该知道他们的艰难,除了天灾还会有各种动物疾病,畜牧站虽然请来了几个专家,可这两年起效甚微,帮不上牧民,只能等出了事他们去调查原因写报告。我听其他人提过你,说你是腾格里选中的,有天赋,那就试试。”   刘队长都听愣了,大领导怎么也信这些?   萨仁却不好再拒绝,她安慰自己,去畜牧站也不能说自己就是兽医,她可以当动物疾病学专家嘛,人也是哺乳动物,很多疾病原因跟预防办法都是相通的。   旗里起码有楼房有各种现代化设备,比住蒙古包强点。   萨仁答应下来,就被人拉到一边说了报道时间。   等大领导走了,刘队长就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萨仁:“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啊,这么好的机会,你说谁不想来旗里上班,你之前大字不识一个,没个文凭没个手艺,就因为立功才来的,你不好好珍惜还想拒绝?你先别管能不能胜任,不管什么单位都一样,搞好关系就能待的住,懂我的意思吧。”   萨仁十分无语,她当然懂,十分懂,以前很多人想跟她打好关系,现在她成了那个要攀附人的,可心里的傲气还在,知道该怎么做,却并不想去做。   “刘队长,谢谢你的指点,我会看着办的。”   刘队长哪里放心,回去的路上又叨叨了一路,意思是让她去的时候带点吃的,到了畜牧站先给那儿的领导送礼。   再把吃的给大家分一分。   说着说着刘队长又心酸起来,他折腾半天全给萨仁做了嫁衣,他还得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熬着,电都只能晚上开两个小时。   他叹口气:“萨仁,以后有什么立功的机会,先想着查达,先跟我通个气,你是我的福星,我可指着你呢。”   萨仁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吗,自然满口答应,虽然去畜牧站不在她的计划中,但去那可以摆脱廖正义还有阿古拉,还能接触到书本。   这么一想,萨仁也不排斥去做兽医了,先把自己过好了才能想其他的。   到了家,跟家里人一说,他们也很兴奋,达愣爷爷笑着说:“咱们家又出一个公家人。”   萨仁这才想起自己都没去看一下二哥,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两天后就能去报道了。   “我恐怕得住在那儿,爷爷,阿爸,阿妈,你们可别想我。”   这话一说,阿妈眼泪差点掉下来,长这么大没离开过家,头一回去旗里就定下了工作,以后不能常回来,虽说这是喜事,可阿妈想到孩子不在身边,又是担心又是难过。   阿爸就说:“这有什么,有她二哥在,互相照顾着,有事一起回来,能有什么事?”   三哥今天回来的晚,他在外边就听说了这事,一回来就兴奋地问:“萨仁,是真的吗?你要去畜牧站?也成公家人了?”   “还不一定呢,领导说让试试再说。”   “别不一定啊,到时候让咱二哥找找关系,一定得留下,公家人多好,按时发粮。”   一家子喜气洋洋,萨仁是真没想到牧民也会对公家人有向往,她见阿妈整天劳作并不觉得辛苦,反而喜欢放牧生活,还说牧民跟老客不一样,不让自己学。   她说出自己的疑惑,阿妈就笑:“你这孩子是傻的啊,我只是不想让你学那些知青。公家人当然不一样了,那可是直接给国家干活,替党办事的,那是家里的荣耀。”   阿妈边说边帮她拆洗被褥:“你不喜欢狼皮的,那咱们就换,明天我让你三哥去旗里买布,我给你做棉被。”   “用不着,我现在的铺盖就很好。”萨仁反而觉得狼皮的很酷,弄干净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   家里正忙着呢,陆陆续续的有人来,都是听说萨仁要成为公家人了,来贺喜的。   除了那日家,别家都有人来,还都不是空手来的,达愣爷爷就让阿爸煮了只黄羊来招待。   不一会儿,曹理云也来了,他也不避讳,直接找萨仁。   “廖正义让我给你的。”   萨仁还没看清给的什么,曹理云已经把东西塞到她手里,跑了。   这事闹的跟私相授受一样,没见那些客人都看着她吗?   萨仁此时十分庆幸马上要去旗里,不然的话,再待下去,她跟廖正义肯定还得传出点什么,书里人的命运看样子很不容易摆脱。   她这么想着,打开手里的纸包,居然是一袋红糖,难道廖正义知道自己阿妈去要过红糖,以为自己喜欢吃,就给自己送了这东西?   她肯定不能要,自己送回去又是事,于是干脆去了趟医务室,把东西给了赵医生,拜托他转交给廖正义。   两天后,一切收拾妥当,三哥去送她,两人各骑一匹马,把铺盖跟日用都打包在一起驮在马上,另一匹马上放了一个大袋子,里边满满的都是吃的。   萨仁不想带,畜牧站肯定有食堂,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   可阿妈跟刘队长想的一样,吃人嘴短嘛,想搞好关系,请人吃东西是最容易的事了。   萨仁知道自己跟那日翻脸的事,让她担心自己处不好关系,也没再多说,那日这种奇葩不会那么多的。   到了旗里,二哥已经等在畜牧站门口了:“你那天怎么不去找我?我还是听别人说的。”   “我给忘了,一直跟着刘队长,他说回去就跟他回去了。”   三哥就说:“以后你们两个都在旗里,见面的时候比我都多。阿妈让我跟你说,这个月你可别光顾着忙,萨仁刚来这里,你多过来看看,别让她受欺负。”   “哪里用阿妈嘱咐。”   二哥向来疼萨仁,这时把马上的东西都搬下来,才跟她说:“你要住不惯,等我从派出所申请间宿舍。”   “肯定住的惯。”   萨仁觉得怎么也比蒙古包好啊,畜牧站只是二层楼,看着还挺新,住着肯定舒服,不说别的,只用水用电比查达方便多了。   接待她的人是个中年妇女,冷着一张脸:“你就是萨仁?”   萨仁点点头,见她态度不好,也没多说。   这女人就又问:“听说是因为能药獾进来的?”   “没错。”   “呵呵,真是什么人都能来了。”   萨仁无语,这位大姐,您这么不给面子真的好吗?不满意,背地里说说也就算了。   “是旗委书记让我来的,本来我还不想来,可书记同志说我有天赋,让我来试试,我以前都没见过这么大官,敢不听话吗?”   那女人一听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了,话却柔和了不少:“哈哈,我就是听他们议论过你,随口就说出来了,你可别在意。”   后边扛着被褥跟行李的二哥三哥早就黑了脸,三哥沉声道:“他们议论过萨仁?议论什么?领导让来的,来了她也会好好干,怎么还没来就开始说人坏话?还是政府机关呢,就这素质?”   那女人脸色更难看了,却不好说别的,只装听不见领着他们去了二楼,二哥到底是在旗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很知道单位里这些鸡零狗碎的事,他倒是觉得人家议论也正常,毕竟就是自家人也没想到萨仁能来旗里。   二哥见领到门口了,赶紧道谢:“多谢你了大姨,这是单人宿舍吗?”   他觉得他客气,可大姨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她觉得以二哥的年龄该叫她大姐。   大姨板着脸说:“宿舍就这几间,哪里有单人宿舍,这屋有个女知青,不算好说话,不过事少。”   她把钥匙放下,把水房指给萨仁就走了,萨仁这才发现这宿舍是不带卫生间的。   才七几年,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这样的宿舍其实已经挺好了,她叹口气,想想中的随便用水电并不存在啊。   二哥三哥四处看了看,倒是很满意,挨着厕所跟水房都近,很便利。   屋里简单得很,两张床两套桌椅,就没别的了。   靠左边的床上铺着碎花的床单,看那摆设这位女知青应该是个温柔可爱型的,可刚才的大姨说她不算好说话?不过这大姨就够不好说话的,她对别人的评价不能当真。   萨仁把自己的被褥放到空着的床上,就要请二哥三哥去食堂吃饭。   二哥还要上班:“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三哥倒是想去食堂蹭一顿,可喇叭刺啦了两声,然后就有人在喇叭里喊萨仁到办公室去。   萨仁只好送走三哥,又从行李袋里拿了一袋阿妈自己做的奶糖放进包里。   畜牧站就这两层楼,楼下是办公室跟食堂,楼上是宿舍。   站长办公室很好找,萨仁敲门进去,里边除了站长还有另一个矮个子的胡子男。   畜牧站的站长姓胡,那天在政府办公室,萨仁见过。胡站长在听到领导让她来畜牧站时表情也十分惊讶,显然对她不看好。   其实就是萨仁自己也不明白,领导为什么这么安排,她都说了药獾的药方是家人给的秘方,并没有说自己有别的能力,只听查达的人说她有天赋,就把她安排到畜牧站确实有点奇怪。   所以她对胡站长挑剔的眼神适应良好。   虽然不在意,但萨仁还是决定不把奶糖拿出来了,胡站长要是和蔼可亲,甚至只是个一般人,她送也就送了,可这位胡站长,她要是没看错的话,自己送了奶糖,他还得嫌弃是自家做的,不是扔了就是给别人,何必讨人嫌呢。   “胡站长,我今天就开始上班吗?刚才我来报道,只一个大姨把我领去了宿舍,也没说我的办公室在那儿。”   “那是后勤的周姐,以后你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就找她,能解决的会帮你解决,办公室嘛,让小郑领你去。你虽然刚来,但邢书记很看重你,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胡站长说着递过来一个文件夹,萨仁见他眼里含着笑意,马上明白这不是器重,这是下马威。   她也笑了笑,翻开想看,胡站长就说:“先试试吧,不是说让你试试吗?回去再看,没事别到处瞎跑啊。”   萨仁皱眉,这话什么意思?让自己没事别去找邢书记?他是觉得自己是走邢书记的后门进来的?   真是呵呵了,她跟邢书记也只见了一面而已。   不过她还是直接答应下来:“好,我去试试。”干不成就回去嘛,反正没两三年就能自己单干,到时候抓紧机会怎么也能赚一波,有钱了谁稀罕当公务员啊。   胡站长嗯了一声,没再看她,摆摆手让她出去。   萨仁跟着小郑出来,心情不太美妙。她发现单位确实不好混啊,第一天来就这样,这胡站长还不如刘队长呢。   除了站长办公室,还剩下三间办公室,都挂着牌子,两间是技术人员办公室,另一间是后勤兼财务,这畜牧站真挺简陋的。   小郑倒是很热情,跟萨仁握了手,领着她到了中间那间办公室,里边坐着一男一女,见她进来,也都热情的起来打招呼。   萨仁心里这才暖了点,基层同志们还是挺好的嘛。   男的叫塞音,是本地人。   女的叫张春惠,她就是跟萨仁住一起的女知青,她也不是正式科员。   自我介绍过后,萨仁拿出奶糖给大家分了分,这时候没多少零食,买什么都得有票,分到奶糖,还是牧民做的含奶度肯定高啊,他们都挺高兴的。   这办公室里加上小郑一共四个人,四张办公桌,但其中一张摆满了杂物。   萨仁本想收拾出来,张春惠却说:“不是说你待不久的吗?我看别收拾了,就坐这儿吧。”   她说着把椅子放到她跟小郑桌子的对面:“有个坐的地方就行了,你还真办公啊。”   萨仁很想收回自己的评价,这些人啊!   她也不接茬,拿起桌上落满灰的大茶缸:“我看你们都有水杯,这没人用吧,是扔了还是先放窗台上?”   小郑赶紧说:“我的,我的,那天煮完鸡蛋忘拿回宿舍了。”   萨仁一件件问桌上的东西是谁的,那三个也只好动起来,给她把桌子腾空。   等她打了水擦完桌椅,正要看文件夹里是什么任务,那三个就都站起来,拿了饭盒。   小郑说:“到点了,去吃饭吧。”   萨仁又上去拿了饭盒这才去就在隔壁的食堂。   食堂其实就是个厨房,大家都是把饭菜打回办公室吃。萨仁过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打完饭走人了,她也没见到其他办公室的人。   大师傅看着很和气,见萨仁是新来的,给她打了满满一饭盒菜,又指指馒头:“一人两人馒头,自己拿。”   那菜看的萨仁愣了下:“这是什么菜啊?”   卖相实在不怎么样。   “干豆角炖肉加了点胡萝卜干,你尝尝去,好吃着呢。”   干豆角发黑,肉都是白花花的肥肉,胡萝干一股子味,萨仁看着就觉得不好吃,不过当着大师傅也不能说啥。   她正拿馒头呢,就见胡站长踢哒踢哒的走过来。大师傅赶紧把已经装好的两大饭盒菜递过去,胡站长又用筷子插了六个大馒头,这才走了。   胡站长那块头,这么大饭量?馒头不限量的?   大师傅见她好奇,就招招手让她过去,小声说:“胡站长给他侄子打着呢,本来站里走了个人,空出个位置,他就想把他侄子弄来,他侄子小学毕业怎么也算有个文凭,哪想到你来了。”   还有这事?怪不得胡站长对自己这种态度,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邢书记推荐来的,就算不重视也不该鼻子不对鼻子眼不对眼的啊。   她又想到接待她的周姐,又问:“那周姐跟胡站长有亲戚关系吗?”   “哟,这你都知道?还真是亲戚,周姐是胡站长表姐。”   萨仁明白了,这么个小庙,居然还有裙带关系,怎么可能有进步?   等她端着饭盒回办公室时,张春惠就说:“你跟大师傅聊什么了?你可别看他人好就什么也跟他说,他最大嘴巴了。”   萨仁心里觉得特别好笑,可不是大嘴巴吗?自己第一天来,他就跟自己说这些事,当然了这些事肯定是畜牧站人人都知道的。   所以自己办公室这三个人才会觉得自己不会待长了?是觉得胡站长会把自己挤走,给他侄子让位吗?   萨仁本来不在乎这份工作,可这一番转悠下来,却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卖相十分差的菜,味道其实还算可以,就是口感不算太好,干豆角没煮透,胡萝卜已经烂了。   不过看别人吃得还挺香,萨仁也没表现出来,她不喜欢吃肥肉,但不想浪费粮食,还是都吃了。   然后就见小郑好像失望的叹了口气,张春惠就说:“是不是觉得她是牧民不缺肉吃,肚里有油水,不会吃肥肉啊?我说你也太馋了吧。”   “我这不是馋,是饿的。”   男女都一样是两个馒头,小郑个子不高但壮实,两个馒头可能确实吃不饱,可萨仁没有先人后已的习惯,根本没有理会。   她倒是对张春惠有了新的认识,原来这位不是针对她,她应该就是这性子吧,说话太直。   萨仁吃完了饭,赶紧打开文件夹看任务,里边第一页是手写的一行大字,‘如何增加繁殖母羊产羔数’。   后边几页是旗里各地方往年的产羔数。   一般来说繁殖母羊都是第一胎单数,后边两到三个不等,多的还可能会有四胎。   可从这些数据里看,大部分母羊的产羔数都是一胎。   萨仁皱眉,她在动物孕育方面其实不太了解,但人类想增加多胎的可能,是可以促排卵的。如果不促排,那就只能找家里有多胎基因的人去结合。   用这种任务来为难自己,还真是选对了。   萨仁把资料认真看了两遍,决定先去图书馆找找相关的书籍,知难而退可不是她的风格。   “我去请个假,去图书馆找找资料。”   “图书馆?”小郑皱眉看着她,“旗里确实有个图书馆,里边都是小儿读物跟普及普通话的书,你要看?我看你普通话挺好的,难道只会说不会写?”   萨仁去医院时见过图书馆的大门,真挺气派的,没想到里边就那点书。   她无奈道:“我对母羊产羔的事不太了解,想看看相关的书籍。”   张春惠就指指隔壁:“你去隔壁问,那边都是专家,满窗台的书。”   萨仁还真就去了隔壁,一进去她就被呛出来了,满屋子的烟味,屋里坐着的四个人有三个在抽烟。   另一个不抽的就骂那三个:“整天祸害我就行了,有人来了,还是个小姑娘,赶紧把烟熄了。”   那几个还真听话,赶紧熄烟,把窗户开大,还有个人说:“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有人来咱们办公室?”   萨仁站在门口一脸懵逼,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抹茶慕斯》求收藏   文案:于心安不是心理医生,只是因为无聊考了心理咨询师证书的甜品师。   她有一个从没见过面的重要客户,每次都在电话里聊很久。   有一次他说:“今天吃了你说的抹茶慕斯,味道不错,而且很奇怪,这块蛋糕跟你一样让人觉得心安。”   电话那头的于心安禁不住心跳加速,不知道是因为他无意中提到了她的名字,还是因为她今天也卖了一块抹茶慕斯给一个帅哥。   ******   路明的卧底生涯很爽,就像段子里的那种,再不来收网我就要当老大了。   可他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心安,直到有一天他随手打出了一个电话。   从来不吃甜品的他开始留意路边的甜品店,说话从来不会小声的他,学着温柔起来。   电话里的人让他觉得心安,让他觉得安全,让他想要见上一面……   ***   *H   *双向暗恋   *女主甜品师兼话疗师VS男主卧底警察 第22章 养殖中心   萨仁进去打招呼,虽然开了窗熄了烟,但屋里还是一股子烟味。   她咳嗽两声,看清楚屋里的人,见都是年长者,就说:“各位前辈好,我是新来的技术员萨仁,我想跟你们请教些问题可以吗?”   屋里四人都面面相觑,还真没人用前辈来称呼过他们。   靠窗户的一位灰白头发红脸膛的老者就笑:“小丫头挺懂礼貌,进来吧,有什么问题?”   他对面的痩长脸年轻一点,最多五十出头,这位还把自己的椅子让了出来,“坐吧,坐下说。”   萨仁怎么会坐,赶紧把椅子给他放回去,她是没想到一个称呼而已,居然让这四位这么开心。   这时离门最近,刚才没抽烟的那位站起来,主动给萨仁做了介绍。   这位姓严,跟靠窗的那两位都是北京农业大学的教授,不过现在农大迁到了重庆,改成了农机学院,好些课都停了,他们也被分配到了这里。   灰白头发的那位姓江,痩长脸的姓孟,萨仁一一打着招呼,觉得这小小的办公室里还真是藏龙卧虎。   跟严教授对着的那位是湖大的老师,学的教育专业,居然也被塞到了畜牧站。   等介绍完了,湖大这位老师先说话了:“我这专业不对口,肯定帮不了你,你问老江,他是畜牧专业的。”   好嘛,三个农大的,两个农林专业,只有江教授是畜牧专业。   那就只能问江教授了,谁想到江教授看了她的文件夹,叹口气:“我以前就提议弄个种羊培植基地,可没人听啊。你就是计划写的再好,也实行不了,白瞎。”   萨仁皱眉:“为什么实行不了?”   江教授看她一脸真诚地发问,不由笑了笑:“不然你就试试吧,我的计划实行不了,也许你行呢?”   他说着就把一堆资料还有各类相关的书籍都找了出来,全塞给萨仁:“行了,你先去研究研究吧。”   萨仁第一天上班的感觉真是醉醉的,这四位老人家应该都是受到牵连被发配到这里,可能觉的没去牛棚就已经很知足,不敢再出头。   胡站长是今年刚从乌市过来的,不知道是快退休了,还是有别的原因,一心求稳,不出事就行,该安排的安排下去,牧民有了事也管,至于长远计划,完全没有。   回了宿舍,张春惠倒是热情起来,一点也不见外地坐到萨仁床上翻她的狼皮褥。   “我一直想买一条来着,听说盖这东西能她祛病。”   萨仁见她还算直爽,算得上可交的人,就说:“等我从家里给你带张狼皮来,你自己做吧。”   “那怎么好意思?我买你的吧。”   张春惠只比她大三岁,倒也聊得起来。   见她一直在翻资料,张春惠就跟她说:“那四个教授级别的技术员就是摆设,胡站长看不上他们,觉得他们该去劳改,哪里还会用他们。现在咱们畜牧站都快成兽医站了,最尴尬的是,咱们这儿还不是所有病都能治。”   萨仁也明白,就算江教授是畜牧专业的,对动物疾病没研究,也只能凭经验来。   她用了两天时间翻看完了资料,又把江教授给她的书全都粗略翻了一遍,觉得增加产量只有两个法子,挑选好的种羊跟药物助孕。   但这些都得实践才行,于是她去找胡站长:“胡站长,能不能在畜牧站建个养殖中心来做实验?把各种品种的母羊都搜集过来,再把牧民挑好的种羊选几只过来……”   她话还没说完,胡站长就一拍桌子:“你看看咱们这小院子,在哪儿弄养殖中心?你是想给我弄的满院子羊粪吗别人来办个事,还以为到了羊圈。”   萨仁心中呵呵,就他这畜牧站能办什么事?牧民来就是买药,打针都不一定有药,只是些最简单最基础的药片。   “可以让旗里给划个地方嘛,建养殖中心也不用盖楼,圈个大点的院子,搭几排牲畜棚,再盖上一排平房就行,以后肯定能发展起来。”   “说的还挺头头是道!”   胡站长说着从办公桌后出来,走到萨仁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来来来,这站长给你做吧。”   萨仁简直气炸,这什么人啊。   她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干脆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拍:“胡站长,这是你给的任务,你让我完成它,我也很努力的做了功课,可你不肯配合我,不肯给我完成任务的条件,是想让我纸上谈兵吗?”   她以前也算是管过数百号人的,一发脾气,气势一上来还真有点官样。   胡站长吓了一跳,好长时间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还是个刚来的小丫头,她怎么敢?还这么有气势?难不成她也有后台?   胡站长做为畜牧站的站长,萨仁来讲药獾经验时他是在场的,当时他只以为邢书记是爱才,看她一个牧民能说会道还有本事,这才让她进畜牧站。   可看看萨仁现在这嚣张的态度,还有眼里隐含着的鄙视,胡站长开始怀疑了,难道她是邢书记的亲戚?没听说他家跟当地牧民结过亲啊。   不过他还是谨慎起来,笑着说:“急什么啊?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我这不是称赞你有想法嘛,是个做站长的好苗子,假以时日肯定能成大器。”   萨仁心中呵呵,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不是她吹,这站长她做还真比这位合适,起码她是真的想做点事,想帮助牧民。   “我也是怕完不成任务过不了试用期,那胡站长的意思是同意建立养殖中心了?”   胡站长沉吟片刻,居然说:“单独的养殖中心完全没必要,咱们旗里也不适合养羊,这样吧,你家不是牧民吗?先把你家做为养殖中心不就行了,用你们队里的羊做实验,该出的费用畜牧站来出,等有了成果再建养殖中心,到时候跟旗里申请资金也就有话说了,你说是不是?”   萨仁是真没想到胡站长一杆子把她支回了查达,不过如果没有养殖中心的话,去牧民家里研究确实是最便利最省钱的法子了。   萨仁来了这里两天,真觉得这里还不如她的蒙古包,回去就回去,干出点成绩来干脆就跃过胡站长,由她自己来设立养殖中心,或者直接一步到位弄个大型的繁育基地。   “好,那请胡站长申批第一批项目资金吧。”   胡站长见她答应的利索,心里好笑,到底是小姑娘啊,让她回去真就回去了?   他也没再为难,真就批了十块钱给萨仁。   十块钱?   胡站长苦笑:“我一月工资才四十多,十块钱不少了。”   萨仁无奈道:“胡站长,这不是给我花的,这是项目资金啊。”   “你这项目用你们队上的羊,需要什么资金?成了再说吧。”   于是萨仁跑去隔壁周姐那里支取了十块钱,周姐问东问西的,知道她要回去,这才笑了起来:“也是,好多牧民都不适应住楼房,你也是吧。回去好,回去放羊多自在。”   萨仁心道,楼房我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就畜牧站这两层小楼她还真看不上。   不过她没搭理周姐,这位就是个捧高踩低,趋炎附势的小人,仗着表弟是站长,说话向来不管不顾。   江教授他们听说萨仁要回去研究产羔量,都有点意外。   江教授一边卷烟一边说:“其实在牧场研究是最便利的,可惜我们要写各种材料跟报告,不能下去。”   严教授叹口气:“都说我们几个老家伙幸运,其实还不如去住牛棚,劳动改造呢,现在什么也干不了,真成老废物了。”   萨仁没想到他们倒是很羡慕自己自由自在的。   “我肯定要常过来汇报进度,到时候给你们带好吃的。”   萨仁来时带了一大袋吃的,都是肉干奶干容易保存的,还没吃多少呢。她给张春惠留了点,又给两个办公室各放了一包,剩下的打算走的时候给二哥带过去。   谁想到刚出办公室就被周姐拦住:“萨仁,你这袋子里是什么啊?看着挺沉的,还往回带什么?胡站长不是给你批了十块钱吗,你也不说去感谢感谢他,拿来给我吧,我给你送过去,也算是你的一片心意。”   她说着话就伸手过来要拿。   萨仁简直服了这位了,脸皮能比城墙还厚吧。   她把袋子一甩背到肩上,笑着说:“我跟你支钱的时候你没看清楚吗?胡站长批给我的是项目资金,我自己的生活费用出差费用都没给,在畜牧站吃饭是免费的,回去了我得吃自家的,吃着自家的给公家干活,我也太亏了吧。周姐,我这么无私奉献,我这点自家带的口粮你还想抢?不行,我得找胡站长要差旅费去。”   周姐赶紧拦住她,这位一听就不是善茬子,让她去找胡站长,她肯定添油加醋,万一胡站长以为是自己撺掇她去要差旅费的,那可就糟了,虽然是亲戚关系,可胡站长派头十足,该骂该批了从来不手软。   “萨仁,你回自己家,哪有什么差旅费,胡站长忙着呢,我看你赶紧走吧。”   萨仁哪里肯,推开她,跑去了站长办公室要差旅费。   把胡站长给烦的,可又怕她后台硬,于是又给批了五块钱。   萨仁再去找周姐时,周姐脸色十分难看:“你说你回趟家,还管单位要钱,哪有这样的?”   “周姐,我是去出差,住宿我都自己解决了,已经够无私了。难不成这钱省下来进你的腰包,不然怎么我支个钱跟割你肉一样?”   “你可别瞎说,这不是支给你了吗?”   萨仁笑嘻嘻地拿着钱给周姐道别,然后又去厨房拿了一捆干豆角跟十个大馒头。   她还特意拿着去站长办公室打了声招呼,出差嘛,带点干粮也不过分。   等她走了,大家就听见胡站长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拍桌。   “简直就是土匪!”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明天加更 第23章 查达分站   萨仁没直接回家,她先去看了二哥,把东西给他放下,又跑了趟书店跟图书馆,书的种类果然很少,没能挑出几本有用的,但起码拿上几本书装装样子,显得她勤奋好学,这样别人就不会怀疑她知识的来源。   买完书,她又去了医院,旗里没有药店,只有医院的药房,中草药很少。   萨仁叹口气,这还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难不成要去趟乌市?她看看天色,还是决定先回家。   回家前她又跑去商店买了不少调味料,家里吃羊肉都是白水煮,虽说内蒙的羊肉鲜美,没有一点膻腥味,但萨仁还是吃不惯,一直想吃顿正宗的羊肉火锅。   支出来十五块钱,买书买药再买调料,又给家里老人买了两包糕点,七七八八的这就花了八块钱。   不过这里边本来就有她自己的生活费,也不算滥用公款。   等到家门口,巴音带着几条狗摇着尾巴过来迎接,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这种生活的萨仁一看见它们,心情都好多了。   阿妈见她回来,惊讶极了:“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等周末才能回来。”   “回来蹲点。”   “蹲点?”阿妈不是很懂。   萨仁解释道:“就是下基层的意思,以后我就在查达干工作。”   “啊?是人家不要你了?”   “真不是。”萨仁只好拿出手里的资料,“我是带着任务回来的。”   阿妈大字不识一个,可看见文件夹就觉得很高大上,很政府,她都没敢翻,赶紧给萨仁放好。   “可不能乱动。”说着她又有点不敢相信地说,“你说你就上了那么几天扫盲班就又能看懂又能写了?人家还让你写文件?”   “不是写文件,是按照文件上的计划来增加产羔量。”   阿妈一听就皱眉:“这事一看腾格里,二看种羊,你能有什么办法?”   萨仁一听就明白了,牧民们应该跟农民一样,觉得自己都是靠天吃饭的。   等阿爸回来听了她的任务也说:“这事除了选选羊,还能怎么搞?还用你来研究?能研究出个什么来?”   达愣爷爷对畜牧站也有些不满,不管不顾的把人要去了,又弄个这种任务把人发配回来。   三哥倒是想得开:“其实挺好的,在家都能拿工资,我听说旗里有些单位全是混日子的,没多少正经工作。”   家里人议论起来还好,外边的议论声却有些不和谐,都以为萨仁是干不好,人家不要。   还有的跑来安慰萨仁阿妈。   把萨仁给烦的,还是刘队长出面说让她抓队里的畜牧工作,那些人才信了萨仁是回来工作的。   刘队长对她是寄予厚望,甚至萨仁提出要去乌市一趟,他都考虑了一下可行性,不过最后还是拒绝了。   “你需要什么药材写出来,我去旗里打电话,找人邮寄过来更方便,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出差跑那么远,你家肯定不放心,还得再给你配个搭档,男的吧,不方便,女的吧还是不安全,还是别去了。”   萨仁也没那么想去乌市,能邮寄来自然更好,于是把她要用到的药材,还有一些防止牲畜病害的药材都写了出来。   刘队长一看满满的半页纸,就无奈道:“用得了这么多?”   “您不是想要政绩吗?畜牧站只给出了十五块钱,哪儿够啊,咱们查达可不缺钱,您要是能出资搞研究,最后的成果能没您的份吗?”   刘队长伸手点点她,笑道:“我可没私心,都是为了牧民嘛,行吧,我去想想办法,尽量帮你搞到这些药。”   刘队长嘴上说没有私心,其实他真挺想搞出点政绩的,既然萨仁有自信,畜牧站却不支持,他正好捡漏。   可能是因为猎獾的原因,萨仁说的话,他特别信服,总觉得她说到就能做到。   于是刘队长不只支持萨仁搞研究,还给她在支部单独弄了个蒙古包,紧挨着医务室,又给挂了个畜牧站查达分站的牌子。   萨仁看着那牌子就觉得好笑,也不知道胡站长知道了会是个什么表情,不过她算是有工作的地方了,那些怀疑她干不下去被赶回来的也都不敢再说什么。   可一挂了畜牧站的牌子,还真就有人找了过来,是位萨仁脸熟但叫不上名字来的大妈,抱着只狗过来了。   “它最近不吃不喝的,我检查过了,哪也没伤着,你给看看。”   萨仁很想说这是畜牧站不是兽医院,可看那只狗蔫蔫的,眼睛却温顺柔和,她哪里忍心不管。   她把狗抱到办公桌上,先掰开嘴看了看牙齿,应该四五岁,正是壮年。   再看了眼睛,瞳孔没有异样,但眼神有点不对,像是吓的。   然后再做了全身检查,确实没有外伤,虽然不能做CT,但萨仁通过狗的毛色眼睛鼻子,再加上呼吸判断它也不会有内伤。   检查完了,萨仁再看它的眼睛,然后叹口气:“吓的。”   “啊?我们家巴虎很厉害很勇猛的,怎么会是吓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没听说营地被狼袭击啊,是带它打狼去了吗?”   大妈无奈地点点头:“我家小子还真把它带出去过,可它又不是没见过狼,怎么能吓成这样?”   这萨仁就更解释不了了,只好说:“你回去问问你儿子,到底带它干吗去了。”   “你不能给开点药?”   “它是吓的,开药也没用啊。”要是人还能给用点镇静剂,这狗吓到了能怎么办?好好养着,等它心理阴影过去不就行了。   赵医生在隔壁听了个满耳,等人一起,马上过来。   “萨仁啊,你这是成兽医了?”   萨仁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劲,不由呵呵两声:“我是畜牧站的技术员,不管牧民们有什么需要,我都得想办法帮啊,都是为人民服务嘛,不分高低贵贱。”   赵医生眉开眼笑地说:“哈哈哈,挺好的,以前他们有事都来问我,我懂什么啊,现在你这畜牧站的牌子一挂,都到你这儿来了,不错,替我分担了,一会儿中午我请你吃涮羊肉。”   萨仁也买了调料,还等着去草原上找点野韭菜再开吃,没想到先蹭了赵医生一顿,还在他那里发现了一个片肉神器。   手工做的,现在的肉不能冷冻,片起来太困难,没有刀工的话羊肉片都吃不上。这木头东西能把肉压紧了,再用刀片,简单省力,厚度还可以。   这边一吃涮羊肉,知青那边就闻到味了。赵医生给牧民开个消炎药感冒药,人家都记着给他送肉。   可知青们自从埋怨过肉不干净,再没人送过,这时闻见北方麻辣火锅的味道,廖正义跟曹理云先忍不住了,端着碗过来了。   他们也没空手来,廖正义带了一块海带,真就两个巴掌大小的那么一块,曹理云带了两把木耳。   赵医生见有加菜,高高兴兴的把人迎了进来,还说呢:“怎么不泡好了再过来?”   廖正义心想,海带那么难泡,等泡好了你们不得把肉吃完了啊。   海带确实不好泡透,赵医生只把木耳用热水洗了直接放到锅里,连泡带煮,凑合着吃吧。   锅是用酒精炉子煮的,就放在办公桌上,医务室也没多余的凳子,他俩一边一个站在那儿开吃。   廖正义一边吃一边小心地看着萨仁,生怕她反感自己,却发现人家只当他是空气。   他就说:“我找人打听过,华雪她们那儿还算不错,就是活儿多点,但吃的挺好。那个劳改牧场算是交界处,旁边就有种瓜种菜的。”   萨仁见他是对自己说呢,只好点点头:“我觉得她不管到哪儿都会过好的,人正心好,特别难得的一姑娘。听说你们青梅竹马?怪不得你打听她呢,现在没事你就放心了吧。”   啊?廖正义皱眉,萨仁怎么知道他跟华雪从小认识?他们来了这里没相认也没跟人提过。   “什么青梅竹马,我们就是家里大人认识。”   曹理云知道他的心思,只偷笑,什么也没说,赵医生却乱点起了鸳鸯谱:“家里大人认识,也就是说你们小时候就认识,现在关系又这么好,她走了,你还惦记她,那不是青梅竹马是什么?   “不是……”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要想好了就赶紧公开,大男大女的,免得再传出闲言碎语。”   赵医生这话一说,萨仁有点不太确定他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了,难不成他是看出自己不喜欢廖正义,特意把话挑明?   只是这廖正义怎么不按着剧情走呢?老跟她纠缠什么?   廖正义听了赵医生的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萨仁,点点头,也没再说别的。   虽说开着天窗开着门,但麻辣火锅味道太霸道,一顿饭吃完,蒙古包里已经不能待了。   萨仁帮着收拾完,刚想出去,就听见外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自从大家聚居在一起,刘队长就规定了到了查达就缓行,或是下马牵着,免得骑马进了包阵,惊扰的狗都叫起来,乱成一团。   今天居然有人骑的这么快,是出什么事了吗?   萨仁刚要出去看看,刚才走的那个大妈就跑了进来,她脸上都是血迹,一脸慌张:“赵医生,快去看看我儿子,他被狗咬了!”   赵医生一看她那样子就吓了一跳,那可是喷溅的血迹,不会是大动脉破了吧。   “我就去!”他说着又叫萨仁,“过去帮忙。” 第24章 谁是兽医   萨仁也顾不上管刘队长的规定了,她跟赵医生赶紧骑上马跟着大妈往她家走。   大妈家的蒙古包在最后一排,也是拍马就到的距离。   赵医生骑马不行,落在后边了,萨仁先到的,就见蒙古包外一个小伙子□□着上身躺在地上,浑身是血。   那只咬了人的狗,打断了腿被拴在一边,赫然就是大妈送去治疗的那只狗。   萨仁先顾不上问原因,她过去摸了小伙子的脉,见还有救,这才看伤。伤在脖子和肋下,粗略观察应该都是咬准了然后撕拽的。   肋下的血虽然更多,肉撕拉下来一大块,但只要止血就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脖子上的伤,脖子几乎是所有动物最薄弱的地方。   猎狗攻击猎物时,也是瞅准脖子咬,这自家养的狗怎么就咬了主人呢?   这种伤就算伤不了性命,也有失声的危险。   萨仁先按压止住血,然后叫大妈拿水来冲洗,血呼啦的哪里看得清伤口。   这时赵医生才赶过来,萨仁知道他药箱里连缝合的针钱都没有,只有绷带红药水跟一些消炎药。   赵医生还真没见过这场面,他一般就是治个感冒咳嗽之类的,人家一说肚子疼胃疼他都怕是大病,都往旗里医院里劝。   “这我可看不了,赶紧送旗里吧,还得打狂犬疫苗。”   狂犬疫苗在伊林还没有普及,牧民们都没这个意识。   大妈听见这么严重泪都下来了:“就这么送吗?到那儿血得流干了。”   萨仁叹口气,中医也是有清创缝合术的,她还真会,但没工具啊。   看看已经昏迷的伤者,她咬牙道:“有没有针线?我给他把伤口简单缝合一下,不然这个位置不好包扎,再一路颠簸,恐怕坚持不到旗里。”   大妈赶紧往包里跑:“有,有针线,你等着。”   家家的蒙古袍子都是自做的,针线这玩意还真有。   这种情况下也就别管消毒不消毒了,萨仁按压的部位和力度正正好,她能感觉到伤者的呼吸逐渐平缓。   然后她就让赵医生拿着水壶一点点往外倒水,她拿手捧了水轻轻冲洗伤处。   等伤口露出来才看清创口是斜着的三角形,靠脸那边最长得有六七厘米,应该是狗的尖牙咬住往下撕的。   这种伤只包扎不缝合的话,路上真的很容易再次出血。   赵医生看到伤口的大小倒吸一口冷气,大妈腿都哆嗦了。   萨仁叹口气,跟大妈说:“你不赶紧叫人备车,他伤成这样你还想他骑马去旗里吗?”   大妈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安排。   萨仁拿了已经串好红线的缝衣针,见赵医生瞪大眼睛看着她,就说:“这是权宜之策,两边各缝两针,能包扎就行了,放心吧,活人才能感染,才能打狂犬疫苗,这伤势能活着到旗里做手术就是胜利。”   赵医生真没干过这活儿,他学的其实是医药,又不是临床,这时他都结巴了:“你说的对,死不了就行。”   于是萨仁开始缝合,缝到第二针时,那小伙子开始□□,像是要醒。   萨仁赶紧按住他脑后的穴位,让他重新晕过去,她手很快,赵医生也没发现端倪,拿了纱布等着包扎。   包扎也是萨仁自己弄的,她用了自家独特的包扎手法,有那两针配合着保证伤口不会裂开。   肋下的伤口就没必要缝合了,直接包扎好就行,全都弄好后,这家的人也回来了。   一个络腮胡子的高壮汉子跑过来:“怎么回事?被狼咬的?”   大妈跟在后边:“巴虎咬的!”   “什么?”高壮汉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又指指蜷缩在地上的狗,“是它咬的?怎么可能?”   狗是牧民最好的朋友,帮着打猎帮着看家,还帮着放羊,自家养的狗咬自家人,确实令人难以相信。   大妈跟壮汉把人抬到车上,又叫萨仁:“萨仁姑娘,拜托你也跟着去吧,还有赵医生。”赵医生其实觉得萨仁一个人去就行了,可自己才是这里的医生,怎么好推脱。   于是两个人都上了车。这时刘队长也得了信赶过来,“怎么回事?被狼咬的?严重吗?看来该组织打一次狼了!”   大妈都不好意思说了,还是赵医生说:“被狗咬了。”   “啊?”刘队长也一脸懵逼,不过看那伤势也不敢细问,“赶紧走吧。”   等马车走了,刘队长才反应过来,萨仁一个管畜牧的,怎么也跟着去了?   到了旗里,医院的主治医生一看已经处理过了就赞道:“不错,谁处理的?”   赵医生指指萨仁,一脸复杂。上午还说人家是兽医呢,现在比比谁才是兽医?   主治医生还以为萨仁也是下边的医生,没多问,只对她挑起个大拇指。   那个高壮的汉子是伤者的哥哥,见医生推着弟弟进去了,就过来说:“谢谢你,萨仁,要不是你我弟弟可就没命了。”   “举手之劳。”萨仁对这家人没什么好感,流浪狗里可能有疯狗,自家养的除了狂犬病,突然发疯的可能性太低了,而且巴虎她上午刚见过,不可能是狂犬病发作,它很明显是被吓坏了,都被吓的不吃不喝了,那眼神居然还十分温顺,不可能是疯狗。   萨仁觉得这个弟弟很可能是虐狗时被咬的,虐狗不可能是突然就有的行为,以前肯定也有过,他家人难道从来没发现过?   不听话了,拿鞭子抽两下狗,其实也没什么,真要是虐狗的话,那这人可就太坏了。   伤者叫帖木儿,壮汉叫吉仁泰,他知道萨仁,还想跟她套套近乎,萨仁干脆问他:“你弟弟是不是经常打狗?”   “没有啊,巴虎听话得很,怎么可能打它?不只你们奇怪,我也奇怪呢,怎么就咬起了自家人?”   大妈这时过来说:“是啊,我也奇怪,你说巴虎是被吓到了,我问帖木儿到底带它干什么去了,他说就是打猎,没干别的。我问不出来,就想进包里给巴虎弄点肉羹吃,刚拿了块肉还没切呢,就听见帖木儿在外边喊叫,出去一看,巴虎正咬他呢。刚才赵医生说什么犬病?巴虎是得了疯狗病吗?”   萨仁摇摇头:“它没有狂犬病的症状,就是吓的,看来得等帖木儿醒了才能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正说着医生出来了,人没事,不过怕伤口感染,后续得住院观察,还得从别处调狂犬疫苗来。   大妈一听要花费的钱,一脸愁容:“这是怎么了?上周刚死了条狗,今天又疯一条,还把帖木儿给咬了。”   萨仁无奈道:“巴虎没疯,先进去问问帖木儿到底怎么回事吧。”   赵医生却给她使了个眼色,小声说:“上周刚死了一条,不会也是帖木儿干的吧?”   两人都把帖木儿当成虐狗的了,进去后,不等他们问,吉仁泰就气冲冲地说:“帖木儿,到底怎么回事?巴虎为什么会咬你?”   正放输液瓶的护士这时才跟他们说帖木儿伤了咽喉,现在根本说不了话。   谁想到帖木儿抬起手来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萨仁心中冷笑:“你是让你哥哥把巴虎杀了吗?”   帖木儿想点头都点不了,赶紧眨眼表示就是这意思。吉仁泰一看就是个爆脾气的,见此不禁急道:“它伤了你,我肯定不能留它,但你得告诉我它为什么会伤你。”   帖木儿又做了次手起刀落的动作,然后把眼睛一闭不说话了。   萨仁只觉得心累,这种人估计道理是讲不通的,只可怜了那只狗,咬了人的狗确实不能留,但总得弄清楚原因吧,一想到它的眼神,萨仁真有点心疼。   萨仁跟赵医生见人没事,就想回去。吉仁泰也得回去拿钱,只留了大妈在医院,三个人坐着马车往回走。   路上吉仁泰还是不敢相信:“我弟弟绝对不会随便打狗,巴虎的勇猛都是冲着狼跟獾的,对自家人温顺得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萨仁,你确定巴虎没得病?”   “你不信的话,那就一起回去看看吧,你不会真听你弟弟的,直接把狗杀了吧?”   “不管杀不杀,既然咬了人,肯定不能再养着了,我就是想知道原因。”   赵医生叹口气:“谁不想知道?没见一听狗咬的都惊了嘛,我来查达这么久,真没听过谁家狗会咬主人,还往死里咬。”   萨仁问吉仁泰:“你家上周就死了条狗?怎么死的?”   “去抓狼崽结果被母狼围了,谁能想到母狼也会同行,那只狗被狼咬了下腹,当时没死,可也活不成了,我妈就让帖木儿去处理掉。”   赵医生就说:“是不是巴虎看见帖木儿处理了那条狗,误以为是他杀了狗,就替那条狗报复他?”   吉仁泰十分震惊,皱眉道:“不会吧,我们处理不要的狗一般都会避开其他狗,就算不避开也没听说谁家狗替同类复仇的。”   以前草原上物资比现在还匮乏,母狗如果下的小狗多了,主人会摔死几条弱小的,剩下一两条强壮的养起来,毕竟他们养的是帮手不是宠物,肯定要去弱留强。   还有被狼咬的行动不能自理的狗也会安乐死,真没见过其他狗为这事来报复牧民。   萨仁听了也很不解,等回到查达,萨仁正想跟着去吉仁泰家看巴虎,就见廖正义跟曹理云在医务室门口朝她招手。   廖正义还挤眉弄眼的,好像有话要说,萨仁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这事不会跟他们两个有关系吧。   作者有话要说:  9号上夹子,晚上11:30更新。   预收文《跨界之王》求收藏   文案:十项全能的特种女兵邱平平穿越了。   穿成了在体坛因伤退役进入娱乐圈的同名小演员。   原主不甘体坛梦碎,演绎圈逐梦又失败,郁郁而终。   对邱平平来说,这也叫个事?   听说如今娱乐圈流行跨界?   邱平平决定跨个史无前例的界。   三年后。   娱乐媒体:【影视巨星邱平平包揽五大国际奖项影后】   体坛周报:【体坛巨星邱平平奥运连夺五金】   粉丝们已经见怪不怪。   粉丝们:我家平平威武霸气,这些都在意料之中,我们只想知道刘影帝和吕总裁哪位才是姐夫。   邱平平:沉迷拿奖,没空恋爱…… 第25章 吃狗之怒   萨仁过去后,才看见他们两个后边还藏着两个知青。   “怎么回事?”   曹理云急着问:“人没事吧?”   “没事,救回来了。”   这四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萨仁更是奇怪:“到底怎么回事?跟你们有关系吗?   廖正义一脸为难地指指后边的两个人:“让他们跟你说吧。”   那两个知青都姓李,大家为了好区分,都叫他们大李小李,大李比小李只大了一岁,但英年早秃,发际线特别靠后,十分成熟。   小李倒是脸嫩,跟个高中生一样,这时小李推推大李:“还是你说吧。”   大李叹口气:“这怎么说啊,其实也没多大事。”   萨仁有点不耐烦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事就说,没事我还忙呢。”   大李一脸便秘的表情,问她:“帖木儿是被他家那条黑狗咬的?”   萨仁点点头:“没错,这事到底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大李看看小李,两人都有些难以启齿。   最后还是大李说:“前天他家另外一条狗快死了,我觉得可惜,就说买了他的狗。”   “买来吃了?”   萨仁气得不轻,她对吃狗肉的人没那么大的敌意,羊能吃牛能吃猪能吃,只要不吃宠物狗服务犬,不偷别人的狗就行。   这要是养殖的狗,他们要吃,没人能说什么。可牧民是绝对不会吃狗的,就算活不了的狗给安乐死了,也会送到草原深处,让狼或鹰来吃掉。   她怒道:“你们吃狗让巴虎看见了?”   大李无奈地说:“我们赶它,可它不肯走,后来我们以为它走了,结果杀完了听到哀鸣声,它应该就躲在一边。”   小李忙补充道:“不是我们杀的,是帖木儿动的手,他帮我们杀了,又去内脏切成块。”   萨仁叹口气:“他吃了没有。”   大李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他不让我们跟别人说,可都闹成这样了,我们哪敢瞒着。”   廖正义说:“我刚才已经骂他们了,他们真不是有意的,就是馋了,哪想到巴虎这么烈性,居然为了同伴对主人行凶?”   萨仁想起巴虎温顺的眼神,不禁说:“它一开始没想过咬人,只是被吓坏了,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一定是帖木儿又做了什么刺激它的事,它这才反击的。”   曹理云眉头紧皱,问萨仁:“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这事要不要说出来?”   萨仁哼了一声:“这种事为什么要问我?告诉我真相,是想让我跟你们一起瞒着?”   廖正义赶紧说:“不是,这不是知道你跟着去了,想找你问问情况嘛。”   “如果不说出真相,巴虎就要被安乐死了,你们忍心?还是说你们会高兴,因为能再吃一次狗肉了?”   大李小李赶紧摇头,哪还敢啊,他们听人说了帖木儿的惨状,都吓坏了,万一巴虎连他们也记恨上了,那可惨了。   曹理云也连连摆手,“我从来不吃狗肉,更没胆子去看杀狗!他们两个简直疯了,怎么能吃牧民的狗?”   廖正义说:“我们真没吃,就他们两个,还有不少肉腌了藏在他们包里。我是怕这事一说,牧民们会反感我们知青,甚至想要赶我们走,所以想先问问你,帖木儿有没有说实话。”   帖木儿现在都说不了话,只害怕的要杀掉狗,萨仁这么一想,更担心巴虎了,只道:“找我有什么用,我就是牧民,就算我替你们瞒了,帖木儿的哥哥也正查呢,等查出实情,你们不是更难堪?”   大李连连给萨仁作揖:“就因为你是牧民,我们才找你的,真要是东窗事发了,你可得帮我们说说话,我们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小李家乡是狗肉之乡,是他先提的,我也老长时间没吃过肉了,一时冲动就跟帖木儿说了,本来就是试试,哪想到他居然答应了,还帮我们杀了一起吃。”   萨仁急着去看巴虎,就说:“我觉得你们该去跟刘队长说明实情,看看他怎么说。我暂时不会跟帖木儿的家人说,等你们的决定吧。”   她说完没再理会他们,直接去了帖木儿家。   到那儿时,吉仁泰正牵着巴虎一脸愁容。   萨仁赶紧说:“不是巴虎的错,等帖木儿好了,你再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巴虎我可以先帮你养着。”   吉仁泰大喜,他也舍不得杀狗,可毕竟它咬了人。他正想着不给巴虎治伤,直接把它扔到草原上自生自灭呢。   见萨仁想接手,他赶紧把狗绳递了过来,等萨仁接了,他才问:“你家里能不能同意?谁也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再咬人,万一……”   “它在这之前好几天没进食都快饿死了,它只咬了帖木儿,我觉得它不会咬别人的。”萨仁说着弯腰摸了摸巴虎的头,“我说的对不对?”   巴虎居然轻声呜咽两声,好似是在回答,吉仁泰更放心了:“那行,它就先交给你了。你放心,我一定问出真相来。”   没等他问,大李小李就跟刘队长坦白了,刘队长虽说人不怎么样,但工作还是很认真的,对牧民们也是实心实意,一听见这事就气炸了!   他是不吃狗肉的,也十分反感吃狗肉的人:“怎么能把这种恶习带到草原上,要是让牧民们知道了,还不得造反吗?到底有没有脑子?去跟牧民搞好关系,他们打了猎,随手给你们扔条羊腿就够吃了,黄羊不比家狗好吃吗?是不是傻?”   刘队长是各种骂,正好有人过来支部办事,给听见了。牧民们的狗就跟家人一样,一听汉人知青吃了狗,自然怒了。   现在都住的近,没一会儿就传遍了。萨仁抱抱着巴虎回去,正给它找合适的夹板呢,就听见知青点吵嚷起来。   “怎么能吃狗呢?没肉吃你们说话啊,再难我们也会好好招待你们。”   “不是你们自己说我们的肉不干净,不肯吃的吗?怎么还偷狗吃?”   大李吓得腿都哆嗦了:“没偷,是买的!”   “买的也不行,有钱就可以随便糟践狗吗?让他们滚出草原!”   “对,让他们滚出草原!”   刘队长平时很有威信,这时说话却完全没人听。大部分人并不知道细节,只听人说狗咬主人的事是因为知青吃狗肉,可不就怒了吗?   刘队长其实真不想管,他恨不得大家把大李小李围起来揍一顿,可他是队长,负责整个查达,更是知青们的直属领导,哪能干看着。   就见他拿出大喇叭来:“大家先安静,支部一定会给大家也给狗一个交代。大李跟小李确实过分,但狗是他们掏钱买的,狗的主人同意卖了,狗也是狗主人给杀的,这事说到底还是狗的主人,也就是帖木儿的错。”   “刘队长,我看你就是护着知青们,帖木儿是有错,可他们要是不说吃狗,他能卖吗?”   “就是嘛,不是你们这些汉人,谁会想到吃狗。”   刘队长脸色一沉:“咱们就事论事,不要破坏民族团结。”   他说着看见后边的萨仁了,顿时眼前一亮,马上喊道:“萨仁,你过来说两句。”   “啊?”萨仁懵逼,这种情况,你做为领导赶紧处罚大李小李,做出个态度来给牧民看不就行了,叫她去说什么?   刘队长一叫她,大家都回头,众人瞩目下,萨仁只好走过去:“刘队长,帖木儿的伤没事,养上一个月就差不多能说话了。巴虎的腿也能养好,我觉得它应该不会再咬人了,吉仁泰让我先养着。”   刘队长听到巴虎的名字,愣了下,等听到说咬人,这才反应过来巴虎就是那条闯祸的狗。   他刚要说话,又有人不满了:“萨仁,你怎么也跟着汉人学,非要坏咱们草原上的规矩?帖木儿的狗不管是为什么咬的人,只要咬了人就不能再养了,要不扔了要不就杀了,你怎么还治狗?还要养起来?”   “就是,这狗咬了人就有了野性,不能再留了。”   达愣爷爷来得晚,这时也在后边冲着萨仁摇头,显然是不同意她养巴虎。   萨仁只好说:“我那儿刚建成了畜牧站,需要狗来做实验,我觉得巴虎就挺好,废物利用嘛,出了事我负责。”   刘队长也趁机说:“对,萨仁的畜牧站正在研究怎么增加产羔量,要是研究成了,你们牧民的收入得翻上几倍。萨仁为什么能去畜牧站?为什么能研究这些?还不是因为知青们不辞辛苦的扫盲嘛。他们这次是有错,但不能因为这点错全盘否定他们嘛,年轻人犯错是难免的,能知错就改,能知耻后勇能将功赎罪就是社会主义好青年。”   萨仁见他又开始说些牧民听的半懂不懂的大话套话,就接口说:“刘队长的意思是给他们次机会,看他们的表现。”   牧民们有那精明的,先听到了产羔量,别的事就不重要,这要是母羊都是多胎,产量上涨,大家都跟着受益。   有几个人就嘀咕几声,又凑到达愣爷爷面前问,达愣爷爷能说什么,上边站的是自家孙女,肯定不能拆台,他只说:“反正是整天看书,谁知道学了点什么。”   巴雅尔就说:“您上次还说她有腾格里给的本事,要不然能弄出那么厉害的药来?”   其他几位想到上次猎獾大丰收的事也都觉得萨仁的本事不只是书本上学的,再看萨仁的眼神就带了点敬重。   下边这些小动作,刘队长都看在眼里,他就说:“这样吧,明天咱们开次大会,让达愣爷爷把牧民的规矩给大家讲讲,再让大李小李当众道歉。当然了,这事光道歉不行,还要罚大李小李一个月的工分,让他们白干一个月的活,还得让他们去给萨仁打下手,争取早日实现母羊多胎,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第26章 送你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把这两个知青赶出去也弥补不了,见有利益可图,大家吵嚷的劲小了,纷纷问起母羊多胎的事。   刘队长见此松了口气,他就怕事闹大了,影响到民族团结,这要是真出了事,定了性,他别说去旗里,就是现在这小小的乌纱帽都得撸下来。   萨仁要做实验正好需要牧民们配合,也就趁着这机会跟大家说起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大李小李见大家群情激奋,都吓得不轻,小李脸都白了,见大家不再喊着要赶他们走了,他心里一放松,差点一屁股摔坐在地上,还是廖正义跟曹理云把这两怂货给拉走了。   等安抚了大家,刘队长把萨仁叫进去:“那条狗到底能不能留?”   萨仁不敢打包票,只好说:“我觉得只要它不再见帖木儿就没事,它见到帖木儿杀狗吃狗后并没有咬人,只是吓的不吃不喝了。我估计是帖木儿阿妈从我这里回去后,质问他到底带巴虎干嘛去了,他就跑去吓唬巴虎,甚至打它,这才被咬的。”   她想起帖木儿在病床上做的那个动作,又补充道:“就怕他还用了杀狗的刀做了杀狗的手势,当然了我这些都是猜测,得等帖木儿能说话再去证实,总之,巴虎只对他一个人有敌意。”   刘队长听得无奈:“这牧民都不吃狗肉,帖木儿倒是不在乎,真算是自找的。行吧,那条狗你先养着,有一点情况就赶紧跟我说,该处理就得处理。”   赵医生也不放心,萨仁走时,他追出来说:“不只咬人,咬羊也不行,无故冲着人喊叫呲牙也不行,总之有一点苗头就赶紧说。”   萨仁答应下来,回去后赶紧帮巴虎处理了伤处,家里人本来都不想她养这只狗,可看她处理断肢时,巴虎疼也只是把头埋在前腿里发抖,没反抗也没挣扎。   这样的狗哪里像疯狗?   达愣爷爷就说:“养着吧,让赤那看着它,不会出事的。”   阿妈本来就心软,看着瘦骨嶙峋的巴虎,叹口气,起身说:“我去给它熬点肉粥。”   肉汤是现成的,放点小米一起熬煮,半小时就好了,萨仁闻着香,自己先盛了一碗吃了。   阿妈就说她:“你最近怎么回事,都不怎么吃肉?看看你痩的……”   萨仁把勺子放下,刚想解释,就听见外边有人喊她。她跟阿妈摆摆手,匆匆道:“我吃的不少了。”   她出去一看,是吉仁泰。   他带着一大捆芍药,见她出来就扔到包门口:“我听赵医生说这玩意也是草药,就给你带过来了。”   萨仁还真需要这东西:“你从哪儿弄的?”   “往北走第二个河滩西边,一大片呢。”   萨仁谢过他,他这才说:“我来看看巴虎。”   不等萨仁回答他就垂下眼,一脸羞愧地说:“我真没想到帖木儿能做出这种事来,刘队长说的对,这事主要还是帖木儿的错,人家知青要买他就敢卖,他还给人家杀好居然还一起吃了!”   吉仁泰越说越气:“我去医院送钱,他还跟我比划让我杀了巴虎,结果我回来碰到隔壁的孩子,人家才跟我说,他拿着腰刀吓唬巴虎往巴虎脖子上比划,这才被咬了。”   萨仁没想到自己居然猜对了。   “那他还真是活该!”   “是啊,巴虎太可怜了,被咬是他自找的。但我怕它再见了帖木儿会发狂,这只狗你要不嫌弃就送给你了。”   萨仁自然答应,她第一次见巴虎就觉得这只狗很温顺很通人性。   吉仁泰进去看巴虎时,又念叨了不少话,像是在跟它道歉,巴虎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但在吉仁泰走的时候,它还是摇了摇尾巴。   刘队长没拖着,第二天就开了大会,让达愣爷爷讲规矩,这时候大家也都知道了帖木儿对狗做了什么,倒是更讨厌他了。   大李小李上去鞠躬道歉,言词恳切,小李也不知道是昨天吓到的后遗症,还是怎么回事,站那儿说了句对不起后,居然哭出来了。   牧民们还是很包容的,也没再追着不放。   等散了会,大李领着小李来找萨仁,两人带了两包点心。大李说:“也没别的能送的,萨仁,你可别嫌弃。”   萨仁摆手道:“你们留着吃吧,给我送什么,是刘队长护住了你们,又不是我。”   “要不是你的面子,他们哪儿能这么轻易放过我们。给你就拿着,我们倒是想给你送点好东西,可最近家里也没寄过东西。”   萨仁一听,倒是打听起来:“你们是哪里的?”   两人都是云南的,大李家在一个小县城,小李家倒是在春城,萨仁就说:“你们再给家里写信时,能不能拜托家里帮我买几本书过来,邮费我出双倍,不会让你们白忙。”   大李忙说:“这事得找小李,他爸妈都是老师,又在大城市,你要找什么书都方便。”   小李满口答应:“萨仁,你写单子吧,别说几本了,再多我也能找来。”   萨仁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家条件不错,赶紧进去列了单子,主要是动物疾病和孕育方面的,江教授那里只有两本科普类的书籍,她想找几本更专业更权威的。   然后是中医相关的基础类书籍,写着写着她又怕有些书只怕现在还没出版,又写了只要中医相关就可以。   其实她用不着看这些基础书,但她的医术总得有个出处,赵医生见她敢缝针,都惊讶极了,问了她好几次。   把单子递给小李时,她又说:“要是有高中课本,也帮我买一套。”   小李看起来很腼腆,不管她说什么都只是连连点头答应,大李却奇怪地问:“你要高中课本干吗?”   萨仁总不能说复习备战高考,只能说:“我扫盲班不是毕业了吗,可我还想接着学,我觉得我现在的水平应该跟小学生差不多吧,所以想找初高中的书来看。”   大李小李十分佩服她的好学精神,也没好意思点破,扫盲班只是会读会写很常用字,数学就是会算一百内的加减就行,怎么能跟小学生比。   小李就说:“放心吧,我让我妈给你把小学初中高中的课本全都找来,你想看什么时候的都行,有问题就来问我们。”   这下更好,还有一年多时间,自己有这些书,到时候去参加高考也不会突兀,据说恢复高考时只要报名就能参加,也不需要什么文凭证明。   大李小李把点心放下拿着书单走了,萨仁把点心拿到包里去,就听阿妈说:“你这孩子去了趟旗里,心更野了,还想着上高中?”   “不是上高中,是看看高中的书,对工作有帮助。”   萨仁也没解释太多,阿妈却琢磨着该给萨仁找人家了,不然这整天有年青男子来找,又要跟知青们一起工作,万一喜欢上谁可怎么是好。这些知青是不会永远留在草原上的,阿妈就这一个女儿,哪里舍得让萨仁离开。   萨仁可想不到今天的两拨访客让阿妈打算给她说人家了。   她把江教授给她的计划认真看完做了分析总结,这份计划再加上她自己的中医手段,提高产羔量还是能做到的。   第二天再去上班时,她就不客气的指挥着大李跟小李去登记母羊数了。把生产过的母羊按次数分出来,这项工作繁琐得很,没牧民配合还真不好办。   大李觉得自己都认错认罚了,这事就算过去了,牧民们就算不喜欢他,最多给点白眼,脸皮厚点就行了。   小李一想到那天人家喊着要赶他走的阵势就有点不敢去。   萨仁很无奈,这位就是看着面嫩,其实也不小了,比她还大两岁呢,居然动不动就要哭。   不过她想起昨天人家爽快的答应给自己找书,又觉得这位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就说他:“这有什么不敢的,不知道什么叫将功补过吗?他们觉得你们坏了规矩,以后你们守规矩不就行了,正好跟他们多接触接触,消除下偏见。”   小李对萨仁十分信服,听她这么说,也只好去了。一见到牧民他自己先就怯了,大家一看他那鹌鹑样儿,哪好意思再说什么,总觉得还是个孩子呢,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于是小李工作进行的倒是比大李更顺畅,让大李郁闷不已。   廖正义羡慕大李跟小李能跟萨仁一起工作,听小李说起萨仁让他帮着找书,他也上了心,马上回自己包里写信去了。   现在的邮递速度特别慢,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偏远地区,等小李收到家里寄来的包裹,都已经是一月后了。   萨仁正在医务室调配中药,小李兴冲冲地从支部把包裹抱进来:“这么沉,肯定全都找齐了。”   赵医生听说有不少医书,也兴奋地凑了过来。   虽说萨仁列的中医书籍没找全,但各种相关的书也不少了,再加上邮费,这可是一笔巨款。还好萨仁有准备,她早就跟刘队长打了招呼,说这些书都放在医务室里,把医务室当个小型的图书馆。   刘队长一听这也是政绩啊,在他的英明领导下,查达不只有了畜牧分站还有图书馆,听起来就高大上。   他还动员知青们把自己的书也都贡献出来,不要再偷偷摸摸的看手抄本,能拿出来的都放到一起,凑了差不多一百来本,对图书馆来说连一列墙都摆不满,可对查达来说,这就不少了。   刘队长跟程支书也过来帮忙,把这些书分门别类的摆放到架子上。   赵医生本想看看医书,上进一下,结果一看就头疼,他看了眼萨仁,叹口气,这种东西也不是他自学就能会的啊,看来还是看天赋。   他干脆就说:“既然占了我的包,那我就是图书管理员了。”   大家只当他开玩笑,也没理会。   程支书翻翻小学课本,笑道:“挺好的,最近又多了几个辍学的孩子,没事的时候可以让知青过来给他们辅导辅导。万一开了窍又想读了也能跟上。”   查达没有小学,要上只能跑去旗里,有些孩子其实不是不爱学,是觉得跑来跑去的麻烦,再说现在也没有强硬规定必须去上学,他们就躲了,只说学不会。   大家正其乐融融的聊着查达的教育呢,曹理云跑了过来:“萨仁,你快去看看吧,巴虎又咬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明天开始每天中午12点跟晚上9点两更共万字。 第27章 相亲会   萨仁吓了一跳,巴虎养了一个多月,能一瘸一拐的走路了,也没那么颓废,虽说不像巴音他们那么精力旺盛,但也算是恢复了正常。   而且它一直在自家蒙古包门口拴着,去哪儿咬人?萨仁心里一跳,难不成咬的是自家人?看来牧民的话还是得听啊,果然咬过人的不能再留了。   她慌忙跑回去,却见自家门口围着一堆人,萨仁更慌了,她急忙冲过去:“咬到哪儿了?”   结果一看地上的人,她立马松了口气,居然又是帖木儿。可能帖木儿住了一个月的院,痩了不少,脸都凹进去了,曹理云没有认出来。   这次咬的是腿,帖木儿坐在地上一身酒味,手里还拿着鞭子,旁边扔着一把刀。   围观的邻居正指责他:“这只狗是你哥哥送给萨仁的,早就不是你的了,你还跑来喊打喊杀,这不是自找的吗?”   三哥在一边扶着阿妈,冷着脸道:“看我们家好欺负是不是?想找事咱们俩个单挑。”   帖木儿冷哼一声:“明明是你们欺负人,这条狗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萨仁见阿妈袍子后边都是土,估计是拦的时候被推倒了,她立马就怒了,只见她过去抢过帖木儿手里的鞭子,反手狠狠抽到他身上:“你这叫非法闯入知不知道?你是想偷我家的狗吗?还是觉得失了颜面,想找回来?做错了事不知道认错,还跑来我家闹事。”   帖木儿的腿其实只是被狗的牙齿划破了,连个牙印都没有咬出来,他能站,但他为了装惨就半躺在地上,露出腿来证明自己被狗咬了。   他今天跑来是实在受不了别人的追问了,自从他从旗里回来后,大家对他的态度都不好,家里人骂也就算了,亲戚朋友也都不怎么理他,还有人追问他到底有没有吃狗肉,他否认了,人家又说知青们都说你吃了,你还狡辩。   把帖木儿给气的,你们既然都知道了,还来问,这就是想踩他想看他笑话嘛,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敢跟别人吵。   今天喝了几碗马奶酒,他就越想越气,就想起了罪魁祸首巴虎,就因为这条赖狗,他成了整个查达的笑话,吃狗肉被自家狗咬的事估计这辈子都是别人嘴里的话柄,他可不就越想越气嘛。   于是他跑来想把巴虎带出去杀了,巴音跟赤那见了气势汹汹的陌生人,哪里肯让他近前。   两只狗一只冲他吠一只跑去解了巴虎的狗绳,于是帖木儿又被咬了。   帖木儿见杀狗不成,还引来了围观的,干脆倒地碰瓷,他再怎么也想不到萨仁敢这么抽他。   “萨仁,你疯了吗?为了条狗抽我?”   “我不是只为狗,我是为我们家,跑来我家推倒我阿妈,还要杀我的狗,不打你打谁?”萨仁抽解气了,把鞭子一折扔到他身上,甚至想往他身上吐上两口吐沫,从小养到大的狗,就算不是宠物狗,家家也很爱护,他怎么下得去手,简直就是个畜生。   帖木儿还想说什么,吉仁泰及时赶了过来,看都不看他的腿,上去就踹了帖木儿两脚:“赶紧给我滚回家去,还不嫌丢人吗?”   帖木儿不知是怕他,还是见讨不到好处,还真就起身走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还不敢让人听清楚。   曹理云在一边看着,不禁骂道:“这脸皮够厚的啊。”   整个就是一场闹剧,吉仁泰替他弟弟道歉给了赔礼,又说他只是喝多了。   可萨仁担心帖木儿会时不时的跑来骚扰,巴虎快要好时他就跑来折腾一番,那别说是狗了,就是人也得折腾出毛病来。   还好没几天,帖木儿就被他阿爸带去右旗的骆驼场了,萨仁松了口气,把心思放到了羔羊繁育上。   这天,廖正义又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进来:“萨仁,我让家里给寄的书,你看有没有你能用的。”   萨仁正忙着呢,也没抬头,随手往隔壁一指:“我这里是畜牧站,那边才是图书馆。”   廖正义知道她不爱搭理自己,可没想到她居然能无视自己,他鼓起勇气说:“这是我特意为你找来的,你先挑一下有没有你想看的。”   萨仁抬眼看他,皱眉道:“行,你先给赵医生送过去,我忙完了就过去看。”   廖正义不好再说别的,只好把书搬了过去,一过去赵医生就冲他笑:“我听说萨仁阿妈正给她物色对象,她不想让女儿找知青,也不想让她在查达找,肯定要在附近部落里找。”   “啊?”廖正义愣在当场,好一会儿才说,“吉雅阿妈这是在干涉婚姻自由,赵医生,你该跟刘队长提议好好讲讲婚姻自由。”   赵医生哈哈一笑:“不干我的事,我费那劲干什么?”   廖正义一时语塞,想说自己想追萨仁,可想想萨仁的态度,他真觉得没什么希望。但他还是去找了刘队长,提议该给牧民们讲讲婚姻自由。   这提议把刘队长都弄懵了:“他们婚姻不自由吗?谁家逼婚了?我怎么没听说?”   廖正义能说什么,只说是自己想到的普法活动,刘队长也没多想,还真记在本子上,考虑着要不要搞次普法活动。   萨仁可不知道廖正义这些心思,她的研究有了成果,正准备回旗里跟江教授汇报,顺便看看能不能再支取点实验费用,人家畜牧站的正式员工都是月月领工资跟补助,就她吃家里住家里,实验用的东西还大部分是刘队长帮着找来的。   正好阿妈想让萨仁领着邻居家两个姑娘去趟畜牧站,其中一个姑娘家的马受凉感冒了,本来萨仁自己就能治,可人家说不放心,要去趟畜牧站。   另一个姑娘说是去拿药的,萨仁也没多想,跟她们两个一起上路往旗里走。   马感冒的那姑娘叫萨日朗花,她骑的就是生病的马,除了时不时的打喷嚏倒也没有别的问题。   另一个叫高娃,痩高的个子人长得很精神,两个姑娘都很爽朗,很容易相处,倒是一路无事。   等到了畜牧站,萨仁就看见外边站着一堆人,有骑着马的,有拉着牛的,还有抱着羊跟狗的。   上次她来时,畜牧站简直无人问津,没想到这次来这么多人来给牲畜看病,果然春夏交接时牲畜的病害会增多。   哪想到萨日朗花一过去就上下打量着那些人,然后还推高娃去看,又跟萨仁说:“先说好了,不能抢,就算看中了同一个,也可以比赛定输赢,咱们姐妹不能伤和气。”   高娃叹口气,看看萨仁,有些无奈地说:“她有工作,长得也漂亮,我怕我看中的都会选她,我就说等下次嘛,干嘛非要跟她一起来。”   萨仁听得一脸懵逼,这话几个意思。   然后她再打量那些人,才发现这些排队的除了一个年纪稍长,其他都是年轻人。   而且他们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手里牵着的牲畜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没什么大病。   难道这些人不是来给牲畜看病的,是来相亲的?   萨仁呆住,所以阿妈是叫她来相亲的?   排队的年轻人一共有五个,他们也在打量这三个姑娘。   萨仁可没想过相亲,她赶紧说:“我有事先进去了,应该马上就会有人来招待你们。”   她进了畜牧站,后边排队的小伙子就开始跟萨日朗花打听萨仁的情况,排在最后年长的那个就说:“知道你们有事,我也有事,咱们各自行个方便行不行?”   那几个小伙子赶紧把人家让到了第一位。   萨仁还没走远,她听见他们换位置了,回头看时,就见好几个小伙子还在往她这边看。   呵呵,阿妈也真是绝了,这都能安排成?还不跟她打招呼?   她先进了胡站长的办公室,把自己手写的汇报表一交,就问:“胡站长,外边那么多人等着呢,怎么不开门给牲畜看病?”   胡站长很不满意她这质问的态度,但萨仁越是理直气壮,胡站长越觉得她是有后台,于是尽量平和道:“这些牧民一点小事就跑来烦不烦,有些去药店买点药就能对付过去,非要跑来畜牧站,不能对他们太殷勤。”   “咱们本来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嘛,殷勤点怎么了?”   胡站长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出去,可还是好脾气地说:“没错,确实要把为人民服务落到实处。还是你觉悟高啊,这样吧,你去叫小郑,把江教授他们也都叫出来,专家会诊,全体出动,替牧民排忧解难嘛。”   萨仁总觉得他在阴阳怪气,可人家是领导,能怎么办?不挡着自己办事就成吧。   小郑他们觉得麻烦,江教授他们四个倒是很开心,总算有点事可以忙了。   小郑嫌弃牧民们会把羊带进屋里,赶紧搬出来几张桌子,在屋檐下搭了遮阳篷。   萨仁还真给张春惠带了张狼皮,抽空给了她。张春惠高兴极了,来回摸着,又赶紧把钱按市价给了萨仁。   等她把狼皮放回宿舍,就拉着萨仁说:“来畜牧站的牧民有些可奇怪了,他们排半天队,到点可以看病了有的居然自己走了,我就见过好几次。”   萨仁心中大囧,那些人不会也是相亲的吧?   牧民们以前还会举行赛马斗舞祭敖包这些活动,不同部落的少男少女们有见面聊天的机会,大部分是用不着相亲的,现在都在抓生产,哪里有空玩乐。   然后他们就都跑来畜牧站,假装给牲畜看病其实是来相亲的?也是会找地方。   萨仁留意着那几个年轻人,发现有一个已经跟萨日朗花聊上了,两人好像都很满意。   高娃看上的那个却一直在看自己,除了这个小伙子,还有一个一米九的肌肉男也一直在盯着她,萨仁那叫一个尴尬,怎么才能让大家知道她无意恋爱呢? 第28章 疯牛病   萨仁本来是想看他们怎么给牲畜治病的,可有这两个人总盯着看,她有点烦了。   干脆就躲进了办公室里,本想去跟胡站长磨一磨,再给分配点资金,哪想到胡站长已经走了。   她又去厨房跟大师傅打招呼,报了中午在这儿吃饭,大师傅就指指地上扔着的一袋青菜:“你可真有口福,刚从农场弄来的,早来一天都吃不上。”   萨仁确实很久不吃鲜菜了,看见绿油油的青菜,还真是两眼放光。她干脆拿了个小板凳帮着大师傅择菜。   外边来给牲畜看病的,也就那位老伯的牛重一点,需要江教授亲自治疗。   其他的就是给开点药片,或是助消化的或是消炎的,萨日朗花跟她看上的那个已经站到了一起,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进展神速。   等看完了病,他们也不急着走,拿了药,你说说你的狗我说说我的马,真就谈了起来。   轮到肌肉男时,他说他的牛最近很反常,老爱自己待着,还不怎么听话了,不肯让人挤奶,动不动就磨牙尥蹶子。看那样子像是要发情,可这是头母奶牛,不太可能发情。   小郑过去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来,他就说:“母奶牛嘛,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炎症,动物跟人一样,有炎症就容易狂躁。”   他叫张春惠给开点消炎药,嘴上说着:“磨碎了放到水里,饮给牛喝,早晚各一次,一开始剂量大一点……”   还没说完,那头牛已经转起了圈,肌肉男气得不轻:“又来了,整天折腾,再折腾把你卖了!”   他勒紧缰绳想把牛带到一边去,哪想到牛突然爆发,力气很大,一下子把小郑面前的桌子给拱倒了,小郑他们哪见过这种事,塞音虽然是本地人但也不是牧民,更不敢上前。   肌肉男不肯松开缰绳,结果直接被牛给带倒了,只听他哀嚎一声,牛好像吓到了又往回退,差点一蹄子踹到他头上。   萨仁听到哀嚎从厨房里出来,就看见牛拖着肌肉男在院子里到处顶。   刚才牛那一进一退,缰绳一松一紧,缠到肌肉男的胳膊上,他一时挣脱不开,随时有被踩爆头的危险。   院子里的人都不敢上前,只两条狗朝牛吠着。   萨仁见状赶紧跑去厨房里把那袋子青菜拎了出来。这时牛又拉着肌肉男跑去墙边撞墙了,肌肉男本来很有力气,可一条胳膊差点被勒断,牛蹄子不停在眼前晃,吓都吓死了,根本不能自己脱困。   萨仁小心地过去把青菜倒在牛旁边,牛还在撞墙,就跟人喝醉了一样,她只好捡起几根青菜,轻轻伸到牛嘴边。   张春惠吓了一跳,叫道:“萨仁,你干什么,别过去,这牛疯了!”   萨仁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时候任何动作声音都可能把牛刺激的发狂,撞墙就算了,万一往人身上撞,谁能躲得开。   她一手嘘着,另一手固执的伸过去喂牛,许是青菜的味道要比青草好些,发狂的牛居然停了下来,它鼻子耸动两下,伸出舌头把青菜卷进了嘴里。   萨仁见它吃得忘我,这才抽出腰刀,凑过去帮肌肉男把缰绳割断了。   这时江教授已经找了捆绳子来,可谁敢去捆疯牛啊,他不由说:“萨仁,你那药獾的药要是有现成的就好了。”   严教授说:“要不然去兵营里找个当兵的把牛枪毙了算了。”   肌肉男被萨仁扶起来,揉着勒出血痕的胳膊,狠狠道:“行啊,枪毙了吧,差点没弄死我,这牛是疯了吗?”   这话一出,萨仁不禁严肃起来,还真挺像疯牛病的,而且这疯牛病可不只牛会得,也会传染给人的。   萨仁接过江教授手里的绳子:“先把它拴起来吧。”   她过去把绳子接到断了的缰绳上,然后用青菜引着把疯牛拴到了院子角落的马棚,江教授他们赶紧把马挪走。   肌肉男这次再看萨仁就不是那种春心萌动的眼神了,而是敬佩赞叹:“萨仁,你胆子可真大,这一院子人也就你站出来了,不然的话我可就惨了。”   跟他一起来的几个小伙子也都有点不好意思,人家畜牧站的人不敢上正常,他们几个居然也都没敢上去救人,被一个漂亮姑娘给比下去了。   不过他们胆怯也正常,被牛跟骆驼踩上两下,不死也得残,那头牛一看就疯了,谁敢上。   萨仁倒是没居功,她只是仗着自己身手好,又看那牛眼神水润恍惚,并没有冲着人顶,这才试着用青菜哄它。   倒是大师傅出来一看,就哀嚎一声:“我的青菜啊,这可是我千辛万苦弄来的,半年多没吃一口鲜菜了。”   肌肉男赶紧说:“都是我们队里的牛惹的祸,这头牛我不要了,送给你们宰了吃肉吧。”   萨仁叹口气:“这头牛现在还不能吃,你是哪里的?”   肌肉男一听,还以为自己有希望呢,赶紧说:“我是锡拉特的,离你们查达不算远,骑马一个小时也就到了。”   这还不远?萨仁看看江教授:“咱们得把胡站长找回来,这是一种传染病,这事得赶紧查,万一他们那儿的牛都得了病,全都得处理掉,有没有卖过肉牛,卖到哪儿去了,也得查清楚。”   江教授皱眉:“传染病?你确定吗?这事可不小。让小郑去找胡站长吧,也就他能找到,咱们赶紧去医院叫人,查查到底是什么病。”   萨仁一句都得处理掉,把院子里的人都吓到了。   肌肉男呆呆地问:“什么都得处理掉?我们吗?我不是带牛来惹事的,它在家就是有点反常,没这么狂躁。”   萨仁摆摆手:“我怀疑你家这头牛得了疯牛病,这是传染病,牛跟人都会传染。”   “啊?真有疯牛病啊,我以为它就是疯了。”   “真有这种病,而且不好治。”萨仁见大家都被吓到了,又赶紧说,“不过大家也用不着恐慌,找到所有病牛就行了。”   江教授看她话说得轻松,但脸色还是很难看,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他让小郑赶紧去找胡站长,自己拉了萨仁问:“这疯牛病你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我怎么没印象?”   萨仁这才想起来,疯牛病在七几年并没有被发现,她只好说:“我也忘记了,最近查达多了不少书,我各种都翻了翻,还跟年长的牧民们请教过草原上牲畜的常见病,记录了很多,真记不清是看书看到的,还是听老人说的,反正这种病很厉害,得赶紧找到所有得病的牛,把它们隔离起来。”   萨日朗花跟高娃在一边听着都佩服地看着萨仁,之前她跟她们一样,都在扫盲班里学一二三上下天地,现在居然这么厉害了?   她们也帮不上忙,张春惠把人给打发走了,这才来问萨仁:“你确定是传染病吗?要是弄错了,胡站长肯定饶不了你。”   萨仁看看那头牛,它吃完了半袋子青菜,又开始撞墙了,她不清楚牛会不会有精神疾病或是抑郁之类的,但这状况真的太像疯牛病了,这种病潜伏期长,传染性强,危害很大,一旦发现就不是一头两头的事。   所以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管怎样都得查一查才放心。”   跟着肌肉男一起来的另外四个小伙子也越听越慌了,大家正着急时,胡站长回来了,他一进院子就板着脸冲萨仁说:“你给我进办公室来!”   萨仁一看他这气势就知道他是不信的。   果然,一进办公室,胡站长就拍桌道:“你说你一个没上过学的牧民,懂什么病不病的,居然还看出传染病来了?是不是吓唬人呢?又想从畜牧站要实验资金?萨仁啊,人要学会知足,你的工资我已经让周姐给你报上去了,下个月就能发,别整天想着从畜牧站里往外抠钱。”   萨仁来的时候确实想要点资金,那是因为没给她发工资,她也确实在花钱干事,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事从公家拿钱,听见这话也挺来气的。   “胡站长,我会拿这么大的事开玩笑吗?这种病真的很严重,而且我觉得旗里的医院并不能查出病因,还是得从大城市往这边调设备,或者把这头牛的脑部切片用冷冻设备送过去化验。”   胡站长打听过她,想知道她跟邢书记是什么关系,结果自然是没打听到什么,只知道这姑娘没上过学,只是扫盲班毕业,被查达的人传的神乎其神,什么腾格里赐予的能力,其实就是配了药獾的药而已,别的能力还真没看出来。   他每次听她说话都觉得她不是个没见识的牧民,可查过了还真就是个没出过草原的牧民,现在见她这样的谈吐,还知道切片知道冷冻,他就更疑惑了,难不成这位真是天赋异禀?   胡站长看看窗外的牛,那牛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许是青菜不如青草好消化,它卧在那里反刍呢,哪里像是得病的。   “你以为往这边调设备是我说句话就行的?你也太把咱们这畜牧站当盘菜了,还把牛切片冷冻?切片进锅里吧。”   萨仁叹口气,其实得了疯牛病的牛肉经过高温炖煮食用也没事,就是大部分人觉得牛肉好熟,有的涮火锅还数着数生怕肉老了,小炒或是烧烤也要吃嫩的,这才会感染到人身上。   “胡站长,这种传染病,宁可信其有啊,就算折腾一番,牛并没得我说的这种病,也可以让大家知道我们在实实在在的干事,不是磨洋工。甚至可以跟高一级的畜牧站打好关系,这样对您……”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白折腾一番成了笑柄,耗时耗力,还得担责任,你说我图什么?行了,这头牛先拴在那儿,过两天没准就好了,好不了的话再交给你,把它解剖了找找病因。”   萨仁对胡站长真是彻底失望了,她从办公室出来,甚至有点想去找邢书记,越级上报。可她看看已经正常的牛,也有点怀疑自己是反应过度了,真的会是疯牛病吗?   她以前也没研究过牲畜的病史,更何况她只是穿到了一本书里,都不一定是她熟悉的那个世界。   肌肉男还在外边等着呢:“到底要怎么查?”   “胡站长让你先把牛放在这儿。”   “好啊,真是疯牛病?我们那儿的牛要是都传染上了,是不是全都得疯了?”想想就可怕。   萨仁叹口气:“也不是疯,就是行为反常,有可能攻击人类,最后会死亡,以前你们那儿有没有不正常死亡的牛?”   “还真有!不过是去年的事了,一开始以为是吃的不对付,来畜牧站看过,给了助消化的,又让把青料跟饲料混合着喂,结果最后还是死了。”   江教授在一边听得惭愧,叹口气:“都是我们无能啊。”   肌肉男一脸骄傲地说:“怎么会,萨仁就很厉害啊,我们在锡拉特都听过她的能耐,还用她配的药来药獾,可太省事了。   萨仁心说这位可真是够直的,没见江教授更惭愧了吗,她赶紧说:“江教授,你们都是人中龙凤,哪里会没用。要不是您给我的计划还有专业书籍,我的工作不可能有进展。”   她说到这里,又想起刚才去胡站长的办公室时看到自己交上去的汇报还没有打开过,随手扔在桌子一角。自己都说了有进展,辛辛苦苦手写的材料人家看都不看,懒政到这种地步,真是可恨。   可她人微言轻,能有什么办法,只好叮嘱肌肉男观察锡拉特其他的牲畜,有问题赶紧来找她。   江教授说自己会把两头牛的症状都记录下来,一会儿去邮局请朋友帮忙找个靠谱的动物疾病专家咨询一下。   萨仁也没留下吃饭,去派出所看了眼二哥,二哥见她来了十分惊讶:“怎么今天来了?”   “二哥,你见过邢书记吗?”   “见过啊,怎么了?”   “他人怎么样?”   二哥看看四周,把她拉出去:“怎么这么问?人家能做到书记肯定有能力有人品,你是听到谁说他什么了?别跟那些爱说闲话的人学,邢书记举荐你去畜牧站,肯定是觉得你合适,不会有别的想法。”   萨仁苦笑:“二哥,你真想多了,我是说工作上他这人怎么样,我有点事想越级去找他,又怕他也像胡站长一样。”   二哥更是惊讶:“行啊,居然还知道去找邢书记是越级?到底什么事?”   萨仁说了来龙去脉,二哥皱眉道:“萨仁,你是不是太自信了?你确定这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传染病?都没开始传染呢,你怎么就知道了?难不成腾格里真能给你能力?”   二哥一直以为药獾的药是大哥留下的,至于什么腾格里给的能力是家里人替她吹出来的。   萨仁又是那个说辞,她之前为了羊羔的事,还真的走访过很多老牧民,达愣爷爷虽然知道的不少,但也不是万事通,再说经验数据这些东西多统计总是没坏处的。   一年两产的羊跟一年三产的羊时间上怎么控制,哪种更好,老牧民的经验更多也更实用。   聊的话题多了,谁还能一一去核实。   二哥犹豫着:“我队长媳妇倒是跟邢书记是亲戚……”   “用不着,这是公事,我要真想越级上报,会直接去政府办公室找他,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因为你的工作性质想着你一定更了解这些领导,就问问你。”   萨仁走了后,二哥被分队长叫去巡逻,跟他搭档的就是曾经的养牛大户,他忍不住问他见没见过牛得这种病?   这位还真见过,也是在锡拉特,不过是在几年前,连着死了好几头牛,二哥一听,还真觉得萨仁不是危言耸听。   萨仁到家后,萨日朗花已经来过家里,把在畜牧站发生的事跟阿妈说了。   阿妈见她回来就叹气:“你说你怎么胆子那么大,那可是疯牛,你冲上去干什么?”   “我自己心里有数,能躲得开才会过去。”萨仁说着搂住阿妈,“您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撒手,不嫌热啊。我有什么要跟你说的,赶紧洗手,要吃饭了。”   萨仁就笑:“阿妈,以后可别再弄这些事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我还想着出去给你考个状元念个博士呢。”   “你可得了吧,眼看就十九了,大姑娘了,还想着念书?”   萨仁以前那个时候,很多人十八九岁刚上大学,她是真不觉得大,不过她没在这方面辩解,只说:“您知道今天那几个人有多怂吗?被牛拖着走的那个,翻个身胳膊动上两下就能挣脱出来,居然一动不动,白瞎了那么大个儿。还有其他几个,同伴遇难,他们就在一边站着,倒是想办法啊。”   阿妈已经听萨日朗花说过了,当时只觉得惊险,怕女儿会受伤,这时一听也是这么回事。又不是汉人,平日里侍弄牛羊的人,被缰绳缠住胳膊,另一只手干嘛去了?肯定是吓坏了,就这胆,确实配不上她家萨仁。   “唉,什么时候恢复赛马会就好了,是英雄是狗熊上了场就能分辨出来。”   蒙古的赛马会不只是比谁骑马快,还要在马上玩各种花活儿,胆子小的是拿不了头名的。   萨仁跟阿妈闲聊着,心里却记挂着畜牧站的那头牛,现在疯牛病的病毒还没有被发现,也就是说就算大家相信这是传染病一时也没有办法来防御,中医药在这种病毒面前能不能起到作用,她还真没把握。   担心了一晚,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萨仁半睡半醒中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   她一下子就吓醒了,出什么事了?   阿妈过来叫她:“萨仁,快起来,锡拉特的人来了,说他们那儿的牛死了好几头。”   萨仁心中一紧,完了,更像了。   她匆匆起身,收拾利索。   程书记带着两个人在包外等着呢。来的是肌肉男跟一个年长一点戴眼镜的牧民。   戴眼镜的先开了口:“你就是萨仁姑娘?”   不等萨仁说话,肌肉男就说:“没错,就是她,又漂亮又聪明,还被腾格里选中。”   看戴眼镜的牧民神色,他应该不信腾格里,他只是急着问:“昨天你跟巴虎说牛有传染病,是真的吗?”   腿已经好的差不多的狗狗巴虎听到有人喊它的名字,摇着尾巴凑了过来。肌肉男巴虎一见脸色就黑了黑,牧民爱起的名字就那些,也爱用这些名字给狗起名。   据达愣爷爷说,查达就曾经有人给自家狗起了情敌的名字,还惹出不少事来。   跟别人的狗同名,还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养的狗,肌肉男巴虎心情很不美妙。   萨仁心中暗笑,面上却不显,只是郑重道:“这只是我的推测,我想找人来检验,可畜牧站的胡站长不肯信,现在我们把这些损失统计出来,一起去畜牧站找他吧。还有,你们那里的所有肉跟奶制品都不要再往外运了,得了病的牛要隔离起来,这些牛生的小牛也要集中隔离,尸体要集中销毁。”   眼镜男更加焦虑:“这么严重吗?”   萨仁点点头:“如果是我说的那种病,真的很严重,不要担心损失太大,国家应该会有补贴。”   眼镜男是锡拉特的队长,见她这么说,就让巴虎跟着萨仁到旗里汇报,自己回锡拉特去隔离患病的牛。   巴虎心大,总觉得出了事也有个高的去挡,他可不像他们队长那么着急,去旗里的路上,他还试图说服萨仁给她的狗改名。   萨仁不禁翻个白眼:“你怎么不改呢?狗只有人几岁的智商,它们听名字一定听了很多遍才记住那是在叫自己,人就不一样了,就说你吧,这么聪明,叫什么不一样啊,不然干脆就叫斯琴啊乌云啊。”   斯琴乌云是聪明智慧的意思,但都是女子名,巴虎居然没生气,还笑着说:“萨仁,你这是在夸我聪明吗?”   萨仁懒得再理他,她急着去看畜牧站那头牛。   等到了畜牧站,就见那头牛卧倒在角落里,腿都僵了。   正是清早,畜牧站的人除了大师傅在蒸馒头,别人要不还没醒,要不就是在洗漱。   萨仁那个气啊,可这气还没处可发,胡站长是不住这里的,他带着家小住在外边,去找他?   萨仁不觉得有什么用,跟江教授说也没用啊,江教授是有心无力,胡站长是有力无心,可这疯牛病是耽误不得的。   “走,去旗政府。”   “啊?”巴虎可没去过那种地方,他一脸懵逼,“你们畜牧站治不了吗?”   “治不了,必须得找外援。”光是检验出病毒就得要用到各种设备,她去过医院,那里绝对不会有这些设备。   巴虎对她很信服,还真就跟着她去了旗政府,八点半上班,领导应该也不例外吧,在必经之路等着就行了。   巴虎还以为她在这边认识人,没想到居然是干等着。   “等谁啊?”   “旗委书记?”   巴虎咽了口口水,妈啊,就算他不懂这些职位,光听着就是大官,“人家能管牛羊的事?”   “这不只是牛羊的事,得病的牛被人食用了人也会得疯牛病,这种病最后都会死亡,还有传染性,你说厉不厉害?”   巴虎这次是真被吓到了,其实不听这些,只说能让萨仁跑来找大官的,也知道肯定很严重。   萨仁心里担心着牛,又害怕这位邢书记也是个不管事只知道捂盖子的人,心里有些焦虑。   上班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看见萨仁跟巴虎都会张望两眼,巴虎被看得不好意思,可心里又有点小雀跃。   “萨仁,别人会不会把咱俩当一对?”   萨仁翻个白眼:“你能不能想点正事……”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邢书记骑着辆二八自行车过来了。   她冲上前去:“邢书记,您还记得我吗?”   邢书记大老远的就瞧见两人了,主要是巴虎块头太大,很招眼,这时被拦住,定睛一看,笑了:“你就是药獾那姑娘,叫萨仁对不对?”   萨仁也笑了,记得就好,就怕人家事情多,早把当时点将的事给忘了。   她刚要说锡拉特的情况,就听邢书记说:“听说你发现了一种牲畜传染病是真的吗?”   萨仁愣住,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他知道就更好了。   “没错,锡拉特一晚上死了七头牛,昨天他们送到畜牧站的那头也死了,必须尽快采取措施。” 第29章 副站长   邢书记只是早上吃饭时听老婆提了一句,真没想到已经这么严重了。   邢书记老婆是听她侄女说的,她侄女就是二哥同事的老婆。   当初邢书记安排萨仁去畜牧站,胡站长又各种打听,邢书记老婆虽然相信老公,但这种情况还是上了心,可问过之后就知道人家姑娘确实有能力,不是走的后门。   不安排萨仁过去,胡站长又会把名额给自已亲戚,还不如让了解草原的牧民进畜牧站。   邢书记听到老婆说时还以为就是一般的流感或口蹄疫,哪想到会这么严重。   “死了七头牛?这是什么病?突然死的?怎么没见人上报?”   萨仁从昨天巴虎带牛治病开始说起,有巴虎在旁佐证,邢书记没有一丝质疑,只剩下着急了,他先打电话给盟里卫生部的防疫办,请他们马上派人来。   萨仁见他重视,这才松了口气,邢书记又说:“你马上带畜牧站的人去锡拉特帮着处理,绝对不能让这种病外延。”   等萨仁回到畜牧站时,大家正远远围着那头牛看,倒是江教授他们一点也不惧,上手翻看眼睛鼻孔,做着记录。   萨仁说了邢书记的安排,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她居然跑去找旗委书记,张春惠有点慌:“真这么严重?”   江教授就说:“没听见嘛,那边已经死了七头,肯定严重,留下小郑看家,咱们赶紧走吧。”   小郑确实有点害怕,昨天萨仁可是说过会传染给人的,他哪儿敢去,听见让他看家,他赶紧说:“对,总得留下个人啊,我马上去找胡站长,他估计还不知道呢。”   话音未落,胡站长的声音就从大门口传了过来:“现在才想到找我,早干吗去了?我说你们胆子可真大,我才是站长,是谁越过我跑去找邢书记的?”   大家都没说话,只看萨仁,萨仁也不怵,站出来说:“胡站长,昨天我已经跟你汇报过了,可你不重视,我能怎么办?这种事不能拖的。”   胡站长怒极,他被旗委的人找到家里去,从饭桌上被拉去见邢书记,当时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找了个理由说想先回畜牧站看看。   哪想到一来就听到大家在说他,他吹胡子瞪眼的:“晚一天能怎么样?萨仁,你今天跟我说了,我能不重视吗?这么一会儿就等不及?等不及你去家里找我啊,小郑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在哪儿,你这是自己又想出风头,故意给我难堪,想把我弄下来是吧!你给我等着。”   萨仁对他简直失望极了,到这时候了,不赶紧弥补,居然还有空跑来给自己搁狠话。   她懒得多讲:“胡站长,您多虑了,我真没想过把谁弄下来,更没想过出风头,邢书记让我带人去锡拉特,不能耽搁。”   说完,她没再理会胡站长,真就带着畜牧站的其他人要往锡拉特去。   畜牧站只有两匹马,他们又跑去派出所借了几匹马,正好邢书记的电话打到派出所,让他们派人过去帮着维持秩序,怕牧民们会慌乱。   于是派了两辆车,七八匹马,一起往锡拉特赶。   之前到查达找萨仁的眼镜队长靠谱,萨仁他们赶到时他已经把病牛区分了出来,大概有三十来头,有轻有重。   萨仁又把疯牛病的症状跟畜牧站的人说了,大家又再去甄别一遍,其实这种肉眼甄别是没法确诊的,还是得靠设备。   不幸中的万幸是锡拉特过完年还没往外输送过牛。   见眼镜队长尽职尽责地去给牧民们讲问题的严重性,萨仁松了口气,有个负责任的好领导就是好啊。   等他们把各项工作全都做了一遍,盟里的防疫办才派人过来,又等了两天,乌市才来人,又运了各种设备到旗里。   胡站长的乌纱帽还是被撸了,当时萨仁在锡拉特忙,据小郑说胡站长刚知道萨仁在查达弄了个畜牧分站,正想把这当做她不听指挥,越级办事的证据,逼小郑写举报信举报她。   结果上边来人下通知了,直接撤除胡站长的职务。   二哥也去锡拉特帮忙,才跟萨仁说:“听说胡站长有后台,虽说邢书记一直想整治畜牧站,但苦于没机会,这次他差点耽误大事,自然有理由动他了。”   萨仁这些天跟畜牧站的其他人战友一样忙着,也发现他们不是不干事,是以前不知道该干点什么,这不都是胡书记造成的吗?   把他撤了,那可太好了,畜牧站有救了。   二哥正招呼萨仁抽空吃点东西,江教授来喊她:“实验室有发现,让你赶紧回去。”   萨仁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发现,赶紧骑马赶到了旗里。   畜牧站太狭小,电力供应也不行,那些设备运来后,只能暂时放在医院,医院让出了二楼的半条楼道,还挂了个畜牧防疫办的牌子。   萨仁过去时,正有个大妈疑惑地看着牌子发愣,因为多年长的牧民不识字,上边除了汉语蒙语还画着一头牛一头羊。   大妈见萨仁过来就拉着她问:“姑娘,这不是看人的医院吗?这画的什么?这是人跟牲畜一起看病?怎么还不让人进了?”   萨仁心理紧张了这么多天,见疫情终于控制住了,防控也有了进展,她心情放松多,看着一脸懵逼的大妈不禁笑出了声。   “是看人的医院,不过这条楼道里暂时有别的用处,您往那边走。”萨仁干脆把大妈带到医院服务台。   等她再回到防疫办,从乌市来的总负责人周主任已经叫了大家到大办公室里,见她过来,就说:“我刚才在门口看到你了,就先喊他们集合。”   萨仁已经来过这里两次,跟大家都熟了,还以为是有事要宣布,赶紧找座位坐下。   却听周主任说:“让我们一起感谢萨仁老师,如果不是她准确预判,及时把我们找来。如果不是她整个伊林左旗都会遭殃,更何况锡拉特还给部队提供肉源,再等这批牛一上市,输送到各地,损失就太大了。”   大家纷纷鼓掌,也有人觉得这蒙古姑娘只是运气好,但人家确实干了实事,心里就算不服,此时也不吝啬掌声。   萨仁就算不爱居功,被大家伙齐齐鼓掌夸赞都有点飘飘然了,怎么就叫上老师了,她赶紧起身道:“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你们才是功臣,大老远不辞辛苦地跑来,每天只睡上两三个小时检验病牛,真的太辛苦了,谢谢你们为草原做出的贡献。”   周主任拉着她说:“这是我们的工作,据说你还是临时工,没转正?这怎么行?我已经给你们领导打过招呼了,等事情结束你跟我们借调到乌市去,放心就凭这次功劳,我们防疫办一定给你转正。”   萨仁确实想过去大城市,但现在让她走,她还真舍不得。   不只她舍不得,就是旗里畜牧站的这些人也不肯让她走啊,邢书记就更不肯放人了,人才都到大城市去了,谁来建设草原?   邢书记本想让萨仁当畜牧站的站长,但不管年龄还是资历都不合适,于是任命江教授为站长,萨仁为副站长,又把严教授他们调到了合适的岗位,哪怕做些文职工作也比整天混日子强啊。   于是畜牧站的技术员就只剩下了小郑,塞音跟张春惠。   后勤的周姐大概帐做得不错,居然没受到波及,但她一改以前冷脸,爱嘲讽人的习惯,一看见萨仁就跟亲妈一样嘘寒问暖,喊人的时候居然不加副字,直接喊:“站长,我看您上次用的手电筒不怎么亮了,特意给您买了新的六节电池的大电筒,给您放桌上了,还合用吗?”   把萨仁给烦的:“周姐,以后直接叫我萨仁就行了,再这么叫,我可得躲着你走了,也千万别给我搞特殊待遇,单位该发什么就给我发什么,不然的话我可是要跟纪委举报你的。”   萨仁也学会了,不就是举报嘛,有时候还是挺好用的。果然周姐一听,就吓得脸色如猪肝,连声说着好的好的,转身走了。   萨仁觉得这人太烦,可找事弄走她吧,又显得自己太小人,好在大家都知道周姐是什么人,都当笑话看,没人怪萨仁对她态度不好。   等锡拉特的病牛处理完后,周主任他们也该走了,走前他又专门来找了萨仁一趟:“你真不跟我们去乌市?那边不管科研条件还是生活条件都比你们这儿要好的多,跟着去看看再做决定吧,免得后悔。”   周主任大概以为萨仁没出去过,不知道大城市的繁华这才拒绝了他的邀请,萨仁只好说:“我家里不想让我离得太远,等以后吧,有机会一定去乌市看你们。”   周主任是爱才心起,觉得她在这偏僻的左旗实在太埋没了,见人家不肯走,也没办法。   “这事还没完,你虽然不是发现病毒的人,但你是第一个发觉病牛有传染现象的,以后各种报告总结,都会写上你的名字,表彰会的时候你肯定要去乌市。到时候咱们再谈,我明白你们邢书记珍惜人才不肯放人,但去乌市更适合你发展。”   萨仁只能先答应着,到时候再说吧。   送走周主任他们,旗里也要开表彰会,在表彰会之前,萨仁抽空回了趟家,才离开不到两个月,到家门口时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虽然是群居但每个蒙古包之前也留出了空地,毕竟家家有狗有马。现在她家的空地上跟摆摊一样坐满了人。 第30章 来新人了   萨仁刚一出现,就有眼尖的喊了起来:“咱们的副站长回来了!”   “萨仁果真有福气啊,咱们刚摆好就回来了,哈哈哈哈。”   曹理云笑着跟她挥手:“听说立大功了?萨仁你可真厉害。”   陶芬芳也凑过来打招呼,只廖正义缩在一边没动地方,萨仁也没在意。   阿妈也叫她赶紧下马洗手准备吃烤全羊。   萨仁这才看清,大家分了七八堆围坐着,中间都是炭火在烤羊。   她跟大家打着招呼,支部还有知青点的人都在,还有些熟悉的亲朋,其他不认识的好像是一家来了一位,大部分看着眼熟但叫不上名字。   三哥说:“你二哥说你今天回来,爷爷就把大家都请来了。”   刘队长招手叫她过去,“牧仁队长给你送过来了十只羊,他们那儿的羊被狼咬死了不少,你爷爷就说请大家吃烤全羊。”   牧仁队长就是锡拉特的眼镜队长,萨仁没想到他还能跑来给自己送礼。   “这合规吗?”   刘队长就笑:“狼咬死的,又不是特意给你杀的,送来就吃吧。萨仁啊,你可真有本事,我还指着你给咱们查达做点贡献,没想到你还能整出这么大事来。”   萨仁谦虚两句,他就又问:“那你上次说的繁育基地不会有变故吧?”   “不会,就在咱们这里搞,我已经跟江站长提交了计划,第一期实验马上就开始。”   “那就好,我还怕你只顾着当你的副站长,把咱们的正事给忘了。”   “怎么会?”萨仁还真没有官瘾,不过有这么个头衔做什么事都会方便一点。   刘队长觉得她是自己人,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干脆实话实说了,“萨仁啊,我把你当我的得力干将,还指着你给咱们队里争光添彩,谁想到你这出去一圈,不但转正了,居然还升职了,比我级别都高。当了副站长,可不能忘了家里这一摊子,当初这畜牧分站可是我顶着压力帮你建起来的,前阵子还有人来问过还拍了照,是不是说咱们这分站也是正式单位了。”   萨仁这才想起小郑跟她说过,胡站长想把这个分站当做自己不听指挥的证据,估计过来问的人就是胡站长派过来的。   她想了想说:“繁育中心在咱们这里,我肯定得常回来,甚至得常驻。等旗里的畜牧站走上正轨后,我们打算每个嘎查都选一名技术员去旗里培训。”   有些嘎查离旗里远,牛羊病了都懒得去看,太耗时耗工,都是靠经验喂点药,觉得是消化不好饿上一两天,能抗过去最好,抗不过去的,肉能吃的就吃了,不能吃的就地埋了。   这次疯牛病一开始也没几个人重视,奶牛虽然温顺,但变天的时候或是草水分一大,都容易影响到牛的情绪。   幸亏是巴虎要相亲,领着牛跑到了畜牧站,碰到萨仁,这才提前发现了问题。除了那些人口实在少的嘎查,其他地方配一个技术员很有必要。   刘队长听萨仁说畜牧站要培训技术员,还以为是上边的决定,满口赞成。   “那可太好了。”   烤全羊耗时长,火候不好控制,但快好时这个香味简直绝了,萨仁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刚要吃时又想起回来时大师傅塞给她的洋葱,于是又进包里切了一盘凉拌了出来,配着烤全羊,吃得喷香。   她跟达愣爷爷还有刘队长他们坐在一起,达愣爷爷趁刘队长回去拿辣椒面时才低声跟她说:“这些羊是送给你的,但咱们家全收了太显眼,天热了又不能放,我就做主把大家叫来了。”   “这还能不明白?爷爷,你不需要跟我解释啊。”   达愣爷爷知道她能想明白,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需要跟孙女说一声,以前他是一家之主,现在老了,轮到儿子管事了,哪想到小孙女突然间成了人物。   以前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孩子,不显山不露水的,突然就这也会那也会,又是被刘队长器重又被书记选到畜牧站,现在居然还当上站长了,虽然是个副的,但那也是站长啊。   萨仁可还没到二十呢,这本事能不招人眼,再说腾格里的恩赐也有那不信的。人心难测,人口难管,不给大家点福利,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就像刘队长,话里话外的提醒萨仁不要忘了查达,这是她的家,她能忘?还不是想着占点好处,让她别忘了他的提拔。   萨仁对此倒是淡定,人心如此,多正常的事,不捧高踩低就好,她给爷爷撕下一条肋排,递过去,笑着说:“您啊,别的都别想,工分不用您挣,跟您那几个老朋友聊聊天喝喝茶,骑马帮着巡视巡视,别替我操心,虽然没当过,可我知道这官该怎么当。”   达愣爷爷看她如此自信,就笑得畅快:“好,我放心!”   他没吃两口,又跑去另一边跟老朋友吹去了:“我这孙女比她阿爸出息!”   萨仁阿爸正跟别人讲自家萨仁怎么发现的疯牛病,怎么升的副站长,后边就来这么一句,他也不尴尬,只笑呵呵的:“是嘛,萨仁比我出息,比她三个哥哥都出息。”   三哥就说:“阿爸,话别说太满,我就算了,我大哥跟二哥还是很有本事的。”   邻居们自然恭维起来,阿妈看着听着,心里美着呢,转头再看看自家吃得满嘴是油的小女儿,很有点不敢置信,以前那个总被那日挑唆做傻事的女儿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厉害了。   “少吃点,不减肥了?”   喷香的烤全羊放在眼前,减什么肥啊,萨仁摆摆手,没说话,阿妈就叹口气:“阿古拉家没来人。”   萨仁愣了下,她有日子没见到阿古拉了,他阿妈也没再来过。   “也许人家家里有事呢。”萨仁对此并不关心,只是怕阿妈又难过,阿妈就是心软,总觉得那么好的关系,说断就断了,不应该。   阿妈看看阿古拉家的方向,有点忧虑,以前大家都知道阿古拉喜欢萨仁,可他们一向不在同族里结亲,两家都知道不成。   哪想到前阵子萨仁正忙的家都不能回,阿古拉阿妈突然跑来提亲,阿妈自然拒绝了,可阿古拉阿妈又是哭又是求,说阿古拉也要去驼场,说要干出点事来才好意思来求娶萨仁。   阿古拉阿妈骂了他一顿,说同族不能结亲,阿古拉说现在是新社会,只要没有血缘关系就行,汉人同姓的就可以结婚,反正就是怎么说也不听,非要走,非要出去干一番事业。   可他又没上过学,除了放羊牧马又没别的本事,去了驼场肯定是干最苦最累的活,跟劳改一样,能干出什么事业来?   家里都劝了,还马上找阿古拉的姨妈给他介绍对象,谁想到阿古拉阿妈一个没看住,他自己跑了。女儿跑了儿子也跑了,阿古拉阿妈就这一儿一女,那心里能不恨萨仁吗,别管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因为她跑的。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居然跑来萨仁阿妈这里提亲,想试试萨仁对阿古拉有没有意思。   萨仁阿妈自然推了,语气很强硬,以前她还想着跟阿古拉家怎么和好,现在她真觉得用不着了,相安无事就好。   她看看没心没肺吃得欢畅的女儿,决定不把阿古拉跑了,他阿妈来提过亲的事跟她说。就算不管老规则,阿古拉也不合适。   于是她问道:“萨仁,听说你在锡拉特忙的时候,巴虎一直跟着你打下手,这小伙子不错吧。”   狗狗巴虎摇着尾巴跑了过来,以为在叫它呢,萨仁不禁笑了起来,把没啃干净的骨头扔给巴虎,跟阿妈说:“那家伙都不如咱们家巴虎可爱。”   把阿妈给气的:“好好说话,不喜欢就不喜欢,干嘛骂人家。”   “这哪儿算骂?”萨仁不以为然,又劝阿妈别替她操心,她想做的事多着呢,真挺忙的。   阿妈想到她都成副站长了,大小也是个官,还是旗里的官,巴虎却什么都不是,也觉得为难,这女儿出息了反而不好找对象啊。   大家来的时候都自己带了酒,吃着喝着,天晚了又点起了篝火,有附近的孩子跑来载歌载舞,气氛好极了。   萨仁知道蒙古族大都能歌善舞,但自从她来了还真没见过这场面,被孩子拉起来一起跳,身体居然十分协调,跟得上大家的节奏,这场热闹直到半夜才散了。   大家走的时候居然都来跟萨仁打招呼,阿爸又是欣慰又是无奈:“看来我以后真要成摆设了。”   三哥就笑:“没事,阿爸,我听你的。”   阿妈的关注点跟大家都不一样,她发现廖知青一晚上都在偷偷看萨仁,可走的时候却没跟着其他知青过来跟萨仁打招呼,她是真没想到自家女儿当了官还有这种好处。   这些萨仁都不知道,她在家待了两天,把药剂准备好,要做实验的母羊有三十头,都已经集中在她家放的这群里。   确定好了配种时间,这些羊的饲养就精细起来,半干半湿还加了药剂。   都安排好了,正想去旗里时,畜牧站就有人来找她了,是小郑。   “两天后就是表彰会,江站长让我来叫你回去。”   萨仁这时候真想念电话跟手机,旗里各单位是有座机的,但各嘎查都没有,有什么事都得来回的跑。   路上小郑说:“对了,萨仁,咱们畜牧站新来了两个技术员,据说是真有技术的,不像我们什么都得学。”   “那可太好了。”萨仁其实很多东西也是现学,去旗里还带了几本畜牧业的书来看,能有专业人士来帮忙,他们做起事来肯定事半功倍。   等到了畜牧站,萨仁就看见一男一女正在院子里洗桌子。   没错,就是洗桌子,一边洗一边刷。   男的平头,穿着白衬衫粗布裤子,女的梳着学生头,穿着蓝色的连衣裙,面料像是大众的蓝布,但样式就是掐腰连衣裙,在大城市也许很普遍,但在这里显得十分时髦。   两人都是一表人才,小郑偷偷看那女孩,再看看副站长,还真是两种不同的美。   萨仁没发现小郑已经开始在心里给她们比美了,见两人刷桌子刷得十分认真,也没打招呼,先去了站长办公室。   江站长一见她来,十分开心:“你那个分站,回家的时候过去帮个忙就行了,可不要想着长驻在家里。”   “当然不会了,江站长,我想着咱们要不要找一套教材,到下边普及一下牲畜病害的基础知识,或者每个嘎查选一个学员来培训……”   “这主意好,我正想着大家一起把旗里所有的苏木所有的嘎查都走一遍,造个畜牧疾病统计表,你这个想法很好。对了,盟里给咱们分过来两个畜牧专业的,都是大学生,虽然没什么经验但知识对口,到时候让他们两个给大家培训。”   两人正说着接下来的计划,门口有人敲门,萨仁进来时就没关门,跟男领导一个办公室,门自然是不能关的,也不是防谁,避免麻烦嘛。   所以她觉得来人还挺礼貌的,敲门声也透露着教养,哪想到进来的女孩张口就说:“江站长,有没有新椅子?”   江站长脸色沉了沉,皱眉道:“新椅子?办公室的椅子坏了吗?”   “没坏,就是太脏了,擦不干净。”   江站长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些椅子都是严教授他们坐过的,虽说他们大老粗没有女孩子干净,但椅子也会擦,哪里会脏。   你就是觉得脏,自己垫上个坐垫不就行了,还要新椅子?   他只好说:“你去后勤问问吧,有就有,没有咱们也没多余的经费去买椅子,自己收拾一下凑合用吧。”   那女孩一点也不会掩饰,马上有点不高兴了,但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要走。江站长又叫住她:“先别管椅子,你们两个还没见萨仁副站长吧,把高跃民叫进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等两人进来,听说眼前的年轻女孩就是副站长时都愣住了。   女孩叫乐煦煦,一脸娇憨地看着萨仁:“您多大?”   萨仁直觉的不太喜欢她,人家也没干什么讨人嫌的事,娇憨没问题,爱干净也不是大问题,但是出来工作了不是在自己家里,该将就点就得将就点。   把不脏的办公桌搬出去用水冲洗,还要换椅子,哪家单位走一个人换一个椅子?   真有洁癖想弄干净点,等入了职,过几天再找个由头大扫除一下,别人没准还会夸你勤劳。   或是说自己椅子坐着不舒服,自己换一下都没多大事,你这刚来第一天就这么折腾,哪个领导会喜欢,也就是江站长人太好,没脾气。   现在又直接问她年龄,萨仁都觉得这位没准是个二代之类的,可现在没有富二代,高位的大部分都是功臣良将,吃过苦的,又有纪律,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儿?   萨仁琢磨着,还没等她开口,江站长就笑着说:“萨仁副站长还不到二十,有志不在年高嘛。旗里药獾就是她的主意也是她的药方,还有前阵子的疯牛病就是她发现的。别看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   高跃民一听马上恭维道:“咱们的小领导可太厉害了,疯牛病的事我听说了,这要是没有及早发现肯定要波及不少地区。”   乐煦煦也张大嘴,惊讶地看着萨仁,原来周主任说的就是她啊,牧民也有这么厉害的?不是说汉语普通话都没普及吗?   高跃民推推她,她才说:“萨仁副站长,我刚才是吓到了,领导不但漂亮还这么年轻,真没想到,我今年都二十一了,对国家对社会一点贡献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下放……”   她说着调皮的吐吐舌头:“不对,不是下放,是下乡!总之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做出成绩。”   江站长跟萨仁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这孩子太嫩了,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就怕只能坐办公室,下去一天就受不了。   萨仁就笑着说:“叫我萨仁吧,大家都这么叫我,咱们畜牧站的领导是江站长,我就是技术员。”   江站长赶紧说:“你可得了吧,要不是你年纪小,轮得到我当站长?”   乐煦煦一听这话,看向萨仁的眼神更加惊讶。   萨仁看看两个新人,觉得以后畜牧站肯定会热闹起来,各种方面的。   江站长本来是想让两人跟小郑他们一间办公室,另一间腾出来给萨仁。   萨仁拒绝了,她只是副站长,这么个小地方,自己单独一间,那五个挤在一间,不太合适。   不过她可没打算跟两个新人在一块,于是两个新来的搬进了严教授他们的办公室,她还是跟小郑张春惠,塞音一间办公室。   乐煦煦居然跑来说:“萨仁副站长,我们三个女生一间,让他们三个男生一间不好吗?”   张春惠在他们洗桌子时就开始跟塞音疯狂吐槽了,这时哪里会客气。   “又不是分男女宿舍,你去别处问问,哪家单位办公室还要分男女?”   乐煦煦长得很漂亮,大部分人都是视觉动物,不管男女都一样,看见长得好看的语气都会柔和一点,她被张春惠这么一怼,眼圈就红了。   萨仁心里直叹气,这就是个祖宗啊,怎么就派到他们这儿来了。   她只好说:“你们两个跟我们不一样,你们是专业对口的,学的都是畜牧专业,以后不管是开讲座还是下去给牧民们普及知识,你们两个都是主力,你们在一个办公室里商量下科普教材,做做功课。夏天门开着窗敞着,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先这样吧。”   萨仁说的是实话,但她可不知道,乐煦煦又惊到了,回去就跟高跃民说:“那边办公室里都不是畜牧专业的,只有我们两个是。”   其实现在这样的情况很多,尤其是行政岗上。高跃民就说:“挺正常的,咱们学校一年才收多少学生,要都等着咱们大学对口专业的,这些单位还办不办事?其实咱们也不算专业对口,就是运气好碰到了好老师。”   他们两个都是工农子弟兵大学毕业的,并没有细分专业,还是碰到了畜牧业的大拿,跟着学了不少知识,所以高跃民觉得他们真没什么可炫耀的。   乐煦煦也不是想要炫耀,她就是对下边不怎么了解,就是觉得惊讶,一个畜牧站,只有站长是畜牧专业的吗?   但站长这种职务好像并不需要是畜牧业的啊,就很迷。   “可他们……”   门外传来张春惠的声音:“他们什么啊?说别人闲话先关起门来行不行?”   萨仁跟张春惠一块去打饭,正好走到门口,看见乐煦煦尴尬的脸,她差点笑出声,一开始她觉得张春惠性子太直了,现在才发现这性子直有性子直的好处。   不过她怎么说也是领导,不能干站着看笑话,赶紧说:“十二点开饭,大师傅特别准时,厨房就在最左边那间,打了饭你们回来吃就行。”   高跃民赶紧答应一声,说马上就去。   等他们走了,高跃民就说乐煦煦:“刚到新地方要少说话多做事,人家没学过畜牧还立了功,肯定有真本事。”   “我没说副站长没真本事啊,就是太年轻了。”   萨仁他们打饭时,小郑还说呢:“其实小乐人不坏,就是不会说话,没眼色,这样的人简单,挺好的。”   张春惠哼了一声:“你是看上她了,想追吧。”   “胡说什么!”   话一向很少的塞音笑着说他:“那你刚才还把咱们办公室的椅子都看了一遍,是不是想挑个好的去给人家献殷勤?”   小郑气得拍他:“胡说八道,我就是看看咱们的椅子是不是真脏了。”   张春惠挑眉:“真脏吗?”   “也不脏啊。”   然后塞音就哈哈大笑起来,小郑推他一把:“真不脏,就是椅子腿有点黑。”   萨仁咳了两声,冲他身后快哭出来的乐煦煦说:“椅子的事我一会儿跟周姐说一声,让她记着,找机会翻新一下。”   小郑这才知道那两个新来的已经过来了,而且就站在他身后,尴尬,太尴尬了。   大师傅也在那儿凑热闹哈哈笑,他刚才看见新来的洗桌子了,这时听见说椅子也脏,就出主意:“打湿了用碱面搓搓,多少能搓出点原色来。”   乐煦煦更加尴尬,饭也不打了,哭着跑开。   塞音就推小郑:“赶紧去哄啊,这可是机会。”   小郑就骂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坏呢?”   他哪好意思去哄,萨仁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去,但她并不想去,张春惠拉着她问大师傅晚上吃什么。   还是高跃民打了两人份的,说小乐只是不舒服,没有生气。   生不生气也得一起工作,下午江站长开会时,大家就听见乐煦煦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因为萨仁他们办公室有四个人,所以是在他们这里开会的,小小的屋子里挤着七个人。   肚子咕噜声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尴尬,特别尴尬。   萨仁只好拿出自己桌子里放的肉干递过去:“我下午也得加餐,不加餐顶不到时候。”   乐煦煦一脸感激地接过去,捏在手里一直没吃,张春惠就给萨仁打眼色,又在本子上写:‘白瞎,她肯定嫌脏。’   萨仁也是这么想的,她估计乐煦煦中午根本就没吃饭,大师傅的手艺其实是好的,菜的味道真不错,但就是有点粗糙,肉永远是肥的,胡萝卜永远也吃不完,就她这种能凑合的人第一次见到都觉得不好吃,更何况乐煦煦这种娇娇女。   江站长本想鼓鼓士气,可下边人都饿得肚子叫了,他也没好意思多说,讲了接下来的安排就完事了。   萨仁的主要任务就是种羊培育跟母养繁殖,不过不能局限在查达,查达是实验基地,她还需要把整个旗里的数据都汇总起来,这是个大工程,其他人都得听她指挥。   那就得安排下乡,还得有留守的,免得牧民有事找不到人。   萨仁打算先让两个新来的留守,哪想到乐煦煦第一个站出来:“我要下乡!老师说我需要积累实践经验。”   都这么说了,萨仁也不能拒绝,只好让高跃民跟小郑留下,小郑一直把自己往行政岗上靠拢,有什么打杂的事都抢在前头。   高跃民也没有乐煦煦那么激进,让他留下一点意见都没有。   萨仁打算四个人分两组下去,就说:“我跟张春惠一组,塞音,你是本地人,你带带小乐。”   塞音还没回答,乐煦煦就说:“副站长,你不也是本地人吗?我跟着你吧。”   她听江站长说了萨仁的本事,十分佩服,跟着强者才能进步更快啊。   萨仁可不想带她,就她这样的,自己得累死。哪想到塞音也不想带啊,赶紧说:“就是啊,萨仁,你是副站长,你得带新人啊,我跟小张一起吧。”   说完他就往外跑,生怕萨仁不乐意,萨仁觉得自己让大家叫自己名字,而不是副站长好像是个错误的决定,一点威严都没有啊,江站长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安排的还敢讨价还价?   张春惠见塞音跑了,生怕萨仁把这位祖宗推给自己,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也跑了。   只留下乐煦煦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第31章 羊胀气   江站长本想让他们等表彰会开了再开始下乡,但表彰会要到周日才开。   萨仁就说先把近处跑一跑,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四人就准备出发。萨仁跟乐煦煦要去的是格里苏木,苏木就是乡,伊林左旗有两个镇,三个苏木。   格里苏木下边的嘎查最多,也最集中。萨仁还特意带上了周主任送她的兽用针还有一些简单的药物,又带足了干粮跟水,虽然牧民热情肯定会留饭,但他们是去工作还是自备的好。   乐煦煦已经换上了长裤长衬衫,款式不错,但舒适度就不能保证了,尤其是长时间骑马,萨仁刚要提醒她,却听她皱眉问:“咱们不是去统计的吗?又不是看诊,还要带这么多东西?”   “咱们干的就是这工作,大老远跑一趟,万一遇到生病的牲畜,还能放着不管吗?”   乐煦煦更是佩服,怪不得能当副站长,真敬业啊。她刚来什么也没准备,只好去食堂拿了点干粮装上。   萨仁看她是真的一点下乡经验都没有,就把地图给她看:“今天我们去最近的这三个,你骑马没问题吧?”   “肯定没问题,要不然我怎么会要求下乡呢。”乐煦煦说得十分自信。   萨仁只好先给她打好预防针:“骑马下乡可不是骑着马转两圈就行,有的地方不好走,不但颠簸距离还远,咱们一天要跑完三个地方,没骑惯马的人大腿根都得磨烂了。我是觉得你还是先在站里帮忙,等熟悉了再下乡也不迟。”   乐煦煦眨眨眼,觉得萨仁是在吓唬她,她有点委屈地说:“萨仁副站长,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啊,我想跟着你是想跟你多学点知识,我绝对不会拖累你的,真的,我真会骑马,跑个几里地没问题。”   “那几十里地来回呢?你跑过吗?”   “没跑过,但我一定可以坚持。”   萨仁还能说什么,只好道:“行吧,路上坚持不住了,记得早点说话,可别在没人烟的地方耍赖不肯动。”   乐煦煦气得小脸通红:“萨仁,你也太小瞧人了,别说磨破腿,就是我腿断了也跟得上你行了吧。”   萨仁真是好意,她真觉得乐煦煦这样的就该在办公室待着,下什么乡啊,到了人家牧民家里肯定又要各种嫌弃,不是个干事的样子。   人家不领情非要下去,那就走吧。   离旗里最近的是索博日嘎查,骑马半小时就能到,乐煦煦走到一半就发现萨仁真不是吓唬她。她以前骑马都是在平地上,草原上起起伏伏的,还要过河,比平地骑马可累多了,她大腿根隐隐作痛,可想起自己夸下的海口,强忍着不肯说话。   萨仁看出来了,可她又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再说她已经提醒过了,非要来,那就受着吧。   等到了地方,乐煦煦下马时腿都哆嗦了,要不是自尊心让她强撑着,一下马就得跌坐在地上。   索博日的队长叫拉克申,是牧民,又高又壮,说话跟洪钟一样响亮,他迎出来,笑着跟萨仁握手:“上次去旗里开会就听说你们会下来,没想到这么快。”   萨仁跟他打过招呼,又介绍了乐煦煦,拉克申就有点诧异:“这位也是畜牧站的?”   萨仁点点头:“刚分配来的大学生。”   拉克申知道萨仁是副站长,再看看她身后娇滴滴的女孩,心说让年轻女孩当领导就是不行啊,看看吧,招来的比她还要娇气。   萨仁不知道他认为自己娇气,不过看眼神也能猜出他觉得乐煦煦是个摆设。要是知道拉克申怎么想的,萨仁肯定会喊冤,这位祖宗真不是她招来的。   乐煦煦正难受呢,现在天热了,她的腿没破可一有汗就刺痒的不行,一迈步,两腿摩擦就更难受了。   等进了蒙古包,她打声招呼就坐在一边装死,萨仁开始询问这边的情况,做记录。这时有人在外边喊:“队长,听说畜牧站来人了,是真的吗?”   拉克申出去一看,是来看羊的,不等他问,萨仁就出来了,她早就准备着呢,转这一圈除了统计也算是游医巡诊了。   拉着羊找过来的牧民说:“是胀气,可我用老法子根本就没用。”   他说的老法子就是让羊嘴里叼着横棍,来回上坡下坡,做运动往外排气,还有就是给羊灌油,润肠排气,一般积食造成的胀气,这两种法子都能治好。   萨仁过去摸了摸,心里就有了数,这时乐煦煦也出来了,她干脆就说:“你帮着看看,这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胀气。”   乐煦煦没想到还真能碰上给牲畜看病的,她看着那只脏兮兮的羊,真不想过去。不过她虽然怕脏,但心是真的热血,强忍着不适过去摸了摸羊的瘤胃处。   “就是积食吧。”   “那为什么用老法子不能消除胀气?”   “堵住了?”乐煦煦想闻闻羊的口气有没有发酵的味道,结果她一凑近,那羊也很亲人,羊嘴往她脸上凑,差点没跟羊亲上,乐煦煦再也忍不住直接就吐了。   萨仁真不是想给她难堪,不是畜牧专业的嘛,不是要来实践吗?这就是机会啊。   她赶紧扶起乐煦煦:“没事吧。”   带羊来的牧民大叔也挺不好意思的:“姑娘,熏到你了吧,这羊一病味道就不对,平时不臭的。”   乐煦煦连连摆手,萨仁只好替她说:“估计是刚才骑马颠的还没缓过来。”   拉克申家就在隔壁,他赶紧喊他媳妇拿水过来,萨仁让乐煦煦坐一边缓着,她过去把羊翻过来,又从包里翻出兽用针,摸了两下就把针刺进了羊胃里。   乐煦煦很难受,可看见萨仁的操作,她眼睛瞬间亮了,这就是针刺瘤胃排气,她在书上见过的,只是没有操作过,居然这么简单?   而且萨仁力气也太大了吧,一把就把成年羊给翻了过来?   家养的羊都温顺,尤其是不舒服的时候,可能也知道是在给它治病,被翻个四蹄朝天也乖乖不动,萨仁操作起来就更轻松。   眼看着羊肚子一点点瘪下去,送羊来的大叔开心的像个孩子:“这可太好了,带去旗里看太麻烦,我们折腾半天也没能凑效,还好你们来了。”   他又看看坐在一边的乐煦煦,笑着跟萨仁说:“我刚看见你们这两个花骨朵一样的姑娘,还觉得没戏了,白跑一趟,没想到你这个姑娘不像别个,可真厉害,居然能用针放气?这针能卖给我吗?以后队里的羊胀气我就用这法子。”   乐煦煦刚才吐过脸本来就红,这时更红了,什么别个?这大叔直接说她不就行了。   萨仁没想到人家居然想买她的针,忙说:“不行的,这种方法不能随便操作,不过你们不用急,等过阵子畜牧站会开培训班,到时候你们队里也去一个人,这些简单的操作都会教的。”   不只大叔,拉克申队长都高兴坏了,两人说起了以前给牛羊看病的不便。   乐煦煦坐在那儿看萨仁跟他们聊得投机,突然就开始自我怀疑了,一腔热血的跑来真的能立功能为国家做贡献吗?自己就算会穿刺,敢做吗?能顺利的把羊翻过来吗?   这还只是只羊,万一有更大的牲畜,她摆弄的过来吗?   等把羊治好了,萨仁才说:“它不是单纯的积食,应该是吃了豆类牧草,你们放牧时多看着点。”   大叔马上说:“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还真是啊,这几天我图省事把羊赶到西坡子去了,那边还真有不少野豆。”   拉克申一听赶紧让他去通知大家,放牧时要多换换地方,别紧着一个地方啃,也别去有野豆的地方。   萨仁把羊处理好,又留下了些药,拉克申更热情了,非要留她们吃饭,萨仁看了眼突然就颓废起来的乐煦煦,说:“我还得去另外两个嘎查,让小乐留下吧,您让我嫂子帮忙照顾照顾,等我忙完了就来接她回旗里。”   “你一个人去?那可不行,不安全。”拉克申跑出去叫了个小伙子过来,“让他跟着你去,民兵团的,话少实在,给你当个护卫。”   萨仁见那小伙子憨憨的,绝对不会像巴虎一样油嘴滑舌,也就没拒绝,虽然有地图,但她到底没去过,再说万一碰上狼,两个人也能壮壮胆儿。   她本以为乐煦煦会坚持要跟着,哪想到她蔫蔫的点头答应,萨仁倒没觉得是自己刺激到她了,只以为她是真的累了跑不动了。   这样还好,最怕干不了非要逞强,一直拖后腿还要哭喊着我在努力的人了,能把人拖累死。   萨仁对乐煦煦有了点好感,嘱咐她也别闲着,可以多跟拉克申媳妇聊聊,或者出去跟牧民们聊聊,收集一下常见的病害,既然想做事,就要积累经验,熟悉工作环境嘛。   乐煦煦眼神有点呆,她说什么都点头答应,等萨仁带着人走了,乐煦煦喝了两口奶茶终于缓了过来。   她这次下来就是来实践的,比不过萨仁很正常啊,人家萨仁可是副站长,不到二十就立过两次功了,她非要跟着萨仁下乡不就是想跟人家学东西吗?   刚才自己在想什么?居然想退缩?   乐煦煦动动腿,没有汗了也就没那么难受,她觉得这点疼完全可以忍受,自己不应该现在就言败。   等拉克申媳妇给她做好饭端进包里,却发现人早没影了。 第32章 禁区   萨仁带着小跟班转了另两个嘎查,都特别顺利,大家对她的到来也十分欢迎,等结束工作,也已经半下午了。   回索博日的路上,萨仁还停下来吃了点东西,小跟班说请她回去吃饭,他们嘎查一定会热情款待。   萨仁哪里肯,分给小跟班些干粮:“凑合吃点吧,今天辛苦你了。”   人家跟着跑了一天,也没吃东西。   小跟班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可也确实饿了,于是两人坐下来让马吃草,他们吃饭。   萨仁吃饱喝足精神十足,还以为到了索博日叫上乐煦煦就能回旗里去。   哪想到还没到呢,就听到有人在喊乐煦煦的名字,牧民喊不准确,声音很怪,但能听出来。   萨仁心里一跳,这里离索博日还远着呢,怎么会在这里听到她的名字。   小跟班侧耳听了会儿,说:“是拉克申队长。”   两人赶紧拍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到了那儿就见拉克申带着几个人正一边喊一边四处望着,像是在找人。   萨仁心一沉:“你们在找小乐?她什么时候出来的?”   拉克申那么大高的个子,三十好几岁了,看见她,差点哭出来。   “萨仁,小乐同志不见了,我媳妇给她做饭的时候她就走了,也没跟我媳妇打招呼。她走的时候碰到队里的人,人家用蒙语问她是不是回畜牧站,她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点点头就上马走了。我们一听还以为她不想在我们这里吃饭,自己回去了。”   萨仁急着问:“她没回旗里?”   “没有!看见她走的那个小伙子跟朋友说畜牧站的姑娘特别漂亮,正好他这位朋友有事去旗里,两人就一块去了,他们还带着家里拉稀的狗去的,就想顺便去畜牧站里看漂亮姑娘,结果畜牧站的人说小乐下乡还没回去。”   拉克申真的急坏了,他脸色沉重:“他们回来跟我说了,我这才知道,我是真以为她回旗里了,我们这里离旗里最近,还有一段大路,我想着她肯定走不迷就没去追。”   正说着,他媳妇也过来了,解释道:“我当时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跟我打招呼,本来是来工作的,结果什么也没干自己回去了,年轻姑娘脸皮薄,肯定觉得不好意思,我们也就没去追她。”   谁也不是故意看着她走丢的,她自己不打招呼跑了,能怪谁。   萨仁也没想着去责怪人家,赶紧找到人才是要紧的,要不然一到晚上更是凶多吉少。   “也就是说她是上午九点多走的,你们才知道她没回畜牧站?”   拉克申叹气:“是啊,你说这么长时间,她跑哪儿去了,再碰上狼可怎么办?”   萨仁看看他带着的人,就说:“太阳快落山了,光咱们找肯定不行,得赶紧动员人。”   拉克申媳妇说:“不只我们几个,我们整个嘎查,除了孕妇跟老人,能动的都出来找了,主要不知道她往那个方向去了,只能四散开去找。”   萨仁看看茫茫草原,很想回旗里报警找人,毕竟他们都没有经验,可派出所的人也不多,也没有专业的搜救经验,再说这一来一回天真的要黑了。   “那就别多说了,赶紧找人吧,不过你得跟你们的人约好时间,天黑了就集合点上火把集体行动,可别没找到小乐,再把你们的人丢了。”   “放心吧,我跟他们说了,路过敖包留记号,哪里找了哪里没找看到敖包就知道了,最后都到奇山敖包跟东山敖包集合。”   敖包一开始的作用就是标志物,有的也用来划分边界,跟着敖包走不容易迷路。   既然拉克申已经安排好了,萨仁也不再多问,跟着他们一起找人,真是越找越心焦,越找越害怕。   萨仁跟拉克申倒不是怕担责任,他们都很担心乐煦煦,那么一个漂亮姑娘自己一个人在草原上乱跑,什么危险都可能有啊。   萨仁都开始后悔了,也许昨天自己应该强硬一点,直接安排乐煦煦在家里留守。这姑娘一看就是天真无比,还不听劝的典型,带出来干什么?   大家排成一排,走S型,齐声呼喊,尽量扩大搜寻范围,让声音传得更远点。   时不时的有野兔跳过,到第一个敖包时,还有只草原鹿,轻盈地跳出来,把大家吓了一跳。   到第二个敖包时,拉克申发现了狼粪,大家心情更是沉重,萨仁都不敢远眺了,生怕看见被动物啃咬过的残破尸体。   天色越来越暗,月牙悄悄爬上来半死不活的开始营业。   一会儿跑前一会儿跑后的小跟班突然惊呼一声:“那边有马粪!”   伊林草原上也有野马,但经验丰富的牧民可以通过粪便来判断是野马还是家养的。   拉克申跳下马跑过去看了眼:“是家养的,看这量应该就一匹马,很可能是小乐。”   终于看到点希望,大家都兴奋起来,萨仁赶紧问:“能通过马粪判断时间吗?”   拉克申摇摇头,隔的时间长了能分辨,这才半天哪里能分辨,反正没热气肯定不是刚拉的。   大家一本正经的讨论完马粪,已经疲惫之极的身心都泛起了劲,赶紧找,肯定就在这一片。   可又撒网一样喊了十来分钟,还是没找到人,大家嗓子都已经哑了,喝水都不顶事的那种哑。   拉克申指指前边飘扬着的彩旗:“那就是奇山敖包。”   萨仁看过去,那边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没动静显然是因为他们嗓子也喊哑了。   显然他们也都没找到人,萨仁心沉到了谷底,乐煦煦这姑娘虽然毛病很多,但心不坏还很热血的来搞建设,结果消失在草原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当初为什么要把她留下?拖也要把她拖走!”萨仁真后悔了。   拉克申更是后悔,当时他就应该赶紧去追的,这可怎么办?   “把火把点上,接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媳妇都哭了:“都怪我,拉克申说要去送的,我说你是不是看人家姑娘长的漂亮,她还能不认识路吗,他就没去。”   萨仁叹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忍不住围着敖包转了圈,心里默默祈祷着,一抬头就看到了远处的灯光。   是灯光!不是月光也不是火光!   萨仁愣住,指指那个方向,问拉克申:“那边是哪个镇?”   拉克申摇摇头:“不是镇,咱们旗的两个镇都离旗里不远,那边是军事管理区,禁区,不能随便去的。”   萨仁心里燃起希望,别说乐煦煦这种傻大胆了,就是她也看不出那边是禁区啊。   “过去问问,没准被当兵的救了。”   拉克申一愣,马上精神起来:“是啊,我怎么没想到,真有这个可能。我们都知道奇山敖包那边不能去,可小乐不知道啊。”   两人骑上马,也没敢多带人,就小跟班跟拉克申媳妇还有两个壮汉。不是说是禁区嘛,带的人太多了,人家再不问青红皂白开枪怎么办?   看着灯光好像很近,其实跑起来也有段距离,灯光的来源是一片简易板房,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军营。   可萨仁他们还没有靠近就已经有强光射了过来,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声喊:“口令!”   拉克申赶紧大声说:“我们是附近的牧民。”哪懂什么口令啊。   那人就说:“需要什么帮助站那儿说吧,闲人免进。”   这人硬梆梆的,就听一个更温和点的声音说:“是不是迷路了,你们等一下,我叫人送你们回去。”   萨仁就提高声音说:“我们在找一个姑娘,她叫乐煦煦,过来就是想问问,她有没有来你们这儿?”   强光闪了闪,变成了正常的亮度,然后有人走了出来。   “她确实在我们这儿。”   萨仁听到这句话,心可算是落地了,立马肩背酸软,恨不得立马下马躺在草地上睡一觉。   她早上就出来了,跑了三个地方,又精神紧张的跟着找人,心肝肺都跟着身体紧绷着。   这事确实是乐煦煦自己乱跑,可毕竟人是她带出来的,人家还特别真诚的要跟着她学东西,真要出了事,绝对是她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拉克申他们都欢呼起来,小跟班马上说:“我回去跟大家说一声,都急死了。”   萨仁此时越想越气,折腾的一个嘎查的人都不得安生。   哨兵应该是在向谁汇报情况,然后他们五个人就被迎了进去。   接他们进去的是值班班长,干练的平头,很年轻的一张脸,说话却很沉稳:“她被狼吓晕摔下马,头磕到了石头上,腿也摔断了,还好被我们的人发现,带了回来。”   萨仁忙问:“头上的伤不要紧吧。”   腿断了好治,就怕头伤会有后遗症。   “我们的军医已经处理过了,轻微脑震荡,修养一断时间就好了,不过她醒过来的时候吓的直哭,出现了短暂性失忆,安慰半天才说清楚她是什么人,你们过来前我们刚给你们畜牧站打过电话。”   班长说着看看萨仁:“当时他们问我们另一个姑娘在哪儿,说的就是你吧。”   萨仁点点头:“能不能麻烦你们再给畜牧站打个电话,就说我找过来了。”   “好,放心吧。”   拉克申连声道谢:“要不是你们,小乐这姑娘真得出事,那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萨仁沉着脸说:“不关你们的事,是她自己太莽撞了。”   说着话,他们已经被带到医务室,乐煦煦腿被吊着,头上裹着绑带,一看见萨仁,她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副站长,我差点被狼吃了,一群狼就那么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还有一更,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改为早六点中午十二点和晚上九点,每日三更。 第33章 老熟人   萨仁看着她那狼狈样,更来气了,居然碰到一群狼?这也就是运气好,不然早就被狼撕碎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我让你在索博日等着,你没听到吗?乱跑什么?四处看景啊?”   “不是的,我是想去找你。”   “找我?我让你留下时你答应的好好的,我让你跟牧民多聊聊你也答应了,为什么又要去找我?就算去找我,不能跟拉克申队长说一声吗?就那么急着走?人家去给你做饭了,你自己跑了,都多大了,一点礼貌也不懂?”   乐煦煦还以为他们找到自己会抱头痛哭,会安慰她,哪想到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她哪里受过这个,呜呜哭了起来。   萨仁一声爆喝:“给我闭嘴,你还有什么脸哭?不说反省反省,也不跟拉克申队长道歉,就知道诉苦就知道哭?”   乐煦煦被她吓住,哭都不敢哭,小声说:“副站长,我差点死了,你不知道当时……”   “我当然知道当时有多危险,是你不知道,你更不知道我们发动了多少人找你,我们找你的时候多着急。”   拉克申在一边说:“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   萨仁盯着乐煦煦,不肯放过她。这次不让她长点教训,下次还敢,有这么一个下属,天天惹事天天提心吊胆,谁受得了。   带他们进来的班长也想劝来着,毕竟乐煦煦是伤员嘛,结果门响了下,外边有人打手势让他出去。   于是萨仁就接着骂起来,她嗓音沙哑,但气势十足:“本来让你留守,你非说要实践。行,要实践,我就带你实践,结果一靠近羊就吐,这就是你做好的准备?问你能不能长途骑马,你信心十足的说能坚持,结果我让你留在那儿你也欣然同意。同意了你就在那儿等我吧,居然自己跑出这么远,脑子呢?地图都没有你怎么去找我?你去过另外两个地方吗?你就敢去找我?谁给你的信心?谁给你的勇气?你当这是城里吗?找不到路了看路牌,迷路了找警察?”   乐煦煦被骂得哭都不敢哭,捂着脑袋想装可怜说自己受伤了需要安慰,结果萨仁还没完呢:“还一群狼看着你就把你吓坏了,想想你被撕成碎片的惨状。摔断腿磕破头都不算是惨的,万一把你咬个半死不活,毁了容残疾了怎么办?想想你家里人听到你被狼咬死了会多难过,这死法,估计都不好意思跟外人说,到时候你亲朋好友老师同学都会叹一声,可怜的乐煦煦居然被狼咬死了,就你这样的还想着立功想着奉献?先管好自己行不行?”   这可戳到乐煦煦的肺管子了,她哇的一声大哭出声:“我知道我错了,可我……”   萨仁十分头疼,她觉得现在骂最有效果,但这姑娘吧,大概不给她甜枣不哄着宠着,她吃不下苦药,可凭什么给她甜枣啊,任性的让人想揍一顿。   刚要接着骂,外边进来一个军人,萨仁一看,居然是雷中尉,原来他在这里当兵?   只听雷庭州冷着脸说:“乐煦煦,不要总是可是但是,你是不是做错事了?”   乐煦煦看见来人愣了下,哭得没那么伤心了,居然点点头。   “做错了就认错,她骂你的哪句话说得不对?”   乐煦煦抽噎着点头:“都对!”   “那你有什么好委屈的?非要给你来点血的教训你才能记住是不是?”   萨仁忍不住指指病床上的乐煦煦:“这还不叫血的教训吗?非得被狼咬死才叫?”   雷庭州冲她安抚地笑笑:“是啊,再有下次,谁也别去找她,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他一说这话,乐煦煦又开始委屈,他就又板着脸瞪着乐煦煦:“你到底有什么好委屈的?知道外边多少人在找你吗?听不见她的嗓子都哑成这样了?别人为了找你奔波到现在,你一句对不起都不说?”   乐煦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被骂了这么久,她赶紧说:“对不起,副站长,对不起,拉克申队长,对不起大家,都是我的错,我害大家担心了。”   萨仁有些惊讶,乐煦煦怎么这么听雷中尉的话?难不成人家身上有领导气质,自己没有?   拉克申见乐煦煦哭着道歉,忙摆手:“没事没事,你长点记性就行,萨仁副站长是凶了点,可她是为你好,草原上的凶险多着呢,不熟悉的人太容易出事了。”   等乐煦煦道了歉也道了谢,萨仁脸色才好了点,今天的事真能把人气死。   现在乐煦煦走不了,只能留在军营,但萨仁跟拉克申得赶紧回去,敖包那儿还一堆人等着呢,天已经黑了,必须结伴走。   雷中尉看了眼乐煦煦,对萨仁说:“你是她的领导,怎么好把人扔在这儿,你留下来陪她吧,有行军床,你凑合一晚,明天我再找人送你们回旗里。”   乐煦煦也小心翼翼地看着萨仁,似乎怕她拒绝,萨仁叹口气,只能留下来。   刚才那个值班班长又找了一队人把拉克申他们送回去,拉克申一直说他们不会迷路,不想让军队的人兴师动众,但这些当兵的都不放心,天黑了没有太阳可以辨别方向,又看不到敖包,万一这一群人都迷了路可怎么办?   萨仁劝拉克申:“让他们送吧,你们人多留下来军营里住不下,他们也不会让咱们全留下来。可他们人少,送你们过去了你们可以腾出几个蒙古包,让他们留下来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再回来。他们肯定有定位用的设备,有指南针,还带着枪,晚上各种动物出没,有他们送更安全点。”   拉克申只好答应,等送走他们,乐煦煦又想跟萨仁搭话,萨仁却说:“我骂你的话我觉得你不一定能听进去,其实不管什么岗位都能为国家做贡献,旗里正准备成立防疫站,等回去我跟江站长提一下,到时候把你推荐过去,不管做文职还是技术性工作都不需要总往下跑。”   “我不走!”乐煦煦大声说,“副站长,我知道我错了,我也已经认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你认错我就得原谅?你也看到了,我真挺忙的,没空看孩子。”   “我不是孩子,我会改,我会努力,真的,萨仁,再给我一次机会。”   萨仁不打算再理她,正好门外有人敲门,是雷中尉,还带来了行军床和一床被褥:“都是新的,我刚让人去领回来。”   说着他又拿出一套洗漱用品递过来:“水房在那儿边第二个门,要我带你去吗?”   萨仁哪好意思,接过来自己去了。   这个军营里连军医都是男的,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看到一个女性,虽然相信他们的人品,在这里也很有安全感,但环境陌生她心里也烦躁,只简单洗了脸刷了牙就回来了。   然后就听到病房里乐煦煦撒娇的声音:“表哥,算我求你了,你在这里也算是领导了吧,刚才我看我们副站长对你也很客气,你帮我说话她一定听的。”   “我不会干涉别人的工作,如果她觉得你不合适,那你一定不合适。”雷庭州说着指指她吊起来的腿,“你也已经证明了你不适合这个岗位,赶紧让给能干的人吧。”   “表哥!就这一件事你就把我看死了?人都是会变的,我也一定会。”   乐煦煦这声表哥声音拖得老长,还在撒娇。   雷庭州的声音却还是没有变化:“你都二十一了,我也没见你变过。”   “表哥!”   萨仁听得无语,这两个人居然是亲戚关系?怪不得这么听他的话,可刚才他们怎么不说呢?乐煦煦这种情况下,居然没扑过去抱着表哥哭诉撒娇,还装着不认识,看来也不是单纯的傻白甜啊。   正想着,雷庭州出来了,看见她站在那儿,他一点也不惊讶,只伸手指指远处的路灯。   萨仁跟着他走过去才问:“乐煦煦是你表妹?”   雷庭州叹口气:“她是我姑姑家女儿,从小被惯坏了,我家我伯伯叔叔家都是儿子,只姑姑家这一个女儿,大家都宠着她,没经过挫折,太任性了。今天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不管在什么单位,不听指挥乱跑都是大忌,还好没出事。”   萨仁好奇的是刚才他们怎么不相认,“我们来之前你已经见过她了?”   “没有,我一开始不知道他们救的女孩是她,听到名字后才赶过来,正好听见你在骂她,骂得好,她就是欠骂。”   “那你们为什么不相认?”   “你跟我也是老熟人,你还是我恩人,你怎么不跟我相认?”   萨仁呵呵两声:“你才是我恩人,我阿妈还让我去给你送哈达,可你已经走了。这事我记着你的人情呢,但别想蒙混过去。说正事,为什么你们不相认?”   雷庭州再次叹气,很无奈地说:“她毕业时跟我们都打过招呼,不管碰到谁都要假装不认识她。”   萨仁明白了,看来这是有后台的,后台还很红很硬,没有被波及到,而且现在还有很多亲戚位置不低,但小公主不想被人照顾,不想靠家里,要自己闯出一番事业来。   挺励志的故事,可萨仁感动不起来。   “我欠你人情,有机会肯定会还,但一码归一码,我只要有机会就会把你表妹弄走。”   雷庭州笑着说:“求之不得。” 第34章 急救   萨仁见他并不帮他表妹说话,也不好再说什么。   谁知道没一会儿功夫,雷庭州又来了,端着一大碗面,拿着一个大馒头。   面是给萨仁的,馒头是给乐煦煦的。   萨仁确实饿了,这碗面面条劲道,卤子鲜香,分外美味,她吃得十分爽口。   乐煦煦今天只吃了早饭,也早就饿坏了,她干啃着馒头,眼巴巴地看着萨仁,肚子里的馋虫作祟也只能偷偷咽口水。还不能埋怨表哥,是她自己不肯相认的,人家说了她吊着一条腿,也没有小桌子,在病床上没法吃面。   雷庭州不只送来了面,还送了热水跟胖大海,虽然这胖大海对喊出来的嘶哑没多大作用,但萨仁知这份情,道了谢就泡着喝起来。   乐煦煦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说:“副站长,这个军官对你可真好,他是不是想追你?”   萨仁懒得答理她,她却自言自语起来:“这个军官真挺帅的,看着脾气也好,又会照顾人,副站长,你是单身吧?我真觉得挺合适。”   萨仁呵呵两声,真想跟她说别装了更别这么夸你表哥行不行?   她没好气地说:“闭嘴,能不能反省你今天干的事,下次别再犯了?”   “你说下次,那就是说你还会给我机会了?”   萨仁无奈道:“我是说下次不管你在哪儿上班,都别这么任性。还有我没说要踢走你,只是觉得你不适合畜牧站。”   乐煦煦又开始眼泪汪汪,萨仁只当没看见,吃饱喝足,和衣躺在行军床上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出操声吵醒,等开始拉饭前歌时,有人过来敲门。   萨仁打开门一看,居然是位领导,她看了眼肩章,两杠四星,应该是大校吧,师级领导?   乐煦煦的事居然惊动了大校?还是说这位大校也是跟乐煦煦认识又假装不认识的人?   大校很年轻,也就四十出头,很和蔼,也很细心,先问伤员醒着没有,合不合适进病房。   等进来了,他先慰问了乐煦煦,又跟萨仁握手:“听说你带着牧民一路找来这里?太负责了,畜牧站有你这样的领导发展一定会越来越好。”   萨仁被这份郑重劲弄得一头雾水,哪知道这位大校上下打量着她又说:“你看着不大啊,有二十吗?”   乐煦煦抢着说:“没有,我们副站长才十九。”   其实是十八,萨仁并没有纠正,大校又问她上没上过学,怎么自学的,在畜牧站里具体负责什么。   萨仁更是奇怪,这位大校也太热情了吧,这些问题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是觉得奇怪。   大校问完一幅很满意的表情走了,然后又来一个军衔低点的,这位走了,又来两个排长。   有些不好意思进来的,在外边转来转去试图等里边的人出去时看一眼。   萨仁有点反感,难不成这些当兵的当和尚太久,知道有女孩子在这里就跑来看?就算不做什么只是看看也够烦人的。   乐煦煦也有点奇怪,这些人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来看自己的吗?可怎么感觉他们对萨仁更感兴趣。   萨仁看了乐煦煦一眼:“今天就走吧,把你的腿固定一下,跟他们借辆车。”   乐煦煦昨天吓得要死又各种挨骂,现在生怕自己被踢出畜牧站,见她肯带上自己,自然没二话。   萨仁刚要去找昨天那个班长借车,雷庭州端着早饭来了,这次算是一视同仁,萝卜素馅包子跟小米粥,一人一个鸡蛋。   “能借你们辆车吗?我想把乐煦煦送去旗里医院,在这里太不方便了。”   “已经准备好了,等你们吃完饭我就去送你们。”   乐煦煦听说他要去送,背着萨仁瞪了他两眼,雷庭州就说:“乐同志,你眼睛怎么了?抽筋了吗?要不要紧,我去叫医生。”   萨仁心里哈哈直乐,这对表兄妹也挺有意思的,只是不知道乐煦煦跟雷庭州挤咕眼是想干什么。   她刚把鸡蛋剥开放到粥里,就听见外边有人喧哗。   “医生呢?快点,严军长晕过去了。”   雷庭州马上冲了出去,萨仁也吓了一跳,这小小营盘居然藏着位军长?这位置有那么重要吗?   萨仁没忍住跟了出去,就见几个当兵的半拖半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快步走过来。   医务室的两名医生已经迎了上去,扶着老人进了隔壁的病房,老人从萨仁面前经过时她忍不住职业病犯了,把面色呼吸胸部起伏,手的状态跟颜色都观察了一遍。   一定有内伤,还是旧伤,萨仁对上过战场保家卫国的军人十分敬重,不由也跟着担心起来。   乐煦煦在里边问什么情况,她只嘘了一声不让她说话,然后站到隔壁病房前,想看看老人家能不能脱险。   哪想到病人被安排到病床上后,不知是因为体位改变还是什么原因,突然就呼吸暂停了,那两个医生马上就要做心肺复苏,萨仁赶紧过去说:“他有内伤,没弄清楚伤情前,不能做心肺复苏。”   高个子医生皱眉看着她:“严军长心脏骤停,你是想看他死吗?”   另一个胖点的昨晚没在,他没好气的问萨仁:“你是干什么的?一边待着去。”   雷庭州也在一旁,忙拉她:“你干什么?这里你帮不上忙,赶紧回小乐的病房收拾东西,我马上送你们走。”   军长要是出事,萨仁他们再没有嫌疑也会被留下来盘问。   这时高个子医生已经扯开了严军长的上衣,萨仁看见那些伤疤,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说话任由他们误诊误治?她家的医训不允许,她自己良心也过不去。   “如果你们按下去,严军长真就没救了。等我三十秒,我马上让他恢复呼吸。”   萨仁平时看着温和,可一旦严肃起来或是发怒的时候还是挺有气场的,在场的人都被震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三十秒就三十秒,萨仁不等大家反应过来,闪电一般跑回了乐煦煦的病房里,她从包里拿出那套兽医针,又飞跑了回来。   这时那两个医生已经反应过来,又要急救,萨仁跑过去拦住,语气坚定地说:“信我!”   说完她就拿着针往老人胸口扎了过去,兽医针不似中医惯用的针灸针,她用着不太顺手,好在经验十足,倒也扎了进去。   雷庭州看着她自信时光芒四射的样子,心跳禁不住慢了一拍,不该任由她这么做的,可她那句‘信我’让雷庭州不由自主的就想去相信她。   高个子医生都急了,冲上来要拉开萨仁,却被雷庭州拦住:“已经扎了,就信她吧。”   这叫什么话,万一扎坏了算谁的?   “她可是个兽医!”   刚才跟萨仁聊了半天的大校赶了过来,听见这话都急了。   “谁是兽医?你们能不能治,我已经叫飞行员准备了,马上出发去乌市。”   雷庭州却轻声道:“有呼吸了!”   萨仁又扎了两个位置,老人的手已经开始动了。   那两个医生也不敢再说话,直接愣在那里,扎针可以急救吗?闻所未闻啊。   大校也不喊备机了,不过他看了眼萨仁,也吓了一跳,问雷庭州:“这不是你女朋友吗?”   萨仁正忙着施针,她现在什么也听不到,雷庭州听到了,但他没反驳,一是时机不对,二是他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心里居然有些窃喜。   昨天他跟萨仁在路灯下站了两分钟,她就被传成他女朋友了,他解释了两人之前的渊源,哪想到大家更觉得两人有戏,纷纷跑来看他女朋友,连副师长都惊动了。   这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乔师长也没纠结,只是明白了高个子医生喊的兽医是什么意思,畜牧站的可不就是兽医吗?   可眼看着严军长脸色一点点变好,睫毛都开始动了,乔师长欣喜之余,又有点怀疑人生。大概人跟大部分动物结构都差不多?都是皮肉心脏胃跟肠?   不能细想,先把严军长的病情控制住再说。萨仁头上开始冒汗了,针太短也不顺手,她操作得很累,等终于把该走的地方走完一遍,再看老人脸上已经有了血色。   她又把手按在老人手腕上把了脉,这才肯定地说:“他的心脏骤停是心衰引起的,他的胸部应该有弹片嵌在肋骨中,因为最近有剧烈运动,弹片移位伤到了心脏,我现在只能控制住,他需要赶紧做手术。”   现在还没有CT设备,想确定弹片位置顺利取出来怕也不容易。   高个子医生呆呆看着萨仁:“你把个脉就知道军长身体里有弹片?”   萨仁指指军长胸口的旧伤,“还有这些,我一开始只看出他有内伤,你们按压心脏反而会加重病情,这才拦住你们,等看到这些伤疤,我才推测是弹片。”   大校见此也不纠结她是不是兽医了,直接邀请道:“萨仁姑娘,请你帮个忙,你跟李医生一起上飞机,送严军长去乌市。”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萨仁自然义不容辞,她跟乐煦煦打声招呼,就拿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去坐飞机。   乐煦煦已经惊呆了,这些房子都是简易木板房,她自然听得到隔壁的声音,他们副站长居然救了军长?   治羊也就算了,她本就是牧民还自学过,可急救心脏骤停的人?还判断出军医看不出的问题?这也太厉害了,还有她不会的吗?   谁想到萨仁刚出门就被雷庭州拦住:“你不用去了,收拾一下我送你们回旗里。”   萨仁愣了下:“可严军长真的需要随身看护。”   “放心,老人家身体各项指标已经恢复正常,李医生跟冯医生会跟着一起去。”   萨仁听他没再提军长,只说老人家,一想也就明白了,行吧,不去就不去,她回去还一摊子事呢。 第35章 耍帅   回去的路上,雷庭州开了辆吉普车,萨仁陪乐煦煦坐在后座,帮她固定住伤腿,免得颠簸。   副驾驶上放着一个大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除了车行驶的噪音,车上一片安静,乐煦煦其实很多话想说,比如那个军长怎么样了,为什么又不需要陪着去乌市了。   但她还算有眼色,看表哥跟萨仁都不说话,还都是一脸严肃,她也忍着不问。   不过想想回去要面对江站长,她又担心起来,刚来就闯了祸,惩罚一定很重吧,不会真把她调去别的单位吧。   乐煦煦来畜牧站的时候只是觉得自己学过相关知识,到这里能发光发热,其实对畜牧站也没什么执念,可经过这两天的折腾,她对这个地方对这里的人突然就有了感情,她不想放弃,不想被人踢出去。   可副站长一点情面都不给,她能怎么办?乐煦煦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着,然后萨仁就发现,这位伤员像是坐不稳一样,开始东倒西歪,一会儿居然靠在她肩上了,萨仁想推开她吧,人家是伤员。   乐煦煦不只靠到了萨仁肩上,还一只手紧拽着她另外一边的胳膊,嘴里还说着:“这位军官车开的太不稳当了,还好有副站长在,不然我肯定被他甩出去。”   她说着,手拉的更紧了:“副站长,太感谢你了,我做错了事你还能包容我。你不只是我领导,你就是我姐,我亲姐,我也没个姐姐,见到你就感觉特别亲切。”   萨仁直接傻眼,这什么人啊,这什么路数,你撒娇也要找准对象啊,跟她撒娇有什么用?再说她比自己大啊,叫的什么姐姐?   “坐好,再这样我可要吐你一身了。”   乐煦煦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不是说跟强者示弱,都会得到照顾吗?副站长也太不近人情了,想攀下关系怎么就这么难?   还没等她再有动作,前边的雷庭州已经哈哈大笑起来,乐煦煦恼羞成怒,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骂道:“笑个屁啊,开你的车吧。”   雷庭州没理她,笑完后对萨仁说:“我支持你的决定,有些人就是来添乱来搞笑的,真不能留。”   “雷庭州!你过分了啊!”乐煦煦尖叫。   萨仁却赞同的对着雷庭州的背影点点头,雷庭州在后视镜里看到,嘴角轻挑,笑得十分开心。   因为雷庭州的嘲讽,乐煦煦一路没再打扰萨仁。等到了旗里,萨仁让他把车直接开到医院,两人给乐煦煦办理了住院手续,萨仁才说:“行了,我自己回畜牧站就好,今天谢谢你了,又欠你次人情。”   “是我欠你才对,也是我该谢谢你,你是不知道老人家的重要性,如果不是你,他被耽误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举手之劳,你们别追究我用兽医针帮他针灸就行。”   雷庭州愣住,有点不敢置信地问:“兽医针?”   “对啊,我是畜牧站的,本来就是兽医啊。”萨仁对这个身份也不排斥了,救人还是救动物不都是救吗?   不过看着雷庭州震惊的眼神,她也有点不好意思,“是新的,没在动物身上用过,很干净。”   雷庭州摆摆手,他不是怕这个,想了想,还是说:“如果没人问你,不用特意说是兽医针。”   “放心,我不会随便提今早的事,除非你们那儿的人来问我。”   雷庭州刚要叮嘱她别在外边说救了军长,没想到她自己居然很清楚该怎么做。   他不由点点头:“萨仁,你很聪明!”   “我聪不聪明不需要你来说,里边那位才需要有人跟她讲一讲利害关系。”   雷庭州苦笑:“你说得对,我这就去。”   萨仁目送他进了病房就往外走,畜牧站跟医院离的并不远,她走过去就行了,江站长他们一定早就等着急了。   她都已经看到畜牧站的大门口时,雷庭州的车停在了她身边:“上车。”   “不用了吧。”萨仁指指前面,马上就到了。   雷庭州却指指副驾驶上的大包:“这是送你的东西,很沉,你确实要自己抗过去?”   “送我?是送你表妹的吧,你直接放医院不好吗,她估计得在那儿住段时间。”   雷庭州皱眉:“送你的,跟她没关系。”   “不用了,上次你送的东西跟粮票已经够多了。虽然乐煦煦是你表妹,但她是跟着我去草原的,你们救了她也算是帮了我的忙。”   “我都说了跟她没关系,有一小部分是我个人送你的,大部分是我们师长让给你准备的东西,谢谢你救了人。”   萨仁不能跟畜牧站的人说自己在军营里救了人,收军队这么多东西怎么解释?她还要推辞,就见雷庭州居然一脚油门把车开进了畜牧站。   江站长昨天一晚没睡,他特别自责,当了这小破站长就不干活了?居然还真安稳的在办公室坐着,任由两个年轻女孩自己下乡。谁想到她们居然跑到军事禁区还受了伤,这两孩子一路受了多大罪啊,想都不敢想。   他刚才已经给军营那边又打了电话,人家说人已经送回来了,他坐不住就干脆到外边等着,然后就见一辆军用吉普开了进来。   可算是回来了,结果江站长冲过去一看,车上就一个司机,萨仁跟乐煦煦呢?又出事了?   却见车上的帅气军人利索地下车,轻松抗起一个超大的包裹问:“请问,萨仁副站长的办公室是哪间?”   听见车响,大家都跑出来了,张春惠赶紧指了指自己办公室,雷庭州就大步走过去把包放下:“萨仁副站长帮我们营区解决了些问题,这是我们给她的谢礼。”   “哦,哦。”张春惠看着他眼睛直冒星星,好帅啊,这军人气质真是绝了。   大家还以为萨仁是给人家的狗或是马看了病,倒也没多想,营区肯定有狗有马的嘛。   雷庭州跟大家打声招呼,回到车上时,萨仁才从大门口进来。   雷庭州看到她,方向盘一转,车利落的停在萨仁身边,扬起一股子灰。   萨仁嫌弃地挥着手,这人不耍帅能死吗?   雷庭州没觉得自己在耍帅,看到她嫌弃的表情他还以为她是嫌自己把包直接送进来了。他很有些无奈,自己送的是谢礼,她应得的,没必要非搞什么两袖清风。   他把车倒到她身边轻声叮嘱道:“我刚才说错了,如果上边有人来问你,什么也不要隐瞒,据实说就行了。”   萨仁点点头,这不废话吗,她又不傻,就算她想隐瞒兽医针,那两个军医也不是吃素的啊。   不等她说话,雷庭州就倒车走了,又扬起一层灰。他在军营里练车这点灰真不算什么,可萨仁却觉得他就是在耍帅,一点不绅士,不由心中呵呵,这人真是不能再猪头了。   雷庭州从后视镜里看到,萨仁好像更加嫌弃他了,还挥着手,是在扇灰?他不由苦笑,在军队待久了,早就不拘小节,这点灰算什么,看来跟女孩子交往随时要留意这些细节啊。   萨仁正在心里吐槽这位耍车技,哪想到张春惠兴冲冲地跑过来,拉着她问:“刚才那人叫什么?太帅了吧,他是什么职务啊,虽然年轻但一看就是个领导对不对?他结婚没有?有没有女朋友?”   萨仁傻眼,果然人家耍帅很有成效啊,看把这傻姑娘给迷的,她不由道:“哪里帅了?你看上他了?”   “哈哈,也不是看上,就是觉得帅嘛,不过我有自知之明,人家那么优秀怎么会看上我?”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优秀了?”萨仁十分无语,明明很没素质啊。   江站长更加无奈,什么帅不帅的,男人得靠谱得有责任心才行,这些孩子啊。他拍拍手:“行了,这些闲话一会儿再说,萨仁,小乐同志呢?到底伤得怎么样?”   “腿断了,估计得养几个月,路上颠簸,到了旗里就先把她送去医院住院做检查了。”   “那就好,我一会儿过去看看,你没事吧?你们怎么就跑到营区去了?”   萨仁把昨天的事说了,江站长也气得不行:“这个小乐啊,简直无组织无纪律,这幸亏是被当兵的碰上了,不然肯定得出事。”   “她确实有股子劲,但真不适合下乡,等防疫站成立时,推荐她过去做个行政文职,或是咱们畜牧站赶紧把职务划分清楚,让她坐办公室搞搞文件就行了。”   一心想要坐办公室的小郑跟高跃民心里开始打小九九,这娇气小姑娘就是占便宜啊,已经占了个文职名额。   江站长一开始就不看好乐煦煦,自然赞成萨仁的建议。   “放心,她这样肯定是不能下乡了,你别管她了。累坏了吧,赶紧回宿舍好好休息,明天表彰会,邢书记可是会到场的,你还得上台讲话,一定要保持好的状态。”   萨仁也没坚持要上班,她刚到宿舍还没洗漱,小郑跟高跃民就帮她把包裹送了上来,张春惠跟着上来:“快打开看看,都送了什么谢礼?”   萨仁说:“肯定大部分是吃的,放在下面大家一起吃就行,怎么还搬上来。”   结果打开一看,还真的大半是罐头,鱼罐头肉罐头还有午餐肉,剩下的就是劳保用品,男女都可以用的手套毛巾之类的东西。   大包里还有个纸箱,用胶带缠得很严实,张春惠拿出来:“呀,真重啊,这里边不会有宝贝吧。” 第36章 挨批的   萨仁打开箱子,发现里边居然是一台半新的收录机,还有几盘磁带。   “哇,这东西可不便宜。”张春惠十分羡慕地摸了摸收录机,“有钱有票也不好买,居然还送了磁带?赶紧试试吧。”   收录机是那种老式的能收听无线广播,还能录音能放磁带,一看东西就很瓷实耐用。那几盘磁带有两盘是民歌磁带,另外几盘居然是古典乐。   七十年代末,还没有流行歌曲,这些民歌确实耳熟能详,大家都喜欢听,古典乐听着也挺陶冶情操,可萨仁听完了更是疑惑,这礼送的真奇怪,那些吃的用的好理解,单位间互相帮了忙,送些福利都很正常,就算他们送张收录机的票也算正常。   可这台收录机一看就是别人一直在用的,爱护得很好,萨仁觉得这东西应该是雷庭州的私人物品,可这收录机很贵很不好买,那位老人家又不是雷庭州的亲人,只是他领导啊,他怎么就舍得把这玩意给自己?还附赠音乐磁带?   张春惠倒是没多想,只说当兵的就是大方,以后可以收听电台节目,十分开心。   就算萨仁想得多,她也没办法,总不能再打电话去军营问雷庭州为什么送这东西吧,只是她心里疑惑,甚至怀疑这小箱子是不小心放进包裹里的。   不过萨仁觉得两人肯定还有见面机会,到时候问清楚把钱补上就行,这东西确实不好买,她也不打算放在畜牧站,等下次回去的时候给达愣爷爷捎回去,爷爷汉语说得不太好,但能听懂,又很关心国家大事,有这玩意听着解闷也算是她的孝心了。   第二天,旗里要开表彰会,大师傅还给萨仁多打了个鸡蛋:“你可是咱们畜牧站的福星,多吃点。”   昨天送来的东西,萨仁给大家分了分,一人两瓶罐头两条毛巾,就连周姐都没拉下,可不是福星吗。   周姐看到她的时候笑容又甜了八度,“副站长,您今天真精神,这是要去打水吗?我帮您吧。”   萨仁也习惯了她这幅卑躬屈膝的样子,说过几次也只是收敛了一点,一见面就又开始献殷勤。   吃早饭时,张春惠一边把午餐肉夹到馒头里,一边说她:“萨仁,你就是太老好人了,人家送你的东西干什么跟大家分。尤其不该给周姐分,越这样他们越觉得你好说话,这次开了头,下次你有东西要不要分?凭什么啊?”   从隔壁凑过来的高跃民听见老好人三个字,不由看看副站长,她哪里老好人了?昨天他去看乐煦煦,乐煦煦说副站长把她骂得老惨了,还威胁要把她赶出畜牧站。   她描述的太吓人,以至于高跃民看到萨仁就开始紧张,可乐煦煦不在,他一个人在那边坐着也挺尴尬的,人家副站长都没有单独办公室,他怎么能脱离群众呢,于是吃饭的时候就凑了过来。   这时就说:“张姐说得对,咱们副站长太老好人太大方了,我那东西收的都心虚,我也没给站里做过什么贡献,白拿副站长的东西。”   张春惠哼了一声:“叫谁张姐呢,你才比我小一岁。”   高跃民尴尬极了,挠挠头:“那我叫您小张?”   “随便,不叫张姐就成,可别把我叫老了。”   小郑就说:“你本来就比人家大,叫张姐怎么了?”不等张春惠说话,他又指指她桌上的午餐肉,“小高说得对,咱们副站长这是大方,哪像你啊,吃什么都不说让人,再说你自己不是吃得挺香吗?”   塞音也笑着说:“味道确实不错,我昨天拿回去我儿子就闹着要开一盒,最后开了红烧肉的,真香,比自家炖的肉有味。”   张春惠咬着自制的肉夹馍,含糊道:“我吃了萨仁的罐头,给她买了蛋糕,你们呢?”   又来了,萨仁发现张春惠时不时的就要抽一下,也不是想搅事,可能就是口不择言,还好除了高跃民别人都已经习惯她这样了。   小郑就赶紧说:“我那儿还有点……”   萨仁摆摆手,不让他说下去,人家当着同事们的面到单位送了那么大一包东西,自己全都拿回家太招眼,分给大家的其实连一半都没有,至于让人家用东西来换吗。   “那些当兵的也是听我说是畜牧站的才信任我,让我们进营区,这才帮了他们点忙,得了好处自然大家分,你们谁不想要就给我还回来,可别拿东西来换,我不缺那点东西,万一再被人举报我强换你们的东西,我不得冤死啊。”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办公室里人多了,就这样,时不时的就会口舌之争,萨仁觉得这几位还算好的了,都是开玩笑,斗斗嘴,不会勾心斗角。   吃完早饭,只留下高跃民留守,江站长领着萨仁还有技术员们去开表彰会。   一个个都穿了最好的衣服,精神抖擞的,自家副站长受表彰,大家也都与有荣焉嘛。   伊林左旗管辖的面积真不算小,但它本身并不繁荣,相当于农业区一个落后小县城,不过旗政府还是很气派的,大礼堂是单独盖的,虽然一年用不了几次,但维护得很好。   萨仁他们进去时已经有不少人来了,这次表彰除了畜牧站,还有其他单位,当时不管是旗委还是派出所都联合协作,更有锡拉特的眼镜队长,还有交通局的人,反正当时出力的都会选出代表来。   有个人表彰也有单位表彰。   萨仁他们被安排在第一排的位置,她刚要落座,眼镜队长就过来了:“萨仁副站长,好久不见。”   他身后跟着巴虎,也兴奋地跟萨仁打着招呼,几人寒暄过,萨仁又问了他们队里现在的情况,因为有国家补助倒是没什么损失。   眼镜队长问她:“听说你们现在正研究培育种羊跟母羊繁殖?等有了成效我们要第一个实践,把我们那儿当实验点都行。”   萨仁答应下来,她当时在锡拉特待了小半个月,那边人心齐,眼镜队长也很给力,确实很合适做实验点。   眼镜队长谈的都是正事,巴虎就烦人了:“萨仁你真成副站长了?我还以为又是临时的,你才多大啊?”   眼镜队长瞪他一眼:“别管人家多大,本事比你大。”   “那是,本事肯定比我大,我这拍马也赶不上。”   巴虎语气酸酸的,但他心里并不嫉妒萨仁,只有佩服跟遗憾。漂亮姑娘本来就不好追,更何况是有本事的漂亮姑娘,他这样的一去扫盲班就睡觉,估计这辈子都不能毕业,只会用蒙语写自己的名字,怎么追人家?   巴虎又真心的夸着萨仁:“听说你跑去奇山禁区救了个姑娘?太厉害了吧,我骑马到那边都累得不轻。”   这时从旁边路过的人突然哼了一声,很不屑的那种。在巴虎夸萨仁时这人哼了一声,巴虎肯定会多想,直接气炸了,虽然追不上,但萨仁还是他心爱的姑娘,哪里受得了别人这么轻视。   他刚要骂那人,却见萨仁愣住了,冲那人叫了声:“胡站长?”   巴虎一看,还真是畜牧站原来那个站长,呵,明白了,这是被罢了官,嫉恨上萨仁了。   胡站长没理他们,径直往后边走,到第五排找地方坐下了。   萨仁奇怪极了,他怎么来了?难道今天不只是表彰会,还要批判失职者?现在的风气其实已经好多了,不会开批判大会吧。   江站长也看到胡站长了,他冲萨仁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张春惠十分肯定地说:“放心吧,他一定是来挨批的,反面典型嘛,他在畜牧站的时候就是混日子,什么工作都只是写在纸上,从来不督促我们去做。听说他一直在上边使劲想调到乌市去,肯定没心情搞下边的工作,萨仁发现问题他也不肯听,差点误了大事,不批他批谁?”   小郑以前是胡站长的狗腿子,但他从心里也不待见胡站长,只是很识时务。现在当然更识时务:“就是,肯定是来挨批的。”   江站长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萨仁想到他那声哼跟那嚣张蔑视的眼神,觉得他不太可能是来挨批的,可也总不可能是来领奖的吧?   结果等大家都坐好了,大会要开始时,巴虎猫着腰跑了过来:“萨仁,我们队长打听到了,这个胡站长被分配去了劳改农场当个小头,然后他发现那里的牛也有疯牛病的迹象,他赶紧往上报,立了功。劳改农场那两头牛是我们嘎查前年送过去的,当时统计输出时只统计了今年的,后来不是上边又让我们统计输送出去五年内还活着的牛吗,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劳改农场的病牛。”   萨仁并没有关注全局,还真不知道。张春惠却气坏了:“他能发现病牛也是因为萨仁当时跟他说了症状,他被革职是因为他自己占着位子不干事,冲萨仁哼什么啊?”   巴虎连连点头:“就是说啊,这人太小人了,萨仁你可小心点。”   这时主持人开始讲话,让大家安静,萨仁赶紧让巴虎回去了。 第37章 打起来了   表彰会开始后,先是邢书记跟旗长分别讲了话,然后就是各单位代表上台领奖,最后才是个人奖。   胡站长是三等功,一上台他就言辞恳切,说得十分动人,说自己以前不是故意懒政是信任牧民,经过这件事他也受到了深刻教训,以后一定事事以人民为先,每天恪守为人民服务的原则。   这位不知道是提前找人写好的稿子,还是口才不错,等他说完了,萨仁看到台下都有人被他感动哭了,至于吗?一看就是在演戏,现在的人还是单纯啊。   她是一等功,也是最后一个领奖的,颁奖人是邢书记,邢书记先把她的贡献夸了一遍,又夸她的自学精神,一点不吝啬誉美之词。   一等功除了奖章还有三百块钱的奖金,现在的三百块钱那真是巨款了,台下众人一时羡慕不已。   等领完奖,所有获得一、二、三等功的都要上台拍合照,一共二十一个人,分了三排站。   一等功只有萨仁一个,她自然是站在前排正中间,胡站长站在第三排左边,时不时的往萨仁这边看一眼。   萨仁旁边就是眼镜队长,他看看后边,语气不善地说:“这胡建华嘴脸也太难看了,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   萨仁不禁吐槽道:“他叫胡建华?名字挺好的,可配上这姓跟他这人还真是绝配。”   眼镜队长想想还真是这样,不禁笑了起来。萨仁是真没想到胡建华还能翻身,不过只要他不来找事,她也不打算理会。   哪想到队形排好后,刚试拍了一张,摄影师想让没拍好正脸的动一动位置,萨仁就听到了胡建华的声音。   “什么一等功,还不是睡出来的,要不能让邢书记这么器重!一个牧民,小学都没上过,字都不一定认得全,她能懂什么啊?你信她能看出牛得传染病?”   声音还不小,应该是跟他说话的人在夸萨仁这么年轻拿了一等功,他才这么说的。   萨仁冷笑,本不想理他的,非往上撞是吧?   她突然转过身,伸手把身后两个人拨拉开,挤到第三排,然后在众人惊讶不解的眼神中拉住胡建华的衣领扬手就往他脸上扇了过去。   胡建华看见她过来了,但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彪悍,伸手就往脸上打,他一时愣住了根本没有躲闪。   啪的一声脆响!   因为台上拍照,下边开始说小话,有点乱的会堂突然就安静下来。   摄影师正要接着拍呢,所以看了个正着,他都傻了,这可是表彰会啊,怎么就打起来了?还是获得一等功的漂亮副站长跑后边打人去了?   见大家都往这边看呢,眼镜队长就想把萨仁拉回来,萨仁哪里肯罢休,扬手就要打第二下。   胡站长反应过来想甩开她拉着自己衣领的手,于是伸脚就踹,萨仁哪会让他踹到,一闪身拧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更响了,这次不管领导还是台侧的主持人又或是台下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们也都傻了眼,大家一时间都有点恍惚,他们在哪儿?台上在干什么?这不是表彰会吗?台上的不都是获得功劳的功臣吗?打人的不是刚领了奖的一等功获得者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打起来了?   张春惠平时就够彪悍的了,什么话都敢说,可她也从来没跟人动过手啊,这时兴奋道:“早上谁说咱们副站长是老好人来着?这叫老好人?嘻嘻,打的太好了,再多打两下。”   台上的萨仁还真想再打第三下,可胡建华已经大喊起来:“干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马上给我松手!太野蛮了!我就说不能让牧民掌权,太野蛮了!萨仁,你就是个疯子!”   萨仁哼了一声,第三巴掌拍了过去!   又是啪的一声,别说大家伙了,就是胡建华也惊呆了,她怎么敢?谁给她的勇气,这么嚣张没后台谁信啊。   他刚想质疑,却听萨仁也大声说:“我野蛮?这位胡建华同志在表彰会现场质疑旗里颁发奖励的公正性,质疑旗领导收受贿赂,还煽动民族对立,分裂群众,影响民族团结,我怀疑他动机不纯。方旗长,邢书记,请派纪委查实。”   萨仁当然不可能在这儿说胡建华的原话,关于晴色香艳传闻,不管是真是假都有人爱听爱传,只要一被人说,永远都摆脱不了,她可不想沾染到。   她敢肯定胡建华也不敢再重复他说过的话,邢书记可是一把手,他敢诋毁除非不想在旗里混了。   果然,胡建华见她大帽子扣过来,马上哀嚎:“冤枉啊,我什么也没说,明明是你疯子一样冲过来就打人。方旗长,她就是个疯子,刚才大家也看到了,她当着这么多人打了我三巴掌,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放?我是犯了错,可我对旗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直到这时主持人才反应过来,想把他们两个带下去,方旗长也气得怒斥,嗓子都喊变声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时候?你们两个几岁了,以为这里是幼儿园吗?”   邢书记倒是淡定:“别耽误大家的时间,先拍照,拍完照再处理你们两个的矛盾。”   一把手发话了,那就拍照,萨仁松开胡建华衣领时,给了他一个无比轻视的眼神,不就是比眼神嘛,谁不会!   不只鄙视他,萨仁还低声说:“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萨仁手劲可不小,胡建华此时脸火辣辣的疼,他原本就是嘴贱,觉得是萨仁把他弄下来的,可他又不能把萨仁怎么样。   恨极了就在嘴上发泄发泄,哪想到萨仁居然会直接动手,就算她忍不了也应该跟自己吵架啊,只要吵起来,自己云山雾罩的说上几句,她的名声就得坏。   他盘算得挺好,哪想到萨仁根本不还嘴,一巴掌接一巴掌的差点把他打懵。   此时见她不但口出狂言,看他的眼神也是三分轻视七分嘲讽,胡建华一下子就炸了。见萨仁转身背对着他,他就伸手就要拉她头发,萨仁用眼神鄙视他时就做好了准备,利落的一下腰,顺势来了个过肩摔。   大家见萨仁松开手转身往前边走,还以为不打了,要拍照了。哪想到接下来就是咚的一声巨响,胡建华仰面朝天摔到地上哀嚎着,肥硕的肚腩躺倒后依旧挺着,还颤抖了两下,像只待宰的肥猪。   他倒地的时候台上的人甚至都能感觉到脚下震了震,这年月没有木地板更没有地毯,会场从上到下清一色水泥地,这一下摔的他差点闭过气去。   萨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居然满是担心,“胡建华同志,你没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拉我头发干吗?我练过摔跤,条件反射就把你摔出去了。”   她声音不小,台上台下都听见了,好些人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肯定是这个胡建华对萨仁动手动脚,她才忍不住动手的。   还好人家练过摔跤,手脚有劲又利索,这要换个人肯定得吃亏。   萨仁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十分满意,以后就算有传言也是她被骚扰把人给打了。女性在职场不易,当女领导更不易,能在这种场合混不吝的动手,以后谁还会信她跟男领导有暧昧关系,就算真有这种男领导,敢找她吗?   方旗长又在骂了,胡建华已经缓过一口气,强撑着坐起来:“方旗长,你可要给我做主啊,萨仁威胁我,她说跟她斗,我还嫩了点。”   大家哄堂大笑,张春惠在台下说:“萨仁怎么可能跟他说这种话,也不看看他那满脸褶子。”   果然萨仁说:“胡建华同志,你太过分了,拉我头发就算了,还污蔑我,我今年才十八岁,您五十多了,就算从我刚出生开始就参加各种斗争,我的斗争经验也比不过您啊,我怎么会跟你说你太嫩了?”   说着说着她好像觉得不对劲,又惊呼道:“还有我怎么会跟你斗?你刚才说不能让牧民掌权,你是要跟牧民斗吗?一切权利属于人民,牧民也属于人民,您这思想太不正确了。”   邢书记一听这话,也别拍照了,赶紧喊他们两个去会议室处理,可别再发散了,牧民跟汉民一向团结,可别被这两个人搞得对立起来。   萨仁下台时,张春惠跟塞音还有小郑都偷偷对她竖起大拇指,只江站长无语地看着她叹气,这孩子可太能惹事了。   等到了会议室,邢书记发现多了一个人,是锡拉特的眼镜队长。   “你跟来干什么?”   “邢书记,我要给萨仁做证。”   萨仁没想到他会跟来,这种事谁不想躲远点。不过他当时就站在自己身边,自己听到的他肯定也听到了。   果然眼镜队长就把胡建华都说了什么复述了一遍。   邢书记看胡建华的眼神更冷了,方旗长心里直叹气,这家伙嘴也太贱了。他瞪了胡建华两眼,然后摇摇头,那意思这下子我也保不了你了。   胡建华还想辩解自己没有说过那些话,邢书记一拍桌子:“你是非让我把挨着你的人都叫进来问一遍吗?你还是个党员,就这思想觉悟?看不顺眼的人,你就诋毁,在领奖台上都能说这种话,私下里是不是更猖狂?” 第38章 处罚   胡建华见邢书记怒了,又说自己只是质疑邢书记对萨仁太好,没有别的意思。   邢书记更气了:“要不是萨仁,伊林草原会有多少损失你知道吗?我对她太好?谁对她不好?”   他说着指指眼镜队长:“他对萨仁好不好?他也是牧民,不避嫌的追过来作证,为的什么?人家知道萨仁拿一等功当之无愧。你呢?你这三等功还不是因为萨仁,如果不是她提出来,还跟你汇报过,就凭你能发现疯牛病?得了好处还不知恩,自己不好好干工作,总觉得大家都在害你是不是?”   邢书记越说越气:“把奖章交出来,这功劳就不该给你,谁把你放进名单里的?”   把胡建华加入表彰名单的方旗长默默坐着,心里恨不得也扇胡建华几耳光,这混蛋太蠢材了,知道自己不占理,当初被摔翻在地时直接装晕不就行了,或者假装起不来,只要送进医院,你看萨仁怕不怕。   再怎么说她闲话,她也不能这么嚣张的打人啊,结果这蠢材自己起来了,平时人缘也不好,大家只看他笑话,现在又有人出面给萨仁做证,还能怎么救?   方旗长也不吭声,任由邢书记骂胡建华。正好这时有人敲门,他马上过去开门。   不过他可没好声气,胡站长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被贬了不算,好不容易撞大运领了个功劳又闹成这样。   他冲过去一把拉开门:“不是说了会议结束吗?有事明天再说。”   结果外边站着的都是刚才领奖的那些人,有汉民有牧民,大概七八个。   领头的是旗委当初派下去当联络员的女文员,姓李,三十来岁,一脸严肃的大姐。   “方旗长,我当时就挨着胡建华,但我没跟他说话,我是跟我另一边的同事小钱夸萨仁同志聪明好学,小小年轻就拿了一等功,然后胡建华就污蔑萨仁同志。”   小钱就在她身后,这时也站出来:“没错,我也听见了,我觉得萨仁同志打的好,胡建华就是欠揍。”   邢书记哼了一声:“我看咱们旗里得开展思想建设学习班了,什么叫欠揍?同志做错了事,自有国法党纪,还打得好,怪不得没人拦,你们都恨不得叫好吧。”   小钱一缩脖子,怎么就冲他来了?   哪想到邢书记骂完了,又指着他们,对胡建华说:“你自己看看,他们为什么要站出来?他们为什么要替萨仁说话?公道自在人心,你这种思想龌龊的混蛋是不是连公道是什么都不懂?”   邢书记这次是真气坏了,他一向洁身自好,更没有作风问题。哪容得这样诋毁?可一看胡建华还是挺不服气的样子,他也有点头疼,这胡建华在颁奖台上都敢说,现在被骂了一顿收回奖章,他肯定会记恨,会不会更加口无遮拦?   萨仁见邢书记突然不骂了,马上明白他的顾虑,就说:“邢书记,这次的事,我也有错,我认罚,但胡建华同志的行为真的太恶劣了,我建议把他造谣诽谤侮辱同志,挑拨蒙汉关系的罪名公之于众,免得他以后再犯。”   她本来不打算拿胡建华诋毁她的那句话说事,只抓住他说不能让牧民掌权来做文章,可现在这么多人出来给她做证,也就没必要回避了。   不但不回避,还得说在明面上,把胡建华为什么被收回奖章在公告上写出来,以后他说话谁会信?   邢书记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嘴长在胡建华身上,总不能找人天天看着他,告诉大家他犯了什么事,即能把他以后的话全作废,还能警醒大家,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这次邢书记都没跟方旗长商量,直接就做了决定,收回胡建华的三等功,记过一次,还要做为反面典型发通告到全旗各单位。劳改农场的小头头他也当不成了,直接下放劳动。   胡建华就是嘴贱,他真没想到会被打,更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此时他听到处罚,直接傻了眼,血往脑门冲,头一晕就摔倒在地。方旗长见他这时候才倒,恨不得过去踹上两脚,蠢材就是蠢材啊,现在装晕有个屁用?博同情吗?   可胡建华真不是装晕,他是气得高血压犯了,萨仁一看他脸色就知道马上要中风,她赶紧过去把人从椅子上拽下来让平躺着,然后又按压住他头部的几个穴位帮着降压。   “赶紧找医生来,他气中风了。”   邢书记一开始也以为胡建华是装的,一听说要中风也吓了一跳。李大姐跟小钱他们甚至有点后悔跑过来作证,不会讹上他们吧,谁能想到这么不要脸的人还能气中风啊。   这时候没有120,但好在医院离得近,一个电话过去,他们抬着担架就跑过来了,因为萨仁处理的及时,没有更严重的症状出现,直接抬回医院做后续治疗就行。   邢书记见大家都吓到了,就说:“跟你们没关系,是他咎由自取,处罚不变。”   除了胡建华,萨仁当场打人肯定也要记过,不过没收回奖章,旗里难得出一个一等功,已经上报记录在案肯定不能撤。   不过有方旗长施压,副站长的职务还是被撤了,邢书记安慰她:“你在你们那儿不是有个分站吗?又有项目在进行,这段时间你先回查达盯着实验,只要做出成绩来,别说副站长,更高的职务也不是没可能。”   萨仁知道他是想让自己避避风头,欣然同意,她其实对官帽子是真不感兴趣,官场太复杂太麻烦,她没那个宏志,就等着能下海时趁机捞一笔,做先富起来的人呢。   畜牧站的人一直没走,他们见医生赶来,又把胡建华给抬上了医院的车,全都吓到了。   江站长嘴唇都哆嗦了,他一直在大学当老师,真没见过萨仁这么彪悍的女孩,更没处理过这类事情,他有点慌:“以前没发现萨仁脾气这么暴躁啊,这是又在邢书记面前把人给打晕了吗?这可怎么办?”   张春惠:“我就说她不是老好人,胡建华居然敢得罪她?”   小郑哼了一声:“明明早上就是你说副站长是老好人的。”   塞音最务实:“咱们副站长不会坐牢吧。”   大家一听更怕了,都把人打晕了,可不得坐牢吗?   江站长刚想去会议室问问,刚才过去给萨仁做证的那些人出来了。   “萨仁可真厉害,那个医生说要不是她处理得好,胡建华可能中风猝死。”   “是啊,你说没本事你就别作妖啊,居然被气的中风了。”   “幸亏萨仁在,不然邢书记也得受牵连。”   “邢书记怎么会受牵连,就是公布了一下处罚嘛,他自找的,还是得怪他自己气性太大了。”   江站长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被萨仁打晕的,是气晕了,那就好那就好,真要打晕了,萨仁的仕途也肯定得玩完。   萨仁晚出来一步,跟眼镜队长就在大家后边,这时也过来了,眼镜队长跟她打声招呼,说有事再联系他,不管到哪儿他都会替她做证。   巴虎挺挺胸:“萨仁,下次你再想打人,记得找我,我替你动手。”   眼镜队长照着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人家可用不着你,赶紧走吧。”   虽然确实用不着,但萨仁还挺感动的,像胡建华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能明辨是非的。   等只剩下畜牧站的人,张春惠他们就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萨仁,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为什么打他?”   “副站长,你可太威武了,你不知道刚才大家散场时都在议论你。”   还是江站长拦住大家八卦,问萨仁:“什么处罚?”   “记过,撤职,写检查。”   张春惠惊讶道:“撤职?是不是太严重了?”   江站长叹口气:“严重?这算是轻的了,这是什么场合?这么多人看着她在上边打人摔人?处罚不重点,怎么服众?”   萨仁一脸无所谓:“是啊,不算严重,不过邢书记让我先回查达避避风头,畜牧站的工作我不能再跟进了。”   江站长就说:“邢书记做得对,你也别记恨,胡建华再有错,你也不该打人,今天来的基本哪个单位的人都有,影响太恶劣,让你回去段时间,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没记恨,我打人是想一劳永逸,不然以后我做出点事就会有小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烦人。”   小郑看她的眼神充满崇拜:“我还以为你是冲动打人,原来早想好了?”   塞音赶紧说:“可别这么说,让别人听到还以为咱们副站长是有预谋的在表彰会上打人,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她就是冲动打人。”   大家也都连连点头。   “对,就是冲动打人。”   “是啊,谁没个冲动的时候呢。”   他们说着就往外走,刚到门口,就有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从他们身边经过,然后又急刹车跑回来。   “萨仁,你没事吧!”   是二哥,二哥虽然也去过锡拉特,但他不是派出所的正式警员,没来参加表彰会。   他在外边巡逻时听见散场的人说萨仁好厉害,把畜牧站的前站长打晕了,他可不就急了吗?   小时候大家玩摔跤,萨仁都是自己躲起来,强行玩捉迷藏的那种孩子。   能把一个大男人打晕了,她肯定也受了伤。而且得受多大委屈才会当众打人啊,二哥慌忙跑来找人。   结果就看到萨仁面白唇红,气色大好,跟畜牧站的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第39章 看病   萨仁把事情经过跟二哥说了,二哥十分惊讶:“胡建华确实过分,可你也不能当场打人啊,等开完表彰会再跟邢书记说,让邢书记处理不好吗?”   “邢书记能怎么处理?事情过去了,他再找人打问胡建华有没有说这些话?本来胡建华说的就是他跟我有什么,传来传去本来没事也得传出事来。还不如我自己处理。”   “你这叫处理?你这明明叫惹事,万一他要是摔死了气死了,能这么轻松算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二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摔的时候保证了他背着地,可哪想到他居然气性这么大,差点中风。”   “就这还叫心里有数?”二哥都要被她气死了。   江站长本来想着私下里再跟萨仁说说这个问题,处理事情不能这么激烈嘛。现在听她二哥也觉得不妥当,马上就说:“萨仁,你二哥说得对,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别这么冲动,先忍一忍,找领导或是家人商量出个对策来,可不能再这么虎了。”   萨仁不以为然,不过也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怕她惹上官司。   “好,我知道了。”   小郑却说:“其实你们不用担心,恐怕以后没人再敢惹萨仁了。”   二哥还是不放心,把人送到畜牧站,约定明天送她回家后,他就跑去商店买了两样糕点,拎着去了医院。   医院住院部,乐煦煦躺在病床上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本专业书,早就学过了,也就是翻着温习温习。   她的腿伤得养着,可畜牧站的宿舍在二楼,回去养的话还得麻烦别人给打水打饭,她刚来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没人待见她,于是宁愿花钱住在医院里,好歹有人照顾有人说说话。   而且江站长说了她这算工伤,单位给报销住院费,不过她已经住烦了,一心想着早点回去参加工作。   跟她住一个病房的是个刚做完阑尾炎手术的牧民大姐,她丈夫跑来跑去的照顾着,乐煦煦虽然觉得不方便,但这是三人病房,她也没办法。   结果这天,牧民大哥兴奋的端着饭盆回来跟他媳妇说:“畜牧站原来那个站长被人打的住院了。”   乐煦煦一听畜牧站就精神起来,原来那个站长?畜牧站换站长了?是因为自己出事的原因吗?   她正想问,就听牧民大姐问她丈夫:“就是那个拽得不行的站长?怎么被人打了?”   “对,就是他,活该被人打,你忘了吗,去年咱俩去畜牧站,牛拉稀拉到他们院子里了,被他好一顿骂。”   “怎么不记得,牛病了才去的嘛,又不是故意把院子弄脏的,你还一直跟他说肯定给收拾干净了,他还不依不饶的骂。”   “人家还让我拿水把地给他冲冲,那又不是水泥地,弄干净就行了,还冲冲?派头大的啊。”   乐煦煦听到这里就放心了,他们说的绝对不是江站长。   那边还八卦着呢。   大姐:“为什么被打啊,他可是干部,谁敢打他?”   “听说也是个干部,还是女的,在旗委开大会的时候打的,直接打晕抬进医院了。”   另一个病床上的大爷也忍不住开始打听:“女干部打男干部?还打晕了?咱们旗里能有几个女干部?谁这么厉害?”   大哥更兴奋了:“就是女的,听说还是牧民,年纪不大。”   乐煦煦越听越觉得自己认识这个打人女干部,她在病床上对着手指,心里琢磨着,不会吧,难道真是萨仁副站长?   她摇摇头,不对,绝对不可能是萨仁,不过想起她骂自己时的气场,乐煦煦又觉得她没什么不敢干的。   看隔床大哥再也讲不出别的了,她干脆拄上拐想去护士台去一趟,她住院的时间不长,但已经发现这里的护士最八卦,那里绝对是情报站。乐煦煦只一条小腿骨折,已经打了石膏,能拄着双拐慢慢走,但肯定费力。   她刚出病房就碰上一个高个子的帅哥,拎着两包点心像是来看病人的。   帅哥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听到她吃力的靠墙挪动,就又走回来:“姑娘你要去哪儿?我扶你过去吧。”   走近了,乐煦煦发现这位是真挺帅的,说话声音也好听,而且长得还很眼熟,就是第一眼就让人觉得亲切,好像在那儿见过的那种感觉。   这帅哥就是萨仁二哥,眉眼跟她很像,能不熟嘛?   乐煦煦向来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更何况这么热心的帅哥,她马上把胳膊伸过去:“谢谢你啊,同志,麻烦你送我去护士台。”   二哥腼腆地点点头,扶着她往前走,乐煦煦见他只是扶着自己的胳膊,手还特别绅士,就更喜欢了。   等到了护士台,乐煦煦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勾搭一下,告诉人家自己在畜牧站工作。二哥却没问她来这里做什么,只是利索地把乐煦煦扶到一边椅子上坐下,然后过去问值班护士:“请问胡建华在哪个病房?”   这里的护士确实八卦,现在的岗前培训也不到位,没人会要求他们尊重病人隐私,所以这位护士居然笑着问:“你是说被打的畜牧站前站长?”   二哥点点头,护士看看他手上的糕点就指了个方向说了病房号,二哥道过谢就往那边走了。   被打的前站长?乐煦煦一听,赶紧蹦跶着跟上。   二哥回头看她:“你还有事?”   乐煦煦不好说她去看热闹,只好说:“我也往那边走。”   二哥就又扶了她一段路,等到了病房门口,乐煦煦就赶紧说:“我去看看隔壁的朋友,您忙吧。”   二哥倒是没怀疑乐煦煦跑这儿来的动机,他拎着糕点进了胡建华的病房。   这间病房也是三人间,胡建华来得晚,在最靠门的地方,他老婆守着他正哭呢。   “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得罪这么个瘟神,开大会都敢打人,打了人还没事。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吗,我跟孩子都抬不起头来了,丢人现眼的。你还不如当场气死呢,大家没准还觉得你是被冤枉的。”   把胡建华给气得啊,隔壁两床的人都竖着耳朵听着呢,他气得咬牙,也不敢大声说话,“你这傻老娘们,能不能小声点,你知道什么啊就胡说,她也别得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把心放肚子里,我胡建华大小也算个人物,能被人这么欺负?行了,赶紧回去吧,孩子也快放学了。”   这时二哥敲门进来:“是胡建华同志吗?病得怎么样?要紧吗?”   胡建华不认识萨仁二哥,他只以为是哪个朋友不方便过来慰问,才找人来看他,秦桧还有几个朋友呢,更何况是他,于是他亲切地笑着:“没事没事,小病而已,快进来坐,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说完他又推自己媳妇:“我这儿用不着你,赶紧回去给孩子做饭。”   他媳妇见有人来看他,心里舒服了点,就怕他名声臭的别人都躲着他走。   等他媳妇一走,胡建华就问:“小伙子,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谁让你来的?”   二哥也不回答,冲他笑笑,拿起桌上的苹果抽出腰刀削了起来,牧民平时带的腰刀是那种小的用来割肉的,十分锋利。   胡建华更加奇怪,不过也没阻止,只看着他的刀问:“你是牧民啊?”   “是啊,怎么了?牧民不能来看你吗?”   胡建华心里打个磕绊,这也不是来慰问的语气啊,不过他还是哈哈笑着:“看你说的,怎么不能,你可别听外边那些传言,我对牧民跟汉民一视同仁,都是无产阶级好同志嘛,不分彼此。对了,小伙子,你是哪个单位的?”   二哥沉着脸说:“我是派出所的,听说你跟人在旗委打了架,还想要报复对方,所以我过来调查一下。”   派出所的?怎么没穿警服?胡建华傻眼:“谁说的?我都躺这儿了,差点没命,我能报复谁啊。小同志,我一向遵纪守法,打架的事只是出了点误会,邢书记也已经处罚过我了,我们又没报警,关你们派出所什么事。”   二哥认真道:“我刚进来时听见你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让对方别得意,你不能被人这么欺负,这些话不就证明你有报复的意图吗?”   “同志,你真误会了,我是被老婆瞧不起,就想放放狠话,怎么可能报复啊,我血压高,医生说我还有再次中风的可能,你说我这样的身体能怎么报复?”   二哥说着话已经把苹果削好了,正要施展一下刀技把苹果分成几瓣,顺便威吓一下胡建华。   结果隔壁床上坐着的一个六七岁孩子突然说:“警察叔叔,你拿的苹果是我的,你分成两半就行了,你一半我一半,苹果皮也给我行不行,你削的太好了,这么老长的苹果皮!好厉害啊,我爸爸都不会削苹果。”   他爸爸就笑:“削苹果多浪费,这么金贵的东西苹果皮也好吃啊。”   二哥看看手里的苹果皮,尴尬极了,这居然不是胡建华的苹果,他居然也不说,这事闹的,他还没说话呢,就听门外传来噗嗤一声娇笑,二哥听出笑声是他刚才扶过的瘸腿姑娘,只皱皱眉头也没去理会。   他把苹果分成两半连着果皮给那孩子递过去,孩子们天生对军人警察有好感,硬要给他一半,他肯定不接,这孩子又吊着胳膊呢,他不敢推让,就给了对方家长。   这一打岔,给了胡建华思考的时间。二哥再坐回来的时候,他就问:“你跟萨仁是什么关系?” 第40章 仁慈之心   二哥没想瞒着,不过没必要跟他说,只道:“我跟她的关系不重要,你只需要记住我会随时回访确认你没有报复意图就行了。”   胡建华那个气啊,可人家只说回访,也没威胁他,能怎么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走了。   二哥出来时,乐煦煦已经躲到了隔壁房间,三人间的好处就是大家都以为来的人是找别人的,不会立马被赶出来。   二哥没见到瘸腿姑娘也没去找人,萨仁给他送罐头时,他就听她说畜牧站的新人摔断了腿被当兵的救了,肯定就是这姑娘了。   乐煦煦等他走了才出来,她听了这么多八卦要是平时应该很兴奋才对,可一想到刚才的帅哥好像是副站长的男朋友,她就有点高兴不起来。   萨仁可不知道自家二哥怕她报复,跑去医院敲打胡建华了。   她回去后先从奖金里把收录机的钱拿出来,到邮局想给雷庭州寄过去,只是她虽然在军营里待了一晚,并不知道番号或是地址,只好写了奇山敖包附近的军营,收款人是雷庭州。   写完了,她问邮局的人能不能寄到,邮局的人看都没看地址,就说:“放心,没我们邮不到的地方。”   萨仁又在汇款单上写上:‘谢谢你们的包裹,不知道谁的收录机被打包进包裹里了,邮寄不便,特汇上钱款。’   第二天早上,她没有直接回家,把罐头一样带了几盒,先去了趟医院。   到了医院她又在楼下药房抓了些药,没让他们配,借了人家的草纸自己配了一包包的包起来。   她选的中草药都很便宜,一块钱就配了差不多半个月的药,药房的师傅本来不敢让她自己配药,可见她对各种东西都很熟悉的样子,就让她试试。   他在一边看着,等她配完就问:“有几味是治活血化瘀的,另外几味加进去是什么作用?”   “预防中风。”   药师将信将疑,不过她配的药绝对没有毒性,人家也就没再管,当然了主要是现在药房管理很松懈,没那么多规矩。   萨仁拎着东西先去看了乐煦煦,把罐头留给她,就想走。可乐煦煦有几天没见着熟人了,看见她可亲了,问畜牧站的事,又问她是不是打人了。   萨仁没想到这事已经传开了,只好点头承认,“没错,那人欠揍。”   “副站长,你也太威武了,都把人打进医院来了,居然没事?”   萨仁一愣:“怎么会没事?我已经被撤职,别再叫我副站长,还有什么打进医院,他是生气差点把自己气中风了,我当时还帮忙救了他。”   乐煦煦知道她在军营里救了个军长,听见她又救了个人并不奇怪,听见她被撤职,马上义愤填膺起来:“凭什么啊?副站长你又负责又能干,被撤职绝对是畜牧站的损失。”   “你不是一直怕我把你踢走吗?我撤职你应该高兴才对。”   “副站长,我可没那么小人,一码归一码,反正让你撤职不对。”   她说完又叹口气:“可能上边是为了安抚大家,因为大家都说是你把人打进来的,简直要把你传成女罗刹了。”   出名也就算了,还出的是恶名。   不过萨仁完全没在意,也许自己这番操作在他们看来确实出格了点,可想到以后不会有不张眼的再来找她麻烦,这恶名背的还是挺值的。   她见乐煦煦没别的事要说,放下东西就想走,乐煦煦又拦住她:“昨天有个警察来看被你打的人,还威胁他不准报复你。”   萨仁愣住,二哥来过?   乐煦煦把当时的经过描述的十分生动,连比划带说的,把二哥削错苹果的事都说了:“你不知道他削苹果的样子都是一身正气,可我就是能感觉到他在威胁那个人。”萨仁听得直乐,没想到二哥居然这么幼稚,还当着胡建华的面耍刀?   乐煦煦见她笑得开心,就问:“这警察是你什么人?”   “应该是我二哥,他只是在派出所工作。”   乐煦煦马上笑起来:“原来是你二哥啊,怪不得我看着眼熟,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你说他只是在派出所工作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警察吗?我看他很像啊,一脸正气,一看就是警察。”   萨仁敏感地察觉到乐煦煦对自家二哥感兴趣,这两人她觉得不合适,这样的嫂子她也实在不敢要,不过这不是她该操心的。   她还真见过差别老大的一对儿过得特别幸福,外人看来各方面都特别般配的反而过不好。   她不打算管,可也不想替自家二哥隐瞒什么,于是说:“他不是正式警员,就是临时工而已。”   “他这么厉害的人居然是临时工?不能转正吗?”乐煦煦开始替二哥委屈。   萨仁起身道:“都在旗里,总有机会见面的,到时候你自己问他吧。”   说完她没再理会乐煦煦的挽留,出门找到了胡建华的病房。中风很麻烦,大部分都会口歪眼斜,甚至偏瘫,但有中风前兆的控制住了其实还好,胡建华恢复的不错,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萨仁进去前他刚吃过饭,正喝汤呢。见萨仁进来,他的手条件反射一样抖了起来,手里的汤碗差点全扣在身上。   萨仁冷眼看着:“这么怕我?是想报复我,结果被发现了所以心虚吗?”   胡建华把汤碗放下,看看病房里的其他人,低声说:“你来干什么?我已经跟警察说清楚了,我对你绝对没有报复行为,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萨仁把手里的药包扔到他病床上:“胡建华同志,你昨天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我本不想管,但既然我救了你,就得救到底,你出院后如果不注意调养,还会中风,这些药隔一天服一次,可以预防中风。”   胡建华脸涨得通红,“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你能不能行行好,说句实话?是你救了我吗?要不是你打我脸还把我摔个四脚朝天,我会中风吗?是你害我躺在这里,你还好意思说救了我?”   萨仁就知道自己不该来,可她有职业病,也觉得胡建华罪不至死,可他要是再次中风真有猝死的可能。   只是自己这身份,又跟他刚起过冲突,说什么他也不会信。   “反正药我已经抓了,你可以让这里的医生帮你看看,也可以问问医生我是不是危言耸听,不过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要实在不信我也没办法。”   萨仁说完就走,免得再当场把胡建华给气出个好歹来。   胡建华自然不敢喝她给的药,甚至觉得这是萨仁的阴谋,里边肯定放了□□,于是药被扔进垃圾桶里,下午的时候又被清洁工捡出来放到了护士台。   有些特殊的病人不肯吃药,把药藏了扔了也是常有的事,清洁工发现包得很好的药,自然就帮着收了起来。   护士台的人不懂中医药,闻了闻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又送到了中医科,中医科只有两位医生,其中一位有事请假了,唯一上班的那位打开药包,眼前就一亮,这药配的太讲究了。   “赶紧替我查查这是谁配的药?”医院今天只有他一个中医,肯定不是自家医院的人配的。   本以为不好查,哪知道没一会儿,就有个小护士过来说:“听说是打扫卫生的阿姨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垃圾桶里?谁扔的?真是暴遣天物啊!”   萨仁可不知道她配的药居然还转了手,她回到畜牧站,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也没让二哥送,自己骑马回了查达。   到家后,萨仁发现阿妈见她回来了居然不高兴!   “阿妈,您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吉雅阿妈气哼哼地说:“家里能出什么事?明明出事的是你!听说你在大领导面前打架了?还把人家男领导给打晕了?”   萨仁这次是切身体会到了谣言的变化之快,这次又变成男领导了。   “阿妈,他不是领导,我也没惹事,被打是他自找的。”于是萨仁又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阿妈听了叹气:“年轻女孩出去工作就是麻烦多,我看你早点找个人结婚吧,结了婚别人闲话就少了。”   萨仁无语:“阿妈,你要再催我,我可就离家出走了,都跟你说的这么清楚了,那人是自己把自己气晕的,我也已经去看过了,还给他开了后续的药。”   阿妈怒道:“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去看他,还给他药?万一他在你的药里加了东西说你要害他怎么办?”   阿妈只是不想她惹事,但也没想过让她太过善良。   萨仁真的就是职业病,看不得人生病,现在被阿妈一提醒,真是吓出一身冷汗。对啊,胡建华是妥妥的小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她叹口气,以前自己总觉得阿妈心软,没想到她自己居然也会心软,对这种人就不该有仁慈之心。   她抱着阿妈安抚:“我知道了,下次绝对不会这么傻。”   “还有下次?下次你还想打谁?”阿妈越说越气,“小时候不这样啊,这怎么越大越野了?还不肯相亲。”   阿妈想起前几天刘队长在开大会时突然给大家讲起了婚姻自由,不由多看了女儿两眼,不会是这丫头把自己催婚的事跟刘队长说了吧。   她就更气了:“你说你……”   还不等骂出来,外边有人找萨仁,是小李:“萨仁,刘队长听说你回来了,让你赶紧过去。” 第41章 严老   萨仁本想在家休息一天,再去支部,哪想到刘队长居然让人来叫她,正好不用听阿妈的唠叨了。   她到支部时,就听到里边有人在说她。   刘队长还是那副二五八万我说了算的语气:“只是撤了她副站长的职位,人还是畜牧站的,咱们这畜牧分站自然由她来管,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赵医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当初她拿鞭子抽那日时,我就知道这姑娘脾气不怎么样,可那次是在查达,我是真没想到她跑去旗里也敢打人,还是在领奖台上,听说当着旗长跟书记就啪啪的往人脸上扇,听着就解气。”   程支书叹口气:“老赵,听你这意思怎么还挺为她骄傲的?当众打领导,以后哪个领导还敢用她,不分场合的冲动,以后有大场面谁敢叫她去?十八岁的副站长,前途可期,就因为口舌之争把人给打了,打的还是个年长的前领导,她以后这前途在哪儿?永远窝在查达?可不可惜?”   程支书越说越气:“她这就是无组织无纪律,我还想发展她入党,可有了这次记过,她还怎么入党?等她来了,谁也别给她好脸,不然的话以后更猖狂。”   萨仁听到这里就笑了,赶紧进去:“程支书,您就放心吧,我知道轻重,从来没猖狂过,怎么可能更猖狂呢?窝在查达也没什么不好,我家就在这儿,多方便,你们又都是好领导,我做起事来更轻松自在。至于入党,心中有党就行了,有些人入了党也只是为了仕途,就像被我打的那人,他配入党吗?”   刘队长斥责道:“别不管不顾的胡说八道,咱们这里都是自已人,你要敢在外边说这话,转天就被人给你传成反党□□,你信不信?”   “刘队长,我又不傻,就是因为都是自己人我才说的啊。”   刘队长哼了一声:“傻子都说自己不傻。”   刚被阿妈骂傻子的萨仁尴尬的摸摸鼻子,呵呵,行吧,傻就傻吧。   其实真话难听,很多时候说你傻的人比夸你厉害的更为你着想,所以她也没真生气。   刘队长跟程支书只是知道她打了人,其实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他们又不好问细节,还是赵医生更八卦,非一句句追着萨仁把当时发生了什么?怎么打的,怎么入的院都说了一遍。   这其间刘队长跟程支书也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听完了刘队长又把萨仁骂了一顿。   敢情急着把她叫来就为了听八卦,为了骂她一顿,萨仁呵呵两声:“我去看看大李小李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反正人也打了我也受了处罚,刘队长你再骂也挽回不了,我回来帮助查达不好吗?”   刘队长只是怕她以后再犯,说实话萨仁干的这事,直接把她打回原形,收回公职都不为过,居然只是撤了副站长的职务,一等功都保留着,这说明上边还是看好她,想保她的,为了她以后别再犯蠢,自己肯定要敲打敲打她。   不过这事只刘队长跟程支书这两位领导觉得过分,大李小李他们特别兴奋,围着萨仁问东问西,好像把她当成了英雄。   刘队长看到心有戚戚地对程支书说:“以后对下属得好点啊,别看一个个都挺听话,没准都憋着劲想打领导。”   “没那么严重,萨仁打的是前领导,再说那人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跟他是不是好领导没关系。”   萨仁没想到自己的事还能让刘队长反思一番,不像以前那么独断专行了,也算是意外之喜。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大李小李一直按照她的安排给选出来的母羊喂掺了草药的饲料,种羊也已经选好了。   大李兴奋地说:“可以准备下阶段工作了,如果药有用的话,萨仁,你就又立功了,没准很快就能回畜牧站。”   萨仁对在哪儿工作没什么执念,“这里不就是畜牧分站?”   其实下边的工作比旗里轻松多了,萨仁早上起来吃完饭就去看羊,然后记录数据,写写报告,不用跑着下乡,还吃住在家里,日子不要太舒服。   现在城里的厕所也是蹲坑,不是冲水的,其实真没干净到哪里去,水房也是公用的,不能洗澡,家里有三哥这个劳力用不着萨仁挑水,真不比在宿舍差。   一个月后陆续有母羊怀孕,两月后,选出来的几十只母羊都有了怀羔的症状,萨仁把月份大的摸了摸,都是多胎,最多的是四胎。   大李欣喜若狂:“太好了,这要推广开了,产羔数翻倍上涨,咱们查达这生产量,绝对能拿个先进。”   刘队长也笑得合不拢嘴:“何止拿先进,这可是天大的功劳,萨仁真是咱们查达的福星。”   萨仁在查达按部就班的工作着,回去汇报过两次,江站长对她的工作进展十分满意。   因为乐煦煦受了伤,萨仁不在,江站长也开始了基层工作,整天跑来跑去。   见的牧民多了,他就说:“牧民的生活还有很大的改善空间,你的繁育计划如果能推广开,对他们的生产生活都有帮助,到时候我向上边请功,肯定能让你回来。”   萨仁笑道:“回不回来的不重要,在查达我更自在。”   江站长就瞪她:“你是非得看我这一把老骨头跑散架吗?”   萨仁倒是觉得畜牧站可以赶紧把培训计划提上日程,到时候就跟赤脚医生一样,每个嘎查都有培训过的兽医,他们不但可以给牲畜看病,还可以记录数据,帮着畜牧站完成各项工作,上下联系着,就用不着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跑了。   江站长叹口气:“我也想早点培训,可这种事得层层审批。你培训出来的人算不算畜牧站的,不算的话他们在下边出了事故,畜牧站要不要管?算的话这些人要不要给开支,培训费用还得财政开支,难着呢,我尽量争取吧。”   萨仁听完也很无奈,她的设想确实太理想化了,她还是好好弄她的种羊吧。   回去的时候大师傅给她装了半袋子平菇:“我自己弄的,跟草原上的蘑菇不一个味,回去尝尝。”   张春惠又跑出来把两板巧克力给她塞进包里:“我叔叔从苏联带回来的,可别让乐煦煦瞧见了,她看见我吃巧克力就非要买,烦都烦死了。”   正说着乐煦煦追了出来:“萨仁,你怎么不回办公室?我们都等你老半天了。”   乐煦煦腿已经能走动了,可能是养了两三个月胖了点,白白嫩嫩的。   萨仁刚来的时候就去办公室打过招呼,只是那时候乐煦煦不在,这时刚要解释,张春惠就推她上马。   “萨仁忙着呢,是吧,赶紧走吧,晚了路上危险,我们还得担心。”   萨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推上马,她心里觉得十分好笑,两板巧克力而已,真不至于的。   张春惠把萨仁送走,就见乐煦煦手里拿着两本书追过来:“怎么就走了,我给她找的书。”   张春惠哼了一声:“能不走吗,不走留下给你当红娘吗?看上人家哥哥了就各种献殷勤,要点脸吧。”   乐煦煦也不生气,笑着问她:“你不会也喜欢萨仁二哥吧,不然干吗这么紧张。”   “放屁,我就见过人家一面,什么喜不喜欢的。”   萨仁曾经让二哥去畜牧站帮自己送过东西,不过她可没想到乐煦煦真看上他了,还一点不避讳。   萨仁走后,江站长正想着开个会,刚走出办公室门口就见大门外有车来了。   军用吉普车?还是三辆,大咧咧的停在门外。江站长皱眉,他们单位跟军队可没有任何协作关系,这是出什么事了?   江站长刚想迎过去,就见第一辆车跟第三辆车下来几个当兵的,军服很精神但很少见,不是常规制式军装,而且他们还都没带衔。这是什么情况?   江站长被这些人震慑住,站着没动,就见他们从第二辆车上扶下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家看着气色不怎么好,但目光如炬。   就见老人家冲他招招手:“年轻人,这是畜牧站吧。”   啊?好久没被人叫过年轻人的江站长被他气势所迫,赶紧走过去,差点同手同脚。   “是畜牧站,您是?”   “我姓严,叫我严老头就行。”   看着威严的老人说话很和气,江站长松了口气,心里呵呵起来,您都叫快五十的我年轻人了,让我叫您老头?   他轻咳一声:“严老,您来我们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找人!”   “请问您找哪位?”   这时办公室里的人也都出来了,老人家扫了眼,皱眉问:“找你们这儿的副站长萨仁,她不在吗?”   “啊。”   大家都愣住了,没听说萨仁跟军队有关系啊,自从知道她二哥在派出所只是打杂养马的,人手不够才去帮着巡逻,大家就清楚的知道萨仁绝对没有后台,不然她二哥一表人材,能力也不错,怎么可能只是个什么都干的临时工。   江站长把自己惊讶的表情掩饰好,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说也不行啊,这事旗里谁不知道:“她因为一些事情被撤职了,现在在查达的畜牧分站搞繁育基地。”   “撤职了?什么原因?”严老眉头皱得更紧,他只是来试试的,在这之前也没打算来找这个小兽医,自然没有提前调查。   难道这姑娘人品有问题? 第42章 话题榜首   江站长为难极了,这位严老一看就身居高位,他不敢随便糊弄,但他也不太想跟他说萨仁的事,这些事了解萨仁的都知道萨仁没错,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萨仁本来脾气就不怎么好,听到别人诋毁自己,肯定忍不住,这事就是胡建华自己找事讨打。   可不了解她的一听到她当场打人,肯定对她印象不好啊。   江站长思虑两秒,认真道:“老人家,您找萨仁到底什么事?要是公事您可以跟我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如果是私事,您可以到查达分站去找她,不算远,你们又有车。”   严老眼神犀利,江站长越说越心虚,严老就觉得萨仁肯定是犯了大错,不好说的大错。   可惜了!   严老被救那天完全没有意识,根本不知道有人用兽医针给自己针灸过。那两个军医怕担责任也隐瞒了这件事,直到几天前再次复诊才说出来,严老真没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居然是个兽医。   惊讶之后,也就释然了,他想起翻看小孙女的课本时,上边说人类就是灵长目的哺乳动物。大概人跟动物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吧,不管是医生还是兽医,小姑娘救了自己,怎么也得感谢一下。   可以他现在的身份大张旗鼓的去感谢她,反而可能影响到她,严老的身体出了问题,忙完眼下这件大事就快退了,所以他决定等忙完了退居二线再来感谢救命恩人。   谁知道奇山基地的军医居然建议他再找这小姑娘给看看,当时那个李医生说:“她只看脸色就看出不能按压您的心脏,这一点连上边派来的医学专家都做不到。”   严老以为他是没招了,治不了自己,就把小兽医推出来,可想到做手术要耽误的时间,他还是来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小兽医有办法最好,没办法就回去做手术。   这时知道她已经被撤职了,严老心情复杂,如果小兽医人品不错,他自会助她顺风顺水,否则,给些物质感谢也就算了。   严老没再多问,跟江站长道别:“好,那我不打扰了,你们忙吧。”   他说完就上了车,也没回基地,直接住进旗里的招待所,又安排人去查萨仁为什么会被撤职。   招待所虽然很简陋,但还是有食堂的,中午时严老带着勤务兵过去吃饭,就听到食堂的大师傅在那热火朝天的说闲话。   在公家的招待所里干活的都是铁饭碗,态度真说不上好,还是看严老一看就是个人物,他们这才殷勤了点,没有爱搭不理。   不过也仅限于端茶倒水比较及时,上菜放碟儿的时候没把菜汤洒出来。严老的勤务兵嫌他们吵,再怎么瞪他们,他们也不理,在那儿大话小话的说个不停。   严老倒是听得很起劲,军营里可没这种闲话听。   刚才送菜上来的痩猴子急着问正解围裙的食堂大师傅:“你说的是真的?胡站长被小鬼迷了?”   长相一看就很厨师的大师傅,嗤笑一声:“什么胡站长,他现在什么职务都没有,下放的。也不是被小鬼迷了,是去东北偷着挖人参时碰上了精怪,据说他把绑人参的红绳拴到自己脚上了。”   “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说。”   “当时他们五个人套着车去的,到那儿大家就分开了,别人或大或小都找到了几只,等他上车时手里空空的,左右脚腕上都缠着红绳。”   另一个年纪不轻的牧民大姐好奇地问:“怎么缠脚上了?红绳不是怕人参娃跑了绑人参的吗?”   “就是说啊,他不但没拿回来人参,还疯疯癫癫的说自己挖到了两只大人参,能变参娃的那种千年大人参,还说要带回旗里送给方旗长,让方旗长给他伸冤,给他恢复职务。又骂打他的女干部萨仁是狐狸精,是害人精,说他迟早要打回来。”   严老本来就是听个闲话当消遣,听到萨仁的名字时不由上了心,他们说的不会就是小兽医吧。   那边的大姐就义愤填膺地说:“就他还想打回来,他有那胆子吗?我弟弟就在畜牧站,他跟我说以前胡站长在的时候只会吆五喝六,从来不干事,还把他亲戚安排去后勤,有什么福利他都得多吃多占,毫不客气的拿回家,他还瞧不起牧民,跟牧民起过好几次冲突,早就有人想打他了。”   大师傅就说:“对,早就听说他不是东西了,他就是活该,那女干部打的好。”   痩猴子就叹口气:“可她也被停职了吧,听说都打回原籍了,好长时间不在畜牧站。还是说说胡站长吧,他被精怪迷了是怎么醒过来的?他说的那些话没传到方旗长耳朵里?”   “谁知道呢,反正我就听说他迷怔了,在车上给人家说他跟方旗长关系多好,以前有什么瓜葛,然后就是骂萨仁,我看还是没打服。不过萨仁那小姑娘也真够可以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到底是牧民啊,不服就干,打架摔跤样样行。”   严老起身端着自己的面碗坐到了离他们更近点的位置,那几个人看着他移位,脸色都不好。   负责打扫的瘦猴子心说这老头儿怎么吃个饭还换桌子?害他得打扫两张桌子。   不等他阴阳怪气,严老就说:“你们说的那个人不是被精怪迷了,他应该是中了瘴气,人参长在密林里,树叶堆积没人处理很容易形成瘴气。”   痩猴子正好奇呢,就顺嘴问:“什么是瘴气?”   “气温过高时,动物残尸植物落叶腐烂后产生的有毒气体。”   严老的脸不怒自威,有时候会吓到小朋友,可这脸让他的可信度大幅飙升,所以虽然他说的大家听得半懂不懂,也还是信了。   爱八卦的人碰见能解疑的马上打成一片,聊了没两句,那三个就坐到了严老身边。   还在原来桌子的两个勤务兵对视一眼,有点幻灭,威风凛凛的军长居然跟大爷大婶们一起说起了闲话,就跟街边晒太阳的老头老太一样?   不敢相信,但真的发生了。   严老也没故意套话,萨仁在旗委打人的事传得整个旗无人不知,大家只见过群众打架干部拉架的,谁见过干部之间打起来的,打人的还是个女干部。   所以虽然过去几个月了,这件事仍旧是旗里的话题榜首。   舍得来招待所食堂吃饭的人没几个,那三个员工也没事干,聊着聊着,严老就把所有事情,还有延伸出的各种版本谣言都听全了。   然后他就觉得小兽医是个当兵的料,听这打人的利索劲,身手也不错,胆色也惊人,而且这种情况下打了人只是被撤职,不是有真本事就是有后台。   他们说她以前只是不识字的牧民,能当上副站长全靠自学,以前还立过功,那肯定是有真本事,才十八岁,完全可以参军嘛,不晚不晚!   严老心情顿时好起来,把一大碗味道只是凑合的羊汤面全都吃干净了,临走时,那几个还招呼他以后再来,一起八卦半小时都成熟人了。   等调查萨仁的人回来,严老听了一遍,跟刚才听到的没什么出入,传言虽然延伸出了几个版本,但大家都觉得能逼的一个小姑娘在台上动手打人,胡建华绝对做了过分的事。   而且他本来就风评不好,没人向着他说话。   严老看看表:“去查达吧。”   他们到的时候萨仁正在看羊呢,羊多胎也有危险,就算不是多胎,吃得草料不对了也容易胎死腹中,得随时留意着。   刘队长还是挺有眼力的,一见到严老就知道这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您是?”   “我姓严,麻烦你帮我找畜牧分站的萨仁。”   “哦!找萨仁啊!”刘队长有点慌,这位老人家脸上一点笑模样也没有,他身后站的那几位也跟瘟神一样,一看就是当兵的,车上的人还持械了,这是来找事的吧。   萨仁又惹什么事了?今天她刚去过旗里,难不成又把人给打了?   刘队长一开始是想利用萨仁,可相处着相处着也就当成了自家子侄,懂事又好学,还聪明,谁能不喜欢。   刘站长没让人去找萨仁,他先把人让进支部包里:“先坐,先喝茶!”   他把程支书跟赵医生喊出来陪客,自己赶紧跑去了实验点。   萨仁发现三胎的母羊粪便不太正常,正想问问大李小李,这只羊的牧草跟饲料有没有配好,就见刘队长急匆匆地跑来:“萨仁,你又惹什么事了?有当兵的来找你。”   “啊?”   萨仁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刘队长抓住胳膊,只听他低声说:“你今天去旗里是不是又打人了?打得重不重?怎么来了那么多人,领头的一看就是个师长级别的,你这孩子,到底把谁给打了?   当兵的?萨仁一开始还以为是雷庭州,可一听师长级别的就知道不是他,雷庭州也很有气质很有派头,不过再怎么看也不像师长。   她不以为然地说:“刘队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到处惹事生非的吗?”   “你不是吗?”刘队长真是操碎了心,“到底有没有打人,你先给我透个气,我才好帮你,正好咱们的实验已经见了效果,这就是功劳,可以将功补过。”   “刘队长,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我真不会随便打人。”萨仁十分无奈,“走吧,过去看看,放心,真不会把我抓走的。”   她这时想起了自己用兽医针救过的人,难不成是那位老人家来了? 第43章 谁疯了   萨仁到支部一看,还真是严军长,刘队长眼力不错,不过还是低估了对方的职务。   严老早听军医描述过萨仁,看见刘队长领着个年轻女孩过来,就知道是她了。   他没因为对方年纪小就怠慢,伸出手来郑重地跟萨仁握手:“萨仁同志,还记得我吗?”   萨仁不清楚他想不想曝光自己的身份,只点头道:“当然记得,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中医是望闻问切,最能看出病来的是切,也就是把脉,但最先看出问题的却是望,看脸色看眼睛看舌苔看精气神。   严老见她打量就问:“你看呢?”   萨仁摇摇头:“不太好,这都好几个月了,您怎么还没做手术?”   严老没想到她连自己做没做手术都能看出来,不由对她更有信心。   “前段时间我不能做手术,现在也不太想做,今天来找你,一是道谢,二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在不做手术的情况下,再坚持半年。”   萨仁皱眉,她不懂政治更不懂军事,真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一个军长拖着不去做手术。   但看这位老人家言辞恳切,她也不好拒绝,其实用中医手段是可以控制的,不过丑话总要说在前头:“我不是医生,甚至没学过兽医,我的知识都是从书本上自学,在动物身上实践的,您确定要我帮你?”   严老见她如此直言不讳,更是喜欢:“做手术也有风险,而且我这年纪开刀伤了元气,恢复起来太慢太耽误事儿。只要你有办法我就敢试。”   刘队长在一边听得更心慌了,不是来抓萨仁的他很高兴,可怎么还看上病了?   “师长同志,您是不是搞错了?萨仁是兽医!”   严老平静道:“没搞错,早已风烛残年还有什么可怕的?就让她试试吧。”   萨仁赶紧说:“您要是好好保养,起码再活二十年。”   严老今年六十九,其实早就能退了,只是他的位置特殊,没有合适接班人前,是不能退的。   要能再活二十年,那就是八十九岁,也算高寿了。严老年轻的时候受过重伤,一阴天下雨,伤处就隐隐作痛,他从没想过自己能长寿,这次不肯做手术也是怕自己死在手术台上,想要撑着把这次难关度过去再说。   严老不怕死,但没人想早死。再活二十年,他肯定能活着退休,回去享受天伦之乐,一时间他这心里还挺激动的。   在这之前没一个医生敢跟他说手术后能完全恢复,现在有个兽医说他能再活二十年,严老心中感慨不已,他一开始就是试试的心态,现在直接道:“萨仁,一切听你安排,需要什么你就说话。”   一直跟着严老的助理军官这时才问:“萨仁同志,是回基地还是去乌市,去京市也可以,我们随时安排。”   萨仁想了想道:“就在这里吧。”去别处肯定有很多医生来围观,暂时她还不想出现在同行视线里。   可这里要什么没什么,大家全都愣住了,军官皱眉问:“在这里?可你们这里太落后了,什么设备都没有。”   “我用的是中医手段,不需要设备,帮我找一套针灸针来,各种型号都要,多备一些,然后就是消毒用品,还有一些药材,等我给你列出来。”   严老笑着说:“都可以听你的,而且你们这里空气好,视野开阔,确实适合养病,但我没有时间可以耽误,萨仁,你几天能帮我控制住病情?”   萨仁伸出两个手指:“最多两天。”   “好,那我就住下来。”   刘队长还是不敢信,在一边推她:“萨仁,你是不是疯了?”   萨仁觉得疯的是这位军长,他来这里前肯定调查过自己,肯定知道自己没有系统学过中医,甚至连小学都没上过,居然还敢让自己治?这份勇气一般人真没有,她绝对不能让人家失望。   她在说针灸针跟药材时的自信,让那个助理军官也对她有了点信心,等她写了药单就赶紧去置办了。   严老见刘队长以为他是师长,也没解释,甚至告诉跟着的人在这里就叫他师长。   刘队长劝不住萨仁,生怕她再把人家师长给治坏了,还是赵医生说:“你们还记得萨仁给帖木儿止血的事吗?我那小小的图书馆里也确实有好多本关于中医的书,我自己是看不懂,也许她能看懂呢,每次她回来都会过来换书看,真把这里当图书馆了。”   程支书也说:“咱们觉得隔行如隔山,也许人家萨仁不觉得。”   赵医生马上道:“没错,天才的世界咱们不懂。”   唯物论的刘队长却来了句:“难不成真是腾格里赐予她的能力?”   向来不信腾格里的刘队长都开始怀疑人生了,萨仁家人倒是接受良好,因为不管爷爷还是爸妈都对腾格里深信不疑,再加上以前也有过传说,被腾格里赋予医术的驼铃神医。   严老跟他带来的人决定在萨仁家外安营扎寨,可草原温差大,虽然还在夏末,晚上已经有点冷了,他们的帐篷过于简陋,那些小伙子还行,严老本就有伤在身,萨仁就让他跟达愣爷爷住一个蒙古包。   严老见这家人如此热情,欣然同意,达愣爷爷最近常听广播,了解到外边不少事,可家里人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正好跟严老聊起来,两个老人处得倒好,严老甚至不让萨仁叫他师长,让她叫严爷爷。   行吧,多个军长爷爷也不错,可惜严老的身分不能曝光,不然的话出去吹吹牛多好。我爷爷是军长,别的不说,光这句话就够牛气的了。   严老的助理很快找齐了东西,萨仁也开始准备要用的药,主要是调补心脏用的。   严老现在的问题是弹片离心脏太近,开刀可以彻底解决问题,但严老身体本来就不好,年纪又大了,开刀太危险,就算顺利下手术台,后期恢复至少也得一年左右。   萨仁决定用针灸把弹片移位,长针可入脏腑,帮着调理心脏,确定弹片位置,然后用短针刺激肌肉收缩,把弹片引到远离心脏的位置。   最难的是这过程中长短针要配合着用,避开内脏把弹片引到安全的位置。   其实到了安全位置只要严老不剧烈运动,不跑跳骑马,能坚持上一两年。   再幸运一点,这个位置能选好的话,弹片周围开始增生把弹片包裹起来,就像是良性寄生瘤一样跟人体和谐相处,那就最好了。   不过最后这一点太难做到,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还有许多运气。萨仁跟严老说:“从现在开始您就得调理身体,该吃什么喝什么,什么运动可以做什么万万不能做,几点睡几点起,甚至几点入厕,您都得听我的,我帮您控制一两年,您也得认真调理一两年,一两年后弹片如果还会移动,那就做手术。到时候身体调理好了,弹片离心脏也不近,手术肯定没问题。”   严老不懂医术,可听了就觉得可行。他惊诧地看着萨仁:“这都是你从书上自学的?”   萨仁点点头:“是啊,我爷爷说是腾格里赐予我的天赋,谁知道呢,反正我只要能想出救人的办法来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最后这句话倒是合她的性子,大概也只有这种自学成才,赤子之心尚未沾染世俗尘埃的人能说的出来。   严老看她的眼神暖意更甚,再无一丝疑虑:“好,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中午十一点。”   中医针灸的时间也有讲究,养心是十一点到下午一点,自然选阳气最盛的十一点。   萨仁安排好了就让达愣爷爷陪严老听广播休息休息,她就又去忙了。   因为有严老住过来,来来回回的军人就多了起来,阿妈是不许萨仁远嫁的,可看着一个个精气神十足的小伙子,她又有点心动,这些当兵的身上确实有股子斗志昂扬的劲,一看就跟普通人不一样。   二哥还以为阿妈想大哥了,就劝:“等我大哥回来了让他天天守着你。”   阿妈这才想起忙的不见踪影的老大,突然道:“你们三个一个都没找对象呢,我怎么老操心萨仁呢?”   二哥本想说自己有女朋友,可又怕吵起来,有客人在家,还是不要说危险的话题。   “阿妈,您可算是承认自己偏心了。”   “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喝了,觉得我偏心赶紧出去自立吧。”阿妈对儿子一向不客气。   两母子正斗嘴,门外有人拉了下门环:“吉雅阿妈,萨仁在吗?”   “不在!”阿妈没好气地喊了句,都没出去看。   “又是廖正义?”二哥始终记着廖正义因为萨仁摔马污蔑她的事,对他没什么好感。   阿妈听着外边的人走了,才叹口气:“知道我为什么急着给萨仁找对象了吧。”   廖正义在家没找到萨仁,又跑去支部,赵医生就说他:“别忙了,萨仁不是听劝的人,她既然决定了,还跟人家师长说好了,你觉得不妥有什么用?”   廖正义是听赵医生说萨仁要给师长治病,这才急着找她,师长级别的什么医生请不来,为什么非要跑来这里找萨仁?他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是阴谋,是有人想害死师长,再把责任推到萨仁身上。   也不怪他这么想,查达就这么一个医务室,还改成了图书馆,什么设备都没有,除了赵医生这个半吊子,没别的医生,护士也没有,出了事怎么办?萨仁想过吗?   被别人夸几句就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上次她也只是给帖木儿止了血而已,怎么就敢答应给师长看病?   廖正义急道:“赵医生,她本来就是被罚回来的,这要出了事她负得起责任吗?”   “我不是说了嘛,她不听劝,再说人家师长都高高兴兴的跟达愣爷爷住一起了,没准人家有亲戚关系,就是信她。”   “她不听劝,才更要劝她,还有那个师长一看就是汉民,怎么可能是亲戚?”廖正义越说越急,这些人都疯了吗?让一个兽医给师长看病? 第44章 得谁治谁   廖正义找到萨仁时,萨仁正给羊配饲料呢,有两只羊需要停几天青料,圈养几天。   廖正义就看不懂了,皱眉问:“萨仁,你是不是跟人家开玩笑的?”   既然接手了,那就赶紧好好准备啊,怎么还有空来喂羊!廖正义心里松了口气,肯定是开玩笑的,就算得罪大人物,也比失手给人家治残了治死了要好的多嘛。   萨仁有日子没见他了,一时没理解他说的是什么。   “跟谁开玩笑?”   “跟师长啊,你不是说要给师长治病吗?”   “我没开玩笑啊,确实答应了要帮他控制病情。”   廖正义再次傻眼:“你是不是疯了?你就是个兽医,还是自学的,你怎么敢给人治病?人家还是军队里的大官,你怎么敢呢?既然接了就好好准备去,或者让他们从别处找点医生来备用,你居然在这里喂羊?”   他是真急了,语气不怎么好,大李就不高兴了,这段时间羊出什么问题,萨仁都能解决,在大李小李心里她就是神,说什么他们都信。   大李就说:“喂羊怎么了?喂羊说明我们家萨仁胸有成竹,举重若轻,游刃有余!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管她?”   萨仁失笑,不等她说话,廖正义就骂道:“你搁这儿成语接龙呢?萨仁怎么就是你们家的了?是真朋友的话,就要拉住她,不能让她做傻事。”   大李也不怵:“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在做傻事,这明明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萨仁见他们吵起来,就跟小李说:“如果再出现这种症状,就像我这样配饲料,我先回家休息了,有事你们再找我。”   小李连连点头,还挥挥手里的本子,示意自己全都记下了,廖正义还要追着萨仁劝,被大李小李一起拦住。   小李说:“没听见萨仁要去休息吗?她没下决定前你怎么劝都没事。她都决定要做了,那些当兵的都把她家围了,能反悔吗?现在应该鼓励她,给她信心,而不是打击她拖她后腿,你一口一个兽医,烦不烦?”   大李说:“就是嘛,怪不得萨仁不喜欢你,你说她胆子太大,那是人家有本事,你看她想做的那件事没做成?我看你才是那个莽撞的人吧。还好意思追着她嚷嚷。”   廖正义被戳穿心思,又气又恼,他很想说自己不喜欢萨仁,可不喜欢为什么这么着急,人家跟他有什么关系?   曹理云见他一脸颓丧地回来,不由问:“萨仁不理你吗?她才十八岁,也许没开窍呢,根本不懂恋爱。”   “现在不是谈恋爱的事。”廖正义越说越心塞,曹理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人家敢做肯定有底气,草原姑娘太神秘了,没准真有腾格里护佑呢,你操的什么心?”   不管他们怎么想,萨仁早已做好准备,可第二天她正准备带严老去医务室施针时,有直升机轰隆而来,还不只一架。   查达从没来过直升机,没出去放牧的人都出来看了。因为地上好几个军绿的帐篷,直升机准确的找到萨仁家门口,就见那些军人手脚麻利的把帐篷跟他们的日用品全都收了起来,没两分钟就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直升机羽翼旋转,刮起的风把蒙古包上的缀穗吹得哗哗作响。   萨仁叹口气无奈地把自己准备好的医疗包放下,严老抬头从毡顶的天窗看着直升机,苦笑着说:“麻烦来了。”   他见萨仁把包放下了,马上就地躺好:“萨仁小同志,答应了就要做到,不要做胆小鬼!”   萨仁见老人家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居然还开始激将了,她也不由乐了,行吧,有什么不敢的。   再说她的治疗计划是求稳,就算不成功也伤不到严老。   于是她跟帮她打下手递针的阿妈说:“阿妈,我马上要施针了,这中间不能打断,要是有人来阻止,你就告诉他们打断的话病人会很危险。”   说完她拿起长针就扎了下去,这时来人也已向下机到了门口,阿妈一看人家那气势就有点胆怯,吓得不敢上前,还是达愣爷爷迎上去把萨仁的话说了。   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第一眼看很像教书匠的参谋长,他急着跑来就是来阻止这件荒谬的事的。   严老昨天在这儿住下时,用卫星电话跟基地通过话,他说是看望救过他的小朋友,顺便找到个能帮他控制病情的医生,当时大家以为他说的小朋友跟医生是两个人。   参谋长当时不放心,多问了几句,听说这医生是中医,就觉得看看也无所谓,只要不乱吃他的药就行,看不好肯定也看不坏嘛,再说高手都在民间,万一碰到个真正的好中医,真能帮着控制住病情,不正好解了基地的燃眉之急嘛。   结果今天一大早,他们就收到伊林左旗驻军转送来的举报信,信上说要给他们师长治病的只是查达的兽医,还是自学的兽医。   当地驻军就一个师长,好端端的在军营里呢,略一调查就知道举报信上说的师长是谁了,于是他们马上把举报信转给了奇山基地。   参谋长一看可不就急坏了吗,严军长的重要性不只在他的能力,还在于他的身份和以前的功绩,他什么也不用做,光在那儿坐着就是镇山太岁,让自己人心安,让敌人胆寒。   尤其现在下边有人蠢蠢欲动,没有严军长震慑,那可是会出乱子的。   紧赶慢赶的来了,还是晚了,针已向扎上了,参谋长看看这简陋的蒙古包,再看看周围放着的日用品,角落里居然还有半筐干牛粪,旁边地上还有吃剩的米粥跟手把肉,半锅奶茶。   阿妈见人家打量更紧张了,因为老二一大早就出去了,他吃饭吃得晚,还没来得及收,看着确实混乱。   严军长就躺在地毯上,似乎已向昏迷了,一个年纪不大穿着淡蓝色蒙古袍的姑娘在给他扎针。参谋长简直要气炸,这样的环境看病?   “这怎么……”   “参谋长,刚才这位老人家已向说了,医生施针时不能打断,打断会出危险,我看我们还是去外边等吧。”   萨仁听说话的人声音很熟悉,就回头看了眼,还真是熟人。   雷庭州见她这时候还有空回头看自己,也有点气,不由瞪她,专心一点吧,万一出了事,别说前途了,肯定得上军事法庭。   萨仁只是看一眼确认一下,没别的意思,参谋长却从雷庭州的反应里看出点别的,虽然胸都要气炸了,但还是压低声音说:“好,我们出去吧,把我带来的医生叫进来帮忙。”   他一看就知道吉雅阿妈跟达愣爷爷都不是医务人员,这不就更气了嘛,什么中医,简直就是家庭屠场,在这样的地方就敢把病人按倒施针。   萨仁没再理会他们,她现在确实不能被打扰,长针短针交替用着,她额头渐渐渗出汗水,阿妈被进来的医生赶了,但这是她家,她哪里会听,蹲在一边给萨仁擦汗。   跟来的就是跟萨仁有一面之缘的李军医,他本来想把闲杂人等轰出去,见这位阿妈不出声还眼里有活,也就没再管。萨仁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姑娘,这里也不是手术室,他去给人家擦汗确实不太合适。   倒是达愣爷爷看这里没他什么事,就追了出去,他跟参谋长说:“领导同志,我们家萨仁是被腾格里选中的,这是腾格里赐予她的能力,治牛羊也好治人也好,有腾格里保佑,她绝对不会失手。”   达愣爷爷跟严军长说这些的时候,严军长从没反驳过,他自己不信,不妨碍他尊重别人的信仰,但这就给了达愣爷爷一种错觉,军营里的人也是信腾格里的,所以他见人家不想让萨仁治病,就赶紧来解释。   想也知道参谋长听到后有多崩溃,要说这姑娘是个天才是个奇才,又当兽医又当赤脚医生,有向验有能力,那他还能放心点,上来就腾格里给的能力,让人怎么放心?   可他又不好跟人家牧民发脾气,只骂雷庭州:“你爷爷跟老爷子可是老战友,你明明知道老爷子说得是一个人,为什么隐瞒?这要出了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雷庭州苦笑,他确实知道严军长电话里说的是一个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萨仁,更何况军长都信她,让她治疗,为什么要怀疑军长的判断力。   “参谋长,你别急,既然已向开始施针了,那就耐心等等,李军医也在,咱们还有直升机,出问题直接可以转移。”   参谋长心里的火苗直跳,可现在也无可奈何,只能等。刘队长他们也赶了过来,参谋长就趁机开始调查萨仁。   然后发现这位兽医居然真的没上过学,扫盲班毕业,他捂着心脏差点没给坐地上。   这时萨仁已向行完了针,正好出来,见他脸色难看,赶紧过来给他在手腕上扎了一针。   参谋长一直是文职,哪里反应得过来,只觉得手腕一麻,往四处窜的火气好像消了不少。   萨仁又说:“如果您相信我,我帮您在胸口扎上两针,可以让您立马消气,还不会因为这次的火气伤到肝脏。”   参谋长带来的人都看呆了,这小兽医胆子也太大了,得谁治谁啊! 第45章 上大学   参谋长刚才那种气的要晕倒的感觉已经消失了,自然不想在众人面前被兽医扎针。   他被人扶住,急着问:“军……师长怎么样了?”   “过一会儿才能醒,弹片已经移位了,但他以后绝对不能剧烈运动。”   这时有军人从车上拿下个行军椅,雷庭州扶着参谋长坐过去,还劝呢:“要不您就让她给你扎扎。”   参谋长瞪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跟这小兽医什么关系,居然这么信任她。   参谋长可不敢信,他皱眉看着萨仁:“不开刀,你怎么知道弹片移位了,用手摸的?”   萨仁笑笑:“我在书上看的,用长针来确定体内异物的位置。”   “在书上看的就敢……”   “我在动物身上实验过。”   参谋长又觉得胸闷了,这就是个傻大胆吧,她知道里面是什么人,有多重要吗?   还不知道严军长能不能醒,参谋长不好发脾气,只能忍着,而且他觉得这个小兽医就是个骗子,把严军长忽悠了,现在这里什么设备都没有,他们怎么查弹片是不是移位了?真是狡猾!居然能骗过严军长,应该是严军长太心急了,被这小骗子趁虚而入。对,一定是这样。   雷庭州看参谋长脸色还是不好,就把萨仁拉到一边,低声问:“你有几分把握?”   萨仁行针十分顺利,出来时又给严军长把了脉,这时自信道:“十分把握。”   雷庭州放松下来,脸上带了点笑意:“我觉得实在不可思议,但我信你。”   萨仁却问他:“收到我给你寄的钱了吗?那收录机也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既然寄过来我就收了,麻烦你把钱给对方,太贵重了,不能白拿人家东西。”   雷庭州一直把严军长当长辈,见萨仁救了他,就想着感谢萨仁,自然要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而当时他宿舍里拿的出手的也就是收录机。   于是给她打包好放到了包裹里,打包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磁带,他又想让萨仁听听自己喜欢的音乐,于是一起打包了。   等收到萨仁寄来的钱,看到上边的话,他十分懊恼,当时就应该说清楚,把那个小箱子单独拿出来送给她。   现在这误会却不好说了,他只说:“就是送给你的,不是还有磁带吗?你不喜欢听?”   雷庭州没了音乐很不习惯,每次看向原来放收录机的桌子,他就想着萨仁在听他喜欢的音乐,有时候脑海里甚至还能响起旋律,就像是在跟她一起听。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但他觉得这感觉还不错。刚才进萨仁家蒙古包时,他扫了一眼,就把所有东西都收入眼底了,他的收录机放在角落的方桌上,磁带却不在。   他还以为是她不喜欢听,却见萨仁摇摇头:“哪有空听,都是我爷爷用它当收音机。”   雷庭州一想到自己常用来放歌放音乐的收录机被老人家当收音机来听,就有点心疼,浪费啊,早知道给她寄个收音机过来。   再想到自己给她的歌她一首也没听,自己却自作多情的觉得她在通过音乐来了解自己,雷庭州笑容开始苦涩起来。   参谋长见他跟萨仁还聊起来了,更气了,这是什么时候,严军长还没醒呢,就说笑起来了?   萨仁虽然跟雷庭州聊了几句,但她心里也算着时间呢,十分钟,严军长也就差不多快醒了。   参谋长想让她去里边守着,又觉得她不靠谱,想马上把严军长带走,又怕她的针灸真有效果,自己现在把人带走,会影响到针灸效果。   正纠结呢,李军医就出来说:“严军长醒了。”   参谋长站起来时,差点带倒了椅子,他匆匆进去,蹲下身问:“您没事吧?”   严军长觉得胸部没了那种压迫感,呼吸似乎都顺畅多了,他点点头,坐起来:“好多了。”   参谋长看他轻松坐起来,有些惊讶,但还是不敢相信:“您怎么就信那丫头了,一听就不靠谱。”   “靠不靠谱的回去再说吧,回去让他们检查检查,如果这一年内不需要手术,她就算成功了。”   雷庭州见严军长要起来,忙过去搀扶,还问萨仁:“现在能动吗?”   萨仁点点头:“可以,后期如何调理我已经写好了,需要用的药材我也已经配好了。”   严军长就笑道:“这中医就是好啊,要是开了刀我能这么利索的站起来吗?”   又说萨仁:“你有这本事,可不能在这小地方窝着了。”   萨仁愣了下,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让自己跟着去照顾?这绝对不行,她没有文凭没有经验,就这么去,还待在大人物身边,绝对会被人调查个底朝天。   只听严军长道:“一会儿我写个条子推荐你去军医大学,你这样的天赋不能被埋没,你是基础差天赋高,所以去了一定要好好努力把以前的知识补起来。做一个好军医,可是要能上战场的,那边是全军事化训练,你别怕吃苦,一定要坚持住,等……”   萨仁见他越说越真,就跟自己铁定要去了一样,忙说:“师长,我暂时不想去,我在畜牧站的工作正到关键时刻,不能半途而废。”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住了,就连对萨仁印象十分差的参谋长都惊讶地看着她,这小骗子知不知道自己拒绝的是什么样的机会?   萨仁自然清楚,可现在被推荐去她就是工农兵大学生。工农兵大学生在取消高考那些年风光无限,但恢复高考后就开始遭受歧视。   因为他们中很多人都没有上过初高中,到了大学因为当时的环境也没怎么系统的学习过,毕业后分配到单位很多也是光有个文凭没能力的那种。   萨仁不管有没有文凭都可以让别人认同自己的能力,可再过一年多就要恢复高考了,正式考进去不好吗?选择还多些,自己现在才十八,到时候也就二十岁,一点也不晚。   可在别人看来,一个扫盲班毕业的牧民被推荐去上大学,还是军队办的军医大学,这绝对是天上掉下来的龙肉馅饼,不张嘴吃的都是傻子。   雷庭州怕她不懂,还解释说:“现在进大学不一定要上高中,也不需要考试,都是推荐,虽然过了推荐名额分配的时候,但有严老的条子,军医大学一定会收你,上大学还有生活补助,不需要花家里的钱。”   他还以为她舍不得畜牧站的工作,是为了拿工资养家。   刚才被参谋长气势吓到,一直没说话的阿妈,这时凑过来兴奋道:“花钱也没事啊,萨仁,咱们家好不容易出一个大学生,你是不是傻啊,为什么不去?畜牧站的工作谁干都可以,大学可不是谁都能去的,人家是看你有这个能力。”   她说完又怕自己说得不好,就看雷庭州:“是吧,大学生多光荣?”   她是觉得这小伙子人帅还很和气,在这群人里是最顺眼的一个了。雷庭州也没让她失望,马上接口道:“没错,而且那可是军医大学,不只是大学生,还是军人,这所大学特别难进。”   达愣爷爷也说:“去,一定得去,还不谢谢师长同志。”   李军医也跟着点头,天大的好事,这姑娘怎么还拒绝呢?   可萨仁已经下定决心参加高考了,但这话她不能说,只能道:“谢谢严老的推荐,但我手头的工作真的不能停,马上就要出结果了,等出了结果我还要跟着去推广,暂时真没上大学的打算。”   把达愣爷爷跟阿妈气得啊,阿妈伸手就要打她,萨仁一把拉住她:“阿妈,别急嘛,我只是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啊。”   严军长有些失望,不过更多的是佩服,萨仁这么聪明,就算雷庭州不说,她能不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吗?   为了手头的工作拒绝更好更大的机会,不肯半途而废,这样的人不只可信可交,更是前途可期啊。   “好,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这条子随时给你准备着,什么时候你在查达的工作告一段落,给庭州打个电话,我立马让他把条子给你送过来。”   怕她会再次拒绝,严军长又说:“年青人不能安于现状,只靠聪明也走不长远,上上大学对你没有坏处。”   萨仁不能再拒绝,欣然答应,不过什么时候工作告一段落,就得她说了算了。   他们临走时,李军医又跟萨仁约定了打电话的时间,他以后会负责严军长的起居生活,算是贴身医护,帮着调理身体。而这个调理身体的法子是萨仁写出来的,自然要多沟通。   雷庭州没说话,站在那儿默默记下时间。参谋长却突然过来要跟萨仁握手:“小同志,刚才是我误会了你,一直把你当骗子,我郑重跟你道歉。”   萨仁苦笑,参谋长这脾气可真直啊,来得快去得快,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跟自己道歉?真拉得下面子,她只好说:“是我的履历惹人怀疑,真不怪您。”   一个没上过学的牧民说得出履历这两个字,这得看了多少书,下了多少功夫啊,参谋长对她又信服几分。   他觉得上大学这么大的诱惑都没让这小兽医心动,那她肯定不是有所图,不是有所图就只能是她真觉得自己能治严军长的伤了。   此时,他并不是相信萨仁能治军长的伤,只是相信她不是骗子而已。   不过这位看着一脸聪明相,却宁愿在这里当兽医也不去军医大学,是不是知道自己去了大学会露馅,会被人发现她不是天才?   萨仁才不管参谋长怎么想,她现在急着送走这群人,自家的马跟狗都牵到邻居家去了,门前一堆人围着,后边停着几辆车两架直升飞机,然后还有一堆看热闹的牧民围着这一堆人,一群孩子围着车跟飞机想摸又敢,总之不要太热闹。 第46章 送礼   等严军长带着人走了,萨仁家也没恢复平静,大家围过来纷纷问着。   “萨仁,那些人来你们家干什么?”   “我昨天就听说你家来客人了,居然是当兵的?”   “居然开着直升飞机?是什么大人物?”   萨仁不想多说,只交给爷爷跟阿妈去应付,肯定不能提军长,只说有领导受伤在这里暂时落脚。   她见人们都兴奋的打问,干脆就躲去了畜牧站,结果刘队长拉着她问:“你真不去上大学?”   “我要去了,畜牧站这一摊子怎么办?”   刘队长十分纠结,又想劝她珍惜前途,又舍不得她走,萨仁就是个福星啊,而且还真有本事。   程支书没那么多心思,语重心长地说:“萨仁,我觉得你还是去吧,不去以后肯定会后悔,那可是军医大学,我听说这几年推荐上大学的这学校都没有要,多少人想去没机会。”   赵医生也说:“程支书说得对,这么好的机会,咱们的实验不是已经成功了吗?选出来的母羊都是多胎,以后全都用你调配的药不就行了,怎么能为养羊这种事耽误上大学?”   萨仁没法解释,只好说:“我基础太差了,还得自己补习一段时间。”说完她从书架上随便拿了本书去了羊棚。   赵医生以为她是没自信,还追出来说:“你这孩子也是太实在,基础差有什么关系,现在都是推荐入学,先进去再说吧,哪怕混个大学文凭也行啊,出来就分配工作。”   刘队长就说:“她不是已经有工作了吗?不想去就不去吧,估计是离不了家。”   萨仁已经走远,刚过来还书的曹理云听见刘队长的话,不由问:“萨仁要去哪儿啊?”   赵医生把今天的事挑着跟他说了,曹理云默默回了自己包里。   廖正义正在看书,从医务室借来的关于畜牧业的,不过他只是无意识的翻页,根本看不进去。   曹理云回来了就开始唉声叹气的,心烦意乱的廖正义更烦了,问他:“怎么了?”   “萨仁被推荐上大学了。”   廖正义一下子翻身坐起来,手里的书掉了都没顾上捡,他看着曹理云:“你在说一遍!”   “萨仁被推荐上大学了,军医大学!”   廖正义艰难地搓了把脸,他该替她高兴的,那么好的大学,进去了肯定前程似锦。   可想想他们自己,高中毕业就跑来下乡,再没有上大学的机会了,以前旗里有推荐大学的名额,可都没分到查达,这里只有十一个知青,哪怕有一个名额分到这里,他们也有机会啊。   可不知道是太偏远,还是刘队长没有去争取,反正是哪年都没有名额。   现在听到萨仁被推荐上大学,廖正义跟曹理云心里都五味杂陈,人家别说高中了,连小学都没上过,就上个扫盲班,他们还是萨仁的老师,在扫盲班里她确实聪明也够勤奋,可再怎么也没正式上过学啊。   她让大李小李找来那些书,确实也天天换着看,可再怎么看能比得过他们上过学的人吗?   结果人家又会侍弄牛羊,又会给人看病,还有了正式的工作,曾经当过副站长,居然还被推荐上大学!   廖正义也不是嫉妒,就是跟自己对比着就难受,谁想到曹理云突然道:“知道吗?萨仁不想去上大学,拒绝了人家的推荐。”   “啊?”廖正义愣住,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不去?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太可惜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没去,好像说要建设草原,扎根基层吧。”   “上完大学就不能建设草原了?这什么逻辑?不行我得去找他。”   于是廖正义又找来羊棚,萨仁一见他就头疼,不会又要劝她吧,她就抢着说:“我已经给人家看完了,人都走了,很顺利没出任何问题,廖知青,你真不用替我操心,再说咱俩就是普通同志关系,你这样容易让别人误会。”   廖正义一路准备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他跟自己连普通同志关系都不如吧,萨仁最近都不怎么理他。   “为什么不去上大学?”   “我用得着跟你解释吗?”萨仁有点莫名其妙。   “你知道我们有多想上大学吗?可我们上不了,你有机会却不去上,简直就是浪费机会浪费生命!”廖正义终于把心里话喊出来了。   萨仁皱眉,这人吧,脑子绝对有问题,不过看他那沉重的表情,萨仁叹口气,还是说:“你想上就好好看书,赵医生那里不是有套高中教材吗?常看着,万一哪天恢复高考,你不就有机会了。”   廖正义并不想听她安慰自己,他是真觉得可惜,觉得她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可人家自己一点不在乎,廖正义无奈走开,一会儿又回来了:“萨仁,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   萨仁翻个白眼,又出什么幺蛾子了?难不成他想要这个推荐名额?   哪想到廖正义说:“是我举报了你,对不起,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萨仁赶紧把人叫住:“什么意思?你举报了我?举报我什么?在哪儿举报的?”   廖正义有些羞惭地说:“我本来不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可我拦不住你,于是我就跟他们说要给他们师长做手术的是兽医。”   萨仁这才明白为什么参谋长出动了直升机,还来的那么及时。她就说嘛,像严军长这样的人做事肯定周全,既然他决定让她给医治,肯定会把所有麻烦处理好,怎么会突然有人跑出来阻止。   原来是有人举报她,她看着一脸诚恳认真道歉的廖正义骂道:“你这脑回路也太奇葩了吧,口口声声为我好,居然跑去举报我?如果人家觉得我在招摇撞骗把我抓起来怎么办?你会替我解释清楚吗?如果我被关起来你会替我打官司吗?你不会吧,恐怕你还得说看吧,我劝她了,她不肯听。”   廖正义真的是为她好,他是跑去旗里邮局打电话举报的,当时他只想着阻止她犯傻,谁都劝不了她,那就让军队的人知道她只是兽医,其实这也不算是举报只是说出实情,请他们规避风险。   他知道说出来萨仁会生气,可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   “萨仁,你听我解释。”   萨仁都懒得跟他说话了,就这样的男主最后还成就事业,光耀门楣成了成功人士,这主角光环怕是得开满吧。   她哼了一声,语气坚定地说:“我再说最后一遍,我的事你少管。”   萨仁说完把马牵出来去草原上散心了,躲在一旁的大李小李凑了过来。   大李拍拍廖正义的肩膀:“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就是啊,追女孩子不是你这么追的,就这还痴心妄想?萨仁不把你当仇人,是因为她善良。”小李也看不下去了,他是真挺生气的,萨仁说的不对吗,跟他有什么事,非要乱出头?   廖正义苦笑着回了自己包里,曹理云还在那儿唉声叹气:“廖正义,我可不想一辈子窝在草原上,咱们得想个办法,哪怕是跟萨仁一样去畜牧站或是交通队里打个杂,只要能进公家单位,慢慢熬嘛,总有熬出头的一天。不趁年轻搏一搏,一辈子老死在这个地方吗?人家牧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咱们能甘心?”   廖正义怎么能甘心,想想大李小李对他的嘲讽,想想萨仁的爱搭不理,为什么啊,还不是因为他们都比自己混得好。萨仁是畜牧站的正式工,大李小李一直在查达分站帮忙,也算是临时工了。   只有他们跟牧民一样跑老远去放羊捡牛粪,廖正义看着越说越意气风发的曹理云也激动起来。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跟萨仁学是学不来的,人家估计是家传的医术,不是说那药獾的药方就是她家的吗?”   廖正义叹口气,自然是学不来的,“你就说咱们该怎么办吧。”   曹理云问他:“你手头还有多少钱?”   廖正义翻了翻书包,有零有整的六块八毛四角。   “这也不够啊。”曹理云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翻他自己的包。   廖正义伸着脖子问:“不够什么?”   “求人办事啊,我堂哥的大舅子跟方旗长是一个地方的,在老家时关系还不错,找人拖关系主要是能搭上话,再远的关系只要搭上话,再把东西准备足了,事都好办。”   “你是说咱们行贿?”   曹理云恨不得扇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这哪是行贿,就是给老乡送点礼,让他给咱们找找机会。咱们有文化有干劲,缺的就是机会,如果能去旗里好好干,没准明年能摸到大学名额,在查达可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廖正义还真就被曹理云说动了,可两人都没什么钱,能买什么礼物。   曹理云就提议去打猎,把猎物皮毛送给方旗长,或是卖掉再给买合适的东西。   “多采点蘑菇去旗里卖也行啊。”廖正义也想出个主意。   伊林左旗只交界处有个劳改农场,其他地方没有种植田,都是草原,鲜菜少,蘑菇木耳这种菜十分吃香,现在又是秋雨季,有几片草原,蘑菇到处都是。   曹理云对采蘑菇不太感兴趣,对廖正义说:“就怕你认不全,万一采到毒蘑菇咱们可就惨了。”   “放心吧,我跟一位老人家学过。”   于是两人跑到草原上找蘑菇抓野兔,甚至期盼着能碰到黄羊群,还学着牧民在黄羊出没的地方做了陷阱。   他们正在忙活的时候,方旗长也收到了通知,上边让他停止接受调查,通知上也没说缘由。   方旗长哪里肯坐以待毙,想把纪委的熟人约出来问问情况,却发现他一个也约不出来了。 第47章 后悔药   方旗长以为是胡建华偷挖人参时的胡言乱语传了出去,有人举报他收受贿赂,心里把胡建华骂个半死,却也没别的办法。   胡建华一心想着钻营,怎么可能好好在农场改造,早就找人开了病假条,回家里养病。他虽然没挖到人参,却也凑钱买了几两好茶叶,别看只有几两,这可是市面上很少见的品种。   他还不知道方旗长已经被调查了,兴冲冲的跑去他家,却吃了个闭门羹。   不给开门,难道是嫌弃自己拎的东西太少了?茶叶是好东西,但拿在手里确实轻飘飘的,于是胡建华马上跑去商店买了两瓶好酒,方旗长不抽烟,但好酒,这下子礼总不算轻了吧。   再去敲门,还是没人开,胡建华跟方旗长是老关系了,他能听见屋里有人,但就是不开门,他可不以为人家是不欢迎他,以方旗长的尿性,别管多少东西给送就接着,怎么可能不欢迎。   胡建华以为是人家家里不方便,家属院里人多眼杂,东西好不容易避着人拿过来了,怎么能再拿回去。他干脆就把东西放到门口,从门缝往里喊:“方旗长,我是胡建华啊,您让我帮您捎的好酒好茶叶到了,我给放门口了,您开门拿的时候小心点。”   胡建华觉得自己说得挺体面,没说送礼,只说方旗长让捎的,被人听见了也没事。   他转身要走,想着过两天再拎两包点心过来说话,礼多人不怪嘛。   刚走出没几步,他就听见后边门开了,胡建华心中一喜,马上堆起笑脸回身要打招呼。   出来的正是方旗长,不过他可不像胡建华想象中那么高兴,只见他面沉似水,语气愠怒:“这是干什么?谁让你捎酒了?胡建华同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不光说,他还把那两袋子东西给扔出来了,酒瓶子哪里经得起扔,落地就碎,装茶叶的袋子也被酒水打湿,胡建华一脸懵逼,方旗长这是疯了吗?   不过他很还算识时务,见人家发怒,马上就道歉:“对不住啊方旗长,是我的错,您两袖清风,一心为人民服务,怎么会收礼,是我想差了。”   方旗长这才脸色好了点,但到底把胡建华狠狠骂了一顿,声音还不小,左邻右舍都能听见,他一边骂胡建华,一边叮嘱自己老婆,要是在门口发现东西千万不要拿回家,这些人太能钻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上了他们的套。   把胡建华给气的啊,用得着别人给你下套吗,你自己不是经常张口要这要那吗。   年初的时候方旗长家要在院子里盖个小厨房,人家什么也不买,只跟这个说跟那个提,就有人说家里有盖房剩下来不用的旧砖,放着也是占地方,给方旗长送过来了。又有人说自家亲戚能打门窗,东北林区的亲戚也不缺木材,顺手的事。还有人的亲戚会盖房,闲着没事就过来帮忙了。   人家真的是什么都没出,一群人自带干粮自带砖木跟工具,一天时间就给他把小厨房盖起来了。据说中午来干活的人啃干粮喝凉水,方旗长媳妇看不下去给冲了鸡蛋汤,这就算是人家盖厨房的成本了。   当时胡建华没能帮上忙,但过后买了个质量很好的铁炉子给送过去了,还帮着重新弄了弄烟筒。   你说这样一个人,居然好意思标榜自己有多廉洁,脸皮得有多厚。   胡建华被骂的血直往脑门上冲,这是看自己提拔不起来了啊,要不然能这么对自己?被人指着鼻子骂难受,发现自己再没机会翻身了更难受。   胡建华差点破罐子破摔,想把方旗长做过的那些事,收过的那些礼都抖搂出来,不过还好理智尚存,哈腰赔笑低头道歉,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好不容易找到方旗长家的廖正义跟曹理云躲在墙角,都看傻眼了,方旗长居然不收礼的?这跟传闻的不太一样啊,可看他骂得正义凛然,义愤填膺的,两人都有点怕,这幸亏是有人在他们前边去趟雷了,不然被骂的就是他们。   两人再不敢过去,赶紧往回走,廖正义越想越羞惭,自己做的这叫什么事呢?人家萨仁做好事,他跑去举报,再说是担心她,举报这种行为也令人鄙视。   动不动就举报人好像他自己有多正义多清白一样,结果转过头就跑来给领导送礼,方旗长骂的那些话就像在骂他一样,再想想萨仁对他的鄙视,廖正义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他最近干的这都叫什么事!对得起爷爷给自己起的名字吗?   曹理云还在一边问他,他们刚来时旗里负责接送知青的干部他还记不记得。   “我只记得姓刘,好像是个主任,咱们要不去知青办找他吧。”   廖正义摇摇头,把手里的东西塞到曹理云手里:“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再找人送礼。”   他说完就走,把曹理云给气的,当谁想嘛,这不是没办法吗?   胡建华等到家还没缓过来,也没想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做,刚坐下没两分钟,他老婆就回来了,他老婆也在旗委上班,以前是后勤坐办公室的,被他牵连,成了打杂的,心里能没气吗。   见他回来了就干坐着,他老婆就嘟囔开了,胡建华刚想骂老婆,就听他老婆说:“打你的那个萨仁,听说要官复原职了,好像上边有人来调查她,说她立了功对旗里贡献有多大对畜牧业贡献有多大,反正吹得天花乱坠,她真这么厉害?不就是发现了病牛嘛!”   “你说你丢不丢脸,全旗的人都在看你笑话,这都多久了,还有人一看见我就笑,不等我走远就在背后说就是她老公被女干部给打住院了。真是窝囊废啊,我跟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现在被劳教,人家要官复原职了……”   胡建华老婆一边择菜一边唠叨,她越说越气,一点没发现脾气暴躁的胡建华已经没了动静。   等发现的时候她还以为人已经死了,立马哭丧一样嚎了起来,还是隔壁邻居听着她哭得瘆人,跑过来看见还没死,给送医院了。   胡建华这次中风没人及时治疗,各种症状都没躲过,口歪眼斜,半边身子动不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给他看病的医生还带了学生,考校学生嘛,各种提问让学生来回答,胡建华觉得自己就跟个标本一样任人研究,可他现在啥也不是,敢说什么?   发脾气人家会不会不给他好好治,他会不会永远这幅鬼样子,胡建华憋屈极了,还得默默受着不敢有一点反抗。   有个学生就问医生:“他这种情况再用祁医生的中药还有用吗?”   医生摇摇头:“他那药的主要作用是预防中风,刚发现中风迹象时也可以用,甚至中风症状轻的话也可以预防二次中风,但像他这么严重了,再用那药作用就微乎其微,必须使用常规疗法。”   学生就说:“那这种药的作用并不大啊。”   “怎么不大?能预防二次中风作用还不大,非得一幅药下去就药到病除才叫作用大?”老师开始训斥学生。   学生就给自己找补:“对不起老师,是我错了,我就是觉得祁医生从垃圾桶里捡到的药方居然这么有用,有点不敢相信。”   “你哪里是不信垃圾桶里的药,你是不信中医吧。”这位医生不知道是负责任还是话唠,训起来就没完。   病床上的胡建华却傻了眼,垃圾桶里的药?预防二次中风的药?还是中药?   他想起萨仁给他送药时说的话,顿时不好了,所以自己当时要是听了那瘟神的话,要是吃上几幅药,现在就不会中风了?   “老师,您快看病人怎么了?”   胡建华又受刺激了,差点当场休克,此时此刻唯有后悔药能让他平复心情。   到查达通知萨仁官复原职的是小郑跟乐煦煦,两人跟往回赶的廖正义走到一块了。   廖正义直接把人带去萨仁家,没找到人,又去支部,还是不在,他就说:“肯定在羊棚呢,我带你们去。”   说着他又开始羞惭,他跟曹理云觉得萨仁是运气好,可人家这是运气好吗?他们两人琢磨着去找人情找关系去送礼,人家萨仁在踏踏实实的干工作。   或许真应了那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萨仁发现疯牛病不惜跟领导反目也要上报,被那么多人劝阻,也要救那个师长,而反观自己呢,廖正义把人带到地方就走了,不好意思再见萨仁。   小郑跟乐煦煦小声说:“这个廖知青是不是喜欢上你了,看都不敢看你,一直垂着头,刚才还脸红了?”   “没看我也没看你啊,想太多了吧你。”乐煦煦已经被萨仁二哥迷住,眼里哪还有别人。   萨仁果然在羊棚呢,她跟大李小李正在量母羊的腰围,测体重,小郑一看就皱眉,再弄的干净,也是羊棚啊。   一向娇气的乐煦煦这次倒是不管不顾踩着羊粪就进去了:“萨仁,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消息来了。”   萨仁看见他们两个来,还挺意外的,虽然这里是畜牧分站,是繁育基地,但畜牧站的其他人真没来过,也就是自己常回去汇报工作。   “你们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乐煦煦已经走到跟前了,她笑着说:“看你这话说的,我们来了就一定是出事了?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有好消息。”   “好消息?”萨仁指指秤上的母羊,“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   小郑站在外边看着羊的大肚子:“真能个个都多胎?那确实是好消息。不过我们带来的好消息可是关于你前程的。”   大李就说:“前程?我们家萨仁被推荐上大学人家都不去,什么前程能比上大学厉害?”   小郑跟乐煦煦呆住,有军中大人物来过的消息仅限于查达,他们还真不知道,萨仁能去上大学?她还不去? 第48章 联络点   小郑早工作七八年了,乐煦煦本就是工农兵大学生,他们不像廖正义跟曹理云—样对大学有执念。   可听到萨仁有大学不去上,也震惊不已,纷纷询问,萨仁被问烦了,指指那些羊:“关键时刻我怎么能走呢?以后有机会再去吧。”   小郑还是不解,觉得她在说大话,上完大学回来比当畜牧站副站长可有出息多了。而且上了大学更容易被提拔,往上走的阻力会变小很多。   可萨仁—向有主意,两人除了惊讶倒也没像廖正义—样硬去劝说。   萨仁得知恢复任命,只点点头也没多兴奋,估计是严军长帮她的,江站长—直说实验完成后就请功恢复她的职务,但这实验不是还没完成嘛。   其实这副站长当不当,工作—样干,不当副站长不用跟着操心也挺好的。   “我过两天再回去述职,今天就不跟你们回去了,你们帮我跟江站长说—声。”   她跟李军医约定了通话时间,可查达没有电话,每次打电话都要去旗里,好在她隔段时间就得回去汇报工作,倒也不为难。   乐煦煦消息灵通,跟萨仁说了方旗长的事:“你知道胡建华为什么那么嚣张吗?就是因为方旗长,他能拿二等功也是方旗长给他放的水,他可是失职被撤的,根本不可能评上。”   萨仁其实对方旗长没什么印象,至于胡建华嘛,只要他不认清事实,肯定会—直蠢下去无法翻身,根本不需要担心。   她可不知道胡建华如今躺在病床上琢磨着要不要跟她低个头,求个药方。因为他的主治医生跟他老婆说要做好准备,他不可能完全恢复。   —想到以后他会歪着身子斜着眼睛,胡建华就觉得还不如死了省事。   萨仁就算知道也帮不了他,中风后遗症除了慢慢做康复治疗真没别的办法。   她这几天忙着呢,刚抽空想去趟旗里,刘队长又派人来喊她,这次又是好消息,旗里的驻军要给他们这里安装电话线。   现在的电话是老式的摇把子电话机,大城市都只是各单位有电话,旗里也是年前才给各单位安装上,下边的基层村落装电话都要申请审批然后等着,更何况是跑死马的大草原上。   萨仁本以为是严军长为了方便让人过来装的,哪想到来的不只是电话局的人,还有—个女兵,说是以后会把查达定居点当做驻军的联络点,架设电线,由她当话务员。   刘队长就非常得意,觉得自己当初选这里做为支部营地,后来又叫大家来这里聚居是明智之举,居然成了驻军联络点,跟军队搭上关系不只有安全感,各种福利没准也能蹭上,他自然高兴。   萨仁见来的人是旗里的驻军,并不是奇山基地的人,也没再多想。   “刘队长,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电线杆子都没竖起来呢,总不能是告诉她不用再去旗里打电话了吧。   刘队长就说:“这小姑娘以后要住在咱们这里,女知青们那边没地方了,咱们查达也就你们家的包宽裕点,你不是—个人占了—个蒙古包吗?让她先跟你住—起,吃饭到支部来。”   他说着跟那个女兵说:“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萨仁,畜牧站的副站长,特别聪明善良的姑娘,你跟她住—起吧,有什么不方便的就说话,军民—家,都不是外人。”   萨仁无语,她都没答应呢,这刘队长真会慷他人之慨。   “刘队长,联络员就她—个吗?”   刘队长点点头:“他们要给咱们装两部电话,—部给咱们查达的人用,另—部是军用专线,她守着军用专线就行了,还用几个人?”   “那她怎么能去我们家睡呢?万—晚上有事怎么办?您得给人家单独找个包,离支部近但又不跟你们的包挨着,这样又安全又有私密性,军用的电话可不能泄密,我看她以后除了吃饭上厕所,估计都得守着电话,您说对不对?”   刘队长—想也是,就看那女兵。   女兵梳着□□头,丹凤眼,除了皮肤粗糙点倒是个美女,而且还是英姿飒爽的那种干练美女。   她冲萨仁笑笑:“你说的对,是刘队长太热心了,他怕我孤单,想安排我住到牧民家里,但我是来工作的,肯定要守着电话。而且过几天我的战友会赶过来,有两台机子还没运来,运来后我们就要忙起来了。”   萨仁听到要住她家,本来还以为她是严军长或是参谋长派来的,即方便她跟李军医联系,又能监视她,调查她,毕竟她这医术的来源确实让人起疑,自己看书就能学会可以理解,但学会了还这么自信敢给大人物扎针的肯定不多见,他们怀疑也正常。   但现在听到她会守着电话机,还有设备要运来,萨仁的疑虑就更小了。   如果只是在这里按部军用电话就叫联络点,那可太不正常了。但草原这么大,找地方做为转接点非常合理。   女兵只说自己叫小彩,没说全名。萨仁也只说让她生活上有不方便的可以找自己,别的没必要交集。   倒是陶芬芳她们几个知青姑娘对小彩特别好奇,又是问她怎么当上兵的,又问他们部队什么时候还招人。   小彩看着面冷,面对他们的问题倒也没有不耐烦,有问必答。   —天后,电话就装好了,萨仁也就没回旗里,给江站长打了个电话汇报工作。   江站长听见他们这里安装了电话,十分高兴:“那可太好了,以后找你更方便了。对了,上次胡建华的老婆找来站里,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当时想找人过去跟你说—声,但大家都在忙,哪里有空。她没去查达找你吧。”   “胡建华的老婆找我干什么?”萨仁很是奇怪。   “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说要问你要个药方,胡建华中风住院了。”   萨仁明白了,胡建华当时肯定没有吃她给的药,现在再次中风,他后悔了,可后悔又有什么用,那副药方现在对他已经没用了。   “她要再去就跟她说找我没用,既然住院了就听医生安排吧。”   江站长听乐煦煦说过萨仁因为救了人被推荐上大学的事,但他只以为萨仁是碰巧救了军队的人,并不觉得她医术有多好。   他说:“行,我知道了,当时我就跟她说了,我说你找萨仁要什么药方,她是畜牧站的,治的是牲畜,又不是人,结果人家以为我骂她老公,气哼哼的走了。”   萨仁—听更不打算管了,人家江站长说得不对嘛,胡建华老婆这就不是个求人的样子,真没必要理会。   没几天,查达又来了两个女兵,还有—队工程兵,变戏法—样给查达支部前边建了三间木板房,设备当天也运来了,萨仁过去看了眼,真是转接机。   三间木板房—间放设备算是她们主要的工作间,随时内外上锁的那种,中间—间是正常的办公室,旁边那间是她们的宿舍。   好多牧民没见过这种木板房,都跑来看,还有人十分忧虑:“挨着东北那边的牧民都开始盖房了,以后咱们不会也住房子吧,我可住不惯,我阿爸去旗里医院住了两天,天天说房顶压得他心慌。”   赵医生也在看热闹,—听就笑起来:“你阿爸那是胸闷气短,什么房顶压得慌,住房子建个火墙弄—铺火坑,冬天不知道多暖和,不比蒙古包好?”   牧民—辈子住蒙古包,自然还是觉得自家的包好,于是争论起来。   刘队长就轰他们,人家这房间随时要上锁,肯定是军事禁地,都跑来看什么,还当着人家的面对人家刚盖起来的房子评头论足。   刘队长不只把人轰走,还请赵医生给写了块军事禁地的牌子竖在了木屋前。   小彩有点哭笑不得:“刘队长,真用不着,我们虽然是来工作的,但也想跟牧民打成—片,这儿就是电话转接室,真算不上禁区。”   “军队的事都是大事,我怕那些孩子没轻没重的总跑来玩,打扰你们工作,还是提前把规矩立起来的好。”   小彩也没再说什么,不过她倒是真的在融入牧民,她们三个人自然可以倒班,倒班的时候那两个姑娘都是在宿舍里休息,或是骑马到草原上逛逛。   只小彩时不时的就到支部跟医务室去问问有什么她能帮忙的,热心的不行,萨仁这边的母羊眼看就要产羔了,她也来帮忙,跑前跑后的帮着赶羊。   萨仁不知道是自己疑心疑鬼,还是小彩真有别的目的,反正她挺爱亲近萨仁的。   不过萨仁自问没什么怕别人查的,凭良心做事就行,反正她在这里土生土长,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在畜牧站的宿舍住过—段时间,别的时候都是在查达,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就算她身上有再多疑点也不能把她当特务间谍吧。   萨仁跟小彩相处时坦荡磊落,小彩也是个利落人,不矫情不多话,时间长了倒也真成了朋友。   不过她该有的警惕还是有的,不管在那儿她都要捧着本书,要立起自学成才的人设嘛。   其实她也不只是装样子,书这东西随时拿起来都能有新的收获,中医可以温故知新,兽医的书她更需要好好研究,初高中的课本跟她以前学过的差别很大,也得细看。   小彩都被她带的爱看书了。   几周后实验用的母羊陆续开始下羔,萨仁也几乎是长在了羊棚。大李小李还有赵医生也天天跟着,刘队长都来帮忙了,大家看着有双有三的羔羊都十分欣喜,如果以后都这么高产,查达的羊羔数量可就不知道要翻几番了。   等唯——只四胎的母羊顺利生产,刘队长兴奋地说:“必须庆祝—下,今天晚上咱们烤全羊!”   萨仁正在给最弱小的—只擦拭口鼻帮着它站起来,手里碰触着刚出生的幼小羔羊,对生命更是敬畏,突然听见这话,她不禁瞪了刘队长—眼,要不要这么残忍!   刘队长哈哈大笑,赶紧说:“是黄羊,廖知青他们打来的,咱们烤黄羊。” 第49章 疯骆驼   一胎四只羔羊真的少见,大家都跑来看,啧啧称奇,达愣爷爷看得眉开眼笑:“刘队长说得对,萨仁真是咱们查达的福星。”   阿爸拉他,人家刘队长说就算了,自家就别夸了,不过也不需要他们自家夸,大家都快把萨仁夸上天了。   巴雅尔说:“我听说右旗那边引进了一种外地羊,据说最高可以一胎五六只小羊,可不知道是运输上出了问题,还是在伊林草原上水土不服,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也没那么高产,生下来的小羊也很弱,有的根本养不活。”   其实引起外地羊需要跟本地羊配种后再留种,一代代的来,直接拉一批来养,湿度温度牧草都变了,肯定不适应。   不过萨仁对羊其实没那么了解,那些书里也没有特别讲羊的,还是江教授的计划写得详尽,再配上她的中医手段,这才成功。   此时她自然要提畜牧站跟江站长,可大家只以为她在谦虚,一直夸她。   来帮忙的小彩看着人群中的萨仁,觉得她真是个实干家。自从小彩来了,就发现萨仁天天跑羊棚,有空就看书,现在还这么谦虚没有居功自傲,真是难得。   晚上还真烤了黄羊,不过这次没那么多只,好在牧民们把自己家的肉也拿了出来,没肉的带着马奶酒跟糖果子,够不够吃的,凑个热闹嘛。   主要是大家都知道实验成功了,很快就可以用在别的羊身上,实验用的那三十来只羊要哺育小羊,可其他的羊不用啊,马上就可以用萨仁的办法,发情怀孕到产羔也就五六个月,差不多到过年就能看到第一批成果,这谁不高兴啊,虽然都是集体的,但队里收入足大家分的也就多,自然高兴了。   一晚上载歌载舞,不只小彩在,知青们也全过来了,萨仁发现廖正义好像变了不少,更沉稳了,起码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看她。   不过她没见到曹理云,陶芬芳才说:“你这阵子太忙了,还不知道吧,曹理云去当环卫工了。”   “什么?”萨仁有些吃惊,他怎么说也是知识青年,现在这年月高中毕业已经很了不得了,为什么要当环卫工?她并不是瞧不起环卫工人,只是觉得他年轻也有知识,去当环卫工太可惜了。   陶芬芳叹口气:“一个人一个想法,他觉得在这儿待着没前途,去了旗里机会多,他还说从来没有知青去当环卫工的,他没准还能成典型。”   萨仁明白了,成了典型机会更多嘛,没准还能被推荐去上大学。   陶芬芳说得对,一人一个想法,人家觉得自己是奔着前途去的,还能说什么。   第二天,萨仁去了趟旗里,跟江站长汇报了这两周里的成果,两周时间所有实验羊都生产了,而且都是多胎,这对于查达以前的产羔量就简直是飞一般的突破。   江站长兴奋地说:“你这两天先别回去了,把报告写漂亮点,这次也要全旗推广才行,现在推广到年底差不多就能见成效。”   萨仁倒是问起了右旗引进种羊的事,“他们引进的是什么羊?”   “你也想引进?难道你用草药配的牧草有问题?草药会不会残留在羊肉上?”   萨仁忙说:“您就放心吧,我只是用药促胎,这草药比中成药更安全,怀胎后就会正常代谢掉,肯定不会伤到羊,更不会降低羊肉的品质。不过这会加大成本,还会增加养殖难度,如果能引进其他繁殖速度快生长快的品种,肉质又有保证,那当然是引进更好。”   “可右旗失败了。”   “肯定会失败,他们那不叫引进,就是直接把其他地方的羊弄到草原上养而已,引进肯定要繁殖几代选最优的。”   萨仁记得以前曾经看过新闻,南非有种肉用山羊,繁殖快,肉质好,特别适合饲养,被称为世界肉用山羊之王。   新闻里说的好像是内蒙跟山东一起引进了一批,结果内蒙这边失败了,山东山地圈养的却产下了第二代,后续如何她就不记得了。   反正这个名号是一眼就难忘,世界肉羊之王多霸气,要是能引进的话就太好了,不过现在想从南非引进太困难了。   萨仁没跟江站长提这种羊,她看的书里可没有国外的山羊品种,只是默默把这件事记到了自己的备忘录上,等改开了第一件事就是引进这种羊。   萨仁到底没住下,她还怕几只弱点的羊羔保不住,想回去看着,所以汇报完了工作,又跟其他同事聊了两句,她就打算回查达。   谁知道刚一出门就有人喊她的名字,萨仁转头一看,居然是胡建华,要不是他还是穿着当站长时穿的那件笔挺蓝外套,萨仁都认不出来。   胡建华拄着拐,嘴角还是歪的,但说话倒是不影响了。   “萨仁,对不起,上次的事我还欠你个道歉。”   萨仁一眼就看出他想干什么,于是道:“你现在是中风后遗症,不在医院好好调养跑这里干什么?当初给你的药只是预防中风的,现在找我也没用,我也没有好办法。”   谁想到胡建华并不气馁:“我跟你交换。”   “交换?”萨仁皱眉,她可不觉得他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就算有,自己也不会跟他这种人换啊。   她转身要走,却听胡建华说:“你的药被左旗医院一个姓祁的医生占为己有,听说他还因为这药方被医院表彰,还给了奖金。”   萨仁就更不关心了,她的药方只是比预防中风的中成药要强些,并不是什么秘方,也许是现在还没有预防中风的中成药,所以医院才会重视。   这样也挺好的,这药方能早点让大家受益,她自己还不需要露面,于人于己都好。   “那很好啊,以后有中风初期征兆的,或是有高血压这些疾病的都能用这药来预防中风。”   胡建华没想到她居然不在意,怒道:“他抢了你的功劳!你居然不生气?”   萨仁摊摊手,笑道:“不生气,不过你好像已经生气了,我得提醒你,脑梗死患者第三次中风很危险,很容易猝死。必须保持平稳心态,可你现在又开始激动,我劝你赶紧平静下来回医院治疗。”   萨仁说完就赶紧上马走人了,不然他要真晕在自己面前,救吧恶心人,不救吧,心里过不去,再被讹上就更倒霉了。   胡建华脑子嗡嗡的,自然知道她不是在吓唬自己,他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态,但哪里平复的下来。回医院?哪里还有钱?自从被撤了站长的职务,他家的情况一落千丈,胡建华拄着拐,在畜牧站门外琢磨起来。   萨仁回去后,又等了一周,看所有的羊羔都度过了危险期,这才把报告交了上去,江站长马上拿着去了旗委。   邢书记一看又是萨仁,很多细节问都没问,直接就拍板了,全旗推广。   旗里很快就此开了会,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事肯定没人反对,而且萨仁这么快官复原职,大家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上边有人保她,哪里会跟她公开叫板。   于是萨仁又忙了起来,她先把畜牧站的这些人都培训一遍,然后大家一起下乡给牧民讲解怎么用药,怎么调配饲料。   这次乐煦煦不再拖后腿,连高跃民都积极得很,他们都比萨仁大,见人家小小年纪就干出了成绩,自然受到了鼓舞。   畜牧站上下一心,把这次推广工作在一个月内完成了,整个左旗啊,他们全都跑遍了。   江站长看着都痩了一圈的下属,赶紧给大家放了假。   “三天假,都好好休息休息。”   前期工作只要把药草跟配料都交代清楚就行,然后就是等着,等着羊受孕,等着羊产羔。   两周后,萨仁又带着大家跑了一遍,记录了各地方母羊怀孕的情况。这天在最后一个地方忙完了,萨仁让高跃民把记录本带回畜牧站整理,这里离查达不远,她直接回家更方便。   把高跃民送走后,她骑马朝查达的方向走,半路上突然觉得后边有人呼哧呼哧的。   这么重的呼吸不是故意的就是快死了,萨仁回头一看,只看到硕大的黑黑的鼻孔。   是骆驼!   她差点尖叫出声,还好强行忍住了,骆驼算得上草原一霸,它的天敌只有另一霸‘狼’!   骆驼是食草动物,它没有狼尖利的牙齿,但是它有蹄子有吨位,而且耐力跑比狼还厉害得多。面对狼它都不怕,面对人就更不怵了,还好现在不是骆驼的发情期,如果是发情期的话,骆驼的破坏性更强,曾经有家养驼人没提前把骆驼放出去让它发泄精力,结果有只骆驼把他家的羊踩踏死了近一半,还把主人伤个半死。   每年羊驼人都要训骆驼,但每年也都会放出去一段时间让它自己去野外折腾,免得家里其他牲畜遭殃。   萨仁对骆驼是很怕的,虽然她知道一般的骆驼很通人性很温顺,但知道曾经有骆驼伤人伤羊,尤其是她曾经看到两个军人被骆驼踩踏的肋骨都断了,能不怕吗?   她想拍马快跑,可那头骆驼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脖子时不时的往前伸伸,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骆驼的耐力不错,但跑起来还是不如马快,萨仁终于下定决心,甩起马鞭想赶紧逃离。   她最近整天骑着马跑来跑去,一人一马已经十分和谐,她两腿一夹,轻挥马鞭,大黑马就立马加速了,然后身后那头骆驼似乎愣了下,见萨仁走远才追过来。   萨仁松了口气,还好是头温顺的骆驼,不过这时候骆驼不应该是放养的啊,这只难道是迷路了?   萨仁这么想着,但就算它迷路,她也不可能去帮它回家,太怕了,有心理阴影。   马速渐渐慢下来,她又回头看了眼,发现这头骆驼已经追了过来,萨仁吓了一跳,赶紧拍马快跑,再一转头时,骆驼又拐弯了好像在追草丛里的东西。   萨仁看着那大块头的双峰骆驼跑着追地上的东西,突然觉得它在蹦蹦跳跳。   她想起初遇雷庭州时他说遇到了疯骆驼,自己还纠正他那是发情的骆驼,可自己就一定对吗?也许那就是只疯骆驼,就像这只一样,谁说动物不会发疯呢?   萨仁叹口气,没再往那边看,准备赶紧回查达,可还没骑出去五十米,就听到有人在身后不远处喊叫,听声音好像就在骆驼跑走的方向。 第50章 准三嫂(已捉虫)   除了人的喊声,还有狗吠声,萨仁有些担心回身往那边跑,就见一个蒙族姑娘背着两把枪带着两条狗正在吆喝骆驼,骆驼刚才追的应该是獾,这只獾十分狡猾,躲进獾洞时回身咬了骆驼的鼻子,此时这只骆驼正疯狂跳着。   “快闪开!”   “没事,是我家的!”那姑娘说着又催马往前走了几步,嘴里发出赶骆驼的吁声。   可这只骆驼一会儿跳起一会儿拿鼻子蹭地,根本就不听她的。   萨仁忙说:“别管了,这是头疯骆驼。”   那姑娘眼圈立马就红了,也不理她,只固执的要把骆驼带走。   那两条狗知道主人的心思,冲着骆驼狂吠,萨仁直觉要出事,果然还没等那姑娘再吁出声,骆驼就发狂一样冲着两条狗去了,黑色的细狗更灵活闪身躲过,肚白身黄的草原狗却迟了一步,前腿被骆驼的蹄子踩中,哀嚎一声。   萨仁离得远,也隐约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她气得不轻,这姑娘怎么这么固执,明明骆驼状态不对,为什么非要它现在回去。   黄狗哀嚎,黑狗吓得哆嗦叫声都低了几度,那骆驼也不恋战,掉头跑了。   萨仁不忍心看狗哀嚎,过去一看,不只是前腿,胸的位置也被踹了一脚,眼看是没救了。   “你是不是傻啊,为抓骆驼害死自家的狗?”   那姑娘脸蛋红彤彤的,黑葡萄一样的大眼此时满是泪水,她看了眼马上就要断气的黄狗,对萨仁说:“你能帮我个忙吗?”   萨仁摇摇头:“我帮不了,送去狼坡吧。”   狼坡是片高地,据说以前的狼王特别喜欢在坡顶站着冲月亮吠叫,大家就叫那里是狼坡,附近的牧民们会把死去的狗送去那里,说是送去见腾格里,其实就是让狗的尸体被狼或鹰吃掉。   大眼睛姑娘却叹口气,从马上跳下来一刀结束了黄狗的痛苦,然后才对萨仁说:“我知道,我对不起它,可我想让你帮的不是它。”   她攥着拳头,像是下了不小的决心,咬牙道:“我是想请你帮我杀掉刚才那只骆驼!”   萨仁更气了,这姑娘也是疯的吧,骆驼是那么好杀的吗?自家养的温顺骆驼杀的时候也得先哄着把脖子绑在柱子上,再捆四条腿,然后由经验丰富的屠夫一刀插进骆驼咽喉里,争取让它立马断气。就算这样,她也听说过杀骆驼被踢得满脸是血,甚至踢瞎眼的事。   “让我当屠夫?那我更帮不了了。”   萨仁觉得自己真是蠢,怎么就会停下来管这种闲事呢,不过她看了眼大眼姑娘背上的两把枪,皱眉说:“我猜你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离远点给自己留够逃命的时间。”   大眼姑娘哀求道:“一枪,是嘛醉枪,你帮我开一枪,剩下的我自己解决。”   “嘛醉枪?”萨仁有些疑惑,“你怎么会有嘛醉枪?”   “你帮不帮?”   “话也不说清楚,我怎么帮?”萨仁觉得这姑娘很奇怪对一只骆驼这么有感情?牧民们对自家的狗自家的马真是当家人当朋友的,还没听说谁家把骆驼当宝。   看她这样子是想杀又不忍心杀,估计纠结很久了。   萨仁正想激她一下,就听她说:“春里它就在滩子那边踢伤了两名军人,前阵子又差点出事,民兵团的人说要杀了它,我阿妈不肯,人家给了嘛醉枪,说控制不了的时候就打嘛醉枪,我们平时用的散弹枪更会激怒它。”   难道她说的两名军人是雷庭州?那她就是三哥的对象塔娜了?   萨仁一直对三哥的对象十分好奇,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种情况。   “你是塔娜?”   大眼睛姑娘愣住:“你认得我?”   “我三哥跟我提过。”   塔娜细看她两眼,萨仁现在皮肤保养得好,猛得一看都不像是草原姑娘,但她眉眼跟三哥还是很相似的,塔娜马上认了出来:“你不会是萨仁吧?我可不只听你三哥提过你,现在草原上谁不知道你的名字。”   萨仁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看了眼已经跑远的骆驼,想到雷庭州他们被踢的惨样,再看看地上已经断气的黄狗,伸手道:“把嘛醉枪给我吧。”   她常自己去旗里还真在阿妈的督促下学过开枪,不过她嫌麻烦,一直没带过。   塔娜擦了把泪,马上把枪递了过来,两人带着一条狗慢慢向骆驼逼过去,到了射程的距离,萨仁端起枪瞄准,塔娜却突然伸手拦住。   “我想了想,还是我自己来吧。”   萨仁无奈极了,这位要是准三嫂那可太麻烦了,这一会一出的,刚才求她开枪,她都准备好了,人家又要自己来。   不过看塔娜那如丧考毗的表情,她还是把枪递了过去,塔娜的枪术比她好,一声枪响,正中疯骆驼的臀部,疯骆驼却好像没感觉到疼,茫然的抬头四望然后又悠哉走了。   塔娜叹口气,跟萨仁说:“你能陪我到它倒下吗?”   萨仁刚才已经看过了嘛醉针,那个剂量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她点头同意,按捺住好奇心,没有追问这头骆驼跟她的渊源。   还是塔娜自己讲了起来:“那时候我才七岁,冬天的时候跟着阿爸阿妈走亲戚,回来的时候雪得有这么厚。”   她说着往自己小腿肚上比划了一下,“我们本来说等雪停了再回去,可雪一直不停,过了两天雪小了,我阿爸就急着回去,他怕羊棚被压塌,家里只有老人,看顾不了。当时我们骑着两只骆驼往回走,我跟我阿妈骑着它。”   塔娜说着看了眼前面精神已经开始萎靡的疯骆驼,“我阿爸带着亲戚给的东西骑着另一只,路上我们碰到了狼群,阿爸那只被狼咬到腿,把阿爸从驼背上甩下来带着行李跑了,狼群也就追着跑了,那只骆驼大概是被狼群合围咬死了。”   塔娜好像想起了当初的惊险,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差了。   “阿爸受了惊吓,雪又大了起来,根本没法辨别方向,我们越走离营地越远,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了,阿爸就放骆驼血给我们喝。”   萨仁看了眼不远处已经卧倒的骆驼叹了口气,人确实是最残忍的动物,可这怎么说呢,后来好多动物都成了保护动物,猎食是要判刑的,但人在快饿死时杀了吃了被保护的珍惜动物也是不犯法的,何况是一只家养的骆驼。   塔娜看骆驼已经被麻醉了,却没急着过去处理,还在说着:“阿爸跟阿妈挖了雪窝,我们跟它躲在那里好几天,为了御寒阿妈把我放在它肚子下,阿爸放骆驼血很有技巧,在它要受不了时都会停下来,它很温顺从来没有反抗过。”   萨仁叹口气,估计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骆驼发现不对时也许已经没力气动了。   “我也不记得我们被困了几天,只记得雪窝越来越不透光,我阿爸不一会儿就要起身去捅开通气口,我一直在咕咕叫的肚子后来都不叫了,喝血都没力气,它的驼峰也缩了下去,阿爸跟阿妈商量着要杀它吃肉时风雪才停了。”   “得救后你们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它?很多动物是会记仇的。”   “我阿爸要杀的,可我阿妈舍不得,说它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要养它老,它也没记仇,一直好好的,是这一两年才越来越疯。”   萨仁总算懂了这姑娘对这只骆驼的感情,她陪塔娜走过去,骆驼还半睁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萨仁的错觉,它的眼神就像个饱经世故看破天命的老人。   塔娜轻轻抚着骆驼,让它闭上眼睛,然后提刀结束了它的生命,萨仁站在一边看着,心里感触良多。   各种思绪繁杂,难受占了一大半,而且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萨仁甩甩头,难不成是自己心太软,听故事代入感太强了?   却见塔娜又摸了摸骆驼肚子上的软毛,轻声说:“对不起,我会跟腾格里祈祷让你下辈子投胎做人的。”   萨仁苦笑,想起疯骆驼在草原上蹦蹦跳跳的样子,心想做人没准还不如骆驼潇洒呢,然后她脑中灵光一现,突然就想起来了。   白毛灾,伊林草原上因为大雪灾死人了,死了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牲畜,因为处理不及时还起了瘟疫!   这是书里的内容,没说具体时间,只知道是在男女主高考前发生的,对雪灾的描述主要是知青们有多害怕多慌张,男女主是怎么求生怎么自救还鼓励大家的,他们还在抱团取暖,吃雪啃草时开始互生情愫,到最后灾难结束才提了句当时死了多少人。   萨仁看时只是心疼,对那些数字也只是感叹一番,天灾难测,可现在她已经是这个世界里活生生的人了,她能眼看着大灾难发生,死那么多人吗?   可这是天灾,她就算提前知道也不能阻止啊。   塔娜看萨仁惊出一身冷汗,还以为自己出手处理骆驼吓到她了,忙解释说:“我们家商量过了,不能再任它乱跑,不怕它跑丢,就怕它再伤人啊,它也已经三十多岁了,对骆驼来说是高寿。”   萨仁摆摆手,她现在可没时间为一头骆驼悲秋伤春了,雪灾没法阻止,但可以预防雪灾带来的伤害啊,现在是七五年底,雪灾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如果是今年的话,留下的准备时间不多了。 第51章 捡粪   萨仁心里存了事,不想再多逗留,就问塔娜:“这骆驼你要怎么拉回去?”   “不用拉回去,它生于草原,死于草原,就放在这里吧,它自会有它的归宿。”   萨仁想说你就不怕有人拉回去吃骆驼肉?但想想那也是一种归宿,就没再多说。至于骆驼身上那点麻醉剂倒是不用担心,吃了的最多短暂手麻脚麻,也算是偷食的惩罚了。   塔娜只把黄狗带去了狼坡,萨仁跟她道别时,她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听你三哥提起你时,就羡慕不已,觉得你什么都会,一直盼着早点见你,结果是在这种情况下,吓到你了吧,真对不起。”   萨仁摆摆手,草原上的姑娘本就彪悍,个个敢训马抓狼,处理快死掉的牲畜也算是日常技能,是替牲畜们解决痛苦,她还没那么矫情,被这种事吓到。   “你跟我三哥的事就这么拖着?其实我阿爸阿妈很好说话的,下次让我三哥带你回去,先不要说你的身份,相处相处,他们没准就接受你了。”   塔娜苦笑:“我还以为你当了干部一定很世故很厉害,没想到这么天真,还真是个孩子,真能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她说着叹口气:“萨仁,你不用担心,我们等得起。”   萨仁很奇怪,如果这事很复杂,那等得起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家长们还会因为他们年龄大了不得不同意?不过见塔娜不想多说,她也没再多问。   等回家后,她本想跟三哥说说今天的事,哪知道他又去给兵团送马,还没回来。   “又去送马了?”萨仁有点奇怪,不过马在大雪灾中几乎起不到作用,她也不在意,吃了两块手把肉填饱肚子,就找到达愣爷爷,“爷爷,咱们草原上是不是年年有雪灾?”   “成灾的时候确实有,但也有好年景,会不会有大雪,都得准备着,你没见每年一入秋就开始储备牧草了吗?”   “只储备牧草不盖牲畜棚也没用啊。”她之前用的羊棚就是搭起来的简易棚子,只有顶。   其实牛羊只要拴在避风处,自身能过冬,只有遇上长时间的低温才会冻死冻伤。   却听达愣爷爷说:“咱们就是靠天吃饭,真要是腾格里发怒,谁也没办法,祖祖辈辈谁家也没盖过牲畜棚,就算现在想盖,谁家有那闲钱?队里出吗?”   萨仁叹口气,是啊,盖好点的牲畜棚得花钱啊。   “一般几月就开始下雪了?最长的一次持续了多久?伤亡如何?”   达愣爷爷皱眉看着她:“看书看傻了?几月下雪你都不知道了?咱们这里夏秋短,只冬天长,一般进了十月就开始冷,十月要不下,十一月也就下了。”   马上就十月了,真的没时间了。   达愣爷爷又说:“我记得十几年前有次下了快十天吧,时而大时而小就是不停,那年还有点旱,本来就没能存下多少干草,那时候比现在还穷,好多人家没吃的,宁愿饿着也舍不得宰羊,可羊自己冻饿死了,那真是哭着吃肉,绝望啊。”   十几年前?达愣爷爷说的应该就是塔娜跟她爸妈遇到的那次大雪。   “爷爷,你觉得咱们草原上要怎么防御雪灾呢?”   达愣爷爷愣了下:“防御?雪灾是天灾,是腾格里在发怒,在考验牧民,怎么防御,又不是打狼。”   萨仁知道家人有信仰,她尊重他们的信仰,也对腾格里心存敬畏,但就这么坐以待毙,她真做不到。人定胜天嘛,人类一直在学习进步就是为了在恶劣的环境中给自己创造更好的生存环境,农区的农民们以前包括现在都只能靠天吃饭,后来不也靠着科技能保收增收了嘛。   牧区自然也可以。   “爷爷,您帮我想想要想降低雪灾对牧区的伤害,都需要做些什么,比如盖畜牧棚,囤积草料,还有没有别的事需要注意的?”   “这是你的任务?”   萨仁点点头:“没错。”   达愣爷爷叹口气,看着孙女,还是太嫩啊,他还以为自家孙女已经能独当一面,是个大人了,哪想到她还是这么天真。   “我写了有什么用?你说的都对,要是有足够大,又暖和又不怕压的畜牧棚,又有足够的饲料,下大雪怕什么?牲畜们肯定都能安全过冬,牧民们也都备好口粮,准备好足够的燃料,不用到处跑,躲在自己包里也能熬过去,可这都需要钱!钱从哪来?”   萨仁呆住,所以说来说去,还是穷呗!   她没再为难达愣爷爷,回自己包里琢磨去了,雪灾肯定先顾人,可牲畜就是牧民的命。   她记得以前听阿妈说过,有年巴雅尔家的牛冬天生了小牛,可宝贝了,特意给腾出了一个蒙古包,他们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包里,巴雅尔天天跟牛同吃同睡,把牛伺候的特别周到,等牛能出去了,那包里的味道谁也不肯住,把架子都全拆了洗刷了好几遍才能用。   蒙古包的结构很科学,下大雪也不容易压塌,只是容易堵门,但上边有天窗,也不会把人封死。   只要不是太穷的地方,大家都躲在包里盖着被褥点着炉子再冷应该也能熬过去。那么多死亡人数,肯定有很多是在护着牲畜,或者没想到这么严重,舍不得杀牲畜来吃,又或者是没有燃料,吃了生肉身体生病无法抵御寒冷?   萨仁出去转了一圈,自家的小棚子也只是有个顶,里边堆着牧草,还有干牛粪。   牧民取暖做饭不用煤炭,只用干牛粪,大雪灾时牲畜也得取暖,上哪争取给每家牧民分碳?这都得要钱要关系,而且就算有钱有关系也不一定能弄来啊。   内蒙古矿产很丰富,是有煤矿的,不过现在应该还没开发,反正她是没听说过。只为了不知道会不会有的雪灾,从别的省调煤来,哪个领导会干?再说人家为什么要听她的?   萨仁真觉得颓丧极了,她又转两圈,正好看到她的大黑马在出恭。   其实燃料不只牛粪,马粪羊粪都可以,就是狼粪也能烧啊,只是牛粪味道更小也更容易晒干,所以大家都喜欢烧牛粪。羊粪太小,牧民们都任其留在草原上做肥料。   萨仁刚来时非常不习惯阿妈用牛粪烧火做饭,虽然只是做柴禾,但跟锅灶那么近,心理上还是受不了。   但现在想想,牛其实只吃草啊,反刍过了再排出来都是纤维,真没那么脏,只要是食草动物的粪便都不脏,全都可以用来做燃料,非常时期还是不要挑肥拣瘦了。   萨仁正在列出她需要做的事跟能做的事,等把这句话写在纸上后,她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上辈子她是医生,轻微洁癖,随时带着免洗洗手液的那种,现在她正在考虑如何动员大家一起去捡粪!   她无奈苦笑,能有什么办法,捡吧!   不过光捡粪还是不够,要多储备牧草,从农区购买玉米高粱麦麸,甚至是秸秆都可以充当饲料。   这都需要钱,让人家白支援,凭什么?让旗里出钱,有没有先不说,往年都能过,今年不行了?   萨仁叹口气,好难啊。   她没跟刘队长商量,查达大部分母羊都已经怀羔,他现在正沉浸在羊羔将要翻番的喜悦里,现在跟他说这些他真不一定能听得进去。   萨仁只跟大李小李说了,让把羊棚的羊粪也留着,别再随便撒到草原上了。大李小李只以为她是想做研究,大李还问:“是取样吗?每只羊的都分开标号?”   萨仁尴尬笑笑:“用不着,就收集起来做燃料。”   “哦。”大李有点发愣,但还是爽快答应。   等三哥回来,他倒是先找到萨仁,问起了今天的事:“塔娜让我谢谢你,要没你,她一个人也没勇气杀那头骆驼。”   萨仁见他已经知道了,就明白两人一定有固定的时候跟地点来约会,于是问他:“你怎么不帮她?”   “她今天也是临时决定的,那骆驼在他们嘎查发疯差点伤到个孩子。”   原来如此,萨仁见他跟塔娜都不急,也没再问他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谈婚事,反正这事她也管不了,再说她现在要忙的可太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赶去了旗里,江站长听她说起雪灾防御,就笑道:“萨仁啊,别看你年纪不大,可真是爱操心!这事旗里肯定有专人管,跟咱们没关系,现在咱们要集中精力搞好你这个繁育计划,过几天其他牧区的人要来咱们这边学习,介绍经验交流学习,到时候肯定都以你为主,咱们站里的工作有的忙,别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萨仁就知道江站长不会重视雪灾,毕竟这个纬度这个高度,就是下雪的地方啊,年年都下,怎么重视。   不过她听到其他牧区的会过来学习时,还是十分期待。她现在只知道伊林草原会有雪灾,别的地方是没有,还是书上根本没提呢?   如果他们这挨着的三个盟都有雪灾,那这些人来了,就是机会,开会的时候提一提,使出三寸不烂之舌去鼓动大家一起重视雪灾防御,再跟盟里申请调拨资源,这也算是条路了。   再一条路就是去找邢书记,这位领导是个干实事的,如果能说动他,起码伊林左旗可以做好准备。   萨仁干脆请江站长帮她找旗里的旗志,那里边肯定记录了雪灾,把之前的记录都找出来,摆事实讲道理,总能让大家重视一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手误把三哥写成二哥了,谢谢小天使提醒,已经修改。 第52章 邢书记变脸   江站长虽然不解,但还是帮她找到了旗志里的雪灾资料,通讯落后的时候,这种旗志记录的只能是结果,而且很多是别人复述出来的,参考价值真的不大。   萨仁没别的可参考,还是拿着这些资料,还有自己写的雪灾应急预案去找邢书记。   旗书记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上次她是在外边堵到的,这次一过来就被拦了。   萨仁被旗里的工作人员请进一间空办公室里,还有人送了杯水进来,萨仁发现送水的小姑娘一直盯着她看,出去时还回身看了她一眼。   她赶紧检查自己身上哪里不对,衣服整齐干净还得体,又往窗玻璃上照了照,脸上也没发现有脏东西,头发也不乱。   这就奇怪了,带自己进来的人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倒水的小姑娘也一样。   一瞬间她都以为自己跟江站长预警雪灾的事让人怀疑了,但再怎么怀疑也不可能有人发现真相,知道她本来不是这时代的人吧。   萨仁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起身想出去找人问问邢书记什么时候忙完,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走廊另一头有人在说:“对,就是她,一个过肩摔就把胡建华给摔地上了。”   另一个人说:“听说现在江站长特别听她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畜牧站里就是她的天下,没人敢得罪她。”   “谁敢啊,动不动就打人,万一脾气上来了给你两耳光,疼不疼的先不说,关键脸上挂不住啊。”   “就是,大家都是要脸的人,肯定绕着她走。”   萨仁听得哭笑不得,她什么时候成了畜牧站一霸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什么叫江站长全都听她的?刚才在畜牧站她就被江站长拒绝了啊,这谣言也太离谱了吧。   萨仁当初当众打人就是想震慑一些人,免得整天在背后说三道四,可万万没想到效果居然这么好,人家都要绕着她走。   她想了想,还是开门出去,对那边八卦的三个人说:“请问邢书记什么时候有空?”   那三个全都一脸吓到的表情,一个三十来岁的男科员赶紧说:“请您再稍等片刻,刘秘书会通知的。”   被比自己年长的人称呼您,萨仁也吓到了,她真不是什么女罗刹,真没那么可怕。可那三人已经做鸟兽散了,萨仁只好回去等。   邢书记最近确实在忙,尤其是方旗长还在接受调查,邢书记就更忙了,但他听见萨仁来了,还是赶紧让秘书把人请了进来。   萨仁进去时,秘书叮嘱道:“二十分钟,不能再多了,邢书记一会儿还有个会。”   萨仁点点头,邢书记不是长篇大论能说服的人,你给他讲明白利害关系,他能很快做决定,就怕他跟江站长一样对这件事没那么重视。   她一进去,邢书记就笑道:“萨仁小同志,最近工作做得不错,好多人在我面前夸你,这次育羊成功推广你功不可没啊。”   “结果还没出来,邢书记您可别这么夸我。”   “我听江站长说进展很顺利,你不是一直在跟着吗?还怕中间会出问题?”   萨仁就趁机说:“这批羊羔正好是过年的时候出生,万一碰上雪灾,护理不当,再多的羊羔也得瞎啊。”   “这倒也是,你跟江站长商量一下,所有参与繁育计划的母羊都要得到妥善安排,这个资金让他们队里出一部分,你们畜牧站出一部分。”   萨仁没想到从这里切入开了个好头,她马上把自己的方案递交上去:“邢书记,我考虑到冬季羔羊的存活率,又想到冬季雪灾时牧民的损失,就写了个雪灾应急预案,请您过目。”   邢书记没接她的文件夹,只皱眉道:“雪灾预警?这不是你该负责的吧。”   萨仁忙说:“确实不是,但我……”   邢书记却摆摆手不让她说下去,萨仁愣住,刚才还好好的啊,就算邢书记不想管这事,态度也不该变化这么快吧。   就听邢书记叹口气说:“萨仁啊,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做事情要脚踏实地,做人更要脚踏实地,你畜牧站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就研究起了雪灾预防?这叫不务正业,你懂不懂?”   这话说得可就重了,说她不务正业也就算了,确实也算是不务正业了,可说她做人更要脚踏实地是什么意思?这是对她人品的质疑啊。   萨仁也就冷了脸:“邢书记,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是因为担心羔羊过冬,才想到了雪灾问题,给您的预案后边也附着伊林左旗历史上遭受过的重大雪灾,我并非无的放矢,更没想着哗众取宠。我就是想为牧民做点事,保障他们跟他们的牲畜都能安全过冬,这也是畜牧站的职责啊,怎么能叫不务正业呢?”   邢书记其实对萨仁还是很有好感的,并不想闹翻:“你手头的工作更重要,下周会有右旗跟巴尔特盟的人过来参观学习,到时候还要你接待,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什么都管,你管得过来吗?预防雪灾的事年年都说,有专人管,你就别担心了。”   萨仁在畜牧站见过以前发的防灾文件,都是大话套话,警惕啊,落实啊,都是等灾害发生了该怎么及时上报怎么处理,可现在她已经确认伊林会有大雪灾,自然要提前预备好。   可这话她没法说,更何况她并不知道书里的雪灾是今年还是明年,萨仁此时十分懊恼,她并不怕自己在邢书记眼里形象受损,只担心自己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   这时再跟邢书记讲这些没什么用,他都说出做人要脚踏实地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好自己的工作,您刚才提的各队跟畜牧站一起出资帮助繁育计划,是发文件下去,还是由我转达给江站长?”   邢书记想了想说:“等文件吧,还有其他事吗?”   萨仁摇摇头,准备走时,邢书记突然又叫住她:“你这丫头不会又要去越级往上报吧,别说现在没有雪灾,就算今年冬天真有雪灾,防控办也有各种紧急预案。”   萨仁只好说:“邢书记,是我多事了,我这就回畜牧站去,一定脚踏实地做好我的工作。”   等她出去了,邢书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信纸,页眉处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举报信’。   这封举报信字迹很像小学生,但表达很顺畅很清楚,他又一条条看了一遍,想到刚才萨仁那自信的语气,再看看她没有带走的文件夹,不由叹口气。   别管干什么都得一步步来,尤其是仕途,自己当初怎么就把一个没上过学的牧民提拔成了副站长,这大小是个官,而她还是个十八岁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只想着出风头。   邢书记挠挠头,还是把举报信收了起来,不管怎样,这人是自己提拔上来的,在没犯原则性错误前还得保她。   萨仁可不知道邢书记是为她好,更不知道他后悔把她提拔的这么快了。   她现在觉得官场真是难搞,自己靠越级上报跟邢书记搭上关系,现在人家又开始担心她越级上报,不过人家这么想很合理,因为她确实挺想这么干的。   可就像邢书记说的,哪级政府没有应急预案呢?自己一个不管这事的人弄出个预案来人家就必须看吗?   再说哪个领导能在不确定有雪灾的情况下先拨发大量财政资金,说到底救灾还是得靠钱,不能动用财政资金就算往上报了人家信了也只能发下来空头文件。   萨仁更加盼着改开了,到时候她一定第一个下海狠捞,有了钱给查达买上十台八台的发电机,不,太少了,一家一个吧。   所有的蒙古包都加厚加固,给牲畜盖上一溜漂亮实用的畜牧棚,马必须有单独的马厩,再引进更优质的牧草更优质的羔羊。   不只查达,必须得阔气点,整个左旗她全包下了,一入冬就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下大雪的时候牧民坐在包里吃手把肉喝马奶酒,载歌载舞。牛羊在畜牧棚里懒洋洋的咀嚼饲料,美死了。   萨仁同志正站在旗委门口,冲着草原的方向畅想着未来,勾画着美丽的蓝图,下一秒就被巴虎的大嗓门吓到了。   “萨仁,你站这儿干吗呢?”   “做梦呢。”萨仁说完嫌弃地掏掏耳朵,说话不能小声点吗,震死了。   巴虎愣住:“啊?站这儿做梦?做的什么梦?”   萨仁指指已经西斜的太阳:“现在做梦当然是白日梦了。”   她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去牵马,巴虎跟过来:“我跟我们队长来旗里办点事,真没想到会遇到你,咱们有日子没见了吧,上次我特意去查达找过你,结果你不在,这么忙吗?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吧,国营饭店,没去过吧?”   萨仁听他提到眼镜队长,想起他的责任心,不由心中一动:“国营饭店有什么好吃的,除了羊汤面就是窝窝头,我听说白面馒头都只有一三五才有,去那儿没劲,想吃好吃的去我们查达,顺便叫上你们队长,有点事跟他聊聊。”   “哦。”巴虎先是开开心心地应了一声。   等萨仁上马走了,他又追出来,一脸愤怒的低声说:“萨仁,你不会是看上我们队长了吧,那可不行,他有老婆了!”   萨仁惊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她忍不住翻个白眼,用马鞭虚空抽了下解解气,指着巴虎骂道:“你满脑子除了找对象没点别的事吗?还不如我家巴虎呢!把我的话转告你家队长就行了,到时候你也一起去,我给你介绍几个漂亮姑娘,能不能追上就看你的本事了。” 第53章 畜牧棚   萨仁回畜牧站时路过左旗医院,正好看到胡建华被独轮车推进医院,他老婆跟在后边一边哭嚎一边说:“完了完了,全身麻肯定是大病,这可怎么是好啊,不是刚吃了驼峰补了补吗?难道补过头了?”   难不成塔娜家的疯骆驼被人偷着卖到了旗里?胡建华买了驼峰来吃?驼峰确实大补,萨仁想起上次见胡建华的样子,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那这家伙也太倒霉了吧。   其实胡建华也看到她了,他当时就是手脚有点麻,但中风过,他怕啊,手脚一麻就以为自己又中风了,动都不敢动,但他意识十分清醒,到医院门口看见萨仁从旗委的方向骑马过来,胡建华就更怕了,怎么就给她看见了?难道这是报应?   萨仁只是觉得好笑,并没往心里去,回到畜牧站她干脆坦诚跟江站长说了自己的忧虑,江站长倒是了解她,知道她是真的为牧民着想,绝对不是想出风头,可这事他觉得也难办,只能说:“邢书记不是说畜牧站跟队里一起出资培育羊羔吗,到时候我多争取点资金,让各个队里自己想办法去外边买点牧草,别的咱们也帮不了。再说年年都下雪,也不是年年都成灾,你啊,就是爱操心。”   萨仁还能说什么,江站长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倒是乐煦煦追着她问:“雪灾真这么可怕吗?大家备好干粮不出门等雪化不就行了,至于牛羊能保住就保,就算不能保住,有你的法子,来年再多培育小羊啊。”   张春惠也有些不解:“真有雪灾能保住人不出事就行了,牛羊饿几天死不了。”   萨仁叹口气,他们说的雪灾只是雪大点而已,真正的雪灾来了物资运不进来,可就不是饿几天的事了。   不过也不怪他们,没经历过的事谁也无法想象,萨仁也只是通过书里那些描写跟一笔带过的伤亡数字才了解到的。   她约了眼镜队长去查达,也没在畜牧站多留,等回到家时,萨仁傻眼了。   要不是阿爸阿妈在包外忙着,她差点以为自己走错跑到了牛粪收购点,因为自家包前空地上堆满了干牛粪,阿爸跟阿妈正在找袋子收起来。   “怎么这么多啊?”她自从进了畜牧站就没放过牧更没捡过牛粪,现在看到这一片一堆的牛粪,都傻眼了,牛粪大丰收?要是哪家都有这么多,燃料肯定不缺啊,她还操什么心。   阿妈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说呢?你干嘛跟人家说咱们家没牛粪烧了?”   “啊?我没说啊。”萨仁真挺委屈的,她这两天一直研究怎么让大家配合她一起准备防御雪灾,哪有空跟人家要牛粪,再说家里做饭不用她管,她也不知道缺不缺烧的啊。   阿爸叹口气:“不是你让大李小李把羊粪蛋子都收集起来说要烧的吗?大家知道后以为咱们家没得烧了,都跑来送。”   牛粪在牧民眼里是好东西,可这么多堆在一起,连阿爸都嫌弃起来,说萨仁:“你说你怎么想起让人家弄羊粪蛋子了?看看这弄的,不收吧,人家说就一筐牛粪,给扔下就走了,收了前边的,后边的能不收吗?收了就白收吗?人家是冲着你给的,你怎么说也是个小领导,这算不算收礼,万一让人给举报了是不是又得撤下来?要想还礼,拿什么还合适?羊粪蛋子吗?”   萨仁听得头大,满脑子羊粪蛋子,只好说:“别管什么粪能烧起来就是好粪。”   把阿爸给气的啊,“谁耐烦烧羊粪,你可别瞎指挥了。”   萨仁在这事上真挺认真的,她还想全旗推广,还想号召大家对所有粪都要一视同仁呢,可光想想也不好做到。猎獾,多胎羊能推广是因为有利,是看得见的利,在收集羊粪上牧民们肯定跟阿爸阿妈一个态度,羊粪变肥料不比当柴禾强吗?   她叹口气,决定放弃这个计划。   第二天眼镜队长就来了,萨仁不只找了眼镜队长来,还把索博日的拉克申找来了,等人都到了,她又把刘队长叫上。   阿爸出去忙了,达愣爷爷被她拉着当陪客,却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他拎来半桶马奶酒,阿妈给弄了一盆子手把肉,不是羊肉,是半只獾跟一只野兔肉,加了萨仁买回来的调料,喷香。萨仁又调了辣的干碟,把肉撕下来沾着吃。   拉克申吃不了辣,但觉得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那就先吃。   等酒足饭饱他们才聊起来,刘队长其实不太清楚萨仁今天找他们来有什么事,那两个嘎查的队长他自然认识,但他跟他们工作上也没有交集,怎么就被萨仁请到一起了?   “畜牧站是不是又有新任务了?还是说你请两位队长来参观的?不是都已经开始推广了吗?”   其实那两个队长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请来,拉克申就笑:“参观参观你们这儿的繁育基地也挺好,你们这里有萨仁管理肯定要比其他地方更科学合理。”   说得刘队长还真有点心虚,什么繁育基地,其实就是个羊棚。   萨仁先顺着大家聊了两句,这才说起冬季羊羔护理的难处,让大家想想办法,拉克申摆摆手:“那能有什么办法,能扛过去就扛,扛不过去也没办法。”   眼镜队长也说:“要是一两只弱点,放进包里悉心照顾还能救过来,还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咱们盖畜牧棚呢?”   三个队长互相看看,最后还是刘队长说:“拿什么盖?哪来的钱?咱们猎獾的钱队里也没留下多少,还拿出一部分投在你的繁育基地上了,哪有钱盖畜牧棚?再说这么多牲畜,得盖多少才装得下?”   眼镜队长也说:“是啊,今年我们那因为疯牛病损失惨重,虽然国家给了点补贴,也是杯水车薪,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再说盖畜牧棚那羊啊牛啊总不能跟鱼罐头一样一只挤一只吧。在外边放养着还好,封闭空间密度太大容易得病,一有病全传上了,这畜牧棚肯定要往大里盖,平均一只羊最少也得占上一个平方吧,牛两只三个平方也不算大,你说这得盖多大的畜牧棚?谁拿得出这个钱?”   萨仁叹口气,眼镜队长还真说到点子上了,要想给所有牲畜都盖畜牧棚,太难了,但只要每队盖上几个大点的,真到雪灾时挤一挤,熬过最难的那几天也就行了。   草原上雪灾伤害持续的时间长,是因为冰雪覆盖了牧草,路也不通,粮草不足,其实真正下暴雪真正冷的时间不会太长。   萨仁想了想说:“旗里马上要下发文件,畜牧站跟队里都出一部分资金来保障这一批羊羔能存活,我觉得这些钱可以用来盖畜牧棚,畜牧棚也不需要盖太好,就像现在我们嘎查的羊棚一样,四面通风就是个架子,上边做成斜顶,也不怕雪压,这种简单的花不了多少钱,然后我们再把牧草堆积到四周当做墙。”   刘队长就笑:“哪来的那么多牧草?”   从入秋队里就开始打草了,但打草也有规矩总不能把草原薅光了吧,积攒下的真没多少。   萨仁就说:“我们可以用羊毛还有羊皮狼皮跟农区换秸秆换玉米棒芯。”   现在别管哪儿粮食都金贵,别管粗粮还是细粮都不好换来,但这些东西应该没问题,西北荒点的地方这些东西要拿来当柴烧,可东北的农区真不缺柴,拿羊毛羊皮来跟他们换,绝对抢着换。   拉克申越听越纳闷:“萨仁,你说的这些是旗里还是畜牧站的任务?”   “我就是先找你们聊聊看怎么能保证冬季饲料充足。”   谁想到达愣爷爷突然把话点到了明处:“萨仁是担心今年冬天会有雪灾。”   刘队长一听更不在意了,哪年没雪灾,往年能熬过去,今年队里条件比往年好了,还能熬不过去。   拉克申就说:“萨仁,你这设想是好的,可也得有人支持,要不还把你们查达做为实验点,你们先来,明年我们再跟上。”   眼镜队长也说:“缓一年我们就能追上来,到时候盖几个简单点的畜牧棚还是不成问题的。”   萨仁叹口气,问题是不知道大雪灾是今年还是明年啊。   等送走拉克申跟眼镜队长,刘队长才说:“萨仁啊,大家说得对,你的想法是好的,慢慢来嘛,谁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达愣爷爷把刘队长送出去,也说:“还是太年轻了,小姑娘嘛,想事情简单,你们多担待。”   刘队长深以为是。   他们就在包门口说的,萨仁能听不见吗?她十分无奈,出去时发现巴虎正在逗狗子巴虎,她就说:“它可是咬过人的,你可小心点。”   “吓唬我的吧,咬过人的狗谁家会留?”巴虎说着凑过来,“我一个也没看中,当然了,人家也没看中我,我兄弟倒是跟一个姑娘好上了,两人骑马出去逛了。”   萨仁真给巴虎安排了相亲,查达的未婚姑娘不少,她拜托萨日朗花帮忙找了几个过来玩,都挺乐意来的,巴虎也叫了他两个堂兄弟过来,结果他其中一个堂兄弟找到合适的了,他没有。   巴虎又想跟萨仁嘴贱几句,知道追不上但不妨碍他接着追啊,牧民大多豪爽,喜欢你就得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可他看萨仁眉目不展,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到口的话就改了:“萨仁,是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吗?跟我说啊,我替你想办法。”   萨仁心说你能帮上什么忙,这事难着呢,可转念一想,她又笑了起来:“还真有事找你。” 第54章 参观团   进了十月,草都黄了,大家都换了厚袍子,伊林草原上突然流传起关于驼铃神医的传说。   据说这位神医是被腾格里选中的,腾格里赐予他治伤赐福的能力,他只带着两只骆驼在草原上游转,他能帮牧民们治各种伤,看各种病。   据说他曾独自在白毛风中闯过吉丹沙漠找到被困住的旅者,据说他不只治人,还能给牲畜看病,据说他能预言灾难瘟疫,还曾经劝阻两个部落血战。   反正就是怎么神怎么传,传到最后几乎把草原上发生过的英雄事迹都堆到这位驼铃神医身上了。   查达有人去走亲戚听到了,就跟人家说我们那儿的萨仁也是被腾格里选中的,她也是不只会治牲畜,还会给人看病,还曾经因为看好一位大人物,差点被推荐去军校。   他亲戚就说:“萨仁我知道啊,畜牧站的,我们用来药獾的药就是她配的,这次这么多双胎多胎的怀羔母羊也是她的功劳,可从来没听说她会治人,你吹牛的吧。”   “我用得着吹牛吗?吉仁泰的弟弟被狗咬破了脖子就是她给治的,要不然当场就死了,听说肉皮都翻出来了。还有那个大人物,我能编得出来吗?直升机都来了,好多当兵的围着她家,当时她不是被撤职了吗?这事之后马上就又回去当副站长了。”   “真这么厉害?”   “当然了,她才十八岁,已经是畜牧站的副站长了,到哪儿都受器重,反正我们查达所有人都信服她。”   “要真是腾格里赐予她的能力,没准以后也是个神医,你们也跟着占光啊。”   查达的人确实对萨仁很信服,尤其是听到驼铃神医又治人又治牲畜,他们立马就会想到萨仁,十八岁没出过远门没上过学的蒙族姑娘,普通话都是跟着知青们学的,这样的人突然什么都会了,肯定是腾格里的神迹。   这些话越传越快,萨仁也差不多要被神话了,眼镜队长听到时有些担心她,这种传言盛行也不能说牧民愚昧,也不只是信仰问题,大家都在闭塞的环境里接受的都是祖辈父辈传授的有限知识跟经验,肯定就会根据这些来认知来判断,年轻点的还好些,三十大几岁往上有些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很多人又没出过草原,肯定一听就信了。   可萨仁是旗里的干部,被人神化成无所不能的神医,这合适吗?廖正义一听到就跟刘队长说了。   刘队长也听到了,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笑笑:“说她是神医也没错嘛,确实救了个师长,师长可不就是大人物,哈哈,咱们查达出了个驼铃神医也不错。”   廖正义十分无语,刘队长还真是挺护着萨仁的。   赵医生心里酸酸的:“她是畜牧站的干部,再有能力也当不成神医吧。”   程书记就说:“谁说神医只能给人看病?畜牧站的怎么了?大家认可就行,我最近腰疼犯了,等会我找萨仁给我看看去。”   赵医生就更气了:“程书记,你那是老毛病,我不是跑旗里给你买了膏药吗?贴上一周准见轻,就这病您可别麻烦神医了。”   正斗嘴呢,萨仁进来了:“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赵医生就一脸委屈:“说你这个神医呢,最近大家有个腰疼腿疼都爱找你,看见我第一句话就是萨仁呢,你说我这正牌医生都要被你挤得没存在感了。”   萨仁知道他只是开玩笑的,也逗他:“那咱们两个就换换,你来搞畜牧,我当医生。”   “行啊,你要能把你的职务跟功劳都给我,我一准跟你换。”   程支书见萨仁风尘仆仆的,就问:“干吗去了?跑得满头大汗?”   “我三哥跟吉仁泰回来了,我去接他们,拉了不少东西,正卸车呢,我过来跟刘队长说一声。”   刘队长叹口气:“你啊,胆子是真大。”   萨仁终究不想放弃盖畜牧棚的计划,死磨硬泡的让刘队长开了条子,让三哥和吉仁泰带着羊毛跟羊皮狼皮獾皮,反正是凑了两大车东西,去农区跟人换东西。   这些东西有队里的有牧民的,萨仁一说有用,就全都贡献出来了。萨仁让大李小李一一登记好,还叮嘱他们留够自家用的,皮毛也可以御寒嘛。   这次不是买卖,就是村落间的交换,而且还都是交换的对方觉得不重要的东西,所以这一趟十分顺利,二哥一边安排卸车一边说:“还得去几趟,换回来的可不只这些,可我们拉不了了。”   知道,一车皮子肯定不可能只换一车秸秆,秸秆堆得再高再实,一车也没多少价值。   这次刘队长干脆又安排了几辆车跟着一起去,虽然目标大点,可总比一趟趟拉强吧,伊林左旗离农区真不算近。   萨仁看着这些能做饲料的东西跟看见白面大米一样喜欢,跟刘队长说:“刘队长,您看看是组织人把这些切割好装袋再堆起来好,还是直接这么堆起来更方便?”   刘队长摇摇头:“这是你要用的东西,你自己做主吧。我现在算是上了你的贼船了,不过这都是你以畜牧站副站长名义指使我做的,我可没跟你同流合污。”   萨仁要被刘队长笑死了,整天一幅拽拽的,谁都得听我的霸道队长样儿,真遇到事了,这么怂。   “咱们做的是好事,您这用词也太不恰当了吧。还有这是合作,怎么能叫指使呢?”   “谁跟你咱们,赶紧忙你的吧。”   刘队长背着手走了,程书记就跟萨仁说:“别看他话里话外推责任,真有人来问还是会护着你,别怕,好好干。”   赵医生在旁边翻个白眼,什么好好干,他真看不懂萨仁这是在干什么,守着这么大这么丰盛的一片草原,换这么多饲料干什么?而且她换来的饲料是最没营养的,只能充饥,又要让牛羊高产,又不给人家粮食牧草,拉这些做柴禾的农业秸秆来,谁能看得懂?   也就是刘队长在萨仁这儿吃到了甜头,对她有信心,换个别人根本不可能配合。   忙忙碌碌了十几天,等到参观团到的时候,查达已经建起了五个畜牧棚,面积都不小,但都只有架子有顶,周围先是用袋装的碎饲料堆起来当墙,墙跟顶之间的缝隙都盖着干牧草甚至是花生秧。   大家看得稀奇,还能这么干吗?   有个年长的问:“拿这些东西当墙,不怕牲畜啃?”   萨仁就招呼大家:“进去看看吧。”   还没进去大家就闻到一股味,一观察才发现最靠里边的袋子上都涂抹着机油。   萨仁说:“我也是听老人说防止羊啃树皮的法子,想弄铁皮没处买,这法子方便还简单,味道对牲畜也没影响。牛羊都不喜欢这种味道,我试过,它们过来闻闻就避开了。”   年长的那个就是好奇,看了看也没发表意见,倒是其他人议论进来,实在是这畜牧棚盖得简单实用,除了没有这么多牧草来当墙,他们也可以做到。   先不说作用大小,只立起这一排畜牧棚就是各自的政绩啊。   来的代表一共二十三个,大部分都对畜牧棚很感兴趣,萨仁十分欣喜,刚要接着说自己是怎么去换饲料的,那个年长的却跟她说:“萨仁小同志,听说你还能给人看病?能不能帮我看看?”   萨仁愣了下,她现在真不想装神医,只想赶紧推销她的畜牧棚顺便让大家赶紧去换饲料,再晚雪下来,真就来不及了。   可她看了眼年长者的脸色,心中微叹,温声道:“一会儿咱们去医务室,我再帮您把脉吧。”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听见就说:“别等会儿了,把脉还要去什么医务室,我听说你可是驼铃神医,特别有本事,赶紧给我们露两手吧。”   萨仁皱眉,这位语气也太冲了,不等她说话,刘队长就说:“什么驼铃神医?萨仁连骆驼都没骑过,就是碰巧治好了一两个人,都是小病小伤,怎么就把她传成驼铃神医了?”   萨仁感激地看他一眼,刘队长还真挺够意思。   其实驼铃神医的传说就是她让巴虎传播开的,她没想出名更没想让人把她当神医,只是她说的话分量太轻了,想让大家重视她的话,就得有名望。   把驼铃神医的传说传播开,传说里又治人又治牲畜的情节就会让认识她的人想到她,让她身上也染上传奇色彩。   有些老人甚至是中年人对腾格里深信不疑,就像达愣爷爷一直就以为她的能力是腾格里恩赐的,她再怎么看书自学老人家也没改变看法。   有时候达愣爷爷不认同她做的事,也不会吭声,就是因为她在他眼里不只是孙女这么简单。   萨仁就是想利用大家对腾格里的敬畏,但这话不能承认,毕竟大家都是干部,不能搞封建迷信。   此时她没看年长者,反而对络腮胡子笑了起来,笑得他开始心虚,这姑娘认识他?可他从来没来过查达。   却听萨仁说:“我看病确实不需要去医务室,甚至不需要把脉,光看脸就行了。”   络腮胡子就嗤笑一声:“怪不得这里只有羊,查达的牛都在天上飘着吧。”   大家哄堂大笑,刘队长面含愠色,但还是陪着笑了,毕竟萨仁把话说太满了,而且人家就是开个玩笑嘛。   谁知道萨仁却认真地说:“如果它们能上天,知道你要来肯定是会躲上去的,怕你惦记它们身上的宝贝。”   她说着还往络腮胡子的下三路扫了眼。   大家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就偷偷笑了起来。   看萨仁这眼神,她说的牛身上的宝贝绝对不是说牛黄,那只能是牛鞭了,牛鞭壮阳。络腮胡子把牛都吓上天,他对牛鞭的需求很强烈啊。   有几个年纪大点的忍住了笑,可看络腮胡子的眼神也都满是笑意,根本藏不住。   此时大家都觉得这个萨仁不管本事大不大,胆子绝对是大的,她是真敢说啊,一个未婚小姑娘居然敢这么调侃大男人? 第55章 癌症病人   络腮胡子一脸怒色:“你乱放什么屁?”   萨仁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你口气确实臭如屁,是要一起治呢?还是保留着?也许你就喜欢这种味道也不一定。”不就是阴阳怪气嘛,萨仁还没输过。   络腮胡子爆怒,脸胀得通红,攥着拳头,萨仁都以为他要动手了。   不过他先动手的话更好,萨仁不会揭人短处,但这位上来就嘲讽她,一脸瞧不起你的样子,根本没必要给他留情面,更何况是他自己要求让她在这里给他露一手的。   年长者这时拉了拉络腮胡子:“布郝站长,咱们是来参观做客的,有事私下再说,先参观吧。”   另一个年轻点的矮个子却想挑事:“是啊,布郝站长,你这句句都挑衅可不好,萨仁同志也是医者父母心,有什么就说什么嘛。”   络腮胡子虽然脾气暴躁但从来不跟人动手,此时也已经忍住了冲动,一听这话又炸了:“她才多大,狗屁的父母心,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什么病都没有,什么药也不需要吃,狗屁神医,我看就是庸医兽医,还敢吹神医?”   萨仁呵呵一笑,他要是顺坡下了,她也不会赶尽杀绝,可这位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还嘴硬。   “这位站长,我可从没吹过自己是神医,只是看了不少医书,略懂些皮毛而已。而且刚才是你叫我在这里露一手,我说从脸上能看出来你笑我吹牛,可你脸上明明写着肾虚二字!”   大家又都哄堂大笑,旗里组织这事的小干事,憋笑都快把嘴唇咬破了。   络腮胡子哪里还忍得住,他本来就是个爆脾气,成了公家人后才渐渐收敛了脾气,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被下面子,他哪里还顾得上工作。   伸手就要推萨仁,大家惊呼出声,刘队长刚想过去挡开,萨仁却已经拉住了络腮胡子的胳膊,右手的大拇指直接按到穴位上,隐隐用力,络腮胡子只觉得整条胳膊都麻了。   其实萨仁是想来个过肩摔的,对这种人根本不需要客气,但一来这个块头太大,二来她今天的任务太重要,绝对不能因为这人受影响。   络腮胡子觉得整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开始怕了,脱口而出:“你会妖术?”   大家又笑了起来,旗里干事不能再干看热闹了,不管他们私下里怎么议论萨仁,总归还是佩服的,而且她可是自己旗里的,这络腮胡子是右旗的,先不说是非,里外也得分清啊。   “这位副站长,你屡次出言挑衅,现在又想动手,太不应该了,我会记录来下反馈给你的直系领导,也请你自重,马上给萨仁同志道歉。”   络腮胡子见大家都看着他,真是颜面无存,不道歉吧显得太没素质,道歉吧,这口气哪里能咽得下?   萨仁觉得这位很神奇,听名字他是牧民,看着彪悍,还冲动易怒,被自己制住,居然张嘴说妖术,可他如果相信这些东西,还听过驼铃神医的故事,应该不会对她这种态度啊。   萨仁松开络腮胡子的胳膊,站到旁边,等着看他怎么下台,刘队长想要圆场时,他说话了:“萨仁同志,对不起,我今天情绪有点激动,都是我的错,我是来参观学习的,结果差点惹出事来。”   他说着又看看围成一圈的其他人:“我也要跟大家道歉,耽误大家时间了,对不起,咱们继续参观吧。”   刚才先问病的年长者帮他打圆场:“我也有错,有事该私下问的,要不是我当众问萨仁,也惹不出事来。”   刘队长赶紧说:“没打起来就好。”   他说着指指络腮胡子,笑着道:“别看你这么大块头,身体还挺强壮,你还真不一定打得过萨仁,牧民姑娘摔跤也是一把好手,想当初她可在旗委就敢摔人。”   大家多多少少都听到过萨仁领奖时打人的事,这时也都善意的笑了起来,别管人家吹没吹牛,他们只是来参观的,又不是来打假的,这络腮胡子句句跟吃了枪药一样,就是找事。   再说萨仁能让旗委的人敬着,还能让这个汉人队长如此维护肯定有两把刷子。   萨仁见络腮胡子道歉了,也没再追究,领着大家把几个牲畜棚都转了一圈,才又说起了她的计划。   “牧民抵抗风雪的准备太少了,总想着靠天吃饭是不行的,这种畜牧棚花费不了多少钱,而且还不费事,一周就能盖起来,冬天把牧草往四边一围,可以取暖,夏天就撤了牧草,也可以挡雨嘛。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些袋子装的不是牧草,是饲料,大家生在草原长在草原总是觉得草原上有无尽的草,没有储存饲料的习惯,但冬天如果雪大了,或是牲畜下的崽多了,需要加食该怎么办?”   萨仁说着看看众人,见只有几个人认真在听,就有点无奈,这些要不就是畜牧站的站长或副站长,要不就是科员,还有其他嘎查的队长或是支书,蒙族不少,但大部分不是牧民,没有经历过草原的冬天,感触不深,自然不会重视。   那几个认真听的人里居然包括络腮胡子,倒是让萨仁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等她说完了,又介绍该怎么去农区换饲料,赶早不赶晚,甚至为了让大家重视,还说既然你们是来学习的,那这些回去后你们也得赶紧做起来,为人民服务嘛,这都是造福牧民的好事。   这话别人说就有点傲了,可萨仁确实做出了成绩,大家倒觉得她说得有理,有人详细问起了换饲料的具体价格。   萨仁把二哥跟吉仁泰叫来让他们详细的说了,又叮嘱大家:“弄这种饲料墙必须把防火做好,大家可以看看我们墙内的机油是涂在哪里的,可千万不要往上边泼。”   络腮胡终于抓到机会,“既然要防火就不该用机油,温度高了牧草都会自燃,更何况是机油。”   萨仁想过这个问题,但她觉得这就是冬天用的,为了防御雪灾,怎么可能会有温度高的时候,可想一想也是危险,万一哪个老烟筒子不长眼跑这儿抽烟,多危险。   她也就认真道:“你说得对,我会再想其他办法,其实牲畜入圈时肯定是下雪的时候,它们很聪明,只要不饿狠了不会乱啃乱咬给自己挡风挡雪的障碍物。”   络腮胡子愣住,他以为萨仁不会理会他,没想到她居然说自己说得对?这就叫不计前嫌吗?   这些人是快十点时到的,等把所有事都讲了一遍后,也已经到了中午,程支书叫大家去支部吃饭。   “虽然都是粗茶淡饭,但管饱。”刘队长豪气地说着。   不过大家心思都不在吃饭上,萨仁主动把第一个求医的请去了医务室,这位五十初头,姓米,是左巴尔盟下一个旗的畜牧站站长。   他头发乌黑脸跟身子都精瘦,但看着很精神。   萨仁从脸上能看出他是肺上的病,而且还是重症,一把脉就确定了肺癌。   世人谈癌色变,她也没说,只是道:“也没什么,就是咳嗽止不住,时而咳血对吧,我建议您去大医院做个检查。”   米站长就叹口气:“你这孩子,诊出什么就实话实说吧。”   萨仁马上明白了:“您已经做过检查了?”   “是啊,说是肺癌中期,你诊出来了对不对?原来中医也能看出癌症?”米站长眼里满是希望。   萨仁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点难受,肺癌中期一般都是医生安慰患者,希望他们能积极治疗才会这么说,其实没有中期这个概念,医生说中期就是局部晚期,病灶发生了转移。   “您应该在大医院好好休息,怎么还跑来这里?”   米站长苦笑:“这不是来找你的吗?”   “您在你们盟也听说过我?”   “他们叫你现代的驼铃神医。我知道这种传奇人物水分很大,一个十八岁的姑娘不可能有高超的医术,我不是蒙族更不信什么长生天。”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我不信,可我是病人,还是癌症病人,听见神医两个字不管有没有,不管行不行都是要试试的。”   萨仁叹口气,玩大了啊,自己想要的威信还没树起来,神医的名头人人皆知了?   “刚才我们刘队长说得也很清楚了,我不是神医,只是偶然的机会救了人而已。”   米站长脸色暗淡下来,却听萨仁又说:“有关癌症的书我还真看过,但我以前从来没有帮人治过,如果你让我帮你治,那你会是我第一个癌症患者,你确定要让我帮你吗?”   米站长想起乌市那些医生的含糊其词,各种术语,自己的病就算动了手术也不可能完全把生病的地方切除,不能除根,以后还会加重,甚至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确定,你帮我治吧,要吃什么药要怎么配合治疗我都听你的。”   “好,那我帮你拟方,您先去吃饭吧。”   米站长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一时不知道她是在哄自己,还是真的艺高人胆大,有把握治好自己。   不过萨仁轻松的语气让他也跟着轻松起来,真就出去吃饭了。   米站长刚出去,萨仁就听到门口有动静,有人探头进来看了眼就出去了,但没走远,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萨仁琢磨着米站长的病情正拟方,也没理会,半分钟后外边的人又进来了,结果往她这边走了两步又回头想跑。   萨仁还是没抬头,只说:“蔡桓公轻症的时候不肯承认自己有病,最后病得重了,却找不到医生,悲催的死了。你确定要跟他学吗?”   络腮胡子回身几步走到桌前,瓮声瓮气地问:“他是哪个旗的?我怎么没听过?” 第56章 难言之隐   萨仁听到他的问题,无奈极了,看来这位上学只上了个半吊子,没准跟她一样只是扫盲班毕业。   她无意替络腮胡子解惑,只问他:“你要不要看?”   络腮胡子拉了椅子在萨仁对面坐下,叹口气:“你还肯给我看?”   “你的脾气大跟你的病也有关系,你一来就针对我,也是因为听了那些传闻,我确实没传闻中厉害,你质疑很正常,所以你在我这里没犯原则性错误,我能治的话肯定会治,毕竟我连牛啊羊啊都不肯看它们受苦,何况是大活人。”   络腮胡子一开始听得又感动又羞惭,等听到是最后一句,心中呵呵,这姑娘还真不是个好惹的,骂人都不带脏字。   他干脆也实话实说了:“其实我听见传闻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你帮我看看,但我见到你时,就后悔了,你太年轻了,而且还是个女的……”   萨仁忍不住翻个白眼:“传闻里没说我是个女的?”   络腮胡子认真道:“听见跟看见还是不一样的,反正我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个骗子,语气就不好了。”   萨仁呵呵两声:“那你现在来不怕我再把你治得更坏?”   “刚才那老爷子一路上都眉头紧锁跟死了亲爹一样,从医务室出去时我看他轻松很多。”   “他的能治,你的可不一定。”萨仁说着指指他脖子里的吊坠,“再随便乱吃,神仙也救不了你。”   络腮胡子吓了一跳,把脖子上的吊坠拿下来:“你认出来了?我就是听说穿山甲的鳞片也是药材,做成铠甲穿能祛病强身,不过我可没为了做铠甲滥杀,就是保留了一片当做护身符。”   现在穿山甲还没被保护起来,萨仁也不能指责他,但他这么乱吃就算不加重病情,也容易寄生虫感染。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络腮胡子赶紧伸手,他戴的鳞片是打磨处理过的,从来没有人看出来他戴的是什么,这位能一眼认出也算是有真本事。   萨仁诊过脉,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就说:“肝肾阴虚需要内调,你再把自己练多壮也没用,还会因为身体劳累加重病情。”   络腮胡子脸涨得通红,都不敢看萨仁,让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小姑娘看这种病,实在尴尬,不过既然看了,他也不再忌讳:“萨仁同志,你可一定要帮我,你不知道我媳妇特别漂亮,做姑娘的时候围着她的人特别多,我这一天天的就怕她偷人……”   萨仁哼了一声:“不要以貌取人,就说你吧,大家看你这么壮,谁能想到你有这毛病?你媳妇漂亮就一定会出轨吗,偷不偷人看人品,跟漂不漂亮没关系,跟你行不行也没关系。”   络腮胡子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就不该来,这种话题能跟年轻未婚女孩讲吗?她懂什么啊!   还有这小同志就是记仇啊,被训得跟三孙子一样。   却听萨仁一边往笔记本上写方子一边说:“我刚才说了,你时而脾气暴躁跟你的病有关系,一般来说肝阴虚的不会肝火旺,但你运动过度,只吃肉,还吃各种野味来补……”   络腮胡子把他的穿山甲吊坠藏起来,小心问:“吃野味也会得病?都是大补的啊。”   萨仁把写好的方子从本子上撕下来扔到垃圾桶里,语气不善地说:“那你就继续吃,等哪天补得七窍流血,你媳妇如你愿改嫁,你就圆满了。”   “别啊!”络腮胡子赶紧冲过去把纸团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也不管脏不脏,十分珍惜地展开,“萨仁小同志,您这是写完了,还是写了一半,可别给我开半拉子药方。”   这位也是豁出去了,只要开了个头,就把找女医生看男科的尴尬抛开了,还详细说了身体的各种不适,怕萨仁给开错药,把他随便打发了。   萨仁指指药方:“严格按上边写的来,别偷懒,你以前找的医生应该看出了你的问题,用的药对症,但你只顾着找偏方应该没遵从医嘱。肝肾阴虚不会死人,但一直不治会加重肝肾负担,恶性循环,最后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性损害。”   络腮胡子听明白了,不治会越来越严重,他捧着方子跟捧圣旨一样出去了。   他一出去,外边马上又进来一个,考察团里只有五个人没来找萨仁,其他的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适,很多都是慢性病,颈椎病关节炎的,一入冬就开始腰疼,骨头疼的,或是肠胃不好的。   还有一个女干部是问有没有办法怀男娃,萨仁忍住骂人的冲动,跟她解释了生男生女取决于男性。   女干部姓孟,也是某旗畜牧站的副站长,她上过学,说话比络腮胡子有水平,萨仁略一解释她就懂了。   然后就说要备孕,让萨仁给开点能顺利怀上的药,萨仁只好先给她把脉,这一把脉发现她最少流过两次产,看这身体的伤害程度应该都是四五个月后才流的。   不会是确定性别后才流的吧,现在国内已经有B超机了,可还没有普及啊,乌市都不一定有,她这是怎么做到的?   萨仁脸色更难看,于是细问了她的家庭情况,得知她有个女儿在老家后,萨仁还是没忍住:“你妈要是只想要男娃不想要女娃,会有你吗?”   三十来岁的女干部眼圈一红:“我爸妈生了八个,我是老三,只有老八是儿子,从小家里就没人把我当人,我就是张嘴,只知道吃,害他们受穷的赔钱货。我不想我的女儿也这样长大,有一个女儿就够了,以后能生男娃就生一个,不能我也不会把她们带到世上来受罪。”   萨仁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更不爱哭,可现在眼圈居然有点红了,她就更气了。   “你爸妈为了要男娃生那么多女娃,你学聪明了先看看是男是女再决定要不要是吧?你找的是什么人?老中医吗?靠谱吗?”   孟站长苦笑着点点着。   萨仁怒道:“就算老中医靠谱,靠中医确定男女胎准确率也很低,把脉只能看出胎儿是否强壮,中医也只能凭经验判定胎脉强有力就是男胎,弱的就是女胎,误判的可能性太高了。有的男胎因为母体弱或者父亲精子弱,胎脉也会显得弱。”   “嗯,我也听别人说过,打下来发现是男胎去把医生给打了,所以我才来找你问问啊,看有没有生男娃的偏方……”   萨仁叹口气:“你为什么非要男娃?你不生男娃,男的就灭绝了?你们家是有皇位还是有金山银山?就算有皇位,你也可以让你女儿学学武则天啊,金山银山为什么不能留给女儿?你爸妈非要男孩不管你,你受过的苦还要让你女儿接着受吗?打掉的那两个会感激你?真以为还能去投胎吗?你大女儿会感激你?你把她扔老家,一心想着生男娃,她现在的感受跟你小时候有什么区别?”   孟站长以为她会同情自己安慰自己,哪想到她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听见说皇位金山银山,她赶紧摆手,这话可不能乱说。   “不是我,我不重男轻女的,是我婆婆跟我丈夫想要……”   萨仁一听更搂不住火了:“他们想要让他们生去,你自己有工作,大小是个站长,自己养活不了女儿吗?身体是你自己的,为了生儿子把自己身体作下病,你婆婆跟丈夫能伺候你?还不是拖累你女儿吗?”   孟站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能不知道吗?出来参观公干,还不忘找医生就是因为她身体出问题了,一直怀不上,丈夫跟婆婆又一直催,婆婆甚至找来了各种难闻的偏方。   她哭声一大,外边吃饭的有人就开始围过来,刘队长刚想进去看看,络腮胡子就赶开众人:“别围着了,谁还没个难言之隐啊,人家瞧病呢,吃自己的饭去。”   大家想到萨仁说他的话,哈哈一笑也就散了。   孟站长还在哭,萨仁却没劝,她要真能哭明白了最好,那样的家庭那样的年代,她能成为一个知识女性还能有工作当领导,能力和阅历自然不用说。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也逃不过被逼生儿子的命运,还很配合的打胎求医!真是悲哀!   孟站长在外边确实是个女强人,但在家里她不想太强势,可越退让他们越觉得她好说话,最近更是过分,婆婆话里话外的就是年龄再大就生不了儿子了,谁家因为没儿子离了婚,她能不急吗?   孟站长不想离婚,可现在想想她的婚姻还剩下什么?跟丈夫的话题就是生儿子,觉得给了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其实女儿一直在老家跟着公公种地,公公大字不识一个,上学都没人管。   现在被一个小姑娘骂了一顿,她突然就清醒了,是啊,她没收过彩礼没花过婆家的钱,婚姻法也没规定女性必须生儿子,而且这位小大夫刚才可说了生男生女取决于男性,所以这不是自己的错。   想生儿子的不是她,谁想生让他们自己生去吧。   孟站长豪气地擦了把泪,起身跟萨仁鞠了一躬:“谢谢你萨仁同志,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不管是我同事还是朋友,就是我娘家人也一样,他们知道了我的难处,只是劝我没准再生一个就是男娃了,或者安慰我,等我的红红长大了可以给她招赘。都觉得没生男娃是我的错,都觉得没生男娃以后是绝户,没人养老。我现在有工资以后有退休金,我怕什么,他们张家怕绝户就再娶个能生儿子的吧。”   她越说眼神越亮:“全中国多少姓张的,他们家不生儿子张姓就传不下去了?就他们家那个基因那个素质谁在乎他家留没留种!”   萨仁都被她逗乐了,竖起大拇指:“说得对,霸气!” 第57章 狮子大开口   刘队长本来挺担心,这看个病而已又是哭又是喊的什么情况?   萨仁到底行不行呢?   哪想到在包内痛哭的女干部出来时眼里好像更有神了,脸色也好了不少,刘队长就纳闷了,再神奇的医术也不可能药到病除吧,这怎么一个个的让萨仁看一遍,心情都好转了?   刘队长想起那些传闻,差点也就信了腾格里能借萨仁的手赐福的话,他一时间大为震惊,反复提醒自己是党员,要坚持唯物主义世界观。   其实大家问诊过都轻松起来,一是萨仁确实医术高,二就是她自信,特别自信,人家医生跟患者说话都要留三分,她为了显示能力让人信服,语气十分肯定,开方子也要求人家一定要按她的方子要她写的医嘱严格执行。   这里边病情最重的就是米站长,萨仁虽然有把握帮他控制住,但还是建议他先停职休息一段时间。   米站长叹口气:“我现在要是休息那可就要退休了。再坚持两年吧,放心,我一定按你写的去做,也会多休息。”   他是站长,也不需要去做体力活,萨仁见此也没再坚持,米站长还说:“放心,等我回去一定把你们这里的经验传达下去,冬季多储存饲料确实很有必要。”   萨仁折腾到现在,真的发现干实事太难了,尤其是大家都不认同的实事,这些人能有一半回去执行到位,就谢天谢地,真到雪灾时互相支援总比什么也没有强。   孟站长走前,又拉着萨仁的手说:“本来我们是来你们这里学习羔羊繁育的,哪想到你还有这么多准备,不过这些都不是我这趟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下次要是有机会我带我女儿来,让她见见你,她长大了要是有你一半能干就好了。”   这是决定把孩子带到自己身边了?萨仁十分欣慰,赶紧摆手:“以后社会发展快着呢,女孩学习工作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多,你女儿肯定比我能干,前途也一定比我光明。我这都是吹出来的,没听人家说我们查达的牛都在天上飘着吗?”   络腮胡子听见了,赶紧说:“萨仁小同志,你什么都好,就是爱记仇,咱能不提这茬了吗?”   大家说说笑笑的,气氛好极了,萨仁刚才只顾着给他们看病,都没顾上吃饭,赵医生给她端了碗羊肉烩果子,她边吃边跟大家聊着。   萨仁认真听着他们说话,知道刚才找她问诊的人有大半是在凑热闹,甚至是跟着起哄,最明显的是在牲畜棚里挑事的矮个子男人。   不过这种情况也算正常,要都信她是神医那才真是见了鬼。质不质疑不重要,只要她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等送走参观团,赵医生有些忧虑,问她:“如果大家都跟你学着储备饲料结果最后没用上,会不会说这是你的责任,或是学咱们弄了牲畜棚,结果起火了,烧死牲畜,人家会不会说都是你的错误示范?”   萨仁摊摊手:“什么事都是有利有弊的,牲畜棚又不只是今冬能用,用皮子不只可以换饲料,还可以换粮食跟日用,直接到村里去换,可比把皮子卖给收购站合算多了,我听他们说右旗的收购站去年因为压价被人举报了?好好的皮子非要说受潮了、颜色不对、不光滑了,反正找各种理由压价,这里边的猫腻多着呢,他们肯定知道,用交换的方法绕开收购站,就是给牧民办实事,哪怕有一个嘎查这么干了,尝到了甜头,别的地方就会跟着学。”   赵医生就更不解了:“你说你折腾这么半天,图什么啊?真为了整个牧区?”   “没错,思想觉悟就是这么高。”   程支书就笑:“那就赶紧把你的入党申请交上来。”   萨仁笑笑,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次参观团来只是参观繁育基地,结果自己整出这么多事来,也不知道旗里的小干事什么时候会跟上边汇报,更不知道邢书记会是什么反应。   小干事自然一回去就说了,三个盟都参与的学习交流,邢书记十分重视。   小干事先说一切顺利,宾主尽欢,邢书记还满意地点点头,等小干事把大概情况一说,邢书记那脸色就开始晴转多云了。   “你说萨仁给这些干部看病?”   “是啊,最近草原上流传的驼铃神医,您没听说吗?大家都说萨仁副站长跟驼铃神医一样,也是被腾格里赐福的人,那些牧民干部肯定信啊。还有个汉民女干部不知道为什么被萨仁副站长说哭了,不过出来的时候看着挺高兴的,还说下次要带着她女儿来查达。”   邢书记气得把茶杯一放:“这不是乱搞嘛,去参观的大部分是跟畜牧相关的干部,哪个旗都有,组织这次活动是为了传播先进技术,不是搞封建迷信,这要传出去别的旗不得笑死吗,还排队看病?”   邢书记听小干事说萨仁一个人坐在包里大家排队去见她,他想象一下那场面就是在搞邪.教啊!这还了得!   其实当时大家并没有排队,只是在医务室外边一边吃饭一边聊。这个说,一会儿我先去,我这老腰坐一路车受不了了,那个说那我排你后边吧,我马上也吃完了。   小干事也不算说错,但这真不是邢书记想象中的排队见萨仁。   反正邢书记怒了,压着火说:“继续汇报。”   小干事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还是照着自己本来的记录说了畜牧棚的事,不过他察言观色惯了,见邢书记很生气很反感萨仁的行为,他的话里就不再维护萨仁,不说添油加醋吧,反正是尽职尽责的把听到的看到的都说了。   比如萨仁让她三哥教大家用皮子去换饲料。   “她三哥?”邢书记皱眉,小小的查达都要搞裙带关系吗?   “对,就是她三哥,长得还挺像的,一看就是一家人。萨仁还说不只可以换饲料还可以换粮食,农副产品。”   邢书记气坏了,一拍桌子:“她这是想干什么?拿畜牧站来做生意吗?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了?”   虽然发了脾气,但邢书记到底没给畜牧站打电话,也没说要处罚萨仁,小干事一脸疑惑地汇报完走了。   等他走了,邢书记拨了个号码,寒暄过后才说:“您上次不是问过我们旗畜牧站副站长任职的情况,我想着再跟您汇报一下。”   那边的声音更沉稳些,笑道:“我记得,是叫萨仁对吧,上次不是因为方有富多次违纪被调查,才牵涉到她吗?”   “对,对,对,就是她。”   “当时你们畜牧站需要有干劲有实力的新人,再说还有扶持少数民族干部的政策在,她打人也是事出有因,方有富说的那些话要传出去,肯定会搞坏民族关系,这才让她尽快官复原职,至于以后她的任免自然是由你们旗里自己决定,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我。”   邢书记松了口气,当时上边直接让把萨仁官复原职,他还以为她是有什么后台,后来接到举报信时才会直接压下来,可现在萨仁闹得太大太不像样了,再不管出事还是他的责任。   萨仁可不知道她已经在邢书记这里挂上号了,她还在担心雪灾,还觉得自己做得太少,可她只是个小小的副站长,还能做什么呢?   正想着,小彩跑来记她:“萨仁,你的电话。”   萨仁答应一声,就想去支部,谁想到小彩指指联络站:“在那边,不是李军医,是雷中尉。”   这段时间萨仁再忙也不忘跟李军医联系,严军长身体正在好转,她的法子确实见效了。   这次她也以为是李军医打来电话,没想到会是雷庭州,他能有什么事?   雷庭州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又恭维她的医术好,严军长现在气色好多了。   萨仁对雷庭州的印象就是钢铁直男,有什么事就直接说的那种,现在他这画风把萨仁给吓的,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可他能求自己什么。   “雷中尉,有什么事你就说吧,难不成你身体不适?还是有别的病人要找我?”   雷庭州只是听战友说了不少关于哄女孩子的招术,忍不住实践一下,哪想到萨仁居然想歪了。   他叹口气,也不多做解释,干脆说起了正事:“严军长让我问问你是不是遇到了难处。”   萨仁一听就兴奋起来,怎么把严军长给忘了。   “你别说,还真有难处,就是不好意思麻烦严军长。”   “什么难处,你先说说看。”   “眼看要入冬了,伊林左旗的位置经常遭受雪灾,我怕今年也会有雪灾,就想提前做好准备,可不管是盟里还是旗里都物资匮乏。”   “你是想让严军长从军队给你们调拨物资吗?”   “当然不是,我是想用我们明年的牲畜来换你们今年的物资。”   “还是想要物资啊!”   萨仁十分无语,要跟换是不一样的啊,性质不同,截然不同!   “是换!不是要!”   “那你都需要什么?”   萨仁边想边说:“棉被,军大衣,压缩饼干跟各样罐头,手电筒,冻疮膏,奶粉,面粉,汽油。”   她一口气说完,又补充道:“大概就是这些,如果有基础的药物,像消炎药感冒药之类的就更好了,就是防御雪灾用的,你们军队应该有救灾的经验,救灾物资储备库里有什么,我就要什么。”   雷庭州向来波澜不惊,现在也张大了嘴,握着话筒说不出话来。   萨仁见那边没声,就说:“你做不了主是吧,那你跟严军长说一声,对了,一定要说清楚,是换不是要,明年你们军队的所有肉跟奶都由我们旗里免费提供。”   “你们旗里?你能代表你们整个旗吗?”   萨仁噎住,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要能谈成,我相信邢书记一定会点头。”   “那你想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第58章 捧太高   雷庭州被萨仁吓到,沉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请你转达给严军长,拜托他考虑一下可行性。”   “萨仁,你是预感到伊林左旗会有雪灾吗?”   萨仁犹豫片刻,还是承认了,反正只是预感,又不是预言,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没错,我确实预感到今年会有大雪。”   雷庭州没再多问,只说会转达就挂了电话。   萨仁离开联络点时,小彩追上来:“萨仁,大雪什么时候来?我听说一进十月就要落雪了,怎么到现在也没下?”   萨仁摇摇头,她又不是天气预报,哪里知道。   小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发了会呆,这才进屋,一进去外间的电话就响了。   奇山基地,雷庭州跟严军长汇报时,严军长正在看文件,是十分详细的生活工作记录。   等雷庭州汇报完了,他叹口气:“你说一个人只看书就会扎针?会把脉了?”   雷庭州知道他在说谁,只得闭嘴不言,因为他一开口就想替她说话。   严军长也没指望他回答,又说:“我找过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中医,他们说不管把脉还是扎针都要跟着师傅不停的练习。比如扎针,要先在动物身上练,再徒弟互相练,还有可能往自己身上练。”   雷庭州还是忍不住说:“萨仁说过她用动物练过,草原上什么牲畜都有,我想她不缺练手的。”   严军长看看他:“你说她预言今冬有雪灾?”   “不是预言是预感。”   严军长就笑了:“看来你很喜欢她。”   雷庭州干脆地点点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我听小赵说是你先救了她,两枪把追她的狼打死了。”   “确实是这样,但我只是顺手的事,如果没碰到他,我跟小赵还不知道要在草原上躺几天。”   这真不是夸张,草原上根本没有路,越往深处人越少,因为怕迷路,很多牧民放牧都有自己固定的路线,除非打猎才会偏离,如果不是萨仁信马由缰地跑到那里,他们两个只能等着奇山基地发现他们出事再去找,真得很危险。   严军长没再多问,只是看着他记录的那些物资:“她能通过脸看出人肾虚?还能把脉诊出癌症!甚至可以知道女子是否流过产,她开的方子也都对症,甚至比其他中医开出的更好。她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真有神迹?”   雷庭州又忍不住了:“我不知道有没有神迹,天才倒是很多,咱们军不也有个天才计划吗?”   严军长把文件推到一边,端起他的大茶缸,里边是浓浓的汤药,他一边皱眉一边喝着,笑道:“天才很多吗?”   雷庭州也笑:“起码比神迹多!”   严军长慢慢喝完汤药,叹了口气:“你说她到底是心系草原还是在收买人心呢?”   “她是牧民,肯定心系草原,不只她,所有的牧民都心系草原啊,她为草原谋福利,肯定会成为人心所向。”   严军长伸手点点雷庭州,笑道:“那你不是牧民,怎么也被她收买了?”   雷庭州赶紧立正敬礼:“报告军长,战士雷庭州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收买,请您放心。”   严军长笑着摆摆手说:“行了,跟你开玩笑呢,用不着这么严肃,那姑娘我也挺喜欢,聪明胆大有决断,如果能一直保持住初心,必定前途无量。”   如果?雷庭州心想,看来严军长已经开始怀疑她的初心了。   却听严军长说:“不管她到底想做什么,我帮她这一次,不过不能给她。让他们按伊林左旗的人数配给求灾物资,直接发到邢书记手里,就说是萨仁争取来的求灾物资。”   “是!”雷庭州答应一声,敬个军礼出去了。   伊林左旗,邢书记还没想好怎么跟萨仁谈,右旗书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邢书记,你们旗搞得很大嘛,听说每个嘎查都有人套着马车跑到农区换东西去了?这不是扰乱市场秩序吗?”   邢书记叹口气,想解释吧,没法解释,他能说这是畜牧站副站长自作主张吗?一个副站长都能让这些嘎查的队长书记不管不顾的跑去换东西,那他这个书记是摆设吗?   没等他想好措辞,那边又说了:“还有,听说你们那个神医萨仁,让参观团的人排队看病?这是什么路数?真要是神医请到医院供着不行吗?还让她搞畜牧?完全就是瞎搞嘛,那些参观的回来了就要求旗里出资盖畜牧棚,这钱哪来?牧民们真需要吗?她还把牧草堆起来当墙,还觉得很聪明要求大家一起学!牛羊不通风散气有多容易生病不知道吗?按她说的建一排畜牧棚,还把所有饲料牧草都堆在一起,万一起火一烧一大片,她负得起责任吗?我说你们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她到底想干什么?”   邢书记无言以对,他甚至怀疑自己任命萨仁做副站长那天是脑子被门夹了,这不是纯粹给自己找事吗?   对方显然十分惊叹萨仁的各种操作,问了半天。   邢书记只好说:“参观学习都是取长补短嘛,她还是个孩子,我也是看她在畜牧业上有几分天赋这才用她,上次那猎獾的药就是她弄出来的,小姑娘还是有点本事的。这次参观主要是学习羊羔繁育,其他的听听就行了。当然了这主要是我的错,也是我疏忽,只派了一名干事跟着参观团,应该派个更有分量的人,让萨仁知道这事的重要性,免得她跟大家胡说八道。”   连骂带贬的,把右旗的书记给劝住了,人家非要过来见见这位神医,看看是个什么人物,把他们旗搞得人心涣散,一个个的都想着安排人去农区换东西。   计划经济,什么都是分配好的,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去换东西是想说政策不好,还是当政者懒政,让人民缺这少那?   等挂了电话,邢书记这个气啊,马上把江站长叫来,江站长还想替萨仁瞒着呢,可哪里瞒得住。   邢书记直截了当地说:“繁育计划不是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吗?就等下羊羔了,让她先撤职反省吧,年轻人就得一步步来,绝对不能拔苗助长!”   又撤?   江站长皱眉:“其实萨仁的初衷是好的……”   “她初衷是什么?出风头吗?排着队让参观团的人看病,一个畜牧站的副站长传出神医的名号来,我就不信驼铃神医的传说是自己传出来的,这背后绝对有人推动。听说查达的队长特别器重她,猎獾就是他先用了她的药方,这两个人野心太大,有个年少有为的畜牧站副站长还不知足,还想着扬名立万让万人敬仰吗?咱们这是社会主义新中国,搞什么个人崇拜?马上叫这两个人来接受调查!”   江站长见他说得太严重,忙劝:“邢书记,萨仁可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现在繁育计划也是她一手主导,等过年就能见成果,她必须全程盯着啊。”   见邢书记没吭声,他就又说:“我估计她也就是被人捧得多了。总夸她天才,她就嘚瑟开了,年轻人嘛可以理解,真没那么严重,我正打算发展她入党呢,不如这段时间冷冷她,让她静静心,我也抓紧时间在站里搞搞思想建设。至于刘队长,就更简单了,萨仁立功他也光荣,查达的成绩就是他的成绩,他肯定得捧着萨仁,归根结底,就是被捧得太高了。”   邢书记哼了一声,这话算是说到点上了。   江站长却又说:“可是邢书记,我说句您不爱听的话,一开始是您先把她捧起来的,当初谁不知道一个没上过学的牧民被您选中当了官!现在她飘了,咱们也不能任由她摔下来吧,怎么说也是个好苗子,再给次机会。”   一说调查没事也能查出事来,江站长自然要拦着,他这一番话合情合理,邢书记还真听进去了,然后他更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不管怎样,萨仁的副站长是又到了头,江站长让小郑去查达通知她,顺便跟她说说旗里的情况,好让她心里有个底。   “邢书记正在气头上,让她先不要来旗里,低调点就在查达分站干她的工作就行了。”   乐煦煦听见几句,就担心起来,中午时跑去派出所找萨仁二哥通风报信去了:“萨仁又被撤了,早知道当初别选她啊,又撤一回,她脸上怎么挂得住?”   二哥也没想到自家妹妹这么能搞事,他挺忙的,最近都没回过家,“你说她让人家排着队找她看病?”   乐煦煦一说这个就来劲了,兴奋道:“是啊,好像还给看出癌症来了,据说萨仁带着得癌症的人当场跪拜腾格里又给扎了针,就给治好了。还有个男的不举,萨仁杀了牛给他吃牛鞭也立马就好了。还有个女干部想跟实验羊一样怀四胞胎,萨仁答应帮她,女干部说等孩子出生让他们认萨仁当干妈。”   二哥都听傻了,怎么听着这么玄乎呢?乐煦煦也不信,不过她以为都是萨仁在造势,就把听到的都说了出来:“还有人说这几个都是萨仁找的托,因为她想当神医。”   正在家吃着奶豆腐当零食,写总结报告的萨仁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她还以为是降温了,扯了被子围在身后。要是知道这些传闻,她估计就不写报告了,必须得来一篇‘谣言是怎么形成的’小论文。 第59章 下雪了   小郑到查达的时候萨仁还没起床,能做的事她已经都做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接下来她也只能等待。   也许雪灾不是今年,她费的这些心思看起来会很可笑,也许雪灾已经被她这只穿来的蝴蝶呼扇走了,她注定白忙一场,沦为大家的笑柄。   不管怎样,她自认已经问心无愧,一直紧张的心理也放松下来。队里一直没安排她干活,繁育基地那边有大李小李看着,她就松懈下来,睡起了懒觉。   小郑接到来通知萨仁的任务,自然是想靠这件事磨一天洋工,所以他等上了班,在办公室吃过早餐,这才慢悠悠的骑马往查达来。   哪知道到这儿萨仁还没上班,他不由叹道:“在基层也挺好的,没人管着,多自在。”   萨仁听说他来了,还以为有事,匆匆洗了把脸迎过来,正好听到他这句话,就邀请道:“觉得基层好,就留在查达帮我吧。”   小郑哈哈一笑,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可住不惯蒙古包。”   就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萨仁也没在意,一边问他什么事一边邀请他一起吃饭。   小郑还是摆摆手:“你自己吃吧,我来时已经吃过了。”   萨仁见他还不说什么事,就疑惑道:“出什么事了吗?”   小郑真不知道怎么开口,上边给下达个文件也行啊,任命有任命书,这撤职什么也没有,就一句话。上次他跟乐煦煦来查达是来通知萨仁官复原职,一来就说好消息,这次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那个,萨仁,江站长让你最近别去旗里,就在查达好好待着干你的工作。”   “哦。”萨仁十分理解,也十分感谢江站长的提点,她现在确实太高调了,还是少露面的好。   小郑见萨仁对江站长的安排接受良好,这才说:“你的副站长职务又被旗里撤了,不过你不要急,就是撤了副站长,江站长还是很护你的。”   萨仁愣了下,她能想到邢书记知道她这些操作会多生气,她也做好了领导生气责骂的准备,她昨天还胆大包天地答应跟奇山基地互换资源,都敢做邢书记的主了,被骂被罚都认了,只要事能办成就行。   邢书记就算埋怨她,有跟军队合作的机会,他也不会拒绝,军民共建嘛,而且军队开支是所有财政开支里最快最准时的,跟军队合作百利无一害。   萨仁觉得自己什么都想到了,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又会被撤职,都不把自己叫回去述职吗?判刑前怎么也得给一次堂前申辩的机会啊。   这一会儿任命一会儿撤职的,也太儿戏了吧。   她面上强作镇定,心里的小人还是忍不住生气,泥人也有火性,以前她还是太好说话了,下次再来让她官复原职,绝对不能答应。   这是逗狗吗?表现好给扔块骨头,表现不好收回去,下次表现好再扔给你!   呵呵,姑奶奶不伺候了。   小郑见萨仁还是嗯了一声,没生气也没问缘由,这才松了口气,说实话具体缘由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大家都在传萨仁要当神医。   可神医这种神仙称号不应该是别人给的吗?大家都觉得你医术超神入化,都喊你神医,你才是。这也不是谁能自封的,更不是想当就能当的,总之就是很疑惑。   小郑就说:“萨仁,你别担心,江站长肯定是向着你的,有机会一定会帮你跟邢书记说话,没准第一批羊羔下来了,一立功你就又可以官复原职。”   萨仁笑了笑:“你跟江站长说,不用替我操心,我在家放羊更自在,说实话,别说当官了,就是畜牧站的科员我都没资格当。人要有自知之明,我以后就在家放羊了。”   小郑一开始还以为她没生气,可一听这语气也不像啊,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小郑对萨仁还是很有好感的,这时也忍不住说:“萨仁,我觉得你路走错了,你是干部,就算不是干部,在公家干,就不能搞封建迷信。”   萨仁呆住:“我什么时候搞封建迷信了?”   “跪拜腾格里,当神医这类事也许在你们牧民看来很正常,但在邢书记眼里就是不务正业,搞封建迷信啊。”   跪拜腾格里?她什么时候干过?萨仁知道大家会不解她这一番操作,但她真没想到会背上这样的黑锅。她让巴虎传的只是驼铃神医的传闻,提都没提她自己,是牧民想到她有相似之处,也是突然就会看病了,这才把她跟神医联系在一起。   这种传闻旗里有必要上纲上线吗?   小郑见她开始琢磨,以为她在反省也没再多说,回去复命了。   等他走后,二哥风尘仆仆的回来了,扔给萨仁一包大白兔奶糖:“小乐让我给捎给你的。”   萨仁拿着糖,笑:“二哥,你跟小乐在谈恋爱吗?”   二哥忙摇头:“没有,我怎么配得上人家,就是因为你,我们联系的多了点而已。这不,我一说要回来,她就让我给你捎东西。她本来想跟我一起回来找你玩的,但畜牧站现在又搞什么学习,她走不开,对了,她还说过几天过来给你送学习文件。”   萨仁皱眉:“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两人看对眼就行了吧。”   二哥叹口气,乐煦煦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再加上她时不时送给萨仁的零食,家庭条件肯定不错,一般人家白糖红糖能随便用就已经算是生活质量好,她那里又是大白兔又是巧克力,从来就没断过。   再说人家是大学生,畜牧站的正式员工,而他是十几岁才上了两年小学,也就识得常用字,因为体格好不是文盲被选进了派出所当临时工,他们两个怎么有可能。   二哥不想多说,只道:“萨仁,你别乱说了,我跟她怎么看得对眼。我今天请假回来是为了你的事,你又被撤职了对不对?”   萨仁一愣,小郑只是对自己说了这事,当时阿爸阿妈都不在,达愣爷爷在他自己包里听广播呢,也不可能听见,结果二哥已经知道了。   “难不成畜牧站还把我被撤职的事通报出来了?”   “没有,是小乐跟我说的,她说你让人跪拜腾格里治病,还答应女干部要让人家生四胞胎?”   萨仁傻眼了,这又是什么传闻?原来小郑说的跪拜腾格里不是说她跪拜!是说她让患者跪拜以此治病?   二哥还有件事不好说,但他想到外人更不可能跟萨仁说,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还说有个男的不举你让他吃了牛鞭,当场就给治好了,这叫什么话,这事能当场看出好不好来?被人再歪传歪传,不得编出点桃色事件来?”   萨仁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立马被二哥敲了下头:“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驼铃神医那是谁都能当的吗?再说你有正式工作了,不像我是临时工。你不管是弄药打獾,还是给羊增产都是你的工作范围,怎么又开始给人看病了?那个师长能治好是运气,真以为你就是神医了吗?阿爸阿妈怎么也不说管管你。”   二哥越说越气,把隔壁包里的达愣爷爷吵了出来,达愣爷爷问清楚怎么回事,就洒脱道:“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当初驼铃神医刚出现时,大家也以为他是骗吃骗喝的,后来还不是……”   二哥更气了,又不好说爷爷,只骂萨仁:“看看你把爷爷给忽悠的……”   一语未闭,达愣爷爷已经把拐棍扬起来要揍他,二哥不肯认错,一边躲闪一边说:“爷爷,您可千万不要在外边说萨仁是神医了,更别把她跟驼铃神医相提并论,这不是夸她是在害她!”   “我能害我孙女?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达愣爷爷拿着拐棍追着二哥打,他真挺气的,“在外边待的翅膀都硬了,不认爷爷,不听爷爷话了是不是?敢说我被忽悠?我出门闯荡时你还还不知道在那儿呢。”   二哥不想让他打到,又怕躲太远害达愣爷爷摔倒,两人在包里纠缠起来。萨仁十分无奈,不过让达愣爷爷运动一下也挺好的,天冷了他都不爱出门,于是她也没管,干脆起身去了支部。   萨仁把事跟刘队长他们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刘队长就说:“那天我就觉得夸张,怎么都要让你给看看,就跟起哄一样,我估计这些传言肯定是从这些人里传出来的。”   萨仁叹口气:“你要传就好好传,这编的什么啊,他们哪只眼睛看到我让人家跪拜腾格里了,还吃牛鞭,生四胞胎,到底怎么传出来的。”   赵医生询问了当时的真实情况,不禁拍着大腿笑起来:“真不一定是人家故意传的这么惊悚,不信你玩个递话游戏就知道了,这话一但人传人走样太快。”   程支书觉得传闻影响不大,他又忧虑的是:“你怎么又被撤职了?”   刘队长倒是一脸无所谓,他现在是把所有宝都押在萨仁身上了,对她信心十足,所以轻松道:“有真本事的人还在乎什么职位,萨仁,你等着吧,下次你再立次功,他们还好意思只让你当副站长?”   萨仁苦笑:“我才多大,难不成还能让我当旗长吗?我发现我就不是走仕途的命,什么官也不当了,连畜牧站的工作我都不打算要了,就当我的放羊娃。”   大家都以为她在说气话,纷纷安慰,其实萨仁真没说气话。   几人正聊着,外边突然传来知青的喊声:“下雪了!”   萨仁跑出去一看,鹅毛一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从天而落,她欣喜地接住几片,不是六角形的晶状体,是好几个六角形粘连在一起的大雪花。   这么大的雪花,绝对是大雪,雪灾就在今年!她顶着压力做的所有事都没做错!   萨仁欣喜若狂,在雪花中转了个圈,刚想欢呼几声,就看见不远处阿妈抬头望天时担心的神色。   她心里一紧,马上清醒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有雪灾她居然很高兴?是疯了吗?就只为了让她的努力不白费?只为了不成为大家的笑柄?   萨仁看着很快把地面覆盖住的雪花,叹了口气,恪守初心果真太难了。 第60章 压缩饼干   旗委办公室,小干事急匆匆地跑来找邢书记:“邢书记,军区给咱们防灾办赠送了一批物资。”   邢书记看看窗外的雪,纳闷极了,这才刚下起来,就有人赠送防灾物资?   “那就收下吧,让防灾办起草一份正式点的感谢信,先交过来我过目后再发出去。”跟军区打交道不能马虎。   小干事急道:“邢书记,您还是过去看看吧,这一批可真是一批,一大批!什么都有,按照咱们旗里的人数给配给的。”   “一大批是多少?”   “二十来辆车的物资!”   二十辆车?邢书记吓到了,今年伊林左旗给军区输送了不少肉食还有马匹,他还以为就是送来一两车意思意思,居然给这么多?   邢书记看看窗外的大雪,担心起来,难道军区有更准确的天气信息,知道这场大雪会造成雪灾,所以才提前送来了物资?   他起身要去交接,心里还想着是谁跟自己说过雪灾的事来着?就听小干事在旁边又补充道:“对了,邢书记,人家说这些物资是畜牧站的副站长萨仁申请下来的。”   对,对,对,就是萨仁提过!   然后邢书记就尴尬了,昨天自己又把萨仁给撤下来了,今天估计她已经收到了撤职通知,结果人家说要找副站长!   他顺顺额角的乱发,叹了口气,骂小干事:“传个话都不会,一惊一乍的,赶紧去把江站长找来。”   邢书记在处理萨仁前已经跟盟领导打过招呼,也试探过了,不是说没人护着吗?这怎么还跟军区扯上关系了?她居然能申请下这么一大批物资?   他过去交接时还以为人家是点名要把物资交到萨仁手上,可萨仁不在,邢书记就打算叫来江站长,就说副站长下乡了,至于撤职的事那是自家旗里的事,没必要在军区的人面前提。   哪想到人家根本用不着江站长出面,只例行公事的告知是萨仁申请下的物资,然后直接把物资转交给邢书记就完事了。   邢书记本想留饭好好打听打听,人家也不吃饭,敬个军礼就告辞,指挥着车队开车走了。   只留下邢书记看看天上飘着的雪,再看看地上堆满整个院子的物资,朝旗委大院喊了声:“马上紧急集合,往下派送物资。”   雪已经下起来了,等再厚点车打滑,路就不好走了,用马跟骆驼得送到什么时候去。   要想今天天黑前把物资送到位,光防灾办的这些人显然是不够的,必须全员动员,连打扫卫生的阿姨跟看门大爷都过来帮着分物资了。   好在防灾办虽然人少,但他们各种防范资料是全的,给出的路线图十分明确,直接交代下去哪个车队走那条路线,负责给哪几个嘎查送物资就行了。   只是除了靠路边的几个嘎查,别的地方都没有路,还是得安排下过乡的跟着一起去。雪一直在下,影响视线,万一迷路可不是好玩的。   旗里忙活起来,这么多的物资,备战一样的氛围,神色肃穆的邢书记,让大家觉得这就是一场雪灾,这场雪没准会下个几天几夜,所以他们也不敢耽搁,忙忙碌碌的,谁都没有怨言。   邢书记把整个旗都动员起来,所有车都征集到旗里,这才够用。   奇山基地,严军长开完会就接到电话说物资已经转交,等挂了电话,他端着茶杯来到院外,看着纷纷大雪,就想起雷庭州说萨仁有预感会有雪灾。此时他也含糊起来,预感的这么准,这可不是天才两字可以解释的,难不成这世上真有神迹?   查达,萨仁被阿妈叫回家:“这场雪一看就小不了,你那个畜牧棚真能顶得住吗?”   “放心,顶得住。”   又不是硬顶,构造做好,雪多了产生重量就会自己滑下来,就算暂时滑不下来,也可以手工操作嘛,简单得很。   不过以往下雪时,大家都不会担心牛羊马,更不会把他们关进棚子里,因为它们到了冬天就会生出一层细小的绒毛,可以御寒。   牲畜可比人类耐冻多了。   只是因为萨仁让大家出皮子多换饲料的操作,大家都知道今年会是严冬。越冷牲畜吃得越多,需要热量嘛,所以大家看到下雪,也都担心起来。   有几个年长的凑到达愣爷爷的包里,烤着火聊着天,把萨仁叫去问东问西,他们是相信萨仁被腾格里赐福过的,她说的话他们不会怀疑。   可雪再大,还没有成灾,萨仁也不能乱说话,只说做好防范,不成灾最好,真要封了路咱们自己有储备,也可以熬过去。   正聊着,刘队长又来叫人了,达愣爷爷让她快去,能帮忙就别往后缩,别听你二哥的光知道顾自己。   二哥就在一边给几个老爷子熬茶呢,把他给气的,他什么时候教萨仁只顾自己了,他只是说让她好好工作,别管闲事别琢磨着当神医!   萨仁当然还是跟刘队长他们更聊得来,一听那边叫,就起身走了,过去后,才发现他们也在围炉喝茶。   除了支部三人组,还有廖正义跟另一个男知青。   刘队长一见她就问:“萨仁,还真让你说着了,程支书碰上了去你家的那几个老人家,他们都说草原上很少有这么大的雪,又快又急的,还不知道要下几天,咱们什么时候把牲畜往棚里赶?”   “不用急,等雪没过蹄子再往里赶。”   赵医生就说:“这还不快吗?就这雪量,到半夜一准没过蹄子。   廖正义看了眼萨仁,刚想问什么,外边有车喇叭在响,还很急促,刘队长愣了下:“下这么大雪,谁开车跑来了?”   大家出去一看,都兴奋起来,居然是旗里来送物资的,全旗的机关干部一起动员,自然也有畜牧站,江站长跟小郑特意申请了来查达。   江站长还被邢书记叮嘱,让她跟萨仁解释一下撤职的事。江站长当时都懵了,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撤都撤了!   这时他就拉着萨仁的手:“你可真能耐,怎么申请下来的物资?听说还是从军区申请下来的?军区哪有这义务,你这后台不但够硬藏得还够深啊!”   小郑就说:“我听说你救了个大人物,不会是这个师长送你的谢礼吧。”   萨仁赶紧摆手:“不是,他们估计没跟邢书记说清楚吧,这些物资是要用咱们的物资来换的,不过咱们的物资要等明年羊羔长起来再给他们。”   江站长疑惑道:“不对啊,人家说是赠送的。”   “啊?”萨仁愣了下,居然是赠送的?那应该不会多吧,“只有查达有吗?”   “不是,伊林左旗都分配到了,我想见见你,这才跟车过来了。邢书记说了给你记一大功,马上就恢复职位。”   萨仁赶紧说:“别了吧,反反复复的,我都烦了,我不想当什么副站长了,等繁育计划结束我会辞掉畜牧站的工作。”   江站长以为她是在说气话,或者想借此跟邢书记谈别的条件,也没当真。他还要去其他地方送东西,只说等雪停了,灾过去了,让她去旗里细说。   刘队长他们帮着卸车,越卸越惊讶,还真挺全的,而且都是军用的,不管吃的用的都看着特别实在,特别有安全感,这些东西每户分一份,多大的雪灾都能熬过去。   卸完车,江站长马上要去别处,二哥也赶了过来,想跟车帮着送物资,然后跟着回旗里,查达有物资就算有雪灾也不怕,他是请假回来的,既然全员动员了,不管回去用不用得到他,也得赶回去。   萨仁看雪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叮嘱他们一定要慢点开,这才不放心地看他们离开。   车一走,刘队长又忙了起来,他把知青们都叫来,又叫了几个能干的小伙子,开始分配物资,军大衣够不上一人一件,但一家一件还是够的,这不要紧,大雪地里都不用出门,谁出门看牲畜谁穿嘛。   虽然下着雪,但大家热情高涨,全家出动领物资,压缩饼干有些牧民以为是零食,直接拆开给了孩子,萨仁赶紧说:“这些是救命粮,保质期特别长,要储存起来,没粮了再吃。”   她说着拿起一袋来捏给大家看:“这是压缩过的,特别紧实,吃一小块就能饱腹,千万不能让孩子当饼干吃,不然吃上两块,再喝点水是会涨肚的!”   上过扫盲班的高娃指着袋子上边四个大字中后面两个说:“这不是写着嘛,就是饼干,我认得这两个字。”   刚吃了一口被制止的孩子就幽怨地看着萨仁,像是在说为什么不给我吃。   萨仁瞪了高娃一眼,这姑娘来捣乱的吧。她无奈地指着前边两个字:“这是压缩!压缩饼干不是零食是救命粮,大家拿回家一定要收起来,没吃得了再吃这些,罐头也一样,都是密封的只要不拆开放不坏。”   反正是又热闹又忙碌的把物资分到各家了,萨仁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这下子雪再大也不怕了。   大家看看陆续进畜牧棚的牲畜,再看看手里的大衣,对萨仁更是感激,今年这个冬天总算不用那么苦了。   刘队长就跟萨仁说:“回去睡个好觉吧,这下子查达能安枕无忧了。”   萨仁记得书上说伊林左旗受灾最重,现在整个旗都有军用防灾物资,她自然放心了,一晚好睡。   旗里,邢书记负责任的等着所有车回来才去睡,有辆车迷了路又陷进了滩子里,折腾到半夜才回来,他也就熬到了半夜。   物资全送到了,人也全回来了,邢书记绷紧的弦松懈下来,立马觉得全身都累,他也没回家,在办公室小床上扯开被子倒下就睡,窗帘都没拉。   然后第二天他是被热醒的,只有脸发热,他还以为自己发烧了,坐起来却看见被子上晃眼的阳光,再往窗外一看,好大的太阳!刚才脸热是被太阳晒的? 第61章 晴了   昨天下了半晚上雪,早上却出太阳了,邢书记看着外边的天,想起昨天的白忙活,心情十分复杂。   他恨不得马上去查达把萨仁骂一顿,昨天他是真以为会有大雪,虽说有物资,但雪灾时意外更多,肯定会有伤亡,他都跟医院打过招呼了,这段时间全员待命,不许请假,还要求他们检查库房,看看常用的药物有没有短缺。   总之从军区送来物资那一刻,他的心就一直提着,一刻也没放下过,除了考虑全局,还要担心派出去的人,那辆车不回来,他想派人去找又怕陷进去更多人,要再晚点回来,邢书记都想跟驻军申请直升机了。   结果现在出大太阳了,可想而之他现在有多窝火,不过邢书记到底是领导,也没那么小肚鸡肠,按着太阳穴劝了自己半天。   没雪灾自然是好,昨天的忙碌也算是心系群众,提前预防。可他想起自己又让江站长跟萨仁说她立了大功很快可以官复原职,邢书记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反复无常,太势利。   这叫什么事?想批评萨仁吧,人家给旗里争取来这么多的物资,怎么批评?没有雪灾这些物资就没用了吗?   邢书记是有火发不出来,下边人可没那么客气了,旗委的人最忙,全程都跟着,以为会连着下几天的雪,都急着把物资送到牧民手里,结果半天一晚就停了,雪确实挺厚,但也能扫开。   大家哗哗地扫雪,嘴也不闲着,叭叭的八卦:   “就是萨仁说有雪灾,听说他们嘎查的人都把她当神了,说她是新时代的驼铃神医,是被腾格里赐福过的人,她自己也就飘了,一个畜牧站养牲畜的,居然想当神医,笑掉大牙!”   “听说她救了个大人物。”   “什么大人物啊,就是有两个当兵的被骆驼踢晕了,她把人给救了。”   “那她怎么申请下来的物资?”   “肯定是招摇撞骗,听说参观团有个女干部找她看病,她不知道跟人家说了什么,女干部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结果人家出来后还说萨仁好话,说要带着女儿来看她,你说这叫什么本事。”   “是真能妖言惑众啊!我看邢书记也是被她给哄住了吧,不然能提拔她?”   “你们刚才说的女干部是那个想要四胞胎的吗?”   “什么四胞胎?赶紧说说。”   萨仁因为打人的事,在旗里也算个风云人物,以前大家也就是八卦一下,现在被萨仁害得又忙又累,大家就开始反感起来,觉得她就是想出风头,结果天不如她愿。   萨仁早上起来,发现雪停了出太阳了,也愣了下,然后就是欣喜,他们确实什么都准备好了,但没人盼着遭灾,下这样一场雪滋润下草原,挺好的。   她高高兴兴地起床扫雪,阿爸跟三哥已经把包上包前的雪扫了,别的地方扫出条路来就行,这场雪差不多能没过羊蹄,也不算小。   有邻居朝他们这边喊:“萨仁,这就晴了?这雪两三天就能化开,怎么旗里还给咱们发那老些东西啊?”   萨仁笑道:“晴了还不好吗?发了东西就收着吧,大部分都是能放着的,这叫防灾物资,一家备一份很有必要。”   刘队长也是这么跟大家说的,可还有人有微词:“要是今年没大雪,牲畜用不着咱们换来的那些东西,那不是亏了吗?那些秸秆全是用皮子换来的,皮子放着能换钱,这些没用的东西怎么换,放着有什么用?”   刘队长只好说:“换什么换?正好省了打牧草了,合着你们还盼着有雪灾啊?”   “这倒不是。”   没人盼着雪灾,可他们是因为对萨仁的信任才做了这么多事,盖起了畜牧棚,此时,见大家可能都做了无用功,对萨仁的信任马上降低了几度。   也有人说还没到严冬最冷的时候,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大雪,现在说这些太早,更有人觉得不管有没有大雪,旗里发的东西都是萨仁争取来的,羊羔也是因为萨仁的原因才翻了倍,不管怎样都信她,支持她。   对大家这些言论,萨仁根本没理会,她做这些也不是想得到他们的感谢,更没想过收买人心,让大家都信服她,只是在做她觉得该做的事而已。   所以她照常记录母羊数据,照常看书学习。   期间米站长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吃着萨仁的药,他病情确实控制住了,就想什么时候过来看望她,好好道谢,萨仁忙说:“你的病冬天可不能乱跑,还是等开春吧。”   米站长又说了他们旗的安排,大部分嘎查都盖了简易的畜牧棚储备了饲料。   萨仁还以为来参观的人都是看个热闹,没人会跟着学,没想到米站长居然照做了,这倒是意外之喜,这片草原的位置容易有雪灾,牧民要是全都有入冬就准备防灾的意识,家家都有防灾用品,不管什么时候有雪灾都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没过几天乐煦煦又来了一趟,真给萨仁带来了思想建设学习资料,萨仁没收,反而把早就写好的辞职信交给她。   “我还说过两天去趟旗里,既然你来了,那你帮我转交给江站长吧。”   “你居然要辞职?是听到风声了吗?”   萨仁愣了下:“什么风声?”   “旗委的人说邢书记特别生气,觉得你擅作主张去申请救灾物资,给咱们旗丢脸,还说你害的大家紧张了一天,差点害了一车的人。邢书记说要辞退你,又怕你有后台。”   萨仁皱眉:“申请救灾物资有什么丢脸的?”   “因为咱们旗没有灾啊,没灾去申请,人家还给了,这就是乞讨行为,这是占军队的便宜,听说右旗的旗长去盟里开会的时候挤兑邢书记了。”   萨仁听得头大:“我虽然不喜欢邢书记,但他做为领导还算合格,他不会因为生气辞退我,这些传言肯定有水分。不过我确实不想干了,你帮我把辞职信转交给江站长吧。”   乐煦煦哪里舍得,劝了半天,可萨仁下定决心了,“你想我可以到我家来找我,我也会去畜牧站看你跟江站长,我在畜牧站工作时也没怎么在那儿待过啊。”   好说好歹的才把她劝走了。   江站长收到辞职信,叹了口气,上次的事邢书记明明说了要记功,结果天一晴又不提了,他很是替萨仁不值,这么些物资都是她申请来的,总不能说当时没派上用场,这就不叫功劳吧。   他把辞职信收起来,跟乐煦煦说:“她递交辞职信的事你别往外传,等她想开了没准就回来了。”   乐煦煦答应下来,又以此为理由去找萨仁二哥,二哥本来没事,见她来了却说要忙给躲了,把乐煦煦给气的,这家人可真够傲娇的。   萨仁现在的小日子过得很爽,什么也不用操心,辞职信也递交了,工作直接转交给大李小李,刘队长还没发现她辞了工作,所以也没给她安排别的工作。   这天她在离查达不远的地方找到一棵倒卧的大树,树下长了不少冬菇,她采了些回来,想炖锅冬菇肉干。   谁想到刚进聚居点,就被萨日朗花叫住:“萨仁,快去看看吧,你阿妈跟阿古拉阿妈打起来了。”   萨仁哪里会信,她阿妈脾气最软,从来没跟谁吵过,怎么可能打起来。   “别逗了!”   “逗什么啊,我说的是真的,你还不快去看看,你阿妈又不会打架!”   萨仁见她一脸认真,赶紧问清了位置跑了过去,阿妈没在自己家也没在阿古拉家,居然在巴雅尔邻居家。   她赶到时,阿妈已经打赢,叉腰开骂了:“你家那日是自己跑的,你家阿古拉也是自己要去驼场的,跟我家萨仁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到处说萨仁嫉妒那日把她赶跑,又说她吊着阿古拉,害的他跑去干苦力攒钱娶她。”   萨仁还真不知道阿古拉阿妈在背地里传这些话,她印象里这位阿妈一直很良善,跟那日完全不同。   萨仁阿妈确实气坏了,指着头发散乱,瘫坐在地上的阿古拉阿妈骂道:“你那些话简直让人笑掉大牙,我家萨仁缺人追吗?她早就拒绝了阿古拉,再说谁家会在一个部落里找,你不说管管你家阿古拉,把仇记在萨仁身上?还有那日,明明是她嫉妒我家萨仁,到处说她坏话,被发现了还死不悔改,她跑了是她没脸见人,关我家萨仁什么事?我可算知道那日是跟谁学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这家的女主人上来想劝,萨仁阿妈一把推开她:“萨仁做什么事不是为了查达好,就因为没下大雪,你们就对她说三道四,合着你们挺盼着遭灾的?”   这家男主人赶紧说:“没有,真没有,萨仁一直在帮我们,我们能不知道吗?”   女主人也说:“是阿古拉阿妈说这说那,我一直没吭声,谁知道让孩子听见了跑出去乱说,我是真没说别的。”   阿古拉阿妈可能缓过来了,把遮着脸的头发抚开,刚要说话,她男人来了,过来就一脚踹到了她身上:“还不滚回家去,在这儿丢人现眼。”   阿古拉阿妈还真听话,也没再辩解,站起来走了,阿古拉阿爸先拍拍这家男主人的肩说有空一起喝酒,又跟萨仁阿妈说:“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是脑子糊涂了,等改天我让她去给你跟萨仁赔礼道歉。”   萨仁阿妈没给他好脸,只说:“用不着,以前也道过歉,还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哪里管用?”   他还想说什么,萨仁冷声道:“下次我再听到有人编造谣言,就去旗里法院告她,造谣诽谤可是会判刑的。”   其实造谣诽谤在现在这年月应该还没入刑,但谁知道呢,她在旗里工作过,只要她说得斩钉截铁他们就会信。   这也算是用谣言打败谣言了。   果然阿古拉阿爸怕了,连连说着一定把人看好,肯定不会再犯。   阿妈也没理他,拉着萨仁走了,一到家,萨仁就朝阿妈竖起大拇指:“阿妈,您太厉害了,我居然不知道您还能打架!”   阿妈叹口气,今天是巴雅尔家小儿子突然跑来说听到阿古拉阿妈在隔壁骂萨仁姐姐,她哪里忍得了,过来之后正好听了个现场直播,就更忍不了了。   “你可别学我……”阿妈说着说着突然想起自家女儿在旗里都敢打人,这话还不如不说。   萨仁也猜出她在想什么,哈哈大笑:“我说我怎么一碰上坏人就想打,原来是从您这遗传的。”   阿妈其实没那么彪悍,这时想起自己打人的场面也有些羞赧,不过她不想让女儿太软弱太好心。   “该打的就得打,不打服了不长记性。你也别担心阿古拉阿妈回家会被她男人打,她男人明显是帮她解围!”她越说越气,“以后咱们家跟他们家老死不相往来。”   萨仁就笑,她才不会担心阿古拉阿妈,是阿妈自己在担心吧,她还是心太软了。   可这样的阿妈却为了自己又打又骂的,萨仁过去搂住阿妈:“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您就交给我来处理。”   “你别管这些事,安心干你的工作就行了。”   萨仁还没告诉家里她不干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阿妈,我采了冬菇,给你们炖肉吃。”   晚上一家子围在火炉前吃热腾腾的锅子,本来萨仁想炖肉,可她先是放盐多了太咸了,于是又加了不少水,结果炖菜成了汤,干脆就涮起了锅子。   没有鲜肉,但有泡好的肉干菜干,还有二哥上次回来拿回来的几把粉条,萨仁还教阿妈做出了简易的双皮奶,她一气吃了两大碗,吃得心满意足,帮着阿妈收拾了就回自己包里睡了。   第二天凌晨她起床想出去上厕所,谁知道推门时却怎么也推不开。 第62章 白毛风   萨仁还以为门是卡住了,一急把门推的哐当响,阿爸披衣起来看,惊呼道:“什么时候下的雪,都这么厚了?”   萨仁心中一惊:“又下雪了?”   阿爸倒是没紧张,哪年冬天不下几场雪。   “你等等,估计是冻住了。”只一晚,雪也不算大,再厚不可能挡住门,阿爸在外边一看果真是冻住了,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底,天气寒冷风也多起来,阿妈怕萨仁这边的门透风,除了厚帘子还给门上粘了剪成条状的狼皮,狼皮被雪打湿冻住,自然推不开。   阿爸弄了热水给萨仁把门浇开,萨仁出来看了眼阴沉沉的天,叹口气,只希望这次也是虚惊一场。   雪还在下着,时大时小,不过大家都没太在意,就像阿爸说的草原上哪年不降几次雪,有时候别的地方都入春了,这边还来一场雪。   草原上雪太厚了覆盖住牧草,还久久不化是灾,可要是一冬不下雪也是灾,雪不只可以滋润牧场,也是牧民们重要的水源。   而且是水源中最好的一种,天赐之水。早上,阿妈就从包外直接装了雪到大锅里煮,萨仁用雪水洗脸,喝的也是用过滤过的雪水熬煮出的奶茶,许是现在空气污染不严重,她还真喝出了点跟河水不同的清冽味道。   下雪了,不用去挑水,可以随便用水洗漱,这又是一个好处,家里温馨的气氛也让萨仁再次提起来的心松懈下来,也许就是她太杞人忧天了。   旗委,邢书记见又下雪了,想起上次的慌张,还特意给旗气象局打了个电话,听到是中雪也就放了心。   这场雪又让他想起萨仁,他还不知道萨仁递交了辞职信,还想着总要叫来面对面谈一次。   这姑娘虽然做了不少出格的事,但确实有点能力,现在又疑似有军中背景,不能放弃那就扶一把,帮她规划一下她的仕途,别跟只野兔一样这儿撞一下哪薅一把。   萨仁可不知道邢书记还没放弃她,雪还是时大时小,只下午停了会儿,到吃晚饭时又下了起来,查达现在什么也不缺,下了雪也没活可干,大部分人都悠哉起来,在包里聊天打牌。   萨仁被陶芬芳叫去玩牌,她不太会玩,坐一边看了会就想走,谁知道廖正义过来送了一小袋炒花生:“这是我家里寄来的,没舍得吃,特意留给你。”   包里除了陶芬芳还有两个女知青,她们就开始起哄,“怎么只有她的没我们的,这是什么意思。”   廖正义也不掩饰:“你们觉得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下次有多的再给你们吃,这是我特意……”   萨仁不等他说完抬脚就走:“我家什么也不缺,你们自己吃吧。”   说着又跟陶芬芳说:“以后想找我去我家好了。”   陶芬芳有点不好意思,她是受了廖正义之托把人请来的,也不知道萨仁是不是知道了。   廖正义见萨仁要走,赶紧追出来:“我送你吧,雪越来越大了。”   萨仁皱眉道:“我记得以前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如果没说清楚,那这次我明确告诉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廖正义刚想解释,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雪里,包里传来女知青的笑声,显然她们正从门缝里看呢。   廖正义见萨仁要走,赶紧喊道:“我不是想纠缠你,我是真有事想跟你说。”   萨仁没停步,她可不认为廖正义能有什么正事,哪知道他追上来说:“我真有事跟你说,下雪前我去了趟旗里,曹理云跟我说旗里好多人在传你的坏话,说你招摇撞骗搞封建迷信,甚至说你想联合牧民对抗旗委!”   萨仁愣住,回身看他:“对抗旗委?”   廖正义点点头,压低声音说:“这罪名太重了,旗委真要信了怎么办?”   “邢书记还没那么昏庸!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刚才误会你了。”   廖正义看着她冻的白里透红的脸蛋和认真的眼神,无奈地叹口气:“其实你也没误会我。”   呵呵,萨仁转头就走,最不耐烦痴汉了,没意思说清楚了就别再纠缠,老这样时不时的冒出来太烦人了。   不过回去后,她还是拿了点阿妈做好的奶砖,让三哥给廖正义送过去以示感谢。   为了怕他误会,萨仁还特意叮嘱三哥一定说明这是感谢他给自己示警的,于是三哥就知道了流言,他愤怒道:“这都是谁在传!等雪停了我就去找二哥,一定让他把人找出来。”   萨仁听他说话那霸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哥是派出所所长呢,再想想流言,她开始反思了,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说话总是过于自信,才让大家把自己想象的如此有野心?   还对抗旗委?她都被邢书记当小丑耍好几次了好吗?她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反正就挺气的!   晚上萨仁临睡前还在想着以后一定要韬光养锐,少说话也少做事,管好自己就行了,坐等改开来临,春风抚面。   可春风没来,冬风夹着雪呼啸起来。半夜萨仁被风声吵醒,不只是呼呼的风声,蒙古包结实的支架在风中高频抖着,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萨仁把头藏进被子里裹紧,生怕自己小小的蒙古包会被风连根拔起。   不能再避嫌了,明天一定去大包跟阿爸阿妈一起睡。   等第二天早起,萨仁的门又推不开了,这次不是冻住,是真的被雪堵住了,大风把雪吹到包前,包的正面雪最厚,阿爸在外边喊:“萨仁,从毡顶出来吧。”   雪还在下着,雪花又大又密集,一晚上而已,堆在包门前的雪有小半人高,别处的也到了小腿弯,一时半会是扫不开的。   萨仁没从包顶出去过,费了半天劲才在三哥的指导下出来,三哥又爬进去在她的指挥下拿出了她要用的东西,一家子全都挤到阿爸阿妈的大包里。   达愣爷爷往炉子里扔了把干牛粪,满面忧色,在自己孙女被人嘲讽时,他恨不得赶紧来场雪灾证明萨仁是对的。   可真来了,还是怕的:“这次来得太凶了,怕是真要成灾。”   阿爸让阿妈赶紧收拾出铺位,他在袍子外边裹上军大衣,往外走:“白毛风太厉害了,我去看看牲畜棚。”   白毛风是牧区人们对暴风雪的称呼,大风把地上的积雪卷起来跟正在下着的雪一起飞舞,铺天盖地上下左右,视线里都是一片白茫茫。在野外的人要是碰上白毛风真的是凶多吉少。   萨仁不想阿爸一个人出去,赶紧起身:“我也去!”   阿妈拉住她:“你去干什么,在家好好待着,畜牧棚是你帮着盖起来的,饲料也是你想办法弄来的,连吃的穿的都帮着申请到了,这就行了,你还能干什么?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跑。”   阿爸也不让她往外跑,实在是白毛风呼呼的,恨不能把人卷走,他跟三哥一起出去了。   萨仁想想也是,自己出去也帮不了什么忙,也就干脆在包里烤起了火。   旗委,邢书记因为大雪也没回家,听了一晚上的风声,早上听到外边有人惊呼,他出去一看雪都把大门处的台阶淹没了几级,他刚站出去满身就被雪裹住,白毛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可他还是站到了台阶下,想看看雪到底有多厚,哪想到秘书匆匆跑出来:“邢书记,呼市气象局向整个牧区发出了暴雪红色预警信号。”   邢书记抹了把脸上的雪,顶风大骂:“我不知道这是暴雪吗,用得着他们发信号?早干吗去了?”   骂完嘴里都是雪,他什么脾气也没了,赶紧部署防灾。   可这种雪,车马都没用,能怎么防,电话能打到的地方打电话问问情况,别的只能等雪停了再去救灾。这时他万分庆幸萨仁早早要来了防灾物资,那里边不只有吃的还有棉被,每家都有分到,再穷的也能抗过去吧。   奇山基地,严军长看到这么大的雪,也想起萨仁,跟参谋长说:“这小姑娘不知道是真有预言能力,还是运气好。”   参谋长哼了一声,吐槽道:“说有雪灾就有雪灾叫运气好吗?那叫乌鸦嘴!”   严军长笑道:“她能碰上我,从我这里要出物资不是运气好吗?左旗可以无忧了,其他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雪也这么大,让飞行员都准备好吧。”   白毛风刮起来就没完,萨仁还是顶风出去了一趟,去看那三个女通讯兵。   雪太厚,特别近的距离她觉得自己挪了小半个小时才到,小彩跟她说刘队长已经来看过了,没事。   这三个女兵看着文弱,但到底是当兵的,素质过硬,门居然没被封,她们从半夜起就开始轮流扫雪,甚至几次把屋顶的雪捅下来。   刘队长过来看,也就是看看有没有危险,见人家什么都能处理好就放心走了。   可萨仁看她们轮流扫雪,忙的顾不上做饭,只啃压缩饼干,喝雪水,就劝她们去自己家:“我家两个大包,我和阿妈跟你们一个包,男一间女一间没问题的,起码能吃上热乎饭。”   小彩摆摆手:“不行,我们得守着设备。”   设备间里不时传来通话声,确实是在忙,萨仁只好找出米来,帮她们熬了一大锅粥,小彩连连道谢,又说:“萨仁,伊林左旗有你可太好了,你是不知道现在整个内蒙牧区都有暴雪,不只草原上,就是旗里盟里也遭了雪灾,都困在家里出不去,粮食是配给的谁家也不会储存太多,还有很多地方没有畜牧棚,这雪要再下下去,很多人跟牲畜都要挨饿了。”   萨仁叹口气,她的能力有限,折腾半天也只帮了伊林左旗,正要安慰小彩,就听外边有人带着哭腔喊:“萨仁在这吗?” 第63章 主心骨   找过来的是巴雅尔的邻居巴图噶尔,一见萨仁就拉着她往外走:“萨仁,我儿子不知道怎么晕过去了,你快帮我去看看。”   他家儿子那苏图跟巴雅尔的小儿子是玩伴,特别调皮,萨仁对他很有印象,她还以为是玩闹时摔到了。   巴图噶尔却说:“没有啊,天冷了,我都没让他骑过马,他穿那么厚实也懒得动,怎么会摔到?”   萨仁赶紧穿上军大衣要过去看看,小彩还给她披了件军用雨衣,又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个雷锋帽给她戴上,“我去叫赵医生一起过去吧,现在路不通也不能去医院。”   萨仁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赵医生能过去自然好,她又让小彩顺便到她家把她的针包拿来。   巴图噶尔连声道谢,在前边给萨仁趟开路,等到了他家,那苏图阿妈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见男人回来了,她就绝望道:“没救了,都凉了,咱们儿子没了。”   巴图噶尔腿都软了,差点摔到,他们两口子就这一个儿子,宝贝的不得了。   萨仁却没去劝这两口子,她以前见过一个心脏停跳五六分钟还给抢救过来的,人的生命力有时候真挺顽强的。   她几步走到那苏图跟前,探探鼻息,很微弱,根本没死呢!   再摸摸胳膊,手确实凉,但绝对没死,再细细把脉,萨仁差点没气死,这是撑坏了!人家别处都要忍饥挨饿了,他们家敞开吃把孩子给撑坏了!这叫什么事!   可七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自控力,归根结底还是大人没管住,她没空说这些,喊巴图噶尔:“拿个盆来!”   “啊?”巴图噶尔不解其意,愣在那里,萨仁也不等了,反正这是他自己家,弄脏了自己收拾吧。   就见她一只手抱住孩子的腰,把孩子翻过来用膝盖顶住他的胃,另一只手掐住孩子的两颊让他把嘴张开,只轻轻一顶,这孩子的嘴里就喷射出了无数糊状物。   巴图噶尔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拿了水桶过来接,糊状物跟胃酸融合早已酸臭无比,萨仁也顾不上了,又顶了几次后,按压了两下孩子的胃,又把了把脉,还好没有穿孔,这要是穿孔了必须做手术,这种天气怎么去医院?   孩子已经缓过来了,呼吸渐渐恢复,巴图噶尔喜极而泣,萨仁看了看他家包里,见靠门处有个长条的矮桌,就说:“先别哭了,赶紧把桌子抬过来。”   这时巴图噶尔跟他老婆都没那么慌了,赶紧把桌子腾出来抬到萨仁面前。   等萨仁把孩子平放到矮桌上,小彩跟赵医生才赶过来。   赵医生一闻这味就皱眉:“是吃坏了肚子吗?”   萨仁道:“急性胃扩张,吃撑了。”   啊?   赵医生跟小彩都十分惊讶,天气一冷,大家都吃得多,可也不能撑着啊,伤身体不说,也浪费粮食啊。   巴图噶尔连连摆手:“我们家真没有大吃大喝,真的,我们也是过过苦日子的,有东西都会省着,真的不会大手大脚。”   萨仁接过针包,一边给孩子施针一边说:“这孩子除了正常吃饭,还吃了不少压缩饼干,又喝了大量牛奶,能不撑着吗?”   巴图噶尔一愣:“压缩饼干?萨仁你是说上次队里发的吗?我藏得可严实了,就怕他偷吃。”   结果出去一看,少了一大半,显然是被那苏图找到了,他妈妈懊恼地说:“我当时哄他下雪了才能吃,昨天下雪了他问我,我也没给,又说那些可以放很久,先吃放不住的,他就生气了。居然自己找到了,还偷吃了这么多?”   赵医生叹口气:“不怪孩子,他们没吃过零食嘛,看压缩饼干是没见过的高级东西就当零食了。”   萨仁就跟他说:“让刘队长把大喇叭打开,叮嘱叮嘱大家,千万看好孩子。”   赵医生答应一声去了,小彩却在那儿盯着萨仁施针,还说:“看着真轻松,这么简单吗?”   萨仁看她一眼,笑了笑,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又来了,“我就是傻大胆,以前我家羊吃多了涨肚也是我给扎的。”   那苏图没一会儿就醒了,他胃里嘴里都难受,一醒就哇哇大哭,他哭了,他爸妈反而笑得欢畅,哭得越响亮越没事啊,刚才直挺挺的躺着不动,太吓人了。   萨仁又给下了医嘱,十二小时内不允许喝水吃东西,之后只准喝米汤,隔六小时喝小半碗。   巴图噶尔说:“就是撑着了得饿两天是吧?”   萨仁无语,说得这么清楚了,人给你来这么一句,不过也确实如此,胃需要恢复期,不过要不是她的针灸,饿两天也好不了。   等那苏图不哭了,萨仁让巴图噶尔拿了张纸,她用随身带着的笔在上边画了消化系统,又指指桶里的脏东西:“那些都是你胃里的,下次再这么吃,你的胃就爆炸了,四处都是洞。我就只能割掉你的胃,把你的小肠跟食道连到一起。”   她一边说一边画示意图,“看到没有,就是这样,以后你就没有胃了,吃两口东西就要去厕所……”   她还没说完,那苏图就又哭起来,这次是吓哭了,小孩子口腹之欲最重,不能吃东西是最大的痛,再想到要从身上割掉这么大一块肉,能不哭吗?   萨仁吓哭小孩子还很有成就感,这种熊孩子不吓几次不知道轻重。她也不哄孩子,收拾好针包就要走,巴图噶尔追出来说等家里收拾好再去道谢,萨仁摆摆手:“在家好好待着吧,这么大雪,别乱跑了。”   巴图噶尔媳妇突然追出来:“萨仁,阿古拉阿妈昨天刚下雪就说要去驼场给阿古拉送厚衣服,到现在还没回来,她男人也不说去找找。”   萨仁皱眉,下着雪还乱跑,这不是找事吗?可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不是给我找事吗?现在雪这么大了,她还能做什么?   “你跟我说干吗?要是看不过去就去劝她男人去找她,要是觉得她迷路了失踪了,就赶紧跟刘队长汇报,你说你跟我说了,我能怎么办?”   巴图噶尔媳妇愣住,“啊,你是领导啊,我就是……”   巴图噶尔赶紧推她进去照顾孩子,然后对萨仁说:“萨仁,她真不是有意为难你,就是把你当成查达的主心骨了,你看我不也一样,孩子晕了,我先去找的你,都没去医务室。”   萨仁被他捧到这种高度,还能说什么,只摆手道:“这话千万不要再说了,我不是什么主心骨,更不是领导,我会把这件事转告给刘队长,他才是查达的最高领导,我现在连畜牧站的工作都辞了,就是个白身。”   她说完就走,小彩也急忙跟上,虽然已经趟开了路,但地滑雪厚根本走不快,就听后边巴图噶尔问他媳妇:“白身是个啥官?”   萨仁听到,脚下一滑差点就摔了,还好小彩及时拉住她,笑道:“牧民们都很信服你。”   “别,我可受不起,能帮的我会帮,但自己犯蠢的真没法帮。”   小彩就说:“也许她昨天就到了驼场,晚上留在那儿了,现在雪大回不来也是有的,我一会儿找找驼场的电话,联系他们问一问。”   萨仁点头答应,希望真是这样吧,不过她还是去了趟支部,刘队长正在大喇叭里喊话,让大家注意安全不要乱跑,更要看好孩子,不要钻到雪窝里玩,不要乱吃东西,压缩饼干一定要看好留好,吃多了会涨肚撑死。   这次刘队长一句套话都没讲,都是大白话,就怕大家听不明白。   等他广播完了,就问萨仁:“那苏图没事吧。”   “没事,也是他爸妈发现的及时,要是晕在无人处耽搁一会儿真得很危险。”急性胃扩张是真会死人的。   萨仁说完又叹口气:“这事可千万不要传出去,小彩说牧区都有大雪,很多地方没有存粮,咱们这里却吃撑了,虽然是孩子不懂事,可他就是吃撑了!等大家发现只有咱们伊林左旗发了防灾物资,肯定会有人往上反应。”   刘队长点点头:“你顾虑得对,不过你这心操的,还真是领导的命!”   萨仁赶紧摆手:“什么领导的命?我就是劳碌命,过去帮了个孩子,人家还让我给你汇报失踪人口。”   她这才把阿古拉阿妈的事说了,刘队长叹口气:“她也是老牧民了,下着雪谁会出去乱跑?现在白毛风,怎么找?等等看小彩那边有没有信吧。”   也只能如此了,一是不知道她到底在那儿,二是这种天气,让谁出去找都是送死,萨仁走了这一圈,腿上的棉裤都已经结冰,脸被风吹得跟被小刀子刮得一样生疼生疼的,是真的切身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威力。   此时,阿古拉跟他阿妈正躲在避风的雪窝子里瑟瑟发抖,阿古拉阿妈昨天一看下雪了还结冰了,想到儿子没带几件厚衣服,就收拾了一包袱趁着雪停的那会儿去了驼场。   她到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就干脆留下来凑合了一晚,驼场那边的雪要比左旗这边小,晚上也没刮白毛风,第二天阿古拉阿妈就想赶紧回去,不然路一封,还不知道要耽搁在这里多长时间。   阿古拉哪里放心,想送她回去,结果越往回走雪越厚,风越大,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他们想退回驼场,可白毛风刮起来了,视线都受阻,哪里辨得出方向,阿古拉就赶紧拉着马找了个避风处。   这时阿古拉阿妈拉着他的手痛哭:“都怪我,要不是我去找你,你就不会来送我,我要害死你了。” 第64章 坠机了   右旗的白毛风来得晚些,小彩给驼场打电话时,驼场的人都在忙着,到晚上才有人接。   刘队长一听阿古拉送他妈妈回来了,就知道两人被困在了路上,可这么大的雪,真没法救,只希望他们聪明点,找地方躲一躲,硬要在这种环境里赶路,就是在找死。   萨仁听说后,虽然担心,也无计可施,她本想瞒着阿妈,可刘队长找上门来说的,能听不见吗。   阿妈叹口气:“我上次劝她祭敖包也不知道她去了没有,真不真心,现在除了腾格里没人能救他们,你可千万别逞能。”   萨仁自然没那么傻,她可以不计前嫌去帮他们,但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就是阿古拉的阿爸不也干着急没办法吗,听说他自己在家喝多了干嚎,也没提一句现在去找的话。   小彩跟驼场打过电话后不久,就再也打不出电话了,不知道是电线杆倒了,还是电线被雪压断甚至冻住。   没了信号,中转设备也没了用武之地,联络点的三个人都闲了下来,小彩把门一锁,带着那两个跑来萨仁这里住。   本来是萨仁自己邀请的,当时是看她们在那边太苦了,可现在人家来了,又带了不少东西,还能赶出去吗?自然是热情招待,三个姑娘也很会来事,帮着阿妈做饭洗碗,十分勤快。   阿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看看躲到一边的三儿子,叹口气,还是忍住了。人家当兵的女娃都是有出息有本事的,老三有个什么?   萨仁没发觉老妈的心思,她只觉得小彩对她太好了,肯定有猫腻,不过她家也没秘密,随便住吧。   白毛风整吹了三天,前两天雪大点,最后一天时而飘两下,风却越来越大,好像在给积雪做各种造型,反正上上下下的吹。   暴风雪停了也没出太阳,天阴沉沉的,好像随时会再来一场。   因为有准备,大家都不慌张,又有畜牧棚和充足的饲料,没人为了看顾牲畜来回跑,也就没人受伤挨冻。   第二天晚上牲畜棚的一面墙被风刮开,冻死了两只羊,这就是牲畜最大的损失了。就算天不晴雪不化,他们饲料还很充足,完全可以撑上一个月,大家都不担心牲畜,   查达最大的损失可能是人,失踪的阿古拉跟他阿妈。   三天啊!萨仁虽然不喜欢阿古拉跟他阿妈,但心里还是十分担心,毕竟是熟人,阿古拉以前也一直对她不错。   家里人更是,以前两家好的像一家,有点高兴事都要聚一聚的那种。   不只萨仁的家人,整个查达的人知道阿古拉他们被困住,也都担心极了。查达不是部落名字,是姓氏,这里的人都姓查达,祖先都是一家人,比邻而居,守望相助这才成了部落,心自然是齐的。   可刘队长看看那么厚的雪,还是有些犹豫,积雪都到快腰上了,怎么走?马骑不动,骆驼他们这里只有两只。   巴雅尔就说:“这雪完全化开恐怕要等到明年了,难不成咱们就躲在家里不出门吗?”   他说着看了眼萨仁,似乎想让她支持自己,萨仁心说,看我有什么用?我也没办法啊。   达愣爷爷见状就说:“人不能不救,还是去借骆驼吧。”   萨仁就看三哥,这事没谁比他更合适了。   三哥还真就站了出来:“我去借,我认识的养驼人离咱们这里不算远。”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哪里,确实不算远,于是又派了两个精干小伙,还有巴雅尔,一行四人去借骆驼。   萨仁从支部回去时,正看见小彩领着那两个女兵全副武装要出门。   “你们要去哪儿?现在不能乱跑。”   小彩把指南针掏出来给她看,“放心吧,我们受过训练,不会迷路,雪停了,我们必须去修复线路。”   萨仁皱眉:“指南针也有失灵的时候,万一冻住了怎么办?万一你们掉进雪坑里怎么办?”白毛风过后的雪地不会平整,有的地方比正常积雪要厚,人陷进去很难爬出来。   可小彩却坚定地说:“这是我们的工作,再危险也要去。”   萨仁指指她们手里的铁锹:“你们是要挖着雪走着去吗?简直是疯了。先等一等,我三哥去借骆驼了,一天就能回来。”   小彩看看厚厚的积雪,跟那两位商量了下,决定再等等,但她们也没闲着,拿着铁锹开始铲路。   人跟牲畜都有的吃,还有这么多雪做水源,其实大部分人都不急着出去,要不是为了找阿古拉母子,根本没人乐意动,可看到小彩三个不辞辛苦的帮着查达铲雪,大家都有点不好意思,刘队长再一动员,大家也都动了起来。   先把自家包前的堆积起来,再去开路。   查达忙中有序,伊林左旗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突发事件,更不缺粮,可其他旗就惨了。   内蒙牧区有三个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雪灾,伊林左旗跟右旗最严重,其他地方雪没那么厚,但路也全被封了,人还能坚持,可牲畜已经吃不到牧草。   只除了几个把查达模式全盘复制,把萨仁的话记下来并做到的地方。   络腮胡子一开始只是想试试,见真能让牧民换来粮食跟饲料还没人管,也就放开胆干了,现在真遭灾了,因为之前的准备,谁见了他都竖起大拇指。   米站长跟孟站长受到的阻力不小,牧民们对他们的提议也很怀疑,真做到的嘎查,大概一半对一半吧。   防灾办正在汇总数据,修复线路,牲畜管不了,人得管啊,不只住在蒙古包里的牧民,就是旗里盟里的也买不到物资。   就家里有粮的,也可能因为没有木柴或其他燃料没法生火做饭,这个问题牧区更严重,他们做饭严重依赖牛粪,照以往的经验他们储存的牛粪也就够几天的,现在气温低,消耗更大,肯定撑不了太长时间。   于是防灾办的人干脆找农区的农户给蒸窝头,烙大饼,然后请军区的飞机定点往下投掷。   正在铲雪的查达牧民就看到一架架飞机从奇山那边飞过来,萨仁抬头看着飞过的飞机,发现居然有战斗机,看来是倾尽所有了,受灾面积不小啊,只希望都能平安度过。   三哥他们顺利借到了骆驼,一共十六只,塔娜那边也有充足的饲料,骆驼没饿到,自然精神。   不过等他们回来时天也晚了,当天去太危险,于是约定了明天一大早,兵分两路,一路顺着去驼场的路线找阿古拉,一路跟着三个女兵去修复线路。   一夜无话,第二天,萨仁没跟着去,两边她都帮不上忙,还不如在查达看着畜牧棚,第一批多胎羊要下羊羔了。大李小李不太敢自己接生,把萨仁找去了。   有萨仁在一边指导着,倒也顺利,虽然有畜牧棚,但棚里透风,刘队长怕小羊冻到,干脆把畜牧分站的包给腾了出来,反正现在萨仁也不在那边办公。   萨仁又让大李在包里生起了火,一天接生了四只母羊,一共十一只羊羔,这数量已经很可以了,刘队长欣喜若狂:“萨仁,你可真是查达的福星,这么严重的雪灾,咱们连羊羔都保住了。”   萨仁刚想谦虚两句,就听到外边传来剧烈的轰隆声,感觉地都震了一下。   刘队长吓了一跳:“这是哪爆炸了?不是不让他们用汽油炉吗?”   大家急忙跑出去看,查达一片平静,哪里也没出事啊。   还是跑着玩的那苏图说:“我刚才看见一架飞机冒着黑烟掉下去了。”   刘队长吓了跳,飞机坠落?是救灾的吗?   “掉哪儿了?”   那苏图指了个方向,还兴奋地说:“我带你们去吧。”   刘队长没叫萨仁,带了两个壮小伙,又叫上大李小李,不过萨仁让小李留下看着羊羔,她还是跟过去了。飞机坠落,机上肯定有伤者,她甚至还带上了自己的针包和一些绷带。   那苏图指的方向是对的,但他目测的距离太不准确了,不过也不能怪他,只要不是直线掉,飞机滑一下就老远了,看着近而已。   在厚实的雪地里行走,比平地上耗费的力气更多更快,在刘队长都后悔徒步出来时,他们终于看见人了。   是两个军人搀着一位戴眼镜的便衣男子,便衣男已经晕迷了,看脸色应该伤得不轻。   三人身上都有伤,见到他们,那两个军人似乎松了口气,脸方的那个问刘队长:“你们村子离这里远吗?有没有电话?”   “现在电话都不通,先过去再说吧,这位女同志懂医术,让她帮你们治治伤再想办法联系你们部队。”   方脸军人看了眼萨仁,眼神一亮:“好,那就走吧。”   另一个一字眉的指指身后:“飞机上还有我们一个战友。”   刘队长让萨仁跟大李领着他们往回走,他带着人去救另一个。   大李还想帮着扶晕倒的那位,被一字眉拒绝了:“我们自己来吧,请前面带路。”   大李还以为他们是怕累到自己,刚想说看你们都有伤,他可以帮忙背人。萨仁却拦住他:“叫你带路就带路吧,别废话,赶紧回去要紧。”   等把人都领到查达,送进医务室,赵医生就赶紧拿出医药箱准备帮忙,方脸军人却疑惑地看看萨仁又看看赵医生:“你们两个谁是医生?” 第65章 手术刀   赵医生尴尬极了,但他自知医术不如萨仁,所以还是指指她,还说:“我也是学医的,帮她打下手。”   萨仁没会他们的疑惑,只指挥着他们把伤者放到桌上,“已经开始内出血了,如果不及时止住血很危险,需要开刀!”   那两个军人愣住,他们打量着医务室,包四周都是简易的书架,上边放着五花八门的书,还有好几本医学基础书,这是谁看的?   在这里让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女孩开刀?   “先帮他止血,我们马上呼叫支援。”   “我都说了是内出血。”萨仁已经开始帮伤者在按压穴位止血了,“我只能暂时止住血,但必须开刀做手术,你们的增援么时候来?”   两人面面相觑,想起刘队长见到他们时说的话,电话线路都断了,怎么叫增援?   萨仁一看他们表情就知道他们没法联系医院来接,于是赶紧让赵医生去把以前猎獾时配的药找出来备着,开刀肯定要麻醉的。   她见这两个军人太紧张这个便衣的伤者了,都没敢说是猎獾的,只说就是她以前配的麻醉药。   哪想到赵医生太紧张,怕拿错了,还确认一遍:“就是以前药獾配的?”   萨仁无奈点点头,转头看那两个军人,果然见他们都黑了脸,恐怕是以为他们进了草菅人命的兽医院。   其实麻醉药动物跟人一样用,萨仁刚想解释,刘队长他们就抬着一个晕死过去的军人进来了。   这人脸如金纸,呼吸薄弱,萨仁赶紧过去查看。刘队长说:“他胸上扎着个金属碎片,我们也没敢□□。”   “还好你们没拔,□□估计他当场就没命了。”   这位伤者的伤更重,需要及时处,这种情况下,连麻醉也不是必须的,萨仁就让刘队长帮忙先把便衣伤者抬下来,把这个抬上去。   他们这里连个手术床都没有,只有这个大书桌可以充当一下。谁知方脸军人上前拦住,不让把便衣伤者抬下来,还语气霸道地说:“先给他治!”   萨仁怒道:“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一边待着去,不然一个也不治了。”   方脸军人愣了下,再开口语气柔不少:“对不起,这位小医生,是我的错,我太着急了。”   他说着指指地上的军人伤者:“他如果有识也一定会让你先救另一个。”   “他是医生吗?我为么要听他的?你们要想我帮忙,就必须完全听我的,我判断地上这位需要先治疗,那位我已经暂时帮着止住了血,先服用麻醉药再说。”   这两个军人刚才听见动物用的麻醉药时,恨不得把便衣伤者带走,但犹豫片刻还是求萨仁先治他,显然是没别的办法。   这时他们看看桌子上的再看看地上的,方脸军人掏出配枪指着萨仁,另一只手指着桌上的,冷然道:“我命令你先帮他医治。”   “呵!”萨仁也来脾气了,她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这不是身份地位问题,这是轻重缓急问题,居然拿枪指着她,当她是吓大的吗?开玩笑!   “有本事你就开枪!”萨仁说着就指挥刘队长跟赵医生往下抬人。   方脸军人愣住,他还真不敢开枪,摆出架势是以为这小姑娘会怕。   萨仁没怕,赵医生却已经贴边站了,恨不能溜出去,没见过这场面啊。   刘队长识时务得很,跟萨仁挤眼又摆手,还说:“反正这两个都是他们的人,他们做了决定就听吧,当兵的就是不讲。”   一字眉似乎也觉得他们太霸道了,解释道:“特殊情况,还请各位谅解,小医生,请吧。”   萨仁哼了一声:“我被枪指着手会抖,扎到心脏割到气管可就不好了。”   方脸军人脸更黑了:“你在威胁我?”   “我是想告诉你们不要浪费时间!”   她话音未落,大家就见桌上的那位不知道么时候醒了,居然挣扎着翻个身摔下桌,还好一字眉动作敏捷,一个滑铲整个人以半躺的姿势滑了过去,当人肉垫接住了他。   萨仁吓了一跳,过去检查了下,刚才按穴位止住的出血点没有再崩开,她对这位也佩服极了,伤成这样居然还能听懂他们在说么,还翻身给别人让位。   她语气也缓不少:“让他躺平喝药,十分钟后我帮他处。”   说完又喊赵医生赶紧给他灌药,她却指挥着刘队长他们把地上的伤者抬了上来。   伤者抬上来都脱了衣服了,然后萨仁发现自己没有手术刀,她看着自己的针包,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刚才见到伤者她一瞬间就回到了以前。   中医也是可以急救,可以做手术的,她以前也是个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的人物,可现在威风了半天没有手术刀……   萨仁不敢耽搁,喊了声:“给我一分钟!”   说完就飞跑回家拿了阿爸杀羊的小剔骨刀又找到二哥拿回来做调料的半瓶白酒。   医务室里的人看到她飞跑出去都惊呆了,方脸军人见震慑不了,已经收起了枪,跟一字眉很无奈地接受了现实,结果医生给跑了,这他妈的也太不靠谱了!   方脸军人忍不住爆了几句国骂,要不是飞机上的通讯设备摔坏,大雪封路,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跟这种不靠谱的医生纠缠。   “人呢!赶紧找回来!”再不靠谱也是医生啊!他说完拉着刘队长就往外跑。   结果刚出去就见一只骆驼载着两人飞奔而来,说是飞奔也不太恰当,因为骆驼腿上都裹着雪,步伐蹒跚,但驼背上的人在狠抽鞭子,骆驼步子就迈得很大,到了包前也没减速。   刘队长一眼认出驼背上的人是阿古拉跟他阿妈,他紧张的情绪稍有缓解:“回来了?没事就好!”   却见阿古拉勒住骆驼,抱着他阿妈从驼背上滚下来,“刘队长,萨仁呢?快救救我阿妈。”   正好萨仁拿着刀跟酒跑来了,见此赶紧伸手探探阿古拉阿妈的脉,冻伤很严重,左腿很可能已经肢体坏死。   她沉声道:“死不了,先抬进畜牧棚里,给她按摩四肢,慢慢升温,千万别进温度太高的蒙古包里,一定要慢慢升温。”   这时那两个军人对她信任感飙升,没见牧民一来就找她嘛。   方脸军人怕她被抢走,赶紧说:“先救里边的,里边的更重要。”   萨仁瞪他一眼:“我自会分轻重缓急。”   她跟着两个军人进了医务室,阿古拉却还在外边喊着:“萨仁,你别不管我阿妈啊,她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别为了那些误会就不管她。”   萨仁简直要疯,最烦这种拎不清的人了,她都说得够清楚了,不赶紧去做,还有空在这里哀嚎。   她干脆让赵医生去看着阿古拉阿妈,赵医生别的不行,处冻伤还是没问题的。   方脸军人本来想拦,可到底没好思,他们的人命是人命,人家牧民就不要紧吗?他盯着萨仁,只要这个医生在就行。   萨仁干脆让他给自己打下手,然后他就见这位派头十足的小医生拿出把锋利的割肉刀,用白酒消毒。   “你的手术刀呢?”方脸军人的声音都颤抖了。   “这就是啊,我们牧民的手术刀就是这么霸气。”萨仁其实也没用过这么大的刀,于是开始胡说八道缓解紧张。   受伤的军人需要割开胸腔,她按住出血点,再让别人帮忙把碎片取出来,然后她再把出血点缝合,结果她的刀刚划破表层,临时助手方脸军人就晕了过去。   听着他倒地的重响,萨仁都气不过来了,就这,刚才还威风凛凛地拿枪威胁她?   一字眉还算靠谱,手脚麻利地过来帮忙,眼睛却不敢往刀上看,因为他觉得这刀是牧民杀牛宰羊的刀,可困在这里,还是不能耽误的伤情,能怎么办?   死马当活马医吧。   萨仁一刀下去,军人伤者就醒了,但他咬着牙全身绷得很紧也不出声,肌肉紧绷让萨仁更难处,但她来不及麻醉了,只好轻轻安抚,也就是当兵的志过硬,嘴唇都咬破了,桌边都被捏出了碎木茬,他居然没有乱动。   等处好军人伤者,那位便衣的也已经麻醉好,一字眉帮忙往上抬的时候居然有种抬猪让萨仁杀的感觉,他赶紧摇摇头,试图挥去这样的念头,这可是最优秀的军工专家,国家重点保护对象。   万一出事他们真担不起责任,可这里只有这个屠夫一样的医生,能怎么办?   萨仁明显感觉到一字眉对便衣伤者的紧张,可看他的年纪最多三十初头,不可能是太重要的职位啊。虽然疑惑,她也没多问,不管么身份,在她这里都是伤患,用心医治就好。   等萨仁用刀跟针忙完两台手术,已经累坏了,刚坐到椅子上想喝口水喘口气,阿古拉就闯了进来:“萨仁,你都忙完了,为么不去看我阿妈!”   这时黑脸军人早就醒了,虽然对手术过程万分嫌弃,可看到处好的两人生命体征都在上升,他对萨仁也信服起来。   见她被质问,马上过去帮忙解释:“她刚给两个人做完手术,坐一下的权利都没有吗?”   阿古拉却更气了,谁都比他阿妈重要是吧,他动手要拉萨仁,被一字眉挡开。   萨仁无奈极了,有时候不遇到点事真看不出来一些人的本性,书里的阿古拉阳光善良,而且还很死心眼,不管如何都追在原身身后。   可现在的他,简直就跟他阿妈一样,拎不清,么都是别人的错。   “冻伤赵医生可以处,我喝口水也就要过去了。还有我治病要看轻重缓急,就算看先来后到,你阿妈也得排后边,想讲交情,你阿妈把你跟那日的出走都算到我头上,在查达到处传我的谣言,我阿妈还跟她打了一架,早没么交情可言了吧。” 第66章 来接谁   阿古拉见屋里两个军人都沉着脸,也不敢多说,只催萨仁快走。   阿古拉阿妈已经被移到了他家蒙古包里,赵医生给她做了简单的处理,见萨仁来了,他松了口气,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问:“我觉得可能需要截肢。”   萨仁在把脉时就知道了,左小腿肢体坏死,不可逆,不截肢的话,细菌会继续向上部感染。   她掀开被子看了眼阿古拉阿妈的腿,已经发黑了,她问赵医生:“你没跟他们说吗?”   赵医生摇摇头:“我不敢确认啊,再说你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这里做截肢手术吧。”   萨仁叹口气,是啊,刚才那两个手术看着凶险,但其实好处理,截肢手术可不是单纯把腿砍下来这么简单,再说她也没有工具,截肢是为了避免感染上行,没有无菌环境,万一截肢处再次感染怎么办?   中医可以预防感染,但是她的中药包不是那么全的,毕竟她真没打算做神医。   阿古拉见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低声说话,表情都很沉重,就觉得凶多吉少。   “萨仁,我阿妈到底怎么样?怎么还不醒?”   萨仁只好实话实说了:“她的小腿已经坏死了,需要截肢,这手术我做不了,我只能先控制住病毒不要往上感染,但拖不了太长时间,还得送旗医院。”   阿古拉阿爸吓傻了:“是要把腿砍了吗?”   阿古拉却一脸怒色,跟萨仁说:“你要是早点来救她,是不是就不用截肢了?”   萨仁简直无语:“我看到她的时候腿已经坏死了,你怎么不说你阿妈要是不乱跑就不会出事。”   她看阿古拉眼神里闪过一丝羞惭,就问:“你是跟她一起躲避暴风雪的对吗?”   阿古拉点点头,萨仁就冷哼一声:“你好好地站在这儿,那肯定是她一直在护着你,她要不是护着你,腿也不会坏死!你现在这么着急,是不是觉得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你阿妈?别把你的愧疚迁怒到别人身上。”   “你说的没错,都是我的错!”阿古拉突然就崩溃了,“是我没照顾好阿妈,晚上我说守夜,结果睡着了,让她自己一个人忙了一晚。后来我跟她换着班,她还坚持把最暖和的地方给了我,帮我挡着风雪才会被冻伤的,都是我没用,是我护不住她。”   躲在雪窝里必须时不时的清理出口,免得被彻底封住窒息而死,忙碌整晚又在进风处,冻伤是难免的,谁能想到会这么严重。   萨仁叹口气,再讨厌这两个人也不能见死不救,“我跟赵医生的判断都是需要截肢,我会先用针灸帮她控制住,截断她左小腿循环,避免往上感染,要尽快送去旗里医院做截肢手术。”   阿古拉阿爸哀嚎一声:“怎么去?那么厚的雪。”   “用骆驼,我们能骑骆驼回来就能骑骆驼到旗里。”阿古拉坚定地道。   其实如果萨仁能找到需要用的药,她完全可以彻底截断这条小腿的经脉血管,让它彻底成为死细胞,不影响到上边,可一没药材,二是做到后这条腿看起来会太诡异,还是不要说的好。   其实她还想说医务室里有名伤员很重要,军区肯定会有人找他,到时候可以让他们把阿古拉阿妈带走。   但想想这家人的秉性,还是先帮着处理好就行了,看他们自己想怎么做,免得出事还要被反咬一口。   结果那些借来的骆驼已经开始拉稀了,显然没法再带阿古拉阿妈去旗里。   小彩只修复了靠近查达的线路,根本没用,还是无法通话,她跟萨仁说:“雪太厚了,我们跟蜗牛一样慢慢挪着往前走,回来的时候趟出路来了倒是轻松点。”   等她知道有飞机坠落,还有伤员时,不由急了:“必须恢复通信,谁家还有骆驼,我去借。”   光靠骆驼显然是不行的,萨仁还是把希望寄托在医务室那几个人身上,便衣的那个应该是个学者,另一个受伤的是飞行员。   萨仁过去看他们时,方脸军人不在,她就问一字眉,他们是不是奇山基地的,他摇摇头也不说话,又问他要去干什么,他还是摇摇头。   呵呵!   “保密对吧!行吧,我就是觉得你们在雪灾这么严重的时候占用飞机肯定是有重要的事,飞机坠落肯定会耽误大事吧?”   一字眉陪笑道:“其实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当兵的服从命令就行了,不会多问。”   “好吧,我也不多问,现在路封了走不了,查达有个重伤员,需要做截肢手术,如果你们有飞机来接的话,可以把她带走吗?”   “可以,我战友已经在这个包顶还有外边雪地上做了标记,如果飞机过来巡视肯定能看到求救信号。”   萨仁松了口气,把这事告诉刘队长,让刘队长去安排,她是一点不想沾惹阿古拉家的事了。   第二天早上,一字眉来喊她,说那两个伤员都醒了,她过去看了看又给换了药。   方脸想到昨天那把刀,就担心地问:“会不会感染?”   “昨天确实有感染的危险,不过现在这不是都醒了吗。”   飞行员知道是她救了自己,连声道谢,倒是那个便衣的一直愣愣的看着她没说话,等她要走时,他才道谢,又问:“你不会就是救了严军长的那个小兽医吧?”   兽医就兽医吧,还要加个小字,萨仁没理他,直接走了。   她刚一出医务室,就听见方脸跟一字眉吓到的声音。   “怎么会是兽医?他们说她是医生啊!”   “我就看她昨天的刀不对劲,哪里是兽医,明明就是屠夫。”   “卓工,真是她救了军长吗?”   萨仁:……   呵呵,好人难做啊,刚才就不该给他们止疼,还让赵医生给他们熬牛奶粥,白瞎,止了血死不了就行了!   吃过早饭没一会儿,萨仁就听见了飞机的轰隆声,现在的直升机笨重噪音还大,离老远就听见了。   飞机顺着方脸的求救信号直接降落到了支部前边,结果下来的人却说是来接萨仁的。   方脸愣住,这小兽医到底是什么人?比卓工还重要?   萨仁过来一问,才知道是邢书记申请的飞机,要接她到旗里协助救灾工作。   这还有什么好协助的?求灾办的人肯定比她更专业,她只是提前知道有雪灾而已。   她不肯去,只说伤员优先,飞行员只负责接人,见有伤员自然是先带伤员回去了,刘队长赶紧通知了阿古拉,他用勒勒车推着他阿妈过来,还特意凑过来跟萨仁说了声谢谢。   直升机空间不大,只能载四个人,光伤员就有三个,阿古拉是不能去了,方脸跟一字眉还得留下一个。   方脸看看支部前边的三间平房,主动说:“我留下来帮着她们修复线路吧。”   阿古拉看着直升机远去,虽然担心但也没办法,要等路开了才能去旗里,他叹了口气,过来跟萨仁说:“昨天的事真对不起,我阿妈一直说是她害了我,然后一直把我护在里面,我睡着了,她还把她的袍子披到我身上,她冻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没用,我太恨自己太急了,才会怪你,萨仁你能原谅我吗?”   萨仁摆摆手,她见过的奇葩病患家属多了去了,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不做出格的事,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看他懊恼,还安慰两句:“她会没事的,等过上十几年没准还可以按假肢。”   等阿古拉回去了,刘队长把萨仁拉到一边:“以后别跟他家再有来往,赶紧回旗里工作。”   萨仁愣了下:“您是说他把这事记在我身上了,会报复我?”她能走,她家里人也不能走啊,再说这关她什么事!   刘队长叹口气:“我可没这么说,就是觉得阿古拉配不上你,什么青梅竹马,不要管这些,优秀的人多着呢,等你再大两岁再考虑这些事也不晚。”   萨仁失笑,刘队长还真把她当家人了,还是说他听见谁说青梅竹马的话了。   “这算什么青梅竹马啊,蒙古族的规矩一个部落的不会通婚,我们从小就知道,就是两家离得近,从小一块玩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   刘队长没再多说,昨天他去阿古拉家时,正听到阿古拉跟他阿妈说都怪他,要不是他为了萨仁去驼场,阿妈也不会去给他送衣服,也就不会被困在白毛风里冻成这样,还说他想清楚了,以后不会再围着萨仁转。   当时刘队长就觉得不可思议,什么叫为了萨仁去驼场,人家让你去的吗?去个驼场就有出息了?就能追得上萨仁了?这都什么逻辑。   哪想到更令他震惊的事还在后边。阿古拉阿妈居然说:“看你那点出息,这就退缩了?好女怕缠男,只要你紧追不舍,她总有松动的一天,有机会了就拉拉手抱一抱,女娃子只要是你的人了,不嫁也得嫁,阿妈还真想有这么个有本事的儿媳妇呢。”   刘队长知道萨仁阿妈跟阿古拉阿妈打过架,也知道她们俩为什么打的架,所以他听到这话,后背直冒凉气。   阿古拉阿妈绝对不可能喜欢萨仁,想有个有本事的儿媳妇,一家子靠上去?还是想让萨仁给她当儿媳妇,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磋磨人?   简直可怕,刘队长本想进去大骂,可人家说的是私事,是给儿子娶媳妇的事,单拿出来也没什么过分的话,他能说什么。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敲打了几句阿古拉。见到萨仁也赶紧叮嘱了一番,就怕小姑娘被人给忽悠了。 第67章 运气好   这场白灾,直到七六年元旦雪还没完全化开,查达囤积的饲料已经吃空,大家也开始啃起了压缩干粮吃起了罐头。   路通了,但其他地方受灾更严重,查达也不好申请救灾粮,刘队长干脆组织大家打黄羊,有达愣爷爷跟几个有经验的老猎人带着,本以为很快能找到黄羊的踪迹,可他们逛了两天,一只黄羊都没瞧见。   萨仁不由说:“难不成他们知道伊林草原有大雪,迁移到别处去了?”   达愣爷爷叹口气:“也不是没这个可能,黄羊是草原上的精灵,再大的灾都能躲过去。”   话虽这么说,但大家还是不死心,就算找不到黄羊,找到兔子,獾甚至是野鼠都行啊,大家其实并不是馋肉,就是饿!   虽然有畜牧棚但还是有三只羊一头牛被冻死了,队里给分了,听着不少,一家分一点,哪够塞牙缝的,再说他们存粮耗光,没有主食没有菜,只吃肉,哪里够,还好羊奶牛奶一直没断,这才帮着大家挺过来。   现在出来打猎,哪怕是碰到狼群他们也敢围剿。   等分开行动时,陶芬芳追上萨仁:“你还不知道吧,阿古拉阿妈回来了,截了一整条小腿,拄着拐在他家门前靠着,我路过的时候特别热情的跟我打招呼。”   萨仁就算不被刘队长提醒,也不会再招惹她家人,从来没从她家门口路过过。   听陶芬芳提起,她也只好应付两句:“能乐观对待就好,缺一条小腿,习惯了也不影响生活,就是不能骑马了。”   陶芬芳小心地看她两眼:“我还听说了一些事,你听了可别生气。”   萨仁几乎要对谣言免疫了,笑了笑:“说吧,你能把不好的事告诉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干嘛生气?”   “飞机摔下来的时候你不是救了两个当兵的,没救阿古拉阿妈吗?”   萨仁皱眉:“她的伤当时已经没法处理了,只能截肢,我没办法帮她。”   陶芬芳叹口气:“可好多人不知道,以为你是为了自己当官去巴结当兵的,先救他们,不救自家人。”   萨仁冷笑:“她可不是我的自家人。”   “你们不是一个部落的吗?”   “那也不是一家人,早远得没法数了。我猜这话就是她传出来的吧,她那张嘴真跟那日一样。”   陶芬芳都快忘记那日了,听她提起,不由问:“那日到底去哪了,怎么一点信儿都没有。”   萨仁摇摇头,这她上哪知道去。   她懒得再跟陶芬芳八卦,指指前边的高坡:“我去那边看看。”   此时的残雪还有半个马蹄那么厚,骑马跑过就会露出一块块黑黄的草原来。萨仁的大黑马好久不跑远路,这次出来兴奋异常,一路跑得飞快。   她带出来的两条狗巴音跟巴虎也很精神,这一个多月伙食不好,两条狗精痩身上一点膘都没有,跑起来更轻盈了。   等萨仁到了高坡上往四下望了望,哪里有黄羊的踪迹,倒是高坡另一边是背阴处,仍旧被皑皑白雪覆盖着,比别处的残雪显得干净多了。   萨仁打马走下缓坡,没跑几步,马就踩空了,然后一人一马跟两条狗一起陷进了雪窝里。   这时的雪窝更硬更实,没有刚下雪时那么蓬松,也没那么危险,但萨仁不敢动,谁知道下边有多深啊,越动越往里陷,万一没人发现她,那可就惨了。   两条狗身体轻些,跑起来落脚没那么重,倒是没往下陷,巴音退回去了,巴虎却小心地往萨仁这边蹭着,似乎想叼住她的衣服。   萨仁控制住身体不往下掉,喊了两声也不知道陶芬芳听到没有。   她身下的大黑马却慌张得不行,马最怕四蹄不着地了,脚下一空,就开始挣扎嘶吼。   越挣扎越往下沉,萨仁想从大黑马背上翻到旁边去,巴虎却以为她要陷进去了,急忙跑过来叼住她的脖领子。巴音也跃跃欲试,但这时候萨仁发现大黑马好像踩到地面了,不再挣扎,她松了口气,先打呼哨让狗离开雪窝,她再张开四肢爬在雪上慢慢往上挪动。   快要到实地时,她突然发现这个距离好像不对啊,大黑马好像是悬空状态,它脚下踩着的是什么?   大黑马在萨仁的招呼下正在转身,但它半个身子陷进了雪里,脚下好像也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挣扎了半天也没挪动一米。   萨仁脱困后,让巴音跟巴虎去叫人来救马,她拿马鞭往雪里捅着,雪里确实有东西,很硬,形状奇怪,会是什么呢?   先来的是陶芬芳,她先看萨仁:“你没事吧,可别一个人乱跑了,听说丹戈尔旗有个人在白毛风刮起来那天骑马出去找羊,都被冻成雕像了。”   萨仁也听刘队长说起过,想想就胆寒,大自然的威力不容挑战啊。她叹口气,指指雪窝:“我没事,就是马陷住了。”   没一会儿,巴雅尔带着几个小伙子赶过来,他们带了绳子,套在马的大腿根处,大家一起把它拉了出来。   萨仁谢过他们:“雪下边应该有动物尸体,不知道是黄羊还是狼,谁知道这儿的地形,我想刨开雪看看。”   他们今天走得远了点,萨仁也没来过,有个小伙子来边这里,但草原起伏本就多,除了记敖包谁会特意去记哪里的高坡是什么形状。   巴雅尔见萨仁不想放弃,干脆说:“你们拉着绳子我下去摸摸,要是一两只也就算了,要是运气好雪下边有上十来只黄羊,那咱们可就没白来。”   陶芬芳觉得危险,忙劝:“还是别下去了,草原都露出来了,肯定会有黄羊来吃草,咱们再走走没准就能找到。”   巴雅尔却说:“萨仁的运气一定好,她说这下边有东西肯定少不了。”   这时巴音又带着三哥跟他的小伙伴赶了过来,这么多人,更不怕了,巴雅尔在腰上绑上绳子下雪窝里去摸,刚下去他就喊起来:“是黄羊!我一摸就摸到两只。”   他说着话就往旁边挪动:“这边还有……”   再走走:“这边也有!发财了,把大家都叫来挖雪吧。”   达愣爷爷来时,还犹豫了下,怕这些羊是狼群存下的食物,可第一只拉上来后,他就放心了,那只羊冻实了,但看那缩着脖子低着头往前钻的动作,应该是在躲避风雪,绝对不是被狼赶进雪窝的。   一只只往上拉太慢,刘队长带着大部分过来后,干脆就一起挖雪,于是这片高坡的真实样貌展现出来,高坡一边坡缓一边坡急,坡急的这边是避风的好地方,大概上百只黄羊在这里避风。   巴雅尔说:“估计是风向变得太快,它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冻死在这里。”   达愣爷爷前后看了看,叹口气:“还是头羊太蠢了,头羊不动,这些羊是不会动的。估计这里是它们待习惯的地方,可惜遇见白毛风了。”   上百只羊像是被藏进了冷库里,看着真的震撼,但拉回去开膛时,却臭气熏天,天暖了,有些羊外边还冻着,内脏却先烂了。   牧民们也不嫌弃,把完好的羊挑出来,胀肚的扔到一边集中处理,巴雅尔也不问刘队长,先给萨仁家抬过来十只完好冻实的。   “我就说萨仁是大福星,听她的准没错,看吧,她说雪下有东西,还真有,先给萨仁留十只,其他的再分。”   大家怎么可能有意见,本来找了两天都没找到黄羊的踪迹,现在白捡这么多,于是纷纷说:“十只也不多,一会儿我叫我媳妇过去帮着收拾干净。”   “是啊十只真不多,其实这些都是萨仁找到的,全归她我们也没话说。”   就连一向说一不二,不允许别人抢话的刘队长都没意见,更没觉得巴雅尔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他看着一车车往回拉的黄羊,更坚定了萨仁是他贵人的想法。   唯一表情有异的是阿古拉的阿妈,她看着萨仁漂亮的脸蛋,听着大家对她的恭维,心里懊恼极了,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当初就该让儿子在萨仁还不懂事的时候把她拿下。   她推推阿古拉:“别傻愣着了,去帮萨仁把羊收拾干净。”   阿古拉被刘队长警告过,他又不傻自然听出了刘队长是让他远离萨仁,这时他看看萨仁再看看刘队长,一时半会还真壮不起这个胆子。   “阿妈,急不来的,她现在已经反感我了,慢慢来吧。”   萨仁可没发现这对母子正琢磨怎么算计她,她正想着去借片肉神器,趁着黄羊还没解冻,把羊里脊跟羊大腿上的肉片出点来。   再把羊蝎子一炖,涮锅吃,她家粮食跟肉干都充足,倒也没有忍饥挨饿,可就是吃得不顺口,想吃点讲究点的都没有,就是有也不好意思折腾着吃。   因为联络点重新启动后,小彩时不时的就能听到点别的旗的救灾消息,有个旗没有聚集在一起,还是各包分散开住的,特别惨烈,牛羊全军覆没不说,人还冻死三个冻伤了无数。   天天听噩耗,哪有心情吃好东西,这时知道所有地区都已经进入救灾最后一个阶段,萨仁不再担忧,自然胃口大开,又想吃羊蝎子火锅又想吃烤全羊,不过这种冻过的羊吃烤全羊并不好吃,萨仁还是选了涮锅子。   刚准备好,旗里就有人找来了。 第68章 交换   来的是小郑跟乐煦煦,他俩一看萨仁正要吃火锅,眼都红了。   乐煦煦也不等人让,抢着坐到萨仁身边:“天哪,我做梦都想吃火锅,你们这里日子也太好了吧,羡慕死我了。”   小郑也酸酸地说:“萨仁,早知道我跟你下乡就好了,我们前段时间只有干粮,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我们也一样难,这是昨天刚捡了一堆黄羊。”   小郑兴奋起来:“捡?现在草原上可以随便捡黄羊吗?那我得捡上两车回去。”   “呵呵,想什么美事呢,这种好事百年不遇!”   乐煦煦也叹口气:“他们也都说这场白灾是百年不遇。”   萨仁叹口气,草原真的美,真的特产丰厚,但也真的难,不下雪是黑灾,旱年,雪下得太大了又是白灾,灾年!   阿妈见来了客人,又拿了一瓶去年腌好的韭菜花出来,他们两个更是兴奋,纷纷诉起了苦。   旗里确实挺难的,因为都知道伊林左旗在十月初雪时就收到了一大批物资,所以最开始所有的援助都没左旗的。   有萨仁之前的造势再加上各嘎查队长的协助,牧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没那么难熬,可旗里跟三个镇上却断了粮,邢书记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拨过来点物资。   又因为大雪压塌了镇上的奶牛场,伤了七八个人,奶牛趁机乱跑,有冻死的有失踪的,还有的直接闯到了居民家里被养起来,奶牛场的人去要人家不给,又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   反正是一团乱,邢书记焦头烂额。   江站长只是畜牧站的站长,这些事他管不到,只把站里的人组织起来扫雪除雪,把路清出来。   乐煦煦可就倒了霉,她伸出原本葱段一样白嫩的手指,上边满是冻疮:“我这辈子没遭过这种罪,还是你二哥看我可怜把他的手套给了我,可太大了又不合用,磨出好几个水泡。”   小郑就说:“你还有人怜香惜玉,我更惨,半夜还得爬起来值班,冻得腿都麻了,我怕我老了会得老寒腿。”   两人发了顿牢骚也没说来干什么的,萨仁只听着也不问,等吃饱喝足,小郑才说:“江站长让你去趟畜牧站。”   他说着模仿起江站长的语气:“小姑娘年纪不大,气性不小啊,路都已经开了,也不说来看看我们。”   萨仁被他逗乐:“上次我不是让我二哥给你们捎了一包草药吗?雪化时最容易感冒,你们让大师傅每天熬一锅灌到水壶里当水喝,甜滋滋的还能预防感冒。”   乐煦煦就笑:“熬了,大家都喝了,连大师傅都想你了,去一趟吧,江站长根本没收你的辞职信,你还是畜牧站的人啊。”   阿妈一直陪着客人吃饭,但她什么也不懂,只招呼两人多吃,听到这里她忍不住了:“萨仁,你不在畜牧站干了?什么时候的事?”   “阿妈,你别管,我有别的计划!”   阿妈才不管她什么计划,马上喊来达愣爷爷跟阿爸:“萨仁说不去畜牧站了,人家派了两个人来请她,她都不去。”   达愣爷爷是家里官瘾最大的人,二哥去派出所就是他找的人,可没想到早早送去公家的孙子一直是临时工,小孙女却阴差阳错进了畜牧站,还当过副站长,现在叫她去,肯定是论功行赏啊,副站长的职位肯定能回来,为什么不去。   达愣爷爷吹胡子瞪眼睛的把萨仁骂了一顿,阿爸也苦口婆心一通劝,萨仁只好摆摆手:“好了,我去还不行吗,不过你们不许再对我的工作指手划脚。”   阿爸就更无语了:“你这孩子,我们大字不识一个,怎么指挥你,只要你在畜牧站好好干,不当副站长也没事,不是让你当官,就是有个正经的工作,说出去多好听啊。”   萨仁叹口气,父母心还真是一样一样的,不管哪个民族哪个时代都逃不开女孩子要有个正经工作。行吧,反正怎么也要去一趟的。   刘队长听说她终于要去旗里了,赶紧给拉了两车收拾好的黄羊。   “不是让你去送礼,虽说救灾物资是军区给的,可人家邢书记冒着雪安排人往下送物资,旗里一点也没留,这就是恩!”   萨仁却说:“那是他的本职工作!”   “你这孩子,又不用你收拾,更不用你拉着,带着去就行了,别废话!”   萨仁就是说说,物资是给左旗的,旗里扣下一两车完全没问题,可人家没扣,全都给牧民分了,就怕有雪灾,这样的领导再有失误也有限,算得上好领导。再想想乐煦煦他们说的旗里的艰难,怕是这两车黄羊都不够分的,只能让他们暖暖心,甜甜嘴吧。   果然小郑一看要给旗里送黄羊,他就乐了,马上开始算人数,琢磨着畜牧站能分多少。   萨仁瞪他一眼:“看你那点出息。”   她拍拍自己马鞍旁的袋子:“半只羊,两条羊腿,够大师傅给你们好好做几顿了。”   小郑跟乐煦煦都欢呼起来。   刚到旗里,乐煦煦才说:“江站长让你来了先别回畜牧站,先去旗委找邢书记。”   萨仁只好把自己马上的袋子解下来给了小郑,让他们两个回畜牧站,她带着两车黄羊,去了旗委大院。   这两车羊可把旗委的看门大爷给吓着了,前几天镇上有人带着一车羊来找旗委,说是好不容易熬过了雪灾,羊不知道怎么给死了,怀疑是邻居给毒死的,报了警,派出所只说是食物中毒不给查。   于是人家找旗委给做主来了,最后闹了半天,医院的医生都出动了,才检测出他家的牧草里掺杂了一种毒草,肯定是打草的时候自己没发现。   这时看门大爷又见牧民拉着两车羊跑来,还以为又是来喊冤的,赶紧出去想拦住,结果一看前边马上的居然是萨仁。   旗委没人不认识萨仁,大爷心里一松,指指车上的羊:“是萨仁小同志吗?你这是要干什么?”   “查达碰到一群冻死的黄羊,这是送给旗委的。”   “哦,哦!”大爷哦哦两声兴奋起来,赶紧给开了大门,还指挥着车往里边走。   萨仁见有人招呼车夫,就直接进去找邢书记了,这次没让她等,秘书一见她就一脸笑地迎上来。   “萨仁,你可算来了,邢书记都念叨你好几次了。”   萨仁想到之前流传的那些谣言,忍不住说:“我哪儿敢来啊,听说有人举报我联合牧民要对抗旗委,这么大的罪名吓得我躲在查达不敢出来了。”   秘书尴尬地笑笑:“这都谁瞎说的,你对旗委有功啊,什么叫对抗旗委,那些人脑子进水了吧。”   一看他的笑容,萨仁就知道他也听到了流言,没准这里边也有他的份,也就是说这流言主要是在旗委,也对,除了旗委的人谁能编造出这样的谣言。   她也没说破,点到为止,等见到邢书记,她再次递上自己的辞职信:“邢书记,我其实早就跟江站长辞过了,可他不受理,当时又是你让我去畜牧站的,我只能交到您这儿来。”   邢书记见到她本来挺高兴的,可看到辞职信,脸色变了变,还是维持住了笑意,“萨仁啊,这就是你不对了,工作上有冲突是难免的。你这个副站长本来就是临危受命,任免确实随意了些,但我也是为了畜牧站的发展,更是为了你的发展。我一开始以为这个职务给你带来了太多负面影响,不想拔苗助长,想让你从基层做起,专心搞畜牧工作,一两年以后经验跟资历都积累够了,再升职。”   见萨仁没吭声,他就又说:“最主要的是我清楚你不是想当官,你就是实实在在的想为牧民做点事,要不是你,伊林左旗也会像其他旗一样伤亡惨重,你的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会亏待你的。你才十八岁……”   萨仁:“十九了!”   “哦,对,十九了,十九了也不算大,慢慢来,我四十五才当上旗委书记,我想你一定比我早。”   萨仁心中呵呵,邢书记可真是会画大饼,不过大饼画得再大她也不稀罕。   “邢书记,我是真的想清楚了,还有我申请物资时跟军区领导保证今年会跟他们输送等价值的牛羊制品,虽然他们没接受,但我不能说话不算话,我想留在查达,在这一年里拼命搞生产,把产量抓上去,才能给人家兑现承诺。”   邢书记愣住:“那些物资不是军区给支援的?你还答应交换了?这咱们不是亏了吗?因为咱们有了一批物资,所有救灾物资都绕开了左旗,别人都是免费给的救灾物资,咱们这儿的却是交换来的?还得给他们输送一年牛羊?亏大发了啊!”   “那能一样吗?我听说就伊林草原降雪量最大,但咱们左旗受灾却是最轻的,这是因为大家提前有了物资,心里不慌,没人乱跑,没人受冻挨饿,基本上可以说是零损伤,其他地方受灾后才被支援,路封了一个月,只能扔些干粮,冻死冻伤的不少,听说还有一个嘎查因为人太少被遗漏了……”   邢书记摆摆手:“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也不是不感恩,可就是觉得亏了,再说左旗能平安度过,主要还是你推广的畜牧棚跟囤积饲料起到了作用,跟着你学的那几个旗伤亡也不重。”   萨仁呵呵两声:“邢书记,您可别再捧我了,捧高了摔下来您又不接着,让人家说我对抗旗委,你这么夸我,别人再说我收买人心搞独立,我不得冤死吗?”   “接着,接着,以后都接着!你别管那些闲话,再有人说一律按破坏民族团结来处理!”邢书记语气恳切,看了别的旗的惨状,想到萨仁的贡献,他也觉得自己确实做得不够厚道。   这时他拿出萨仁之前交上来的防灾预案,问道:“你这上边写了灾后防疫问题,我找你来主要是为这事。”   说到正事,萨仁马上就忘了自己的委屈,指指窗外:“我今天拉来了两车黄羊,都是被冻死埋在雪下面,还好及时发现了,再晚一点雪冻不住了,很快会腐烂,细菌增生。防疫问题不只是牧民家里,畜牧棚里,草原上也要处理。” 第69章 烦人精   邢书记现在对萨仁算得上言听计从,请她去会议室帮忙起草防疫要点。   这么重要的任务,萨仁可不敢接,“我就是自己看书学了点医术,哪里懂这些,邢书记你还是找专人来吧。”   邢书记笑道:“找了专人,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建议,别担心,你想到什么就列出来,明天旗防疫办的人会去呼市开会,一起商讨出最优的方案。”   要是这样,萨仁就敢写了,中医防治疫病的历史悠久,确实有很多可以借鉴之处。   会议室里没有人,可能大家对白毛风那几天阴沉的天气有了心理阴影,所有的窗帘都大敞着,还绑得死紧,阳光照在桌上分外耀眼。萨仁看了眼窗帘,也不费力了,在靠门的阴凉处找了张桌子边想边写。   桌旁放着两份报纸,她无意中瞥见,拿起来看了眼,就再也放不下了。   那上边是这次白毛风的伤亡数字,比她记忆中少得多,但还是触目惊心,尤其是报纸上的配图,一个老人家抱着冻死的羊哭泣,旁边一个又痩又脏的男孩嘴里啃着窝头,眼睛却盯着老人家怀里的羊。   报纸上说,老人一家只能吃掉冻死的羊,但因为没有燃料只能吃生肉,拍照的是困在那里的下乡干部,他说自己也吃了生羊肉,第二天就开始拉肚子,更无法抵御寒冷,简直是九死一生。   这位干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草原的冬天不适宜生存,几乎每年都有暴风雪,灾情或大或小,他提议牧民们在靠近农区的地方建立密集的聚居区,盖能抵御风雪的平房跟牲畜圈舍,冬季圈养牲畜,夏秋季再逐水草游牧。   萨仁如果没在牧区生活这么长时间,还真会赞同他这些话。   牧民对草原的感情外人无法理解,在他们看来哪里适宜生存就去哪里,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牧民信仰腾格里,草原是腾格里赐予他们的,让他们养育牲畜,繁衍生息,他们称呼草原为额吉,怎么可能放弃母亲。   就算有人赞同这提议,到农区居住,等到了夏季还会想着去草原上放牧吗?牲畜还习惯草原的水草吗?人都是有惰性的,真让他们全住进砖瓦房,没准下一步就是退草还耕了。   到时候草原还是草原吗?   萨仁叹口气,达愣爷爷要看到这种提议恐怕会气疯,那位住医院都觉得屋顶压得慌的老人更不可能同意。   可她拿起第二份报纸时眼眶突然就红了,突然就觉得聚居圈养的提议完全可行。   第二份报纸的头版是冻死在蒙古包外的两个孩子,那里没有聚居,还是像查达以前一样分散得老远。   白毛风来前这家的大人出去想把牛羊赶进一个避风的山凹里,结果被困在外边了,他们跟牛羊在一起取暖倒是没事。   这两个孩子大的八岁小的五岁,大人们也是心大,觉得大孩子已经能看小孩子了,也会烧炉子,又叮嘱过他们在蒙古包里不许出来,应该不会有事。   可统共就两筐牛粪,两个小孩见爸妈一直没回来,就没有节制的烧,哪里抗得了三天。没了燃料,两人抱一起取暖裹上所有被子也能躲过去,谁知道小的要找妈妈,大的就领着出去了,一出去就被白毛风扑到,再没找到包门,等大人找回来,孩子已经在雪下冻僵了。   萨仁看着那张照片,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虽说是大人的错,可牧民把牲畜当命的,能救肯定要救,只是可怜了那两个孩子。   突然一个沙哑地声音说:“报纸上写得不详细,你猜他们找到两个孩子时说了什么?”   萨仁愣住,抬头一看,居然是雷庭州,要不是他的眼神太容易辨认,萨仁都快认不出来了,眼前的雷庭州又黑又痩,像是换了个人,声音还嘶哑着。   “你生病了?”萨仁观察着他的脸色,又摇摇头,“不对,你是劳累过度,因为救灾吗?救灾工作不是已经进入尾声,还有什么好忙的?”   “要忙的太多了。”雷庭州含糊说着,坐到她对面,还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块深蓝色的手绢,伸手递给她。   萨仁愣住,她就没用过这玩意,忙摆手拒绝,用手指抹去眼泪:“我就是有点伤感,摄影记者太厉害了,拍的照片很有感染力。”   她说着把两份报纸推过去,雷庭州已经看过报纸了,只问她:“你不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还能说什么?肯定会后悔,会互相埋怨,我估计他们两个不可能再过下去了。”   “是啊,他们确实互相埋怨,是孩子爸爸想把牛羊赶紧转移,这位妈妈就怪他,说那些牛羊都是公家的,孩子却是自己的。”   这倒是萨仁没想到的,她叹口气:“那又如何,不管是公家的还是自己的,牛羊再怎么也要排在人的后边,他们不把孩子安顿好就跑出去才是大错,不,他们在风雪开始变大时还要往外跑才是大错。”   雷庭州叹口气:“都存着侥幸心理吧,觉得自己可以把牛羊安顿好再回来。觉得孩子会乖乖在家待着不往外跑。”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萨仁把报纸推开,不想再聊这个沉重的话题。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知道如果牧民们都有自己的牛羊,他们会舍得盖牲畜棚吗?”   萨仁愣住,不是要到七八年才会有家庭联产承包制吗?这才七六年,已经有苗头了吗?雷庭州从哪听到的?还是说这里的历史跟现实的不同?   可她记得书里恢复高考的时间是相同的啊。   不过就算现在可以,她也不觉得在草原上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制能对抗雪灾。   雷庭州见她愣住,就苦笑:“我前两周一直在一线抗灾,牛羊的死我早就不心疼了,可看到好多受伤甚至死亡的牧民都是跑出去管牲畜了,我就想到你让他们盖的畜牧棚,如果家家都有畜牧棚,是不是就不会出这么多事故。”   萨仁叹口气:“现在说这些没用,还不如说如果没有雪灾,你都不需要去救灾。”   “我只是可惜,如果所有旗都能复制你们旗的畜牧棚,都能囤积饲料,伤亡是不是会小很多。”   萨仁是真不想听‘如果’二字了,这让她觉得很挫败,她知道会有雪灾,忙了半天,还是有很多人死了!   “我真的不想再聊这个话题,邢书记让我写防疫要注意的东西,我还没写完呢。”   雷庭州忙说:“好,那你忙吧。”   他起身要走,经过她身边时,突然停住:“最后一个问题。”   萨仁无奈地抬头看他:“说!”   “你是怎么预测出雪灾的?你非常肯定今年会有雪灾,不然你不会张口向严军长要物资,难道你还自学过气象?”   萨仁忍不住翻个白眼,这人真的太烦了,她干脆说:“腾格里托梦告诉我的,你没听他们说吗?我是被腾格里选中的神医。”   雷庭州笑了笑:“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提前知道会有雪灾也救不了所有人,所以这些伤亡都不是你的错。”   “没人跟你说过你特别烦人吗?简直是个烦人精!我都跟你直说了不想跟你聊了,一直在这里啰嗦,你没事干就回你家睡大觉不好吗,痩得跟个鬼一样还要到处乱晃,还要在这烦人!”   “萨仁,怎么说话呢?雷中尉是客人,你这什么态度!”   邢书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听了多少,萨仁叹口气,昨天大家还夸她运气好,哪里好了,太衰了好嘛!   雷庭州却替她说话:“没事的,邢书记,我跟她是老朋友,只是有点争执。”   老朋友?邢书记瞥了眼萨仁,看来这小丫头的军方背景很深啊,怪不得敢这么跟雷中尉说话。   萨仁也没辩驳,她跟雷庭州从春天在草原上遇狼时认识,到现在也算得上老朋友了。   她也不想问雷庭州来旗里有什么事,直接把已经写好的方案转交给邢书记,就回了畜牧站。   离畜牧站大门口还有段距离的时候,萨仁就闻见了香味,特别香的炖羊骨味道,看来是开荤了。   她一到,大家伙纷纷围过来。   张春惠拉着她的胳膊,兴奋道:“萨仁,我还真以为你辞职了,再也不来畜牧站了。没想到你还想着我们,大老远的给我们弄来了羊肉。”   “小乐把你们说得那么可怜,她在我家见到羊肉两眼都放光了,肯定要给你们送来。”   高跃民就说:“不是说得可怜,是真的可怜,我们有两周都是一天吃两个窝头喝雪水冲的菜花汤,唉,我都以为过年都要这么惨了,幸亏天晴了。”   塞音也特别兴奋:“幸亏过年前雪化开了,不然这个年也没法过。不过就算能过年,咱们也得勒紧腰带,我刚才让大师傅把肉给我们分了,熏了挂起来,留着过年吃,可江站长非要炖肉。”   江站长端着饭盒从办公室出来:“等旗里发了肉你再挂起来,不是说我把你们压迫的太可怜吗,这不是慰劳慰劳你们嘛。”   他说着见萨仁听着大家说笑,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轻松,就把她拉到办公室:“怎么了?被邢书记骂了?不会吧,他现在供着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骂你?”   “没骂我,我就是我有点事想跟您说。”   江站长一听这个您字,就皱眉:“肯定不是好事吧。” 第70章 人命案   就听萨仁说:“江站长,我还能坑你吗?肯定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做为社会主义建设者跟接班人,我们都要为四个现代化做贡献。”   江站长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起这么高调是想要干什么?眼前这丫头可是个胆大包天的!   “萨仁啊,步子不能太大,容易劈叉。”   萨仁被他紧张的表情逗乐了:“江站长,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我就是想说四个现代化也包括畜牧业现代化,大家一说农业现代化就是兴农,总是忽略畜牧业,畜牧业也属于农业啊。我们做为畜牧站是不是应该把畜牧业现代化做为发展目标?”   江站长苦笑,实现现代化哪有那么容易:“你就说你想干什么吧。”   “江站长,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报纸,有记者说为了避免大灾应该在冬天让所有牧民聚居在一起。”   江站长摆摆手:“不可能做得到。”   “对,肯定做不到,我觉得要想防御雪灾,最重要的是做好储备跟分配,必须建立有仓储,有物流的现代化牧场,才能抵御灾害。”   江站长想了想,皱眉说:“你说的仓储是储备牧草跟饲料?物流又是什么?一个牧场还用得着物流?”   “当然用得着,把牧草运进来,把粪便运出去也叫物流啊。要想合理的分配资源,物流必须跟上。”   “没资金没设备,你想做什么都难,你们现在弄起的畜牧棚都没个墙,你还想着搞车来?”   萨仁道:“我只是提出个设想,肯定要一步步来,牧民现在的模式太传统了,还是把牛赶去吃草,把牛赶去饮水,手动挤牛奶,到秋天再打草准备过冬,牧草是可以种可以收的,还可以晒干烘干,哪个季节都可以收割牧草。而且伊林草原上的牧草太矮小,品种也不多,我见过像小麦一样成捆收割的牧草,一年可以收割很多次,如果我们找到这种草的种子种到草原上以后会省很多事,再不用去农区换秸秆了。”   江站长到底是畜牧专业的,他知道选牧草,种牧草是真的可行。   “可以试试,你跟邢书记提没提?”   萨仁摇摇头:“您才是我的直属领导,我的工作应该向您汇报才对。”   江站长被她气笑了:“你说你干什么跟我汇报过?可我知道了还得替你打掩护。你说的这种模式也不是不行,只是牧民们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放牧方式,很难改变。”   萨仁自然知道,其实现在想搞现代化牧场难度确实很大,但现在的经济模式很合适,等到改开后允许单干的时候,牧民们肯定想自由自在的养自己的牲畜,谁会跟你一起弄牧场。   “可以试试嘛,这次大灾很多人都吓到了,改变一下模式也许难度也没那么大。”   “那我看跟以前一样,先从你们查达开始吧。”   萨仁说服了江站长,让他再跟邢书记汇报就行了,她老去旗委不合适。   让江站长疑惑的是,等到萨仁回查达时,邢书记也没有通知她官复原职,这是觉得反反复复不太好?还是另有安排?   萨仁倒是无所谓,她递交辞职信时,是真的连畜牧站都不想待了。只是现在她又想试试牧场模式,这个身份暂时还是有用的,很多牧民觉得公家人都是权威,说什么都会信。   萨仁在大师傅的热情挽留下,跟乐煦煦他们一起啃了顿羊骨头,喝了羊汤,这才往回走。   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但萨仁还是去了趟支部,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跟刘队长说了。   刘队长前些天已经去过旗里,还受了表彰,对萨仁自然更信服,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咱们查达绝对没人会反对,你想怎么弄怎么弄,我甚至敢说整个左旗都会听你的。”   萨仁只是有个现代牧场的概念,暂时还不想让那么多人参与进来。   “就查达吧,咱们自己人有事也好商量,人多了矛盾多,在没有成功经验前,还是不要带他们了。”   刘队长欣然答应,萨仁就想着赶紧把计划跟蓝图弄出来。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有两名公安骑着马找来了,个子高的公安对着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还没来得及刷牙洗脸的萨仁说:“萨仁同志,旗里出了命案,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萨仁一脸懵逼:“命案?为什么要让我协助调查?”   后边那个满脸青春痘的跟萨仁二哥很熟,这时就说:“死的是畜牧站的前站长胡建华,你有重大嫌疑。”   “我?”萨仁指指自己的鼻子,简直不敢置信,“就因为我跟他打过架?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两个月没去旗里了,就昨天去了一趟,就在旗委跟畜牧站这两个地方逗留过,我哪有空去杀人?”   高个子公安一脸歉意:“具体案情不好在这里说,总之跟你有关系,先跟我们回派出所吧。”   萨仁阿爸阿妈都急了,拦在前边,阿爸说:“我女儿绝对不会杀人,我敢担保。”   “老人家,查案子靠得是证据,担保有什么用?你们别着急,清者自清,请萨仁同志跟我们回去调查清楚,只要不是她做的,一定会还她清白。”   三哥拉着萨仁:“没事,我跟你一起去。到派出所我跟二哥一起给你担保。”   阿妈都吓哭了,怎么就跟人命案扯上关系了?   最淡定的居然是达愣爷爷,“都放心吧,咱们家萨仁可是旗里的功臣,没人能冤枉她。”   萨仁对去派出所其实没那么抵触,她自然知道不是自己,那有什么不敢去的,再说她也好奇,谁会杀胡建华?怎么杀的?有什么证据会指向她?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她劝住家人,牵了马要跟他们走时,巴雅尔带着一群人跑来了。   这两个公安到萨仁家时,巴雅尔媳妇刚好给阿妈送过来半条烤羊腿,她回去一说,巴雅尔就急了,叫了一堆人堵住公安。   “我看谁敢带她走!”   萨仁被吓了一跳:“巴雅尔叔叔,没事,我就是过去协助调查,不是被抓了,等调查清楚自然就放我回来了。”   “用不着调查,我替她担保,萨仁绝对不会杀人。”   “对!绝对不会!我们都替她担保!”巴图嘎尔也来了。   两位公安被这一群人吓了一跳,手都往腰上摸了,“别再往前走了,我们在执行公务,妨碍公务也是违法行办,往后退。”   巴雅尔他们哪里会听,他们不是地痞流氓就是普通的牧民,平时也很敬着公家人,对公安更是敬畏,可要被带走的是萨仁,萨仁是什么样的人查达谁不清楚,她怎么可能杀人。   一个小姑娘被公安带走,万一抗不住再屈打成招,不得被冤死嘛!   萨仁见他们还要拦,就厉声道:“公安干警抓嫌疑人一定是有根据的,我没干过,也就是说有人在诬陷我,所以我一定得去派出所看看才行,大家伙都别拦了,回去吧,别挡着我去抓诬陷我的人。”   大家伙都愣了,两个公安也愣了,她说她要去抓诬陷她的人!   巴雅尔一时语塞,可想想也对啊,绝对是有人往萨仁身上泼脏水,那他也必须得跟着去,不能让人欺负萨仁。   没等他说呢,刘队长赶过来了:“行了,都回去吧,我跟萨仁一起去,你们总该放心吧。”   最后三哥跟刘队长还有巴雅尔都跟着来了。   两个公安以前听过萨仁的名字,可他们也没想到她在查达这么有人缘,居然为了她敢对抗公安?   等到了派出所,负责该案件的柴姓公安才跟萨仁说了缘由。   “是胡建华的老婆报的警,她说是你害的,还说胡建华一直在勒索你,是这样吗?”   萨仁傻眼了:“他勒索我?没有啊,我很久没见过他了,再说大雪封了一个月的路,他上哪去勒索我?”   萨仁被带到审讯室里盘问,刘队长在外边打听胡建华是怎么死的,可派出所的人嘴紧着呢,他又跟案子无关,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萨仁二哥根本就不知道萨仁被抓了,他被三哥找来,一听是命案就吓到了,他自然知道萨仁不可能杀人,等打听到胡建华是被药死的,他还是担心起来。   巴雅尔说:“萨仁是会治病,也会药獾,就凭这个说她药死人了?那这衙门也太没用了,她绝对不会杀人。”   刘队长叹口气,也以为是萨仁以前配的药惹了事:“不行,我得去找邢书记。”   还没等他去呢,邢书记的电话已经打到了派出所所长办公室:“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们派出所跑去查达把萨仁给抓了?”   “被害人的家属咬定了是她把人药死了,我们正在查,您放心,是不是她很快就可以查清楚。”   “她这段时间只昨天来过旗里,上午在旗委,中午吃饭时去了畜牧站,从畜牧站出来就回家了,她哪有时间去下药?你们赶紧调查,别因为一个疯妇的证词就冤枉好人。”   派出所所长姓曹,见抓了个人把邢书记都给惊动了,马上把办案民警叫来询问。   办案民警还没到,又有电话打过来,是军区的电话,也是过问萨仁的案子。   曹所长咋舌,人刚抓来第一轮审讯还没完成呢,已经两拨电话了,一个比一个厉害,这萨仁还真是牛啊,真不愧是左旗的风云人物。 第71章 中成药   外边人着急,萨仁在审讯室里是一点也没紧张,她把自跟胡建华的纠葛说了,又把自昨天跟今天的行程复述一遍。   别的再问她是真不知道了,连胡建华怎么死的她都不清楚呢,于是她问:“我能见见他老婆吗?”   柴公安闻言出去一会儿,再回来就把萨仁带进了一间休息室里,胡建华的老婆正在那儿喝水呢,脸都是肿的,看来还挺伤心,萨仁想起上次她推着胡建华去医院的事,不由问:“他不会是自吃坏了东西吧,我记得上次他吃驼峰中毒了,不是还去了医院?”   胡建华老婆气得把水杯一摔:“公安同志,您看看,她就是在盯着我们家,不然怎么会知道我男人吃驼峰进过医院?”   “我看到你一边骂一边用独轮车把他推进了医院,谁有空天天盯着你们。你说他勒索我,是他自跟你说的吗?”   胡建华老婆哀嚎一声:“当着公安同志,我还能说假话吗?前阵子我们断粮了,分了点救济粮也没吃饱,天天饿肚子,我男人就说出去想办法,回来时就拿了两斤大米两斤玉米面,我问他这是从哪来的,他一开始不说,后来又说是托了你的福。”   胡建华老婆说着大哭起来:“他是不好,是不该勒索你,可你也不该杀了他啊,当初你就能用药去杀獾,药死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嘛?”   萨仁冷哼一声:“我会为了他这种垃圾脏自的手吗?他不配!”   骂完了她更是纳闷?谁会为了自给他粮食,二哥吗?可胡建华能威胁自什么?二哥为什么要给她粮食?   “托了我的福就是勒索的我吗?”   萨仁转头对柴公安说:“你们判断嫌疑人的依据也太薄弱了吧,还有什么证据?”   柴公安陪笑道:“这不是请你来协助调查吗?你的同事已经给你做了不在场证明,你现在可以走了。”   萨仁还不想走呢:“这盆污水我必须搞明白,胡建华为什么会这么说,给他米面的人又是谁,想做什么?”   “放心,这是我们该调查的事。”   萨仁却看着胡建华老婆:“你老公只是把粮食拿回家,还说托了我的福,对吗?”   见她点点头,萨仁又问:“他没提勒索,你为什么会跟公安说他勒索我?”   “他说反正他已经是臭名远扬了,倒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怕丑事曝光,肯定要狠宰几次。”   萨仁皱眉,跟自有关系的有头有脸,怕丑事曝光的人物?   邢书记跟江站长绝对不可能有丑闻,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丑闻跟她也没关系,胡建华到底说得是谁?   “粮食还在吗?我想看看。”   “早吃完了。”   “袋子呢?”   胡建华老婆突然后知后觉得发现她在盘问自,马上对柴公安说:“你们是一伙的?你们也被这个狐狸精收买了对不对?”   柴公安还没说话,萨仁就一巴掌拍了过去:“你再说一句狐狸精试试?我是勾引你男人了还是勾引你了,张嘴就来。”   她这一巴掌真不轻,一大早的被叫来派出所,谁能有好脾气。   胡建华老婆被扇得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她浆糊一样的脑子突然被扇灵性了,趁势往后一倒,大喊起来:“杀人了啊,杀人犯在公安面前就敢打人,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了?”   柴公安一脸为难地看着萨仁,他听说过她的英勇事迹,可再怎么也想不到她能在派出所当着公安的面打人啊。   “萨仁同志,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他说着拦在胡建华媳妇面前,指着萨仁,“这里没你事了,我刚才说得很清楚,请你来调查,调查完了就请你离开,案子调查清楚后会通知你。”   胡建华媳妇终于占到理了,哪里肯干:“公安同志,不能让她走啊,她把我打伤了,我要求赔偿,我要告她。”   萨仁冲她阴阴地笑了笑:“你确定?你不是以为胡建华管我勒索了米面,我就把他给杀了吗?那你还敢跟他学?”   胡建华媳妇吓得立马从地上跳起来,指着萨仁,对柴公安说:“你们听见了吧,她承认了,她承认是她杀了我男人。”   柴公安都给气乐了,看她倒下时还以为她挺聪明的,哪知道就是个蠢蛋。   “她哪里承认了,她说是你认为,不是她做过!”   萨仁懒得再跟这蠢妇纠缠,估计也问不出更多的了,她把柴公安拉到一旁:“能不能让我看一眼胡建华的尸体?”   柴公安本来想说这不合规矩,萨仁就是请来协助调查的,没她事了就可以走人了。   可想想刚才曹所长的话,柴公安还是点头答应了:“只能看,可不要上手。”   “知道,不会让你们为难的。”不让上手,能不成是怕她毁灭证据,看来公安还是对她存疑。   胡建华的尸体直挺挺的,衣物还在,几乎没动过,萨仁略一打量就看出了问题。   “他临死前去做过康复治疗,没从医院查一查吗?”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萨仁指着他的衣服袖子上的污渍说:“如果我没闻错的话,这些药剂是用来帮助中风患者康复的,还是中药剂,法医都没发现吗?”   柴公安尴尬道:“你是说尸检吗?我有时候会客串一下,旗里还真没有法医,听说大城市才有。我只让人检测了他胃里的残渣,确定真是中毒死亡。衣服上这些我还以为是他的呕吐物,居然是中医药剂吗?这倒是个重大发现。”   萨仁没想到现在公安的侦破手段这么落后,不过柴公安验尸不行,其他方面倒是雷厉风行,有了方向马上就去查了。   萨仁出去时,就见江站长领着畜牧站的人都来了,再加上二哥三哥,刘队长跟巴雅尔,十来个人等着自。   “都说了没事的,你们怎么都来了?”   江站长一脸担心:“萨仁,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你被抓了,马上就过来了,他们也非要跟着。”   乐煦煦过来一把搂住萨仁:“是谁诬陷你啊?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小郑攥着拳头:“一定是有人嫉妒你,想毁了你,居然用杀人的罪名诬陷你,太可怕了。”   萨仁听得哭笑不得,不过看着大家,还挺感动的,一般人听说朋友因为涉嫌杀人被抓进派出所,哪里会凑上来,躲还来不及呢,他们居然全都跑来了。   “没事,应该是误会,柴公安已经去查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想等结果出来。”   江站长见进进出出的人都在看他们,就留下乐煦煦把别人都打发回去了,不然全站出动,好像在给派出所施压一样。   其实他真想多了,用不着畜牧站给施压,早就有人打过电话,再说这件案子是人命案,派出所肯定先集中精力来处理。   二哥也跟着柴公安去了医院,萨仁本想跟去,却被人请进了一间单独的会议室里等,还有人给送上了茶水。   江站长不觉得自能有这待遇,跟刘队长低声说:“估计邢书记过问了,放心,咱们谁不知道萨仁的秉性,她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很快就可以查清楚。”   被带来调查还这么大派头,这么多人跟着,还被请去喝茶,胡建华老婆更觉得有猫腻了,觉得他们都向着萨仁,正要闹时,柴公安把真凶抓捕归案了。   居然是旗医院的祁中医,他一见公安来查问,马上翻窗就逃,这还用问吗,不打自招。   等柴公安他们把审讯笔录给萨仁看时,她简直呆住了,这事牵扯到她居然是因为当初她给胡建华配的预防中风的药!   那药被祁中医复制还做成了中成药,一开始祁中医还跟人家说是从垃圾桶里捡的药,逆推了药方,后来他把药送到呼市检测,被药检局批准生产,看到利益后,祁中医就再不提了,直接占为有,甚至申请了专利。   还因此被呼市中医院破格录用,旗里医院不肯放人,最后协商让他等过完年再去呼市报道。   祁中医在雪灾前就被胡建华勒索过,胡建华找上他说自知道药方是谁的,要把他窃取的行为告知原主人,让原主人去告他。   祁中医那时候正在等着专利审批,自然不想让人知道,于是给了他五十块钱才把人打发了,等雪灾后,胡建华又找上他,要了两次粮食,还在他忙碌的时候要求他免费给自做康复治疗,祁中医忍无可忍,终于在他的药里下了点别的药。   其实这事要不是胡建华老婆闹出来,非说是萨仁药死了她男人。没人会发现胡建华是怎么死的,他本来就二次中风过,走路都是歪着走,本就有猝死的风险,他老婆每次跟着来做康复治疗都对他态度不好,还骂过老不死的废物,这样的人死了也没人会查。   哪知道胡建华老婆骂是骂,可到底一起过了半辈子,见男人死了,还是要查的,而且还根据胡建华的只言片语把萨仁给牵涉进来。   最终查到了祁中医。   刘队长松了口气:“这么说这药方是我们萨仁的,这专利也是萨仁的了?”   萨仁却摇摇头:“太晦气,我可不想要,我配的是中药方,他做成了中成药,还是有点本事的,可惜了。”   祁中医知道那包药是萨仁配的后,要求见见她,柴公安给安排了。   祁中医一见萨仁就先郑重鞠了一躬:“萨仁同志,对不起,是我起了贪心。我一开始还查过,想知道是谁配出的药,我还想着见见这位高人,甚至想拜师,可后来这药方越来越重要,我就起了贪心,我会把事情解释清楚,药方的专利应该是你的。”   据祁中医的同事说他认真负责,还爱钻研,还曾经在自身上试药,确实是个好中医,这年头好中医太少了,萨仁觉得可惜,但他确实犯了罪,胡建华再讨厌再有罪,他也不该借行医之便给他下药,无可原谅。   现在听到他这番话,萨仁叹口气,这还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她摆摆手,还是那句话:“是你研制成了中成药,不是我,你为这药方都成了杀人犯了,我还能跑来抢你的吗?” 第72章 献哈达   这件事让萨仁感触良多,因果这事还真说不定,她当时拿药去医院本是想救胡建华,结果被他扔到了垃圾桶里,又被祁中医捡去,到头来害了胡建华的性命。   祁中医本想靠着药方争名争利,哪想到最后锒铛入狱,怎能不让人唏嘘!   江站长知道药方本来是萨仁的,还想给她争取一下,把专利转到她身上,萨仁是真不想要,倒不是谦虚,她是真觉得这药方害了祁中医。   旗医院的院长当时也在场,老人家一开始还把祁中医当成了重点培养对象,还想跟呼市中医院抢人,没想到药方居然是这么来的。   他叹口气:“害了他的是他的贪念,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还给了当时捡药方的清洁工十块钱,让她不要再提这件事,再有本事,心坏了也没得治。”   萨仁理智上也知道确实如此,可因为她随手给的一个药方,酿成这样的惨剧,她还是心里难受。甚至觉得这世界对自己的恶意太大,隔断时间就会有变味的谣言不说,现在还牵扯上了人命官司。   旗医院的院长本想请她当医药顾问,萨仁拒绝了:“我没系统学过,就是自学了些皮毛,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去放羊吧。”   之前她提交给邢书记的防疫办法终于落到了实处,整个旗出动,把草原处理一遍,至此白灾的影响才算是结束。   萨仁写的防疫预案中的大部分内容被整个牧区采用了,她也因此受到了表彰。   刘队长十分奇怪:“你预测了雪灾,给左旗争取物资,又让大家盖了畜牧棚的事怎么没提,这也是大功啊。”   萨仁也不清楚,不过她觉得这事不宜张扬:“说得我比气象局还能,什么预测雪灾,伊林草原哪年都有雪,很容易成灾,我做这些就是为了预防,并没有预测到雪灾。”   等年前,她去旗里领工资跟年货时,邢书记把她叫去,也是这么说的:“之前雷中尉来旗里办事,跟我提了两句,上边有人对你很好奇,也有人帮你压着这些事,只说一切都是凑巧了,现在上边太复杂,你没根没基的上去了也没用,不过是个吉祥物,还要接受质疑被调查,还不如先在基层好好干。也是出于这个考虑,你的职务暂时没有动,就先在你们查达分站待着吧,你交给江站长的计划,我已经批了,放开手干,在左旗我还是护得住你的。”   萨仁自然没意见:“我本来也没想往上升,再有人问,您就说我是个假货,都是吹出来的就行了。”   邢书记哈哈大笑:“现在不能往上飘,但也不能贬你啊,什么假货不假货,有真本事的人迟早会露头,先韬光养锐吧。要过年了,你的年货旗里多给你准备了一份,拿回去跟家里人好好过个年。”   萨仁也不客气,给就要吧,她也确实给旗里做了不少事。   旗里发的年货其实也没什么好东西,刚遭了灾,都不富裕,就是两包一斤重的点心,一袋小米一袋大米,都是两斤重的,就是个意思,跟畜牧站一样。   邢书记的秘书早就用个大袋子帮她装好了,见她出来还一一拿出来让她过目,还说:“其实这是邢书记自己那份,他让我给你带上。”   他这么一说,萨仁哪里还好意思要,秘书硬给她挂到马鞍上:“我说漏嘴了,你可千万得拿走,不然邢书记肯定骂我不会办事。”   这位秘书姓曾,办事特别妥帖,那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称得上八面玲珑。   萨仁知道他肯定不可能说漏嘴,绝对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让她知道邢书记有多器重她。   等回了畜牧站,乐煦煦又塞给她一大包奶糖跟瓜子,萨仁哪好意思总收人家东西,以前不时回点肉干奶干,这次过年了,总得回人家点年货吧。   可过年了商店里居然也没什么好东西,她只好把几包点心留下:“你不是不回家过年吗?放着吃吧。”   乐煦煦幽怨地看着她:“萨仁同志,你就不能邀请我去你家过年吗?”   萨仁愣住,在这儿等着呢?   “我怕你住不惯,我们吃用的还是雪水,烧的是牛粪,你去一两次在外边看着稀奇,真住下来各种不便。”   “你可别小瞧人,雪灾的时候我什么没干过,什么没吃过,就差直接啃雪了。”   都说到这份上了,萨仁还能说什么,畜牧站连着萨仁一共四个女同志。后勤的周姐家就在旗里,张春惠家在乌市,她轮休要回家过年。   就剩下乐煦煦一个女同志,萨仁一开始不知道张春惠不在这儿过年,知道后赶紧热情邀请乐煦煦:“早说啊,跟我还有什么客气的?”   乐煦煦马上开心起来,张春惠这时才说:“她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就等着你请她呢。”   这下子,把留守的小郑跟高跃民羡慕的不行。   小郑对萨仁家的火锅印象特别深:“太没有同志情了,自己跑去萨仁家吃香喝辣,让我们在这儿值班。”   乐煦煦开开心心地跟着萨仁去派出所找二哥一起回去。   哪知道二哥一听乐煦煦也要回他家过年,马上让萨仁前边先走,他有话要跟乐煦煦说。   萨仁看看他俩,这是有戏了还是闹矛盾了?她没什么经验,也没能瞧出来,只好先走了。   过了没一会儿,二哥就追了上来,却不见乐煦煦,萨仁皱眉:“小乐呢?畜牧站只有她一个女同志,我才带她回去的,你要真不喜欢她就别理她,让她跟我住一个包,过完年就让她回来,也没几天。”   “不用担心,我把她送去派出所宿舍了,跟女干警住一起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是拿了人家的手短啊,萨仁都后悔接了乐煦煦的糖,她干脆问二哥:“真不成吗?”   “不成。”   “可我听说你在自学初中的课本,不是为了她吗?”萨仁觉得应该鼓励鼓励二哥,明年就可以高考了,万一能考上呢?乐煦煦特别单纯,不会看人家世,只要二哥有出息,萨仁觉得阻力不大。   哪想到二哥却说:“我自学是为了转正,为了下次你有事,他们会提前通知我。你都被抓进去了我还不知道,看我是临时工,干活的时候有我,别的时候全都往后靠。”   萨仁觉得二哥钻牛角尖了:“他们不通知你是为了避嫌吧,直系亲属的案子你不能参与。”   二哥却认准了,因为他是临时工,才会没人告知他要抓他妹妹了,他要努力学习找机会转正,左旗派出所已经很久没进新人了,但政策一直在变,万一哪天也像旗医院一样招人,机会不就来了吗。   萨仁没再说什么,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看书学习总没坏处。   等回到家时,萨仁发现阿爸阿妈正在忙着接待客人。   达愣爷爷就像没看见二哥一样,直接招呼萨仁:“快来,都是来找你的。”   二哥无语道:“我就这么不受待见?”   萨仁被请去派出所的事,让家里人对二哥很不满,觉得他在派出所屁都不顶,就是个扫地喂马的,这也是他努力要上进的原因之一。   萨仁安慰地拍拍二哥,进包一看,还真是熟人,有米站长,孟站长,还有三五个脸熟但叫不上名字来的,都是上次跟着参观团来过查达的干部。   刘队长也在这里陪客,见她进来,赶紧招呼:“正主来了。”   大家纷纷起身,米站长比之前更痩了,但动作却比别人快,他第一个站起来,走到萨仁面前,变魔术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条长长的蓝色哈达。   “萨仁同志,谢谢你对塔拉郝的帮助,请接受我的敬意。”   萨仁吓了一跳,蓝色为尊,这长度这花纹都太过郑重了,她赶紧说:“米站长,我可受不起,都是你们自己的功劳,我只是带了个头而已。”米站长却不管她的拒绝,直接把哈达挂到了她脖子上。   米站长是汉民,但他献哈达的动作十分标准,显然是用心学过了,萨仁心里涌起一阵热血,认真做事会有人看到,帮了别人会有人记得,这种感觉真好。   孟副站长刚想过来,被一个光头抢了先,光头十分热情:“萨仁小同志,你不但帮了我,还帮了我们旗的人,我的哈达是代表旗里每一个人,每一只牛羊献上的,请你收下。”   他一说话,萨仁才认出他是络腮胡子:“布郝副站长?你的胡子呢?头发怎么也剃光了?”   “咳,可别提了,救灾的时候头发胡子都被冻住,天天烘干头发胡子都烦得要死,干脆全剃光了。”   他还想说什么,已经被孟站长推开,孟站长什么也没说,只是献上哈达,然后抱着萨仁说了句谢谢。   其他几位也纷纷献上哈达,长短不一,但颜色一致,显然是商量好的。   哈达越来越多,脖子上的重量越来越沉,萨仁也感觉到了沉甸甸的责任,她叹口气,本想独善其身的,现在被这氛围一扰,又想大干一场了。   萨仁一直觉得自己只是救了伊林左旗,现在看到他们来了,问问当时的情况,才知道他们不只换了秸秆,还偷着换了不少粮食,玉米跟高粱牲畜可以吃,人也可以吃,一遭灾,当然是先顾好人了。   所以他们几个地方,除了有那不听话的乱跑受伤,被埋,其他人都平安度过。不只人,连牲畜都是伤亡最少的。   米站长说:“我们旗最惨的是台牧儿嘎查,他们那边牧草丰盛,秋天的时候,他们那儿的干部组织打牧草,积攒了不少,也就没跟着凑热闹,可一冷起来牧草消耗就大,人也没得吃,天天等着天上扔窝头。”   布郝站长也说起他们那儿,“萨仁,你是不知道有些牧民有多气人,我挺着压力帮着他们换来了饲料跟粮食,虽然不多吧,但起码能凑合过去,当时物资紧缺,我把这事上报了,所以我们旗只扔了两轮干粮,结果还有懒汉埋怨我,说我要是不说我们旗有储备,还能多捡点救济粮。”   萨仁就笑:“天上掉馅饼的事谁不乐意,天天掉最好了。” 第73章 特殊的年礼   见大家如此热情,萨仁干脆趁机说了自己的牧场计划,这几位虽然向往萨仁说的抗风雪能力和高效高产,但真不敢应承。   米站长说:“我最多撑到明年就退了,下次我让副站长过来取经,他虽然年轻但踏实,胆子也大,能跟得上萨仁的思路。”   萨仁皱眉,他这么说,就是说他自己跟不上她的思路了?牧场模式只是听起来复杂,但成形后要比传统放牧模式省力很多。   孟站长倒是多问了几句,像是在考虑。   萨仁知道他们跟自己不一样,她上边有邢书记放话让她放手干,中有江站长的支持,下边有刘队长的鼎力协助。   可他们要考虑的是一整个旗,上边不支持,下边要跟各嘎查的队长支书打交道,牧民的工作也要做,想推行开一件事太难了。   “我这只是一个提议,我们查达还不一定能施行开,就是说出来让大家参考参考。”   大家都松了口气,他们感谢萨仁,也相信她出的主意都是好的,可改变现有模式阻力太大,都用不着试,光想就知道了,雪灾时还有人不听话乱跑呢,更何况要动根本。   萨仁皱眉,看向说这话的布郝:“这怎么是动根本?牧民们还是可以放牧啊,也并不会比以前累,草原还是草原,只是多了一些环节,这些环节可以促进生产,可以在灾难来临时做出应急反应。”   布郝看看大家,知道他们跟自己一个心思,就尴尬地笑笑:“萨仁,我说句不要脸的话吧,你说得再好听,没出成绩也没人敢跟着干啊。”   萨仁明白,盖牲畜棚可以从上边要资金,去换物资给牧民谋福利也可以给自己带来好处,说白了他们会做的是能看得见好处的,而开牧场,只是画在纸上的漂亮蓝图,他们没信心去做。   “我都说了,就是探讨探讨,没想让大家一起弄。”   萨仁爽快地说着,又招呼大家喝酒,孟站长有些不好意思:“萨仁,其实我们不是怕,就是各种阻力太大了,我们当初顶着压力去农区换东西都挨批了,说我们扰乱市场秩序,是胡来,还说我们没有权力让牧民这么做。”   萨仁皱眉:“雪灾后他们还没意识到你们是对的吗?”   米站长苦笑:“萨仁,不是谁都跟你一样运气好,有个好领导的。”   这话题太沉重,萨仁赶紧转了话题,哪想到布郝却吐槽起了他们旗长,于是话题渐渐偏了。   大概布郝他们那儿的旗长太奇葩,萨仁没想到吐槽领导的话题能这么有趣,居然听上瘾了,一时气氛再次欢乐起来。   刘队长也在一边听着,他见大家都不敢跟萨仁一起盖现代牧场,不禁心里暗暗自得起来,看来像他这么的魄力人是极少数啊。   大家当天还要回去,也没多留,都知道现在谁家肉跟粮也不富裕,他们甚至都没怎么吃东西,就喝了两碗马奶酒。   不过他们来时可不只带了哈达,还给萨仁带了年货,有肉有面甚至还有些干果跟晒干的野菜。   东西都不贵重,但今年是灾年,大部分人还在吃救济粮,能拿出这么多东西来已经很实诚了。   萨仁也没让他们空手走,她把她跟二哥带回来的大米小米一人给了一袋,阿妈又装了不少奶干。萨仁还给米站长又重新诊脉调整了药方,这才把人送走。   除了米站长他们,拉克申跟眼镜队长都来了一趟,也是送年货,还有巴雅尔他们,就算家里实在拿不出来吃食的,也给送来张上好的皮子。   阿妈赶紧收拾了吃的给那家人送过去,这家三个儿子,个个壮如牛,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队里分的根本不够吃,有萨仁阿妈送过去的怎么也能把年好好过完。   其他人家,萨仁也让阿妈给了回礼,可大部分人家都没收,又偷偷给送回来了。   达愣爷爷就不让再往回送了,跟萨仁说:“给你的就大方收了,牧民知道谁真心为他们好,送东西都是真心的,不必算得太清楚,等他们有事你援个手比什么都强。”   于是收的东西,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年货是用不着置办了,什么也不缺。   就在萨仁以为收东西告一段落时,小彩在年根子底下去了趟旗里,回来时给萨仁送了一个包裹:“冯建国让我稍给你的。”   “冯建国?”萨仁对这名字很陌生。   小彩就笑笑,比划着下巴颏,萨仁明白了:“方脸啊。”   “他叫冯建国,他在咱们这里待了两周,你居然都没记住他的名字?”   萨仁摇摇头,冯建国逗留在这里帮着小彩他们疏通路线,住在男知青包里,天天跟着小彩他们出去,顺着电线杆巡视,她也没见过几次,没说过几次话,哪里会问名字。   她听小彩语气里居然有些不满,就笑道:“你这么在意他,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小彩一向淡然,这时却不自然地笑了笑:“别胡说,我就是有点奇怪,他跟着的那个人明显很有地位,你居然不感兴趣。”   萨仁一直以为小彩是可以当朋友的,不像那日那么爱攀比心眼多,也不像乐煦煦那么娇气,更不像张春惠那么神经。   总之一看就是很好相处很有主见,还很能干的独立女孩,可现在萨仁觉得自己眼光真的不怎么样。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对有地位的人感兴趣?”   小彩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弥补:“是我感兴趣,所以就以为你也感兴趣,你想啊,当时灾情很严重,飞机都被征用了,他却带着两个警卫坐着专机,飞行员还很厉害,不然高空坠地,机上的四个人都得死。”   萨仁不想跟她讨论这些事,嗯嗯应付着,拆开包裹,还问她:“我都不记得他的名字,他为什么要给我寄东西,弄错了吧。”   小彩笑着说:“没弄错,他是替别人送的。”   报纸包裹里还有个精致的盒子,萨仁再次拆开盒子,发现里边是一套精致的闪闪发亮的手术刀,旁边的格子里是一捆捆替换用的刀片。   萨仁惊讶极了,小彩也惊呼:“是手术刀?你不是学的中医吗?不过你也会做手术!从哪学的?西医也能自学吗?”   又来了!   萨仁皱眉道:“中医才是外科手术鼻祖,世界上最早的手术刀是在中国出土的,距今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   萨仁家有祖传的专用中医刀,还有针刀,看见这闪闪发光的西医刀自然没那么激动,可能是快过年了,她想起以前被家人督促着背过的练过的东西,现在都派上了用场,忽然就有点想家了。   小彩见她不是很高兴,也没再追问,指着刀片下的信纸说:“好像还有信。”   只是张折叠着的信纸,萨仁也不避嫌,直接当着小彩的面打开,就见上边仅写着一行大字:‘送你一套手术刀,牧民的刀还是留着切手把肉吧。’落款是卓珵。   萨仁想起当初自己大言不惭的说牧民的手术刀就这样,脸上不由烧了起来,不过那个卓工当时不是已经麻醉了吗?是那两个跟班跟他说的?   萨仁把手术刀收起来,如果再遇到突发事件,这刀她虽然用不惯也比家里的割肉刀强啊。   小彩还追着问:“你不给他回信吗?”   “你不是替冯建国给我捎来的吗?那就帮我说声谢谢吧,我也不知道地址,再说他们应该很忙吧。我救了他们两个人,收份谢礼也不过份。”   小彩看她一眼,没再说别的,萨仁本来给她准备了不少过年的东西,结果也没心情拿出来了,她十分确定小彩对她的好是有目的性的,而且在小彩心里自己也许是个攀附高位者以谋利的人。   其实这个卓珵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地位,她真的不关心,救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是伤者,就这么简单。中医世家长大的接班人这点素养还是有的。   既然心不纯,萨仁也不打算用心交往,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大部分蒙族跟北方汉族一样,除夕这天是要包饺子的,萨仁家准备了羊肉馅,虽然是冻羊肉,但取了黄羊最肥美的位置,味道鲜美。   饺子煮好后,萨仁在二哥三哥的带领下给长辈敬了辞岁酒,一家人围坐在灶旁吃了起来。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醋,羊肉饺子没有醋可蘸,味道都要减半了。   三哥就说:“我去了好几趟,只说马上就运来了,马上就来了,到年底也没来。”   二哥叹口气:“也许早来了,被人直接从库房里买走。”   萨仁没想到一个醋都能这么抢手,看来雪灾后遗症还没过去呢,“这些东西也不容易放坏,下次咱们多买些存起来就行了。”   吃过饭,达愣爷爷居然问萨仁:“要不要玩羊拐?”   萨仁愣了下才说:“爷爷,我都多大了,玩什么羊拐?让我阿爸陪您下棋吧。”   她还怕爷爷是老年痴呆前兆,还不动声色地把了脉查看一番,见没事才放心,估计爷爷就是想起她小时候过年都要跟哥哥们玩羊拐。   除夕夜都不串门,都在家守岁,一家子玩游戏,拉马头琴,载歌载舞,雷庭州送来的磁带这次派上了用场。   阿爸每年都拉那几首曲子也烦了,让萨仁把民歌磁带放出来,大家有听的有跟着唱的,阿爸却拿着马头琴在记曲子。   这让萨仁十分震惊,阿爸根本不懂五线谱,只靠听居然能把谱子扒下来,自己弹,这要是读个音乐专业没准能成为作曲家也说不定。   正玩得高兴,陶芬芳跟大李来了,邀请萨仁去参加他们知青的除夕晚会。   要是没有廖正义,萨仁没准还会去玩一会儿,不看陶芬芳的面子,也得看大李的面子,羊羔繁育的事现在都是大李在抓,萨仁基本就没管过。   她只好说:“本来我还想邀请你们一起过年,可我们牧民的规矩是自家人一起守岁……”   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妈推了一下,阿妈瞪她一眼,向知青们发出邀请:“我们这边更热闹,要不你们过来吧,萨仁这孩子想陪着她爷爷。”   陶芬芳两眼放光地看看萨仁家桌上摆着的吃食,还真就答应了,没一会儿来了七八个知青,三哥又去邀请了刘队长跟程支书,赵医生年前回了家不在,那两位欣然来了,包里挤得满满当当。 第74章 狼来了(捉虫)   大家来都没空着手,虽然都不富裕,但好东西都留到过年,多多少少都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   廖正义也来了,还拿了五六个桔子,冬季的水果现在真是稀罕东西,就五六个,谁也不好意思吃,廖正义干脆就塞到达愣爷爷手里,让老人家留着吃。   达愣爷爷虽说早不管事了,但眼明耳聪,能不知道这小子对自家孙女有意思吗?他也没给廖正义好脸,直接把东西给大家分了,一个人吃上几瓣,尝尝味。   廖正义倒是不尴尬,照常跟大家说说笑笑。   陶芬芳还说起华雪:“听说雪灾时立了功,从危房里背出几个孩子,虽然还是劳改,日子比以前轻松多了。”   萨仁一直觉得华雪不管到哪儿都能适应甚至闯出一片天地来,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陶芬芳可能有日子没这么放松过了,又招呼大家拉歌,还跟另一个女知青一起跳了段舞,萨仁被她拉起来,十分无奈,她可能是肌肉记忆,听到音乐时动作还算协调,但真说不上会跳。   陶芬芳就说:“哪有蒙族姑娘不会跳舞的,你说是吧,吉雅阿妈?”   阿妈就笑:“她不喜欢跳,我也不勉强,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吧,高兴就好。”   把陶芬芳给羡慕的,她家里给她说了个对象,是个丧偶带孩子的干部,陶芬芳二十初头,正是憧憬爱情的时候,让她为了生活嫁个比她大十岁带孩子的,她哪里肯,年前在电话里跟家里吵了一架,结果过年时家里什么东西都没给她寄,此时见萨仁阿妈这么通情达理,她都羡慕死了。   跳完舞她又拉着萨仁说:“阿古拉又去扫盲班了,以前他就是应付任务去过一两次,这次他学得特别认真,还经常问我们,他是不是追上你的水平了,也不知道是要跟你比,还是怎么回事。”   萨仁无奈极了,在查达工作哪都好,就是阿古拉跟廖正义时不时的冒出来,还要做出痴汉相来,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好像在责怪她无情。   也真是醉了,好姑娘多得是,这个不行去追别个不就好了,萨仁一直觉得男女关系一旦有了执念,就不单纯是爱情了,而且还很容易出事。可那两个也只是时不时的骚扰,并没做过出格的事,萨仁也早把话说清楚了,现在还能怎样,只能装傻充愣,假装自己不知道陶芬芳在暗示什么。   大家吃吃喝喝,唱歌跳舞,这一热闹就到了大年初一凌晨,守完岁了,也都散了。   达愣爷爷见人都走了,新年也迎来了,干脆也不睡了,趁黑带着家里人一起祭天,萨仁第一次跟家里人祭拜腾格里,见他们都是神色肃穆,不管是敬酒还是跪拜都一板一眼,郑重极了,萨仁也被感染,跟着跪拜起来。   等祭完天,一家人又走到不远处的敖包前朝东西南北祭四方,又洒了酒水,这才算完。   其他人家也陆陆续续的有人趁着黑夜出来祭天,刘队长跟程支书都假装不知道,蒙头大睡,总之这个春节,查达是一片和谐。   等天大亮了,萨仁又换上新衣服给家人拜年,给长辈献上哈达,阿妈看着越大越好看的宝贝女儿,又开始操心:“十九了,也不小了。”   萨仁赶紧指指二哥三哥:“阿妈,您还是操心他们吧,女儿什么时候都好嫁,我二哥三哥要是熬成老光棍可怎么办?”   二哥推她一把,这么好的日子干嘛提不高兴的事,没看阿妈已经开始瞪眼了吗。   三哥却叹口气,鼓起勇气说:“今年夏天我想跟塔娜结婚。”   包里顿时安静下来,达愣爷爷看看儿子跟儿媳妇,沉着脸起身回了自己包里。   阿爸就说:“你爷爷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同意,如果你们真想在一起,就去别的地方单过吧。”   萨仁一直觉得为了不知道哪辈的世仇影响到孩子的婚姻是件很不值得的蠢事,这时就说:“阿爸,让他们分户单过就行了,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查达归刘队长管,您再是亲老子也不能赶他走吧。”   阿妈把萨仁拉到一旁:“你三哥的事你管不了,别插手。”   “到底什么样的世仇,几辈了?为什么到现在还记着?”萨仁好奇得不行不行的。   阿妈却无奈地看着女儿:“你这孩子看那么多书,怎么还不如我一个大字不识的?世仇世仇,肯定是世代都有仇啊!”   萨仁呆住,说得好有道理啊,也就是说阿爸他们这辈也有仇,“可我们这辈没仇啊,冤家宜解不宜解,我看不如趁过年把两家人约到一起把事说开,我给找个和事佬,行不行。”   “叫你别管就别管。”阿妈看起来有些生气。   萨仁就猜道:“阿妈,我阿爸这辈的仇不会跟您有关系吧?难道是塔娜阿爸跟我阿爸一起争美人,结果我阿爸胜了,就结了仇?”   阿妈气笑了,拍她一下:“你可越来越能耐了,敢编排阿爸阿妈。”   萨仁磨了半天,阿妈也没说具体的纠葛,她只好去找达愣爷爷。   达愣爷爷现在对她是有求必应,可见她提到这件事,还是不情愿说。   “其实没多大点事,以前旗里每年都举行那达慕大会,各家聚在一起,难免有摩擦,你阿爸不同意也不只是为了两家的纠葛,那家都是糊涂人,你三哥虽说是咱们家最没出息的,可他脑子不蠢,做事做人都明明白白的,找那家人可惜了。”   最没出息的三哥刚被阿爸骂了一顿躲出来,然后就听到爷爷在包里说他是最没出息的,一时心情复杂,骑上马出去转悠了。   萨仁可不觉得三哥没出息,三哥在家挣工分干杂活,照顾爷爷跟爸妈,也很辛苦啊。   她又想起塔娜来,她第一印象也是觉得塔娜拎不清,可后来知道了她不舍得杀骆驼的真相又觉得她很重感情。   不过萨仁跟塔娜也只是见了这一面,没有真正相处过,根本看不出秉性来,难道她家人真的都拎不清?   大年初一,大家互相拜年,热热闹闹的,三哥却出去转悠了一天,等到傍晚才回来。   萨仁给他热了羊奶,问道:“你去见塔娜了?真就非她不可?”   三哥苦笑:“你懂什么啊,别问也别管。”   萨仁是见不得自家三哥这样子,可阿爸阿妈真就铁石心肠,就是不松口,二哥也不让她管,萨仁对塔娜一家好奇极了,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事,让达愣爷爷说他们都是糊涂人?   萨仁还跑去刘队长那里打听,刘队长哪里知道,他才来了几年而已,“你爷爷说那达慕大会时两家有矛盾,那达慕都快十年不举行了,我上哪知道去?”   倒是来拜年的巴雅尔劝萨仁:“萨仁,大家都知道你聪明能干,但有些事还是要听家里大人的,尤其是婚姻这事,听大人的吃不了亏。”   转了一圈,萨仁是瓜也没吃上,忙也没帮上,一肚子的问号。   下午,阿古拉跟他阿妈也来拜年,萨仁阿妈不太想接待,但人家已经上门了,上门是客,大过年的,也没法往外赶,只好迎进来,却不肯先开口说话,倒是阿古拉阿妈夸了萨仁又夸二哥,还说要给三哥说对象。   萨仁阿妈只说不用她管。阿古拉话少,但眼神却总在萨仁身上瞥,等他们走了,阿妈叹口气:“还来干什么?总觉得这娘俩不按好心。”   说完又训萨仁:“可千万别心软,你阿爸能同意你三哥的婚事也不会让你跟阿古拉在一起。”   萨仁都无语了:“阿妈,您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在一起了,一点影儿都没有的事。”   阿妈叹口气:“那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那孩子比阿古拉心思可重,她要是跟你记仇,真能成世仇。”   萨仁也很好奇,要是改开后,随便去沿海城市找个工作,也能安稳待住。可现在出远门都要队里开证明,才能坐车住店,那日一个女孩子,能去哪呢?   她跟阿妈说:“世仇就世仇吧,自己为心无愧就行,管他们做什么。”   因为除夕大家都熬了一晚上,大年初一都睡得早,好奇了一天的萨仁在梦里看见三哥跟塔娜背着包袱骑着马要私奔。   她赶紧骑上马冲过去阻拦:“现在到那儿都要单位证明,不然就是盲流!而且没有结婚证是不能住店的,你们能跑哪儿去?先冷静冷静,等我再去劝劝阿爸。”   结果等追上了,前面的人一回头,居然是廖正义跟那日,这两人居然手拉着手,那日一脸得色的扬起和廖正义握着的手:“我赢了,他是我的了,还有我已经知道你不是萨仁了,你骗不了我。”   萨仁失笑:“神经病,赢什么?只有你自己把廖正义当宝吧,至于我是谁没必要跟你解释,我就是萨仁,大家认识的萨仁,伊林草原上的萨仁。”   萨仁正想着问那日跑哪儿去了,就被包外的喊叫声惊醒。   三哥:“萨仁,萨仁!赶紧醒醒!”   阿爸骂他:“叫萨仁干什么?让她睡吧。”   阿妈也说:“是啊,她又打不了狼,叫她干什么?”   三哥那叫一个委屈:“没想让她去打狼,就是把她叫起来警醒一点,谁知道来了多少头,万一跑到包里伤了萨仁怎么办?”   萨仁在包里听得真切,阿爸阿妈要去打狼?   狼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已经捉虫,谢谢小天使提醒。 第75章 狼嚎   雪开始化的时候,大家就担心狼在野外找不到猎物,会跑来查达,可以前时不时就能看到的狼很久都没出现,雪地里看不见狼粪,晚上也听不见狼嚎。   萨仁还以为它们因为雪灾跑去了邻国,后来清理草原防疫时,倒是见过一两头被冻死的独狼。   查达的人们不见狼来,也就放松了警惕,再加上昨天晚上大部分人都熬了通宵,今晚都呼呼大睡,狗叫了半天才有人醒。   萨仁上次差点被狼咬下马,对这凶悍的生物有些畏惧,但更多的是兴奋,她马上穿好衣服,跟着出去了。   这时萨仁的牧场蓝图还没构建好,更没有开工,有了崽子的牲畜都在畜牧棚里,其他的还是像原来一样,简单的用栅栏圈了起来。   遭了狼咬的是最靠外的一个羊圈,七组负责的。   萨仁跑过去时大家已经把狼赶跑了,刘队长正在安排人值夜,每个组选了一个人。   大年初一晚上值夜,那滋味可想而知,萨仁家自然是三哥出马。   萨日朗花就是七组的,她抱怨道:“这狼也太快了吧,我们听见狗叫就起来了,还是晚了,咬死了三只。”   萨仁往圈里看了眼,确实挺惨,都是咬的下腹,有两只都把内脏给掏出来了。   “几只狼啊?”   “三四只吧,我出来得晚,没看清。”   萨仁看着在一边团团转的狗们,七八只呢,个个高大威猛,还有萨日朗花家的一只蒙古獒,平时看着懒洋洋的,其实很凶悍,攻击性很强,这么多狗都赶不走三四只狼?难道是血脉压制吗?   虽然雪化了,可草原的晚上,气温还是很低,萨仁脚底开始泛凉气,也没再讨论这个问题,转身跟着阿妈回家。   没走两步就听见畜牧棚那边有人在敲铁盆,萨仁吓了一跳,那边可都是母羊母牛跟小羊小牛们。   “声东击西?”   阿妈没听懂:“你说什么?”   萨仁来不及解释,飞跑着往畜牧棚去了。   畜牧棚靠近支部,大家还在七组那边围着,跟支部的方向正相反,一个在查达东一个在查达西,再说大家只听见敲盘声,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萨仁到时那儿只有大李跟小李在吆喝着狗驱赶狼,他们两个也不敢上前,知青们的狗都没怎么训过,跟大李小李一样不敢上前只敢汪汪叫。   已经有狼得手叼着羊跑了,萨仁一看就急了眼,一边吆喝着自家的狗去咬狼,一边冲上去拉住一只狼的尾巴,这只狼体型不大,不知道是母狼还是半大的小狼,它叼的也不是肥硕的母羊,而是一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羊羔。   这些小羊羔有多少,什么时候生的,萨仁心里都有数,眼睛一扫就知道少了好几只,肯定心疼啊,哪里还顾得上怕。   她拉住狼尾巴,那狼也不肯松口,只调转身冲着萨仁呲牙,这一呲牙,被它咬着脖颈的羊羔眼看是不行了,萨仁更气,见巴虎冲上去咬狼的脖子,她就拉直了狼的尾巴,用力一抖,再往后一拽。   然后查达上空就回荡着凄厉的狼嚎,震耳欲聋,萨仁也被这尖利的声音吓到了,不过她还是没松手,见狼已经把羊羔扔下了,就吆喝着巴音跟赤那上去咬狼。   这时阿妈赶到了,她跑得慢,落在了后边,一见萨仁在拉狼,马上吓得叫了起来:“你这孩子,赶紧撒手,羊重要还是人重要?”   阿妈想上去帮萨仁,可大李小李吓得失去了判断,还以为萨仁拉住的那只狼吼叫过后就会咬萨仁,小李拉住阿妈不让她近前,大李自己过来拉萨仁。   大李个子高,这种情况也顾不上避嫌了,搂住萨仁的腰就往后拽。   他动作极快,萨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开了,然后那只狼就跟巴虎对着咬了两下,吓开巴虎,转身就跑,只是跑走的姿势十分怪异,两条后腿像是用不上力。   赤那本来就勇猛,见此哪里肯放过,跟巴虎一起追了上去,已经跑走的一只成年狼却在这时扔下嘴里的母羊,回身来救。   萨仁见狼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也怕自家狗受伤,赶紧吆喝赤那跟巴虎回来,她跑去看那只被扔下的母羊。   直到这时刘队长他们才带着人赶到,阿爸先看萨仁:“没事吧,有狼你躲远点啊,太危险了。”   大李小李看着萨仁,满脸复杂神色,他们都吓得不轻,萨仁居然这么快就平静下来,还检查起母羊有没有受伤,这心理素质真够强大的。   见刘队长问,大李马上说:“萨仁没事,倒是好像把狼给吓着了,狼都连滚带爬的跑了。”   小李也说:“是啊,萨仁也太猛了吧,力气也很大,把狼拽得嚎出了吃奶的劲。”   刘队长一愣:“刚才那声狼嚎是萨仁整出来的?”   大家也都很惊讶,都不是第一次遇狼了,很少见狼嚎成那样。听着真的是撕心裂肺啊。   萨仁见大家都看她,就解释道:“不是我力气大,是使了巧劲,狼尾巴根连着的是骶骨,也就是脊柱最下边的一段骨头,我用巧劲伤了狼的尾椎骨跟骶骨,它才疼得叫起来。”   刘队长光听着就疼:“怪不得大李说狼是连滚带爬的跑的,原来是受伤了。”   萨仁阿爸马上担忧起来:“怎么让它跑了?狼是会记仇的,要不就把它弄死,要不就赶走,残而不死,以后肯定会记得你。”   萨仁也很无奈:“这不是没经验嘛,下次就不会了。”   阿妈赶紧说:“哪里还有下次,下次你给我躲远点。”   萨仁家以前也遇到过狼袭,但家里三个哥哥还真用不着她,每次都是跟着阿妈安心睡大觉。   她见阿妈担心,赶紧转移话题:“看看伤亡吧,我看着跑走的有十来只狼。”   大家进了畜牧棚一看,死在地上的有七八只母羊,羊羔也死了三只,被叼走的也有七八只母羊,五只羊羔。   大家都气得要死,这些狼简直成精了,居然还会玩战术,把人都引到东边,他们的大部队却跑到西边来对这些更弱小的羊下手。   萨仁看着地上的血迹跟死羊,心疼极了,骂道:“这些狼也太不讲究了,一只狼叼走一只羊也就算了,干嘛要咬死这么多,明知道带不走!”   刘队长说:“这是狼的本性,它们在野外狩猎也是咬死一只接着追。”   赵医生却说:“这些狼很聪明,它们知道这些羊是有主的,一旦叫唤起来会把主人吵醒,所以它们一上来就咬死几只,把这些傻羊震慑住,然后再慢慢吃,如果没有狗的话,他们会吃撑了再带走几只。”   刘队长却不认同:“前年旗里有个队被狼咬死了一百多只羊,它们能不知道带不走吗?就是狼的本性,贪婪又凶残。”   萨仁没想到为这问题还能吵起来,忙说:“可能这两种原因都有,反正是太可恨了,怪不得草原上年年打狼。”   伤害已经造成了,萨仁再心疼也没办法,大李小李主动要求他们两个轮换着值夜,让萨仁回去休息。   萨日朗花却追着萨仁问她怎么用的巧劲,萨仁用狗给她指了指位置,又说了怎么抖怎么拽,但不能拿狗做实验,萨日朗花也只是觉得听懂了。   萨仁叮嘱她:“没亲自上过手的事,你别太当真,下次遇到狼要是没家伙还是躲开的好,千万别徒手跟狼干。”   萨日朗花谢过她就走了,阿妈把萨仁带回家,拉着她的手说:“这也是你在书上看到的?”   萨仁点点头,阿妈又说:“你让萨日朗花别跟狼对着干,你自己呢?徒手拉狼?还把狼拉得惨叫,狗急了跳墙,狼急了爆发力比狗可强太多了,你不是找死吗?”   她说着松开萨仁的手开始四处找,萨仁刚要问她找什么,就见阿妈拿着做衣服用的木尺过来了:“伸手,不给你点教训我看你是记不住。”   萨仁没想到大过年的,居然挨揍了,还是跟小学生一样打手心,疼也不是很疼,就是觉得有点伤自尊,她一时心情复杂:“阿妈,我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我肯定是有把握才冲上去的。”   阿爸推门进来:“有什么把握?我看你是疯了,那声狼嚎能传出三里地去,真把狼逼急了,你还有命?”   “我这不是没事嘛!放心吧,阿爸,我肯定不会蛮干。”   萨仁揉着被打的手心,觉得自己很冤枉,狼能嚎成那样,不是证明它受伤了嘛,自己怎么会有危险。   可第二天,她就领教到了家里人跟外人的区别,家里人都是担心她被狼咬,二哥甚至还连夜教了她一些防身术。   可外人却只听到萨仁有多威武。   据说昨天晚上那声凄厉的狼嚎是萨仁给整出来的,据说萨仁只拉着狼的尾巴抖了两下,狼就残废了,拖着腿跑了。据说萨仁一出现,狼就扔下母羊狼狈逃窜。   牧民过了初四才会走远亲,大年初二,各家关系好的会走动走动,谁看见萨仁都会竖起大拇指来。   “萨仁,你不愧是腾格里选中的,身上有正气,狼都怕你。”   萨仁是想着一身正气,百邪不侵的,但狼都怕那是正气吗?怕是煞气吧!   “萨仁,你可太厉害了,听说你还练过武术?我记得小时候你博克也没那么厉害啊,常被我家老三摔到地上哭。”   博克是蒙古语里摔跤的意思,草原上不管男女都是从小练摔跤的,萨仁也不知道原主小时候是不是被人摔哭过,但就算摔哭了也是孩子,现在拿出来说,也太不给面子了。   不过人家也没有恶意,好像就是想对比一下萨仁现在有多厉害。   草原上的人崇拜勇士,大家以前就知道萨仁能给人看病也能给牲畜看病,还被旗里器重给他们争取了不少福利,大家也都喜欢萨仁,可总觉得跟她隔着什么。   萨仁是查达部落的,在他们眼皮底下长大,可她身上总有一种跟他们不一样的气质,信服是信服,但亲近真说不上,可今天大家都知道萨仁徒手把狼给弄残了。   他们瞬间觉得萨仁真有草原儿女的风范,真给力,这才是查达的孩子。   反正大家对萨仁更亲近了,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第76章 新旗长   被狼咬死的羊,割掉咬伤的位置喂狗,剩下的部分是可以吃的。   可羊只有几只,根本不够分,牧民们养牛羊主要是为了换钱花,轻易不会杀来吃,尤其是工分制以后,就更不能杀了。   今年又是大灾年,这两个月的肉食就是那批冻羊,大家伙有阵子没吃过新鲜肉了,刘队长干脆就在初三这天组织人做了回大锅饭。   也不弄复杂的,就是羊肉汆面片,把羊肉羊杂煮出味儿来,再把切好的面片下进去,汤多点,一人喝一碗是个意思就行。   查达从来没吃过大锅饭,这一弄,大家还挺新鲜的,还有不少人拿出了珍藏的沙葱,有腌好的,还有风干了的,等出锅时撒在碗里,味道还真不错。   萨仁碗里一点内脏跟羊血都没有,全都是好肉,给她打饭的阿姨还让她赶紧吃了再去盛,那么多人呢,萨仁哪儿好意思。   可不来吧,刘队长一定会找人去叫她,初一晚上的事传得整个查达都知道了,大家见了她时不时的打趣。   萨仁见不时有人来打招呼,就想端回去吃,刚起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近。   她凝目细看,居然是那日骑着马拎着东西回来了,她看着胖了不少,双下巴都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穿着黑呢大衣,看起来很有派头。   这时其他人也看见那日了,有热心人就去帮忙叫那日阿爸阿妈。   刘队长端着碗从支部出来,也一眼看到那日:“那不是那日吗?什么时候回来的?”都快把她忘了,当时的处罚是什么来着?   那日已经到跟前了,她在马上四处看看,没找见她阿妈,第一眼看见了萨仁,立马下马朝着萨仁走过来。   萨仁心里正无语呢,前天刚梦到她,今天居然就回来了?而且看这样子应该是结了婚,反正不是姑娘了。   “萨仁,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萨仁能说啥?   “这不是我生不生气的问题,你当初写举报信污蔑诋毁我,还没接受处罚吧。”   中年男人下马走过来,朝萨仁笑了笑:“这位小同志,我妻子跟我说过你们之间的事,都是误会。当时她嗓子哑了,根本说不了话,跟那位女知青沟通出了问题,结果就被误会成了她写举报信污蔑你,其实她一直把你当成亲姐妹,怎么可能会害你。现在她这不是能说话了吗,希望你们两姐妹把话说清楚,别再有误会才好。”   萨仁听得无奈,还好姐妹?天天说你坏话的好姐妹?   她刚才就猜到这中年男人跟那日的关系,可别人不知道啊,有人就惊讶地喊出来:“那日你结婚了?你阿爸阿妈知道吗?”   阿古拉跟他阿爸是第一批吃的,吃完就回去了,换那日阿妈过来,她拄着拐棍,走得慢,刚过来就听见有人喊那日的名字。   她赶紧往这边来,想看看是不是她家那日回来了,可拄着拐一走快了就不稳当,差点没当场摔在地上。   那日看见她阿妈拄着拐过来,还以为是骨折了,腿摔坏了,急着过来扶住:“阿妈,你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受的伤?”   那日阿妈拉住她的手,叹口气:“我没事,你回来就好。”   中年男人赶紧过去打招呼:“岳母,您好。”   那日阿妈吓了一跳,这男的跟她差不多年纪,他叫自己什么?   那日扶着她阿妈的手微微用力:“阿妈,回家再说吧。”   中年男人把带来的糖给大家发了发,跟那日一起扶着那日阿妈往她家去了。   临走时还对萨仁打了声招呼:“那日的事就这样吧,改天让她请你吃饭赔罪。”   萨仁一句话没说,人家把事‘就这样’了,听这语气绝对是个头头,应该还不小。   大家议论纷纷,都觉得那日找了个能给她当爸爸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当时那日为什么跑,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支部的人跟知青们,也就去追那日的人知道一些。   这时大家都以为那日跟阿古拉一样是去哪儿上班了,还有人猜她是不是嫁给了她的领导。   “呼市跟乌市都有厂子,可也不对咱们招工啊,她是怎么进去的?”   还是刘队长把萨仁叫到支部:“这人是新来的旗长。”   “啊?”萨仁看出他是个头头了,可没想到居然会是左旗的旗长。   “你怎么知道的?给邢书记打过电话了?”   刘队长摇摇头:“我年前去旗里在办公室看到任职公示了,照片上就是这个人,姓田。既然那日嫁了她,以前的事就不好提了,再说当时那日只是个牧民,没职务又不是党员,处罚也只是批评教育扣工分,没必要再提。”   萨仁知道刘队长的难处,点点头:“其实我无所谓,只要她不再犯就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她要再犯,我才不管她丈夫是谁,该怎么办怎么办。”   刘队长想起她曾经的英勇事迹,笑道:“这话我还真信,其实方旗长就是因为你才被调查撤职的吧?不过你放心,能当上旗长的人肯定有两把刷子,他为了自己的仕途也会约束那日不犯错的。”   “最好是这样。”萨仁隐隐有些烦躁,那日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阴魂不散啊,而且这次居然成了旗长夫人?   也许她不会再犯口舌,但萨仁觉得以她这个身份,再犯估计就是大事了。就算她不干坏事,只给田旗长吹吹枕头风,把她不喜欢的人处理处理,就够别人喝一壶了。   而她不喜欢的人中,萨仁估计得排第一!   萨仁并不怕,她只是觉得麻烦,只希望邢书记能给力点,别给这对夫妻做妖的机会。   这顿羊肉汆面片还没吃完,那日老公是旗长的消息就传遍了。   萨日朗花凑到萨仁身边:“她老公看着跟她爸差不多大,肯定是二婚,也不知道有几个孩子,为了当官太太,可真够豁得出去的。”   陶芬芳知道当时的事,忍不住提醒萨仁:“她会不会让她老公给你穿小鞋啊?这种人也太可怕了吧,当初她看廖知青的眼神谁看不出来,一转脸就嫁了个比她大二十岁的,听去过她家的人说两人还特别甜蜜。”   萨仁最好奇的是:“那日跟他怎么认识的?他老婆是去世了还是离婚了?”   现在的人们思想很保守,跟原配离婚娶个几乎小一辈的小妻子,对仕途是会有影响的,这个田旗长以前的职位是什么?他来伊林左旗当旗长是升了还是降了?   大家更关注的是那日找了个旗长跟大她二十岁这些八卦话题,萨仁这些问题还真没人知道。   那日家,她阿爸阿妈本来很生气,觉得她领着个老男人回来,还已经结了婚,特别丢脸,可一听到这男人是左旗的旗长时就一起变了脸。   那日阿爸没见过什么世面,连旗里都没去过几次,一听旗长就觉得是旗里最大的官,能不敬畏吗?   那日阿妈心里一直憋着火,她一直觉得自己腿被截肢是萨仁的错,要不是阿古拉喜欢她又追不上,他能跑去驼场吗?   自己被冻伤了,萨仁却一心想着攀附军官,没及时给她治疗,害她截了肢,阿古拉却说要不是萨仁她都坐不上飞机,更会耽误治疗,她能不窝火吗?   自家越过越难,萨仁家却有那么多人送东西,据说去萨仁家送东西的好多都是当官的,那日阿妈心里更酸了,本来两家各方面都差不多,一切都是从萨仁跟那日闹翻开始的。   一切都是萨仁的错!   可这话她可不敢说,不往远了说,就是在查达,刘队长程支书,就连赵医生跟那些知青们都跟萨仁是一伙的,有什么事都先护着她,那日阿妈再酸再恨也不敢做什么。现在好了,他们家居然有个旗长女婿?   大点也没什么不好,大点疼人,还能包容人,两口子过日子,那日就算犯点错有这个年龄差也不要紧,撒个娇也就过去了。   再说这可是旗长,管着一整个旗呢,这是多大的官。   萨仁干这干那,各种忙活都没巴结到旗长,她家那日直接领回家来了,那日阿妈能不兴奋吗?   那日阿爸阿妈给田旗长倒水拿奶酪,殷勤招待,阿古拉就算不乐意自家妹妹嫁这么个人也没办法,人已经嫁了,还给领到家里来了,能怎么办?   那日提到田旗长时,语气亲昵:“老田老家那边是初三回娘家,他过了年就得上任,我们就说趁现在有时间回家来认认门,见见阿爸阿妈。”   阿古拉见阿爸阿妈说半天说不到点上,就帮着问:“田旗长有孩子了吗?跟着谁呢?”   “有个小子,今年二十一,早就成年了,在呼市的电子厂上班,他忙得很,肯定不怎么回家,还是我跟那日两个人过日子。”   田旗长说得十分诚恳:“请你们放心,我一定把那日照顾好。”   阿古拉肯定不能放心,又问几句,才发现自家妹妹跟人家是在呼市的医院认识的。   田旗长老婆得了癌症,那日给他老婆当护工,等他老婆死了,他俩就在一块了,年前刚结婚。   阿古拉一听心里说不出的别扭,谁想到他阿妈居然来了句:“我早就说我们家那日是享福的命,总算应验了。”   田旗长笑得矜持,让那日把带来的礼物拿出来:“既然成了一家人,我怎么能只让那日享福,今天来特意给两位老人家买了补品,都是好东西,吃完我再让那日给你们送。”   阿古拉听他称呼自家阿爸阿妈为老人家,心里更堵了,明明跟阿爸阿妈是同龄人,装什么装!   他在包里待不下去了,想出去透透气,哪知道刚一出去,里边却哀嚎起来。   是那日,她声嘶力竭地喊着:“阿妈,你的腿呢?”   那日阿妈没刻意隐瞒,但她穿的袍子又长又厚,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等那日阿妈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那日就气得锤地:“萨仁一定是故意不给您治!什么神医,她根本就不配,为了我跟她的矛盾就迁怒你,太过分了!” 第77章 太阳跟月亮   萨仁阿妈在知道那日嫁了左旗的旗长后,吓了一跳:“萨仁,这丫头心思太深,你以后躲着点她吧。”   “我躲她?应该是她躲我才对吧,她能把别人哄了,可她自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哪来那么大脸到我面前晃?”   可她话音未落,人就来了。   萨仁知道那日一定会找她,可没想到这么快,还带了不少东西,一来就直接说:“萨仁,我来给你赔礼道歉了,咱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我真的一直把你当家人,那些事都是误会,你也知道我当时说不了话,解释不了的啊。”   那日脸上的表情真的很诚恳,阿妈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接她递过来的东西了。   萨仁把阿妈打发出去,看着那日:“这里没别人,咱们还是开诚布公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萨仁,你怎么还是不肯信我?我能做什么,就是想跟你重归于好啊,咱们之间的矛盾真的都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你说呢?”   萨仁轻笑:“说得还真轻松啊,你家老田应该已经给你安排了职务吧,哪个单位?”   那日愣住,老田确实给她安排了工作,萨仁是怎么知道的?她的消息也未免太快了吧。   “萨仁,谁跟你说的?还没准呢,就算安排也是临时工。”   萨仁还算有些眼力,一看田旗长的行事作风,就知道他跟方旗长半斤八两,他来左旗当领导,能不给小娇妻安排工作吗?   那日还是嫩了点,只一试就试了出来。现在临时工转正,没人很难,有人却很容易操作,评几个优秀,工作中表现突出,都能转正。   萨仁也懒得问她要去那个单位,只说:“那日,你什么心思我很清楚,你张口闭口的提咱们以前的情分。好啊,看在这情分上,咱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东西带回去,跟你妈你哥哥也说清楚,以后咱们两家不要再来往。”   “萨仁,你怎么就是不肯信我呢?我真是诚心跟你道歉,我哥哥也说了,要不是你帮我阿妈,她的腿根本不能及时得到治疗,最后会全身坏死,会死人的,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萨仁冷笑一声:“你阿妈看我的眼神可不像在看救命恩人,她像是在看仇人。你眼神伪装得还不错,可我忙着呢,没空陪你玩口蜜腹剑的游戏。还有,也请你不要再犯老毛病,不然别说旗长了,书记我都不怕。”   那日愣住,她没想到自己已经是旗长夫人了,萨仁还敢这么跟她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给。还书记都不怕,如此口出狂言,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谁不知道她两次被邢书记撤职,现在立了功也没让她官复原职,邢书记根本就没多器重她,都是刘队长被她哄住,不停往她脸上贴金而已。   萨仁知道她在想什么,干脆直说了:“畜牧站的职位我从来不在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最多回来放羊,还能把我怎样?你男人的官帽子可要看好了,千万别跟方旗长学。”   那日被她这种嚣张的态度气得咬牙,她再能装也搁不住人家根本不配合啊,萨仁见她都咬牙切齿了,就指指那些点心跟水果:“东西都拿走,我怕吃了不消化,还是那句话,井水不犯河水就能相安无事,不信邪你就试试。”   “萨仁,你太狂了,真以为自己是神医是天才?旗里缺你不可啊,你就是运气好而已,看了两本书治了几个人,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是吧?那些臭当兵的再有本事能管得到地方吗?巴结他们有个屁用?我老公可是旗长,旗里一把手,我来给你道歉是给你面子,你不接着就算了,还敢威胁我?我们家老田行得端坐得正,怕你威胁吗?”   萨仁心中冷笑,她最好把一把手这个话多往外说说,什么也不懂嫁了个当官的老公就威风起来了,这还真是那日干得出来的事。   她笑得温和了点:“我可没威胁你,更不敢威胁旗长,只是出说事实而已。他是旗长就可以逼着人接受道歉吗?”   那日说不过她,拎起东西气哼哼地走了,心里狠狠骂着,甚至想放两句狠话,让萨仁等着瞧,可她跟老田结婚后,被训过好几回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在外人面前要摆出什么样的姿态来,她早已经学会,自然不会放狠话。   可就她从萨仁家走出去的那个气势,谁看不出来她吃了瘪。   大家对萨仁更是佩服,那可是旗长媳妇,怎么就敢跟她吵呢?   那日回家怎么跟田旗长说的,萨仁不得而知,不过这田旗长可比那日沉得住气。   他跟着老婆回娘家,特别平易近人,说自己没在牧区工作过,想多接触接触牧民,把查达有点威信的老人请去吃饭聊天,了解民情,连达愣爷爷都被请过去了。   达愣爷爷本不想去,被阿古拉半扶半拉着去了。   其他人就劝萨仁:“你跟那日以前关系不是挺好吗?可千万别为了一点小事翻脸,人家现在可是旗长媳妇,动动手指咱们这小老百姓就受不了。”   “是啊,我看那日大了一岁,现在看着也没那么毛躁,谁年轻的时候不犯错啊,再说她不就是说了两句闲话嘛,那封信又不是她写的。”   “就是,当时她说不了话,肯定是给女知青们背了黑锅。”   把萨仁给烦的:“那日这么好,你们去她面前夸不好吗?没准把她夸高兴了,她老公也能帮你们安排工作。”   大家一听脸都黑了,她们觉得自己是好意,哪想到人家不领情,都不再劝了。其中一个大婶反应迟钝,还追着问呢:“那日她老公给她安排工作了?嫁得好就是好啊……”   跟她一块来的把她拉走了,“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呢,你听听她说的那话,什么叫把那日夸高兴了?咱们是为了她好,又不是奉承那日。”   “奉承那日也没错啊,人家老公是旗长,还给她安排了工作,你看咱们萨仁,忙前忙后的也不落好,说是成了公家人,可还是一天天围着羊转,跟咱们有什么区别。”   去打猎的二哥刚回来,正好听到,心里很不是滋味。   “萨仁,别管别人怎么说,你安心干你的工作,咱们有多大碗吃多大饭,可千万别跟那日学,外边谁不讲究她,别看那几个婶子觉得她嫁得好,可真叫她们的女儿嫁个这样的,她们肯吗?”   萨仁正在熬奶茶,给二哥盛了一碗,才笑着说:“二哥这话说得好,有多大能耐大家都看着呢,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你放心,我不会跟这些人生气,他们也没恶意,没准还觉得是在帮我呢。不过你别光说我,你也一样,可千万别为了转正费心思,时候到了,该来的都会来。”   这时达愣爷爷回来了,他喝了几杯酒,略有醉意,一回来就把萨仁叫到膝前:“孩子,咱们惹不起躲得起,以后绕着这两口子走,不图你当官做宰,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达愣爷爷是家里最有官瘾的,他最看好的就是萨仁,今天说出这番话来,看来是受刺激了。   “田旗长跟您说什么了?”   达愣爷爷摆摆手:“没说别的,就问了问咱们这里的情况,放心他没吓唬我,也没单独针对我。这位旗长很好,太好了,面对那么多人,都能照顾到了,让谁也不觉得受冷落,很有本事。可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这是直觉,腾格里给的直觉,那是头恶狼,披上羊皮我也能闻见腐臭味儿。”   达愣爷爷叮嘱两句就去睡了,他的话萨仁是信的,都说人老成精,达愣爷爷许是没见过多少世面,对大局势也不够了解,但他看人一向是准的。   萨仁叹口气,觉得伊林左旗运气真是不好,方旗长下去了,换上来的居然城府更深更爱弄权的。   还好有邢书记,萨仁以前对邢书记的不满,此时都烟消云散了,跟这两位旗长比起来,邢书记可真是好领导。   只希望田旗长的上任不会影响到她将要开展的工作,不然还得想法子弄走他,太麻烦。   那日再没来找过萨仁,她春风得意的在查达一直待到初五,才跟着田旗长回旗里,估计田旗长初六就要去上任了。   有了好女婿,那日阿妈以前想让阿古拉找萨仁的心思又变了,以前她是觉得自家都是被萨仁害的,又见她能干受领导器重,就想把她娶进来给她家当牛做马。   现在嘛,那日阿妈只等着看萨仁笑话,有那日在,萨仁还想着出头?   小彩收到一包零嘴,给萨仁送来一大半,回去时听见有人说萨仁是月亮,那日是太阳,太阳出来了,月亮肯定躲不见。   她不由笑了起来,这些牧民还真是有意思。   初六那天三哥把塔娜领回了家,把阿爸气得摔了碗:“我说得很清楚了,你们想在一起,就滚出去单过,别领到我面前来。”   塔娜跪到阿爸面前:“叔叔,当初我阿爸真的是被人哄骗了,他不是特务,也没想过害您,他就是被人给骗了,后来不是也调查清楚了吗?”   萨仁一听就傻眼了,这怎么还跟特务扯上关系了?   达愣爷爷向来不管事,这时却说:“你爷爷为了钱把马卖给日本人,还去帮他们训军马的事也是被人骗了吗?”   萨仁更是骇然,这哪里是世仇,这是国仇家恨啊!   塔娜却不肯放弃:“我爷爷死了这么多年了,您就别再提了好不好,我们家这些年过得再苦也拼命给国家做贡献,就是想着弥补我爷爷做过的事,再说他当时也只是财迷心窍……”   萨仁听见最后这句话,就冷哼一声,不打算再听下去了。她一见塔娜来就赶紧跑来,就是想帮三哥说说好话,可现在一听,这些问题都很严重,根本不是私仇,又是特务又是汉奸的。塔娜却轻飘飘一句‘也只是财迷心窍’就想蒙混过关?   这也就是大家厚道,不然天天把这些事挂在嘴边,塔娜家日子更不好过。 第78章 杀菌设备   萨仁的冷哼声让三哥十分尴尬,他也跪过去,恳求道:“阿爸,塔娜心思正,跟她家人不一样的。”   阿爸却还是那句话,想结婚就不要在查达待。   三哥还真就拉起塔娜就走,二哥赶紧去拦:“这是干什么?还真想私奔吗?先让她回去,你好好跟阿爸说,什么时候说通了什么时候再带她来。”   “要是永远也说不通呢?”   “她要真那么好,阿爸阿妈总会看到的,你急什么。”   塔娜被说得脸红,这是质疑她不够好吗?可她又不在查达住,要怎么表现给他们看?   “我走了,你别为了我跟你家里人闹别扭,我们的事算了吧。”   塔娜说完就走,三哥被二哥拉着,赶紧叫萨仁:“你去帮我劝劝她。”   萨仁是真不想接这活儿,可看三哥一片痴心,也只好骑马跟了过去,塔娜也不理她,只拍马往家走,萨仁也不开口,追着塔娜到了滩子,塔娜这才停下:“再过去就能看见我家了,你回去吧。”   “好。”萨仁答应一声,就往回走。   塔娜却又叫住她:“我还以为你对我印象不错。”   既然她这么直接,萨仁也就直言不讳了:“以前是。”以前她真以为这就是准三嫂了。   “现在不是了?是因为听了我爷爷跟我爸爸做过的事?”   “不是,他们做过什么跟你没关系,可你觉得你爷爷只是财迷心窍,说明你并不认为他有多大罪过。汉奸就是汉奸,这没得辩白,你们再为国家做多少事,他也还是汉奸。你可以替你自己说话,甚至可以说你爸爸当时如何冤枉,但你爷爷做过的事这么轻描淡写的,让我不舒服,所以我不太想管你跟我三哥的事了。”   塔娜脸涨得通红,呜咽道:“我只是……”   说了半句,她又停下苦笑道:“反正你家人也不可能答应,我也没必要跟你解释了。”   说完她拍马走了,萨仁回去时,三哥正要出去找塔娜,萨仁没法拦,只是劝道:“三哥,阿爸不同意自有他的道理。”   三哥一直以为萨仁是支持他的,每次都会帮他说话,上次还帮过塔娜,没想到她居然也这么说。他一时间只觉得众叛亲离,可想到塔娜一定会在敖包前等他,还是去了。   萨仁叹口气,找到阿妈:“这明明是国仇家恨,为什么一直说是世仇?直接跟三哥说清楚这些问题的严重性不好吗?”   “你当他不知道吗?你太爷爷跟塔娜的太爷一起做过马匹经纪,后来闹翻了,但你爷爷跟她爷爷小时候就认识,关系还不错。后来塔娜爷爷跟小鬼子做起了生意,被小鬼子逼着找好的训马师,他找不到别人,就把你爷爷骗去了,你爷爷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出来。当时他还以为塔娜爷爷是被逼的,还想着救他,后来才知道他一直跟小鬼子做生意。”   萨仁再没想到达愣爷爷还有这样的经历:“那爷爷也太厉害了,居然可以毫发无损的从小鬼子军营里逃出来?”   “是啊,你爷爷当时还立过功,训了两天马就把那边多少匹马多少个人记清楚了。再后来那达慕大会上,塔娜的阿爸找到你阿爸,说起上辈的恩怨,要补偿你阿爸,他说在敖包下边压着一盒子金条,让你阿爸去取,你阿爸不要,他就说是老人临死时的心愿,幸亏你阿爸长了个心眼,找了当时的支书一起去的。结果里边不只有金条,还有好几封信,我也闹不清是谁给谁的信,反正信有问题,你阿爸跟塔娜阿爸都被带走了,调查了一个多月才放回来。”   萨仁听得无语:“盒子里有信?那肯定不是塔娜阿爸放的金条,估计是塔娜阿爸知道那里藏了金条,又不敢去,才骗阿爸去的吧?没准等阿爸拿了他又会跑来要,这还不叫骗子吗?这一家子真的全是坑货啊,我算是明白你跟我阿爸为什么这么反对了。”   阿妈叹口气:“可你三哥看上塔娜了,我还以为再长长,等他们大点,没准自己就散了。”   “没准家里越反对,他们越坚定,觉得他们是对苦鸳鸯,一定要冲破阻力在一起,也许你们不管他们了,反而没那么大执念。”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不管他们,任他们结婚吗?”   萨仁也很无奈,三哥平时看着挺明白的,可遇到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清。   大过年的,家里人都不痛快,三哥虽说回来了,但话很少,萨仁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第二天,小彩过来了:“萨仁,内蒙建设兵团正在招人,你们家人有想去的吗?”   萨仁一愣,要是平时她说这事也没什么,听见哪里招人了,过来问问去不去,很正常的事。   可昨天自家三哥刚带着对象回来,两人又是分头走的,很明显是不成,小彩这时候跑来说建设兵团招人,是碰巧了,还是知道她家的事,给出了个主意?   让三哥去建设兵团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两人分开,没准都能遇见更合适的,但三哥肯去吗?他还打算夏天结婚呢。万一他带着塔娜一起去又该怎么办?   小彩十分热心,说了那边招人的条件跟时间:“以你二哥三哥的身体条件,去了就能选上。”   二哥已经回了旗里,他一心想着在派出所转正,肯定是不会去的。   萨仁谢过小彩,又问:“如果我三哥没带对象回来,没闹得不愉快,你还会跟我说这件事吗?”   小彩不好意思地笑笑:“萨仁,我真没盯着你家,就是听别人说的,你也知道,现在大家住在一起,眼多嘴杂,根本不用特意去打听。我觉得你三哥很能干,肯定能入选。建设兵团一旦入选就是正式工,国家财政开支。还有招人的事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你家谁想去直接过去报名就行,会写自己的名字会记录数字,身体条件再过关,肯定没问题。”   萨仁早就知道她一直盯着自己,可想到上次自己出手救的是军长,又管人家要了物资,被怀疑,被盯着也正常,可她要是连自己家人都盯着就有点烦人了。   这时听小彩说得合情合理,也就不再纠结了,再次谢过她:“我会跟我三哥说的,去不去的,看他自己吧。”   萨仁先跟阿爸说了这事,阿爸一听就乐意:“赶紧把他叫回来,有这么好的机会,干什么不去?”   其实萨仁是不想让三哥去的,一听这招人的条件就知道是卖力气的工作,等她的牧场开起来,让三哥负责某一环节,又省力又离家近。   可想想塔娜那一家人,萨仁不介意帮着家里棒打鸳鸯。   不过她还是问阿爸:“您不怕塔娜跟着一起去吗?”   阿爸苦笑:“去就去吧,不是说能留下就是正式工吗?他们两个要真能一起招工,就让他们在那边过日子,不必回来了。不能的话,正好就分开了。”   萨仁一叹,阿爸还是心软了,估计能接受塔娜也接受不了她的家人吧。   三哥听见信,马上答应下来,而且下午就出去了一趟,萨仁猜一定是找塔娜去了。   她也没再管,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不会不清楚,人家自己的事,别人再说什么也没用。   建设兵团那边应该挺缺人的,三哥去报了次名,第二次通知做体检,还没出正月就让去报道上班。   阿妈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悄悄跟萨仁说:“塔娜也选上了,你三哥不跟咱们说就当不知道,随便他们吧。”   等三哥走了,萨仁也忙了起来,她的蓝图已经绘好,就等着实践了。   刘队长看过之后,一一列出疑问,都得到解答后,不由道:“萨仁,你这脑子是怎么想的,这么复杂的模式你都想得出来?”   萨仁笑笑,其实这种工厂模式再过上十几年会很常见,不过她为了照顾牧民们的情绪,做了不少改良。   其实只是看着复杂,说白了就是流水线作业,放牧的就专心放牧,挤奶工就专心挤奶,制奶干奶酪,还有储备组,负责割草晒干晾干储存起来,还有繁育组,由大李小李领头,牛羊马都要记录发情期怀胎期怀胎数,增产还是得从繁育上入手。   萨仁甚至还安排了人值夜班,晚上负责加草,巡夜,免得再有狼袭。   程支书说:“让牧民们值夜班怕是有难度,都习惯了日落而息,晚上都交给狗看着。”   “只是不习惯而已,值夜班的可以休息两个白天一个晚上,或者给多记一倍的工分,总有人乐意的。”   刘队长说:“这些都是小事,你这一溜又写的什么?”   萨仁指指最上边的两条:“该做的太多了,我想从这两件事入手。”   “找牧草?研究出杀菌设备?”   “伊林草原的牧草种类不多,还不高产,牧民们已经习惯了让牛羊啃食,吃到什么算什么,这样还是靠天吃饭,咱们找一种高产成熟期短的牧草,大量种值,甚至可以引进割草机来收割牧草,再到冬天还需要去别处换饲料吗?”   刘队长听着向往,又指指第二个:“那牛奶杀菌设备是怎么回事?牛奶还用杀菌?煮开了不就行了吗?做奶干奶酪都要先煮开,都是杀过菌的。”   “咱们查达的人天天都可以喝鲜牛奶,可旗里想喝鲜牛奶只能去附近镇上的奶牛场买,更远一点的呼市跟乌市就只能冲奶粉,吃奶干奶酪,除非自己养奶牛,不然上哪儿喝奶去。我说的这个设备可以高湿灭菌,然后把牛奶包装到袋子里,就像饼干一样运到各处去卖。”   刘队长听得咋舌:“你可真敢想!”   萨仁轻笑,不是她敢想,袋装奶好像是九十年代才出现,还有段时间都是奶粉勾兑的,现在自然没有,提前上二十年,让更多人喝上牛奶,也算是为全民体质做贡献了。   “不只牛奶,还有酸奶,处理得当包装起来运到各地,只要保质期内,都可以食用。”   不过这个应该很难,酸奶运输中也需要保持低温。   可没想到包装酸奶却引起了程支书的赞同:“这倒是个好法子,我过年回家待了几天,就想着喝咱们这儿的酸奶,可上哪喝去?要真有做好的酸奶卖,我肯定买。” 第79章 出差   萨仁的计划实施下去,大家都很不习惯,本来都习惯了吃完早饭去放牧,捡牛粪,回来挤奶,做奶酪的日子。   现在流水作业,肯定要单调很多,而且还要值夜班,他们觉得根本没必要值夜班,家家户户都有狗,养狗就是为了看管牛羊。   虽然各种不适,但他们还是按照萨仁安排的来做了,就因为大家信任萨仁,可这里边总有不服的。   大李小李不时听到怨言,想跟萨仁说吧,又怕她生气,不说吧,又怕放任不管,以后会惹出事来。   大李在宿舍里抱怨几句,又说:“这还没让他们割青牧草呢,萨仁准备等开春,草长成了,就开始割牧草,晒青苗。他们肯定也会觉得多余,草原上那么多草呢,牛羊随便吃,等秋天草自己就绿了,哪用得着晒,更用不着割下来,把牛羊放出去自己吃就行了。”   小李叹口气:“这就叫好了伤疤忘了痛,雪灾时要没有换来的那些东西,牛羊吃什么?恐怕也得跟别的地方一样饿死那么多。皮子卖钱改善生活不好吗,非得等到明年再去用皮子换秸秆吗?”   廖正义听他们说了,就感慨道:“这就是人的惰性,危机过去了,马上开始享乐,萨仁还真是有远见。”   他不只感慨,他还去找那些人,跟他们说这么做的好处,劝大家怨言别这么大。   被他劝的人就说他是因为在放牧组里才这么轻松。于是廖正义申请去做最累的挤奶工,大李都看不下去了,说他:“你这是图什么?萨仁明摆着对你没意思,再说你做这些事又不让跟她说,不是白费劲吗?”   廖正义摇摇头:“你不懂,我确实喜欢她,但我不是因为喜欢她才这么做的,她做的事对牧区有好处,对牧民有好处,我自然要帮。”   可他再怎么解释,还是被知青们冠上了情痴之名,萨仁对这些都不知情,她正准备出差去呼市农业局一趟,找找牧草种子,顺便找农科院申请一下割草机的研制经费,如果农业局能接手就更好了,萨仁只想开牧场,对搞农机不感兴趣。   等她到旗里找江站长汇报时,江站长问她:“新来的旗长你早就见过了?”   萨仁无奈地点点头:“他媳妇是我们查达的,怎么,他跟你提我了?”   江站长笑道:“没错,话里话外的好像跟你很亲近,说是他媳妇跟你情同姐妹?没想到田旗长这么稳重的人,居然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媳妇?”   萨仁犹豫两秒,还是把实情说了,不然以后还得在江站长面前装跟那日关系好?她可没那闲功夫。   “我跟那日小时候确实很亲近,但长大后越走越远,她曾经指挥知青写我的举报信,说我乱搞男女关系,事情败露后她怕被抓,自己跑了。再回来就嫁了田旗长,正月初三他们回娘家,那日还去我家道歉,不过我没接受,只告诉她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   江站长都听傻了,他听田旗长提起萨仁时,还以为他丈人家跟萨仁家关系很亲近,他媳妇跟萨仁是好姐妹,结果居然是这样,这叫什么好姐妹?明明是仇人嘛。   他叹口气:“田旗长不会是被那日哄骗的吧?”   萨仁干脆继续爆料:“那日跑去呼市医院做护工,照顾的就是田旗长生病的妻子,他妻子去世后他就娶了那日。那日也挺有本事的,她跟我一样只上过扫盲班,居然能去呼市医院当护工。”   萨仁猜着这里边肯定有事,那日不是顶替的别人,就是找了关系,不过这些不确切的事,她没说。   就她说的这些,已经够江站长震惊了,他不由感叹道:“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田旗长还是那日。   萨仁又说:“我跟您说些,不是想诋毁谁,都是事实,我就是怕你以为我跟那日是好姐妹,真不是,我跟田旗长更不熟。”   江站长叹口气:“我懂,可这话你跟我说行,怎么跟邢书记说?就算说了他能不能信?再说人家这也不是违了法,犯了错,就是做的事让人感觉不舒服。”   “我明白,我只跟您说就行了,毕竟您才是我的直属领导。”   江站长要不是听萨仁说了这些事,他还真就以为田旗长也会护着萨仁,这时不由叹口气,再次叮嘱:“以后遇到人家也要恭敬,毕竟是一旗之长。还有那日,见到了别甩脸子,她现在进了防疫办,以后你们总会打交道。”   萨仁皱眉:“怎么会进防疫站?那边没有闲职吧?”   那日虽然也上了扫盲班,但水平跟萨仁可差远了,她只认识一些常见的字,要是找个闲职晃荡着,也没人会发现。可她去防疫站能干什么?   江站长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打算的,了解到了那日的真实情况,他对田旗长印象很差,这不又一个方旗长吗?   萨仁感觉那日简直是挥不走的苍蝇,她进了防疫站,自己又要做牛奶,肯定会打交道。   萨仁甚至都想去找邢书记举报那日没能力进防疫站了。   可她自己本身就是破格录用,也跟那日一样没资历没学历,邢书记提拔的可以,田旗长提拔的不行?没这个道理。   不过这田旗长胆子可够大的,居然不避嫌,那日可是他老婆,这么提拔,别人会怎么看他?这么嚣张,估计也待不长。   萨仁不再纠结,跟江站长说了她的打算,江站长知道旗里会大力支持萨仁,自然不会阻拦,不但给她开了证明,还安排小郑跟乐煦煦跟她一起去呼市。   可把两人乐坏了,天暖了,马上又要安排下乡,就算乐煦煦一心想干事业,听到下乡也犯怵,背着干粮骑马跑一天,肯定不好受。   “萨仁,你可真是我的福星,要是我能成为你的家人就好了,我就可以天天沾你的福气。”   萨仁别说这年代了,就是她原来生活的年代也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姑娘。   她赶紧说:“我可管不了我二哥的事,你别在我这儿下功夫。”   乐煦煦装出难过的要抹泪的样子:“他都不见我,我只能在你这里下功夫。”   小郑刚知道乐煦煦喜欢萨仁二哥,他惊到了,乐煦煦在大家眼里就是高不可攀的仙女,她居然喜欢上一个牧民,还是当临时工的牧民?不过那人是萨仁二哥,应该很有能力吧。   左旗的位置偏远,不通火车,三人要想去呼市,需要去离左旗最近的乌市坐火车,江站长帮着从旗委申请了一辆轿车,送他们三个过去。   于是田旗长马上就知道萨仁要去出差了,他想了想,还是去找邢书记。   “只派三个年轻人去呼市,恐怕农业局不会重视,早知道我跟着去一趟。”   邢书记对这只大尾巴狼十分反感,刚来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他老婆,能不反感吗?   可方旗长刚下去,他要是把这个也踢走,上边难免会嘀咕,没准还会觉得他不能容人,故意把人挤兑走的,所以邢书记只能忍着,只希望这位要不就老老实实的别犯事,要不然就犯个大事,好让他有理由把人弄走。   这时见他过来,邢书记也扬起笑脸:“他们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找牧草种子,这事别人去了也帮不上忙。”   田旗长笑得比他可亲切多了:“听说这个萨仁在畜牧业很有些天赋,可她毕竟没系统学过,真能弄懂吗?可别瞎指挥一气,最后遭殃的还是牧民。”   “不过是找牧草种子,选块地先种着,看一亩能收多少斤,一年能收几次,这点小事成不成的也不会影响到畜牧业,草原大着呢,这儿的草不能吃还不能换个地方吗?”   “哈哈哈,邢书记说得对,要勇于实践嘛,看来萨仁小同志不只有能力还很有魄力。不错,年青有为啊。”   田旗长跟邢书记又聊了点别的事,这才出来,他眼神深沉,心情明显不佳,看来邢书记确实器重萨仁,这丫头轻易动不得。   他家安在旗委大院,中午回家时,那日已经做好了饭菜,正等他呢。   两菜一汤,一荤一素,那日还怕他不满意:“今天没买到别的菜,这是我跟隔壁阿姨学的鱼汤,你尝尝看怎么样?”   田旗长嗯了一声,接过碗虽了两口汤,才说:“你说的事急不得,邢书记护着她,她自己也很机灵,一时半会怕是拿不住她的把柄。”   那日多多少少有点失望,但还是笑着说:“不急,反正我现在比她过得好,我有身份有地位,不缺吃穿,过的是人上人的日子。听我阿妈说,查达好多人都不满意萨仁的领导,她总有翻车的一天,到时候咱们再好好炮制她。”   萨仁此时刚上火车,十分有年代感的绿皮火车,为了留出更多的站票,车箱很简陋。   乐煦煦还怕萨仁没坐过火车,一直拉着她的手,等找到位置后,三人却发现那里已经躺了一个人。   他们的票是连着的,正好是个三人座,这人一躺就把他们的座位全都占了,小郑立马上前赶人,谁知道推了两下又叫了两声,那人纹丝不动。 第80章 畜牧站的   萨仁见状忙推开小郑,过去查看,这人看起来五十来岁,头发跟乱草一样,脸色青白,牙齿紧咬。   萨仁只一眼就看出了他身上的毛病:“他是心脏病犯了,快叫人。”   等列车员到时,萨仁已经把这人抢救过来了,她没带针,只能从外部刺激穴位,只是脱离了危险,病情并没有控制住。   列车员根本就不知道车上有病人,上站是经停,他还以为这人是好不容易占到连座睡着了,这时听说是晕了,而且是心脏病,列车员先就吓了一跳。   可车已经开动了,只能等下个站再送医,不一会儿列车长跟乘警也相继跑了过来。列车长一脸担忧:“怎么样?不是说抢救过来了吗?怎么还不醒?”   萨仁说:“只是心肺功能恢复了,这人还有很严重的低血糖,必须及时输液。”   “输液?到下一站还要半小时,来得及吗?”   严重的低血糖不快速提升血糖很容易造成脑损伤,萨仁能帮着控制住心肺循环,但血糖这东西只靠穴位刺激是调整不了的。   她只好说:“有红糖水或是糖块也行。”   列车员指指那人:“他还晕着,能吃得进去吗?”   萨仁点点头,这点她还是能办到的。旁边有人看她这么自信,就问道:“这位是医生吧,我看刚才的手法像是中医,还有这么年轻的中医?”   列车长也对萨仁产生了怀疑,说是抢救过来了,人也不醒啊,怎么又是心脏病又是低血糖的,病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了?   虽是怀疑,列车长还是赶紧叫人从餐车端了碗红糖水,萨仁把那人扶起来,轻轻按压着他颈后的穴位,他自己就把嘴张开了。   周围人都啧啧称奇,看着萨仁把那一大碗红糖水给那人灌进去,又扶他躺好。   没过一会儿,这人醒了,他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列车长列车员还有乘警,心虚地问:“我又犯什么事了?”   一个又字,让大家对他的同情心瞬间消失,原来这人有前科,看着慈眉善目的,谁能想到呢。   列车长还是负责任的解释了他晕倒,被萨仁救的事,这人马上站起来想给萨仁鞠躬道谢,哪想到一起身眼前一黑又差点晕倒。   萨仁忙把人扶住:“休息一会儿吧,等到下一站,你得赶紧下车治疗。”   “不用,我要去京市治,能撑得住。”   萨仁刚想劝劝,列车长却严肃着一张脸让乘警把他带去了乘务室,有前科又要去京市,列车长肯定警惕起来。   萨仁也没再管,只要那人不情绪激动,就不会再出事。可没想到的是,没一会儿列车长又过来找她。   乐煦煦见他过来,还兴奋地跟萨仁说:“是不是要请咱们去卧铺?”帮了他们的忙,有空铺请过去休息休息也很合理嘛。   哪知道人家是来盘问萨仁的,见他们三个一起的,就要求出示单位证明,然后就尴尬了。   “你是畜牧站的?”   萨仁无奈地点点头。   列车长认真查看着她的证明,想辨出真伪,旁边的围观乘客都不淡定了。   “不是医生啊?”   “我就说哪有这么年轻的医生。”   “那她刚才救人也是假的?”   乐煦煦忍不住了:“救人怎么可能是假的?你们刚才没长眼吗?我们家萨仁是天才,不管是畜牧知识还是看病救人的本事都是自学的。”   那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笑得前仰后合:“吹牛吧!也不怕闪了舌头?给牛羊看病哪个牧民都多少会点,给人看病也能自学?笑掉大牙。”   他正吃枣呢,一边嚼一边笑,吐了核,又往嘴里塞了一个,结果乐极生悲,枣子卡在喉咙处,他先还没怎么在意,咳了两声,想自己弄出来,哪想到口腔里气流变化把大红枣推到气道口,壮汉被卡得差点窒息,张牙舞爪面色狰狞,周围人却以为他是在装病,嘲讽萨仁。   萨仁叹口气,当医生就这点不好,不管患者多讨厌都得救。   不过她不急着过去,等大家都发现壮汉不对劲时,她才说:“吃东西的时候要专心,喝水都有呛死的,何况吃东西。”   说着话,她就过去从后边搂住壮汉的腰,用海姆立克法给他施压,她用了巧劲,位置得当,只几下大红枣就如暗器一样嗖的一下射了出来,大家看着滚在地上的红枣,再看看终于喘过气来的壮汉,都觉得惊险,壮汉脸都涨得通红,这是吃个枣差点把命搭上啊。   萨仁甚至还给大家科普了一下海姆立克急救法:“小孩最容易出这种问题,多学学没坏处。”   刚才那几个笑萨仁的,都不好意思起来,壮汉一缓过来,就走到萨仁面前道谢:“对不起,这位小同志,我刚才太过份了,我跟你道歉,真不是有心的,就是看你年纪太小不像医生,工作证明又是兽医,我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乐煦煦傲娇地哼了一声:“我们工作证明是畜牧站技术员,谁说是兽医了?”   小郑也说:“你这人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好吃你的枣去,别一会儿再噎住了。”   壮汉被奚落,一点不满都没有,一直陪着笑脸,打听他们是哪里的,说要登门道谢。   外人看着凶险,他自己更知道差点窒息的感觉有多恐怖,这谢意确实做不了假,但这事对萨仁来说就是顺手的事,再说这壮汉也不讨喜,嘴贱得很,萨仁也不想跟他有交集,只摆手说不用谢,请坐回去。   列车长又眼瞅着萨仁救了个人,对她好感度飙升,但还是负责任地说:“等到下一站,我们需要打电话跟你们单位核实一下。”   萨仁没在意,乐煦煦却有点不耐烦:“我们就这么不靠谱吗?畜牧站开的证明都不顶事?”   小郑倒是无所谓:“让他们打去吧,反正咱们又不是假的。”   那个壮汉把自己的一袋子枣拿过来要送给萨仁,萨仁没要,他又自报家门:“我是乌市林木局的,以后恩人到了乌市,一定记得找我,我一定好好款待。”   乐煦煦见萨仁嫌他烦,干脆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们家萨仁了,都说了是举手之劳,别再来纠缠了。”   车上人见萨仁长得漂亮,也都觉得壮汉有点那个意思,把壮汉给气的连连摆手,委屈的不行:“对救命恩人殷勤点还有错了?”   不过他到底没再来纠缠,到站后,列车长还真就给畜牧站打电话核实了萨仁三人的身份。   不巧的是江站长不在办公室,只周姐正核对工资表,她接到电话给三人做了证,转头就跟大师傅说:“你说萨仁也太能惹事了,在火车上还能让人家把电话打回来核实身份,这得犯了什么事啊?”   大师傅平时跟她关系不错,可一听她说萨仁,就不乐意了:“她一个小姑娘能犯什么事?说不准是学雷峰做好事了,人家要记功,就算不是好事,出去公干被核实身份也是正常操作,要不然为什么都让带着单位证明?你可别听风就是雨,到外边瞎传。”   “我怎么会瞎传,我就是担心他们,你说这三个人年纪都不大,有男有女一起出去,没个领导管着,万一出点事,肯定是女的吃亏啊。”   大师傅更听不上了,人家就是出差,只两个女娃去,谁能放心,一男一女又怕闲话,结果去了三个人,周姐还能想到男女的事上去。   “人家是去出差公干,又不是去玩的,你可别瞎说,让江站长听到了,没你好果子吃。”   “放心,我又不傻,这不只跟你说了嘛。”   大师傅呵呵两声,他一点也不想听。   萨仁不知道列车长一个电话还惹出周姐一番口舌,列车长已经安排心脏病人下车了,为表感谢还给萨仁他们送了面包跟汽水。   毕竟要没萨仁在,没准他们车上就得死两个了,一个心脏病,一个被噎死。   萨仁也觉得自己最近运气好像不佳,总碰到事,小郑跟乐煦煦倒是没心没肺的啃着面包。   现在的面包是麻花状的老式面包,并不好吃,汽水也是香精跟色素勾兑的,但周围人还是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在车上买这种面包都要粮票,一般人舍不得买。   绿皮车很慢,还时不时的经停,晃荡了一天才到呼市,还好车上再没出过事,萨仁还靠着窗户小睡了一会儿。   等到站时,列车员过来了,帮着他们拿行李,直接送到了车门处,别的乘客只有羡慕的份,早上萨仁的操作已经把大家震服,倒是没人有意见。壮汉早就在前边下了车,下车前还跟萨仁又强调了一遍他家的位置他的工作单位,让萨仁去乌市一定要去找他。   呼市确实比乌市繁华,可在萨仁眼里也就这样,倒是小郑看着路边得有五六层的小楼,惊叹着终于到了大城市,乐煦煦嘴角扯了扯,还是没打击他。   说是大城市,也没有出租车,三人紧赶慢赶的赶上了末班公交车,下了车又走了两站地,才找到国营宾馆。   三人都带了单位证明,可迎接他们的还是质疑的眼神,“三个人出差?都这么年轻,领导怎么也没跟着?”   萨仁无奈道:“什么事都要领导亲力亲为,要我们这些技术员干什么?”   结果正好小郑指着她说了句她就是领导。毕竟萨仁虽然年纪看着小,但派头十足,真挺像领导的,而且她是真的当过副站长。   然后宾馆的人更怀疑了,一个说不需要领导亲力亲为,另一个说这就是领导,肯定有问题啊。   萨仁不耐烦了,干脆拿出领导的派头来,对宾馆前台的人说:“我看你们思想都有问题,出个差还要确定有没有领导,是想给领导特殊待遇吗?乱弹琴,证明没问题就赶紧给我们开房吧,两间,我们两个姑娘一间,他自己一间。”   前台的人见她发火,还真被哄住,没敢再问,赶紧登记开了房,乐煦煦偷偷冲萨仁竖起大拇指,这都行! 第81章 吃瘪   宾馆房间很简陋,不过萨仁坐了一路车,早累了,晚上倒是睡得香甜。第二天一大早,她起早早起床,乐煦煦还在呼呼大睡。   萨仁也没叫她,时间还早,她先下去到餐厅看了眼,一块钱一位自助餐,主食是玉米面发面饼,看着像蒸糕一样,十分松软,然后是米汤跟咸菜,还有个煮鸡蛋,在现在来说这自助早餐也算是实惠了。   萨仁买了三张餐劵,自己吃了才上去把两人叫醒,给了餐劵让他们去吃。   乐煦煦就笑:“看吧,你不当领导也有领导范儿,还记着给我们买饭?”   “我是怕你们再出去找饭,耽误时间,赶紧去吃吧,我去打听去农业局坐几路车,吃完了收拾好行李,咱们今晚去农业局的招待所。”   乐煦煦乐颠颠的去了,萨仁去服务台问路线时,昨天当班的人还在,她再次上下打量萨仁,随后扔出一份公交地图,嘴里还嘟囔着:“哄谁呢,哪个当官的什么事都自己干?”   萨仁无语极了,不过人家吐槽得还真有道理,看来她不是当官的料,就是操心的命啊。   她也只是感叹感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辛苦,找到路线记清楚,还跟人家道了谢,那姑娘听她道谢,说话声音就小了很多,还问她:“今晚还住吗?住的话给你们留着房间。”   萨仁摇摇头:“多谢你了,我们去农业局招待所住。”   “招待所?”这姑娘又傲娇起来,“行吧,祝你住的舒心。”   萨仁心中呵呵,现在国营单位的服务人员真是拽得可以啊,刚才突然态度好了点,难道是想留他们接着住?一见不住了立马变脸?还阴阳怪气的,住的舒心?还真不劳操心,她到哪儿都能住的舒心。   等那两个吃完饭,萨仁就领着他俩坐公交车去农业局,十一站地,不算近,小郑还沉浸在到大城市的喜悦中,看见个什么稀罕的都要指给萨仁跟乐煦煦看。   乐煦煦嫌弃丢脸,坐到后边去了,小郑又看见体育场了:“这么大的体育场?都能开运动会了。”   体育场不开运动会干什么?萨仁以前觉得小郑很务实很精明,这次出差才发现这就是个逗比,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逗比。   等看到农业局的大牌子,小郑更兴奋了:“这么大地方?一看就很有钱,咱们的设备肯定能申请下来。”   萨仁可没他那么乐观,现在国家还没那么富裕,钱都得用在刀刃上,袋装奶又不是必需品,来一次就申批下来资金的可能性太小了。   她这次的主要目的是找牧草,然后把袋装奶的概念跟上边说说,先打个底。下次自己做出来简易的杀菌奶,带来给他们尝尝,见了真东西,领导们才有信心积极投入啊。   她想得挺好,先把行李放到招待所,再去农业局找管畜牧的领导。   可哪想到招待所里到处都是人,根本没有空房间,萨仁拉住一个看起来很像干部的中年女士问:“请问你们是哪个旗的?来公干的吗?”   女干部好奇地打量她,虽然萨仁穿得简单,但她长得好看,皮肤白嫩,气质超群,一眼看过去就让人惊艳,年轻女干部打量完了就笑:“没想到呼市还有这样的美人,你是牧民吗,看着可不太像,你是哪个旗的?”   没回答萨仁的问题,倒是反问起来。   萨仁皱眉,还没等她开口,就有个中年男子快步走过来:“孟医生,可算是见到你了,来的人太多,只能把你们分到农业局这边的招待所,虽然地方小,但收拾得整齐,走,我先带你去看看。”   医生?怎么住到农业局的招待所了?   被萨仁当成女干部的孟医生跟中年男子打声招呼,才对萨仁说:“我不是哪个旗的,也不是牧民,我是海市的医生。”   说完她矜持地点点头:“小同志,有缘再见吧,我先去忙了。”   萨仁目送她离开,心里更是疑惑,海市的医生跑来呼市了?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乐煦煦在一边说:“萨仁,要不咱们先去见见领导,让领导帮着给咱们安排地方。”   也只能这样了,可他们都带着行李,不太方便,宾馆还能寄存行李,招待所的人更是眼高过顶,还是别讨嫌的好。萨仁让小郑看着行李,领着乐煦煦去见付主任。   付主任是农业局里专门管畜牧的,来之前江站长已经提前打过电话,汇报过了。   乐煦煦还怕小郑不肯看行李,哪想到小郑一口答应,因为他发现招待所人来人往的,都是看起来很有派头,很有学问的人。也不知他们是有什么盛会,小郑羡慕不已,觉得坐一边感受一下气氛也挺好。   萨仁跟乐煦煦顺利找到付主任办公室,可他不在,刚九点多,正是上班时间,能去哪里?   萨仁想问问隔壁办公室的人,就见他们也在忙着,有一个在打电话确认:“李医生坐的哪班车,快到了吗?我马上派人去接。”   乐煦煦都好奇起来,跟萨仁说:“刚才就碰见个医生,又来一个,农业局什么时候跟医院搭上关系了?要来也该是兽医啊。”   农业局管的不只是农业,畜牧业渔业林业都管,但跟医务系统八竿子打不着,萨仁此时也挺好奇的。   乐煦煦想找人问问,结果都在忙呢,一问,人家就先问你有什么事,乐煦煦一说,人家就摆手:不管什么事都先靠后,一周后再说。”   萨仁皱眉,他们是来出差的,公费有限,不可能在这儿住一周,再说家里还有不少事要忙。   “我们跟付主任约好的。”   “约好的也没办法,你没见我们都找不到付主任吗?不管什么事先推后,这次医疗大会太要紧了,你没见我们都忙得脚不挨地了吗?”   “农业局要开医疗大会?”   那人面带得色,像显摆一样跟萨仁说:“不只我们农业局,还有防疫局跟卫生局,三局联办,来的人可都是全国的精英,都是专家,我们可不敢怠慢。”   三局联办?这三个局让萨仁隐约想到什么,还没等她把这念头揪出来,付主任回来了。   萨仁不认识付主任,是刚才嘚瑟的那人先看见的,她马上跑过去喊:“付主任,您可回来了,我这有两件事要跟您汇报。”   萨仁也不急了,急也没有,在一边等着他们汇报完了,这才过去跟付主任打招呼。   付主任一听是旗里来找牧草的,就皱眉:“找什么牧草,马上要开春了,草木正是旺盛的时候,偏你们旗的不够吃?”   萨仁一听就愣了,江站长说已经汇报过了啊,怎么这位还以为是找牛羊现吃的牧草?   “付主任,您听茬了吧,我刚才说的是牧草种子,哪怕您这儿没有牧草种子,农业局应该也会有档案吧,全国有多少种常用牧草,都分布在哪里,请您派人协助我们找出来。”   “牧草种子?”   付主任用手指顺着他不多的头发,烦躁地说:“我好像听谁提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们先回去,等我忙完这一周再帮你们找。”   萨仁更是无语,干脆道:“付主任,伊林左旗畜牧站的江站长在五天前给您打过电话,当时您答应得很痛快,说会帮忙找,还会认真考虑我的袋装奶计划,当时您可没说没时间。”   “奶!对了!”付主任像是想到什么,赶紧叫人,“我记得呼市南郊刚建了个奶牛场对不对?去他们那儿订鲜奶,按来宾人数订。”   说完付主任又顿了顿:“给接待人员也一起订上吧。”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嘛。   萨仁站在那儿,心里的火是蹭蹭的冒,乐煦煦看出来了,在一边拽她的衣角,还给她挤眼,这不是在左旗,这是呼市,可不能任性。   乐煦煦是生怕萨仁气极了动手。萨仁不会动手,但她确实想骂两句,刚忍不住要爆发时,付主任想起她了:“当时我在忙,你们江站长在电话里唠叨个没完,我就说有什么事到呼市来面谈,可我没说是马上来啊,你看你这运气。这次的大会可是市领导班子都要参加的,容不得一点马虎,你们要不先住下,要不就先回去,等这事过了,咱们有多少事不能谈。”   正说着,又有人来找付主任,看着是真挺忙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萨仁还能说什么?再纠缠下去除了翻脸,别无它用。   乐煦煦跟着她出来,叹口气:“住下又没地方,难不成要回国营宾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现在买票,到晚上应该能到乌市,咱们在那儿住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可以回旗里。”   “急什么?来都来了,自然要逛够了再回去。”   “啊?逛街?”乐煦煦傻了,不是出公差吗?以萨仁的性子居然要借公务之便逛街?真是活久见。   “好啊,好啊,那咱们先回国营宾馆,订好房再出去玩吧,我记得国营宾馆旁边就是商场。还有呼市的景点我也还没去过,不如一起去逛逛吧。”   萨仁说的逛逛,可不是真去逛街,听她这么兴奋,不好扫兴:“你跟小郑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两人找到小郑,拿了各自的行李,刚想回国营宾馆,身后突然有人喊:“是萨仁小同志吗?” 第82章 又打人了   萨仁回头一看,居然是防疫办的周主任,当初就是他带队去锡拉特处理疯牛病的,临走时,还邀请她来呼市。   周主任已经走到近前:“还真是你,我远远的看着走路的样子就像你。还是一样英姿飒爽。”   萨仁笑着迎上去:“周主任,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好,好,好!”   周主任连声说着,又打量萨仁:“你这是又长高了?”   萨仁倒没觉得自己长个了,也可能是她在查达常穿宽大的袍子,高点矮点也看不出来。   跟周主任一起的那位却笑了起来,问周主任:“这位女士是您的弟子还是子侄?”看样子关系很亲近。   周主任摆摆手:“要真是,那就太好了,这可是个好苗子。”   那人就朝萨仁伸手:“认识一下,江北,北京大学毕业,现任职国家畜牧局。”   萨仁跟他轻握了下手指,有样学样地说:“萨仁,扫盲班毕业,伊林左旗畜牧站技术员。”   江北听到扫盲班三个字,还愣了下,然后赶紧说:“其实我这大学生水份也很大,高中没读完就去当兵了,在军队被推荐上的大学。”   萨仁半认真半玩笑地说:“我虽然是扫盲班毕业,可一点水份都没有,每节课都认真上,现在怎么也够得上小学生水平了,没想到这次能见到大学生,还真是荣幸。”   周主任一听就知道萨仁对江北印象不好,江北这孩子确实太傲,没吃过苦没受过挫的天之骄子,能不傲吗?   “学历并不能代表什么,实践出真知,萨仁是牧民,从小养牛放羊,对畜牧业有很深的见解。也是她第一个发现了疯牛病。”   江北愣住,不敢置信地望着萨仁:“周主任,发现疯牛病的不是曲奇伟吗?怎么会是她?”   周主任叹口气:“是萨仁发现牛有问题,确定了有传染病,但发现病原体的是小曲,也是他发现疯牛病会传染给人。”   江北还想追问,周主任把他打发走了:“萨仁,我离开伊林时还想着等你来参加表彰会,没想到表彰会上都没提你,是我没能保住你的功劳,对不住啊!”   头发都花白的老主任为这事赔礼道歉,萨仁还能说什么,再说她确实不在意功劳归谁,事态没扩大就好。   萨仁忙说:“其实我确实没做什么,主要功劳就是你们的。”   周主任摇摇头,叹口气说:“希望你不要就此消沉,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相信你以后肯定会大有作为。”   萨仁其实早把这事给忘了,更不会为此消沉,这时她也猜到这场盛会跟疯牛病有关。   疯牛病的起因,为什么会传给人,病毒对人体的影响,跟疯牛病有关的话题随便拉出一个,就可以做课题来研究,为此开研讨会也正常。   周主任向她发出邀请:“一共七天时间,你也一起参加吧,我帮你跟你们旗里请假。”   萨仁苦笑:“周主任,我出来是来公干的,这几天我打算在附近乡里转转,找找牧草。”   周主任听了她的任务,招手叫来江北:“你学的是畜牧管的是畜牧,对牧草有没有研究?”   别说江北了,现在的各畜牧专家跟部门,没一家想到研究牧草,江北尴尬地摇摇头:“牧草不是关键,想多产还是要搭配粮食才行,我们……”   萨仁一听就知道这就是个喜欢纸上谈兵的,她不等他说完,就解释道:“粮食人都不够吃,怎么可能分给牲畜,总不能等着粮食高产了,再来发展畜牧业吧。牛羊本来就是草食动物,只吃牧草也能产出优质奶,一定要夹杂粮食饲料才能产优质奶优质肉是一种后退更是浪费。”   江北对萨仁印象不错,年轻的漂亮姑娘,说话落落大方,谁能印象不好,可现在江北觉得这姑娘怎么这么讨厌呢,什么叫浪费?吃粮食喂出来的牛羊肉质就是更紧实,这有什么好辨的呢。   他语气一变:“我可没说要把人的粮食让给牲畜,就是觉得你找牧草的行为有些天真,满足牧草生长条件才能高产,你想把别处的高产牧草移到你们那儿去,这恐怕不是随便买点种子就能做到的。”   没想到萨仁点点头:“没错,你说得对,所以我要找的是适合北方的牧草,目前我有两种候选,黑麦草跟紫花苜蓿,找到种子我会先做一季实验,记录下它们在伊林草原的成长情况,只要比伊林草原原有的牧草产量高,牛羊爱吃,就算成功了,慢慢找最能找到最合适的。”   一句‘你说得对’让江北心里烦躁的情绪缓和不少。原来这小姑娘不是针对他,可能她就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在认真研讨问题,这么一想,他看萨仁的眼神重新柔和起来。   周主任在一边默默听着,对萨仁更是喜欢,他第一眼认出萨仁时,还以为她是来找事的。疯牛病的事是她发现,并排除万难抢先上报,因为处理及时才没造成更大的损失。   在伊林左旗时,周主任让大家给她鼓掌感谢,当时曲奇伟也在场,可回来后,不知他怎么操作的,再不见人提萨仁是预警者,所有的报告里,曲奇伟总是排在首位,他第一个发现了病毒,第一个找出了应对方法,确实是很有本事,但他的功劳跟萨仁并不冲突,非要把萨仁的功劳抹杀掉,难不成怕萨仁跟他抢风头?   周主任叹口气,抢功劳的事他见过不少,但这次是真的恶心,关键是做这事的还是个年轻有为,有真本事的人。   周主任让萨仁先把心思放在研讨会上,这次来的人中不少畜牧方面的,跟他们搭上关系,多少牧草找不来。   萨仁一听也是,与其自己去下边转悠,还不如在这儿先碰碰,万一碰到个干实事的,支持她的计划,再去找付主任,筹码就大了点。   周主任见他们要去国营宾馆,就说:“就在招待所吧,找你也方便。等我让他们给你腾出两个房间。”   江北看萨仁带着一男一女,马上示好:“这位男同志可以跟我一间,只要腾出一间就可以。”   周主任还真叫招待所的人腾出了一间房,乐煦煦就跟萨仁说:“你怎么到哪儿都认识人?疯牛病的事我就听他们提过两句,当时那么严重吗?”   “你看看这研讨会的规模就知道严不严重了,这是一种新型牲畜传染病,有可能传染到人身上,如何防治疯牛病是个大难题。”   乐煦煦对她是肃然起敬,刚才的周主任一看就是踏实肯干的好干部,连他都对萨仁赞赏有家,还顶着压力给安排了房间,萨仁绝对值得跟随。   周主任忙着呢,把萨仁安顿好就带着江北走了,江北本想留下问清楚当时的情况,可想想曲奇伟那张得意忘形的脸,他还是忍住了,后台到什么时候都比能力大,曲奇伟一手遮天,还把势造起来了。   谁还会关心一个只上过扫盲班的牧民,就算是她示警的又怎样,她不知道是什么病毒让牛生的病,更不知道该怎么治疗,根本没人会重视她存在。   萨仁看了眼会议安排,正式会议明天才开始,估计是还有一部分远地方的今天才能到。   她叫乐煦煦:“不是想出去逛吗?走吧。”   乐煦煦一蹦老高:“走着,我去叫小郑。”   三人一起往外走,还没出招待所,就又听见有人叫萨仁,乐煦煦激动地说:“你怎么认识这么多人?”   小郑也惊讶:“萨仁,这不是你第一次出远门吗?你这结交的朋友也真够多的。”   萨仁看着后边追上来的人,一点也不想跟她结交!   来人居然是那日。   萨仁此时对防疫站的吴站长十分不满,这么重要的会议,这么多专家来,肯定要派出最有能力的人出来学习交流啊,或者把上次参与防治疯牛病的人派出来也算合理,这那日是走后门进去的,她懂什么?   就因为她是旗长夫人,就让她以公干为由出来游玩?这也太无耻了吧。   那日追上来,笑得跟朵花似得:“萨仁,我还说人生地不熟的不敢出去逛,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你了,你们是要出门吗?带我一起吧。”   萨仁皱眉,刚想提醒她,上次两人是不欢而散,就见她凑过来低声说:“我刚给家打了电话,听说有人打电话去畜牧站核对你们的身份,你们是不是惹事了?”   消息传得这么快吗?萨仁是真没想到,不过那又如何?她冷哼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懒得跟你纠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那日不知是练出来了,还是在忍辱负重,居然一点也不生气,还笑嘻嘻地看了眼小郑:“年龄相当的一男二女一起出来出差,好说不好听吧。萨仁,我不是威胁你啊,就是大家可爱听你的八卦了,谁让你又漂亮又聪明,还很有派头呢,他们都说你一看就是领导,你是迟早要去就市做大官的……”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日脸一歪,硬生生挨了萨仁一耳光。   她不敢置信地偏头看看萨仁,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敢这么嚣张?   乐煦煦跟小郑却都兴奋起来,萨仁威武,当初胡站长还不是说打就打了,这个女的,眼神滴溜溜转,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萨仁打她肯定是她该打。   此时他们还在招待所大厅,一见有人打人,马上围过来了好几个人。   “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是啊,吵架就吵架,可千万不能动手,大家都是文明人。”   有那八卦的问:“谁先动的手?”   有颜控就说:“漂亮的那个怎么可能打人?肯定是这个胖女人先打人的。”   那日能气死! 第83章 你耍我   最关键的是说这话的人也是个胖阿姨,那日只是最近生活过得好,身上肉多了点,有了双下巴,比胖阿姨还是痩很多的。   可人家就看萨仁顺眼,帮萨仁说话,那日能不气吗?   萨仁没留情,她手又重,那日半边脸火辣辣的疼,见大家围上来,她又羞又气,破口大骂。萨仁只站在她对面冷笑,更显得那日没理且没素质。   乐煦煦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就拉萨仁走:“咱们赶紧走吧,这女的一看就疯了。”   那日却拦住他们:“打了人就想走?没门,走,跟我去公安局,我要报警。这可是呼市,不是你能呼风唤雨的左旗!”   萨仁看她的眼神,跟看个蠢货一样:“开什么玩笑,你丈夫是伊林左旗的旗长,你扫盲班都没毕业就进了防疫站,还跑来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到底是谁在左旗呼风唤雨?”   围观的人一听那日是旗长媳妇,还走后门进了防疫站,就都指指点点地说了起来。   “能当上旗长怎么也得四十岁往上吧,娶她这么年轻的媳妇?肯定抛弃了糟糠之妻!”说这话的是刚才的胖阿姨,义愤填膺的。   其他人一想也是啊,这年龄不对,这女孩看起来最多二十五六,旗长再年轻也得四十初头吧。   就有人说:“娶了这么年轻的媳妇,肯定得哄着,给安排个工作也正常。”   “我呸,这是以权谋私,怎么就正常了?这种人就该举报他,他不配当旗长。”   “就是,要都像他这样任人唯亲,咱们这些辛苦工作的亏不亏?”   大家看那日的眼神充满敌视,那日更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萨仁就想着挑衅一番,不说点撩拨的话过不去一样。   老田已经叮嘱过那日好几次了,让她先忍着,等抓到萨仁的小辫子,再动她。可她就是忍不住!   这时见大家开始骂老田,甚至要举报他,那日立马怂了,指着那些人说:“女人骂街随口乱说的话你们也信,散了吧散了吧,有你们什么事啊。”   说完她就豁开人群,小跑着溜了。   萨仁失笑,这叫什么事啊,自找挨打自找没脸!   小郑也笑:“刚才还叫嚣着要报警呢,这就跑了?看来真是走后门进的防疫站。”   乐煦煦也说:“就她这脑子,绝对考不进去,不过咱们旗怎么老来这样的旗长。”   小郑赶紧拉她,再不满也别当众说旗长不好,乐煦煦指指萨仁:“萨仁刚才说得更狠。”   “你能跟她比吗?”   乐煦煦打量萨仁,然后认同地点点头:“也对!”   对什么对?说得自己跟凶神恶煞什么也不怕一样,萨仁无语,说他们:“身正的人说什么都不怕,她本来就不该来这里。”   可没一会儿,就有人把这句话原样送回给萨仁了。   曲奇伟不知从哪儿听到了信,跑来找萨仁,他语气亲热,好像在担心萨仁:“萨仁,你怎么来了?你就不该来这里,这是研讨会,受邀来的都是学者,没给你发邀请是不能来的。”   萨仁冷眼看着他,为了突出自己,抹杀掉示警人的功劳也就算了,她不在意。   可居然还有脸跑来阻止她参加研讨会?有这么心虚吗?   只听曲奇伟说:“萨仁,我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不是已经转正了吗?可以你的文化水平是进了不畜牧站的,再说你往上报时,已经死了好几头牛,这算什么示警,让人家知道了,会说你弄虚作假,畜牧站的工作都别想要。”   萨仁无奈极了,要是换自家阿妈来,他这些话没准还真能忽悠成功,可她真不是没见过世面,骨子里就怕公家人怕惹事的小老百姓。   “我来这里是为了别的事,不过周主任已经邀请我参加研讨会了,我不能不给周主任面子吧,你不想我参加就去跟周主任说,让他收回邀请。”   曲奇伟皱眉看着她,这姑娘还真不好对付,他换了个策略:“你是来办什么事的?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萨仁知道他是想谈条件,不过他要能帮着找牧草种子,那更好了,利用好一切资源嘛。   萨仁把自己列出来的几种高产牧草递给他:“真的?我想找到这几种牧草种子,一种也可以。”   曲奇伟匆匆扫了眼,找种子?不算难事,就算他没有资源,人托人也总能找到的。   “好,我帮你找,你等着。”   说完他拿着纸条走了,萨仁愣了下,这么简单,都不提条件?难不成这事对他真就是顺手的事?   没一会儿,曲奇伟又来敲门,他把写着两个名字和电话的纸条递过来。   “他们手里有种子,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萨仁第一次对权力有了向往,这曲奇伟背后到底有什么后台,这么快速高效的找到了她要的资源?   萨仁看了眼纸条上的名字,一个姓李一个姓乔,姓李的是某畜牧站的副站长,姓乔的是呼市郊区奶牛厂的厂长。   奶牛厂?萨仁心想自己的思路还是窄了,居然没想到那里,他们肯定会储备牧草,而且这厂子的模式就跟查达的小型牧场差不多,也可以去取取经嘛。   她把纸条收好,就听曲奇伟说:“你什么时候走?”   萨仁愣了下:“你说去找他们?肯定要等开完研讨会啊,急什么?他们又不会跑。”   曲奇伟大怒:“你耍我?”   “曲专家,你可别血口喷人,我怎么耍你了?不是你自己要求帮我的吗?我还以为你心系牧区,为了早日实现牧区的四个现代化做贡献呢,哪想到你是有条件的?太可耻了吧。”   萨仁说着把纸条掏出来扔给他:“你的帮助我可受不起,拿好。”   曲奇伟简直要气疯:“你不是说你是来办别的事吗?我帮你办了,你不回去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嘛,我是受周主任的邀请要留下来参加研讨会的,什么叫赖在这里?”   曲奇伟飙出一句国骂,转身跑了,不跑的话,他怕自己忍不住想揍人。   萨仁要是知道他的念头,一定大力赞成,打啊,谁怕谁?他不打,她要怎么打回去,不是谁都像那日上赶着找打的。   研讨会当天,萨仁真就领着两个小跟班去了现场。地点是呼市大礼堂,能同时容纳一千人的地方。   前边写着名牌的都是专家学者,周主任肯定是在前边的,萨仁没名牌,带着小跟班在后边随便找了个位置,这么空旷的环境这么多人,后排的就是听个热闹。   乐煦煦进畜牧站比较晚,她并不知道疯牛病的事,昨天听小郑说过后,她也觉得这事不该绕开查达,事在查达出的,查达不只防疫站一直在一线,畜牧站也是啊,而且据说萨仁一直在锡拉特忙前忙后。   就算不提萨仁预警的功劳,光是畜牧站的付出就不值得被邀请来参加研讨会吗?结果那日来了,萨仁没被通知。而且这事他们畜牧站谁也不知道,要不是萨仁来呼市找牧草,他们被瞒得死死的,这事做的真不讲究,打压人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啊。   萨仁就是来打个酱油,没想给曲奇伟难堪,大部分来参会的人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再说她坐后边,又没在脑门上贴着‘我第一个发现的’,谁会在意她。   可曲奇伟大概是心虚吧,屡屡说错,念稿子的时候舌头都在嘴里打转,萨仁更瞧不上他了,你又不是没真本事,病原体确实是你发现的,病毒这块你确实是专家,就算她站出来,也抹杀不了他的功劳啊,至于这么没自信吗?   她懒得再听下去,可乐煦煦跟小郑却是头一次参加这种正式的研讨会,两个人坐得笔直在那儿煞有介事的听着。   萨仁干脆自己从后门出去了,令她没想到的是逃出来的不只她一个,还有两个中年男人在外边蹲着抽烟。   卷头发的那个说:“这事请技术员来就行了,叫咱们来有个屁用,又听不懂!”   “可不是嘛,弄这么多人来听前边那些人掉书袋,那个发现病毒的专家,话都说不明白,在实验室好好待着就行了,什么功劳少得了他的,非要出来出风头。”   卷发男似乎不想说专家坏话,含糊地应了声。   萨仁听得好笑,过去问:“两位是防疫站的领导吗?”   正用烟屁股续烟的那位点点头,上下打量着萨仁,卷头发的却摇摇头:“我是奶牛厂的厂长,你说这事叫我们来有什么用?我们是听得懂还是能帮着研讨出预防方案来?他们商量出来了,防疫站往下发文件,我们照做不就行了。”   另一个吞云吐雾地说:“好像是呼市饲养超过五百头牲畜的都要来,估计就是让你们重视的意思。”   “该重视的不来也重视,我看就是凑人数,为了看起来热闹。”   萨仁听见呼市的奶牛厂,马上想起曲奇伟给的纸条来。   “您是乔厂长吗?”   卷发男愣了一下,细看萨仁,疑惑道:“你认识我?”   “我听说过你,我想跟你商讨下有关牧草的事,听说你们那里有好几种高产的牧草,有留种吗?”   乔厂长突然站起身,再次打量萨仁,然后说:“你不会是伊林左旗的吧?”   萨仁点点头。   “畜牧站的萨仁?”   “没错。”   乔厂长就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同志可真有意思。”   萨仁一看就明白了,估计是曲奇伟已经跟乔厂长打过招呼会有人去找他买牧草种子,结果萨仁不肯按曲奇伟的意思回左旗。被拒绝后,曲奇伟又跟人家打招呼,让他们不要把种子卖给她?   这曲奇伟还真是小肚鸡肠啊,萨仁又不是拿了他的钱财,他不过是提供了两个人名而已,萨仁用得毫无心理负担。   她想到之后要弄的杀菌奶,就笑着说:“乔厂长,我有没有意思不敢说,但你跟我合作,一定会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事。” 第84章 肠道感染   旁边那位一直抽烟的,不知想到哪儿去了,猛咳两声,冲着乔厂长挤咕眼。   萨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多少有点暧昧,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畜牧站有很多项目需要找人合作。你觉得我有意思是因为我明知会被拒绝还要开口,我说的有意思的事,是致富赚钱的大好事。”   其实这事很简单,合作共赢嘛,有利可图谁会放弃。就算不成,也能试探出不少东西,如果对方不敢招揽,那就说明曲奇伟身后的人权力很大,如果对方肯合作,那就不用担心了。   谁想到乔厂长考虑了会儿说:“咱们吃的都是社会主义大锅饭,搞什么特殊啊,发家致富那是搞资本主义,你这思想就有问题,小同志啊,可不敢这么冒失。”   萨仁有点失望,不是谁都像刘队长那么有魄力的,不过也许人家就是因为曲奇伟才拒绝的。   哪想到等吃饭的时候,这位厂长端着碗坐到了萨仁这桌,萨仁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结果人家也不打招呼,萨仁也就假装不认识。   因为来的都是全国各地的人,会议主办方把餐食标准定到了最高,十个人一桌,每桌四菜一汤。   乍一听十个人四个菜肯定不够吃,但人家这四菜不是四盘,是四盆。大的洗脸盆,一盆山鸡炖蘑菇,一盆蒙古特色手把肉,为了照顾大家特意撕成了小块。另外两个菜其实算是一个,白菜粉条跟白菜豆腐,冬储的大白菜虽然没了水份,但炖入味了也好吃。   汤是蒙古特色的羊杂汤,为了照顾大家,汤盆旁边还放了胡椒辣椒粉之类的调料,不够味可以自己调。   才是冬末,什么青菜也没有,这一桌菜也算是豪气了,把南边来的专家都给镇住了,第一桌的端上来时,大家都不敢伸筷子,还以为这一大盆要用盘子再分到别处去。   呼市的专家跟干部倒是淡定,要按宴会标准,一桌十个菜,凑不出来啊,这多好,四大盆,看着就实诚。   萨仁也没客气,这种饭局也不是客气的时候,她先把想吃的盛了些到自己碗里,再拿一个大馒头,吃这些就够了,跟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又没有公筷,十双筷子一个盆里搅合,做为医生她实在受不了。   乐煦煦也有样学样,给自己先盛了一碗菜,小郑一看,必须跟上啊。   一桌的人看着他们三个单独盛菜,都拿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们,还有一个女干部斜着眼睛,小声跟她身边的人说:“这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太不像样了,最讨厌多拿多占的人,觉得是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那人看了眼萨仁,就笑着说:“我记得他们,好像是某旗畜牧站的,根本就没邀请他们,那个女的认识一个主任,把她给安排进来了。”   “啊?这还了得,你赶紧跟我说说,咱们这会议的重要性早就传达下去了,怎么能让闲杂人等进来凑数?”   萨仁不知道对面有人正打算举报她,她并没有在大家吃前盛菜,而是大家都动筷子了,她从旁边还没人动的地方盛了一碗,她只吃这一碗而已,没觉得自己多拿多占。   倒是小郑一碗是吃不饱的,他连吃了三碗菜两个大馒头又喝了三碗汤。小郑跟萨仁坐一起的,他们三个又都用碗吃饭,其他人就觉得他们三个都是占便宜没够,见了免费吃食就要吃撑的那种。   乐煦煦身边的人吃好走了,乔厂长才坐过来,隔着乐煦煦小声问萨仁:“你要多少种子?”   萨仁看看周围,有种特务接头的错觉,这位还说自己有意思,他更有意思啊,刚才在外边只有两个人时他不说,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呢,他问起来了。   她也只好小声说:“看是什么种子了,要是高产的,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黑麦草,其实这种草种一回,基本上就不用再种了,等成熟了,草籽四散,自己就长起来了。不过我们年年收集,有的人当药材,还有的人做枕头,多多少少都能卖些钱。”   萨仁愣了下,她听到他们那里有种子时,还以为他们是特意收集来种的,还觉得找到了想法一致的人,哪想到人家就是用来赚外快的。   “我要种的话,第一回 会留一部分种,其他的只要到了最佳收割期就收割晒干做储备,这样牧场里的干草永远都有,不管什么情况,牲畜都不会挨饿。”   “要不我说你挺有意思嘛,真没见过有人想种草,你们草原上不是遍地都是草吗?”   萨仁叹口气,她说得够清楚了,这个乔厂长看着也很精明,可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说白了就是长期以来的固有思维,都觉得草原上都是草,把牲畜赶出去自己吃就行了。   所以每年只要下的雪厚到牲畜吃不到草就算是灾,牧民生活就会有影响。   萨仁觉得这位乔厂长不算是好的合作伙伴,没再跟他掰扯这些,只说:“我怎么用你不用管,反正有多少我要多少。”   “你们畜牧站够有钱的啊。”乔厂长更是惊讶。   萨仁笑笑,没说有旗委书记兜底。   “怎么交易,如果可以的话,我这次就找人拉回去,也会尽快打电话让我们的人汇钱过来。”   “这么爽快?”乔厂长又疑惑起来:“你们是因为去年的雪灾才要种牧草的?”   萨仁点点头:“没错。”   “唉,我看你们刚才吃饭的样子,确实挺像遭了灾的……”   萨仁看了还在努力扫光盆子的小郑一眼,十分无奈,个子不高饭量不小啊。   不过她并不想解释,像就像吧,本来就是遭了灾嘛。   乔厂长终于下定决心:“行吧,我们还有六整袋,都卖给你,等我回去商量商量再给你们定个价。”   “才六袋?”   “怎么?还嫌弃少?那可是草籽,一麻袋就能种十几亩的。”   萨仁一想也是,她现在完全靠理论在做事,自己也没种过草,哪里知道。   “为什么还要商量价钱?你们以前不是卖过吗?以前是零售,现在是批发,一次要完,应该更便宜点吧。”   乔厂长听她刚才说得爽气,应该不差钱,正想着宰一把,哪想到这丫头就把话说到了明处。   想想人家也是遭了灾,报纸上那些照片还历历在目,他心一软就说:“我就是想给你把价格定低点,不过本来就卖的不贵。”   他说了个价,萨仁觉得可以,六麻袋能有多少斤,加一起也没多少钱。   乔厂长看她还是一脸轻松,就提醒道:“草籽是按两算的。”   “啊?”萨仁愣住。   那这还真是一笔巨款,她真不确定邢书记会不会同意,只好问:“能赊账吗?”   乔厂长摆摆手:“咱们私下买卖本来就是违规的,我可是冒着风险跟你交易,你还想赊账?”   “一个草籽,又不是违禁品,走正规途径不行吗?”   乔厂长失望道:“算了,你就当咱们没谈过这事吧。”   萨仁也不急着叫他,这就跟买东西一样,不能表现的太急切。等他走了,乐煦煦才说:“有些厂子会把下脚料收集起来转卖,我听我妈说过,蛋糕厂蛋糕胚子坏了,就会挑出去集中处理,这个集中处理点没有人看着,更容易偷拿,有些工人就故意把胚子弄坏,方便他们带出去,我估计他们的草籽应该就没记录在案,卖了就是他自己的钱。”   萨仁这才明白,怪不得偷偷摸摸的,跟特务接头一样,这么看来他能来找自己,胆子也不小啊。   吃完饭,萨仁找传达室给江站长打了个电话,说了价格,江站长一听就急了,“真没那么多钱,邢书记顶着压力给咱们批了实验资金,加上咱们小金库里那点钱,最多能拿出一半来,要不先少买点,试试再说嘛。”   如果实在没钱,也只能如此了。萨仁挂了电话,往回走时,又看见那日了,正是休息时间,她正跟两个穿得很板正的中年女性聊天,大老远就看见她连比带划的,说得口水四溅。萨仁的直觉告诉她,那日又在说她坏话,要是手头有鞭子,真想再抽一顿,真是没改没治啊。   她本想过去听听,敲打那日几句,谁知道她还没走过去,那日就像受了惊吓,跟那两个人摆摆手匆匆走了。   这是看到她了?萨仁更是鄙视,就这怂样,还总想着搞事,好好过她的日子不香吗?   萨仁下午不打算再去开会,这种会真的就是前排在研讨,后排在打酱油,又不像后世有大屏幕,什么都靠嘴来讲解,一些抽象的东西大部分人是听不懂的。   “你们要想去就去吧,我是不去了,这趟我把草籽拉回去就算完成任务。”   乐煦煦也不是很想去,她是真听不懂,小郑就说:“吃了那么多饭,怎么也得去消消食啊,走吧,人家周主任特意给咱们安排进去了,一下子全不去,太不给面子了。”   乐煦煦哼了一声:“谁吃了那么多饭?就你自己胡吃海喝的,吃到最后还要拿馒头沾菜汤,好几个人瞅着你看,还以为咱们是哪里逃荒来的难民!真丢脸。”   小郑不好意思地冲萨仁笑笑,辩道:“我是怕浪费粮食,就剩个盆底,留到下顿不至于,扔了又可惜。”   萨仁见他们斗嘴就都打发出去了,总算清静下来,她又从包里把自己画的灭菌机拿出来研究。萨仁是想着在呼市找个这方面的专家咨询一下,她以前见过,也知道灭菌原理,可都是纸上谈兵,想复制一个太难了。   正琢磨着,肚子突然疼了起来,萨仁自己身体调理得很好,例假向来正常,不会提前来。   而且这种疼,应该是肠胃问题,她给自己把了脉,居然是急性胃肠道感染!明明刚才在桌上她最注意,平时也很讲卫生! 第85章 左旗一霸   萨仁可不想在外地上吐下泄狼狈不堪,赶紧自己刺激穴位止泄,然后又去药店买了药回来,吃完躺着休息。   如果有她的针灸配合治疗,一两天就能好,连休息都用不着,萨仁决定以后随身带着针灸包,反正也不大,不占地方。   她躺了会儿才有所好转,却听外边乱了起来。   “招待所的车呢?赶紧的,我有急事要去医院。”   有人着急忙慌的叫了车去医院,还有人在走廊里来回走着,八卦刚才的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听说参加研讨会的人都食物中毒了。”   “什么?你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不是说最高规格,还调去了好几个厨师吗?”   “现在没菜,再高的规格能吃什么,估计不是吃了发芽的土豆,就是吃了不新鲜的肉。”   萨仁听到开研讨会的都食物中毒了,就疑惑起来,自己的诊断是肠胃感染,病毒性的,怎么其他人会食物中毒?   乐煦煦和小郑呢?也食物中毒了?也就是说今天的午饭有问题?   正想着,门被敲得啪啪响,萨仁还以为是乐煦煦回来了,赶紧起身开门,结果是四五个公安干警。   “你好,是萨仁同志吗?”   萨仁愣住:“没错,你们找我?”   领头的公安上下打量着她,另外几个也细看她的脸色,萨仁更是狐疑,哪想到公安说:“有人举报你投毒害人,请跟我们回去调查。”   “啥?我投毒?谁举报的?证据呢?”萨仁一脸懵逼,怎么就怀疑到她头上了?   “先别管谁举报的,参加研讨会的人都上吐下泄入院治疗了,只有你好好的,你确实有最大的嫌疑。”   萨仁指指桌上的药:“我急性肠道病毒感染,刚吃了药才好了点,你确定他们是被人投毒了吗?”   领头的公安皱眉:“还在调查中,你先跟我们回去。”   萨仁想了想,还是说:“我不能跟你们去公安局,我也要去医院,看看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公安就斥责:“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不能提要求。”   她见领头的公安慈眉善目的,看起来更好说话,就捂着肚子说:“我这不是要求,是需求,我也跟他们一样上吐下泻,也一样需要到医院治疗。”   那公安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实有点苍白,又拿起桌上的药看了眼,确实是治肠道感染的。   萨仁见有门,就又说:“我说公安同志,我只是被举报了,还没确凿证据,你们就派这么多人来抓我?是怕我畏罪潜逃吗?也太夸张了吧,我一个小姑娘,吓都吓死了。”   领头的公安已经凭经验判断不是她下的毒,但他们是讲证据的,这话还不能说,不过他对萨仁的态度好了很多。   公安伸手点点她:“吓死了?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好吧,就先送你去医院。”   萨仁松了口气,有商量就行,如果其他人也是因为吃的那顿饭有问题,那他们不是肠道感染,就是食物中毒,怎么可能会有人投毒?   等到了医院,萨仁发现急诊室走廊里全都是人,地上坐着的,椅子上靠着的,还有在厕所门口夹着腿排队的,一个个脸色苍白,捂着肚子,还有的手里攥着纸,眼里无神,看着就可怜。   据说参会的人都一起肚子疼头晕,还有严重的上吐下泄,全被送来了,还有一部分人在胃肠科。   萨仁正想找个人把把脉,坐在一边的乐煦煦先看见她了:“萨仁,你没事吧?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在房间里晕过去也没人管,刚想报警去救你。”   萨仁一边抓住她的胳膊把脉,一边无奈地笑着:“用不着报警,已经有人报警把我抓来了?”   “抓?为什么?”   萨仁十分无奈:“说我下毒害大家。”   乐煦煦却一脸轻松:“啊?又来?不怕,上次还说你药死了人,不也一样弄错了吗?”   带萨仁来的公安听得皱眉,这丫头还被诬陷过药死人?运气也太衰了吧。   萨仁已经松开乐煦煦的手,她跟自己一样是急性肠道感染,什么投毒!   “小郑呢?”   乐煦煦指指厕所的方向:“他好像进去就没出来过。”   正说着厕所那边一阵哗然,“有人晕倒了!”   “拉晕了,裤子还没提上。”   马上有医护人员跑进了男厕所,萨仁跟乐煦煦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倒霉蛋是小郑,因为就他吃得多。   公安正要安排萨仁先接受检查,就见曲奇伟冲了过来,指着萨仁大骂:“萨仁,你太阴险了,你想破坏会议还是想害死大家?”   萨仁冷笑:“原来是你举报我投毒的?”   “不是你是谁?跟你一桌的人都说了,你自己盛了一碗菜,就再没吃过盆里的,肯定是你下的毒!”   “这就是你的证据?这些人的症状,好像更像是食物中毒吧,你为什么先想到有人投毒?是心虚吗?”   “我心虚什么?是你心虚吧,公安同志,她本来就不在邀请之列,她是自己跑来的,她来呼市的目的就是破坏会议,你们一定要查清楚。”   曲奇伟说着又开始捂肚子,又夹腿的想去男厕所,萨仁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当着大家的面,先把话给我说清楚。医生还没下结论,你就说我投毒?”   见大家都围了上来,曲奇伟就指着萨仁骂道:“还在装,别看你一脸纯善,其实就是个作恶多端的小霸王,你在你们那儿就犯下过人命案,被公安抓起来了,因为有后台才放出来的,据说你十分嚣张,动辄打人,是伊林左旗一霸!不是你是谁?你觉得发现疯牛病有你的功劳,可你不过是发现牛死的蹊跷往上报了而已,这算什么功劳?”   旁边一个女士插嘴说:“这怎么不算功劳,要是她没往上报,没人发现牛死的蹊跷,直接把牛肉给分了卖了,会耽误多少事。”   萨仁一看,居然是她刚到招待所时见到的孟医生。不只孟医生,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示警者的功劳最大,只要知道有传染病,病原体迟早会被发现,越早发现越能及时控制传染速度,第一个发现并汇报的肯定有功。”   “怎么所有报告里都没提过啊?”   “是因为这个示警人是恶人,才没人把她的功劳写上吧,没听见嘛,是当地一霸。”   大家打量萨仁,看着不像啊,说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年轻姑娘是作恶多端的小霸王?也太违和了吧。   萨仁听到小霸王这三个字也是哭笑不得,她知道大家爱传她的闲话,说什么的都有,可从来没听见这种说法,当地一霸。好威风哦,被撤职被请去派出所的霸王?那她也太给这个名头丢脸了吧。   曲奇伟大概真的想上厕所,又见围上来的大家不帮他,反而说萨仁确实有功劳,他更气了,一急就更想去厕所。   偏偏萨仁拉着他的胳膊不放,旁边的公安想去制止,被领头的公安拦住,又没打起来,是举报人自己跑出来的,那就让他们把话说清楚。   却见萨仁转头对公安们说:“他说我犯下人命案,公安却放了我,这是对公安系统的污蔑,这么多人可以做证,请公安同志一定记录下来。”   领头的公安点点头:“我确实听到了他的指控,一定会联系你们当地的公安把事情搞清楚。”   曲奇伟一愣:“我只是听说的……”   “把听说的拿来当真事说,就是污蔑!”萨仁说着又问他,“你在报告里动了手脚,抹杀掉我的功劳,然后就觉得我会报复你对不对?”   “没有!你根本就没功劳,是你们旗的人怕了你,给你脸上贴金!”   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鄙视,明明刚才他自己说了,萨仁是示警人,还说那不叫功劳。   示警人跟发现病毒的人又没冲突,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名头听起来响亮点,稳稳占住‘发现疯牛病第一人’的名号?还真是沽名钓誉啊!   萨仁却不急不缓地问:“你是动物疾病专家,虽然不给人看病,但应该对人常见疾病的各种反应有所了解吧,明明大家的症状更像是食物中毒,为什么你非说是投毒?心虚到这种病态的地步,我怀疑你这第一人的名头也是偷来的。”   这时,突然有人站了出来,是个戴眼镜其貌不扬的男技术员:“在伊林左旗研究病牛时我跟曲奇伟是一组的,我发现了病原体,当时心里急,好几顿饭都没好好吃,饿的头晕,终于有了进展,我心里放松就先去食堂吃饭了,结果回来后就听到大家说曲奇伟发现了病原体。我当时没多想,以为是个先后脚的问题,还后悔自己先去吃饭了,而且我当时没有争功论赏的心,觉得都是同事,都是为了早点控制住传染病。”   他说着死盯着曲奇伟:“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我的同事是这种人,所以没有防备,可现在想想,有没有可能有人在我去吃饭时,窃取了我的研究成果?”   大家都愣住了,能参加会议的不是专家就是各部门领导,当然知道这是很严重的指控。   萨仁只看曲奇伟刚才心虚的神色,就知道眼镜男说的是真的,这就难怪曲奇伟如此心虚了,估计一边防范着自己一边防范着眼镜男,心理压力太大,看谁都疑神疑鬼。   周主任已经拉得腿软了,此时颤颤巍巍的上前,沉声问曲奇伟:“小于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你窃取了他的研究成果?”   “不是!病原体是我发现的,就是我!小于一定是被萨仁收买了,一起来诬陷我!萨仁不请自来就是想着来整我的。”   曲奇伟一边崩溃大喊一边用力甩开萨仁拉着他的手,这一用力,某处就没控制住,大家闻见一股难闻的气味,纷纷后退。   萨仁捂着鼻子躲到公安身后,就见曲奇伟裤子裆部已经变色,他的脸也变了色,难看极了。可他居然不赶紧往厕所跑,而是冲着萨仁来了:“都是你害的我!你个小霸王,我跟你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暂时改为上午九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六点,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86章 妖言惑众   这种因为肠胃问题无法控制的排泄又叫拉稀,汤汤水水的已经滴到了曲奇伟的鞋上,他又快速往前扑,那场面真的辣眼。   大家纷纷躲闪,还好萨仁猜到了曲奇伟的神逻辑,也预判了他的神操作,早已经躲到了公安身后。   曲奇伟被公安拦住,可他还在挣扎,两个公安上去就把人按倒在地戴上了手铐,领头的公安被溅了一裤腿秽物,气得怒斥:“还不嫌丢人吗?赶紧收拾干净跟我们回去调查。”   先不说污蔑萨仁的事,就只他无证据指控地方公安私放杀人犯,还涉嫌窃取他人科研成果,都得调查清楚才行。   周主任虽然知道曲奇伟隐瞒萨仁功劳的事,但他万万想不到他连发现病原体都是假的,是窃取了同事的劳动成果。   虽说只是单方面指控,没有证据,但有隐瞒萨仁的事在前,周主任一听就信了,指着曲奇伟说:“算我瞎了眼,你还真是个败类!”   他虽然没帮着曲奇伟隐瞒,但也没有坚持给萨仁请功,其实也算是配合曲奇伟了,可他配合一是因为曲奇伟的长辈,二是以为曲奇伟是可造之才,结果这才还是假的。   其他人也纷纷向曲奇伟投去鄙视的眼神,怪不得看他一点自信都没有,原来是窃取了别人的劳动成果,那些各地来的专家学者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最鄙视的就是这种学术弄假的人。   “太可恶了,别人辛辛苦苦找到的,他轻松拿走,还隐瞒上报人,想着独占鳌头?”   “是啊,要不出这事,咱们全都被这骗子哄了,还听他的汇报,跟他研讨病症,太可恶了,这就是个骗子,呼市居然让个骗子当英雄,给咱们讲课?”   “没错,这种行为太恶劣了,一定要严惩,哎哟,不行了!”说话这位又捂着肚子去排队了。   这时医生的检验结果也出来了,就是食物中毒,其实人一送来,他们就发现了,可有人一直喊着是投毒,还说出了投毒者是谁,他们只好又做了别的检测。   “我们已经做了呕吐物的检测,你们吃进去的肉很新鲜,但携带有病菌,需要查清楚来源。”   这就不是萨仁需要管的事了,她的嫌疑洗清了,公安没再说要把她带回去,而是把曲奇伟带走了。   孟医生拉住萨仁:“真没想到你才是第一个发现疯牛病的,我就觉得他的报告里少了什么。”   萨仁只是笑笑,不肯认这个名头:“我只是发现那些牛死的蹊跷,确定是传染病,其他的真不敢居功。”   旁边一个老者就说:“还好被发现了,不然这样的孩子差点被埋没,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却站在台上接受大家的赞赏。”   另一个学者也说:“是啊,我就说嘛,那个曲专家说话空洞得很,一点也不像有真才实学的,原来真是个假货。”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附和起来。萨仁不知道他们是真觉得曲奇峰不行,还是马后炮。她只把那个其貌不扬的小于拉过来:“那你们不如检验一下这位是不是假货。”   小于一看就是个不擅言辞的人,见萨仁把他拉到众人中间,还有些窘迫,但一听他们提到疯牛病病菌,他立马就侃侃而谈起来,谁真谁假自见分晓。这种功劳真不是谁想抢就能轻易抢去的,哪怕没有这次,曲奇峰也迟早有一天会露馅。   令她没想到的是,有位乌市干部拍拍萨仁的肩:“他说的当地一霸是你吗?”   萨仁忙摇摇头:“我就是畜牧站的一个小科员,人民当家做主的新时代,谁敢称王称霸,他就是信口开河诬陷我。”   大家有信的有不信的,也有的捂着肚子开始催医生,怎么还轮不到自己。   萨仁没再多留,她现在关心的是小郑,赶紧带着乐煦煦去找他了,乐煦煦跟她一样吃得少,倒是没那么严重。   她一走,靠装可怜第一个排队治疗的那日就过来了,她刚才一直躲在角落看着,这时见大家还在议论萨仁,机会难得,就上前说:“其实人家也没冤枉她,她就是当地一霸,她刚进畜牧站就把畜牧站的站长给踢走了,后来人家这位站长在疯牛病这事上又立了功,结果她在领奖台上把人给打了,当着旗里领导,啪啪打脸。”   有人质疑道:“不可能吧,这也太嚣张了?”   那日哼了一声:“我还没说完呢,听说这位前站长觉得被小辈这么侮辱,差点被逼自杀,结果人家什么事都没有,大摇大摆的走了。后来这个前站长被药死了,大家都说是她用药杀人,她被抓起来了,可结果还是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派出所,一点事都没有。”   “你说的是真的吗?这都没事,那得多大的后台啊。”   那日装做害怕的样子,往后缩了缩:“就是说啊,谁也不敢惹她,她以前没进畜牧站前也是这脾气,动不动就扬鞭子打人,这还不叫称王称霸嘛,就是长了张漂亮脸蛋,大家一看就被迷惑了,我们那儿的人都知道她是什么人,可不敢惹她。”   孟医生皱眉看着她:“你这些话有证据吗?污蔑公安可是会被判刑的!”   那日就装得更害怕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说完她溜了,大家却更相信她说的话了。   孟医生不禁皱眉,她年轻的时候也被人传过谣言,她明明是靠着自己努力升职的,外边却传她靠陪领导上位,等谣言发展到收不住的时候,她才知道,当时她还年轻,听见这种恶毒谣言,还无法澄清,心理承受不了,差点就自杀了,所以她从来不会说人是非。   这时听着那日那夸张的描述,她就觉得不靠谱,只说萨仁如何嚣张,怎么不说她为什么打人呢?总不会无缘无故的见人就打吧。   可她再想找那日问问时,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找萨仁问清楚,她肚子又疼了起来,只能先做罢。   还有一个人全程黑着脸听完了那日的话,一句也没信,可他不擅言辞,又不了解实情,根本没法替萨仁辩解。   萨仁此时已经找到小郑了,这傻孩子吃得有点多,又专捡肥肉吃,肥肉本就油大容易拉肚子,现在双重作用,他简直是生不如死,刚才在厕所拉晕的就是他。   不过因为这么惨,医院让他插队,给安排了一个床位,又打上了吊瓶。   萨仁也不能在这里显露医术,只好拉了他的手帮他按着,人的手上跟脚上都有各内脏的反射区,按对了地方也能帮他止泻。   小郑醒来后看到萨仁,就跟看到亲妈一样激动,再见她给自己按手,就更感动了,跟个孩子一样哭得呜呜的:“萨仁,我眼前一黑时还以为自己要死了,还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能活着真好!”   萨仁被他逗乐:“放心吧,你且活着呢,长寿的命!”   小郑哭丧着脸:“当时一想到我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最后死在了厕所坑位上,我真是不能闭眼啊。”   乐煦煦就骂他:“你上哪儿来的一世英名?一世狗熊还差不多,你看我跟萨仁怎么没事?我们吃得少,你呢,连汤一起喝,当时那吃相害我们丢脸,现在又晕倒在坑位上,更丢脸,还一世英名!出去了可别说是咱们左旗的人,我们可不跟着你丢人显眼。”   小郑忙合手作揖,要求大家不要再提,回去也不准说,萨仁安抚两句,又把脉见他的情况确实稳定住了,这才放了心。   “没事了,让乐煦煦在这儿陪你,她也需要留院观察,我得去找乔厂长,买种子的事不能拖,等我买好种子,估计你们也差不多好了,到时候就回旗里,这研讨会估计是开不成了。”   就算开得成,萨仁也不打算参加了,这么多专家自会商讨出预防之计,根本用不着她。   叮嘱好了两人,萨仁去护士台想问一下乔厂长有没有安排病房,结果没找到他的名字,人家说因为人太多,并没有全送来这边,有一部分送去了另一家医院。   是现在去找还是明天等大家病情都稳定了再去?萨仁犹豫着刚要回去,就听见两个护士聊了起来。   “你说这症状跟前天送来的那批一样?”   “不是症状一样,就是感染的病菌也是一种,不过那次就五个人,好像是来出差,在招待所吃的饭。”   “这还没到夏季,就开始多发了吗?”   “曹医生不是说肉被感染了吗?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去查总能查到的。”   这两个说得正起劲,一个明显年龄大点的护士长走过来斥责两人:“拿着护士的钱操着医生的心,你们懂什么就瞎说,人家防疫站都介入了,用得着你们瞎操心吗?护士不能讨论病人病情,免得给误导人,不知道吗?把护士守则一人抄上十遍。”   那两个小护士哀嚎起来,显然这位护士长十分严厉。   萨仁突然想到在招待所时听到走廊里有人说,为了招待这些客人,抽调了好几个大师傅,会不会是这些师傅身上携带病菌?   她等那两个小护士走了,过去跟护士长说:“麻烦您帮我查一查,最近半年还有没有类似情况入院的。”   萨仁虽然年轻,但她语气一认真起来,还是很有派头的,护士长显然被她镇住,问她:“你是……”   萨仁指指病房那边,略带烦躁地说:“就是因为那批吃坏了肚子的,总得查清楚啊。”   “哦!”刚才防疫站的人刚来过,护士长自以为明白了,还真就帮着查了起来。   “光这个月市局招待所送来过三批,上个月送了两个人来,咦,都是市局招待所送来的?难道是他们那边的案板或是别的东西出了问题?”   萨仁正想细问,过来两名陌生的公安干警:“是萨仁同志吗?”   萨仁知道自己嫌疑已经洗清了,十分轻松地跟他们打着招呼:“我就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87章 小黑屋   萨仁还以为是叫她去协助调查,哪想到他们直接亮出了手铐,把护士长给吓得躲到一旁,刚才的疑惑都给吓没了。   萨仁看着这两名公安,皱眉道:“这是干什么?我犯了什么法,你们要拘捕我?冯队长呢?”   冯队长就是刚才领头的公安,是个分队长,他刚才看了全程,曲奇峰已经不打自招了,医生也说了根本不是投毒就是食物中毒,怎么还能找上她?   这两个公安却全都严肃着脸,不肯搭话,只说:“有什么事回局里再说,请配合我们执法。”   “我没犯法,配合什么?请把拘捕我的理由说出来。”萨仁脾气也来了。   高个子公安皱眉看着她,还是收起了手铐:“只是协助调查,请先跟我们回局里。”   萨仁这才妥协,协助调查可以,她可不想不明不白的被铐走。乐煦煦听见外边的声音,出来看,正看见萨仁被带走。   她一点不担心地问:“又怎么了?”   萨仁也轻松道:“没事,协助调查而已,你看着小郑吧。”   其实这两个公安态度有点冷硬,让萨仁感觉不妙,但她又没违法,有什么好怕的?   等到了派出所,萨仁直接被带进了审讯室里,她要了杯水,人家也好好给她端上来了,她这才放了点心,曲奇峰后台再大,也不可能让公安替他办事啊,公安执法部门不可能乱来的。   可她等了半天也没人过来让她协助调查,就很迷,她起身开门,外边有人守着呢。   萨仁也不怵:“冯队长呢?是谁叫我过来协助调查的?我还有别的事要忙,能不能快点?”   外边的小同志明显被她惊到了,谁进了审讯室不紧张啊,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这位感觉挺无所谓的,甚至语气里还有几分嚣张。   萨仁可没觉得自己嚣张,公安局派出所也是为人民服务啊,犯罪分子来了肯定害怕,她什么坏事也没做,有什么好怵的。   门外的小同志让她再进去等等。   另一个办公室里,冯队长正跟派出所的副所长汇报情况。   “医生确诊不是被下毒,是他们吃的肉类携带病菌。”   副所长姓李,其实只有四十来岁,但因为一脸褶子显得跟五六十的一样,他看起来很慈和,这时疑惑地问:“肉类携带病菌?那就是肉被污染了,怎么被病菌污染的?是不是人为的?如果是人为的,那就是投毒啊。”   冯队长皱眉道:“想到下毒的人最多用市面上买到的,或者自己勾兑的各种毒药,谁会用病菌去污染肉来下毒?这病菌又不是毒药,戴个手套就行了,万一没毒到别人,反而害了自己怎么办?”   “做为公安干警,警惕心要强一点,日本人当初还搞细菌战呢,谁说细菌不可以投毒?这个萨仁不是说是天才嘛?又是先发现了疯牛病,又是被旗领导器重,我怎么听说她还药过獾,药完了皮能用肉能吃?这是什么能力?这样的人你真敢说她不会用细菌下药。”   冯队长跟萨仁接触过,自然知道她不会这么做,可他要这么说,又好像他已经被收买了,尤其这对象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于是他只好说:“防疫站跟咱们的人已经配合着在找病菌源头了,他们封存了剩下的肉,不过检验也需要时间。这个萨仁的活动轨迹我们都列出来了,她根本没去过食堂,没有机会给肉下毒。而且我们带她去医院的路上已经盘问过了,她也没有下毒的动机。”   “怎么没有下毒动机,她本来可以立功的,被曲专家抢了风头,这次这么重要的大会也没有邀请她来,这不是动机吗?如果她不在乎,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来呼市?”   “她来呼市是为了找牧草种子,他们旗去年遭了灾,想种点高产的牧草。”   李所长摆摆手:“咱们是公安,不能她说什么信什么,要调查,你调查过了吗?她说的是事实吗?不能看她长得不像坏人,就什么都信。他们旗防疫站的人不是说了嘛,她在他们那儿就是一霸!这种人有很多张面具,最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可不要被她蒙蔽住。”   冯队长真有点烦躁了,说来说去就是让先按有罪来处理吧,可一没证据二没人证,医院也说不是中毒,凭什么扣押人。   “那等防疫站调查出病菌来源再处理?”   “你先去查吧,查清楚,查明白,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冯队长只好去查了,然后萨仁在审讯室里待了两个小时,她再次询问时,就被请进了小黑屋,说是等候室,没窗户没灯光,关上门屋里就黑漆漆的,这叫等候室?   萨仁觉得这应该是给犯人施压的地方吧,人在这种环境里很容易崩溃,可她又不是罪犯!   就离谱!   萨仁清楚自己没做过亏心事,在小黑屋里还真没有压力,刚来这个世界时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不也熬过来了吗?小黑屋又有何惧?   可她不怕小黑屋,她怕她的命运,炮灰女配穿书后的命运轨迹是不是非要往凄惨发展?   这一出出的,没完没了!   现在居然关小黑屋了?她没做过坏事,甚至可以说一直在做好事,她希望自己家人平平安安,生活富足,同样也希望她身边的人一样平安富足,尤其在看到报纸上受灾群众凄苦的眼神后,这种愿望更强烈了。   她开牧场,找牧草,想一步步的带着大家赚钱过好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趟要是买不到牧草种子她也就认了,去别的地方找合适的牧草,等着成熟了收集草籽,也是个办法。   可偏偏碰上这种事,她都没想着去争功劳,还被当下毒的关起来。   萨仁越想越气,心绪乱了起来,她发觉自己的戾气越来越重,赶紧打坐冥想,这是她以前抄医书抄累了时的休息方式。   大脑放空的一刻,她才轻松起来。   不就是各种麻烦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绝对不能因为这些人影响到自己,一旦生了戾气,就再难消了。   她干脆盘腿打坐了一个小时,又开始做瑜伽,最后浑身舒服了,又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房间其实是有暗窗的,外边的人可以看到里边,萨仁这种状态,外边的人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小姑娘,被关在派出所的小黑屋里,居然还能这么淡然?   就离谱!   负责看守的人都觉得她太嚣张了,进了派出所跟回家一样!被关的这三个小时,不时有人来看她。   “在做伸展运动?姿势好奇怪。”   “是在练功吧!”   马上有人严肃起来:“不要乱说话!”   萨仁在小黑屋里睡醒,丝毫不知道她在城区派出所出了名,她估摸着时间应该已经到晚上了,还没来人请她配合调查,这肯定是曲奇伟找了人要害她!   她干脆过去敲着铁门:“什么也不说就关押无辜群众,你们就不怕纪委来查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萨仁时刻准备着回家放羊,自然是丝毫不惧的。   她喊了两遍,这才有人再次把她请进了审讯室,这次来的人又不认识了,大概五六十岁,看着特别像街边遛弯的大爷,这年纪应该退休了吧。   萨仁心里想着,也不先开口,这种情况绝对有人想强压她低头,她坐等对方出招就好。   遛弯大爷就是李副所长,见萨仁在小黑屋里关了一段时间,居然还一脸淡定,他心里也是佩服。   “先把你的籍贯职务,家庭状况说一下,我们做下核实。”   萨仁在打量他,虽然看着像是退休大爷,但眼神跟神态一看就知道这大小是个官,再看年龄,他绝对比冯队长级别高,估计不是所长就是指导员。   就算她还有下毒的嫌疑,也不会惊动这种人物来审问她,萨仁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我猜你们已经把我调查得很清楚了,想怎样你就说。”   李副所长一愣,这丫头还真够直接够嚣张,难不成她后台很硬?不是说她是个牧民,就是得了伊林左旗书记的器重吗?左旗的书记自然是在他们左旗才有话语权,在呼市算个卵!这丫头还真是不识时务!   “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到了派出所要老老实实交待你的问题,什么叫我想怎样?派出所是国家机构,又不是我开的,我想怎样就怎样,那像话吗?”   萨仁真懒得跟他绕弯子了,沉着脸道:“我在审讯室里待了两个多钟头,在小黑屋里被关了三个多钟头,现在天已经黑了,终于见到了正主,你却让我自报家门?”   她语气嘲讽:“我相信就算你让人抓我来时,不知道我是谁,现在也已经调查清楚了。我被抓来是因为谁,你很清楚。那我也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在呼市没后台,没人脉,但我不是吓大的,要不你就编造些罪名把我关到监狱直到老死,要不你就现在制造个意外把我弄死,不然的话,今天我所受的一定要问清楚,讨个公道。”   李副所长吓了一跳,这什么路数,上来就死啊活的!   “这位小同志,你不要拿死来恐吓人,什么制造意外弄死,什么关进监狱老死,这是什么话,你把派出所当什么地方了?”   “是啊,你们派出所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在我们那儿,派出所是打击犯罪的,也是为人民服务的,除了面对犯罪分子时如秋风般凛冽,见到群众态度一向好,从来不会看谁不顺眼就抓起来先关上六七个小时,牧民们丢了羊,他们还会帮着找,老头老太太迷路了也敢进去问路!你们这派出所是什么地方?渣滓洞吗?把人关起来,罪名都不说,把小黑屋叫等候室,一口水都不给,现在总算见到领导了,上来让我报籍贯?你倒是先把为什么关我六小时说个清楚啊!什么罪名?协助调查有关小黑屋的吗?”   李副所长此时已经心虚了,他如此操作只是想让萨仁先害怕,害怕了下边的事就好办了。哪知道人家根本不怕,看这样子,好像关几个小时还把她的斗志给激出来了,眼神亮亮的,表情里都写着来啊,我不怕,我要当烈士!   民怎么可能不怕官?真是见了鬼了!怎么就碰到这么个硬茬子!简直是个疯子,关小黑屋都不害怕?   李副所长确实受人所托替人办点事,但也是在合法的范围内,他绝对不敢随便杀人关人,罔顾法律,这要传出去再招来纪委的人,可不毁了嘛。   “萨仁同志,你先别急嘛,有人举报你投毒,我们肯定要调查,你是犯罪嫌疑人,在审讯室或是等候室里等着很正常,没人要关押你。”   “中心医院已经说了不是投毒,是食物中毒,我已经不是犯罪嫌疑人了!”   “这件事已经立案,中心医院说了可不算,必须派出所跟防疫站查出污染源,确定跟你没关系,你才能彻底摆脱嫌疑。”   萨仁挑眉:“那我要举报你们玩忽职守,业务不精。确定我是不是嫌疑人要等着查清楚污染源?不是应该查我去过哪儿接触过什么人吗?我还要举报你们虐待嫌疑人,我恐黑,还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在小黑屋的几个小时对我的身心造成极大影响,我要申请赔偿。”   李副所长人都傻了,此时他万分后悔把人带来,这哪里是小霸王,分明是小恶魔啊!   还有,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嚣张。 第88章 稳坐如山   李副所长语气越来越柔和,萨仁却不为所动,反正她要举报这位领导,把人关起来就想吓唬的她对他言听计从?做什么梦呢。   李副所长其实就是替曲奇伟出口气,顺便想让萨仁害怕,然后答应跟曲奇伟和解。   曲奇伟被抓了马上又被放了,他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在众人面前屎尿横流的样子,能不恨嘛,恨谁呢?   要不是萨仁突然出现,他绝对不会自乱阵脚,因为萨仁的出现,会议发言时他都心虚说错好几次。   因为萨仁的出现,他心虚到一看大家都中毒了,就以为是萨仁下的毒。又看到萨仁没事,又听到别人说萨仁单独盛出一碗菜,他就更肯定了啊,哪想到闹到最后丢脸的却是他自己。   曲奇伟走到哪儿都被人捧着,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哪里受得了这个气!自然是要出气的,出完气还要让萨仁乖乖跟他和解。   他被指控的罪名其实都不重,污蔑萨仁,诋毁左旗公安,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除了最后一条严重些,上边那两条,只要萨仁不追究就没事。   至于最后一条,只要他不认,他们就拿他没办法,小于说他先找到了,有证据吗?反正是他先上报的,也是他先提交的实验数据,这谁也改变不了。   曲奇伟把事情捋了遍,发现自己自乱阵脚了,马上跟老爸求助,要给萨仁施压要给小于施压。   萨仁不知道这些,但她记得周主任跟她说没保住她的功劳时,十分的无奈,显然曲奇伟背后能量很大。   她也不急,甚至仔细观察着李副所长的脸:“这位老先生,你应该还不到五十岁吧,这么显老,肯定是肝肾出了问题,代谢不畅,毒素积累,长此以往对人的身体影响很大。”   李副所长震慑不成,反被要挟,正一脑门子的官司,听到萨仁的话,心头又飘过一排问号,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   “听说你被人称为神医,小小年纪就各种弄虚作假不好吧。”   萨仁冲他笑笑:“不信就算了,不过秉着负责任的态度,我还是得告诉你一声,再不调理,不出两年你肯定有大病。”   “咳,你这小丫头,怎么还诅咒人呢?”   萨仁叹口气,她还真不是诅咒人,就是职业病,跟这位坐得这么近,肯定要看上两眼嘛,还真看出问题来了。   不过人家肯定不信,她也不再多说,只问:“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调查清楚?”   李副所长其实已经打算放人了,但也得给自己找个由头,说抓就抓说放就放,那不真成了徇私枉法了吗?   他又问了萨仁几个问题,装出一幅秉公执法的样子,才说要去看看调查结果。   一出来他就回到办公室,打起了电话,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那边有点不耐烦:“怎么这个点打电话?”   “邢秘书,我搂不住了啊,这丫头骨头硬得很,一点不带怕的,还说要举报我,她要真把事捅出去,咱们谁都逃不了。”   “哪个丫头?”那边很是疑惑,“你不会乱搞男女关系了吧,胆子也太大了!”   “什么乱搞关系?我说的是萨仁,就是害曲专家丢人的那个伊林的牧民。”   “那件事啊,吓唬吓唬也就行了,把人放了吧。”   李副所长心里那个气啊,说得好不轻松,看萨仁那硬气的样子,放了人家马上就去举报他乱抓人。真是不能做马前卒啊,不是被对手踩死就是被自己人推出去,没个好!   他忍下气:“我想着要不让曲专家跟萨仁见上一面,让他们两个好好谈谈,把误会解开嘛。”   “不可能,小曲不可能再见她,你吓唬完了让她去找周主任澄清一下,就说跟曲专家之间只是误会,然后就赶紧让她回她的草原去,一个没见识的牧民,随便打发了也就完了,这点小事还用得着给我打电话吗?”   李副所长还想说什么,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他心里憋着火,脸色更是难看,肚子也隐隐疼了起来。   这时他突然想起萨仁说过的话,说他两年内必有大病,他最近确实总肚子疼,尤其是生气上火时,别人都是头疼,偏他是肚子疼,体检时没查出什么,他也没在意,年纪大了有时候吃点冷硬的肠胃就受不住,肚子偶尔疼也正常。   可萨仁那句两年必有大病像是魔音一样。理智告诉他,这是那丫头的恶作剧,故意报复吓唬他的,可大病两字太骇人,李副所长都有点想找萨仁帮他好好看看了。   还好及时清醒过来,一个什么资质都没有,甚至没上过学的牧民而已,不能被她忽悠了。   李副所长重整旗鼓,去面对萨仁。   中心医院,乐煦煦到晚饭时还不见萨仁回来就有点急了,她跟小郑说:“萨仁绝对不会把咱们两个扔在这里不管,她不来给咱们送饭,肯定是还没被放出来,估计这次事大了。”   小郑不解地道:“什么事大了?萨仁什么也没做,调查清楚肯定就放出来了,你着什么急,没听见医嘱说今天最好不要进食吗?你饿了再叫护士给你吊瓶葡萄糖!”   乐煦煦没搭理他:“我出去打个电话。”   萨仁不知道外边有人替她着急,污染源还没有找到,但李副所长说她的行动轨迹确实已经查清楚了,没有嫌疑。   “行了,你可以走了。”   关了她六个小时,一句你可以走了就交待了?萨仁稳坐如山:“我要报警,有人在派出所虐待我,致使我精神出了问题。”   李副所长气笑了:“吓唬谁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派出所拘留犯罪嫌疑人不得超过24小时。你超过了吗?才六小时而已,谁虐待你了,让你一个人待着就是虐待你?”   “所以你们就可以无缘无故的抓人了?抓了人还要关小黑屋?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有幽闭恐惧症。”萨仁悠哉坐着,抓人太容易,放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副所长叹口气:“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道歉加赔偿。”   李副队长脾气也上来了,就算被萨仁举报,上边也会保他,毕竟他这马前卒还是很好用的。   他语气生硬地说:“你做梦!我们这是正常执法,凭什么跟你道歉,还幽闭恐惧症?有这病吗?怎么想出来的词?”   不管他怎么说,萨仁就是坐着不动,她也不是想耍赖,更没想讹钱,就是想要句道歉。把李副所长气得要炸,他叫了两个女公安来:“把人给我拉出去。”   萨仁从来不会吃眼前亏,她也不想为难这两个女公安,所以利索地起身了:“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走,反正这研讨会也开不成了,这里不让坐,明天我去纪委坐着好了。”   李副所长捂着胸口,手微微颤抖着指着她:“吓唬谁呢?你不是吓唬大的,我是吗?啊?我一所所长能怕你?”   萨仁半点不恼,反而冲他笑笑,最喜欢看别人跳脚了。李副所长觉得自己胸腹处更疼了,是被气的!这哪来的小恶魔,笑颜如花地说着能气死人的话。   那两个被叫来的女公安看着萨仁的眼神满是崇拜,下午就听说有个年轻姑娘被抓进来还自在地做运动,甚至还在小黑屋里睡了一觉,当时大家都说简直是神人啊,第一次见心理素质这么好的。   现在看到真人,还真是神,把李副所长气得面红耳赤,她跟看戏一样悠哉。   萨仁欣赏完了李副所长的恼羞成怒,也没再逗留,估计现在没有公交车了,更没有出租车,她还得想办法去医院。   李副所长看着她的背影,大大松了口气,走了就好,他还真怕她在赖在这儿不走,又不能对她用强,这要是让所长或是指导员知道了,问清楚事情的真相,那不用纪委,这俩人就把他给收拾了。   “李所长,有您的电话。”一个值班的公安跑来喊他。   李副所长还以为是邢秘书,他也正想跟那边通个气,免得萨仁明天真去纪委坐着。   萨仁出了派出所,正四处望着,想看看到哪里去租辆自行车或是三轮,顺便问问路。她能不气嘛,抓人来关到晚上,也不说给送回去,这大晚上的让她自己走,考虑过她的安全吗?   正想着,一辆自行车停在面前,是冯队长,他看了眼萨仁,叹口气,下车把自行车把递过来:“你骑我这辆,等我会儿,我再去推一辆,送你回招待所。”   萨仁心间瞬间暖了,不管什么职业都有坏人,但好人还是占多半的,这就够了。   没等一会儿,冯队长出来了,还拿着个自制的手电筒挂环,把手电筒挂到自行车把上当车灯。   萨仁道过谢,刚要骑车跟着他走,就见不远处有汽车灯射过来,特别刺眼,两人先停下,等车过去。   结果车稳稳的停在了派出所门口,堵住两人的路。   萨仁心里暗骂这又是哪个嚣张的领导,哪想到乐煦煦从车上跳下来,直奔萨仁:“萨仁,你没事吧,我担心死了,怎么这么晚啊?”   “小乐?你怎么来了?”   “我们等到晚上你也不回来,就来找你啊。走吧,我借了车!”   冯队长正看车牌呢,市委的车她们都能借出来?有这背景早不亮出来,还被李副所长为难?看不懂啊。   萨仁见有车,也来不及细问,再次跟冯队长道谢,又要帮着把自行车推进派出所,冯队长一把接过:“行了,挺晚的了,你们赶紧走吧,我自己来。”   萨仁想着这地方怎么也会再来,跟李副所长交恶时,不好跟冯队长显得关系好,这样会对他不利,于是她也没坚持要送进去,直接上了车,以后这事彻底了了,再跟冯队长道谢。   车刚要走,就听见派出所大厅的门剧烈晃动了一下,李副所长快步跑了出来:“萨仁小同志,留步!” 第89章 携带者   萨仁没想到李副所长会追出来,她愣了下,刚想让司机开车走,冯队长拦住她:“也许有什么事呢。”   冯队长的面子必须给,李副所长追上来,一看萨仁已经上车了,更是紧张,他马上堆起笑脸:“萨仁小同志,刚才真是一场误会,我是真以为你是投毒的嫌疑犯,这才让人把你带来。”   萨仁看看乐煦煦,见她朝自己眨眼,马上就明白了,肯定是乐煦煦找了人。   这李副所长也是活得卑微如狗啊,刚才为了曲奇伟为难她,摆出可恶的嘴脸,现在又不知被谁敲打了,卑躬屈膝起来。   李副所长见萨仁不答话,就赶紧说:“真是误会,你刚才不是说要道歉跟赔偿吗?赔偿这个好说,道歉更是应该的,对不住,真是对不住。这样吧,天已经晚了,我看你们就别跑了,干脆住到我们招待所吧,市局的招待所就在马路对面,很近,环境也好。”   乐煦煦看不上他这样子,拍拍车门:“我们有车,上哪儿去不了?真用不着。”   萨仁听到市局招待所,马上想起在护士站听护士长念的那几个肠道感染患者。   她干脆道:“好,那就打扰了,今晚就住市局招待所吧。”   乐煦煦诧异地看着她,什么情况?干嘛要住他们这儿。萨仁拉拉她的手,也没解释,乐煦煦一向对她言听计从,虽然有疑问,但到底没问出来。   李副局长见萨仁答应住下来,马上就松了口气,肯缓和就好,就怕她还像之前一样硬绑绑的,不给机会。   于是乐煦煦把车打发走,跟着萨仁住进了市局招待所,环境是真好,而且李副所长把人送到了看着开好房才走,派出所副所长亲自送来的,待遇自然不同。   还有人送来了两包点心,热水跟芝麻糊,萨仁还真饿了,随意吃了点。   乐煦煦就问她:“为什么要住这里?你还跟他们要赔偿了?他们怎么你了?严刑逼供吗?”   萨仁摇摇头:“没有,就是在小黑屋关了几个小时。小乐,你不要让你家人帮我,我自己去纪委检举,像李副所长这种人,必须得拉下来,他为虎作伥肯定不只一次了。”   “你猜到我找人了?我也是没办法啊,找不到你,我就失了主心骨,大晚上的我又不能给江站长打电话,只好跟家里求助了。”   萨仁见她还是没说她家里的情况,也不多问,只说不让她管。   “这事不是他赔礼道歉能蒙混过去的。”   乐煦煦也不是真的傻白甜,知道萨仁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点点头:“嗯,我也没说什么,就说我同事被派出所的带走,已经调查清楚了也没放出来。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住在这里呢?可别跟我说你想占他们便宜。”   萨仁失笑:“当然不是了,先睡吧,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送来了早餐,萨仁却没碰,也不让乐煦煦吃。   “咱们去餐厅。”   “干吗?要闹事吗?”乐煦煦兴奋起来。   萨仁无语:“你看我像是闹事的人吗?”   乐煦煦小声说:“挺像的。”   萨仁没搭理她,到了餐厅才说:“我昨天在中心医院让护士长查过了,这种病菌感染不是第一次,前几次犯病的人都是市局招待所送去的,那些人都是刚在他们这里吃了饭。”   “你是说他们这里的卫生条件有问题?”   “不一定,这次参加研讨会的人是在市委吃的饭,又不是在这里。”   乐煦煦又不懂了:“那是怎么回事?”   “我暂时也没头绪,这不是来看看嘛。”   大部分招待所的早餐都是自助餐,这里也不例外,靠近厨房的长桌上摆了一溜,有三种粥,白水蛋跟茶叶蛋,还有四样凉拌的小菜,主食还不少,有蒙古大饼,还有花卷馒头。   因为是自助餐,只有两个服务员在一边看着,萨仁端着盘子拿了个白水蛋,别的她不确定安不安全,就问旁边的服务员:“听说你们这儿做饭最好吃的大师傅被请去市委做饭了,回来没有?”   那两个服务员本来爱答不理的,可一听萨仁提这个,都来精神了。   脸圆的那个就说:“你们还不知道吗?给市委做饭的都被调查了,说是食物中毒,肉有问题,连肉联厂都被调查了。”   另一个也特别激动地说:“全国各地的专家学者,全都拉肚子进医院了,这下子可是丢脸丢大了,唉,咱们呼市算是出了名!”   萨仁觉得她这叹气一点也不真诚,好像挺乐得看热闹的。   乐煦煦就是拉肚子进医院的,她心思单纯也没觉得有什么好丢人的,这时也愣了,丢脸了?出名了?   圆脸的那个八卦欲更旺,就见她又小声说:“听说有个男专家被怀疑下毒,他当场跪地喊冤,结果动作太大,给拉到裤子里了。”   另一个说:“好像是吓的吧,反正被公安带走了。”   “对,还有个女的也被人举报了,说是她下毒害人,这女的特别厉害,听说在他们那儿就呼风唤雨的,是当地一霸!她还是牧民练过摔跤,当场就把公安给打跑了,牛的啊。不过后来公安又回来了,带了两队人马才把人给铐走了。”   当地一霸萨仁有些呆滞,她早就见识过流言有多离谱,可还是被惊到了,她居然厉害的打跑了公安?公安带了两队人马才把她带走?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威风?   乐煦煦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又指着萨仁想说她就是那个当地一霸。   萨仁却拍开她的手:“注意点影响,这两位大姐说得再形象,你也不该笑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笑这两位大姐。”   那两个服务员本来以为乐煦煦在笑他们,听萨仁这么说才露出笑脸,圆脸说:“别说你们觉得可乐,我们都觉得可乐。对了,再告诉你们一个内幕消息……”   她说着声音压得更低,一听是内幕消息,萨仁只好凑过去:“什么消息?”   “那个女嫌疑人就关在对面派出所里,听说她一点也不怕,在监牢里睡得呼呼的,还练功呢,看来不只会摔跤还会功夫,怪不得这么嚣张,不过再嚣张也不能打公安啊!”   这次萨仁也哈哈大笑起来,特别想告诉人家,那个女嫌疑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   圆脸还以为是自己说得事情可笑,也跟着哈哈笑,萨仁好不容易停下来,眼泪都笑出来了。她真不打算再听自己的八卦了,马上问起了正事。   “你们这儿去市局的大师傅是谁?”   “李姐啊!”圆脸说的时候嘴角朝下撇了撇,显然是不服这个李姐。   萨仁就问:“她做饭好吃吗?我听说市委征调的是做饭最好吃的大师傅。”   圆脸笑了笑,似乎不喜欢这个话题,另一个却说起劲了,一时忍不住,就见她指指对面,嘴撇了撇:“好吃什么啊!”   “你是说她在派出所有人,才能进招待所的?”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这两人看似八卦,但涉及到身边人,尤其是有关领导的还是很谨慎。   萨仁又问:“那她今天来上班了吗?”   “她只中午来,你要想吃她做的饭,那就中午来吧。”圆脸笑得十分有深意,看来是不好吃。   另一个却说:“她不怎么做饭,只偶尔炒个小灶。”   又对上了,在市局招待所吃饭的不是全都因肠道感染入过院,只有几次而已,如果能证明这几次都是这个李姐给做的饭,那问题就出在她身上了。   萨仁又套出李姐的名字,这才离开。   乐煦煦不明白她问这些干什么,也没听出来跟食物中毒有关系啊。   刚才他们说了曲奇峰当场失控的事,萨仁跟乐煦煦都没心思在这儿吃饭了,萨仁还劝乐煦煦:“今天的东西没事,白水煮蛋更没问题,你拿两个,一会儿饿了吃。”   乐煦煦现在一看到吃的,就想起曲奇峰那场面,她摇摇头:“还是饿几顿吧。”   两人回到房间,乐煦煦才问:“萨仁,你觉得那个李姐是下毒的人吗?”   萨仁摇摇头:“不是,不一定是谁在下毒,有的人身上带着病毒,自己却对此免疫,她自己没事,跟她密切接触的人却会生病。这次的肠道感染肯定是粪口传播,携带病菌的人用手做食物,大家吃下去就会生病,而她自己却没事,所以自然查不到她身上。”   “这样吗?那还怎么查?”   正好这时有人敲门:“萨仁小同志,醒了吗?咱们来商讨一下赔偿事宜。”   是李副队长,萨仁愣了下,看了眼乐煦煦,她到底找的什么人?把李副队长敲打成这样?   不过他来得正好,萨仁跟乐煦煦说:“怎么没法查,自然是‘抓’起来做个检查了。”   李副队长进来时,见萨仁跟她的同伴都神情严肃,不由紧张起来。   “你们吃饭了吗?去餐厅边吃边聊吧。”   萨仁摇摇头:“我可不敢去餐厅,万一再吃得拉肚子怎么办?”   “你们放心吧,这是咱们市局的招待所,卫生有保证,市委那次大锅饭是人多眼杂,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招待所就不同了,人员固定,很少出问题。”   “如果我说昨天市委出的问题关键就在你们市局招待所的餐厅呢?”   “这怎么可能?萨仁同志,咱们一码归一码,昨天关于我们的疏忽已经道过歉了,你可以抓着我的错失不放,但不能随随便便挑刺吧。这样对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我说真的,有问题的就是昨天被抽调到市委做饭的李巧珍,请协助我们请她到中心医院做个检查。”   李副局长一听就怒了:“萨仁,你不要太过份,我是看在曾秘书的面子上才对你一再容忍,现在市委被食物中毒事件搞得焦头烂额,要安抚各方来宾,没空理会你,我也怕你再不知道轻重跑去纪委添乱,这才想哄着你别惹事,可你这样不依不饶,胡搅蛮缠的,是想干什么?”   萨仁马上明白了:“这李巧珍是你家亲戚?” 第90章 天才   李巧珍是李副所长的亲妹妹,可他现在能承认吗?不承认以后翻出来都是事,此时他是骑虎难下,万分后悔答应帮这个忙,没准一个不好自已就得搭进去了。   “萨仁同志,这是你该管的事吗?包括查病毒来源,用得着你来查吗?你不是来找牧草种子的吗?昨天在我们派出所耽误了时间,我来道歉,你说吓到你了,我来赔偿,之后你该忙什么就去忙,现在不管哪个部门都在忙,你们就别添乱了,行不行?”   萨仁挑眉:“奇怪了,李所长,你是派出所所长,有人污蔑我下毒,你不管。那人估计早就放回家了吧,你把我关起来,说要调查清楚,行啊,我现在马上要帮你调查清楚了,你又不肯。我提的要求也不难啊,只是带招待所的一名厨师去医院做检查,没准你跟她说了,她很乐意去呢,谁乐意身上带着病毒?”   乐煦煦也说:“就是啊,要真是萨仁说的那样,她也不是故意下毒啊,谁还能怪她吗?”   李副所长真是有口难辨,他刚才反应激烈是以为萨仁查出了他走后门安排了人进招待所,还把这件事拿来要挟他,哪想到她是真的要带李巧珍去医院检查。   萨仁步步紧逼:“李所长,你为什么不肯呢?昨天把我一个已经没嫌疑的人从医院带来不是很利索吗?您这所长到底是怎么当的?行事是按什么准则,怎么这么随心所欲呢?”   李副所长又要跳脚了,一大把年纪了被这么个小丫头嘲讽,还问他所长怎么当的?他能不气嘛,可他还是得忍着:“年青人就是急躁,我怎么可能不管,一件事毕了再处理一件事嘛,放心,我马上就安排李巧珍去中心医院配合检查,其他的事不用你管了,你要的赔偿我已经审批下来,三十块钱现金,你收好。”   他说着把钱递过来,这钱是他自已的,什么审批,又没扣押超过二十四小时哪里来的赔偿,再说这理由一写往上一报,他不得露馅吗?   李副局长现在就盼着萨仁把钱收了,赶紧走人,只要把这个祸害送出呼市,剩下的事他自然可以瞒天过海。   萨仁没接钱:“你得给我写个条啊,不然别人还以为这是我收的封嘴钱。”   李副局长那个气啊,这种条子能写吗?怎么写,因无故扣押人特赔偿三十元?他还没傻到往人家手里送把柄。   “要证明是吧,那可麻烦了,得走手续,几周都下不来。”   萨仁笑道:“我不急。”   李副局长再次变脸,他客气地避开乐煦煦,把萨仁请到外边,才低声道:“一开始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大底气,哪想到你居然能请动市委书记的大秘打电话救你,是我狗眼不识泰山,我认了。可是小同志啊,有后台也不是这么用的,太嚣张了是会被反噬的。市委的领导多,互相盯着,复杂着呢,人家打电话救了你,你得领情,你得见好就收,再折腾下去,拖累到那边,你就可能成为弃子。”   他见萨仁沉吟不语,就又说:“也不知道你能听懂多少,年青气盛嘛,我也能理解,知道你心里憋屈,可曲副书记家的公子被你整成那样,他肯定要整回来,我就倒霉了,本来跟你无冤无仇的,弄成这样……”   萨仁不等他说完就冷笑:“大清早亡了,这是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国家,我管他谁家的公子呢,还有我的后台不是什么书记,常委。”   她说着指指李副所长警帽上的国徽:“这才是我的后台!”   李副所长一开始还以为她在指自已,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想起曾经的宣誓,他心里也不好受,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又能怎样?   “你这孩子,真是太天真了。我又不是要拉你下水做坏事,就是跟你讲清楚这件事情……”   萨仁根本懒得听,这位要是什么也不说,直接找到李巧珍赶紧去做检查,那还有救,到现在了还想着怎么弥补,怎么忽悠人,还想着给点钱,把她打发出呼市,呵呵,她事还没做完呢。   “我为什么会被关起来,我很清楚,不过倒是谢谢你告诉我曲奇峰是什么身份,我这就去纪委,你要拦着吗?”   李副所长现在真想一头撞死在当场,怎么了这是?这点小事他都搞不定了?越弄越糟了?   此时他想起一句话,‘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他不是秀才,萨仁更不是兵,可道理一样一样的,萨仁不懂规矩,不讲道理,只会蛮横冲撞,简直要了命了。   “行行行,我给你写条子,开证明成不成?”   萨仁一听,就知道他已经快崩溃了,居然答应写条子?   “行啊,那你写吧。”   两人回到客房,李副所长真就撕了两张便签纸,在上边写上因扣押萨仁特赔偿三十元钱。   萨仁又让他签上了自已的名字,李副所长一脸苦大仇深地写完了,递给萨仁:“满意了吧,能走了吗?”   “谁答应过你我拿了钱就走的?”   李副所长这次真崩溃了:“你耍我是吧?小丫头片子,胆子可真肥,真以为你有后台我就动不了你?”   萨仁把条子跟钱收好,笑着对他说:“你动一个试试啊。”   李副所长扬起手来,把乐煦煦吓了一跳,刚要过来替萨仁挡着,却听啪的一声响,李副所长打了他自已一耳光。   打完了,他死盯着萨仁手里的条子,似乎是想要抢回来,可最终还是没动,也没再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他是疯了吗?”乐煦煦问。   萨仁冷笑:“也许是疯了,也许是清醒了,这官当的,自已把自已夹进死胡同了。”   她本想直接拿着条子跟钱去纪委举报,谁想到冯队长找了过来:“发生什么事?大白天,正是上班时间,李所长喝酒去了。”   “啊?”萨仁没想到这位破罐子破摔了,她也没瞒着冯队长,把钱跟条子给他看了,又说了自已的打算。   冯队长为难的踱着步,好一会儿才说:“萨仁,我这就去找李巧珍,带她去做检查,能不能请你去纪委前先去见个人?”   萨仁愣住:“谁?”   “我们田所长,我带你去,放心,如果他跟李所长一样,那我直接带你去纪委。”   萨仁知道直接去纪委,整个派出所都会被调查,第一领导肯定会遭殃,于是点点头,她也不是非得闹得天翻地覆不可。   田所长果然没让萨仁失望,他完全不知道昨天派出所发生了什么,十分自责,在看到李所长亲笔写的条子还有那三十块钱时,他脸都黑了。   这就是封嘴钱啊,把人家关上六小时,还关小黑屋,最后给上三十块钱做补偿,还蠢到写个条子,这是派出所副所长干出来的事?   “欺上瞒下,滥用公权,简直可恶,萨仁同志,你放心,我马上通知纪委,一定会把这事从根里挖起来。”   这位田所长先别说办事风格,看着就一脸正气,让人信任,他安排冯队长找到李巧珍去做检查,又通知了纪委,把钱跟条子做为证据封存起来,又安慰萨仁:“请你放心,我们一定秉公处理,等核实后,该有的赔偿会补发给你。”   萨仁买种子的钱还没凑够呢,她现在确实缺钱,但她要赔偿并不是为了钱,这时自然摆手拒绝,李副所长有句话说得对,有嫌疑没证据也可以把人带来派出所审问,关押只要没超过二十四小时,根本没事,按正规途径她是要不到赔偿的。   不过她还是长了个心眼,等着纪委的人来了,这才离开。   乐煦煦此时看她的眼神满是崇拜:“那个李所长肯定会下台吧,顺着他肯定能摸出曲奇伟来,哈哈,让他们蛇鼠一窝,这下子连锅端了。”萨仁带着她赶到医院时,李巧珍已经做完了检查,正在化验她的血液跟粪便。   小郑听乐煦煦说了昨天发生什么事,吓得不轻,“被关小黑屋了?不是早就弄清楚了吗?”   “别一惊一乍的,这不是没事吗?”她正想细说就听外边有人欢呼。   “找到了,找到了,就是她!她就是源头!”   乐煦煦赶紧出去看,就见几个医生正拉着一个中年女人转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大的喜事。   那女人还一脸懵逼呢:“不是说做体检吗?你们这是干什么?”   其中一个医生就说:“市委这些专家食物中毒的原因就在你身上。”   “啊?我没投毒?我也没病啊!”   “没说你投毒,你没病但你身上有病菌,你还有抗体,所以你没事,你做饭时就会传染给吃饭的人。”   这女人就是李副所长的妹妹李巧珍,她听人家医生这么一说,马上想起来在市局招待所,吃了她做的饭肚子疼被送医院的人。   “啊,这么说我的手有毒?”   把医生们笑得不行,女医生笑着说:“不是你的手有毒,是你身上有病菌,可以治疗的,不过我很好奇,这是谁发现的?”   冯队长一直跟防疫站的人一起等着,这时就站出来说:“是萨仁!伊林左旗的萨仁!”   “哪儿呢?哪个医院的?太厉害了!”   萨仁正在里边给小郑按摩手心,被乐煦煦拉出来,“这就是萨仁,她不是医生,她是我们畜牧站的,第一个发现疯牛病的就是她!”   大家听到她不是医生,都十分惊讶,再听到第一个发现疯牛病,更惊讶了,有些医生并不了解疯牛病,但他们知道这次研讨会就是为疯牛病召开的。   这时看着萨仁,都十分敬佩,本来对她不是医生的质疑,也因为她是第一个发现疯牛病的人而消除了,这就是天才啊。   一个女医生过来拉住萨仁的手:“萨仁,你多大?有二十吗?”   萨仁还没来得及回答,兴奋异常的乐煦煦就抢着说:“她才十九,厉害吧!”   “厉害!我们这么多人上上下下的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传染源在那里,没想到让你找到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第91章 祸害   萨仁以前听过一个真实案例,就是保姆身上带着病菌,自己没事却害死了雇主一家人。这个保姆又换个家庭,那家人还是一样的病症死了,这才查出来。   她干脆把这个案例说了出来,“我见大家查不到源头,就找护士长查了下还有没有因同样病菌肠道感染的病例,她帮我查出来多例在市局招待所,我这才想到这个案例,没想到真是这样。”   刚凑过来的护士长马上想起来了:“对,昨天就是你找我问东问西,我还以为你是防疫站的。”   一个年长的医生看着萨仁:“才十九,现在转行还来得及。”护士长虽然不是医生,但也在医务系统里待了这么久,被问到了关键的问题,还是想不到。   这小姑娘却仅凭着一个没记录在案,只是听说的案例,就想到了问题出在人身上,这样的敏感度不是谁都有的。   萨仁见人家十分认真,忙摆手,她现在还真没转行的念头。   上边一直在催,不管是医院还是防疫办的人压力都很大,现在真相大白,大家都轻松起来,围着萨仁各种感谢各种夸。   “你可太厉害了,不只是第一个发现疯牛病的,还帮了我们大忙!”   就听楼梯口有人气急败坏地说:“我才是第一个发现疯牛病的!”   萨仁一听就知道是曲奇伟来了,她可没想去争第一人的名号,只是大家这个夸,那个捧的,她不可能一一解释,解释也没人听啊。   可她没想到的是曲奇伟冲上来,拎着一包大粪朝着她就扔了过来。   萨仁被大家围着,一时躲闪不及,只能等着屎尿加身,她心里飙出无数句国骂,她的运气果然够衰的啊。   哪想到围着她的医护人员一见有人袭击萨仁,都挤了过来,挡在她身前,那一包大粪全都泼在了她们身上。   大家都傻眼了,他们穿的都是干净的白大褂跟护士服,这一包大粪泼上去,哪儿还能看。   曲奇伟还在那儿嚷嚷呢:“萨仁,你害了我还不行,还要害我老爸,你简直就是个祸害,遗臭万年的祸害。”   还不等他说完,护士长过去就是一巴掌,打完了还把她的袖子往曲奇伟嘴上堵,袖子上都是大粪,眼看就要进嘴了,曲奇伟吓得连连大叫,用力推开护士长。护士长一个没留神踩到了地上的脏水里,差点摔倒,然后大家就都怒了,一起冲了过去。   打脸的打脸,揪头发的揪头发,还有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往他嘴里塞的,那叫一个乱,最后曲奇伟缩在地上抱着头哀嚎。   冯队长一直在旁边劝阻,这时才上前把大家拉开,他没能阻止曲奇伟扔大粪,十分自责,总得让大家把这怨气发泄出来吧。   这些医生不管是拳头还是脚都力气不大,杀伤力并不强,只是侮辱性极大。没见曲奇伟已经呜呜哭起来了吗?   萨仁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画面太美,她完全看呆了!   她简直不能理解曲奇伟,隐瞒真相想独揽功劳还能理解,这又是在做什么?他爸不管被抓还是被撤被调查,都是他自己惹出来的,这也能怪到她头上,还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大粪,想泼她?   这真是恶心人专干恶心事。   年长的医生没参与群殴,这时跟萨仁说:“这种又蠢又坏的小人,一定要多防着点,做事完全不顾后果。”   可不是嘛,看这走廊里狼狈不堪的样子,墙上都是粪点子,医院能饶了他?   冯队长先把曲奇伟拎到水房,拿水冲了遍,这才带走。没有了李副队长,估计这次他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医务工作者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被泼了大粪,哪里会罢休,哪怕是打过了也不解气啊,一个个十分愤慨。   萨仁上前道谢:“都是我连累大家了。”   护士长却摆摆手:“不关你的事,我们离你那么近,就算不帮你挡也会被泼到,是这家伙太恶心了,听说他爸还是市委的领导?这怎么教育出来的?完全就是败类。”   大家都安慰萨仁,让她以后躲着点曲奇伟,萨仁看大家一身污渍,都没迁怒自己,十分感动,见大家都去洗漱了,她就拉着乐煦煦出门要给大家买点东西。   乐煦煦刚才都看傻了:“萨仁,他是不是疯了?还有你把他爸爸怎么了?”   “什么叫我把他爸爸怎么了,要不是他爸的原因他能直接把我从报告里剔除掉?他能嚣张地污蔑我投毒吗?还指使李副所长打压我。看见一只蟑螂时,屋里肯定好几窝了,我估计他家更是,这么点事就要动用派出所副所长,如此嚣张,平日里肯定更甚,只要一查,绝对都是事,能怪得了谁。”   乐煦煦赶紧说:“我不是说怪你,我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还以为只有那个李副局长会被调查。”   萨仁没跟她多做解释,直接去了商店,可转了圈,看上的太贵,帮她的得有十好几个人,一个买一份她还真负担不起,买点便宜的糕点,她又觉得拿不出手。   乐煦煦忙掏出钱包:“我这里有,你要买什么?”   萨仁摆摆手,她身上有钱,但那是准备买种子的,她可不想借别人钱买礼物送人,看来还是得赶紧赚钱,她一天天忙忙碌碌的,自己却没赚到什么,虽说是为人民服务,不图报酬,可该有的待遇还是得争取,萨仁决定以后要努力充实自己的小金库。   “算了,不买了,还是送点别的东西吧。”   萨仁只买了信纸跟笔,写下两个药方,拿着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她找到第一个跟她搭话的女医生。   这位医生姓刘,刚洗漱完了坐回办公室里,一会儿闻闻袖子一会儿拉了头发闻闻,可能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有大粪味。   萨仁过去时,刘医生却一点芥蒂都没有,笑着迎过来:“快坐吧,廖主任已经去写报告了,肯定要给你记一功。”   “我只是顺手之劳,微不足道,是你们辛苦了,我听说一直加班加点的筛查。”   “都是做无用功,谁也没想到问题会出在一个厨师身上,要不是你,我们恐怕还得做好几天无用功。”   “只是我以前碰巧听过,就算没我,估计你们很快也能找到真相。”萨仁并不是谦虚,只看这些人对待学术的态度,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她拿出写好的药方递过去:“我刚才想着怎么感谢你们的维护,想买东西吧,又没带那么多钱,正好无意中得到两个药方,想送给你们医院。”   “送给我们医院?”刘医生诧异地看着她,又赶紧接过药方看了起来,“中药啊?”   “没错,美白跟治痛经的!”   这两个算不上秘方,有点本事的中医都能调配出来,可这两个药方是她家试了多次才调配出来的,效果最佳,用料还更便宜。   但是刘医生显然不识货,或者说她对中医并不了解,要不是萨仁实在没有别的拿得出手的东西,她是不会给药方的,见她不懂还是提醒道:“刘医生,这药方您可千万别扔了,现在大家只顾着温饱,等过上几年,就会注重调理身体,到时候这种没有副作用的中药很吃香的。我是没别的能拿出来感谢你们的,这个放到医院药房,等用得人多了,大家收入都能增加,也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了。”   刘医生见她说得如此自信,先就信了。   “放心吧,你送的东西,我怎么会乱扔,我是不太懂,我一会儿拿给廖主任看看。”   廖主任就是刚才的长者,萨仁没想到他居然是中医,早知道给他不是更好。不管他们会怎么利用,反正她也算是报恩了,心里放下了一件事。萨仁就又开始琢磨着去找乔厂长买种子,乔厂长在另一家医院,萨仁找到他时,已经事发三天了,乔厂长没什么大碍,就是精气神短了些。   看见萨仁来了,他赶紧堆起笑脸:“是买草籽的事吧,你放心,我想着呢,已经打电话让他们运来市里,等他们到了我就联系你去验货。”   萨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钱不够,可能要不了那么多,要不先买一半你看行吗?”   当时自己张嘴就全要,现在人家全都运来了,自己又说只买一半,萨仁都觉得不讲究。   哪想到乔厂长马上说:“一个草籽,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既然都运来了,那就买一半送一半,全给你了。”   萨仁愣住,乔厂长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更不是个大方人,这突然要买一送一,她还真有点紧张,不会有什么套吧。   刚要问,却听乔厂长说:“我刚听说是你发现了病菌携带者,这才搞清楚我们为什么全都拉肚子进医院,萨仁,我们得感谢你啊,不然丢人现眼的,却连原因都不知道,你说憋不憋气?   萨仁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她笑了起来:“不用谢,是我自己好奇才要查的,我也是受害者啊。白拿你东西不太好,这样吧,等我们的牧草丰收了,我加倍奉还。”   “不用不用!”乔厂长连连摆手,对萨仁的态度又亲切又殷勤,甚至都有点狗腿了。   萨仁只以为是因为自己找到了病源,也没多想,医院那些医生们不也一样因此而感谢她,甚至替她挡粪吗,乔厂长的态度也算正常了。   谁知等她一走,跟乔厂长一个病房的就问他:“这就是那个祸害?”   乔厂长连连摆手:“说什么呢?人家叫萨仁!什么祸害!”   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瞅着门口,见没人进来,这才松了口气,说那人:“还没走远呢,你乱说什么!”   “还真是她啊?真看不出来,这么漂亮这么年轻的姑娘,居然就是引起呼市大地震的祸害?” 第92章 风云人物   萨仁一想到可以买走所有的种子,心情瞬间明媚起来,回招待所的路上还买了点零嘴,结果刚回到招待所就见乐煦煦在门口望眼欲穿。   “萨仁,你总算回来了,有人找你。”   “送种子的?”没想到乔厂长这么贴心,居然直接送来了招待所?   乐煦煦摇摇头,指指旁边两位:“不是种子的事,是他们找你,有纪委的还有卫生局的。”   萨仁看过去,就见穿着打扮都很职业的两男两女站在那正打量她。   纪委跟卫生局?萨仁一听就知道还是为了食物中毒的事。   “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着挺精神的寸头男抢先说:“是萨仁同志对吧。我们是卫生局的,关于市委食堂集体食物中毒一事想再跟你核实一下。”   旁边微胖,梳着□□头的女士也赶紧说:“萨仁同志,我们是纪委的,有些事想跟你核实一下。”   寸头男就陪笑说:“同志,我们先来的,不管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对吧。”   “确实该讲个先来后到,但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吧,我们这边的更重要。”   “卫生部的事关系群众身体健□□命安全,这才是最重要的吧。”   两人差点吵起来,萨仁刚想劝,就听梳着□□头的大姐说:“你们那是预防,我们这儿已经有人跳河了,你说哪边更重要?”   萨仁吓了一跳:“谁跳河了?曲副书记?”   纪委的大姐诧异地看她一眼,摇摇头。   萨仁突然想起李副所长往他自己脸上扇的那一巴掌,马上问:“是派出所的李副所长?他人怎么样?捞上来了吗?”   大姐含糊的嗯了一声,没正面回答,只说:“请跟我们走吧,放心,不是抓你,就是协助我们调查清楚。”   见此寸头男也不好再争,只好跟萨仁说:“请你协助完他们,马上到卫生局来一趟。”   说完好像又不放心,“算了,我们跟你去一趟,在外边等你吧。”   萨仁十分无语,她又不可能跑,这么急干什么,再说了她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萨仁跟纪委的大姐打声招呼,先去房间换了身衣服,虽然那些粪没沾到她身上,但有心理阴影了,她又在两所医院来回跑,还是换了衣服心里更舒服些。   乐煦煦羡慕地看着萨仁:“你就跟个香饽饽一样,他们不会是在抢人才,想调你来呼市吧。”   “你真想多了,卫生局我还能顶上点事,去纪委干什么?估计就是报告里提到了我,要我去复述一遍当时的情况。”   果真如此,萨仁坐在纪委临时安排的会议室里,跟人家把她怎么跟曲奇伟发生冲突的,曲奇伟怎么失控丢脸的,她又是怎么被请进派出所的都说了一遍。   纪委的大姐姓曹,曹姐把萨仁跟李副所长的每一句对话都记录下来了,甚至还问她在小黑屋的感受。   萨仁心里呵呵,小黑屋能有什么感受,生气上火呗!不过她面上不显,因为说她生气焦虑吧,她在那儿又做瑜伽又睡觉,一点也看不出来啊,可说不焦虑吧,她又跟人家说她被关的幽闭恐惧症了。   冥想跟瑜伽这些概念现在还不普及肯定是不能说的。   于是她只好道:“我在密闭空间里待着就难受,喘不过气来,被关进小黑屋时真的吓死了,只能强迫自己去想象鸟语花香,还学着禅家打坐修身,后来实在撑不过去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对方也不知道信了多少,反正是她说什么都要记录下来,把萨仁都搞得紧张起来,不过对方态度一直很好,而且萨仁也确实没犯错,连收的那三十块钱都还给田所长了,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一轮问完了,让她休息时还有人给她送上了茶水,送茶水的人走时没关门,然后萨仁就见门外来来回回的都是人,有的拿着文件夹,有的拿着拖把,或是扫帚,反正一看就很忙的样子,可走到这间办公室门口就放慢脚步往里边看。   除了一两个应该是真有事,走的单程,其他的都是走过去一次,走回来一次,每次路过门口都会往里看,有两个还差点撞在一起。   萨仁摸摸鼻子,有点无奈,这些人不会是专程来看她的吧?   她真没想到在纪委出了名,还是以这种方式,萨仁一时间心情复杂。   等曹姐再回来时,她忍不住问:“李副所长没事吧?”   “已经抢救过来了,他喝醉了跳河,还嚷嚷着说你不但毁了他的前程,还诅咒他活不过两年,所以我们才要再详细的把这件事情核实一遍。”曹姐说着就看萨仁,“你确定他活不过两年?”   萨仁十分无语:“刚才你们记录时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我说的是他两年内必有大病,不是说他活不过两年。”   “你是在吓唬他还是说真的?”   “我就是看出他身上的一些病症,西医暂时还查不出来的病症,再拖下去,肯定成疾,所以就提醒他一下。”   萨仁说完,还以为对方会接着盘问,查清楚她的医术来源,她已经打算好说自学了,反正整个查达的人都知道她爱看书。   哪想到曹姐居然说:“那你帮我看看我有什么病症?”   萨仁愣住,可看对方眼神十分诚恳,还真就看起来,先看了脸跟舌苔,然后又说:“能把脉吗?”   曹姐真就伸出手来让她把脉,萨仁细细的摸了脉,这才说:“大姐结婚几年了?”   “六年了。”   “还没孩子吧?”   曹姐叹口气摇摇头,要不是病急乱投医,她也不会在这时候让萨仁帮她看,当然了,过后她可以说是试探萨仁到底懂不懂医术,她的行为也不会太突兀。   萨仁却很明白她的心情,这位大姐装得严肃,其实眼神很柔和,带她来的路上正碰到孩子放学,她当时看那些孩子的眼神,萨仁还以为她家孩子就在里边。   现在一把脉见她没生育过,自然就明白了:“也没什么大毛病,输卵管不通,我给你开几幅药调理调理,半年后就可以开始备孕了。”   “你说真的?”   “我敢骗你吗?不信的话你拿着我开的方子去找别的中医看看,是不是对症。”   曹姐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眼前的人什么学历什么资质都没有,可人家一说,她就信了。这姑娘年轻不大,眼神很有威慑力,语气也是满满的自信。   曹姐想到多年心愿终于有了希望,心情激动起来,道过谢,又赶紧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回归正题,等该问的都问完了,曹姐把方子收好,说去帮她安排车去卫生局。   哪想到等她出去,又进来两个年轻女孩,让萨仁给把脉,萨仁都给看了看,什么问题都没有,其中一个女孩可能爱吃凉食,来例假时会痛经,另一个身体倍棒。   这是来看热闹的?纪委就这纪律?萨仁有点懵。   然后又来了几位,有男有女,有颈椎有问题的,有腰椎有问题的,还有偏头疼的。   正热闹着呢,门外有人吆喝一声:“干什么呢这是!上班时间无故聚集,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了?赶紧给我散了!”   这声音十分威严,大家马上做鸟兽散,然后萨仁就见一个略显驼背的小老头站在门口,一脸怒气。   萨仁也不知道这是哪位领导,刚想打招呼,哪知道人家看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没一会儿,曹姐小跑着过来:“走,我送你出去,卫生局的人还等着呢。”   萨仁就说:“你们这儿上班挺随意啊,刚才一群人围着我要看病,有个领导过来把人赶走了。”   曹姐就笑,笑完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紧张起来:“萨仁同志,请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上班时绝对守纪守法,态度积极主动,严守岗位,不会乱跑瞎玩。”   看她这紧张劲,好像是怕萨仁反手把他们纪委给举报了一样。   萨仁憋着笑问:“那刚才怎么回事?”   “你现在可是呼市的风云人物,大家其实不是想找你看病,就是来看看你的。”   “啊?”这倒是萨仁没想到的,她怎么就成风云人物了?   “就因为我举报了李副所长?”   “何止李副所长,市委三个处级干部,两个科级秘书,全都下台了,正在接受调查。”   萨仁没想到居然震动这么大,她还以为只有李副所长跟曲副书记遭殃呢。   曹姐拉着萨仁的手郑重道:“我们领导让我转告你,说他替党替国家感谢你帮着抓出蛀虫,也希望你能秉承初心,砥砺前行。”   萨仁被她的语气跟郑重感染,也十分郑重地应答道:“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不忘初心,再接再厉。”   曹姐听到再接再厉四个字,嘴角抽了抽,赶紧把她送走了。   萨仁只是说顺嘴了,被人夸了可不就是这句话嘛,谁没事老想着举报人啊。   卫生局的寸头男把她请上车:“萨仁同志,走吧,我们那边一堆人等着您呢。”   萨仁一被人称您,就不舒服,赶紧说:“真不用这么客气。”   寸头心说,惹这么大事还能被纪委客客气气地送出来,别管年龄大小职位高低,这就是个人物,肯定得捧着啊。 第93章 健康证   到了卫生局,比纪委更轻松了,就是讲述发现李巧珍的过程,萨仁说完了,又补充道:“其实我觉得厨师除了要有厨师证外,还要每年体检,体检合格发健康证,持两证才能上岗,不然这种现象还会发生。不只是厨师,食品方面的相关从业者也应该定期体检,有健康证才可以上岗,现在很多食品都是手工制作,万一有一个携带病菌的患者,那他经手的食物全都被污染。”   负责人一听,马上发散开了:“你的提议不错,不只食品从业者,其他一线的服务人员也应该有健康证才行,比如说服务员,售货员,理发员,而且这个体检要查的范围就多了,痢疾伤寒肺结核,还有别的传染病,都查一遍,就像你说的,还得一年一查,这样一来可以减少很多疾病的传播,保证人民生命健康。”   他越说越激动,“我得马上往上汇报,还得跟防疫部门商讨。萨仁同志,多谢你的提议,很及时很有效。”   卫生局的人对她更加看重,开车把她送回招待所。虽然只是配合询问,但这儿跑那儿跑,还要详细叙述,萨仁整忙了一天,她也不知道种子到了没有,到招待所刚想问问乐煦煦,就听她说话:“江站长给你打了两个电话,都打到招待所的前台了,你都不在,我回过去说你今天去纪委了,江站长一听就挂了电话,萨仁,咱们旗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萨仁细问她江站长的态度,“听到我去纪委就挂了?旗里估计不会有什么事,我怕是呼市的这些事传回去了吧。”   乐煦煦一听,还真有可能:“萨仁,我听说这次好几个领导被撤职,事闹大了,你不会被牵连吧,要不我再找……”   萨仁摆摆手:“不用找了,不会有事的,既然他们敢撤这些人,那就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再说我是受害者啊,我有什么责任。”   萨仁已经把所有的事都交代清楚了,所以此时真的无比轻松,好在上边的领导还真没让她失望。   她还担心雷声大雨点小,就是做个样子,甚至只是党内处分,哪知道第二天市委就出了公告,把这几个人犯的错跟该受的处罚都公示出来,以儆效尤。   这下子,萨仁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在看她,等她一走,就有人说她闲话。   “伊林左旗?都没听说过,在哪个犄角旮旯啊!怎么冒出这么个人物?”   “什么人物啊,这就是个祸害,市委现在一团乱,市未书记要求各单位自查自省,可忙死我们了。”   “一点也不乱,这几个就是蛀虫,没他们在,轻松多了好嘛。”   “你居然敢这么骂他们,看来他们是翻不了身了吧。”   那个语气嚣张地就说:“还想翻身,想再入仕途只能下辈子了。”   “怪不得你敢这么说话,这可真是大地震,这个萨仁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好多人开始打听萨仁到底是什么人,从左旗来的人都被问了一遍,那日不用别人问,自己就说了。   她那嘴,一直就没停下,于是呼市的大小干部很快就知道了,萨仁就是左旗小霸王,从小就蛮横不讲理,动不动就扬鞭子抽人,还曾经当着旗委书记的面把领导打的头破血流,还曾经因为人命官司被抓进监狱。   城区派出所的人一听就信了:“我说呢,那么年轻的小姑娘,到了我们派出所一点不带怕的,吆三喝四的要水喝,被关进小黑屋也一点不担心,该吃吃该喝喝,人家还睡了一觉,我们当地就觉得奇怪,原来是二进宫啊。”   “不是说她也是个干部吗?就她这德行?”   “好像当过畜牧站的副站长,是因为上边班子里有人互相较劲,一方把她提上去,另一方把她推下来,反反复复好几次,然后她烦了,扬言要回家放羊,这才没再动她。”   “这么说起来也没多厉害?”   “这还不厉害?我的天哪,把派出所副所长给举报了,还钓鱼呢,让人家赔偿,赔偿了还逼人家写条子,有条子有钱,这罪名能跑得了吗?把那老人家都逼得跳河了,七八十岁的老头,容易吗?”   派出所那位赶紧说:“没有七八十岁,我们副所长,呃,不对,我们前副所长其实还不到五十,就是看着老。”   “也是,七八十岁肯定退了,他这位置也是紧要。听说他被救的时候,跟人家哭诉怎么被小恶魔折磨,怎么被气得跳脚,人家还以为他说谁呢,结果一问才知道就是这个萨仁。”   “李副所叫她小恶魔?”   “可不是嘛,这就是个祸害啊,我的天哪,一个人干翻曲副书记这一派!去纪委去卫生局,人家都恭恭敬敬的送她出来,生怕她一个不顺心就把人家单位给掀了。”   这么议论萨仁的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也不是一处两处,萨仁成了呼市各单位的热门话题,外号层出不穷:祸害,小恶魔,小霸王,野蛮牧民,左旗一霸……   不管哪个版本的谣言,都逃不开萨仁有很大很强很硬的后台,开到派出所去接她的车就是佐证。   萨仁多少听到了些,因为有些根本不等着你走远就开始指指点点起来,她也没在意,谣言太多了,根本听不过来,更没法管。   她终于收到了乔厂长让人送来的种子,小小的,细细长长的种子其貌不扬,但却能给人希望,萨仁把手插进去,抓出一把来细看,还挺干燥,大部分都很饱满,保存得很好。   她按半价给了钱,对方还送了她一兜子别的草籽:“过筛时筛出来的,没舍得扔,乔厂长让我给你带来,你看看有用你就用。”   萨仁高兴地收了,那人把钱收好,临走时又不好意思地看她一眼:“萨仁同志,你长得真漂亮,也和气,一看就很善良,我觉得你不像他们说得那么霸道。”   “啊?”萨仁愣了下,又问他,“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那人尴尬地挠挠头:“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听说都挺怕你的,我们厂长都不敢惹你。”   这小伙子可能看萨仁漂亮有些心动,说完不好意思地跑了,乐煦煦就说:“这可不行,不能任由他们诋毁你,咱们一定要反击,明明你做了好事,那种徇私枉法的小团体就该被彻查就该被剔除,他们不敢做,你做了,他们还骂你?这也太过份了吧。”   “无所谓的事,他们不只骂我,还怕我不敢惹我,我觉得挺好的,会少很多麻烦。”   “萨仁,你也太怂了吧,他们在诋毁你,你怎么能坐视不理呢?以后你是要走仕途的,名声很重要,怕你不一定敬你,恶名在外,哪个领导敢重用你。”   萨仁看她越说越激动,不由笑了:“谁跟你说我要走仕途了?行了,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小郑,别让他在那儿泡病号了,仗着有人掏钱,天天在那儿吃病号饭,看漂亮护士,我看他是乐不思蜀了。”   乐煦煦拿她没办法,只能去看小郑,到了医院她听到有人议论萨仁,多问了几句,才发现好多地方都有那日的影子,她也食物中毒进了医院,但情况不重,到处跟人说萨仁在旗里如何如何,还说早就知道她会惹事,因为她到哪都会惹事。   医院的医生护士对萨仁的印象都不错,倒是没多少人觉得她是恶霸,都觉得她打人肯定有她的理由。比如那个自己把屎拉到裤裆里,还想让别人跟他一样狼狈的曲奇伟,这样的人打了也是白打,不打才是蠢呢。   甚至有些人觉得萨仁的外表跟她的脾气反差太大,觉得她特别可爱。   总之虽然是说她闲话,但真讨厌萨仁的还真没有,不过乐煦煦还是跟大家说好多事不是谣传的那样,萨仁从来没有为非作歹,更没有后台,更更没有害死过人,是有人在故意诋毁她。   乐煦煦还跟大家说了那日的事,她怎么诋毁萨仁,怎么跑了,年前又摇身一变成了旗长夫人跑回来了。   然后就有个小护士说:“我知道她,她当时不叫那日,叫刘娜,我说那天看见她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呢,我跟她打招呼,她也没理我。”   乐煦煦其实对那日也一直是听说,对她自己跑了,回来成了旗长夫人的事也挺好奇的,这时赶紧问:“你是说她是跑来呼市了?还改了名字?”   小护士就点点头:“没错,我绝对认不错,就是她,我们当时还住一个宿舍来着,不可能认错,她就是胖了点。”   乐煦煦刚想问问具体情况,小护士的休息时间结束了,她赶紧跑着去忙了。   乐煦煦只好放弃,她直接给小郑办了出院,小郑躺了四五天了,还有点不乐意呢:“这就走吗?人家说所有的费用都由市委报销,我看我再养养吧,腿还是有点软。”   “有点出息吧,萨仁一个人忙来忙去,你在这儿躺着当大爷,好意思吗?”   小郑就说:“我可没闲着,我住这儿是在搜集情报,那日传的谣言越来越过分了,我觉得可以让萨仁告她了,反正他们不是说都怕她,说她是祸害吗?我看那日才是祸害,那嘴啊,简直没闲着的时候,不过大家也不怎么信她就对了,萨仁给医院做贡献了,帮到食物中毒的这批人了,她做什么了,就那一张嘴,嘚吧嘚吧的没完没了。”   乐煦煦想到萨仁无所谓的态度,有些无奈:“她自己不在意,咱们再着急也没用。”   两人回到招待所时,萨仁正跟周主任在餐厅吃饭闲聊,周主任再次对萨仁发出邀请,萨仁这次来呼市,印象真不怎么样,先是食物中毒,又被关,又是各种谣言,她还真没想过在呼市发展。   而且她的小牧场刚搭起摊子来,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她解释了这些后,又说:“周主任,还是让我回去当左旗一霸吧,在下边我更舒心。”   周主任就哈哈大笑起来:“我来时还想着怎么提醒你这些对你不利的谣言呢,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了解我的人不会被谣言所扰,不了解我的人我也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问心无愧就行了。”   “好个问心无愧,小小年轻就这么能沉得住气,不错不错,真能做到这四个字,我是不用担心你了。”   江北来接周主任时,跟萨仁开玩笑:“你现在在呼市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威名远扬啊,你确定不留下来?你放心,曲奇伟不可能再给你捣乱了。”   曲奇伟利用职权弄虚作假,还用粪包袭击医院,肯定会判刑,而且医院主管杂务的副院长是真生气了,整个走廊的墙还得消毒粉刷,能不气嘛。这位副院长居然控告曲奇伟向医院投掷生化武器,这问题性质一下子就上升了。   你说不是生化武器吧,可那是粪便,里边多少细菌啊,居然敢往医院扔,医院除了医护人员,可都是伤残病弱人士,抵抗力都不强,这就是公开投毒!   反正人家就抓住这一点不放,再加上前几天各地专家学者们因为肠道问题全军覆没,大家都把细菌病菌什么的重视起来,医院坚持,法院一定会从重量刑,不管几年,反正是够曲奇伟好好想想清楚了。   萨仁不想留在呼市并不只是因为曲奇伟,她说了自己在查达的那一摊子,江北就有些失望:“还以为你是想借此往上走,才把事闹这么大,你也是想不开,在下边的什么发展前途啊。”   萨仁不打算跟他说自己的计划,说了他也不会懂,毕竟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往上爬,才叫有出息。   江北临走把房间转给了小郑,小郑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劝萨仁告那日。   萨仁愣了下,没想到那日在医院还不安生:“你不是说大家都觉得她说得太夸张有水份吗?”   “十个人有三个人信了就了不得,三人成虎啊,萨仁,你真不能不管。”   乐煦煦把自己从小护士那里听来的也跟萨仁说了,萨仁一听就说:“你带我去找这个小护士,我有话要问她。”   乐煦煦愣了下:“啊?我还以为你不在意那日的事呢。” 第94章 采访   萨仁总觉得那日跟田旗长之间没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和睦,有机会打探清楚自然不会放过:“我不在意这些谣言,但我想知道她那段时间跑哪去了,做了什么。”   跟那日对喷或是纠缠她散布谣言太浪费时间,而且现在对谣言的管控没有几十年后那么严格,她再怎么瞎说只要没做危害人的事,就不会被判刑。   想想之前教训那日,拿鞭子抽没用,上边要处罚都把她吓跑了,可这毛病还是改不了。要想彻底让她闭嘴,只有先了解她的弱点,一次给她拍老实了。   等找到那个小护士,人家说:“没错,我跟她一起在第四医院当过护工,她护理的是个副处级干部的老婆,那女人特别可怜,她老公也忙,也没个孩子,她当时已经说不了话了。那个干部来的时候那日就特别用心,不来的时候就凑合过去就行了,擦手擦脚都用一块毛巾随便一抹就行了,我就劝她别耍小聪明,凭良心好好干,谁都有老的不能动的一天,结果人家转头就跟别人说我多管闲事,说我看上那个干部了,把我气得跟她吵了一架。哪想到是她自己看上了,不是说已经嫁了吗?那干部得比她大二十多岁吧。”   这还真是那日能干出来的事,当初她自己看上廖正义了,不敢承认,一次次的撺掇原主去追,她在一边散布谣言,等着捡漏,这毛病还真是改不了啊。   萨仁把田旗长给小护士描述了一遍,还真是他,姓田,年龄样貌也对得上。   “第四医院招护工都不核实的吗?入职不都得看户口本跟介绍信吗?”   “她是临时工,第四医院是肿瘤医院,好多都是危重病人,翻身擦洗活特别累不说,有时候刚照顾一两天就死了,老见这种事有的人就不乐意干,所以他们那儿经常招临时工,报个姓名地址就能干的那种。那日说她叫刘娜,是跟着爸妈来看病的,当护工是为了给爸妈赚点医药费,这样的确实不少,她这么一说,大家还都挺同情她,后来才发现这人嘴里就没句实话,可人家已经搭上高枝走了。”   萨仁又问了田旗长前妻的病情,小护士却说不明白,只说反正是不行了,就是拖日子。   等谢过小护士,出了医院,乐煦煦就问萨仁:“难不成你怀疑她死的蹊跷?”   萨仁摇摇头:“也不是,就是想弄清楚。”   在她看来,那日身上真没什么优点,长得也一般,田旗长当时已经是副处级干部了,不可能不知道娶个小妻子会遭人诟病,可他还是娶了,萨仁总觉得这里边有事。不过也许是她想多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看那日没优点,也许在田旗长眼里是温柔可人的天仙呢。   萨仁本打算去第四医院查一下田旗长前妻的病例,可她清楚人家不可能给她看,只能做罢。   乐煦煦不太明白她白跑这一趟干吗,萨仁却说:“也不算白跑,起码知道她曾经用假名假身份在第四医院做过护工,没人查就算了,真有人查的话,问题可大可小,她为什么用假名假身份,这可不只是欺瞒的行为,说不清楚连田旗长也会被牵连。”   萨仁决定去诈诈那日,可还没去呢,那日被抓了。   小郑兴奋地拍着大腿:“听说她跟防疫站的人刚回招待所,就被带走了,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萨仁也挺纳闷,那日除了传她的谣言还做什么了?居然被抓了?   她本打算第二天带着小郑跟乐煦煦回旗里,可得知那日被抓,她又想等等看了,刚想让小郑去打听打听,中心医院的刘医生就跑来招待所找她。   “萨仁,我还怕你走了。”刘医生一见她就满脸带笑,十分亲切。   “你送医院的药方已经核实过了,廖主任说就算他老师也开不出这么完美的药方来,多一分少一毫都不行,配比十分完美。”刘医生不吝啬赞美之言,她是真觉得萨仁太傻太厚道了,这样的药方攥在自己手里,那就是传家宝啊,居然这么轻易的给了医院。   她拉着萨仁的手说:“这两个药方已经登记在案,廖主任说其实以后盈利都该跟你分成才行,可现在……”   萨仁知道以现在的经济模式,公家医院绝对不可能给私人分成,忙说:“我懂,不需要分成,我本来就是送给你们的,是对你们的感谢。”   刘医生更觉得她无私,马上道:“你放心,廖主任肯定会记着这事,登记时就写了贡献药方的是你,以后有机会肯定会重提此事。”   说完了正事,刘医生又说起那日:“你还不知道吧,廖主任跟副院长报警把那日抓走了,说她在医院散布恐怖言论,她说得也确实过分了,简直把你丑化成了恶魔,本来医院的病人还挺喜欢听八卦,后来见她越说越离谱,也都不信她了。”   萨仁没想到医院这么给力,这两个药方还真没白给,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刘医生又说:“其实我是建议给她做个全面检查,我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很多行为就像不受控制一样。”   “你是说她精神有问题?”   刘医生点点头。   萨仁觉得那日脑子清楚着呢,她就是心存侥幸屡教不改的典型,不过做个精神鉴定也好,她一天天的总说别人,有点小事被她夸张成天大的罪过,现在她也该尝尝了。   而且萨仁觉得她不是医学定义上的疯子,但她也算是疯子,散播谣言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啊?以前她是为了廖正义,现在都嫁人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还一直折腾。   萨仁跟刘医生说:“你说得对,我也觉得她好像有问题,行为太诡异了。”   刘医生得到她的肯定,立马兴奋地起身走了。   为了这事,萨仁还是多留了一天,不过她也没闲着,跟小郑一起去车站找人把种子给托运回了旗里。   结果没等来那日的消息,却等来了报社记者。因为卫生局跟防疫局出了个联合公告,一是说健康证的事,二是表彰萨仁,卫生局的还带着呼市日报的记者来了。   把乐煦煦给高兴的,把自己一箱子衣服全都抖搂出来:“萨仁,我给你打扮打扮,要上报了。”   萨仁无语极了,这孩子时不时的就要抽一下:“打扮什么?艰苦朴素才是真,我这身就挺好的。”   乐煦煦一想,上报纸确实不好打扮的太鲜亮,而且现在刊登的也都是黑白照片,穿什么关系不大。   小郑就说:“萨仁的气质在这儿呢,穿什么都好看,根本不需要打扮,只要大大方方的,不紧张就行了。”   萨仁以前做为中医世家的传承人,也是要各种公关面对各种问题的,她又不是第一次面对记者,哪里会紧张。   卫生局的人见她侃侃而谈,聊起普及公共健康知识的必要性,一点两点说得清楚明了,爱才心又起。   等采访结束了,就向她伸出了橄榄枝,萨仁婉言拒绝,这些事就算她不提,随着社会发展也会有人提出来,或早或晚的事,早点提出来大家早受益。   该注意的她已经说清楚了,去卫生局作用不大,还不如回去搞她的牧场,卫生局的人十分可惜。   防疫站的负责人却有点不好意思地跟萨仁说:“我们刚知道有下属防疫站的同事疯狂诋毁你,我们已经在查了,一定会严肃处理,你为呼市人民做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不会被小人蒙蔽的。”   萨仁没想到这两个单位跟医院一样给力,就因为她提议办理健康证,又提出了不少公共健康知识,就对她如此重视如此维护。   送走他们跟记者,乐煦煦就说:“现在更不能走了,咱们得等着报纸印刷出来,买上百十来份再回去。”   左旗只有事业单位有订报纸,邮局都没有报纸卖,不过百十来份太夸张了。   萨仁笑着说:“买上两三份就行了,我拿回家给阿爸阿妈看看,他们肯定会高兴的。”   于是他们决定再住一天,此时来参加研讨会的人大部分都康复走人了,也没人重新定时间,研讨会自然没戏了。据孟医生说他们决定在京市建立一个全国共享库,不管是牲畜还是人身上容易传染的病毒都列出来,是否会互相传染,传染的强度如何,都会有反馈。   显然大家对这次的呼市之行十分失望,还是更信任首都的医疗系统。市委这次受到的损失惨重,但专家们走的时候还是送上了呼市的特产做礼物,试图挽回一点呼市的形象。   导致食物中毒的李巧珍因为不知情也没被处罚,只是撤职厨师证作废,现在正在中心医院接受检查。   曲奇伟除了隐瞒萨仁的上报之功,还诬陷她人投毒,又跑去医院投毒,导致中心医院的副院长一直盯着他,不肯松口。   更严重的是防疫站卫生局跟中心医院一起对他进行了测试,最终断定疯牛病的病原体不可能是他发现的,他确实窃取了同事小于的研究成果。   病毒携带者李巧珍完全不知情,也没办法处罚,大家自然就觉得曲奇伟才是罪魁祸首,这次研讨会本来就是以他为主的,要不是他的隐瞒,哪来这么多事,以前还有替曲奇伟辩解的,现在是一个都没了,大家都恨透了他,觉得他害呼市丢了大人。   小于来找萨仁时,说起来还很唏嘘:“萨仁,我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出现,他不可能心虚,我没准一辈子也不知道真相。虽然我不贪功,但我辛辛苦苦的研究半天,被人给盗取了,还各种名利加身,想想就憋屈。”   “他没有真才实学,就算没有我,迟早也有露馅的一天。”萨仁倒不是谦虚,听曲奇伟在研讨会时发的那些言就知道他是个花架子,说得越多大家越清楚他的水平,迟早会有人怀疑。   送走小于,萨仁决定去找刘医生,打听一下那日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还没等她去呢,小郑就打听回来了。   “听说要让那日去学习班,大部分关于你的谣言都是她传播的,听说纪委都出手了,让她撤职去上学习班。”   “学习班?这算是处罚吗?”萨仁觉得没准田旗长已经帮她运作过了,田旗长以前就在呼市工作,这点人脉还是有的。   小郑说:“我也觉得处罚太轻了,比学生上课还轻松。” 第95章 挑衅   哪想到下午的时候,那日找来了,直接敲开萨仁的房间门:“你出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乐煦煦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餐厅。   餐厅的人大概都认识萨仁,看见她来了都精神起来。   萨仁看着那日理直气壮,愤愤不平的样子,十分好笑:“那日,你有毛病吧,明明自己做错了事,搞得好像别人害你一样。”   这才不到一周吧,那日好像痩了两圈,双下巴也不见了,她眼神阴沉:“本来就是你害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没用鞭子抽过我吗?你没有在颁奖现场打人吗?打的不是畜牧站的前站长吗?前站长死了,你没被公安请去调查吗?哪件事是假的?我什么时候污蔑过你!”   萨仁都被她气笑了,骂道:“没错,都是真的,如果你在说我用鞭子抽你时,顺便说出抽你的理由,没人会说你散布谣言。我抽你是因为我嚣张跋扈吗?明明是因为你在编排我,被我发现还不敢承认。我在颁奖现场打人也是他嘴贱该打!我是因为人命案被公安请去,最后查清楚洗脱了嫌疑你怎么不说呢?那日,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被人发现就一脸无辜,能不能像个人一样,做了就承认,心里恨我就说出来,行不行?每次害了我都要装无辜,一次两次我放过你,现在还跑到呼市来编排我,受了那么点惩罚,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我没有,我话说一半,是因为他们只想听这一半啊!大家都讨厌你,你把好几个当官的拉下马,还各种嚣张跋扈,人家讨厌你就想听你的丑事,怪得着我吗?”   乐煦煦听不下去了:“谁讨厌萨仁?是你自己吧,刚才呼市日报的记者还过来采访萨仁了,人家卫生局的人都夸萨仁,想把萨仁请去他们那里工作,就你到处诋毁她,还说别人讨厌她,我看最惹人厌的是你才对。”   那日朝她冷哼一声:“乐煦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不就是有后台吗?我告诉你,你才最应该讨厌萨仁,离她远点,不然哪天她连你家一起端了,看你怎么办。”   乐煦煦也被她气笑了,不顾形象,头一次破口大骂:“我家从上到下清廉无比,端你妈啊!”   萨仁是真觉得那日大概有病,病得还不轻,怎么跟疯狗一样,到处乱咬!   “刘医生没找你吗?你应该听她的话,到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各方面的……”   萨仁还没说完,那日就疯了一样扑向她:“原来是你说我有精神病的!你才是精神病,萨仁,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萨仁哪会让她碰到,侧身让过,又使了个巧劲,搂住她的腰扔了出去。   是真的扔了出去,就见那日跟个麻袋一样摔落在地,周围人都看傻眼了。   原来传闻是真的,萨仁真的会武功,而且她是真的会打人,还丝毫不留情,就听那砰的一声响,就知道被摔的人有多疼。   那日趴在那儿好半天没动弹,乐煦煦还怕出事,萨仁摆摆手:“她没事,估计正在想着怎么找回面子呢。”   那日其实是等着人来扶她,来问怎么回事呢,到时候她就装委屈,说萨仁打她,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一个来问的都没有。   正是饭点,虽然在招待所吃饭的人不多,但前后有两桌人,还有两个服务员,一个大师傅在后边站着,居然没一个人来扶她,来问问怎么回事的。   那日本来想装委屈,可还没等她装,就真委屈起来,哇的一声大哭着从地上爬起来:“我要报警,萨仁,我要送你去吃牢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就打我。”   萨仁挑眉:“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不敢的。这些人正好可以给我做证,是你先扑上来的,我是正当防卫。”   周围人还真就跟看戏一样,有人还跟不认识萨仁的人小声讲解着:“这就是萨仁,听说她动不动就打人,还真是这样。”   “明明是那女的想打她,她反击啊。”   “没错,那女的一看就不好惹,摔那么重,一看就是假哭,眼珠还四下乱转。”   那日真报警了,来的人是城区派出所的,一看萨仁就皱眉,李副局长的事谁不知道啊,这个是个刺头,她的事必须重视。   赶过来的公安直奔萨仁:“萨仁同志,是谁打你了?”   那日气得手都哆嗦了:“是她打了我,我报的警。”   “她打的你?”公安看了眼那日,开始调节,这种打架斗殴,没动刀子没伤到人,就是批评教育,然后让单位来领人,她们俩个的单位都没在这里,能怎么办,教育完了就让和解。   那日想和解,萨仁根本没理会,跟公安打声招呼走人了,她琢磨着自己可能是过于仁慈了,才会让那日这么嚣张的找上门来。   乐煦煦看她眼神不善就有点慌:“萨仁,你又要干吗?”   “放心吧,我不惹事。”   “我不信。”   萨仁没理她,直接去了第四医院,在危重病房转了两圈,又找到当初招那日进医院的主任。   对方一听就愣了:“你说她是冒名顶替?”   “假名字假身份,在我们队里背了处罚跑来呼市,这种行为一定要查清楚吧。”   对方不想多事:“不过是个临时工,再说已经走了,我管她是那日还是李娜?”   乐煦煦就指指萨仁:“你知道她是谁吗?伊林左旗的萨仁,听过没有?”   那人还真听过,愣了半天才说:“你们不会是中央调查组的在微服私访吧,怎么都查到我们医院了?”   虽是怀疑,虽是怕事,但他更怕被萨仁调查,马上开了证明,证明他曾在几月到几月招过刘娜当护工,还写了刘娜当时说的家庭状况。   至于李娜是不是那日,就得看过后再说了,这位跟萨仁保证,可以去作证,随叫随到。   萨仁憋笑憋得辛苦,没想到她的恶名还有这种好处,乐煦煦也很得意,“他们真的怕你,其实我说错了,这也是好事,他们怕你是因为你是正义的化身,这也是一种敬了。”   萨仁倒是不计较到底是怕还是敬,她只是觉得那日的处罚太轻了,轻到隔靴搔痒,一点作用都没有,所以她要给那日加把火。   离开医院时,萨仁听到住院部门口两个护工在八卦这件事。   其中一个说:“那个女人的儿子不是来闹过吗?说他爸爸跟刘娜一起整死了他妈。”   “瞎说的吧,人在医院呢,怎么整死?再说那女人也就是耗时间,活着也是受罪。”   “话可不能这么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能说她活着受罪就弄死吧。”   “真是被弄死的?”   萨仁跟乐煦煦对视一眼,都觉得问题大了,乐煦煦跟萨仁眨眨眼,自己跑去打听,但那两个人大概也知道事关人命不能乱说。   乐煦煦什么也没打听出来,倒是知道了田旗长的儿子在那儿工作。   萨仁于是又跑了一趟电子厂,这事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她就不能不管,那日要真的沾上人命案了,绝对不能再放任她在外边发疯。   田旗长的儿子叫田壮,人长得也确实很壮实,跟田旗长一点也不像,方脸膛大耳垂,一看就是个实诚人。   他打量着萨仁:“我听说过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萨仁没想到连电子厂的工人都听说她的大名了,她不由苦笑:“电子厂又是怎么说我的?”   田壮愣了下:“电子厂没人说你,我爸的新老婆说过你,说你很奸诈很会收买人心,总之不是好话。”   原来是听那日说的,看来她还不算是全呼市都闻名,“那日嘴里怎么可能说我好话。”   萨仁斟酌着,这事真不好问,也许那两个护工说的也是传得变了味的谣言。事情已经过去了,自己捕风捉影的跑来问人家儿子,老妈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跟他老爸有关,太戳人伤口了。   她一犹豫,田壮居然主动问道:“你们是不是查出什么了?我妈就是被人害死的对不对?”   萨仁松了口气,不用纠结了:“你为什么觉得你妈是被人害死的?”   “我妈还没死时我爸就跟医院的护工勾搭在一起了,我几次去看我妈,都发现她的护工鬼鬼祟祟的,看见我去就很心虚的样子。我妈死了没两个月,他就把人带回来要结婚。当时我不同意,他说我已经成年了,要把我分出去过,那女人是蒙族叫那日,可我去医院打听时,发现她在医院叫刘娜,我就想去举报她冒名顶替,被我爸拦住还骂了我一顿。我妈以前虽然动不了,但意识清醒,自从换了这个叫刘娜的护工,她就再也没有清醒过。”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田壮摇摇头,眼里有了泪意:“没有证据,但我敢肯定,我妈的死跟他们两个有关系,我妈活着的时候跟我爸关系就不好,她一得病住院我爸就嫌弃她是累赘,我爸喝多了还说羡慕他一个升官的同事,说升官发财死老婆是人生三大快事。”   说来说去还是没证据,萨仁叹口气,不打算再问了,田壮却追了出来:“萨仁同志,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更不知道你跟那日的关系,但我知道她很忌惮你,也很嫉妒你,你要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萨仁看着这实诚小伙,又怕把他带到坑里去,又怕他妈妈真是含冤而死的,一时沉吟起来。   田壮叹口气:“我就知道没人会信我,我跟别人说他们都觉得我是接受不了我爸给我娶继母,其实我都成年了,又不用跟他们住在一起,哪里会在乎这些。”   “所以你是真的认为他们两个合伙杀了你妈妈?”   田壮坚定地点点头。   萨仁就说:“那就开棺验尸吧。” 第96章 傻孩子   田壮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他确实想查清楚真相,但没想过这么偏激的法子。   萨仁也是没办法,现在的医务系统确实混乱,没有监控不说,很多记录都不及时,尤其是那些危重病人,都觉得他们是在熬日子,亲属都不上心了,护工哪里会上心,根本没法查。   但如果他们对田壮妈用过药,开棺检验尸体还是可以查出来的。   “如果你坚信是他们两个害了你妈妈,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但我建议你先考虑清楚,毕竟人们都觉得入土为安,你提出开棺验尸一定会受到很大阻力,如果查出没问题,你也会自责不已。”   田壮点头答应:“我会好好考虑的,等我想好了去哪儿找你?”   萨仁一愣:“直接找公安,找法院提交申请立案啊,我只是被那日烦透了,又听到些风声,还以为你这里有她害人的证据,哪想到你也只是猜想。”   田壮摇摇头:“不是猜想,是推断!”   “好吧,不管怎样,我希望你在做决定前想清楚,你妈妈最大的愿望一定是你能平安喜乐,她不一定希望你查真相。”   田壮叹口气,强忍着泪:“多谢你开解,我会想清楚的。”   萨仁看着不忍,把畜牧站跟查达支部的电话都留给他:“其他的事我帮不上忙,关于鉴定的事可以找我。”   田壮再次道谢。   萨仁带乐煦煦离开时,她还问:“为什么不鼓励他去查,我也觉得铁定有问题,不然那日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他们两人这么快结婚本来就有问题。”   “他说的都是猜想,一点证据都没有,我不希望我成为那日那样的人,但如果他下定决心要查到底,我一定会帮他。”   “那就是说咱们先不回旗里了?”   “先回去吧,申请开棺麻烦着呢,再说他还没下定决心,再耽误下去,要是田旗长听到信,再把尾巴扫干净了,更没法查。”   萨仁本来想把那日冒名顶替的事给捅出去,现在想想还是先不打草惊蛇的好,想来第四医院那位负责人也不会主动去举报那日。   于是第二天,她让乐煦煦买了几份报纸先回了旗里。   呼市日报是呼市最大的报纸,覆盖率自然也是最大的,每次市委有什么变动或指示,都会放在头版头条。   所以那日的思想学习班自然也有一份,然后那日一大早就看到头版上一个漂亮女孩的半身像。   是萨仁!   她坐在那儿,穿着最简单最朴素的衣服,梳着最没难度最普遍的马尾辫,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公主一样,并不是说她高傲娇气,而是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无需华服无需装饰,坐在那儿就像坐在自已的宫殿里一样自信有底气。   照片旁边列出了萨仁的事迹,没提疯牛病,只说她找到了市委集体中毒的原因,还说她提议服务行业都要定期体检拿健康证,并说健康证的相关事宜已经上报给了国家卫生防疫部门,将会全国规范健康证的检查项目。   那日并不关心健康证是什么东西,但因为萨仁的一句话,全国规范健康证?她不过是跟自己一样上了几天补习班的放羊娃啊,蒙古字都不一定会写,怎么就懂这么多了,怎么就被这么多人赏识了?   医院举报自己也是为了她!那些公安一看是她,就先护着她,看自己眼神却带着警告,凭什么啊!   从查达逃走时,那日憋着一股劲,被医院报警说她散布恐慌,诋毁萨仁时她也没那么慌,她不过是说说闲话而已,能把她怎么样。   可这次看到报纸头条上的萨仁,那日真的要崩溃了,凭什么啊,从小她就比萨仁强,她是太阳,萨仁是月亮,她就是来给自己做陪衬的,从什么时候变了呢?   那日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萨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自信的?更无法理解她的底气到底从哪来,只能归结为她的运气,肯定是她救的那几个臭当兵的一直在帮她,一定是这样,她听老田说过,越是偏远的地方,军权越比政权大,萨仁救的那几个人在军中再不起眼,在地方肯定还是能耀武扬威的,肯定是这样,没别的解释了。   奇山基地,雷庭州也正盯着报纸看,是萨仁,穿得很正式在接受采访的照片,明明是半身照,可第一眼看过去,你不会注意她的衣服跟发型,只被那双漂亮沉静的眼睛吸引住。   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半晌,雷庭州才想起看看她为什么上了报纸。   一个小时后,军长办公室里,参谋长拿着一份剪出天窗的报纸找了过来:“严老,我看看你这儿的报纸,这个萨仁是说的那个小兽医吗?”   军长办公室自然是有全套报纸的,严军长还没来得及看,他接过参谋长手里那份残缺的报纸,又看看参谋长从他桌上找出来的那份完整的,不由笑起来:“咱们基地有人在思春啊。”   参谋长指指旁边的那些成就,笑着说:“你倒是没看错她,她提的这个健康证确实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很聪明很替民众着想。这也快一年了,差不多是时候让她再给你做次检查,看看是动手术还是继续保守治疗。”   “不急。”严军长比参谋长更关注萨仁,知道她在呼市闹了个天翻地覆,这时笑着道,“她忙着呢,等她忙完了吧。”   萨仁已经不忙了,三人组买了几份报纸回了伊林,乐煦煦一路上念叨着买的太少了,起码畜牧站不得一人一份吗?她再带几份回查达。   要说萨仁不在意上报纸,那就太虚伪了,但她真没乐煦煦跟小郑那么激动。   因为要倒车,回到畜牧站时已经半下午了,江站长看到她就气得指着她鼻子斥责:“胆子太大了,那是呼市,你以为是咱们旗里吗?怎么就胆子那么大?太险了,这是碰到好领导了,万一把你当炮灰用完了就扔,你说你怎么办?”   “江站长,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用完了就扔?我是在为我自己做事,没谁用我啊。”   “装什么傻,你以为就凭你自己能把那么多人搞下来?”   “江站长,您可别听信谣言,哪有多少人,只有李副所长是我举报的,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站长本想劝她以后收敛点,可没想到人家一点不当回事,他更气了,也懒得再说什么:“赶紧去旗委吧,邢书记等着你呢。”   萨仁就知道回来得挨批,没想到江站长这么温和,临走时她就说:“我知道江站长是担心我,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你有分寸?”江站长都气乐了,“行了,赶紧走吧,我怕你再把我气得想跳河。”   张春惠他们知道的不多,正围着小郑跟乐煦煦问呢,小郑那是能夸张就夸张,乐煦煦更是说两句就夸萨仁。   所以萨仁一出去,张春惠他们就冲她竖起大拇指:“萨仁,你可太厉害了。”   塞音也说:“是啊,我还以为上报纸就够厉害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大事呢。”   萨仁可没功夫陪他们一起八卦,马上快下班了,但江站长让她去旗委,就说明邢书记一定会等她,那就只能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碰到田旗长。   那日去学习班,是因为医院的举报,也是因为她到处诋毁萨仁,她肯定就此事跟田旗长打过电话,萨仁甚至觉得她只是被罚去学习班,就是田旗长运作的。   到旗委时,碰见萨仁的人眼神都带着打量,而且跟以前不一样,这次是很小心翼翼的打量,走到近前,赶紧先跟她打招呼,不说满脸堆笑吧,反正都挺喜庆的,萨仁就知道这些人都知道自己在呼市的‘丰功伟绩’了。   刚到二楼,秘书就迎了过来:“萨仁,你可算是回来了,邢书记念叨你好几次了。”   “念叨?是骂我吧!”   秘书哈哈大笑,语气中带着亲昵:“你知道就好,不过你也别怕,不亲近的人邢书记才懒得骂。赶紧进去吧,我去给你泡茶。”   萨仁无奈敲门进去,假装只是出差回来:“邢书记,我本来想明天再来汇报工作,可我们站长说您在等我?有什么事吗?”   邢书记倒是没像江站长一样气得跳脚,他像个长辈一样语气平和地问:“回来了?”   “回来了!还是咱们左旗好,一回来就浑身都舒坦。”   “是吗?听说你在呼市派出所里还睡了一觉?到哪儿你不舒坦?”   萨仁陪着笑:“把我关小黑屋了,我不睡觉能干什么?”   “为什么关你不关别人?没好好想想?”   萨仁最烦这种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话了,往脸上拍你看响不响,还为什么关她?自然是她得罪人了啊。   “有些人心虚了,一看见我就以为我是去抢功劳的,其实那点小事我早忘了,可这心虚的人忘不了啊,肯定要针对我。还好呼市上下清明,只有那几个蛀虫,不然的话我现在还在小黑屋关着呢。”   邢书记心里憋着火呢,可细想想萨仁又有什么错,就是运气太差,被人抢了功劳还要被人打压。虽然他知道萨仁没错,可一想到那些电话,就气不打一出来。   “知道这几天有多少人打电话跟我打听你吗?萨仁同志,你可算是出了名啊,我这个旗委书记去了呼市也得谨小慎微,你跑去呼风唤雨,扬名立万了?”   萨仁赶紧说:“您可别这么说,我一路被打压被诋毁,到现在呼市传的都是我的恶名,那日到处说我的坏话,医院帮我出头,她也只去了学习班,您管我这叫呼风唤雨?还扬名立万?我这出的都是恶名,还顺便把我的仕途给堵死了,上哪扬名立万去?”   “你还知道是恶名?还明白你仕途无望了?这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孩子啊,做事怎么就那么莽呢?”   萨仁认真道:“邢书记,我这真不叫莽,有些事总得有人来做,我可不想为了当官就委曲求全,罔顾良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已经捉虫,谢谢小天使提醒。 第97章 退草还耕   邢书记一听就更气了:“你这是在说谁呢?”   萨仁愣了下:“肯定不是您啊。”   邢书记也是无奈极了,指指门外:“行了,你走吧,看来我是管不了你了。”   “邢书记,您把我叫来就是骂一顿吗?没别的事?”   萨仁是真诚发问,怕邢书记有事跟她说却忘记了,可现在问出来,就像在指责邢书记在泄私愤一样。   邢书记想骂吧,又知道一点用都没有,这就是个傻大胆,骂再狠也没用,他只好道:“不是汇报工作吗?那就说说吧,你在呼市除了各种折腾,都办了点什么实事。”   “买到了牧草种子,无菌机暂时还没什么眉目,不过我打听到了包市第一机械厂的地址,想先写信咨询一下,呼市的机械厂只能做些小零件,没有合作的可能。”   邢书记冷哼一声:“刚搞完呼市,又惦记上包市了?你还是先去种牧草吧,一步步慢慢来,太急了容易摔跤。”   “看您说的,我真是安分守己好公民,呼市的事真就是个意外。”   邢书记呵呵两声,又叮嘱几句,让她低调点,这才放她回了畜牧站。   天还不算晚,萨仁决定马上回家,离家也一周了,她还真挺想念她的小蒙古包。   牧草种子提前运了回来,江站长已经找人送去了查达,萨仁只带了从呼市买的特产往回赶。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阿妈看见她,眼泪差点掉下来:“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啊。”   “阿妈,我可想死你了。”萨仁从马上跳下来抱住阿妈。   阿爸跟达愣爷爷在旁边笑呵呵的,也是激动坏了,达愣爷爷进包里拿出份报纸:“这才出去几天啊,急什么,咱们萨仁是去干大事的,你看看都上报了。”   萨仁也带回来两份报纸,她还以为查达不会有呢:“达愣爷爷,你这是从哪儿买的?”   达愣爷爷正在包里找地方想把报纸挂起来,阿爸就笑着说:“这是刘队长送来的,还说估计你一两天就能回来,先过去打声招呼吧。”   阿妈虽然舍不得萨仁,不想让她离了自己跟前,但想到刘队长对家里多有照顾,也催着她快去:“打声招呼就快回来,阿妈给你熬上肉粥,回来就能喝。”   萨仁答应着往外走,从知青包前经过时,正碰上廖正义,他看到萨仁,眼神一亮,“你回来了?”   “嗯,你好。”   廖正义见她这么客气不由愣了下,又说:“华雪回来了,你要不要见见她。”   萨仁都快忘了华雪了,听到她回来倒是很开心,但也没必要现在就见吧,两人其实没什么交情,她不太确定廖正义是不是在没话找话说。   只笑道:“多谢你告诉我,我有空就去找她玩。”   说完她就赶紧进了支部包里,萨仁希望自己能摆脱悲催的命运,但对书里的男女主,萨仁还是希望他们能成的,她可不想在他们之间掺合。   刘队长见了她十分开心:“萨仁啊,听说你上呼市日报了,我马上跑去旗里找报纸,特意给你家留了一份,见到没有?”   萨仁一听就知道,查达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在呼市的事,不然刘队长肯定跟邢书记一样一惊一乍的,这也好,那些事不丢人,但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她跟刘队长商量着怎么种草籽,又去畜牧棚看了一遍,大李小李看见她回来都高兴极了。   “你回来我们就有主心骨了,不然一看见哪头牛打蔫就担心自己处理不了。”大李现在专管畜牧棚,还按照萨仁的描述给牛羊弄了自动饮水机。   萨仁还列出了牛羊容易得的疾病和疗法,装订成了小册子,放在赵医生那儿,有些小病小灾的,他们自己就能处理。   萨仁看了他们这几天的工作记录,就夸道:“很好啊,这不是已经能独挡一面了吗,有点自信,你们怎么说也是知识青年,管这么点牛羊绰绰有余嘛。”   见了一圈人,萨仁才回家,阿妈就说:“歇歇吧,看这忙的,没赚几个钱,把自己累坏了,不值当的。”   萨仁倒是没觉得累,她也知道阿妈只是唠叨只是担心,说什么听着就行了。   第二天她就把大家召集起来安排种草籽,大家一听说要把其他草都铲除了,就有点不乐意。   “这不跟农区种地一样了吗?是不是铲了草还得翻地?”   种草籽确实得保持土壤松软,萨仁点点头:“是得翻一翻。”   这人就说:“那可费老劲了,这些草是草原额吉送给咱们的礼物,又不是不够牲畜吃,长得这么好,为什么要铲掉?”   萨仁心说,你要早点说草原额吉,我还能信你的鬼话,这分明就是懒得干活。   “又不是让你年年翻,头一次弄好,以后会省很多事,原生的牧草虽然质量不行,但它们熟悉环境,竞争力肯定比咱们种下去的要强,所以第一次必须铲除干净。”   刚才的懒鬼还在找理由:“什么东西都是原生的好,你铲除干净了,要是种出来的牧草不行,怎么办?原生的还能种回去吗?”   萨仁无奈道:“所以我说的是先试试啊,刚才刘队长不是说了吗?划出十亩地的地方,需要大家共同努力清理出来,草原这么大,不可能种满高产牧草,这种原生牧草绝对不会灭绝。”   其实大家都跟这懒汉一个想法,只是对萨仁的信任,让他们不好意思问,尤其是巴雅尔他们,好像有疑问就是在质疑萨仁一样。   其实让谁把看惯了的东西换成别的都会有个适应不良的过程,萨仁也不急,跟他们细细讲了换牧草的长久优势。   只是牧场用这种牧草,又不会影响到整个草原,对生态是没有影响的,今年种的好,过冬时就不用再愁了,下多大的雪,牲畜都有的吃。   大家本就已经说好了一切听萨仁调度,只是有些懒汉不乐意干活,这时被萨仁一劝说也都无话可说。   于是刘队长又开始分配任务除草翻地,十亩听着多,在草原上真不叫什么,打马走个来回快得很,可真要一点点铲起草皮翻土,确实是个大工程。   刘队长给知青们分配了离聚居点最近的一片,华雪干得十分起劲,还督促着偷懒的陶芬芳别歇着了,赶紧干。   陶芬芳就说:“萨仁这主意到底行不行啊,她是不是想把牧区变农区啊,我记得以前听谁说过把草原分出一半来种地,粮食就够吃了,至于肉跟奶那是先吃饱肚子才能考虑的。”   华雪一听连连点头,她在劳改农场里可是挨过饿的那种滋味可不想再尝。   她看看一望无际的草原:“这么肥硕的土地,只养这么点牛羊确实可惜了。”   然后休息时,她就找到萨仁:“萨仁同志,我有话跟你说。”   萨仁正研究无菌机,见她来了还这么严肃也是一愣,不过她对华雪的印象还不错,赶紧招呼她坐下:“快坐吧,我阿妈熬了奶茶,让我提来了一壶。”   “大家都在地里忙着,你在包里坐着喝奶茶这不好吧。”   萨仁倒奶茶的手顿了顿,还是笑着说:“是啊,我正忙着弄无菌机,一会儿就去帮忙。”   华雪看看桌上的图纸,只知道是种机械,做什么的完全看不出来,她不想露怯,没再提这话茬。   萨仁其实都不想给她喝奶茶了,她是没去干活,但她也没闲着啊,上来就不问青红皂白的指责,令人十分不适。   不过她没那么小气,还是把奶茶递给华雪,问道:“你找我什么事?”总不会是特意来叫她去干活的吧。   只听华雪说:“我觉得以你的威信,可以组织大家干点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萨仁有些纳闷。   “退草还耕!”   “还?不是,这里以前就是草原,怎么叫还耕呢?”萨仁被她绕糊涂了。   “没错,是我表达不准确,我就是想说应该把草原变成耕地,这片土地才有希望。”   萨仁皱眉看着她,这思想也太偏激太诡异了,她在劳改农场经历了什么?   还不等她问,华雪就说:“你知道蒙古进军中原是什么时候吗?”   萨仁一脸懵逼地开始回忆历史知识,哪想到人家说:“是大灾的时候,一有雪灾,他们的牛羊受损熬不过冬天,就会进军中原,现在也是,一到冬天就有灾,就需要农区的支援。只有种地,到秋天把粮食跟蔬菜都从地里收到家里储存起来,这才是长久之道,而且种地也能养牛羊啊,你去年不是找来了农区的废料来喂牛羊吗?如果把草原全都改成耕地,粮食大增收,没人饿肚子,废弃的秸秆还可以喂养牛羊,这才是农业现代化。”   “华知青,农业包括畜牧业,种粮食确实重要,可畜牧业的作用也很重要,粮食增收应该靠合理种植跟培育高产作物,怎么能把牧区改农区呢,这绝对不行。”   “你是牧民,你吃惯了肉喝惯了奶,自然觉得不行,但其实肉跟奶并不是必需品。”   萨仁还想着让每个孩子喝上放心奶,家家桌上都有优质牛羊肉,不是说粮食不好,五谷养人,但只吃五谷对增强体质没什么帮助。   “当然是必需品了,这跟我是不是牧民没关系,肉蛋奶是营养所需,我这个无菌机就是想让更多人喝上奶。”   “先填饱肚子才是最关键的……”   萨仁见她还是执迷不悟,语气也渐渐严厉起来:“华同志,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填饱肚子确实重要,粮食专家自会研究怎么让作物高产,为了粮食毁掉整个草原,会影响到整个自治区的生态环境。现在退草还耕,以后不缺粮食了,想吃肉喝奶了,再退耕还草吗?草原经得住这么折腾吗?万一一个操作不当开始沙化,你负得起责任吗?”   华雪见她疾言厉色,就皱眉道:“萨仁同志,我只是个建议,因为我……”   萨仁懒得再听她这些理论,打断她的话:“因为你挨过饿了,知道挨饿滋味不好受,就想多种粮食,这种想法没错,但草原绝对不能动,你真想让粮食多产,还是在农作物上下功夫吧。”   华雪苦笑:“我能下什么功夫,我就是个知青,什么也干不了。”   萨仁差点脱口而出明年高考,你去准备吧,别来烦我了,还好忍住了,正想着怎么好好谈谈,打消她这种念头,小李跑了过来:“萨仁,有电话找你,是呼市打来的,刘队长让你赶紧去支部。”   萨仁松了口气,华雪也赶紧站起来去忙了。 第98章 偶遇   打来电话的是田壮,他决定开棺验尸了,请萨仁过去—趟,萨仁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做了决定,她还以为这么大事,他怎么也得考虑上十天半个月,看来田壮心里是坚信他妈死的蹊跷了。   这件事萨仁去其实不太合适,可她当时心软答应人家了,自然不能再推脱,再说她也怕田旗长会找关系把这事压下去。   她跟刘队长请假时,刘队长刚从旗里回来,他在旗里听了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正想问萨仁去呼市公干到底惹了多少事,哪想到她又要请假去呼市,刘队长不禁皱眉:“又有什么事?你这才回来两天吧。”   “帮朋友的忙,这次不会耽搁太久,—两天就能回来。”   刘队长就没好气地说:“你说你还敢去呼市,闹出那么大的事,得罪那么多人。”   “您不是已经看过报纸了吗?我都上报纸了,卫生局都夸我,这说明我得罪的只是—小部分,主流还是很挺我的。”   “什么主流!”   刘队长不跟她废话,只叮嘱道:“不是不让你去。去可以,但你可别再惹事了,好多事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旦卷进去就不好脱身了,好好在咱们查达搞牧场不好吗,非掺合那些事,你说你连个文凭都没有,就算争赢了,别人也会在背后说你没有真才实学。”   萨仁皱眉:“您这是又听了什么?我没争啊。”   刘队长—说,萨仁才知道,大家都以为她去呼市就是去争功劳的,不然怎么早不去晚不去非得人家开研讨会的时候去,反正就说她去争功劳用了不少手段争赢了还上了报纸,但说这些的时候又会提起她只上了个扫盲班,这怎么争赢的还用说吗。   萨仁真觉得冤死了,她真是去找牧草种子的啊,根本就不知道人家要开大会,邢书记是知道的,但人家没邀请萨仁,他也就没说,田旗长更知道,他只把那日安排去了,更不可能往外说。   可现在辩解这些有什么用,萨仁摇摇头,随便他们去说吧,不过对刘队长她还真有点心虚,上次去她是真不是去搞事的,但这次去就是去搞事的,而且还不是自己的事。   哪想到刘队长又说:“你跟那日的事我也听说了,怎么说你把她送进学习班了?”   “不是我送的,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啊,这些传言听不得,千万别信,她是自作孽,而且去学习班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又不用劳教,只上思想教育课。”   “那日—家人都已经搬去旗里住了,以后她家跟你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不用盯着她了。”   萨仁—愣,这事她还真不知道,忙问:“全搬去旗里了?现在人员迁移这么方便吗?去了左旗能吃商品粮吗?”   “那日阿妈是残疾人,有补贴,阿古拉跟他阿爸暂时是环卫局的临时工,估计以后会想办法招工吧。”   萨仁更相信田壮的话了,那日—定有田旗长的把柄,不然的话,田旗长不会做得这么明显。   田旗长要是蠢的话走不到现在,方旗长刚下去,各种违规操作还在旗委公示栏里挂着呢,他这个现任旗长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提拔娘家人。   除非有人逼他这么做。   这次去,萨仁没带人,又不是公差是私事,她也没去旗里打招呼,拿着刘队长开的介绍信,直奔呼市。   火车上,她正想靠窗假寐—会儿,就听身后有个声音在跟她邻座打招呼,好像是想换个位子。   想要换到自己身边?萨仁皱眉睁开眼—看,还真是冤家路窄,居然是田旗长。   她还以为田旗长这种级别的人出行会有包间待遇,哪知道也跟她—起坐硬座,估计他是知道了田壮要开棺验尸才要回呼市的,他这不是公差也是私事,自然不好按级别来。   萨仁想想也觉得好笑,敢把老丈人—家弄到左旗的人,在这点小事上又装得无比清廉。   现在又换到她身边是想怎样?萨仁又往窗户上—靠,还想假装休息,不想理他。   哪想到他—坐下就跟她打招呼:“萨仁小同志,幸会啊,早就听说你的事了,—直想找你聊聊,可算找到机会了。”   萨仁心中呵呵,可还是无奈地睁开眼:“田旗长,您也去呼市?”   “是啊,我回趟家,倒是你,不是刚从呼市回来吗?怎么又要去?”   “朋友拜托我帮忙办点事。”萨仁估计田壮—定没跟他提自己,不然的话他不能这么淡定的跟自己说话。   “萨仁小同志很有魄力,我听说你在呼市做的事也是精神—震,年青人嘛,就得有朝气有活力,把呼市那—摊子死水给搅活了,厉害啊!”   萨仁嗯了—声,不想跟他多聊:“昨晚忙着牧场的事,太累了,田旗长,我先休息会儿。”   田旗长特别通情达理地摆手:“你睡,你睡。”   可不—会儿,他就叫萨仁:“要不要吃点东西?”   萨仁拒绝,他—会儿又问:“你们牧场很忙吗?听说你要种牧草?”   萨仁被他烦得不行,可人家是领导,而且人家也没做过分的事,就是嘘寒问暖,这殷勤劲,萨仁都怀疑他目的不纯了,此时她都后悔没带个人来了,哪怕是大李或小李也行啊,她出钱带着出来转—圈,也不耽误什么事。   她干脆起身去了餐厅,现在车上的餐厅没什么好卖的,都是在车下做好的馒头包子,玉米面发饼,或是自己包装的肉干奶干之类的东西。   不过茶品倒是不少,有几种常见的大众茶,还有奶茶砖茶,可能是因为这些茶的原因,也可能是远离了田旗长的原因,萨仁觉得餐厅空气十分清新,让人感觉很舒适。   买上—杯茶可以在这儿坐两个小时,萨仁不饿,只买了—杯奶茶,坐着慢慢喝。   哪想到她—杯茶还没喝完,田旗长找来了:“萨仁啊,来餐厅怎么不知道叫上我,别拿我当领导,就当个长辈,—起同行,—块吃顿饭不行吗?别怕花钱,我还能让你请?”   萨仁简直要烦死了,这人怎么就没—点眼力价呢,仗着是领导,就觉得所有人必须捧着他?呵呵!   餐厅的服务员可比田旗长有眼色,虽然上车时没打招呼没要特殊待遇,但—看田旗长就知道这是位大领导,马上殷勤地过来招呼。   “您跟这位小同志是—起的?”   田旗长笑着应是,又问:“有没有炒菜?来两个。”   对方摇摇头:“有包子馒头跟面包,还有小菜,炒菜暂时没有。”   田旗长要了四五个大包子,又要了两个拌好的小菜,问都没问萨仁,就坐到了她对面。   萨仁无奈道:“田旗长买你自己的好了,我不饿。”   “你才十九吧,正长身体呢,到饭点了怎么可能不饿?再说不饿你跑来餐厅干吗?别跟我客气,我儿子也就比你大两岁,我看见你就跟看自家子侄—样,在我面前别拘束。”   萨仁听他提到田壮,心里—动,他这是知道啊,还是不知道啊。   她忍住没问,田旗长不会无故对人这么殷勤,等他自己说就行了。   田旗长见她不急不燥,只是眉宇间有些厌烦,不由对她重新审视起来。那日说她只是运气好,邢书记说她是个傻孩子只会蛮干,可看她这样子,她心里有数得很,也很能沉得住气。   她只是个小小的技术员,自己坐在他身边她—点不紧张,只有对不熟悉男性的防备,对自己殷勤的厌恶。   而且她明明在背后联络田壮要搞他,却装得跟个没事人—样,这样的城府哪里是什么傻孩子,别说那日败在她手下,就是他自己也得小心防范,毕竟被那□□着做了违规的事,这些事没人追究也就罢了,不伤大雅,可—旦较真,论起党纪国法,那他这乌纱帽还真就戴不住了。   包子跟小菜端上来后,田旗长往萨仁那边推了推,笑着说:“萨仁啊,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你也算是旗里的功臣,碰到了请你吃顿饭都不行?”   萨仁笑笑:“我对您没意见,不过呼市市委的食物中毒案您知道吧,我最近都不敢乱吃东西,怕闹肚子。”   萨仁发现自己说这话时,田旗长的眼神闪了闪,不知道是想起呼市的事,还是他自己心虚了。   正给田旗长倒茶的服务员听见萨仁的话,不干了:“这位小同志,我们火车上的餐食卫生都是有保证的,你可别乱说话。”   萨仁无奈地摊摊手:“我没说你们食物有问题,我只说我不想吃东西。”   田旗长摆手叫服务员下去:“没事,她可能就是没胃口,没有批评你们的意思。”   那服务员瞪了眼萨仁,心说就她—个小丫头批评的着吗?萨仁懒得理她,只撇了眼她的手,指甲那么长,刚才倒茶差点在茶杯里洗了指甲,好意思说卫生没问题。   服务员看萨仁瞅自己,有点气,再低头—看,见她小手指甲缝里好似有半瓣菊花,她看了眼田旗长的菊花茶,心虚的把手背了过去。   田旗长心里有事,根本就没察觉到,他装着无事人—样拿了大包子吃着,又问萨仁:“到呼市见什么朋友?说出来听听,没准我认识呢,到时候下车—起走。”   萨仁此时已经确定他知道自己要去见谁,干脆不再隐瞒了:“我朋友叫田壮!他请我帮个忙。”   田旗长吃包子的手就顿住了,还是笑着说:“田壮?我儿子就叫田壮,巧了吧!”   “是挺巧的。” 第99章 猪队友   田旗长见萨仁还是不动声色,只好直接问:“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他能有什么事找你帮忙?”   “你问他好了,我还没见他怎么能知道。”萨仁跟他打太极。   “哈哈,小同志很谨慎嘛,完全没必要。”田旗长一幅我懂的样子,笑呵呵地说,“我家田壮虽然工作不太好,但是正式工,还上过高中,因为他妈妈病着这才没下乡,年龄到了,好多人给他说对象,他都没看上,我看你们两个倒是很合适。”   居然想撮合她跟田壮?萨仁刚才是烦,现在心里直泛恶心,根本没接茬,起身道:“田旗长,您慢用。”   这次田旗长再没追着,有中途下车的,萨仁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一直到呼市,方旗长都没再出现,萨仁轻松很多。   到呼市她还是住的上次住过的国营宾馆,招待所更便宜,可不是公事没法住招待所。   更巧的是接待她的就是上次那个女孩,她一见萨仁就叫了出来:“是你啊,我在报纸上见过你,怪不得上次你要去招待所,你也是他们请来的专家吗。”   萨仁见她激动还以为她也听过自己那些变味的传言,见如此倒是放了心,随口应付着。   对方这次态度特别好,还特意给萨仁选了间有热水的房间。萨仁入住后马上去前台给田壮打电话,一个小时后,田壮就赶到了。   “他们已经答应开棺验尸了,我爸也赶了过来。明天上午十点,平南公墓。”   “我在车上碰到田旗长了,他一直在套我话,你跟他说了多少?”   田壮摇摇头:“我什么都没跟他说,只通知他来一趟,说有事。”   田壮又细细问了田旗长都问过什么,然后说:“他一定心虚了!”   萨仁猜着大概是田旗长在呼市有耳目,他以前就在呼市政法局,他儿子申请开棺验尸,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也很正常。   “你确定要开棺?不管是什么结果你都会很难受,跟你父亲的关系也再也修复不了。别人也许还会骂你不孝。”   田壮语气坚定:“谢谢你的提醒,我必须知道真相,而且我跟他的关系再也好不了了,谈不上修复,也没什么好顾忌的,至于别人怎么看我,我也不在乎。”   萨仁叹口气,田旗长那样的人居然有个宁折不弯的儿子,也是让人唏嘘。   呼市是有法医的,其实用不着萨仁,再说也没人信她能验尸,就算是田壮请她来也只是希望有人站他那边,因为他之前说什么别人都不信,以为他是不满父亲娶了比他还小的妻子。   第二天一大早,田壮就来接萨仁,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个脸蛋红扑扑的女孩,叫乌莹,是田壮的女朋友。   昨天萨仁说田旗长想撮合两人,他可能是为了避嫌就把女朋友带来了。   田壮给两人互相介绍了,才说:“我看过报纸才知道你是谁,后来又听到一些传闻,这件事肯定也会传得沸沸扬扬,我不想影响到你,到时候你跟乌莹在一块,别往前边靠。”   萨仁失笑:“合着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壮胆啊?”   田壮壮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为什么,你来找我时,我突然就有了信心,你了解那日,你觉得有问题那一定有问题。”   萨仁赶紧摆手,她自己对自己都没这样的信心啊。乌莹却拉住她的手说:“我一开始也不信他,可最近他总跟我说他妈妈跟他爸爸的事,他爸爸真的很强势也很势利,没用的人向来不搭理,自从他妈妈病得不能自理,他爸爸就开始嫌弃她,他妈妈去世后,也没见他有多难过,很快就娶了新妻子,还是他妈妈的护工,真怪不得他多想。”   萨仁拍拍她的手:“别急,马上就见分晓了。”   上午十点,所有人都集齐在平南公墓,这次的案子很特殊,儿子怀疑母亲被毒死,要求开棺验尸,本来按片区是归市北派出所的,可市北派出所没处理过这种案子,现在又在人人自查中,这案子还涉及到了公职人员,他们就干脆推给了市局直属的城区派出所,带队来的公安就是跟萨仁打过交道的冯队长。   他带了一个小队,见到萨仁时有些惊讶:“萨仁,你怎么来了?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萨仁指指田壮:“他请我来的。”   田壮马上道:“她是我朋友,对医学也有些研究,我就想请她来帮忙看看。”   “这不是胡闹吗?她是畜牧站的,什么叫对医学有研究。”   乌莹拉着萨仁的手:“她跟我们是很亲密的朋友,而且她还上过报纸,被卫生部夸过,健康证就是她提出来的,怎么就没研究。”   冯所长无奈道:“这是两码事。”   他看看萨仁,叹口气:“行吧,只是旁观,你可别插手。”   冯队长对萨仁都有心理阴影了,总觉得她一到就会惹出大事来。   人下葬已经五六个月了,如果是常温肯定早腐烂的只剩下骨头,可今冬牧区大灾,呼市也低温了三个多月,现在有些回暖,但气温也不算高,估计尸体可能只是半腐,是最难闻最难查的状况。   田旗长是悠哉悠哉的带着小娇妻那日来的,昨天他跑去把儿子骂了一顿,出了气,此时已经是一脸淡然,那日却一脸慌张。萨仁几乎都觉得自己看错了田旗长,也许自己太多疑了,也许是那日自己干的?   那日看见萨仁时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把大家吓了一跳,就见她扑上来拉扯萨仁:“我就知道又是你使坏,你就看不得我过得好是不是?把我送进学习班还不行,还要把我送进监狱?萨仁,你太恶毒了,我跟你拼了。”   田壮跟乌莹已经把萨仁护在身后,冯队长也赶紧过去拦:“有话好好说,谁敢动手先带去派出所。”   萨仁倒是淡定,她本来只是猜测,就是田壮都只是猜测,可看那日的反应,她知道这事没跑了,田壮妈的死绝对跟那日有关系。   难不成她为了嫁田旗长,害死了田壮妈?   田旗长脸色也难看起来,萨仁更是疑惑,难不成他之前一点也不知情吗?   冯队长找的两个法医最后才到,开棺时,萨仁用带来棉布口罩捂住口鼻,还是能闻到味道,已经有人忍不住吐了,那两个法医带着好几层医用口罩,跟英勇就义一样走上前去检查。   可能是味道太刺鼻,十分钟后,其中一个法医就说:“我判断不是中毒去世的。”   另一个也摇摇头。   田壮一时不知道该喜该怒,萨仁看了眼那日,见她明显松了口气,就挤上前问:“你们怎么判断的?肝脏还在吗?烈性毒药还会渗进骨头里面,不做检测,只看能看出什么?”   个子高点的法医皱眉看着她:“你说的倒是轻松,在这里怎么做检测,家属能同意让我们拿走肝脏再扯两块骨头回去检测吗?”   另一个也说:“都烂成这样了全运回去没法收拾,取一部分,家属也不可能同意啊。”   田壮却上前说:“我同意。”   田旗长伸手就要扇他耳光:“你个不孝子,你妈死了你也不让她安生,你不就是怕我不把房子留给你吗?你想要什么你说啊,你说你折腾出这一出是想干什么?”   田壮个子比他高还比他壮,哪里会让他打到,他一伸手,差点把田旗长给推倒:“做过什么亏心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今天就是要查清楚,需要取什么我会盯着,查完了我自会送回来,我会给我妈讲清楚,我妈也一定会原谅我。”   这可把法医给难住了,其中一个法医已经被田旗长打过招呼走个过场就行,另一个见他敷衍也没打算细看,哪想到有人较真。然后那个高个子的看了眼萨仁,然后又看了眼萨仁,突然认出她来了:“你是那个萨仁!”   萨仁没想到这么紧张的气氛下他还有心思八卦,只好点点头:“我知道面对腐尸有多难受,可这是你们的工作,请尽职尽责查清楚好吗,不然这位女士恐怕是死不瞑目了。”   那两个法医对视一眼,再看眼萨仁,都点点头,肯定要尽职尽责啊,这可是把市委搅翻天的祸害,被她盯上的不是撤职就是法办了。   高个子那个瞬间忘记了有人打过招呼,两个法医取了一部分未腐烂的肝脏跟两段胸腔里的骨头,拿回去检验了。   田旗长明白这两个法医怕了萨仁,会细细查,可他还是不慌,他根本就没用过毒,查是绝对查不出来的。他一直骂着田壮太不孝了,打扰的死人不得安生,可两小时后他就被打脸了,田壮妈真是被毒死的。   还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敌敌畏,最容易检验出来,这也就是当时都觉得她快不行了,已经进危重病房了,田壮只是怀疑也没想过检验,不然早查出来了。   田旗长一下子黑了脸,看向田壮:“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害你妈呢!”   那日本不想跟着来法医处,但有公安看着她也只能跟来,她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检验出来了,她还存着侥幸心理,尸体都烂成那样了怎么可能查得出来,再说她打听过,只有□□才会使骨头发黑,别的药不会被发现的啊。   此时她脸色发白,眼睛四处瞄着,瞅准机会就要跑。   被公安一把按住,她马上叫起了屈:“我没想杀她,她本来就快死了,是老田要饿死她,我觉得太慢了,就帮她结束了痛苦,对我是帮了她,她当时太痛苦了,是她自己求我的。”   萨仁愣住,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吧,都不用审问自己招了不算,还把田旗长给卖了,倒是省事了。   田旗长目眦欲裂,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他上去就想踹那日,被冯队长拉开:“把这两个都给我铐起来。”   田壮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妈,你看到了吧,就是他害了你!是我不孝,我一直忙,每次去看你也是匆匆忙忙的,居然不知道他们想饿死你。”   萨仁觉得第四医院也有责任,再是危重病房也得有监管啊,在病房里想把人饿死?简直荒谬!   那日这次是真吓坏了,她一直都没闲着,可各种折腾也只是说别人闲话,怂恿别人写举报信,这次跟人命扯上关系,还被铐住了双手,法医说证据确凿,她能不怕吗?   那日居然慌不择人地朝着萨仁喊:“萨仁,救我啊,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咱们都是查达的后人,是一家人啊,我真的是想帮她!”   萨仁冷眼看着那日:“你怎么好意思求我?还有你确定田壮妈是求你帮她结束生命,不是求你给她点吃的?既然知道田旗长要饿死老婆,你还敢嫁?现在说自己没杀人,谁信呢?” 第100章 按一下   田旗长简直要气死,当时他只是把营养液给换了,喂老婆时,饭盒是双层的,给护士看的是小米粥,还是熬出米油的那种,还主动问人家喝这个行不行。   等给老婆喂时,就换成了下层的清水,反正也说不了话了,拖着也是累赘,万一拖上一两年,他的日子还过不过了?田旗长是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是在做坏事,甚至觉得自己在帮田壮妈解脱。   可那天正好被那日看见了,他喂完了老婆,米粥还是那个样子,有米油的小米粥动没动过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日知道田旗长是个干部,又见他长得气派,说话和气就有些心动,她发现了也没说,又观察了两天,确定自己没猜错,这才拦住田旗长说了自己发现的秘密,田旗长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哪想到一直有人盯着他,他吓了一跳,立马请那日出去吃饭,想堵住她的嘴。   那日是用假身份进来的,一直都提心吊胆,能找到田旗长这样的靠山,她怎么可能放过,田旗长本来就不是好东西,虽然那日算不上漂亮,可胜在年轻,打扮打扮也是很能哄人的。   于是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勾搭在一起了,那日开始替田旗长喂水,她哪有那耐心等着人慢慢饿死,自然会想别的法子。   田旗长一想到她蠢到用毒,就恨不得扇她两耳光,可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他眼神死盯着那日,直把那日看得发毛。   冯队长正要把两人带走,田旗长突然大骂起来:“那日,你就是个疯子,我什么时候想过饿死老婆,你在瞎说什么?我这一世清名算是被你毁了,我不过是看你可怜,请你吃了顿饭,你就赖上我,说什么我不娶你就要搞臭我,你逼着我把你一家人弄去城里,逼着我娶你,你就是个疯婆娘,我算是毁在你手里,永世都不能翻身了。”   那日愣了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就是要害死你,就是要乱说,就是要害死你,我就是要乱说!”   她说着又指指萨仁:“你也是杀人犯,你杀了好多人,你是杀人犯!公安同志,赶紧逮捕她,她也是杀人犯,我看见她杀了我,还杀了我妈妈。”   萨仁一看就明白了,那日开始装疯,不过她装得还挺像的,冯队长看她那疯癫的样子,都有些怀疑了,决定先把那日带去医院检查。   萨仁想起之前就有人说那日精神有问题,生怕一检查再真有问题,她就会逃过一劫,哪想到这一检查,不只精神有问题,还怀孕了。   虽是检测出田壮妈是被毒死的,可没有那日下毒的直接证据,她这一疯证词也不可信起来。   田壮气得不轻,问萨仁:“真就没办法了吗?”   萨仁叹口气:“精神病加怀孕,双重保险,还不认罪,能有什么办法?”   “那我爸……那他呢?”   “毒本来就不是他下的,想饿死人这样的罪名怕是难判刑。”   “就这么放过这对狗男女?”田壮目眦欲裂。   萨仁也很无奈,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是利用舆论压力,让他们两个身败名裂,但这样又会影响到田壮,他还得在呼市生活下去。   她没说这个提议,只道:“想开点吧,你想要的是真相,现在真相大白了,他们两个也算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话她自己说着都很无力,这算什么惩罚,那日只是一开始说了田旗长想饿死田壮妈,后来又改口了,各种疯言疯语。   她的证词就算被采用也只是‘想要饿死’,要是田壮妈在家里被田旗长关起来饿死,还能告他蓄意谋杀,可田壮妈住在医院里,每天都有医生查房,真正死因又是中毒。   不用萨仁提醒,田壮就告了四医院,萨仁又拿出那日用刘娜的名字应聘的证据。   萨仁的名字再次在医疗系统里传了个遍,先是泼粪事件,然后是因为健康证上了报纸,当时各医院领导为了激励大家,都说了类似的话,就说人家一个畜牧站的都能想出健康证来,显得咱们医务系统全员白痴一样,鼓励大家以后用心用脑,要学会思虑大局,当然了这些领导背地里没少被骂,大家都觉得这种事是你们领导该操心的,干嘛强按到所有人身上。   反正那次萨仁的名字在医疗系统里是无人不晓,这次是告了四医院,告四医院的是田壮,可先去四医院查探的是萨仁,危重病房的负责人怎么可能瞒着,都说出来了。   于是大家就觉得又是萨仁主导的这事,她是跟呼市有仇还是怎么回事?   这事可不小,四医院的一把手肯定得引咎辞职,还得规范危重病房的各种制度,一时间各医院都忙了起来,萨仁这个名字也屡屡被提及。   传说四医院的院长曾仰天长叹,骂萨仁是呼市干部的克星。   不只是医院,呼市好多人都听说了,开棺验尸这么大的事,谁不好奇结果,谁知道了不跟家人朋友讨论讨论。   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骂田旗长太狠心,那日太恶毒,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觉得田壮敢开棺验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现在人的思想,觉得死后的尸身必须完整,不然就是在阴曹地府也会因此受罪。   有的说打开早就臭了,有的说直接摘了心肝脾肺,还有人说田壮妈本来就病得很重,没人害她,自己也拖不久。   萨仁对这种言论简直恶心到家了,病死的跟毒死的饿死的能一样吗?   她临走时怕田壮承受不了,还特意叮嘱乌莹多开导他,乌莹也是蒙族,又觉得萨仁在帮他们跟她很是亲近,一见到她就有些慌。   “田壮爸今天放出来,田壮说去接他,我不让他去,结果没拦住,你说不会出事吧。”   萨仁皱眉:“他一个人去的?”   “是啊,不让我跟着。”   萨仁想起田壮知道田旗长无法被定罪时的表情,叹了口气:“赶紧过去看看吧,我怕他冲动起来反而害了自己。”   乌莹借了两辆自行车,两人骑得飞快,因为没法判刑,田旗长一直没被收监,就关在城区派出所的拘留所里。   萨仁赶到时,他正好出来,刚走两步,埋伏在一旁的田壮就拿着把剔骨弯刀冲了上去,萨仁跟乌莹同时惊呼出声。   田旗长被喊声提醒侧身一躲,闪了过去,脚却崴到了,一屁股摔在地上,派出所的门还没关,两个公安跑出来查看,萨仁赶紧把田壮手里的刀藏起来,又跟田旗长说:“你好像就这一个儿子吧,有了案底哪里都没人要,还会连累你未来的孙子,你可要想清楚。”   田旗长觉得老婆是累赘,对儿子也不亲近,但毕竟是自己的血脉,还是很看重的,这时看了眼泪流满面的儿子,心里也有点愧疚,当时要是看在孩子面上,别那么急,再等等就好了。   公安询问时,他只说跟儿子打起来了,没提刀子,公安劝解开了,帮着安抚好田壮也就算了。   萨仁松了口气,却突然殷勤地跟田旗长说:“你摔伤了吧,我帮你按按。”   说完不等他拒绝就上手在他头上手上还有胸前的几处穴位乱按着,看着是乱按,其实萨仁目的性很强,不是要饿死别人吗,也得让他尝尝这滋味。   她的手都是按在穴位上,又带着巧劲,田旗长想躲也躲不过去,他吓坏了,儿子拿刀对着他,他不怕,可萨仁用手给在他身上按,他却慌了。   此时,他们还在派出所门口,他马上喊了起来:“公安同志,萨仁要杀我,救命啊。”   结果等人家出来,萨仁早就松开手远离了他,还一脸诧异地问:“你疯了吗?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杀你?”   公安也觉得莫名其妙,出来的两个公安萨仁在医院见过,也算是熟人了,问清楚情况,就说田旗长:“她把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喊救命?”   “她就是个恶魔,所有事都是她惹出来的,要不是她我儿子不可能告我,更不可能开棺验尸,都是她害的啊。”田旗长说着说着老泪纵横,他真的轻敌了,在火车上还试图跟萨仁套近乎,还觉得她会像那日一样被他吸引住,哪想到她一出手就是狠的啊,刚才在自己身上乱按肯定也是有目的的,一定是在害他。   于是田旗长要求去医院做全身检查,说是要看看萨仁在他身上搞了什么鬼。   把田壮气得想揍他,萨仁却很淡定:“行啊,那就去吧。”   结果做了个全身检查一点问题都没有,田旗长注重保养,连中年人容易有的很多亚健康都没有,可他还在嚷嚷:“一定有问题,她在我身上乱按,一定有问题。”   萨仁呵呵两声:“你崴了脚,我出于好心,帮你按一下而已,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大家对田旗长也十分厌恶,查清楚身体没事后,也没人再理会他的质疑,虽然无法判刑,但大家都清楚是他跟那日害了田壮妈,自然对他没好脸。   出了医院,田壮问萨仁:“你对他做了什么?”   萨仁摇摇头:“真没做什么,就是吓唬吓唬,现在呼市把我的名头传得神乎其神,我就想着吓唬吓唬他,看来他还真是心虚,吓成这样。”   萨仁在田旗长身上做了手脚,但她不想跟田壮说,再怎么说这也是田旗长的儿子,现在义愤填膺的想捅老子,以后没准又会念起亲情来,到时候再把她给卖了,冤不冤?   田壮也没多想,跟她郑重道谢:“这几天我只顾着生气了,气不能把他绳之以法,气那日能逃脱惩罚,还没顾上跟你好好道谢,如果不是你,我怕是没有勇气去查这件事,没有你在现场,我就被那两个法医给糊弄过去了。”   他说着给萨仁鞠了一躬:“萨仁,我替我妈妈谢谢你。” 第101章 呼市克星   呼市市委,市委陶书记看着下边汇报上来的文件,跟邹市长笑道:“我怎么听说有人把萨仁叫呼市克星?哪里是克星?这明明是福星嘛,健康证是不是好事?重新规范病房管理是不是好事?现在好多干部就是懒政,无功无过保平安,评个优秀就算政绩,都这样,呼市怎么响应号召,实现四个现代化?就像田辉他老婆的事,那就是医院玩忽职守草菅人命,要不是闹出来,以后还会有人枉死,非要等到出了大事再弥补?”   邹市长也笑道:“是啊,这个萨仁确实是咱们的福星,健康证全国普及,咱们呼市肯定会记一大功。不过她到底年纪小,不懂规矩,这才闹得人人埋怨。”   “不懂规矩?”陶书记皱眉,“要懂什么规矩?官场的规矩?懂了的都跟养废的家雀一样,缩着脖子捅一下动一下,还就得她这样不懂规矩,一味蛮干的才能做成事。那些厌恶她的,说到底还是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比如老曲那一派,比如被健康证筛下去的厨师,还有四医院那些被撤职的人,他们能不恨她吗?”   “这倒是,小小年纪弄翻这么多人,遭人嫉恨啊,现在又把他们那儿的旗长给拉下马了。”邹市长说着说着就想笑。   陶书记也笑:“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等过上几年,她的风头彻底过去,该提拔还是得提拔,这样的孩子放在什么位置上都能让人放心,不过暂时还不能见,别让她太招眼。”   邹市长本来想见见萨仁,听他这么说也只能做罢了。   萨仁一点不知道市里两个大头儿议论过她,她准备回左旗了,家里一堆事呢,也不知道草除完了没有。   田壮跟乌莹给她送来了不少土特产,萨仁只挑了好带的拿了一份,别的仍旧给他们送了回去。   她没找田壮,直接把乌莹从电子厂叫了出来,乌莹一见到萨仁就拉着她的手,差点哭出来:“我爸妈不让我跟田壮好了,说要给我找个蒙族的……”   “你爸妈思想这么保守吗?不是说城里的蒙族都跟汉族差不多了吗?”   “不是为这个,以前他们就知道我跟田壮好,都没管过,现在他们说田壮的爸爸害了他妈妈,心坏,田壮现在看着好,以后也没准像他爸爸,所以不让我跟他好。”   萨仁叹口气,虽说龙生龙,凤生凤这种理论毫无科学道理,但她能理解乌莹爸妈的担心,谁家乐意跟田家这样的结亲。   可两个孩子早就好了,再说又是田壮把他爸给告了,田壮本身没问题啊。   乌莹哭着道:“我妈还说,他爸又没被关起来,还在外边待着,以后难免会报复田壮,再是亲生的有了这种矛盾,也会有麻烦。”   萨仁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想说婚姻自由吧,乌莹爸妈的担心也没错,让乌莹以婚姻自由为由跟爸妈做对,萨仁还真做不出来。   而且她对自己也有点无奈,还真是不务正业啊,管闲事怎么管到这种事上了。   她只好说:“你们还不大,也不用急啊,慢慢看嘛,让田壮多跟你爸妈接触接触,让他们看到你们的诚意,你们两个人只要都靠谱,总有一天能成的。”   乌莹见她为难,也有点不好意思,人家比她还小呢,她居然跟人家哭诉这种事。   “嗯,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私奔吧。”   乌莹叹口气,又说:“田壮爸是在你们那儿任职的,因为那日的事,他可能会被降职,但还是在你们旗里,你以后一定小心点。”   萨仁一愣:“是降职?不是撤职?”   “对啊,他只是被调查又没被定罪,不可能撤职,而且他已经跟那日离婚了,那日看着疯疯癫癫的,可再没说过他要饿死老婆的话。”   萨仁估计那日精神有问题是一定的,但不一定到失智到疯子的地步,看来两人已经达成了默契,那日被公安盘问出怎么下毒的,却再没说过田旗长想饿死妻子,只说那是她自己猜的。   田旗长再次逃过一劫,萨仁十分庆幸,还好她下了手,不然这狗男人以后没准还会祸害人。   萨仁跟乌莹聊完回国营宾馆时,碰到一个她压根不想见到的人。   阿古拉就是在等她,哪里会让她溜走,他马上追上来:“萨仁,你干吗要躲我,我又没怪你。”   “这话奇了,你怪得着我吗?明明是那日一步步自己走到今天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我不怪你啊,当初她把我们一家弄到旗里时,我就知道要出事,可她非说要扬眉吐气,要让查达的人知道我们一家过得多好,我爸妈也要去,我也没能拦住。”   要不是知道他有了工作,萨仁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这时只道:“既然知道她现在的处境跟我没关系,为什么还要找我?”   “萨仁,你们两个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她又怀孕了,被送去劳改农场,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你担心就去找法院找劳改农场,找她前夫,找我干什么?”萨仁更是莫名其妙。   “这件事你也插手了对不对?而且你给呼市立了功,他们都怕你,你说话他们一定会听。”   萨仁简直要骂人了:“你这话还是说我把她害进去的?是我逼她给人家下的毒吗?她做了坏事,我帮着查出来有什么不对吗?你说我给呼市立了功?呵呵,就算我真立了功,也不会居功自傲,别说他们不听我的,就算人家都听我的,我凭什么去给那日求情?她为我做过什么?不管是在查达,还是在左旗防疫站,甚至在呼市住院的时候都到处诋毁我,这样的人就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我就得帮她救她,你当我大傻子啊?”   “可咱们在查达的情份……”   “你可别提那点情份了,当初你阿妈冻伤是我的错吗?你冲我大吼大叫,说我巴结当兵的不管你阿妈,你对我有一点情份吗?现在找上门来,先说不怪我,好像我做错了事,你多大度不怪我一样!你家人做错了事你不管,我是欠你家的吗?一次次让我迁就让我帮你们,好意思说得出口?”   萨仁疾言厉色,阿古拉看有人往这边看过来,更是羞惭:“萨仁,我一直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从小青梅竹马,就像一家人一样,我以为可以把你当家人,才跟你开口的,你不帮就不帮,倒也不必羞辱人。”   “我哪里羞辱你了?把事实说出来就算羞辱了?我要把别人当家人是不会这么对他的。”   阿古拉愤然离开,萨仁松了口气,真希望他不要再来找她,不然一开始那点好印象全都要消磨完了。   萨仁没在呼市多逗留,直接退房回了伊林,到左旗的时候她又被邢书记召唤了:“萨仁啊,我都懒得说你了,你说你怎么又跑去呼市了?还嫌乱子不够多?还嫌闯的祸不够大吗?田旗长又碍着你什么事了?又把他弄下去?哪天你看我不顺眼了,是不是也要把我弄下来?”   “邢书记,你要是也像他一样想饿死重病妻子,我也一样会告发你的。”   把邢书记气得拍桌:“乱说什么呢。”   “就是说啊,话不能乱说的。您不会做这种事,为什么要担心,我也从来没想过把谁弄下来,只是去帮别人一个忙而已。”   邢书记是真气,萨仁招呼都不打一声,又跑去呼市搞风搞雨,能不气吗?但他知道田旗长做的那些事后,也十分庆幸,这样狠心还毫无原则的人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迟早会出事的。   可该批评还是得批评,再夸萨仁,她真能上天!   骂完了又说:“真不是我说你,拍苍蝇你得拍死,还想半死不活的养着啊。”   萨仁无奈道:“邢书记,您刚才说我胆子太大了,其实我就是帮朋友做了个鉴定而已,我都没出手。现在您这是鼓励我弄虚作假也要把田旗长送进监狱吗?”   “谁这么说了?回查达好好学习去吧,你这理解能力简直为零!”   萨仁知道这是说让她最近低调点,马上点头答应,她最近都要盯着牧场,还真没空乱跑。   萨仁出了旗委打算回畜牧站转一圈时,就看见一个独腿老太太坐在畜牧站的门口,向路口张望着,像是在等人。   是那日阿妈!萨仁一看就知道她找自己干什么,说实话现在找她是真没用,那日承认了下毒,现在只是因为精神问题又是孕妇才判了缓刑,被发配去了劳改农场。   他们还不如去劳改农场打点一下,让她别干重活,不过想来劳改农场的人也不太可能让一个孕妇干重活。   那日一家人最让萨仁不解的是他们脸皮好像都特别厚,明明那日屡次害她,他们不管住她,可每次出事他们还要跑来要萨仁帮忙,请她去求情,就很迷,好像小时候的感情可以吃一辈子一样。人都是会变的,他们两家是不可能再和好如初了,萨仁不信那日阿妈不懂,可她还是跑来这里等着,真当别人都欠她的?   萨仁打马从那日阿妈面前经过,没进畜牧站,直接回了查达。   那日阿妈看见萨仁远远地过来了,她赶紧往起站,哪想到刚站起身来,萨仁已经跑远了,停都没停。她看着萨仁在马上的样子,难受极了。   马上的萨仁漂亮英气,还自信,听说她到哪儿大家都怕她不敢惹她,再想到自家女儿大着肚子要去劳改农场,生了孩子还会马上被抓进监狱,那日阿妈心里的恨意如牧草一样肆意生长起来。 第102章 掏狼崽   萨仁回查达没几天,阿古拉一家人就从旗里回来了,田旗长不只被降职了,还挂了闲职下放劳改,他十分积极主动的要求去环卫局扫大街。   邢书记本来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他也当过左旗的旗长,一下子去扫大街,大家肯定会觉得他犯了大错,甚至会质疑领导班子。   可人家田旗长把话说得特别漂亮,说他虽然没有违法犯罪,但毕竟是因为他识人不清才害了自己妻子,造成了恶劣影响,所以他要赎罪,要从最基层干起,干最脏最累的话。   如此积极主动,谁还能拦他不成。   曹理云一直在扫大街,这时来了个前旗长,他肯定要跟知青们说,很快查达的人就都知道了那日嫁的那个前旗长在扫大街。   然后就有人问,那日呢?   有说那日害了人坐牢的,有说她在劳改的,反正没好结果,要不你看她家人怎么又回来了。   查达的人还算厚道,没谁会去趁机欺负人,但之前那日回来耀武扬威的说她男人怎么怎么有出息,她嫁得多好,现在住着大房子,天天吃香喝辣,总之就是放个屁都是炫耀的味儿。   这才多长时间啊,还没半年呢,全完了,当官的老公扫大街?一家子说是去城里吃商品粮的也回来了,那日更是犯了事被抓了,大家能不笑他家吗。   阿古拉又去了驼厂,那边的活苦,壮劳力只要去就要,他阿妈更加沉默了,只在包里做些手工活,不怎么出门。   他家最不受影响的就是阿古拉阿爸了,这位一直就是没心没肺吃饱喝足睡大觉的那种闲人,现在还是老样子,还跟邻居说去旗里住房子有多不方便,到哪儿也不如自家的蒙古包好。   也不知是真这么想的,还是自我安慰,反正大家的嘲讽他们家人只当听不见,该开会还来开会,刘队长也不可能不让人回来,该怎么安排怎么安排。   大家现在一说起那日还是跟萨仁比,毕竟当时那日阿妈说她家那日是太阳,前程耀眼得很,别个是比不上的。   现在大家看看还在种草放羊的萨仁,再想想不知所踪的那日,都觉得还是踏实点靠自己的好。   好多人跟萨仁阿妈夸她,阿妈只听着,心里美,但从来不自夸,她可不能像那日阿妈那样得意忘形。   当然也有说小话的,说那日跟她老公是被萨仁害的,萨仁心眼太多,生怕别人压她一头。   小彩来找萨仁时就跟她说:“你没事也跟大家伙一起聊聊天,说说外边的事,免得他们猜来猜去。”   “我忙着呢,哪有空闲聊,他们又说我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些闲话,说你厉害说你好胜心强。”   “这是坏话吗?”萨仁略一想就知道了,“他们不会说我害了那日吧。”   小彩点点头:“我知道你不在乎名声,但有时候……”   “谁跟你说我不在乎了。”   小彩一愣。   萨仁笑道:“我不是不在乎,只是有时候越解释就越让人觉得心虚,所以不如等时间来验证,你看那日阿妈最近不是又开始串门,然后就传出这些话来了吗?她家人啊,真的是屡教不改,迟早要栽大跟头的,不必管。”   小彩这才轻松起来:“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被那日阿妈蒙蔽了,她刚回来的时候老实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萨仁根本不用留意她,阿妈自会盯着,那日的事他们家不说萨仁也知道绝对会记在她头上,不盯着怎么行?   查达牧场的地已经整出来了,萨仁领着大家把草籽又过了一遍筛,只选了饱满的撒下去。   这时已经是三月份了,乔厂长说过这种草籽一般是一周就能发芽,但可能伊林草原上的气温更低些,一直等了近两周才看见破土的嫩芽,还没见光,白嫩白嫩的,隐隐透着一点绿意。   萨仁在多等的这一周里特别难熬,十亩地都铲平了,这就跟了剃了个光头,却发现再也长不出头发一样焦虑又难堪。   虽然现在发了芽,但萨仁并没有放轻松,她选这种牧草是因为产量高,成熟期短,只发芽期就比在别处要多一倍时间,那这成熟期是不是也会加一倍,这样一来就算不上高产了。   她叹口气,看来之前自己确实是想得太简单了,刘队长他们倒是欣喜,反正长出来了就是希望嘛。   牧草长出来了,刘队长马上把心思放在了别处,去年的獾差不多是全军覆没,剩下的也逃去了别的地方,直到今年都没再见獾洞。   不用猎獾了,掏狼崽直接提上了日程,去年就被狼偷袭成功,损失了好几只怀崽母羊,今年一说掏狼崽,大家都纷纷响应。   草原上每到春天就掏狼崽,春天母狼觅食的时间增长,小狼还没有攻击力,这时候掏狼崽减少狼的数量,也是为了避免秋冬时,狼无处觅食时跑来攻击羊群。   找狼窝的过程中还可以打猎,这时候黄羊肉质不好,但要是碰到兔子野鸡倒是可以抓回来打打牙祭。   萨仁只要刘队长的安排不影响到牧场的正常工作就好,她自己对掏狼崽兴趣不大,但也想趁机去草原上放开了跑跑。   刘队长还不死心,又跟萨仁说:“猎獾跟打狼不一样嘛,用药也行吧,你那个猎獾的药就是麻醉药对不对,对草原也没什么伤害。”   萨仁用药来猎獾是因为当时獾太猖獗了,挖得到处都是洞,她可不想让大家依赖药物来打猎,用习惯了,没一两年就全都绝了种,那是造孽。   “刘队长,狼跟獾可不一样啊,獾就算醒了杀伤力也没多强,狼可不一样,狼多狡猾啊。我那是麻醉药,万一药量不够,看它晕了你去抓,结果把人给咬了甚至吃了,这责任算谁的,危险性太大,不能用的。”   刘队长也是想再大丰收一次,想想满草原捡狼的快乐谁能忍得住。   可萨仁一说他也就知道厉害之处了,狼确实跟獾不一样,就像是去年狼袭还懂得两拨狼分头行动,声东击西。还有牧民给狼下夹子,上边放上药煮过的肉,狼从来不会钻套,鼻子太灵了。   “行吧,那就用老法子。”   “对啊,也顺便让大家出去松散松散嘛。”用老法子才能保证不绝种,草原上什么生物都有才能保持良好的生态,萨仁要建的牧场也会是生态牧场,肯定不能瞎折腾。   这天一大早,轮到知青组去掏狼崽,陶芬芳来叫萨仁:“一起去吧,大李说他知道一个老狼窝。”   老狼窝不是老狼的窝,是说这地方位置好,就算掏了一窝狼,第二年还是会有狼来占了这个窝。   大李也来叫萨仁:“去年我们就偷偷去过,用烟熏也没熏出来,但里边肯定有狼,前天我跟小李又去看了看,听见狼崽子叫了,听叫声应该有好几只呢,一起去吧,肯定不会空手而回。对了,那边风景也好,附近还有个小滩子,开了一片小黄花。”   萨仁一听如此风景,也没犹豫,能不能捉到狼先不说,就当是踏青了。   而且自从华雪回来,廖正义也不缠她了,没什么不能去的。   没想到廖正义不缠了,华雪缠上了她:“萨仁,你看这片草原多辽阔,咱们再养多少只牛羊也啃不完这些草啊,可你还要种牧草,如果你的牧草能高产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缩小牧区范围了?”   萨仁愣住:“草原辽阔,咱们可以多养点牛羊,还有马,骆驼也有用啊,牛羊肉,奶,皮子,这些都有用,再说有这样风景优美的地方,以后搞旅游也很赚钱,这都是资源啊,你怎么老想着退草还耕呢?再说这种事你想也没用啊,上边没指示谁敢呢?”   华雪叹口气:“我知道找你也没用,而且你是牧民,你一定不希望改变草原,可我就是忍不住想象这一望无际的草原种上小麦棉花该是怎样的盛景,牧民们就再也不用挨冻受饿了。”   萨仁无奈道:“雪灾的时候你不是在劳改农场吗?那边应该不会缺吃少穿吧。”   “哪里物资也不丰裕啊。”华雪一幅一言难尽的样子,萨仁正想细问,廖正义叫了起来,“有狼粪!这里肯定有狼。”   大李说:“我们早就看好的,这里不但有狼还有狼崽。”   这个老狼窝位置确实好,洞口细长,不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条缝。   萨仁见他们要上前,忙小声说:“先看看有没有成年狼。”   他们趴在不远处盯了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有经验的猎人可以通过观察新鲜的狼脚印来判断狼有没有出窝,如果没有成年狼还会派孩子钻进洞里去抓狼,可他们几个哪里懂看脚印,现在也没谁家肯让孩子钻狼洞了。   萨仁吆喝着巴音,想让这条细狗钻进去看看,巴虎却抢先一步冲了出去,巴音也赶紧跟过去了。   大李就说:“萨仁,你们牧民的狗真勇敢。”   他话音未落,狼洞里就传出了狼的嘶吼声,是成年狼,还不只一只。   萨仁赶紧吆喝自家狗撤出来,可里边的嘶吼声越来越激烈,狗却一只也没出来,萨仁吓惨了,家里这几条狗她都养出感情来了,可不能出事!   “巴音!巴虎!”   大李小李他们也紧张起来,萨仁让他们带着华雪跟陶芬芳几个女知青先上马,廖正义一边吆喝知青们的狗进去,一边对萨仁说:“你先别急,我让它们进去救你的狗。”   这是狼的主场,再说里边狭小,想群战也施展不开啊,萨仁本想阻止,却见廖正义吆喝的那几只狗根本就不敢进去,只在洞口狂吠。   萨仁更是心慌,一边准备点烟熏狼,一边担心着她的狗,听叫声之惨烈,她的狗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103章 走火   萨仁正要把烟包扔进狼窝时,巴音先瘸着腿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然后是巴虎,巴虎左边耳朵耷拉着几乎要盖住眼睛了,可他跑得飞快,血随着它的跑动四溅着,显然伤得不轻。   狗出来了,萨仁就松了口气,想叫大家赶紧离开,哪想到狼也跟着出来了,两只成年狼,眼里冒着绿光从洞里窜出来,凶狠地呲着牙。   萨仁跟体型小些的那头狼对视一眼,立马认出了它!还真是冤家路窄,这只狼居然就是去偷袭牲畜棚,被萨仁差点弄断尾巴的那头母狼,它尾巴歪着,显然是留下了伤残,母狼显然也认出她来了,眼神更加凶狠。   萨仁一边上马一边吆喝着狗离开,廖正义却说:“只有两只狼,我们这么多人呢,围剿它们吧。”   萨仁这才想起自己是背着□□出来的,不怎么打猎,连基本的技能都给忘记了。   她赶紧说:“吆喝你们的狗围住它们。”   巴音跟巴虎都受了点伤,但他们还是很勇猛的跟其他狗一起冲了上去。   那两只狼十分狡猾,根本不理会那些只会叫不敢上的狗,冲着腿受伤的巴音就撕咬起来,萨仁端起□□瞄准体型大的公狼,只一枪,那只狼就像被重锤重击一样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那只母狼似乎是吓傻了,居然在包围圈里退后几步,歪着的尾巴都已经贴到狗脸上了,可知青们的傻狗居然也跟着往后退,退到安全距离再狂吠。   它们这样子实在是丢脸,把大李都气坏了,大声吓唬它们:“你们也太丢脸了,再这样回去就剥皮吃狗肉!”   他话音未落,那只母狼快跑几步踩着巴虎的的背跳了起来,朝着马上的萨仁就咬了过去,萨仁正朝它瞄准呢,见它后退,又怕伤到狗,正犹豫时,这只狼就飞出了包围圈,萨仁简直惊呆了,这是狼吗?   这种行动力跟报复心,真不愧是草原上的王者。   母狼的动作太快,像是脚下按了弹簧,借着巴虎的背一用力,真像飞起来一样,它的狼尾巴受过伤,不能很好的保持平衡,可还是斜斜地准确的朝着萨仁扑过来。   萨仁根本来不及开枪,呲着的狼牙已经到了她脸前,她都能闻见狼嘴里的血腥味,她本想一枪托打过去,哪知道调转枪头时一紧张手滑了,枪走了火,呯的一声响,子弹射到马前蹄旁边,把马惊着了。   萨仁一手勒紧马缰,另一条胳膊举起来挡在脸前,母狼的牙也到了,隔着袍子咬住了她的小臂,萨仁吃痛叫了一声,马也惊起来跳得老高,母狼更不肯松口,谁被甩下去,就有可能被马蹄践踏。   萨仁也不敢乱甩,狼牙的咬合力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穿的厚袍子只能暂时抵挡一下。   她还得反手用胳膊把母狼夹在马背上,免得母狼被甩出去,它不肯松口,万一甩出去不是咬下肉来就得把她整个小臂给扯下来。   然后大家就看见萨仁的马乱跳乱跑,萨仁一手勒紧马缰,一手按着母狼,大黑马不管怎么跳怎么人立,萨仁都稳稳坐着,母狼也被她夹得死死的。   整件事对萨仁来说像是慢动作,十分难熬,但在别人看来就是一眨眼的事,大李小李满脸佩服地看着萨仁,太厉害了,她怎么胆子这么大呢?   华雪跟陶芬芳更是崇拜,这也太帅了吧,徒手斗狼?那狼是被她勒晕了吗?只廖正义看出了萨仁的窘迫,拿了把腰刀想要递给她:“萨仁,拿刀砍它!”   萨仁自己也有刀,可她现在一只胳膊被狼咬着,一只手正在试图安抚住大黑马,哪有空提刀砍狼。   大黑马看见母狼冲着马背上的主人去了,又因为萨仁走火的那枪,擦着它耳朵打到了马蹄旁,它心慌程度可想而知,一时半会安抚不下来,萨仁干脆俯下身,整个上半身贴在马背上在大黑马耳边安抚,它这才慢慢停下来。   此时母狼被萨仁夹得身体已经不怎么动了,但嘴还是咬得死紧,萨仁勒着马缰的那只手能动后,马上在母狼脖子处使力,咽喉几乎是所有动物的薄弱之处,狼也不例外,找对位置用个巧劲,母狼马上松开了嘴,萨仁胳膊一松,母狼摔下马来,她跟大黑马同时松了口气。   巴音跟巴虎马上冲过去朝着母狼撕咬起来,萨仁一看皮子是不能要了,巴音巴虎大概也是带着恨呢,咬起来特别狠,把知青们的狗子也带得凶猛起来。   母狼瞬间被咬死,大李见危机解除已经在一边欢呼起来:“萨仁威武!”   小李也开心地叫着,差点就要鼓掌了,萨仁心里那个气啊,刚才多危险看不出来吗?这两位是标准傻白甜吗?   但看其他知青也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好像丝毫不知道刚才的凶险,萨仁也是无奈了,她也是蠢,为什么要跟一群菜鸟一起出来?   只有廖正义担心地问:“萨仁没事吧。”   大家这才注意到她的胳膊好像渗血了,华雪惊叫一声:“真咬到了?我还以为是你把它勒住了。”   萨仁甩甩胳膊,没伤筋动骨,但确实被咬破了,她看看自家两条都带了伤的狗,心里戚戚,全员受伤,就不该来啊。   不过她没抱怨,只指了指狼窝:“大狼都死了,赶紧掏狼崽吧。”   华雪让她下马想替她包扎,萨仁摇摇头:“回去再说吧。”   不是撕裂伤不会流太多血,就是狼牙咬得太深,估计胳膊上一排渗血的牙印,不好处理。   大李小李见她说没事,这才开始掏狼崽,他们的狗也不再对狼窝有恐惧感,摇着尾巴进去又晃着尾巴出来,一只狼崽都没叼出来,把知青们气的,这些狗还真是屁事不顶啊。   陶芬芳气得说:“今年再养狗一定要跟牧民学着训狗,这也太丢脸了吧,都养成宠物了。”   萨仁看着那几只狗摇摇头:“也许里边根本没有狼崽。”   大李马上说:“不可能,我们真的听到小狼崽的叫声了。”   华雪也指指那只母狼:“这是只哺乳期的母狼,应该有狼崽吧。”   最后还是一个体型瘦小的知青冒险钻进去看了眼,确定里边确实没有狼崽,大李小李满脸不可思议:“不可能啊,我们明明听到了,难道是幻觉?”   萨仁叹口气:“也许它们察觉到有人来过,觉得有危险就把狼崽转移了,也许已经被别的人掏过了,你们有没有跟别人说过这里有狼崽?”   大李摇摇头:“我又不傻,就等着轮到咱们的时候过来掏呢。”   小李却变了脸色:“我跟人说过,不过不应该啊,我昨天早上说的,还特意说我们要今天来,他还教了我不少诀窍,就是还没来得及用上。”   “你跟谁说了?”廖正义问。   “吉仁泰!”   大家都对吉仁泰印象不错,觉得他不太可能偷着掏了狼崽还不跟大李小李打招呼,萨仁就说:“围着狼窝找找吧,也许这两条狼把狼崽藏起来了,让狗闻着找找,我先带巴音跟巴虎回去治伤。”   大李一听,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不用找了,一会儿路过吉仁泰家,直接问他就好了。”   萨仁看看那几条狗,都只在狼窝前转悠,要是狼崽在附近,他们不可能闻不到,估计是真被人掏了。   她没再说什么,还是先回去吧,胳膊上的伤已经开始疼了,今天天还不算晚,还来得及去旗里打狂犬疫苗。都说狼牙带毒,其实是说细菌多,很容易感染,其实萨仁自己能治,但为了保险期间还是去旗里打针狂犬疫苗来得放心。   回去的路上,廖正义时不时担心地看着萨仁,让萨仁很无奈,最近他都没来纠缠她还以为他是已经回到正轨了,怎么还这样。   可人家也只是看看,萨仁不好说什么,等到吉仁泰家时,巴虎已经呜呜叫了起来,萨仁心中一动,估计这事不是吉仁泰干的,他没那么不讲究。   她对大李说:“可能是他弟弟帖木儿回来了,我先带巴虎回去,它一看见帖木儿就会发狂。”   大李让萨仁也把华雪她们几个女知青带回去,免得一会儿发生冲突还得顾着她们。   萨仁叹口气:“你们也没在狼窝上做标记,自然谁先得了是谁的,这事恐怕要扯皮,我看你们把话说透就行了,可千万别发生冲突。”   廖正义却冷着脸说:“你别管了,这不是先来后到的事,如果咱们知道那里没狼崽了,根本不会去冒险,你跟你家的狗都伤到了,这事得要个说法。”   他说得没错,狼其实也是怕人的,见这么多人来围捕,没准就从别的洞口跑了,可这两条狼直接就扑出来对着干,明显是失崽后的狂暴,尤其是那条母狼,被狗围着,听见枪响都不跑,很有点想同归于尽的意思。   估计这都是因为狼崽刚被掏了,可那又怎样,萨仁十分无奈,狼窝是无主之物,人家也没义务告诉你他们把狼崽掏了,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学艺不精,要是老猎人肯定能判断出母狼在洞里,不会轻举妄动。   萨仁没再多说,吵是肯定要吵的,这亏不能白吃,不过估计就是骂两句的事,她也不想参与,自认倒霉好了。   她顺脚把华雪她们带回知青点,这才带着两条狗回了自己家,人也受伤了,狗也受伤了,可把阿妈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萨仁刚想解释就听到呯的一声枪响,听声音是从吉仁泰他们家那边传来的,她跟阿妈都吓了一跳,阿妈奇怪道:“怎么在查达动起枪了?   萨仁想到刚才廖正义他们怒气冲冲的样子,哀叹一声,他们不会是朝帖木儿开枪了吧,吵两句把火气发出来不就行了,怎么就动枪了?   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胳膊了,赶紧出门往那边奔去。 第104章 狂犬病   萨仁赶到时,吉仁泰正帮帖木儿按着伤处,廖正义跟他举着枪对峙着吵架,结果廖正义愤怒之下,动作有点大,枪走火了,打中了帖木儿的右胸。   廖正义直接吓傻了,他真没想过伤人,就是去打猎都没用过烈枪,今天举起枪就是为了吓唬帖木儿,让他知道自己的愤怒,哪里想到这么容易走火。   大李小李想过去帮忙,帖木儿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根本不让他们上前。   萨仁过来时,吉仁泰欣喜道:“萨仁,快来帮忙。”   帖木儿看见萨仁就如同看见了仇人,上次被萨仁拿马鞭抽的事他就记了仇,这次知青们又是因为她受了伤才来找事,自然又把仇记在她身上了。   萨仁看他那精神劲,就知道不会有事,去年秋里,有人喝了酒拿着猎枪骑马到隔壁嘎查寻仇,自那以后大部分猎枪都被强行改造过,威力并不大,她是知道的。   “死不了,送医院吧,这些铁砂都得清理出来。”   “可他疼得都冒汗了。”   “那就受着吧。”萨仁胳膊还疼呢,说什么了。   吉仁泰就叹口气:“都怪我,要不是我多嘴,他也不会抢在你们前边去把狼崽给掏了。害你受伤了吧。”   萨仁摆摆手,刚想说没事,帖木儿就嚷嚷道:“萨仁,那两头狼那么凶,怎么就没咬死你!”   吉仁泰听就怒了:“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是故意的吗?”   廖正义的歉意也立马消了:“你知道那儿有两头很凶失去幼崽的成年狼,还知道我们今天要去,你这就是谋杀。”   帖木儿哼了声:“是你们太没用了,我个人对付两条狼都没事,你们这么多人还受伤,不是无能是什么?”   大李小李都怒了,恨不得上前踹他两脚,术业有专攻,他们能做的事帖木儿也做不了啊,再说他们怎么跟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牧民比。   萨仁冷眼看着帖木儿,对吉仁泰说:“你看他这么精神,怎么可能有事,我看连医院都不用去了。”   吉仁泰虽然气弟弟害人,可毕竟血脉相连,他指指帖木儿的伤处:“看着不轻,萨仁你不是也受伤了吗?跟我们起去吧。”   这时吉仁泰阿妈已经把车套好了,萨仁看看自己的胳膊,还是坐了上去,廖正义要跟着,被萨仁制止:“你就别添乱了,去跟刘队长说声,我要跟着去旗里,今晚估计赶不回来了。”   廖正义听就明白了,萨仁不回家应该跟她阿妈说,可她让他跟刘队长说,估计是让他跟刘队长去商量下,该怎么办,毕竟开枪打伤了人,再说是走火,也是他干的,推脱不了。   去左旗的路上,吉仁泰才说:“放心吧,萨仁,我们不会找公安的,这事是帖木儿引起来的,就说是他自己擦枪时走火了,不过要是医药费太多,还是得廖知青掏部分。”   萨仁听,松了口气,廖正义虽然莽,但他根本没胆子伤人,真为这事进去有了污点,高考都不定能参加。   查达,廖正义已经找到刘队长说了这事,刘队长很会抓重点,他气得拍桌:“你们带着萨仁去打狼了,还害她受伤了?怎么这么能惹事?”   赵医生赶紧说:“萨仁应该没大事,是他把帖木儿打伤了,赶紧去看看吧。”   廖正义这才说:“帖木儿也没事,他哥哥已经套车送他去旗医院了,上车时他还有力气叫喊,萨仁也说他死不了。可我毕竟打伤了他,刘队长,萨仁让我找你,估计是想让你帮我跟他家说和说和,别让他家报警抓我。”   刘队长叹口气,只好先应了,他想了想,决定先去帖木儿家安抚下他的家人。   等华雪知道后,却跟廖正义说:“码归码,这明明是他设计害咱们,必须报警,你伤了他你承担责任,他害得萨仁受伤,他也得担责。”   这次连陶芬芳都听不下去了:“你可别瞎出主意,人家只是提前把狼崽掏了,哪里设计咱们了,就算他有这个心,咱们也只能自认倒霉。廖正义这不样,他直接对着帖木儿开的枪,再说走火也是他的手碰到了枪才打伤的,真抓进去肯定要判刑。”   大李小李跟陶芬芳个看法,廖正义却觉得华雪说得有理,“就是,咱们也可以追究帖木儿的责任,要不是他,萨仁不可能受伤。”   程支书听说了,不由叹道:“你们两个还真是理想主义者,你说追责就追责?这责任你们两个就能判定吗?老实待着等信吧,可别添乱了。”   萨仁不知道这些事,要是知道她定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大李小李不是傻白甜,原男女主才是啊,还追责,上哪儿追责去?人都被廖正义给打伤了。   帖木儿身体素质很好,肌肉发达,廖正义又离得远,真没伤到肺腑,但铁砂碎片嵌进肉里更疼,可帖木儿强忍住,不想在萨仁面前露怯。   萨仁开始也没理他,可他盯着她的眼神太让人不舒服,好像是在说我就是要害你们,怎么样,看来上次的事他不只跟她结了仇,也跟知青们结了仇。   其实萨仁可以先帮帖木儿止痛,甚至不去医院她也可以用她简单的工具帮帖木儿治好,可这种人她真没有救治的欲望,上次他被狗咬伤要不是萨仁,早死了,可人家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刚才她想给他治伤,人家还脸防备,现在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萨仁心中冷笑,看来还是不够受罪啊。   “你口渴吗?”萨仁突然问帖木儿。   帖木儿瞪她眼,想回答却扯到了伤口,面目扭曲起来。   萨仁就悄悄跟吉仁泰说:“他最近是不是焦虑易怒啊,我看着不太对劲。”   吉仁泰人其实还不错,有这么个弟弟算是倒了八辈霉,他想着承认帖木儿暴躁易怒,也算是替他开脱了,就点点头:“他最近是不对劲,我跟我阿妈也有点担心他。”   萨仁就说:“我想让他喝水,看他嘴唇那么干,定很渴,可他却不喝,还做出那幅表情来,我还真有点担心。”   吉仁泰被她这么说也慌了神:“你什么意思?觉得他是狂犬病吗?”   萨仁摇摇头,把胳膊伸了伸:“不知道,我可不敢说,不过我去了旗里定先去打疫苗,这病有潜伏期,旦发作就没救了,我可不想中招。”   然后吉仁泰越看帖木儿越像是狂犬病发作的样子,你看他看萨仁的眼神,不就像是野狗吗?   车上本来就那么小点的地方,他们三个挤在起,吉仁泰捧着帖木儿的头,两人的对话,帖木儿全都听见了,他也慌了起来。   人旦恐慌起来,十分容易胡思乱想,狂犬病的症状帖木儿还真知道,他还曾经见过个人发病浑身抽搐最后死亡的情景。   帖木儿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开始发作了,他听吉仁泰说了那儿有狼崽时的亢奋都被他算成了症状,还有刚才路过的车晃得他眼疼,也被他算作了症状。   再想想巴虎咬他时的那个狠劲,帖木儿要抓狂了,抓着吉仁泰喊道:“我打了针的,为什么没用。”   吉仁泰赶紧安慰:“没准不是呢,肯定不是,你放心吧,别多想。”   萨仁却在边凉凉地说:“有些人估计对疫苗免疫,在他们身上不起作用,狂犬病旦发作是没有治愈的可能性的,疫苗不起作用那可就惨了。”   这下子帖木儿再也没功夫瞪她,他吓惨了,直在想着他见过的因为狂犬病惨死的人,路上安静如鸡,到了医院,帖木儿自己就跟医生说:“别管我胸口的伤,先给我治狂犬病,畏光狂躁还怕水,还总想着喊两嗓子,肯定是得了狂犬病,医生,赶紧救救我吧,还不严重,肯定能治好的。”   医生都傻眼了,胸口的伤,不让治,先治狂犬病,不过看他这狂躁的样子,还真有点像。   于是做各种检查,怕他抽搐还捆他手脚,然后检查完了,发现他没得狂犬病,帖木儿此时已经出了身大汗,伤口都被澿湿了,身狼狈,听见没得狂犬病,他松了口气,立马晕了过去。   赶紧又是轮急救,等萨仁打了狂犬疫苗,包扎好了伤口,过来看他时,吉仁泰就说:“你路上说狂犬病,是为了吓他?”   萨仁郑重道:“知道那日吧,她开始犯口舌时她家里不管,当然了她妈妈就是那样的人,肯定也没觉得她有问题,惹了事他们觉得道个歉就算完了,知道现在她在哪儿吗?”   那日的事吉仁泰还真知道的很清楚,而且他阿妈还跟他说过那日阿妈说那日是萨仁害的,而且还说萨仁怎么嚣张跋扈,总之就是又开始说萨仁的坏话了。   他叹了口气:“多谢你提醒,这次我们定管住他,他也确实该受点教训了,再这么下去肯定会闯祸。”   说完他看看萨仁胳膊上的纱布,“真对不住,廖知青没说错,帖木儿肯定是故意提前掏走小狼崽的,但他绝对没想过害谁受伤,估计就是想吓吓你们,跟你们开个玩笑,顺便报复知青们把他吃狗肉的事说出来,他绝对没想过害死人。”   萨仁十分讨厌帖木儿,不过这话她信,廖正义打伤帖木儿后,他还能动能说话,要真是不拿人命当回事的,直接还廖正义枪就好了,何必在那儿吵。   帖木儿还算有点蒙古汉子的豪气,伤口都处理好后,吉仁泰让他别报警,这事私了,他也答应了,还说:“这点小事报什么警啊,不过这药钱得让廖知青出,我要在这儿住到伤完全养好,饭钱也得他出。”   吉仁泰气得拍他头:“不偷东西了,又开始讹人了对吧,医生说什么时候出院就什么时候出院,好好反省反省,别跟条疯狗样记恨这个记恨那个,这咬口那咬口的。”   帖木儿皱眉看看吉仁泰,又看看萨仁:“你是我哥,不是她哥,你怎么老帮着她不帮着我啊?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第105章 恶灵   吉仁泰大囧:“你乱说什么?你害的萨仁被狼咬,还不赶紧道歉。”   萨仁听到帖木儿的话不禁翻个白眼,这位居然还有心思关注这种事,看来跟那日一样,想改变太难了。   她没再多留,也不想等帖木儿道歉,道歉有什么用啊,下次还敢,就不能给这些人机会,一有机会就要折腾出事来。   吉仁泰倒是追出来道歉:“萨仁,帖木儿乱说的,你别生气。”   萨仁摆摆手:“没事,我先回去了。”   话刚说完,她就看见对面一个陌生人正瞪着她,吉仁泰也看见了,赶紧挡在她面前,问那人:“你干吗的?”   那人马上装出笑脸来,冲萨仁说:“是我啊,田辉!田壮他爸!”   他一说萨仁才认出来,前旗长已经痩到皮包骨了,装出的笑容里都充斥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萨仁跟吉仁泰说:“没事,这人我认识,那日前夫,你去照顾帖木儿吧。”   吉仁泰也打量着田旗长,正月初三他跟着那日到查达走娘家时,吉仁泰见过的,当时还很气派,现在这个瘦骨嶙峋病人一样的人就是当初的大官?   田旗长本来保养得不错,可因为快速痩下来,脸上都起褶子了,看起来老了至少有二十来岁。   吉仁泰有点不敢信自己的眼睛,田旗长大概见多了各种打量的眼神,一点也不窘迫,笑着跟萨仁说:“萨仁同志,有空吗?我有事找你。”   萨仁点点头,指指医院外边的小花园:“去那边吧。”   吉仁泰有点不放心,萨仁朝他挥挥胳膊,笑着说:“狼我都不怕,就他这样的,用的着担心。”   吉仁泰一想也是,不过想到是自己弟弟害的萨仁被狼咬,又一肚子气,进病房去骂人了。   萨仁跟着田旗长来到小花园的长椅旁:“你找我什么事?”   田旗长指指自己的脸:“你看我变成这样不觉得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再说你现在不是干的最苦最累的活吗?更容易衰老。”   田旗长激动道:“这可不是正常衰老,我没有食欲,明明很饿却不想吃饭,一定是你给我下了药,对不对?”   萨仁无辜地摊摊手:“没证据的话可不要乱说,没食欲那是你还不够饿,饿惨了才不管东西好不好吃,合不合胃口,为了生存都会吃下去,你不想吃那说明你还不够饿。”   田旗长看着她的眼神十分瘆人:“怪不得李副所说你是小恶魔,你还真够狠的,那日的话根本不能信,你偏偏信了,你以为我要饿死我老婆,于是就用同样的法子来整治我对不对?”   还别说,田旗长别管人品如何,还挺聪明的,起码比那日聪明多了,萨仁还以为他会疑神疑鬼,想到因果报应,甚至怀疑他老婆的鬼魂作祟,哪想到他这么快就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她。   “我是想整治你,可我也得有这么大的本事啊,你现在就在医院呢,马上去找医生给你看看,做个全身检查,看看我对你动了什么手脚!”   田旗长早就看过了,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这才让他更加崩溃,正好在走廊碰到萨仁,他就想起关于萨仁的那些传言。   她第一次在旗里挂上名是她用草药配了一种猎獾的药,据说她给军中领导治好了顽疾差点被推荐去上大学。   那日跟他说过,是萨仁给她下了药让她哑了一个多月,雪灾前来左旗的参观团都围着让她给他们看病,据说有一两个还把她当神医跟别人吹嘘。   疯牛病也是她第一个发现的,会传染给人也是她说的,她只看了李副所长的面相就说他两年内必有大病,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明萨仁懂医术,甚至还很精通,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确实靠中医药做了很多事。   再想到当初自己只是崴了脚,她却上前来帮忙,又是按手又是按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占便宜!一定就是那时候动的手脚!   田旗长盯着萨仁:“学医的人不会用医术来害人,你这肯定是邪术,信不信我马上举报你!”   “举报我什么?用邪术?你有证据吗?真是异想天开,说我用手段让你挨饿了?你要是一口东西也吃不进去早就一命呜呼了,还有力气跟我在这儿嚷嚷?我看你也就是痩了点,人还是挺精神的,可别再这编故事了。”   田旗长也知道自己没证据,可直觉告诉他就是这丫头动的手,他确实可以强迫自己吃东西,但吃不了多少就恶心想吐,以前到点吃饭是享受的事,现在他完全不想吃饭,直到饿的受不了了,才硬往嘴里塞点东西。   这都快两个多月了,天天干重活,还吃不下饭,能不痩吗?他生怕哪天眼前一黑摔倒了再也爬不起来。   见硬的不行,他决定来软的,苦着脸哀求道:“萨仁,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误会,其实我跟你一样,都被那日骗了,我还以为她一直在好好照顾我老婆,这才娶了她,哪想到她居然人面兽心,我知道后不也马上跟她离婚了吗?她做的那些事我是真不知道,我去呼市时不是跟你一趟车吗?我当时就知道你是要去干什么,但你看我紧张了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怎么验尸我也不怕,因为我没杀我老婆……”   “你是没动手,但你想要饿死她,活活饿死自己的枕边人,你还真想得出来。”   见萨仁语气生冷,田旗长心中大急,这臭丫头软硬不吃,到底该怎么办,他这两个月太煎熬了,生活毫无乐趣,而且有时候肚子饿麻木了,根本感觉不出来。   再过两个月,恐怕他得饿死。   田旗长琢磨着萨仁的所喜所好,想找个容易下手的弱点,可想了一圈,发现她好像从来没有为她自己牟利过,做的事一直都很伟光正,真有这种大公无私的人物?田旗长觉得萨仁是在做秀,但他还是想试试。   不是最喜欢讲法律进道德讲道义嘛,那就从这个入手。   “萨仁,我知道你高风亮节,从来不为自己考虑……”   “少废话,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谁会不为自己考虑。我向雷峰同志学习,但我终究成不了雷峰,别给我戴高帽子。”   田旗长被她怼的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忍住气再接再厉:“我不是给你戴高帽,我是看你一直都为国为民,无私奉献,你虽然没上过学,但你自学中医自学兽医,听说还都做得不错,这总是真的吧。”   他不给萨仁说话的余地,急急道:“不管是自学还是科班出身,都得知道学医是救人性命的,不是用来害人的。”   萨仁听到这里才明白他的意图,这人还真是无耻,他的理论大概是‘我是坏人,坏事我做可以,你是好人,所以你要遵守道德,你不能害人’。   萨仁呵呵两声:“田旗长,你是想问诊吗?那你直说啊,非拉拉杂杂的说这么一大堆有个屁用!我也不用号脉了,只听你刚才说的症状,完全不像身体有问题的,你估计也已经在医院做过体检了吧,有问题的话你早就去看了。不是身体问题,那肯定就是心理有问题了,我听着你的病症很像是厌食症,这种病真没别的办法,我看你还是定点吃饭的好,闹钟你知道吧,呼市商场里有卖,你买一个每天在饭点定好时,揣到身上,闹钟一响你就强行往嘴里塞食物,每顿饭自己定量,吃完一餐才能停下,这不就行了吗?活人还能被饿死?”   田旗长苦笑,他最近就是让一起住的环卫工叫他吃饭,吃不下去也要强行往下咽,确实饿不死!   但痛苦啊!吃饭的乐趣没有了,别人吃饭是享受,他是痛苦,扫完大街,还得跟干活一样强迫自己吃饭,这日子不能再苦逼了。   萨仁确实在他的脾胃上做了手脚,但只要他坚持进食,过段时间自会消解开,学医的确实不能用医术害人,可她觉得自己这不算害人,吃得少了,脏腑正好调理调理,对他身体本身的伤害并不大,但这段时间里确实身心都受罪。   法律无法惩罚他,她也只能用些小手段了。   欣赏完田旗长的无助,她起身道:“你要非觉得是我给你下了药,随便你去哪儿检查,去哪举报,我随时奉陪。”   田旗长都快哭了,不会后半辈子都这样吧,那可太惨了。   萨仁没再回去看帖木儿,她又去药房拿了点她要用的药,去畜牧站借了匹马,立马回了查达,天黑之前还能赶回去。   她这么出来,阿妈一定不放心,再说她也不放心那两条狗。   等到查达时,支部已经亮了灯,萨仁隐隐听到有人在吵嚷什么,她叹口气,这就是群居的坏处了,邻里间免不了磕碰,时不时的就有口舌,像以前一家一个营地,碰到了都亲得不得了。   离得越来越近,萨仁听清楚了,好像有人在提自己的名字。   “我一会儿就带着东西去萨仁家赔礼道歉,明明是我家帖木儿的错,你非得跟别人说萨仁仗势欺人!你按的什么心?萨仁给查达做了这么多事,你们家没沾光吗?她是拆了你家的敖包还是喝了你家待客的奶茶?你一天天闲得没事干编排她?”   萨仁循声找过去,居然是那日家,被骂的是那日阿妈,骂人的是吉仁泰阿妈!   旁边围着一群人在看热闹,那日阿妈坐在地上哭嚎着,还特意露出断腿来博取同情。   “我说什么了,让你找上门来骂我?你家帖木儿不是得罪了萨仁才被赶走的吗?还有老狼窝里有狼谁不知道,帖木儿先掏了就不成,非得留给萨仁他们?他们没掏到狼崽就找上门去动刀动枪喊打喊杀,这是假的吗?廖知青开枪打了帖木儿,是假的吗?我说一句瞎话了吗?你得罪不起萨仁,就来拿我出气?”   那日阿妈说着朝天上举起双手,大喊着:“万能的腾格里啊,你开开眼吧,这片草原被恶灵霸占了,大家都被她迷惑,把黑的当成白的!把恶灵当成英雄!恶灵迟早会毁了这片草原的!求你开开眼吧!”   萨仁挑眉看着她:“你是在说我吗?” 第106章 高升了   那日阿妈已经准备了好多说辞,正打算借机跟腾格里好好的哭一哭她的委屈,听见萨仁清冷的声音,她瞬间卡壳,睁开眼看着萨仁,眼里全是恐惧。   萨仁看着她的眼神,心说这位大妈不会真把她当恶灵了吧,吓成这样?   围观众人中就有人笑了起来:“萨仁回来了,你倒是骂啊。”   吉仁泰阿妈也说:“脑子里都是浆糊吧,是我儿子被打伤,我都没有找事,你四处说东道西。”   她说着过来拉萨仁:“对不住,我家那混帐不知道深浅,开这种玩笑,萨仁,你没事吧。”   萨仁摇摇头,没想到吉仁泰家的人倒是都很通情达理,她正想让那日阿妈说说她怎么恶了,哪想到人家直接往后一倒,装晕了。   萨仁冷笑:“有胆子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的掰扯掰扯,没胆子就管好自己的嘴,祸从口出可不是说着玩的,国家正抵制各种封建迷信活动,你在这里一口一个恶灵,还想着引起众怒,一起把我当恶灵惩治了吗?”   旁边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说:“萨仁,她可不只说这些了,还说你会邪术,救人用的都是邪术,迟早会被反噬。”   再说什么,人都晕了,能怎么办?   萨仁本想把她弄醒,给她个教训,可吉雅阿妈赶了过来,把萨仁拉回了家。   “她断了条腿,大家都可怜她,你不能跟她来硬的。”   “那怎么办?我知道她一直在说我坏话,也没理会,能听进去的人肯定不信我,没必要跟他们解释,可今天我正好撞上了,怎么能再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阿妈叹口气:“忙你的去吧,等我去劝她。”   “劝?她是听劝的人?”萨仁都想再用上次的药让她也说不出话来了,不过已经用过一次,再用太惹人怀疑。   萨仁对这种又弱又贱的人,简直厌恶极了,她好像也没干什么坏事,可她说的每句话都在引导舆论。你偏偏还不能动她,放过她吧,她不会感恩不会领情,她肯定还以为自己多有能耐,以后更会变本加厉。   阿妈就说:“说到底还是为了儿女,等我吓唬吓唬她,再这样下去,别说那日回不来,就是阿古拉也会被她害了,娶不上媳妇。这事你别管了,我知道怎么让她闭嘴。”   萨仁阿妈第二天真就去找那日阿妈了,也不知说了什么,她再次恢复沉默,再没跟别人说过闲话,大家经了昨天的事,也都不敢招揽她了,从她家门口过都不带打招呼的,那日阿妈的脸越来越阴沉。   “她只是为了阿古拉暂时忍住了,心里一定憋着坏呢。”萨仁跟刘队长说,“咱们的牧场跟牧草一定要看好。”   刘队长皱眉:“你怕她会搞破坏?”   萨仁点点头:“那日阿妈说我是霸占草原的恶灵时的那种语气,我觉得她是信的,她觉得我不只害了她家,还害了草原,她会觉得我安排的所有工作都是为了毁了草原,会跟我做对,反正做好安排吧,防患于未然嘛。”   刘队长对那日阿妈也没好印象,当初听见她跟儿子算计萨仁时就想冲进去骂她,现在更想了,他叹口气:“放心吧,她家只那日阿爸一个劳力,把他的活都安排在外围就行了,不会出事的。”   吉仁泰阿妈还真就准备了东西来给萨仁赔礼道歉,萨仁哪里好意思收,她小儿子混蛋而已,这位阿妈还是很好的,收了人家的东西,又送了些从呼市带回来的新鲜吃食,两家一来一往,和谐得很,就更把那日阿妈显出来了,大家都说她就是个挑事精。   廖正义也拿了钱,买了两包点心,去看望了帖木儿,说住院费医药费都由他来担负,据吉仁泰说两人见面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到底没再打起来。   萨仁想起帖木儿的话,知道廖正义到底是为自己去出头的,就拿了五十块钱给陶芬芳:“你就说是你们几个知青一起凑的,不用他还。”   陶芬芳狐疑地看着她:“你俩真看对眼了?”   萨仁拍她一下:“乱说什么啊,如果我没受伤,他们可能不会这么冲动跑去找事,医药费我负担一部分,但我怕他不肯收,所以以你们的名义给,不用还的。”   “他还真没钱给人家医药费,四处借钱呢,可谁也没多的啊,有你这五十块钱,他就能缓缓。”   廖正义许是因为这次出头代价太大,脾气变得更加温吞起来,轻易不发言,萨仁甚至操心的想着赶紧撮合他跟华雪,免得这对官配被她搅合散了。   谁想到她去找华雪时,发现她正在写建议信,内容就是退草还耕,萨仁都无语了:“你怎么对这事这么执着,等个三五年,等咱们的牧场模式稳定了,大家生活都会好起来,你就别瞎操心了行不行?”   “我这怎么叫瞎操心?我也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啊,而且我只是提出合理化建议,采不采纳是他们的事。”   萨仁该说的都跟她说了,见她钻了牛角尖,也无可奈何,不过这种寄到单位的建议信,估计都没人会看,而且她相信就算有领导看了也不会采纳,草地变耕地,影响太大,责任也太大,谁敢承担?   萨仁没再去管华雪,什么穿书,原女主,萨仁决定统统不去理会,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就是真实的世界,好好做自己的事就行了,真没必要多管闲事。   天气越来越暖,她胳膊上的伤口开始发痒长新肉,牧草也长出来了,萨仁忙了起来,天天都得测量记录,她还安排了专人收集不能做燃料的粪便来窝肥,牧草一半用肥料一半不用,看看两者的差别。   黑麦草出芽慢,大概是种子需要一个适应期,但一长起来就飞快,几乎每天去看都会变个样。   天气暖了,牲畜棚再次变成了繁育中心,羊从怀孕到产崽要用五个月,牛就更长了,九个月,不过其实也不算长,小羊小牛都是一落地就能走。   这个孕育期是不可能缩短的,想增加产羔量就只能在多胎上琢磨,羊的多胎已经见了成效,牛却还没试过,这次萨仁选了十头母牛来做实验。   江站长见她又忙牧草又忙繁育计划,就派了乐煦煦来帮忙,又给大李小李申请了补助,他们是知青,不可能直接招工,但有补助也算跟正式工差不多了。   廖正义跟华雪他们都有些羡慕,陶芬芳更是要求他们两个请客,于是大李小李还真就抽了一天功夫跑去草原上打猎,想打点野物来请客。   因为上次的事他们也开始学习草原上的各种技能,还真让他们逮到了两只野兔,还有一只大刺猬。   怕不够吃他们又采了不少蘑菇,还用米跟赵医生换了两斤挂面。   把肉跟蘑菇做成干锅,等吃得差不多了再倒上水,烧开煮面,又能吃好又能吃饱。   萨仁过去时,大李刚炝完锅,扑鼻的香,萨仁看着那一盆子蘑菇提醒道:“有没有好好翻看翻看,别掺进去毒蘑菇。”   “放心吧,摘的时候我们就留意着,洗的时候更是一小把一小把的顺出来的。”   等肉跟蘑菇都熟透时,刘队长也拎着半瓶子酒过来了。   大李接过酒瓶,有点嫌弃地说:“刘队长,你这也太抠门了吧,这么多人就拿半瓶子酒?”   “这么多人就我一个人喝酒,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多吃点菜,喝什么酒啊。”   都二十好几的知青们听得苦笑,刘队长还是老样子啊,干活的时候把你当个成年人,别的时候都是小孩子家家的。   人多,分了两桌,萨仁自然是跟刘队长一桌,刘队长没独吞那瓶酒,给喝酒的一个倒了一杯底,是那么个意思就行了。   大李做了两锅,一锅麻辣的,一锅五香的,麻辣的这锅炒得干麻,一点水份都没有,吃起来又辣又麻还有嚼劲,萨仁比较中意这锅,连吃了好几块。   刘队长也不用人让,自斟自酌着,嚼完辣锅里的蘑菇似乎是被呛到了,他转头朝外边咳了两声,缓过来了,突然说:“今儿借着大李小李这顿饭,跟大家辞个行,知青点一直就在支部旁边,你们也都是好孩子,我一直把你们当自家子侄,还有萨仁,虽然总给我惹事,但也给我争了不少光,我能调回旗里,估计也是沾了你的光,我得谢谢你,来,咱们先走一个。”   萨仁没喝酒,她杯子里是陶芬芳熬的奶茶,这时虽是愣住,还是下意识地举杯跟刘队长碰了个。   然后才反应过来:“刘队长是高升了吧,恭喜恭喜啊!”   大家看刘队长说话的神态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这时也反应过来是好事,忙一起举杯庆祝。   廖正义就说:“这是好事啊,能回旗里绝对是高升了,刘队长怎么看着还不高兴呢?”   刘队长也不由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不高兴?高兴着呢,一直就盼着这一天。”   大李就说:“那我们得给你单独庆祝一回儿吧,怎么能借我们这顿饭,太随便了。”   小李也说:“就是啊,这是喜事,咱们查达都得帮刘队长庆祝一下。”   刘队长摆摆手,看了眼华雪,他倒是真想风风光光的卸任,但有这么个编外纪检委在,他哪敢,就他所知华雪已经往呼市的上级单位寄过两次信了,也不知道都写了什么。   刘队长对查达的感情很深,在查达任职是他头一次当一把手,虽然只是个小村子,但这官瘾是过够了,回旗里哪能像如今这么潇洒。   而且这里还有萨仁这么个香饽饽,这牧场要是真弄成了,这就是大功一件啊,是萨仁的功劳也是查达的功劳自然也是他这个队长的功劳,可现在没戏了。   萨仁替他高兴完了,也想到了她的牧场,问刘队长:“接替你的人是谁?他应该会支持我吧。” 第107章 新队长   刘队长一听萨仁已经想着继任者了,就有点酸:“你这孩子,我还没走呢,你就急着跟下一任搞好关系了?”   “刘队长,您是高升啊,再说你去旗里以后咱们又不是不见面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不过刘队长可能在查达说一不二,待得十分舒服,要走了,还真有点难受,多喝了几杯。   萨仁琢磨着,刘队长走了,程支书也该有点存在感了,万一新来的队长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有程支书从中间缓和一下。   虽然邢书记也说要大力支持她,但总越级上报也不叫个事。   萨仁开始鼓动程支书管事,刘队长说是辞行了,其实他要等着继任者上任交接过才能走,萨仁这两天在支部待的时间比较长,不免问道:“村主任村支书的任免不是按届的吗?您这个队长也应该是按届来吧,为什么突然就换了。   程支书就说:“还不是因为田旗长,两届旗长都下马了,旗委肯定要大清扫,很多职位有调整,缺人了,正好刘队长立了功,自然就提拔上去了。”   萨仁想到瘦骨嶙峋的田旗长,不由抿抿唇,没想到这事还跟他有关系:“希望下个来的旗长不要也跟他们一样啊。”   刘队长就笑了起来:“萨仁,你消息太滞后了,以后要多去旗里转转。”   “怎么了?新旗长已经上任了?”   “就是原来的副旗长,往上升了一级。”   副旗长萨仁见过两次,印象还不错,她这才放了心。   新来的队长是跟乐煦煦一块来的,乐煦煦被江站长发配来了查达分站,但她正忙着追萨仁二哥,根本不想来,拖来拖去,今天才到。   她一见到萨仁,就冲过来要抱她:“萨仁,我可想死你了,我大老远的来支援你,你一定不舍得我一个人住吧,你二哥说你一个人住一个蒙古包,我很痩的随便挤挤就行了,没床也不怕。”   乐煦煦叨叨个没完,萨仁有点无奈,她得知要下来的是她时,还跟江站长提过意见,可江站长说乐煦煦最需要下来锻炼,就她了,萨仁也没办法。   现在看到她一来就撒娇,哪里受得了,就说:“我爸妈最不喜欢娇滴滴的小姑娘了,听见她们娇滴滴地说话就嫌烦,你住我家,我爸妈恐怕不乐意。”   乐煦煦马上挺挺胸:“我哪里娇气了,你可别乱说,我什么活都能干,肯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她说着就抓起一把牛粪扔到火里:“是在熬奶茶吗?我来帮你吧。”   萨仁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拼命洗桌子的样子,不由感叹爱情可真伟大,乐煦煦居然敢徒手抓牛粪,厉害了。   “对了,萨仁,你二哥要转正了,正在公示。”   萨仁觉得以二哥的努力程度,转正是迟早的事,并没动容,乐煦煦本来还想跟她夸二哥多厉害,突然想起什么又说:“对了,跟我一起来的就是查达的新队长,已经去支部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萨仁对她十分无语:“最重要的事你放最后才说,你跟他一起来的?人怎么样?”   “比刘队长年轻,也姓刘,三十来岁,戴着金边眼镜,看着像个书生,挺好说话的,听说我是往查达来的,问了我不少问题。”   “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乐煦煦笑着说:“主要就是说你啊,他对你还是挺了解的。”   萨仁也知道自己肯定会成为重点观察对象,可还没见到人,人家已经打听过她了,这种感觉不太好,萨仁叹口气:“真不指望他能跟刘队长一样配合我,只要不找我事就行。”   她本想去支部看看,最终还是决定忍住,刘队长要跟他做交接的,肯定会带他去牧场,不用急。   萨仁去畜牧棚转了圈又去看了眼牧草,施了肥的差不多可以收割了,成熟期在三个月左右,没施肥的最多再等上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她转了一圈,再回到地头,就看见刘队长领着个戴眼镜的青年走了过来,确实比刘队长年轻,说是三十来岁,但看起来跟廖正义他们差不多大。   “萨仁,来见见小刘队长。”刘队长站那吆喝着,他也就是刚开始郁闷了两天,觉得查达有萨仁这个无价宝,他走了可惜,又担心去了旗委只是个小喽啰,会不习惯,现在接受了现实,想到要高升了,心情一直不错。   萨仁过去打招呼,刘队长给他们两个介绍过后,小刘队长推推眼镜,伸出手来跟萨仁轻握:“萨仁同志,久仰大名!”   萨仁还没说话,刘队长就哈哈大笑起来:“这句还真不是恭维话,萨仁同志虽然年轻,但威名远扬啊,也算是咱们左旗的风云人物了。”   萨仁都无语了,刘队长肯定是好意,但在新任领导面前大夸一个畜牧站的技术员,太不妥当了,人家一句‘久仰大名’也许只是调侃,刘队长却说人家这不是恭维话,也是把她看得太高了。   她只好说:“刘队长谬赞了,哪里有威名,更谈不上风云人物,就是运气好做了一两件事,大家抬爱罢了。”   刘建明知道不管是旗里还是查达都很重视萨仁,可听到刘队长这么夸她,也不禁咋舌。再听到萨仁的谈吐,心里就更疑惑起来,这不像个没上过学的牧民啊,而且大家都说她野蛮,可看看这应对,这用词,哪里野蛮了?   “我也是头一次到牧区任职,以后的工作还要靠萨仁同志多多帮扶。”   萨仁更无奈了,帮扶啥啊,一起干就行了,这话说得她真跟当地一霸一样。   三人寒暄过后,就开始说牧草的事,刘队长已经把牧场的基本运营模式跟刘建明说了,这时他开始问一些细节,萨仁见他重视,自然知无不答,第一次会面十分顺利。   两天后,刘队长交接完了,就没再逗留,回旗里述职上任去了,小刘队长被他带着各处走了走,也渐渐跟大家熟识起来。   萨仁松了口气,能平稳过度不影响到牧场就行,她的牧场初具规模,可容不得闪失。   新官上任三把火,小刘队长也不例外,他开始整理查达的人口构成,适龄儿童都要被督促去上学,甚至想建个临时小学,让知青们来当老师。   搞教育是好事,萨仁甚至觉得小刘队长比刘队长更有魄力,敢建小学!   乐煦煦也觉得小刘队长更好:“说话真的太有水平了,本来是我没做好,他没批评我,还指点我该怎么做。看着文质彬彬的,居然跟巴雅尔他们那些糙汉子也说得到一块,查达有个这样的好领导,真的太幸运了。   就连华雪都说:“小刘队长很懂教育,也懂得因材施教,那些落后的孩子被他一激励,都勤奋好学起来,连他们家长都不敢相信。”   现在的牧民普遍对教育不太重视,有空会教孩子蒙语,但汉语,最多就是能听会说,不耽误跟汉民交流就行了。再加上知青们的存在,他们更觉得学半天有什么用,还是得跑来放羊捡牛粪,就更不在意孩子上学了。   小刘队长不只能说服家长还能激励孩子,是真的厉害,萨仁观察了几天,总觉得他好的离谱,不过估计是她多想了。而且人家的火又没烧到她的牧场,她也就不再担心了。   其实做为队长抓生产才是最重要的任务,可因为刘队长大放权让萨仁主管牧场,而她的牧场就几乎包含了查达所有的生产任务。   萨仁一开始是想过放权的,一切都交给小刘队长,可人家没接,只说这是她的实验,他不能添乱。   可人家是真没闲着,紧抓教育,程支书都被他对比的有些心虚,这些天,天天去畜牧棚转一圈试图表示自己在抓生产。   到此时萨仁才是真的放下心来,牧场模式最少要一整年来验证效果,这要是碰到一个什么都不懂却总爱插手乱管的领导,就别想干事了。   六月初,第一茬牧草收割下来,每家都有晒干任务,放到蒙古包上或是前边空地上,等晒干了捆起来就成。   萨仁割牧草也是两种方法,一半直接连根拔起,一半贴地收割,连根拔起的需要再次种植,另一半就看这些草根的生产速度了,如果新长出来的牧草不比重新种植的差,那就省事了。   这时小刘队长突然发现查达有位郁郁寡欢的残疾老人。   查达的残疾老人有两三个,其中一个是小时候被狼咬了,据说他阿爸为了救他用力拉他胳膊,直接被狼扯断了腿。另一个是生下来有残疾,他们都会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从来没有自哀自怨过。   小刘队长说的这人是那日阿妈,他甚至怀疑这位老人家有轻生的意图。   其实那日阿妈不算老,也就五十初头而已,可她自从断了腿,就行动迟缓,远远看着真跟个老人一样,再加上这半年因为那日的事操心,脸上堆满了皱纹,看着就像是七八十的。   她以为自己在查达已经是人嫌狗弃了,哪想到这位新来的队长居然跑来慰问。   那日阿妈一见人家对她如此客气,所有的委屈就都涌了上来,从白毛风那天开始说起,为了儿子她被困在白毛风里,还冻坏了腿,截了肢,把小刘队长感动的眼泪汪汪。   然后就是各种误会,她儿子女儿为了这个家艰难求生,她女儿嫁了领导,结果又替领导背了锅……   那话怎么说来着,同一个故事,站的角度不同,看到的就不一样,大概那日阿妈是真觉得她家特委屈,她家人都特冤枉吧,说的她自己都信了。   小刘队长也跟着唏嘘不已,他不知道那日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那日现在在哪儿,更不可能帮老人家把女儿救回来,可这么一个和蔼的老人家又能有什么错呢,就算她女儿真的犯了罪也不干她的事啊。 第108章 开学典礼   小刘队长先是把附近几个嘎查的队长联合起来,一起去旗里申请,把五个嘎查的孩子集中到查达上学。   查达离旗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调查中也确实发现有几个孩子不去上学,是因为离家太远,虽说现在是推荐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参加劳动,但高中前的教育并没有停滞,不管在学校能学多少,把适龄孩子圈进学校里总是对的。   之前刘队长只是把医务室跟支部放了不少书,把扫盲班利用上,让知青们帮着教导这些不肯去上学的孩子。   不管是知青还是孩子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没个认真,办小学需要申请的太多,担的干系也太大,刘队长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   可现在小刘队长不管生产,一门心思的搞教育,还真叫他办成了这件事,华雪廖正义他们几个知青也受了益,都成了老师,不用再参加劳动。   萨仁正听他们夸小刘队长办事稳妥,为大家干实事,乐煦煦就一脸官司地跑来了。   乐煦煦这种大小姐气质的在知青中还挺吃香,大李见她脸上都写着有事,就忍不住问:“怎么了?谁惹着咱们小乐姐了。”   乐煦煦不喜欢别人叫她姐,但她自己绝对不会点破,她哼了一声,没理会大李,找地方坐了,华雪就说:“有事就说,拉长了脸给谁看呢。”   华雪一看乐煦煦就觉得她不接地气,甚至怀疑她走后门进的大学,又走后门去的畜牧站,反正一直不太喜欢她。   两人气场也不和,乐煦煦也不怎么喜欢她,不过见她问了,还是说:“小刘队长把那日阿妈安排到临时小学了。”   “啊?”包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惊讶起来。   那日阿妈大字不识一个,干活都不利索,安排到小学干什么?   萨仁皱眉问:“不会是让她做饭吧。”其他几个嘎查的孩子中午不回去,有的自带干粮,有的就饿到晚上,萨仁昨天还过去转了圈,给几个孩子送了点奶酪和大饼过去。   乐煦煦点点头:“没错,我听说这位老人家不是总说你坏话吗?全查达都知道,这种人品怎么能去小学工作,哪怕只是做饭也不妥吧。”   乐煦煦不管公还是私,或是因着她个人喜好,她都会站在萨仁这边,自然听说过那日阿妈指天诅咒萨仁的事。   华雪他们也都知道这些事,不过她说:“一个老人家,孩子遭了难,她受不了也很正常,偏激起来说几句过火的话,真不算什么。”   萨仁哼了一声:“遭了难?她家那日是故意杀人罪,没入监是因为怀孕在身,这叫遭了难?华雪同志,我觉得你的思想品德也不达标,去小学当老师好像也不太妥当吧。”   华雪只是心软,再说她对那日的所做所为也都只是听说,这时一想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忙说:“不是,我是说她女儿违法犯罪,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不过我想小刘队长既然让她去小学做饭,自然是认真审核过的,一个老人家不可能对孩子有坏心思。”   萨仁可不这么认为,疯子发起疯来,哪里管小孩大人,可还没等她找小刘队长反应问题,小刘队长先找上她了:“萨仁同志,有件事先跟你打声招呼。”   萨仁这时才发现不对劲,她可能最近太顺了,虽然去呼市那趟麻烦不断,但不管在旗里还是在畜牧站,尤其是在查达,她说什么大家就照做,还时不时的夸夸她,把她惯得有点自我。   她一直全权处理牧场的事,小刘队长说不管,她就真没再汇报过。   现在人家客气地跟她说要给小学安排个人,怕她有意见先跟她打声招呼,萨仁才觉出味来。   她是谁啊!就是个畜牧站的小科员,下放到查达来办了个分站,是为了在查达做实验,搞牧场模式,结果她在这儿成了一把手,凌驾于队长跟支书之上?   牧区的队长相当于村主任,在村里是绝对权威啊,她一个下派的技术员把人家挤得去搞教育建小学,她还觉得人家挺好挺为民办事的。   萨仁想起人家叫她当地一霸,不由小小地心虚起来,呵呵,不知何时还真成霸王了。   事是想清楚了,但她并不想放权,她要建的牧场很重要,哪怕是真成了一霸,她也得霸住这权不放。   只是她想跟小刘队长说的话却不好再说了,人家连给小学安排一个做饭的人都不成吗?再说他又不是安排的他自家亲戚,人家是安排了查达的残障人士,也是为民办事,让她多挣个工分的意思。   她有什么权力说不?   小刘队长说那日是那日,她妈是她妈,她妈妈一看就是个和善亲切的老人家。他走访时看这位老人家一个人在家情绪有些抑郁,怕她出事,就想着让她出来干点活,又能排解郁闷情绪,又能给查达做贡献,希望萨仁能不计前嫌,包容她。   包容那日阿妈?萨仁觉得太难了,不过她没一口回绝,只是说:“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只要不胡说八道,我懒得理她。”   小刘队长再次感受到了萨仁的狂傲,那么一个和善又无知的老人家,都不能包容。   萨仁确实已经反省过了,但她再反省也不可能委屈自己,而且她觉得小刘队长也只是被那日阿妈的外表迷惑,估计不久就会知道她并不是祥林嫂,而是喜欢背后嚼舌根的阴险小人。   她也不解释,干脆把牧场现在的经营状况跟小刘队长汇报了一遍,又说自己会继续为队里做贡献。   小刘队长见她给自己汇报工作,不由满脸惊讶,又听她说是在给队里做贡献,离开时笑容也更真诚了点。   夏天刚过,查达小学就迫不及待地正式开学了,以前只是试运行,现在肯定要搞个仪式。   小刘队长请萨仁去剪彩,被她拒绝了:“我就是个小科员,也没给咱们小学做贡献,怎么也轮不到我上台。”   小刘队长也没坚持,而且见萨仁不上台,他心里松了口气,这小学是他自己折腾半天,又是联络人,又是申请,跑来跑去,好不容易折腾成的,今天他才是绝对主角。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其他几个嘎查的队长一来就围着萨仁打听查达的牧场到底是怎么个运营模式,跟传统的比又有什么优势。   旗委的人来了先找萨仁,说她有日子没去旗里了。   教育局的人来了也要凑过去跟萨仁先打声招呼,“萨仁同志,我一听说查达办学校了,还以为是你申请的,你们畜牧站以前不是说要培训兽医吗?怎么又没信了?”   萨仁一一应付着,小刘队长在一边陪笑,一点也看不出他心里正在骂娘。   程支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背着手也不言语,萨仁的风头不是谁都能抢的。   萨仁还真没想过抢人家风头,这事就是人家小刘队长办成的,她也抢不过来啊,见还有个不认识的学生家长过来想问她什么,她赶紧先躲了。   小学是五个隔开没五米的大包,五个嘎查一起凑的,前边竖着个查达小学的牌子,旁边空地上,那日阿妈正在烧水。刚进三伏,是草原上最热的几天,晚上还好,白天热得要死,没人在包里生火做饭。   那日阿妈虽然拄着拐,但在小范围里挪动做饭烧水还是很利索的,她一个锅里烧着开水一个锅里熬着奶茶,弄好了就往暖壶里灌,要招待来宾。   她一边弄着,眼也没闲着,正好看到萨仁躲去了支部前边的联络点。   那日阿妈心里就琢磨开了,看来小刘队长跟萨仁不对付,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安排到这儿来干活,其他人都跟萨仁一个鼻孔里出气,对她爱搭不理的,只有小刘队长知道她的委屈。   萨仁根本不知道那日阿妈一直盯着她,她眼里就没那日阿妈,她不做妖便罢,做妖的话正好让小刘队长看到她的真面目。   萨仁到联络点找小彩,小彩一开始还到处转悠,时不时的就来找萨仁,或是帮忙,或是找本书看,自从过了年,她在查达的存在感就越来越低,不只她,她们联络点的三个都是,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萨仁过来时,不是小彩的休息时间,不过另一个女孩马上起身进去把小彩换出来了,进去前还热情地冲了麦乳精给萨仁。   把萨仁搞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过来就是来串门,来躲一下的,并不想打扰她们。   小彩出来后,萨仁就赶紧说:“我就不该来,你们这儿也不是串门的地方。”   “你不一样,想来就来嘛,我最近也忙,有阵子没去找你玩了。听说今天学校开学典礼,也算是竣工仪式了吧,这么重要的场合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萨仁笑笑:“一会儿开始了我再过去捧捧场,建小学可是查达的大事,我肯定要去的。”   “行,那我一会儿跟你一起去吧,好几天没出门,也挺想去看看热闹的。”   小彩说着又翻出半袋红薯干递过去,“萨仁,其实我觉得你该去上大学,现在大家提起你,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去上学避避风头,顺便多学点知识多好啊。要不然他们现在一提起你,就说你只上过扫盲班。你要是一直做正确的事他们会一直捧你,可万一哪天你做的事没有成效,或是成效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他们不捧你是轻的,万一开始质疑你的能力怎么办,你要拿什么来证明你的能力呢?文凭这东西还是有点用的。”   萨仁皱眉:“这话是谁让你跟我说的?”   “我自己啊,不行吗?我当你是好朋友才说的,你要是觉得有道理就听,没道理就只当我乱说嘛。”小彩笑着说完,起身拉她,“走吧,一起去看热闹。” 第109章 我是中医   开学典礼上,小刘队长出尽风头,这让他更加自信,时不时的来视察下萨仁的工作进度。   不懂的也会问问,一幅谦虚好学不耻下问的样子。那日阿妈到小学也渐渐开朗起来,脸上时常带着笑,许是地方不对,孩子们对说闲话不感兴趣,她倒是还没再碎嘴。   这让小刘队长更坚信他的判断,那日阿妈就是个淳朴的老人家,只是得罪萨仁,又有个犯法的女儿,这才在查达被人排斥。   让萨仁惊讶的是,帖木儿出院后好像是很怕她,一直躲着她,有次在路上碰到,他点个头,转身就跑,就像是见洪水猛兽。   萨仁特别无语,他哪次进医院不是他自找的啊,装出这幅受害者的样子给谁看。帖木儿虽然怕萨仁,但跟知青们好像是不打不相识,尤其是跟廖正义,他觉得廖正义敢开枪是条汉子,又因为廖正义要给他付医药费,一来二去的熟识起来。   这天,廖正义来找萨仁:“帖木儿昨天晚上喝多,跟我们说你要把那日她前夫饿死,他颠三倒四的我也没听懂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他很怕你,觉得你会巫术。”   萨仁不禁翻个白眼,原来如,她就说帖木儿这种混球怎么会怕她。看来田旗长并没有顺其自然,他肯定还在求医,甚至吃些没用的药,要是不吃药的话,估计半年时间他的脾胃早就恢复正常。   她假装不知情:“那日前夫?你是说田旗长吗?他死吗?还是饿死的?”   “没有死,他说就是痩,帖木儿喝多说话颠三倒四的,我也没见过田旗长,还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儿。不过上次碰见曹理云,他也说田旗长现在就跟个鬼一样。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最好问问帖木儿,免得传出什么对你不好的话来。”   萨仁心说,关于她的传言多去,有好有不好,真管不过来,不过人家也是好意,她只好说:“好,我知道,谢谢你。”   萨仁可没打算去问帖木儿,她去趟旗里,远远看眼田旗长的面色,虽然痩虽然营养不良,但绝对不可能饿死,她也就没再理会。   倒是离开时碰到曹理云,被他拦着聊几句,曹理云现在十分懊恼,他当时一心奔旗里,是觉得旗里转正的机会更多,被推荐上大学的机会也多,可他都来一年,手里有点钱就请客吃饭找关系,到现在也没找到机会。   留在查达的知青却因为查达小学直接成老师,工作轻松不说工分还不少,他能不后悔吗?可这事萨仁真帮不他,只能陪他感叹几句。   萨仁来旗里,一是看看田旗长,二是去邮局寄信,为灭菌机的事她已经写过几次信。   头一次是给包市机械厂的,人家回信说他们生产什么设备都由上边决定,不接私人的活,萨仁就开始往农机局使劲,可呼市农机局就是个摆设,她只好联系国家农机局。   结果人家也只顾着搞农业生产,拖拉机,柴油机,打麦机,这些东西才是他们要研究的。   萨仁想要的割草机跟灭菌机,听都没听过,谁敢弄?   萨仁这次是最后一次努力,她把灭菌机的功能跟原理,还有做成后带来的收益,写得清清楚楚,这次要不行,就只能等改开后,到时候总能找到敢接活的机械厂。   寄完信,她去趟畜牧站,江站长也为难:“这灭菌机确实是好事,但咱们国家的机械制造刚起步,肯定会紧着更重要的来,你这种属于创新,还是可有可无的创新,喝不上鲜奶有奶粉,冲不一样喝嘛,所以没人会重视。还有你那割草机,你说除草原上,别处哪里能用?”   萨仁叹口气:“是啊,而且他们还觉得草原上牛马羊都会自己吃草,用什么割草机啊!”   反正信寄出去,行不行的试最后一次吧,萨仁也没再纠结,回到查达,发现自家包前停着两辆车,军用吉普,萨仁皱眉,这又是怎么。   来的人是雷庭州:“你当初给严老施针时说可以坚持一两年,现在一年多,也该给严老复诊,我是过来接你的。”   萨仁却看看天色:“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等你一个半小时。”   “那就是说你们下午四点多到的,如果是复诊,你应该会一大早来接我,怎么会拖到快晚上才来,严老情况不好吗?”   雷庭州叹口气:“上车吧,带上个伴,明天我再送你回来。”   萨仁正想去找乐煦煦,小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我陪你去吧。”   萨仁看她一脸焦急,怀疑她可能认识严军长,这么一想,再看小彩时,才发现她眉眼确实有点像严军长。   见雷庭州也没有说什么,萨仁点点头:“好,你陪我去吧。”   到奇山基地时天已经擦黑,军营里传来拉歌声,车上的人却一声不吭,直接开到最里边的营房,萨仁下车时,李医生已经迎上来。   “萨仁,你怎么这么慢啊,急死我!”   萨仁也没解释:“严军长现在怎么样?”   “他晕,还没醒。晕倒前说要找你来保守治疗,不肯去医院。”   萨仁皱眉:“你们居然这么听话,就不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我们也想赶紧送医院,可没办法啊,严军长的命令谁敢不听,再说他去医院影响太大,参谋长也不敢擅自决定。而且我看他各项生命指标还算正常,应该能抗过去。”   萨仁一直觉得国家只是暂时的经济形势不太好,有些规则还没有调整过来,但大体上是风平浪静的,可看军营里严阵以待的样子,还有严军长这种晕也不敢去医院的态度,她也恍惚起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看来还真是如啊。   严军长果然如李医生所说,虽然昏迷着,虽然脸色苍白,但心肺功能正常,估计这也是他们敢不去医院的原因。   萨仁认真把脉,又测心跳,无奈道:“除动手术,没别的法子。”   “动手术?可严军长说要保守治疗。”   “因为血液循环的原因,弹片又在往他的心脏移动,他应该早就感觉到不适,只是忍着没说,要是早一点我还能控制住,但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做手术。”   萨仁见连参谋长都一脸为难,就拿出自己的银针,一边消毒一边说:“我先把严军长弄醒,让他自己来决定吧。”   十分钟后,严军长才醒过来,他睁眼看见萨仁,就笑道:“有你在,我就放心。”   萨仁赶紧说:“您可别这么说,下次要再这样,我可不敢保证您不出事,人都要晕,还要求保密,这要是一命呜呼,是不是还要秘不发丧?”   屋里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胆子怎么这么大呢?倒是参谋长笑着说:“这次我站萨仁,身在高位讳疾忌医是大忌,万一您真出点什么事,谁担得起责任?萨仁可说,在这之前您一定已经有不舒服的症状,要是那时候就把她请来,也用不着我们提心吊胆的。”   参谋长一直觉得萨仁是运气好,傻大胆,真没觉得她有什么本事,可这次毫不犹豫的站在萨仁这边。   雷庭州也说:“是啊,参谋长说得对,您有一点不舒服都得说出来,可您还不肯让李医生给您每天体检,这就是对自己身体不负责,也是对整个军区不负责任。”   严军长疲惫的摆摆手,指指萨仁:“我这是对萨仁小同志的信任,她说是能保我一两年,肯定不会出问题。”   萨仁翻个白眼,还想说什么,严军长却看到小彩,小彩眼里有泪,盯着严军长想上前又不敢。   严军长就叹口气,跟萨仁介绍:“这是我孙女严小彩,通讯兵,你们应该认识吧。”   不等萨仁说话,他又训小彩:“怎么能擅离职守呢?赶紧回去。”   萨仁已经猜到小彩跟严军长有亲戚关系,没想到居然是爷孙俩,她看看小彩,这是严军长派来监视自己的,怪不得总围着她转。   小彩见严军长训她,就赶紧躲出去,严军长就指指萨仁手边的针:“再施针能不能再顶上一两年?”   萨仁摇摇头,郑重道:“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做手术。早点做手术恢复得好,您还有至少二十年寿命,再拖下去,估计也真就一丙年。”   雷庭州瞪她,真是越来越敢说。严军长却知道萨仁不会敷衍他,认真考虑起来,一会儿道:“好吧,不过这手术由你来做,就在奇山基地做。”   萨仁愣下:“我是中医。”   “雪灾时在你们查达坠机的那几个人不是你救的?是谁提着蒙古刀说牧民的刀都长这样的?”   萨仁就知道没什么能瞒得住这位的,“可这里没有设备没有血库,万一手术中大出血怎么办?”   严军长摆手:“这些你都不需要考虑,三天后一切都会准备妥当,到时候让李医生给你做助手。”   萨仁是能做这台手术的,但她还是谨慎道:“那几个人都是没伤到肺腑的外伤,您这个太靠近心脏,我只是看看书在动物身上动动刀,哪里敢做这种手术,既然您能在三天内把手术室搬到这里,那也应该可以请一位能保密的外科医生来吧,我可以在旁边辅助,但这手术我真不敢做。”   参谋长听到这里才算松口气,施针是一回事,让一个没学过医的人动手术,简直就是找死,弹片的位置又很紧要,到时候她随便手一抖,事后说医疗事故,能把她怎样?   在参谋长眼里,萨仁身上的嫌疑还没消除,自然不放心让她动手,严军长听她这么说,也只好答应:“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保守治疗,如果不能的话,也只能按你说的来。” 第110章 唐医生   严军长上次被萨仁施针后,一年多的时间没再难受过,自然对萨仁的医术十分信任,可萨仁要是真的不管不顾给他做手术,只怕他还是会怀疑。   所以萨仁只是先帮严军长控制住病情,她想着反正天晚了,在军营里住一晚也不是不可以,哪想到严军长直接让雷庭州把人送回去,毕竟是女孩子,虽然有小彩作伴,但在外边住一晚,还是容易招惹闲话。   回去的路上,小彩小心地看着萨仁:“我来查达真的是分配来的,跟我爷爷无关。查达也确实需要建联络站。”   萨仁摊摊手:“你不需要跟我解释啊。”   小彩才发现自己可能太紧张了,直接‘此地无银’,更让人怀疑。   其实她确实是自己参军入伍,被分配到七十五军的,她听家里人说查达有个神医救了老爷子,但这个神医来路不明,正好这时他们通讯连要在查达设点,她就申请来了这里。   虽然她们三个本就有监视的任务,但她更激进些,总想弄清楚萨仁的医术来源,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把萨仁当朋友了,自然不想让她误会自己。   雷庭州早就知道小彩的身份,倒是没显出丝毫诧异,他把萨仁送回去后,还叮嘱她好好休息,三天后再来接她。   阿妈虽说知道萨仁去军营了,但还是放心不下,见她回来才松了口气,乐煦煦一直住在萨仁家,她也一直没睡在等着萨仁,见她回来马上东问西问。   萨仁只好说:“军队的所有事都有保密原则的,泄密的话要上军事法庭,你这个打听机密的人也一样哦。   “切,吓唬谁呢,这叫什么机密,是不是上次你救的师长又病了?”   萨仁见她满不在乎,只好道:“就是复诊,出去别乱说。”   “我当然不会乱说,但那日阿妈可忍不住了。”   萨仁一听,开始琢磨着再弄点神奇药水让她闭嘴,简直是没改没治啊,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完全不长记性。   乐煦煦见她不追问,就皱眉问:“你不好奇她说你什么吗?”   “能说什么,肯定是说我晚上不回来,说我跟军中关系密切,说个模棱两可,再误导别人,你去找她吧,她还得跟你说她没说什么,都是别人瞎猜的。”   乐煦煦拍掌大乐:“你还真了解她,不过她失算了,你这不是回来了吗?今天太晚了,明天一大早你就去支部转一圈,再去学校转一圈。”   “累不累啊,为她一句话,我还得转圈证明自己?”   萨仁下定决心,要让那日阿妈当上几个月的哑巴,不过这事不急,等给严军长做完手术再说。   第二天,萨仁去了趟旗里,虽然她不打算给严军长做手术,但以后难免会用到,她之前找到过一位老手艺人,想让人家给她做一套中医用的全套工具。   之后她又在呼市买到了中医典籍,上面有模糊的照片,萨仁又画了详细的图纸,这套东西也算是有了它的来源。   老手艺人也是蒙族,叫图海,以前是靠铸刀吃饭的,现在不让私人打造武器,他就在旗里小学看大门,萨仁找去,把图纸给他看。   他看画得详细也没多问,赶紧收起来:“这些小物件不惹眼,就是耗时间,你多久用?”   “不急,您细细打磨,一定要严格照着图纸上的来。”   图海大爷哈哈一笑:“放心吧,这点精细活正好让我练练手艺,肯定给你细细弄。”   萨仁听着就不放心,拿她的东西练手艺?那能有好吗?不过看图海大爷十分自信,她也不好说什么,现在的手艺人太难找了。   等回查达时,正是小学中午休息的时候,一个孩子看她骑马经过,就喊了起来:“是萨仁,萨仁回来了。”   萨仁勒住马,瞥了眼正给孩子们打饭的那日阿妈,笑着对孩子们说:“我昨晚就回来了,怎么了?”   一个十来岁,头上梳着辫子的查达男孩跑过来说:“刚刚你阿妈跟你姐姐跑来打了那日阿妈,你看她脸上。”   姐姐?是说乐煦煦吗?萨仁这才看见那日阿妈半边脸都肿着,脖子上还有几道划痕,这是被自己阿妈打的?   她对孩子们说:“有因才有果,不说闲话哪会挨打,你们也要记得啊,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萨仁话没说完,蒙古包里就传来鼓掌声,然后华雪跟陶芬芳跑了出来:“萨仁说得对,你们知道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吗?”   那几个孩子摇摇头,华雪就当场教学起来,那日阿妈拿勺子的手都气得开始哆嗦了。   太欺负人了,所有人都站萨仁那边,她只说萨仁被军车接走了还没回来,晚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地方休息,结果她家人就跑来打人,打伤了人居然还没事,萨仁在查达的势力真的太大了。   男知青被她迷住,连这些女知青都被她收买了!   华雪还真不是向着萨仁,她就是就事论事,陶芬芳倒是觉得那日阿妈活该,她就是想传闲话,又怕人说,暗搓搓的暗示人家萨仁夜不归宿,去的还是都是男人的军营,更贱的是说完还夸人家医术好,好像是在说人家好话一样。   萨仁阿妈平时看着很温和,什么事都不管,真遇到事了,还是很给力的,直接就过来给了那日阿妈一耳光,还要挠花她的脸,然后住在萨仁家的那位也跟了过来,说是在劝,其实是在拉偏架。   那日阿妈本来就残着,又一对二,哪里打得过,还是小刘队长过来把人拉开了,让陶芬芳诧异的是小刘队长也拉了偏架,说那日阿妈只是口无遮拦,没别的意思,大家都知道萨仁昨晚回来了就行了。   陶芬芳凑过来跟萨仁说:“我一直觉得小刘队长人还不错,可今天听他说话真来气,就算你没回来又怎样,住在外边就一定有不干不净的事吗?反正你小心点,这位老太太一有机会就想着咬你一口,小刘队长还挺信她。”   萨仁是没想到关键时刻,陶芬芳居然比华雪更靠谱,她谢过陶芬芳,赶紧回家看阿妈。   萨仁阿妈还气哼哼的:“什么玩意啊,还跟我说她是残疾,我打她就是欺负弱小,就她还弱小?我以前也是瞎了眼,居然把她当亲人,真是不遇事不知道,太恶心人了。”   “阿妈,下次你再想骂人打人就跟我说,我去给您出气,干嘛要自己去呢?”   一旁的乐煦煦还以为她要劝阿妈忍着,哪想到她居然要自己去,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也是,你也不是能忍的人,不过这个那日阿妈太烦了,我估计这次让她没面子,她肯定会记仇,然后再接着找机会。”   萨仁自然知道,她不好说自己的计划,只说:“随她吧,说一次打一次,我就不信打不改。”   她只劝住阿妈,不让阿妈生气动怒就行了,总生气容易生病的,这次的事倒是让阿妈对乐煦煦印象好了起来,以前她觉得这姑娘太娇气,一看就跟不是一路人。   阿妈偷偷跟萨仁说:“这姑娘不错,我还怕她拦着我,哪知道她也差点动手,回来还跟我说,打人就是解气。”   萨仁越听越想笑,阿妈就问:“她跟你二哥的事,能不能成?下次你再去旗里问问你二哥,不成就别耽误人家姑娘。”   二哥以前几乎有空就回来,自从乐煦煦住到家里后,再没回来过,萨仁觉得这很能说明问题,不过如果二哥只是觉得配不上人家,可能还有戏。   她答应阿妈会问二哥,又语气坚定地道:“以后不管谁说我什么,您都不许出头,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萨仁原以为这点小插曲没什么影响,雷庭州来接她时,小彩又要跟着去,哪知道这次雷庭州指定了人选。   他十分客气地请了两个人,说是一起去奇山基地做客,雷庭州跟廖正义有过接触,自然就找了他,女的是他点名要乐煦煦一起去。   萨仁一看就知道,前天自家阿妈去找那日阿妈打架的事估计是传到了奇山基地,她看了眼小彩,见小彩一脸窝火,十分不满不带她去,不由好笑,要没她的通风报信,哪会来这一出,这次是大白天,一大早过去,晚饭前就能回来,还要邀请两个人陪着去,就是怕谣言啊。   小刘队长见军车又来,忙过来打招呼,一见人家这作派,自然也猜到了原因,不过他没觉得那日阿妈说闲话过分,反而更对萨仁的超然地位有所了解,去军队帮个忙而已,人家居然还关心她会不会被人说闲话,这种关心跟在乎,是一个无证医生能有的?   太离谱了,不过萨仁精通医术这一点本来就离谱,医术真能自学吗?小刘队长十分疑惑。   萨仁没空琢磨小刘队长一脸深思是在想什么,到了奇山基地后,廖正义跟乐煦煦就被请去了休息室喝茶,还有专人陪着。   廖正义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请来,乐煦煦却说:“这军营也不是谁都能进的,你能被请来说明你根红苗正,不管是家里还是个人都没有任何不好的因素。”   “请咱们两个来,就是为了给萨仁做伴?其实除了那日阿妈,也没别人往歪里想。”   两人聊着萨仁跟那日时,萨仁已经被领进了一间手术室里,才三天时间,手术室里需要的设备都运来了,还有一个血液保存柜,估计是只把柜子运来,在奇山基地抽的血,这么多当兵的,跟严军长同一血型的肯定不少。   来的医生只有一位,姓唐,四十来岁,戴个金丝眼睛,文质彬彬的。   萨仁跟李军医给他做助手,李军医本想给两人互相介绍一下,哪想到唐医生用眼角余光瞥了萨仁一眼:“李军医一个助手就行了,其他人请离远一点观摩。” 第111章 谁是野医(已捉虫)   萨仁本来就是个辅助,或者说是让严军长安心的存在,她可没想着偷师,见人家不乐意让瞧,十分配合地退后了两步。   手术室里只剩下了一个麻醉师,两个医生两个护士,然后就是萨仁,人家那四个配合默契地开始手术,萨仁懒得看,干脆扯了把椅子在一边坐着发呆。   唐医生确实是怕萨仁偷师,他也是军医,来时听人说起过这位,说是全都看书自学的,但医学这玩意书上学来终觉浅,还是得实践才成,不管中医西医,看个书就能给人看病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觉得这个所谓的神医一定跟着老师实践过,前几年各种乱套,到处串联,只要进了某个组织开个条子就可以到外地混吃混喝,还有很多有真才实学的医生被发配到各地劳教,这种情况下,萨仁跟着某个医生偷着学是顺理成章的事,学了就学了,居然还要立个自学成才的天才形象,其心可诛啊。   现在是他们请自己来给军长做手术,还要让这么一个徒有其名的神医在旁边看着,唐医生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   萨仁猜也能猜出他对自己的反感,反正她无所谓,来这里只是因为跟严军长的交情。   见那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萨仁更是轻松,因为碎片只有一块,还被她控制住了位置,这台手术其实是很容易的,不到半小时就开始缝合。   萨仁见他们开始要缝合了,就过去把脉,顺便观察一下伤处,有问题这时候提出来最佳,免得缝合好了再开刀。   唐医生更气了,这叫什么事,以前当学生时,做手术老师都跟着,做完了手术也是老师过来检查一下,才可以缝合,现在萨仁的作派就跟他曾经的老师一模一样,他能不气吗?心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萨仁同志,允许你观摩已经是我看在参谋长的面子上了,请不要得寸进尺,想指点我先拿出你的医师资格证来。”   萨仁把脉还真把出了不对劲,正在琢磨着细品,听他说话,马上嘘了一声。她这一声可把唐医生给气炸了,大声说:“萨仁同志,请马上出去!别打扰我缝合。”   “先不能缝合,有东西在里面!”萨仁郑重道。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刚才我亲自检查过了,哪里丢东西了?”   手术后,医护组要把用过的东西全都清点一遍,几块纱布都要数清楚,唐医生知道这台手术不够正规,人少活儿多,病人还是不能出闪失的大人物,所以他在取出弹片后,还有关闭体腔前快速检查了两遍,一点问题都没出。   这时听见萨仁如此肯定的话,自然认为她是在找茬,唐医生勃然大怒,刚要发作,就听萨仁语气坚定地说:“严军长现在体征正常,不急着关闭胸腔,你不信的话让我验证一下不就行了。”   “凭什么让你验证,你算个什么东西,万一你在检查的时候放了东西进去,我说得清吗。”   “好,那就我指挥,你来检查,这总行了吧。”   唐医生一听她要指挥自己,更怒了,刚要骂,李军医却说:“我信萨仁,咱们三个一起看着,谁也动不了手脚,反正就是把腔体内再检查一遍,也费不了多长时间,唐医生为什么不能答应。”   唐医生一口气堵在胸口,无处发作,他真不是心虚,他是自信这台手术没问题,他是不想让一个野医来指挥他!   萨仁一开始以为是唐医生故意做的手脚,这时看他反应,突然觉得不对,她看了那两个护士一眼,干脆说:“我看把参谋长叫进来吧,最好再叫进来一位跟我毫无关系,从没见过面的证人,这下唐医生总该放心了吧。”   唐医生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绝了,再拒绝搞得好像他在心虚一样,他冷笑一声:“行,查就查!不过咱们先说清楚,要是没问题你要怎么办?”萨仁确信自己不会把错脉,干脆地说:“没问题的话,我跟你道歉。”   “道歉有个屁用?你这样没有医师资格证的人能行医就是当今社会最大的漏洞,如果你错了,以后你不能再行医,免得带累医者的名声!”   萨仁笑了笑,这位要是没问题的话,跟她倒是有点投脾气。   “好,我答应你,如果我错了,我今后再不行医。”   李医生被两人的刀光剑影伤得不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开始哆嗦,这是要出大事啊。   这事不能耽搁,参谋长见让他进去还以为出了事,马上叫了政委,两个人简单的消了毒,套上手术服,一起进了手术室里。   屋里三人已经准备好了,萨仁却在开门时趁机叮嘱在外边守着的雷庭州:“没有结果前,不要放走任何人。”   这话说在参谋长跟政委进手术室的时候,雷庭州身边的警卫员手都往枪上放了,这什么情况,军中三巨头同时进去,万一出了事算谁的。   参谋长这时才发现自己冲动了,居然把政委叫了进来,这手术室里不会被携带进炸药来了吧!是萨仁叫他进来的,参谋长忙看了眼萨仁,见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更是无语,安什么心啊,这种情况怎么能安心,当初就不该听老严的非要在基地做手术。   唐医生带着火气把大家招呼到手术台前:“萨仁同志说我遗漏了东西在严军长的腔体内,那我们就查一查吧。”   他们先互查了对方,没有带额外的东西,然后唐医生开始查体腔,他一边报着各个器官各个位置,一边问大家看清楚了没有,有没有东西。还把显微镜推到参谋长跟前,让他看。   萨仁见他一点点翻找完了也没发现东西,就又伸手搭上了严军长的脉搏。   唐医生冷笑:“麻醉中的人能把出脉来,中医还真是神奇,把脉还能发现腔体内有异物,就更神奇了。”   萨仁没理他,琢磨着脉率中那点异常,脉搏跳动跟心脏跳动的频率次数是一样的,品脉率就是在听心率,没什么差别,她凝神细品,终于道:“有尖锐物插在左心室,必须马上取出来。”   唐医生傻眼:“是你自己说只有一块弹片的,检查时我也没发现病人心脏有问题。”   “确实没问题,这东西绝对是在手术时插上去的,可你没发现,要是直接闭合了胸腔,等病人苏醒后,针会移位,但病人只会以为是因为刚动过手术有些不舒服,会耽误治疗。还有病人年纪大了,短时间内两次开刀对身体伤害很大。”   “绝对不可能,我一直盯着,怎么可能让人动手脚。”   “你不信的话就按我说的找,出了问题我负责。”   政委气坏了:“别说大话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萨仁才不管他什么级别,语气生硬地说:“那你说怎么办?不管我的质疑,马上闭合胸腔,缝合好送去大医院?飞机颠簸也会让异物移位,动手术本来就是要取出威胁着心脏的异物,现在直接有异物进入心脏了,这责任谁来负?唐医生负得起吗?”   参谋长看着萨仁,想起严军长对她的评价,咬牙道:“按萨仁说的来做。”   此时唐医生还是不信的,但他被萨仁的自信吓住了,也被她预测出的情况吓住了,如果在他的手术中有人把异物插进了严军长的心脏,那他就彻底完蛋了,别说当不成医生,军队都不能留了,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他马上看他带来的两名护士,戴着口罩看不到表情,但有一位明显在紧张,眼睛一直往门那边瞥,唐医生更怕了,难道他选错了人?   这时麻醉师忍不住了,他早就麻木了,并不关心他们讨论的内容,只关心自己的工作:“你们到底是要找东西还是要缝合,不管干什么,快一点!”   萨仁把手术刀递到唐医生手里:“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不动手,你自己来,你的手术,你要善始善终。”   唐医生看着她清澈的眼神,叹口气,接过了刀,动心室就要更精细的缝合,萨仁跟李军医默契地代替了护士在一旁准备东西。   唐医生按照萨仁指的位置划下去,马上看到针眼大小亮晶晶的截断面,等把东西取出来才发现是半截缝合针,弯的那种,带尖头的那一半,这样一截东西扎在这样要命的位置,杀伤力可想而知。   缝合针不会无故断掉,他也没有在这里动过针,这么半截子插在这里,绝对是人为的。   唐医生头上的汗蹭蹭的冒着,差一点就完蛋了,这要是缝合了,病人随便一动,针就会移位,弯针的破坏性比直的更严重,一个不好连再次手术的机会都没有。   萨仁见唐医生冒汗,忙过去帮他擦,免得遮挡视线,唐医生这下子不只是冒汗,脸都红了,太丢脸了,他居然在一个野医面前犯了这样错误。   那两个护士已经被李医生推开,此时李医生也想起来了,取出弹片时唐医生得意地看了萨仁几眼,他也跟着往那边瞅了两眼,估计是护士趁这机会放进去的,没准这两个护士都有问题。   那两个护士一直没说话,此时腿都软了,其中一个突然毫无预兆地往门口跑去,一直是文职的参谋长居然追上去把人按在门上,政委也过去帮忙,两人看里边正忙着,干脆打开门先把两个护士带出去了。   手术室里更静了,唐医生确实是位优秀的外科医生,伤口处理和缝合都十分完美。   三人也不说话,配合默契地把手术做完了,等最后一层缝合好后,唐医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有气无力地说:“萨仁,谢谢你,是我错了,该取消行医资格的是我。” 第112章 一世英名   唐医生服软,萨仁自然不会在这时候乘胜追击,只说:“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忘记没有医师资格证不能给别人看病开药了。”   唐医生还以为她在嘲讽自己,其实萨仁说的是真话,她真把这事忘了,这也就是来找她的都信她,不然出点事只凭没有行医资格这事,她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军医帮着扫完尾,这时也松懈下来,跟唐医生一样一屁股坐到地上:“可吓死我了,你们还有心思说医师资格症?这万一出点事谁负得起责任啊,她们什么时候把断针带进来的?”   唐医生脸色黯然:“放心吧,所有责任都是我的,人是我带来的,手术也是我主刀,跟你们两个没关系。”   这时雷庭州跟基地的另一个军医走进来要接手这里,显然他们三个都要出去接受调查,往军长心脏里扎针,这事太严重了,谁也负不起责任,虽然嫌疑已经锁定了,但为了谨慎期间,参谋长肯定要把今天手术室里的人都查问一遍。   三人被单独安置起来,乐煦煦觉得不对劲,出来想问问情况,被人家挡回去了。   她跟廖正义说:“完蛋了,一定出事了,咱们来的时候除了门口,军营里根本没人站岗,现在每个门口都有人,咱们门口也有两个,而且看他们那严肃劲像是荷枪实弹。”   廖正义也吓了一跳:“啊?不会吧,出什么事了?萨仁只是来给人看病,最多看不好,还能看出事来吗?”   乐煦煦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时听着萨仁在隔壁救人的情景,心想还真没准,就萨仁这种爱多管闲事的脾气,确实容易惹出事来。   她本想找雷庭州问问,可他也不见了踪影,门口两人只说请安静待着,需要吃的喝的可以开口,别的再也问不出来,两人只好干等着。   萨仁没什么好瞒着的,她知道什么看到了什么,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我真不知道针是谁放的,把脉时也只是知道那个位置有异物。”   盘问她的是政委,一个满脸严肃的小老头,而且曾经他还是个爱找中医调理的小老头,这时听萨仁说得玄乎,就问道:“只把脉能知道异物在体内的位置?”   “因为位置特殊,插在心室上,影响到了心脏跳动我才能感觉到啊。”   政委问完了,又伸手道:“你来给我把把脉,看看我身体有什么问题。”   萨仁只好给他把脉,这位看着不起眼,但身体是真不错,五十来岁的人身体机能跟四十来岁一样。   “您身体很好,就是烟抽得太凶了,应该少抽点,再定期清清肺。”   “把脉还能把出抽烟多?”   萨仁在心里翻个白眼,耐住性子回答:“中医不只把脉,还要望闻问切,只用看我也能看出来,再说您确实肺不太好,稍微一受凉就会咳嗽上十天半个月。”   政委点点头,这点还真说对了:“好,你不是说需要清肺吗?那给我开个药方吧。”   萨仁马上说:“对不住,我没有开药方的资格,没有医师资格证是不能随便开药方的。”   “咳!现在知道你没有医师资格证了?当初往老严身上扎针时不是挺勇猛的吗?”   政委应该是对萨仁印象不错,虽是问题很多,但语气熟稔,萨仁只好写了个方子,说:“这只是我从书上看到的,至于有没有用,我就不知道了,都是食补,反正吃不坏人。”   政委出去了就跟参谋长说:“这丫头经过这回,好像谨慎起来了,不敢随便给别人开药,给我写了些水果当药。”   他说着把方子拿给参谋长看,上边写了梨川贝,橙子,有水果也有中药名,还写了配比。   参谋长就十分无语:“这时候你还有心思看病?”   “老严不是没事嘛,我顺便检测一下,这些人里她疑点最少,但身份却最可疑。”   其实他们已经找到了下手的人,就是其中一个护士,另一个护士因为之前偷拿过纱布跟葡萄糖往外私卖,被这护士抓住把柄威胁她配合自己。   这位贪小便宜拎不清轻重的护士痛哭流涕:“她说要是没机会就让我掉个东西或者给唐医生递东西的时候撞他一下,反正就是吸引医生的注意力,给她下手的机会。还说大家都不会发现,不过我什么也没做,是唐医生跟李医生自己往别处看的,这不算我的错吧,我没害人,没犯法。”   这事关系重大,不是说没动手就没事的,他们要害的人是一军之长,她知情不报就已经是大罪了。   这位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过,还以为最多把她开除,她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忏悔。   动手的那个护士却牙关紧咬,什么也不肯说,她们都是军医院的,都是军人,接触的也都是军人,这事不查清楚,危机不算解除。   一直到快晚上时,参谋长才让人送萨仁回去,雷庭州一直守着严军长,来送萨仁的是另一个军官,乐煦煦跟廖正义无聊地干坐了一天,本来都有一肚子话想说,可见大家都沉着脸,他们也不好多问。   几人刚上了车,就有人跑过来叫萨仁:“萨仁同志,有人自杀,快去帮忙。”   萨仁吓了一跳,赶紧跳下车跟着他跑到审讯室里,动手的护士叫甄素英,自杀的就是她。   此时她像条搁浅的鱼一样翻着白眼,身体直翻腾,喉咙里涌出大量鲜血。   李军医正在急救:“不知道她吃了什么,看样子不像是毒药。”   萨仁检查一遍,叹口气:“她肯定准备了不只一个针尖,没用上的她都自己吞了,赶紧准备手术把针取出来吧,唐医生呢?”   李军医尴尬地说:“他喝多了!这手术你来做,我给你打下手。”   萨仁都无语了,这叫什么事,她一边帮甄素英止血,一边问:“军营里有酒?”   “他自己拿医用酒精跟葡萄糖兑的!”   萨仁惊呆,这样也行?医用酒精浓度太高,不能直接饮用,葡萄糖却是解酒的,两种液体兑一块,难不成还能兑出葡萄酒来?唐医生还真是个神人。   萨仁有点好奇,拿酒精消毒时不免抿抿唇,李军医就说:“你可千万别试,太难喝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萨仁差点笑出声来:“你也喝了?”   “尝了一口!”李军医压力也大啊,因为他是自己人,所以盘问他的人更不客气,而且他在手术中分了神,本就觉得自己有错,后悔后怕,就跟着唐军医喝了口,幸亏太难喝,不然他估计也早醉了。   这台手术萨仁主刀,从甄素英胃跟食道里取出了四枚针尖,两枚弯的,两支针头,看来这是准备充足啊。   萨仁一时间对这位护士恨极了,她跟严军长打过几次交道,帮过他,也被他帮过,但要说对这位老人家有感情那还谈不上,但她知道这位老人家的重要性,就算不明白国内外的局势,只看这位置还有他非要硬挺着的坚决,也应该明白他的重要性。   这个甄素英还是军护,她绝对比自己更清楚,可她还是下手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可原谅。   不过做完手术,萨仁还是找到参谋长:“甄素英结婚了吗?有孩子吗?”   参谋长摇摇头:“她单身。”   他看萨仁一脸煞气,就皱眉说:“你是想让我把她家人找来逼她招供?我们不可能做这种事,不过找她爸妈来劝劝她也是个办法。”   萨仁无语极了:“我有那么狠吗?我是想告诉你她两三个月前刚生过小孩,你说她单身,那这孩子是谁的?现在在哪儿?未婚生育还能保留公职?怎么瞒过去的?都查一查,总能查出端倪。”   参谋长傻眼:“你说她刚生过孩子?确定吗?”   “十分确定!”这就是中医的优势,西医只有查了子宫才能确定。   “每个人生理结构不同,有些人怀孕肚子不会太大。反正我觉得她这样咬死不说,只有两种情况。”   “哪两种?”   “为了爱情或是亲情,换句话说她不是为男人就是为孩子,或者是男人用孩子威胁她。”   参谋长认可地点头:“没错,如果她真生过孩子,找到这个孩子就能找到指使她的人了,在军医院居然出这样的事,不可想象!”   参谋长越说越气,谢过萨仁,赶紧去查了,萨仁却没急着走,她找到唐医生,这位半醒不醒的,身上的衣服都湿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冲了水还是别人想把他泼醒。   他也不在乎身上滴着水,正捉着针头要给自己扎针输液呢。   萨仁过去帮他扎上,唐医生见是她,就哀嚎一声:“萨仁啊,我都后悔死了,你说我跟你置什么气呢?一世英名啊,全毁了!我还有什么脸回去,我还有什么脸行医。”   “那就回家卖烤红薯吧。”萨仁毫不客气地说。   “我们那儿没人爱吃烤红薯,我要去卖豆腐,卤水点的,瓷实,好吃着呢。”   萨仁听得好笑,看来这还是醉着呢,不过她还是骂道:“知道错了就赶紧弥补,知耻而后勇,别整天唧唧歪歪的嚷嚷后悔。还一世英名?你半世都没过呢,哪来的一世英名,学医不容易,能到单独动手术的程度更不容易,这么点挫折你就自暴自弃?你对的起你看过的书本,上过的课,跟过的老师吗?被你糟蹋过的大体老师都瞧不起你!整个一懦夫!”   “我不是懦夫!我是小人,我只是听说了一些你的事,都不认识你,可我头一次见你就嫉恨你,怀疑你,要不是我对你的不信任,要不是我想在你面前逞能,他们是不会有机会下手的,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我就是个龌龊小人。”   萨仁没想到他纠结的是这样,不由笑了,这位看来还有救。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已捉虫,谢谢小天使提醒,么么哒。 第113章 那日阿爸   萨仁劝过唐医生,也没再多留,出了这事,基地里更不可能留外人,她还带着两个跟班,虽然天已经黑了,参谋长还是派车把他们送回了查达。   乐煦煦跟廖正义已经要好奇死了,可路上当着基地的人也不好多问,等下了车,乐煦煦才迫不及待地说:“萨仁,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请你去不是看病的吗?怎么还有人自杀。”   萨仁只好道:“保密,你们出来时,他们不是已经叮嘱过了吗?”   廖正义在那儿坐了一整天,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十分郁闷:“真把我们当摆设了?”   “以后能说了,我会跟你们说的,但现在不说也是为了你们好,别人问,你们就说跟着去玩了,估计也不会有人再细问。”   可她想错了,还真有人细问,这人就是小刘队长,他问了乐煦煦又问廖正义,见两人统一说辞,就没再来找萨仁。   又过几天,雷庭州带着一车东西来看萨仁,说严军长恢复得很好,等单独跟她在一起时,他才说:“你猜的没错,甄素英真的生了个儿子,也是她身体好,只请了一周假就回来上班,居然没人发现。”   “她是因为孩子被人威胁了?”   雷庭州点点头,叹口气:“没错,你把她抢救过来后,她又两次试图自杀,最后把她孩子找来,才算清醒过来,把人交代出来。”   萨仁没问那人是谁,左不过是军医院的医生或是领导,雷庭州却说:“唐医生回去恐怕要被调查了,参谋长本来打算保他的,又不是他的错,只是识人不清而已,谁能想到医院优秀护士会犯这种错呢。可唐医生一出了事就喝醉了躲一边,让参谋长很失望,估计也不会管了,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   萨仁叹口气,可惜了,唐医生的业务是真挺精炼的。   只听雷庭州又说:“他让我替他跟你道谢,说虽然他醉了,但你劝他的话他都听进去了。”   说完他又好奇地问:“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让他别再犯傻。”   萨仁想着,就算唐医生被撤职,等两年后,只要他不颓废,也会有机会去别的医院,倒也没什么要紧的。   雷庭州见她不肯说,似乎有些不满:“他不是坏人,但确实做错了事,我估计以后你不会再见到他了。”   “我跟他连朋友都不是,干嘛要见他?”萨仁有点奇怪。   雷庭州却笑了起来,语气恢复了潇洒自如:“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太爱管闲事,会去帮他说话。现在责任清晰了,每个责任人都会受到惩罚,连严军长都没办法求情。”   萨仁无奈极了:“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爱管闲事,明明是你们来找我的啊。”   雷庭州哈哈笑着:“是我说错话了。”   他说着又拿出两盒磁带来:“别人送给我的,说是京剧,也不知道达愣爷爷喜不喜欢。”   萨仁嘴角抽了抽,搞什么啊,达愣爷爷连汉语都是将将能听懂,还听京剧?她刚要推辞,雷庭州给她放到桌上就出去了。   因为有车来了,外边都是人,萨仁不好出去推搡,只能先收了,也许达愣爷爷喜欢也说不定。   外边围着的除了孩子,还有大李小李他们,孩子们正对着车上的猪肉流口水,大李小李却是专门来看雷庭州的,见两人出来,大李就推推小李,挤了挤眼,萨仁没发现,雷庭州却看见了,他不怒反喜,冲他们两个笑着打声招呼就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带着人走了。   旁边围观的邻居阿妈就过来跟萨仁阿妈说:“那是你家萨仁的对象吗?长得可真气派,还这么年轻,大小是个领导吧?”   萨仁阿妈赶紧摆手澄清,萨仁听到也愣了,明明是公事,怎么就看成对象了?   “他们来是公事,基地的马都在拉稀,我过去帮忙看好了,没法给出诊费,就送了些东西。”   反正查达也没人跟基地有关系,萨仁干脆胡说八道起来,可大家看看送来的那些东西,都觉得没那么简单。   因为除了箱子,还有两个透明塑料袋,里边明显是女孩子爱吃的零食,帮了军队忙,军队给点慰问品也算正常,送些军需品,罐头压缩饼干,甚至那半拉子猪肉都算是正常的慰问品,就这两袋子零食怎么看怎么像是搞对象的小情侣会送的东西。   雷庭州真不是故意用透明塑料袋的,这两袋东西是他让人从呼市捎来的,那边刚流行起这种袋子,觉得高级又方便。   可萨仁并不爱吃零食,又见这东西引起了误会,干脆就说拿去小学给孩子们吃,乐煦煦马上自告奋勇要去送,送之前先扣留了一部分她爱吃的。   其他东西也打发了一部分,又收拾了两书包给支部还有知青们送过去,那半拉子猪肉,萨仁让阿爸把两条腿砍下来,前腿送给学生们,后腿自家留着吃。   剩下的她想做成猪肉干,在草原上她什么肉都吃过,牛肉羊肉马肉黄羊肉兔肉鸡肉甚至还有刺猬肉跟獾肉,就是没吃过猪肉,还挺馋的。   那日阿妈见大李小李先送过来一堆糕点零嘴,又扛着条猪腿送过来,还跟小学的临时负责人廖正义说都是军队送给萨仁的,还说起那个军官很帅,跟萨仁很配。   廖正义脸色有些不好看,小学的正校长是小刘队长兼任的,他是副校长,其实大部分事都是由他来管,虽然一个年级只有几个班,但他新官上任,十分负责,想着抓抓教学抓抓孩子的思想建设,几乎一整天都在学校待着。   听见大李小李说基地来的军官跟萨仁好像在谈着,他有点后悔没去凑热闹了,“那个军官是不是姓雷?”   “对,我听萨仁叫他雷中尉。来过咱们这儿好几次了,你应该认识啊,那天不是他叫你陪萨仁去基地的吗?”   果真是雷庭州,廖正义更是气馁,他觉得自己不管从哪方面都没法跟雷庭州比。   那日阿妈在一边听着琢磨着,越想越气,她不过是说了句闲话,就被萨仁阿妈一顿打,可这不还是有事吗。萨仁再帮多少忙,军队也不可能送这种零嘴,连这几个知青都说萨仁跟那个军官有事,她说就不行?   廖正义把零食给孩子们分了,把猪腿给那日阿妈送过来:“我去找点粉条,明天炖肉给孩子们吃。”学生们只中午在这儿吃一顿,今天是来不及了,明天把查达的孩子也留下,一起开个小灶,吃炖肉。   现在天气热,那日阿妈接过肉来砍成小块,想着先加盐处理一下,留着明天再吃。   她满脸带笑的忙活着,好像是为了孩子们能吃上猪肉高兴,草原上猪肉少见,都当个稀罕玩意。   萨仁家晚上吃的猪肉,她动手做的五花肉,没放别的菜,只五花,肥而不腻,虽然没炒糖色看着不怎么样,但吃起来口感真的不错。   吃惯了牛羊肉的阿妈都赞不绝口,达愣爷爷最近牙口不好,见这肉烧的入口即化,也十分赏脸,多吃了几块。   阿爸就说:“以后过年咱们也可以去东北买点猪肉,搭着吃,味不错,看来以前是不会做。”   以前家里也吃过,就是手把肉的做法,肯定不如羊肉鲜嫩。   达愣爷爷吃完了摆弄磁带去了,虽然他听不懂在唱什么,但听说是人家当兵的给送的,还是想听听看,萨仁笑他附庸风雅,达愣爷爷也没听懂,她就说:“这个不只可以放磁带,还可以录音的,改天您弹马头琴,让我阿爸弹雅托嘎,我给你们录下来,想听的时候就可以放。”   雅托嘎是一种蒙古筝,比古筝的结构更简单点,也更容易上手,阿爸以前还想教萨仁,现在有心思学这种乐器的孩子不多了,他生怕雅托嘎会绝迹。   阿爸听说能录下来,不免多问了几句,说等二哥回来就一起来段家庭合奏,说起二哥,阿妈不免又想起三哥,三哥自从跟塔娜去了农场,只往回寄过几次钱,连句话都没捎回来,别说阿爸了,就是阿妈都冷了心,决定不再管三哥的事。   可毕竟是亲生骨肉,哪里是说不管就不管的,一想起来还是挂念,萨仁赶紧让阿妈帮着她炸肉干,肥瘦相间的肉放在油里把油跟水份耗干,再捞出来控油后就是炸肉干,好吃管饱。半片子猪呢,给这个送点那个送点,自家留的也不少,怎么也得折腾着吃上几天。   支部今晚也是吃的猪肉,这边都是汉民,自然会做猪肉,程书记还十分奢侈地蒸了大米饭,肥肉片子配上大米饭,那叫一个香。   赵医生也吃得十分尽兴,还说:“沾了萨仁的光了!她可真是个福星,话说她到底帮了人家什么忙,半片子猪肉都给弄来了,咱们这一整个自治区都没几家养猪的,又是夏天不好放,能吃上这么新鲜的猪肉真不容易。”   小刘队长也跟着夸,肉片子嚼到嘴里,肯定香,可听着大家夸萨仁,他这心里又有点不舒服,这姑娘可不只在查达受人敬重,连传说中的奇山基地都这么看重她!能耐不小啊!   第二天一大早,萨仁正在包外刷牙洗脸,就听见巴雅尔的破锣嗓子吆喝着:“萨仁呢!萨仁起了吗?快来看看,这还有救没有!”   萨仁愣了下,这是说人还是牲畜,现在除了怀孕的牲畜在畜牧棚,别的都集中在牧场,难不成是出事了?遭了狼?   她赶紧把嘴里的牙膏沫吐了,往外跑,没跑两步,巴雅尔已经把人抬到包前。   萨仁过去一看,居然是个熟人,那日阿爸,他身上又是血腥味又是臭味,衣服凌乱,也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巴雅尔说:“在查达西边的高坡下边发现的他,他应该是被狼追着,正往查达这边逃,结果晕在那儿了,马也不见了,喊也喊不醒,你赶紧看看还能救活不?”   萨仁先探了鼻息又搭了脉,才给了个准话:“不会有生命危险。” 第114章 疯狂自曝   等萨仁清理干净那日阿爸身上的血迹,发现还真挺惨,他被狼咬了,还失禁了。   狼撕咬了他的大腿跟肩膀,连下巴处都有一处撕裂伤。   萨仁一边手忙脚乱的处理着,一边问巴雅尔:“他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会遇到狼?”   巴雅尔摇摇头:“高坡那边一直有狼出没,是我家小子去那边下夹子,才看见他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已经去叫他媳妇了。”   萨仁先给止了血,巴雅尔跟萨仁阿爸一起把那日阿爸身上的秽物冲干净,又找了件布给围上,这才开始清理创口。   萨仁是医生,在她眼里患者不分男女,可萨仁阿爸却不这么想,在一边忙忙叨叨的,不停的帮着换布的位置,生怕萨仁看到不该看的。   那日阿妈赶过来时,萨仁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狼牙有毒不是说着玩的,这些伤口要不常换药,会腐烂生蛆,萨仁虽然厌恶那日阿妈,但还是把所有该注意的事项跟她说了。   那日阿妈都傻了,看着自家男人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她喃喃道:“难道这是报应?”   巴雅尔在一边问:“你说什么?萨仁说了,人死不了,伤也已经处理好了,你要不放心就送去医院看看。”   那日阿妈摇摇头一屁股坐在地上,萨仁看出她心里有事,看来那日阿爸伤得蹊跷,不过看巴雅尔跟她说了半天,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也没再理会,之前说要让她哑上一段时间,现在萨仁突然改了主意。   巴雅尔看出萨仁不耐烦了,想到两家的关系,赶紧把那日阿爸抬了出去,那日阿妈像失了魂一样跟着回了家。   萨仁却把她收集的草药全都找出来,重新调配了一种药水,等弄好后,还没等她去找机会,那日阿妈就自己送上了门。   她晕倒在了小学灶台前,知青们也许是习惯了找萨仁,她的畜牧站又离小学最近,就抬来了这里。   “下次记得叫赵医生,我又不是医生,总抬来我这儿算怎么回事?”萨仁嘴里这么说着,手下却不慢,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药的把人救醒了,其实那日阿妈没什么事,就是中暑加上晚上没睡好,还要在灶台前做饭,一把把地加牛粪,给热晕了过去。   等那日阿妈醒了,发现在萨仁办公室里,她一脸惊慌:“干什么要把我弄来这里?我不治,我没病。”   廖正义气得不轻,大家被她吓坏了,课都不上,来照顾她,人家一句谢谢都没有,一醒来就埋怨,他也没好气地说:“没人说你有病,你中暑了,萨仁帮你灌了药。”   入夏后,萨仁这里一直配着防中暑的药,类似于藿香正气水的功效,而且不只对人有效,对牛羊也有效。   那日阿妈见副校长拉下脸来,也不敢再说什么,道过谢走了。   华雪叹口气:“你们体谅体谅她吧,这位老人家真的太不容易了,儿女都不在跟前,老公经常喝醉,这次又被狼咬了,据说伤口一直不好,也不肯去医院看,就那么熬着,她肯定是晚上要照顾丈夫,白天还要干活,就给累晕了。”   萨仁诧异地看她一眼:“我还真不知道你有圣母体质。”   “圣母体质?”华雪重复一遍,有些不解,“你是在夸我吗?”   萨仁无语,行吧,“某种角度也可以说是夸。你说她老公的伤口一直不好?不可能啊,我跟她说过该怎么处理伤口,只要勤换药根本用不着去医院,他的伤都是被啃食的,只有一处撕裂伤,不算严重。”   萨仁估计那日阿爸是喝醉酒被狼当尸体啃了,醒来吓得屎尿失禁,又吓跑了狼。   华雪忙解释:“我不是说你医术不好,是她自己这么说的。”   廖正义就说:“她的话只能听一半,甚至一半都不一定真,听听就行了,她自己的家人,在家养不好肯定会送去医院的,用不着咱们操心。”   那日阿妈在小学的这个工作是很招人眼的,只做中午一顿饭,却挣的全天的工分,虽然是按最少工分算的,但也合算啊,而且做饭油水多,她可以跟着吃。   那些老师都是知青,抹不开面子,剩下饭菜了,他们不好抢,都被那日阿妈拿回家了,廖正义知道这些,也不好说,经常这样,他对那日阿妈更没什么好印象。   查达的人虽然厚道,但那日阿妈之前各种折腾,因为嘴碎跟吉仁泰阿妈还有萨仁阿妈都打过架,一有机会就想说别人坏话,尤其是腿断了之后,这种秉性是越来越明显,让人厌恶。   大部分人跟她是面子上过得去,没一个亲近的。知道那日阿妈中暑后,也没人关心,她也没回去休息,直接回了小学,见学生正是下课时间,她就笑着坐在一边,叨叨起来。   学生们听着不对劲,就叫来了老师,小学就在路边,有路过的听见了就站住听了起来,然后人越围越多。   只听那日阿妈说:“我就想着她萨仁不是能吗?等她嫁给我家阿古拉,看她还敢不敢再不把我家当回事,不听话就让阿古拉拿鞭子抽她,女人嘛,就得管教!”   陶芬芳开始把孩子往教室里赶,这说的都是什么啊,可别教坏孩子。   “我本来想让阿古拉找个机会跟萨仁生米做成熟饭,女人嘛,有了那事还能跑?还不得乖乖听话嫁过来,哪想到我家那日本事比萨仁大,居然嫁了个大官。”   那日阿妈一脸得色,看着众人:“旗长啊!你们谁家有这种级别的亲戚!人家长得气派,人还好,张嘴就叫我妈,又是烟又是酒的往家拿,还把我家都弄去了旗里,跟我家那日比,萨仁算个什么东西啊。“   她说着招手叫一个学生娃:“那天我听见老师跟你们讲太阳有多厉害,太阳是横着的星,是会发光发热的,所有星星都绕着太阳转,月亮只是反射了太阳的光对不对?”   那个学生不解其意地点点头,不是太准确,但大体上也就这样吧。   就听那日阿妈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家那日就是太阳,萨仁是月亮,自己都不会发光,就靠着旗里的书记靠着军队里的军官,靠着坑蒙拐骗让人觉得她是神医,她自己一点本事都没有。”   那个学生娃耿直地说:“萨仁跟那日只是名字而已,又不代表什么。再说你刚才说你家那日嫁了个大官,你们一家去了城里,这不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有什么可骄傲的,也不是自己的本事啊。”   另一个刚挣脱陶芬芳魔爪的小姑娘重新窜了回来,十分有求知欲地问:“你说你们一家去城里了,怎么又回来了?”   那日阿妈推了反驳她的小男孩一把,不乐意听他说话,却对小姑娘说:“怎么回来了?还不是因为萨仁吗?她嫉恨我家那日,硬说她害死了人,也不知道找了谁,把我家那日关了起来,可怜我家那日啊,还怀着孩子,被萨仁这个丧了良心的害成这样。”   有听众就反驳道:“我听说你家那日就是犯了法,怎么什么都怪人家萨仁啊。”   “不怪她怪谁?”那日阿妈的语气渐渐阴冷起来,“我天天盯着她,就是想给我家那日报仇,我知道她一直觉得小刘队长建起小学抢了她的风头,一直想着把小学关了。”   小刘队长听别人说那日阿妈疯了,正带着赵医生赶过来,刚到就听见这么一句,他心虚的四处瞅瞅,见萨仁不在,这才放心。   萨仁觉得自己抢了她的风头?怎么可能,小刘队长觉得自己从来没抢过萨仁,这老太婆是在说反话还是真疯了?   那日阿妈不是说反话也不是疯了,她是真这么觉的,开学典礼那天,那日阿妈看见萨仁躲了,以她的脑子,自然以为是萨仁看不得小刘队长风光。   那日阿妈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本来在她给的肉里放了药,想让孩子们拉肚子,她自家吃了没事,孩子们吃了却有事,就说她把不好的肉都给了孩子们,说她给想把小学搞垮。”   在孩子的都义愤填膺,再有什么冤仇也不能往孩子身上使手段啊,简直太恶劣了!   刚才那个小姑娘也吓傻了,这位阿妈打饭时每次都给她盛满,她还一直以为她是好人,居然想害他们拉肚子?   那日阿妈眼神迷离:“可哪想到我家那个混蛋居然偷了一大半肉跑出去烤着吃,更倒霉的是还引来了狼!差点没被咬死!我家就是跟萨仁犯冲,只有跟她扯上关系,什么事都不顺。”   大家都听不下去了,什么玩意啊,自己使坏没使成,害了自家人,还要骂人家萨仁害的他家?   都想骂她一顿,可又都默契地不吭声,只听着,小刘队长赶到后本想喝止那日阿妈,被旁边的大婶拦住:“听听她还说什么?跟疯子不能来硬的,你得让她全发泄出来。”   小刘队长心说你要收一收你那想听更多的八卦表情,他没准会信。   另一个大妈更坏:“你今天中暑不会也是萨仁害的吧?”   “就是她害的!”那日阿妈更激动了,手胡乱指着萨仁家的方向,“要不是她,我家那位怎么可能天天躺在家里?他吃多了加了药的肉拉肚子,狼来了他跑不动就装死,丢了匹马不说,自己一身屎尿的被人抬回来,丢尽了脸。他不敢出门,在家里给我发威,不是骂就是打,我能让他舒服了?”   华雪也赶到了,想起上次她的诉苦,不由问:“那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不给他换药,只换纱布,纱布也不给他洗干净,烂吧,把大腿都沤烂了,跟我一样当瘸子,看他还骂不骂我!”   大家都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恶毒了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啊,出了那么多事,那日阿爸没在外边说过她不好,该干的活也在干,一开始那日阿妈没到小学工作时,只有残疾补助,一个月几块钱而已,都是那日阿爸一个人在挣工分养家。   有人实在忍不住了:“就算他偷肉吃丢人现眼,你也不能这么害他啊。”   刚才的大妈就说:“他骂你,你骂回去啊!他打你,你打回去啊,不是说他伤没好天天躺着吗?你真就打不过?再不行去跟小刘队长说,他不是一直挺照顾你的吗?自己瘸了也要让人家瘸,也太狠了吧!”   “对自己家里人都这么狠,难怪她一有机会就骂萨仁,那日有个这样的妈,能不学坏吗?最可怜的就是阿古拉,怪不得他要跑去驼场,这样的家怎么待啊。”   “我当时就说不该让她给孩子们做饭,也不知道小刘队长怎么就看上她了,活也干不好,话还特别多。”   小刘队长此时已经悔青了肠子,是啊,当时怎么会觉得她可怜呢? 第115章 精神病   那日阿妈在小学外边喋喋不休,查达闲着的人都围了过来,以前还对她有所同情的人现在也彻底看清了她的真面目,都觉得这人太可怕,什么错都是别人的,自己家过的不好就是别人家害的。   陶芬芳小跑着来找萨仁:“你还不快去看看,那日阿妈好几次想害你来着,她好像被她老公打疯了,自己把事都说了出来,你说她这些恶毒心思以前居然瞒得那么好,我还以为她就是嘴碎了点。”   萨仁一点也不意外,她只是把猎獾的药改了改,麻醉剂跟吐真剂本来就很类似,不过她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那日阿妈自己就说出这么多东西来。   她听陶芬芳说了个大概,就已经觉得污耳朵了,那日阿妈居然想过让自己嫁给阿古拉,还想让阿古拉跟她生米做成熟饭?   如此恶毒又龌龊,简直无法想象。   一时间她对阿古拉的反感都少多了,起码他没听他阿妈的。   萨仁阿妈听到信后,恨不得再把那日阿妈揍一顿,还好被乐煦煦拦住了:“阿妈,现在不用揍了,她以后再说什么谁也不会信。”   那日阿妈清醒时,看到围着自己的一群人,还愣了下:“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孩子们上课呢,不要围着。”   小学刚建成时,有闲人时不时的来围观,那日阿妈还以为又有人来看热闹,根本不知道看的是她的热闹。   大家听了一顿恶心事,这时见她不再说了,也纷纷骂起来: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你家跟萨仁家不是关系不错吗?怎么现在事事针对人家,还想害人家?”   “你们说的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她给孩子们下毒,她自己亲口说的,这次敢下拉肚子的药,下次就敢下要人命的药,一定得报警。”   “报警?小刘队长恐怕不肯吧,他……”   小刘队长现在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喊自己跟那日阿妈没关系,就只是同情而已。   这时忙说:“我有什么不肯的,一会儿就押送她去旗里。”   那日阿妈愣了:“押送谁?我吗?我又怎么了?”   廖正义也听得火冒三丈:“这么多证人都听见了,你还想不认?”   “听见什么了?是不是萨仁说的,她又想害我?”   有人过来往她脸上啐了一口:“什么都是萨仁害的,你一家子都清白得很,不要脸。”   “你刚才不是很得意吗?说萨仁害了你一家,你给孩子们下药要诬陷她!我昨天都看见萨仁给学校的是整条猪腿,那么好的肉被你糟蹋了,你老公偷学校的肉吃,还引来狼,是你家做尽坏事才运气差,关人家萨仁什么事,连这都要扯到她头上。”   那日阿妈越发迷糊,她怎么可能把这些事告诉别人,可怎么这些人好像都知道了,看她的眼神也满是鄙视。   小刘队长见大家有排队去啐那日阿妈的倾向,赶紧拦了,他不能再放任不管,把那日阿妈叫进支部,把她刚才说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列出来。   那日阿妈这次真要疯了:“这都是我说的?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跟别人说这些。”   没否认这些事,只说自己不会跟别人说,这蠢劲,程支书都无法直视,叹口气道:“给孩子们的吃食下药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送派出所吧。”   许是那日阿妈的药效还没下去,她一点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反而辩解着:“我就是想让他们拉肚子,也没下别的药,再说也没下成啊,我老公偷了一大半肉去烧着吃,剩下一点我怕大家看出来,就把老师跟学生的分开做了,老师们吃的是猪肉,学生们吃的饭里只放了一点肉,是我家之前打的草原鼠。老师们都是大人了,那点药起不了作用,我真没害人。”   刚要进来的廖正义跟陶芬芳脸色更加难看了,合着药他们就不算害人了?也幸亏他们不馋肉,谁都没多吃,不然肯定也惨了。就算孩子们跟老师们都没事,也不能放过那日阿妈,用的量再少只要下药了那就是违法犯罪,哪里能姑息。   他们两个来就是代表学校要追究那日阿妈的责任,于是小刘队长叫了两个民兵,押着那日阿妈送去了旗里派出所。   萨仁全程都没出面,结果不时有人来慰问她,还有的骂上那日阿妈几句,说她给查达丢脸,居然做出这种事。   那日阿爸被程支书找上门,通知了这件事,听见老婆被送去派出所了,可能会判刑,他居然挺高兴的,“可算走了,这死婆娘,天天骂我没出息,不给我饭吃,她自己在学校吃了饭,不给我做,我气不过才偷了肉。”   这位甚至还问程支书:“我这也算替孩子们挡了灾,没点奖励吗?”   程支书都被他问愣了,这种人你说能把他怎么样?只好嘱托赵医生帮他换药,再给驼场打了个电话,通知阿古拉,他阿爸现在还不能劳动,家里没人管也不行,总不能队里再派个人来照顾他吧。   阿古拉回来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等听他阿爸说完了,他觉得都没脸出门了,阿妈确实想过让他娶萨仁,也说过些过份的话,这些话她怎么可能往外说呢?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去?阿妈真疯了?   萨仁正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阿古拉敲门进来,萨仁不等他开口就说:“这次你找我也没用,又不是我把你阿妈送去派出所的。”   阿古拉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声道:“我找你不是想给我阿妈求情,我是想替她道歉,因为那日的事,她一直恨你,我劝过她,可她不听,我当时就怕阿妈会发疯,哪想到她真疯了,都是我的错,我没管好那日也没管好阿妈,怎么有脸跟你求情。”   萨仁愣了下,她还以为阿古拉会像上次一样怪她,甚至让她去替他阿妈求情,没想到这次他居然这么通情达理。   她含糊应付着,阿古拉就又说:“不过我还是有件事求你,她精神出了问题,我不想让她进监狱,那里边什么人都有,我怕她活不下去,所以我想找人帮她做精神鉴定,你在旗里认识不少人……”   “抱歉,我也就认识畜牧站的人,实在帮不了你。”   “好,那如果我能办成,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阿妈一次。”   萨仁简直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你觉得让你阿妈去精神病院比去监狱强?”   阿古拉就是这么想的,监狱要劳教,要干活,他阿妈断了腿怎么干活?再碰上爱欺负人的犯人,怎么活?   阿妈再不好,对他是好的,他不能让阿妈受苦。   萨仁见此,只好说:“她去哪里我真不关心,可你这话里话外觉得我会暗地里出手让你阿妈重判,也太抬举你阿妈了,她就算在外边又能把我怎么样,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她说什么就信什么的。”   阿古拉松了口气,他去旗里打听时,听他们说因为他阿妈得罪的是萨仁,可能会被重判,他也知道萨仁是有后台的,自然就信了,这才找了过来。   萨仁本想提醒他去精神病院真不一定比监狱强,把没有精神疾病的人关进精神病院里,那也太惨了点,那日当初是真检查出问题了,可那日阿妈只是在吐真剂的作用下说了些实话,根本没有精神病,这要送进去,还出得来吗?   可看阿古拉这架势,她要是劝的话,没准人家还以为她就是想让他阿妈重判。   萨仁也只能狠心不理,她总不能跟华雪一样圣母心吧,再说那日阿妈完全是咎由自取,而且萨仁觉得像那日阿妈这样的也许去精神病院更好呢,不是爱到处诋毁别人吗?这下跟病友随便说去吧。   两周后,那日阿妈就被送去了呼市的精神病院,萨仁听说是去了呼市的,不免想到那日,她当时是真的被鉴定精神有问题,这母女两个不会碰上吧,也不知道她的孩子生了没有。   她只是好奇并不操心,倒是吉雅阿妈有些伤感,虽说早就闹翻了,还打过两次架,可毕竟以前关系很好。   “一个个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萨仁想大概就是从那日不能再压她一头开始变的吧,书里那日把萨仁害得很惨,那日阿妈自然不用跳出来折腾。   她给阿妈做了几次开胸理气的药膳,劝她不必为那日家的事烦恼。   阿妈见女儿这么说,反而不再伤感了,就凭那日阿妈对萨仁做的事,打她八百回都不够,被送进精神病院是她罪有应得,自己居然替她难过,太对不起萨仁了。   达愣爷爷倒是看得分明,跟阿爸对坐喝酒时还感叹,有些人就是见不得熟人得意,要是萨仁没这么有出息,没被领导器重,估计两家还跟以前一样,嫉恨之心真的是可以把人毁了的。   萨仁家都不再提这事了,不过其他人还在各种八卦,毕竟疯到当众揭自己的短,那日阿妈是头一位。   于是阿古拉的处境更尴尬了,大家说他阿妈跟他妹妹都是精神病,他们一家子肯定都有精神病。   等他阿爸的伤好点了,能走了,阿古拉立马带着他阿爸去了驼场,他阿爸做不了重活,但理驼毛的活能干,就算不能干,他一个人卖苦力养着阿爸,也不想在查达多待。   等隔壁嘎查的人驾着勒勒车来拉阿古拉家的两个蒙古包时,大家才知道阿古拉连包都卖了,看来是不打算回来了。   这时又有跟阿古拉关系好的,觉得萨仁太霸道,阿古拉阿妈做错事,阿古拉又没有害你,干嘛把人赶出查达。   只是这话谁也不敢到萨仁面前说,萨仁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反正现在关于她的传言太多了,大部分都是夸张无比,根本听不得。 第116章 小刘队长   到秋天猎黄羊的时候,大家似乎已经忘记了查达还曾经有过这么一家人,小刘队长经过这次的事,更加小心谨慎,倒是没再出什么问题。   牧草已经收割了两次,还扩大了种植范围,不过因为牲畜数量也在翻番,存储下的还是不多。大家一开始的担心也不见了,牛羊喂好了出奶量大,奶量高,他们已经开始定点往奶站送奶,奶站是要送到奶粉厂的,萨仁担心奶粉会出问题,还特意买了两包检验了一遍。   割草机都没地方做,想做袋装奶更是遥遥无期,萨仁只能抓紧生产,生产抓上来后,她又记着当初给严军长的承诺,跑了趟旗里,跟邢书记说给军区送牛羊的事。   邢书记早忘了这茬,听她说了就笑:“人家不是说了吗,那些东西是给旗里的捐助,不需要交换。萨仁啊,你还真是实诚,哪儿缺钱军队也不可能缺钱,你还担心他们?”   “不是担心,答应了就得做到,当初是我逞能把话说出去了,而且每个嘎查都收到了军用物资,这些东西确实在雪灾时顶了大用,今年怎么也得输送一批,我想着其他嘎查的就比原价低上一成或两成,查达对半砍,也不说白给,只是这批物资比市场价格低,也算是拥军了。”   邢书记见她这么坚持,就说会找人联系,等严军长听到伊林左旗要低价给军区输送牛羊时,先是愣了愣,然后就笑了起来。   “没想到还真是个好孩子。”   上次的事情过后,他本想亲自见见萨仁,跟她道声谢,可因为发现了隐藏在军中的特务,全军大清查,他不想这时候把萨仁暴露出来,毕竟她身上疑点太多了。   等他身边连政委都被换了后,严军长就更不想联系萨仁,连小彩他都安排到了别的联络点,严军长的身体做完手术恢复得很好,也确实不需要再找萨仁复诊。   这时听说左旗要拥军,严军长一想就知道是萨仁在背后使力。   他叫来雷庭州:“她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   雷庭州笑道:“就说要一批防灾物资,有多少要多少,还说明年咱们这里的所有肉类供给都由左旗免费提供。”   “那怎么现在又变成拥军了,只是低价卖给咱们?”   严军长语气调侃,雷庭州一听就知道他没生气,于是也笑着说:“我估计她也很为难,毕竟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而且我听说她们嘎查换了个队长,以前的队长跟她关系更好,什么都听她的,现在这位恐怕不太好说话。而且大家辛苦半年了,好不容易增产增收,要说白送给军区,肯定不乐意。”   “听说畜牧站一直没给她恢复原职?一直就是个小科员?”   雷庭州对萨仁一直很关注,虽然严军长不让再监视她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打听,这时就解释说:“邢书记应该对她有别的安排,再说两个旗长的下台都跟她有关系,现在不好把她往前推。”   严军长点头表示知道了,看来想提拔萨仁的人还真不少,只是她这个身份这个学历,还有之前的各种事,让人有所顾及。   他叹了一声:“到底年级小,让她去上大学偏不肯去,哪怕去了学不到东西,转一圈有个文凭很多事也就好办多了。”   萨仁可不知道严军长一直希望她去军医大学上学,上次她帮着唐医生找出了断针后,小彩就调职了,萨仁还以为她是去照顾她爷爷了,后来才听雷庭州说只是去了附近的联络站。   她跟小彩关系不错,说得上是朋友,但也知道小彩的任务是监视她,见她走了心里难免轻松。   可让萨仁没想到的是雷庭州时不时的从查达路过,每次路过都会来看看她,有时候是带点吃的,有时候是带盘磁带。   萨仁都已经说了不会听磁带,可这位大该是没别的可送,时不时的就要把他听过的歌送过来,萨仁还得琢磨着还礼,还好那日阿妈不在查达,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又会说出什么话来。   这次她安排完了要送走的牛羊,刚回到办公室,雷庭州就来了。   萨仁不免烦躁:“你又路过?不是跟你说了吗?以后别从我们这过了,从奇山基地到旗里走直线最近,你还非拐到我们这一趟?”   雷庭州陪着笑脸:“这次有正事。”   “什么正事?”   “首先我代表军区感谢你们的拥军行动,严军长说你是个实诚的好孩子,当时谁也没把你的话当回事,没想到你居然还记着。”   听说军中来人的小刘队长刚走到门口,听见这话就站住了,什么意思?这次拥军行动是萨仁一手促成的?那她怎么不跟自己说呢?居然直接找到旗委来办?他还以为这事是旗委牵头感谢军区去年相赠的物资,哪想到居然是萨仁搞出来的。   今年牲畜都高产是因为萨仁的缘故,就算她自己提议拥军,他也不会反对,查达的牧民们也不会说什么,他们都很淳朴,军队曾经帮过他们,能帮回去自然乐意。   萨仁为什么不肯说呢?是怕大家说她拿查达的东西去巴结军中大官吗?这话他以前确实听别人说过。   雷庭州听到外边有人在门口站了下就走了,也没在意,萨仁更是想不到小刘队长能脑补那么多。   她只是知道这事自己不好做主,只能让旗委来,要是她自己能做主,查达的这部分根本不会要一分钱,而她这么做,就是因为当初的承诺,自己许下的承诺别人可以不在乎,但她心里得有数,能做多少做多少,还真没想过巴结严军长。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雷庭州这次来还真有正事,他给萨仁留下两个电话:“这是中原机械厂厂长跟副厂长办公室的电话,他们跟我们军有合作关系,严军长已经帮你打过招呼了,你想弄的除草剂跟灭菌机都可以过去问问。”   “中原机械厂?这好像是咱们国家最大的机械厂吧?”萨仁还真听过这名字。   雷庭州点点头:“没错,你去试试,他们有个附属一厂,不忙的时候也会接小活。”   萨仁兴奋道:“严军长帮我打过招呼了?”   “没错,不过你要去的话最好多带个人,出差嘛,路上不一定安全。”   “好,我马上就去!”   等送走雷庭州,萨仁马上去找小刘队长。   小刘队长一脸深沉地看着她:“你想请假去中原机械厂?”   “没错,我还得带两个人一起去,乐煦煦跟大李吧。”   小刘队长就笑:“萨仁啊,你跟乐煦煦都是畜牧站的员工,又不归我管,跟我请的什么假?”   萨仁听他语气不对,还以为他觉得自己异想天开,就说:“灭菌机也许不受欢迎,但割草机,再加一道工序就可以做成自动收麦机,我想他们会感兴趣的。”   “你觉得行那就试试,牧场上上下下的事都是你在管,也没见你跟我打过招呼,这次出差也用不着查达出差旅费吧。”   萨仁皱眉,小刘队长虽说不像刘队长一样力挺她,但也没找过事,萨仁觉得不找事就是好领导,谁知道今天突然阴阳怪气起来。   “小……”萨仁敏感地发现小刘队长嘴角不耐烦地撇了撇,这是对自己的称呼不满了?   原来的刘队长已经离开了,可大家还是叫这位小刘队长,就是萨仁也不例外,本来没别的意思,就是从心里给区分一下,而且这位刘队长也确实比原来的年轻,叫小刘队长也是说他更年轻啊,可在他听来,大概这是对他不尊重的表现吧。   萨仁真觉得像原来刘队长那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该发脾气就发脾气的领导更好些,这位吧,总是攥拳头让你猜,心累!   她笑着说:“刘队长,您说得对,我明天就回畜牧站请假,顺便申请差旅费,这趟道远,我估计最少也得一周时间,牧场的事就拜托给您了。”   她这两个您字,让小刘队长更难堪了,还把牧场拜托给他?她的牧场现在就是整个查达的生产线,本来就是他的责任,这是在嘲讽他吗?   萨仁不知道小刘队长又想偏了,反正看他还是不高兴,她也懒得再多说,管你高不高兴,别碍事就行,她可不想低三下四的去哄领导。再说人家不是说了嘛,她是畜牧站的也不归他管。   萨仁回去跟家里一说,阿妈就先不乐意了:“怎么又往外边跑?还要去中原?那可是天边边上,就算人家能帮你,做好了东西你怎么运回来。”   “火车不只有拉人的,还有拉货的,怎么就弄不回来,阿妈,你就放心吧。对了,您还没做过火车吧,等下次我带您出去玩,坐坐火车,快着呢,什么天边边上,也就是两三天的事。”   不管她怎么说,阿妈都觉得女孩子不该乱跑,于是又念叨起她该嫁人了。   “我知道廖知青你看不上,那个雷中尉呢?长得体面又是当兵的,这么年轻就是军官,以后一准错不了,没准还能让你当个将军夫人。”   萨仁心中呵呵,她就算嫁人也不会以谁的夫人为荣,她想要的荣耀必须是自己挣来的。   可这话跟阿妈说,阿妈一准有一堆话来念叨她,她只好说:“阿妈,我忙着呢,这些事暂时不会考虑,雷中尉也只是因为公事有些交集,连朋友都算不上,您可别乱点鸳鸯谱了。”   达愣爷爷正摆弄收录机,就说她:“连朋友都算不上?送你这种歌?”   收录机里放出来的歌正好是邓丽君的《把爱埋藏在心窝》:‘你不对我说,我不对你说,爱情的旋涡,有谁能躲过……’   萨仁以前听爷爷放歌都没细听过歌词,这次一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这时候的歌这么直白的吗?   不过邓丽君现在还没在大陆流行起来,这磁带雷庭州是从哪儿弄来的?一个当兵的居然喜欢台湾女歌手的歌,这要被人上纲上线还了得?   而且他居然还敢把磁带送人?萨仁一时不知道雷庭州是胆子大,还是后台硬了,不过这歌她实在是听不下去,只好跟爷爷说:“这些都是靡靡之音,不能听歌词,您也千万别放给外人听,只听个声音曲调就行了,邓丽君的声音确实好听。”   达愣爷爷瞪她一眼:“你这孩子,我这一把年纪了,难不成你还怕我听了思春吗?”   萨仁被爷爷逗乐,一家子都笑了起来,萨仁看看磁带又想到雷庭州之前跟她说什么单干会不会更好的话,非常肯定他接触的人不简单。 第117章 孙副厂长(已捉虫)   萨仁跟江站长请假十分顺利,不只批了假还顺便给了出差补助,她提前给那边打了电话,就带着乐煦煦跟大李出差了。   小郑十分羡慕,恨不能把大李替换下来,大李见状有些心虚:“萨仁,我又不是畜牧站的员工,带我去合适吗?”   不等萨仁回答,乐煦煦就说:“出个差而已,你就是打杂的,保护我们安全的,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知道我们上次带小郑去呼市他有多怂吗?什么忙也没帮上,还要连累我们。”   路上,乐煦煦把小郑吃太多拉到住院,还得她们照顾的事跟大李说了,吓得大李每顿只吃八成饱,对外边的食物每样都要细细看,生怕再吃不对付拉肚子。   萨仁笑得不行:“不用这么小心,我带了常用的药,一般的感冒拉肚子吃点药就行,现在外边的食物也都还有保证,不用怕。”   “现在有保证?什么时候没保证?”乐煦煦问,“在市委吃的饭都没保证。”   其实现在不管食堂还是车上或是单位里,所有大师傅包括服务人员都要体检取得健康证才能上岗,食品安全这方面还真不用担心。   萨仁他们带的干粮不多,一人在车上买了两个死贵的包子,倒车时又在站台上买了两张大饼,凑合着终于到了正州,大李才松了口气。   “我下乡的时候随大流坐的闷罐车,后来又换了马车,还真没坐过火车,可把我担心坏了。”   萨仁被他逗乐:“你担心什么?火车出轨?还是半道没煤烧了?”   “也不是具体的担心什么,就是总觉得怕。”   萨仁更乐了,难不成还有火车恐惧症?乐煦煦却不由担心起来:“萨仁让你来是看你能干,你不会也要跟小郑一样拖后腿吧?”   大李忙说:“那不会,我虽然有点怕,也没说出来更没耽误事啊。”   他话是这么说,可一路上还是萨仁问路找店,大李也就帮忙提个行李。也不是人家偷懒,估计就是没这个意识吧,萨仁现在真盼着赶紧改开,她非常想找一个把所有杂事全都给她办好的助理。   中原机械厂是有自己招待所的,萨仁他们在第三天中午才到,入住后萨仁就先领着两人去了餐厅,现在没有私人餐厅,招待所常招待领导,伙食一般错不了,而且都是当地的特色,萨仁他们过去时刚过了饭点,人不算多,大师傅已经解了围裙要下班了。   萨仁赶紧点了碗羊肉烩面,乐煦煦瞅了半天才点了碗胡辣汤,大李这几天都是半饥半饱的,点了盘实惠的炒饼又要了两个油馍。   大李家跟这边饮食习惯差不多,吃得十分顺口,乐煦煦的胡辣汤却点砸了,她自己没喝两口,又要了两个碗分给了萨仁跟大李。   服务员就有点不乐意了,嘟嘟囔囔的:“三个人吃饭,占多少碗啊。”   乐煦煦没怎么受过气,哼了一声:“要不是你们这汤太难吃……”   她话没说完,萨仁就掰了块油膜堵上了她的嘴,“吃吧,搭理他们干什么,当个服务员拽上天了。”   那个给他们拿碗的姑娘嘴一撇眼瞪着萨仁,还想回嘴,被萨仁抬眼瞅了一下,她突然就有点心虚了,这小姑娘看着也不大啊,怎么这么有派头,眼神居然不怒自威?   服务员姑娘默默走开,乐煦煦就说:“萨仁,吵架的事让我来,你干嘛不让我怼她!”   “人家的胡辣汤味道正宗,是你自己吃不惯而已,凡事得就事论事,她服务态度不行你说她可以,可你说饭不行那是找茬。”   他们身后一桌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就是这样,小同志说得好,我刚才也想怼来着,不就是个服务员吗,人人平等,咱都没瞧不起她,她还瞧不起咱们呢?整天看人下菜碟,看见领导就笑脸相迎,看见来出差的就跟欠了她钱一样。”   萨仁回头一看,就见一老一少坐在后边,两人桌上只有一盘花生米,一盘白菜炒豆腐,连筷子都没有。她也笑了起来:“看人家多体贴,菜上不齐都不给你们拿筷子。”   刚要下班的大师傅,听见人家调侃,也觉得不好意思,他们也不是故意给谁脸色,就是都端的铁饭碗,又觉得招待所主要任务是招待领导,对别的小虾米难免就怠慢起来。   他看了看这两桌,两人桌上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一看就是个学者,三人桌的最年轻的小姑娘居然是三人之首,这么年轻不是有后台就是有本事,也不能小瞧了。   他过去陪笑说:“看各位说的,估计是都急着下班呢,我们就是服务员,为人民服务不分高低贵贱,哪会看人下菜碟。”   他说完又进去假意骂了服务员两句,让赶紧给那桌送筷子,每桌又给送了一碟子凉拌老黄瓜。   已经停筷的乐煦煦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那边桌上的年轻人就说:“要不凑一桌吃吧,也是缘分。”   萨仁都快吃好了,可人家直接就端着盘子过来了,只好互相打个招呼让了座。   年轻人把盘子筷子都移过来,才去扶那个老人家。老人家过来了挺不好意思地,人家桌上两个漂亮姑娘,他们一老一少凑过来算怎么回事?   他只好解释:“我这徒弟是嫌我老是教训他,不肯在吃饭的时候听训,这才要跟各位搭个伙,你们千万别介意。”   乐煦煦看着这位老人,突然问:“您是冯教授吧?”   “小姑娘认识我?”   “我听过您的课,不过是很早以前了,他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您这种级别的就该找他们领导作陪啊。”   冯教授急忙摆手:“吃个便饭而已,不至于。”   那个年轻的姓何,话多又密,“你在哪儿听过冯教授的课?”   “在京市?那你们也是来出差的?什么单位?畜牧站的跑机械厂来干什么啊?草原上也用机械?内蒙的?吃不惯这边的饭吧?”   乐煦煦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聊着,冯教授就跟萨仁说:“我这徒弟太不像话,人来疯,让你们见笑了。”   “哪里,年轻人嘛,就该有点活力。”   小何就哈哈大笑:“不用问你都比我年轻,你不是该比我更有活力吗?”   有这么个人插科打诨,又有乐煦煦跟冯教授的一课之缘,五人很快熟识起来。   冯教授是机械厂请来的专家,今天也是刚到,萨仁就笑:“您确实该让领导陪着来两次。”   这么大岁数了,又是来帮忙的,吃个饭还被怠慢,确实不合适。   冯教授笑道:“用不着,再说刚才那孩子也不是故意的,谁让咱们来的不是时候呢。”   萨仁对这样的人物是满心佩服,多聊了两句,冯教授听说她想做割草机跟灭菌机,就说:“这两样倒是都不难,就是需求不大,不可能大批量生产,估计就算他们接了活儿也会排在最后边。”   “只是现在需求不大而已,等大家见到好处,肯定都会买,现在人家肯接就好,就怕没人敢做。”   等吃完饭,萨仁领着自家两个走时,小何还要留电话,现在留电话都是单位座机,萨仁真觉得没必要,可大李好像觉得交际起来,很有出差的感觉,十分郑重地跟人家交换了电话,不只留了左旗畜牧站的还留了查达的。   萨仁看着大李跟小何郑重道别,差点笑出来,乐煦煦就小声哼了声:“这两个一直想表现自己见过世面有多成熟稳重,其实都是菜鸟,还装呢。”   刚开始社交都这样,也不算装吧,萨仁倒觉得看得很有意思。   吃过饭,萨仁等人家下午一上班就去找机械厂的孙副厂长,电话里都约好了的。   虽然要接他们活儿的是附属一厂,但还是要机械厂的孙副厂长经手。   孙副厂长五十初头,一脸和善,看着就很好说话,而且他对萨仁他们特别殷勤,殷勤的萨仁都有点不好意思。   这么殷勤绝对不是因为他们是客户,人家机械厂根本不需要找客户接待客户,本身是国营单位,来往单位也全部是国字号的,人家这么殷勤估计就是因为严军长打过招呼。   可严军长也管不到中原机械厂啊,这位孙副厂长殷勤的作派让萨仁有些惶恐。   “来,喝茶,别看这茶叶不起眼,清甜鲜纯,味道绝了。而且这是我的私人珍藏,还剩二两多,别人来我还不舍得往外拿。”   萨仁赶紧夸人家茶好,夸完了想转入正题,人家又问:“什么时候到的?有没有在正州逛逛?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定要好好逛逛,正州美食美景也是一绝。国营饭店有个大师傅豆花做的不错,还有好几道拿手菜,晚上我个人请你们过去吃一顿,接接风。”   萨仁忙拒绝:“不用麻烦了,我们来是……”   孙副厂长:“明天我找人带你们在市里逛逛,虽然我们这儿地方不大,但也有几处名胜古迹。”   萨仁叹口气,特别直接地问:“孙副厂长,是不是咱们的合作没戏了?没戏您就直说,可别绕弯子了,我们的时间无所谓,您管理这么大的厂子,时间宝贵,没必要陪我们在这儿品茶更没必要陪我们吃饭打哈哈……”   “哈哈,你看你这个小同志,脾气还真是急。”   萨仁笑着说:“那您的意思是我误会了,咱们的合作可以往下进行吗?”   孙副厂长沉下脸来,叹了一声:“我们当然是乐意合作的,不过嘛……”   萨仁最怕听这个不过,忙说:“起码你们得看看我的图纸,听听我要合作的是什么机械再说吧。我虽然是经人介绍来的,但绝对不是来走后门的,我是来真诚合作的,有图纸,虽然还不完善,但你们的机械专家通过我的图纸肯定能造出最简便的机械。”   “是,是,是,你们找上门来,肯定是有所准备,不过嘛,这合作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再说我们不跟私人合作。”   “我们不是私人啊,我们是伊林左旗畜牧站的,造这些机械是为了查达牧场的发展。”   孙副厂长还是一脸为难,又想打太极,萨仁干脆道:“孙厂长,我们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究竟是什么原因,还能不能挽回,麻烦您给我们个准话,我们也知道往哪儿使力不是?”   孙副厂长不说话,只看了眼跟萨仁一起进来的乐煦煦,萨仁就跟她说:“你先去外边等我。”   乐煦煦一直插不上话,看情况不顺利,正郁闷着,见让她出去就更郁闷了。   等只剩下萨仁,孙副厂长才不好意思地说:“咳,本来我已经跟附属一厂打过招呼了,可你们还没来,就有人检举我们接私活,你说再有谁的面子也不好使了,我们也得顾着自己不是。” 第118章 烧了草垛   萨仁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的门路,又被堵死了,她代表的是畜牧站也是查达牧场,不是私人,她并不觉得这是私活,可人家机械厂要完成上边的生产任务,拖拉机,摩托,柴油机,这些才是人家的正事。   自己的割草机跟除菌机对他们来说就是私活,要是没人举报,他们的附属一厂就接了,可现在人家直接说了有人检举,不可能再接自己的活。   孙副厂长说得对,严军长的面子再大,人家也犯不上拿职位来冒险,萨仁也没法再争取,只好问:“您能告诉我是谁检举的,往哪儿检举的吗?”   孙副厂长叹口气,摇摇头:“这还真不清楚,昨天就有人来查了,要是早一天,我就直接通知你不要来了,可这不是来不及了吗?让你们白跑这一趟,我们肯定要好好招待招待……”   可萨仁也不是来这儿玩的,再说别看孙副厂长说得天花乱坠,其实正州真没什么可玩的。   被孙副厂长客客气气地送出来,萨仁只有先回招待所,乐煦煦就皱眉:“不成吗?不是早就联系好的吗?咱们大老远的来了,他们说不行,这不是耍人嘛。”   萨仁摇摇头:“不怪人家。”她十分想知道到底是谁举报的,应该不会是机械厂的人,毕竟这事暂时只孙副厂长知道,要等他们到了才会去附属一厂参观顺便谈合作的事,这还没谈呢,已经被举报了,而且是在他们到这儿之前举报的。   萨仁猜着肯定是自己那边出了问题。   乐煦煦却说:“是不是他们不想接咱们的活儿,随便找个理由打发咱们走呢?谁闲的没事会举报咱们啊,又没牵涉到别人的利益。”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过很小。”萨仁把家里那些人都数了一遍,也就小刘队长有点嫌疑,她去请假的时候这位就阴阳怪气。   不过没证据的事,她也不好随便诬赖别人,想查清楚是谁举报的都无处下手,萨仁兴冲冲地赶来,最后要败兴而归,十分懊恼。   下午五点,孙副厂长还真就找了过来,带了个男秘书,要请萨仁三人去吃饭,萨仁哪里能让他请,只说不想往外跑,要在招待所餐厅请孙副厂长吃饭。   孙副厂长做为男领导也不好力劝,于是欣然答应,在招待所花费可就少多了。   萨仁见他答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个举报人上肯定是自己那边的,要是他们这边出了问题,孙副厂长肯定不会跟她一起在招待所吃饭,人多眼杂,被人看到都是事儿。   这次再去餐厅,中午那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服务员殷勤得很,她看见萨仁一点也不尴尬,一口一个领导好,领导要不要这个,领导要不要那个,给他们这桌又是送擦手毛巾又是送水,筷子都提前挑过的,不像中午三双筷子都长短不一。   乐煦煦跟大李背着人挤眼睛,嘲讽这个服务员,萨仁可没这个心情,跟孙副厂长打听着厂子的规模跟现在的任务,她虽然不懂机械,但到底意识超前,跟孙副厂长谈得倒是很投机。   孙副厂长临走时还说:“别急嘛,以后没准还有合作的机会,你们的牧场规模还不大,现在要也要不了几台,根本不值得上生产线,要不是严军长的面子,我们一开始就不可能接,等你们那边发展起来,需要的量多了,就好谈了,再不行直接走官方渠道,虽然麻烦点,但稳妥啊,一道道手续批下来,这就不是私活了。”   萨仁知道自己要的少,但这东西以前大家都没用过,肯定要先来几台让大家看看效果,才能大批量生产。   不然光靠她自己和查达,也没那么多钱买机子。   这话就不必跟孙副厂长说了,知道人家有合作的诚意就行了,这次不行,只能先回去,再等机会。不只萨仁,乐煦煦跟大李也十分恼火,不过大李说:“咱们查达绝对不可能有人捣乱,要是那日一家还在,还有可能是她家人干的,可她家连包都卖了,再说阿古拉跟那日可不一样,他还是讲点道理的,不可能做这么下作的事。”   乐煦煦琢磨半天说:“会不会是旗委的人?听说邢书记没让萨仁当回副站长,是想把她招进旗委,没准是有人先听到了信,气不过,给咱们找事。”   根本没人怀疑是小刘队长,萨仁微叹一声,这位小刘队长表面工作做得确实太好了,大家都觉得他踏实肯干,还不争功,人缘一向好。   她也不打算说人家的不好,往下看吧,要真是小刘队长举报的,一定要把他踢走,不怕面对面吵,就怕这种背地里使绊子的人。   像那日阿妈那种蠢的也不怕,管不住嘴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可小刘队长这种大家都说好,他对你看起来也不错的,是真让人头疼。   萨仁跟孙副厂长吃完饭,对机械厂也有了更多了解,第二天,她在招待所打听到孙副厂长家的地址,带着乐煦煦在市里逛了圈,买了点东西给他送到家里,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走前,三人在门口又碰到了小何跟冯教授,两人刚被机械厂的车送回来,也算是熟人了,见他们要走,就过来打招呼。   冯教授听说萨仁的机子人家没接,就提醒她:“图纸没给谁吧?你不要这么瞎跑了,先把你这机子的目的跟原理都写清楚,图纸准备好,但关键部分要撤出来。先去农机局登记,去你们省农机局备案后,还要督促着他们赶紧往上报,在国家农机局也要备案,要农机局重视起来,才有可能走官方渠道来下单。”   这应该就是最早的专利登记吧,萨仁记得要到八几年才会有专利法,她这两个机子说起来新奇,其实用到的技术十分简单,她根本没想着申请专利,不过备案后走官方渠道,倒是个法子。   萨仁诚心跟冯教授道谢,冯教授对她印象还不错,现在的环境下肯钻研肯创新的越来越少,萨仁这样的很少见,冯教授又给她留了自己在京市办公室的电话,让她有不懂的可以打电话咨询。   结交了冯教授,这次正州之行也没算白来,萨仁心情好了很多,回去的路上也有心思看看风景,买点特产。   本来是请了八天假,他们五天就回来了,江站长一听白跑一趟,是因为被举报了,就皱眉:“咱们畜牧站人员简单,应该没有这种人吧。”   萨仁真不敢说没有,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是一团和气,谁知道私下里又是什么样儿。   “不用管是谁了,找出来也拿他没办法,我还是走官方渠道吧,虽然慢点,但稳妥。”   除了这样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江站长叹口气:“走官方渠道什么都慢,就说咱们之前说过的培训兽医的事,这才刚审批下来。”   整用了一年时间,确实耽误事,江站长本想让萨仁做培训老师,萨仁不放心查达那一摊子事,只说可以帮着编写教材。   “其实我都总结好了,只要排好顺序就行,等后天我就让大李送过来。”   有教材,谁来培训都可以,江站长干脆就把乐煦煦留下,让她来当培训老师,张春惠给她打下手,张春惠觉得自己比乐煦煦早入职好几年,现在却给她打下手,心情有些欠佳,语气就有点冲。   乐煦煦一直就想回旗里,她在查达住习惯了也不觉得不方便,但她住萨仁家,二哥就不怎么回去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计划没能成功,回了旗里又能时不时的去骚扰下萨仁二哥,她自然开心,根本没察觉到张春惠有点不高兴。   小郑见下乡的有可能被提拔,就想也下去待一阵,马上就要全旗培训,江站长自然不放人,他也有点郁闷。   萨仁全都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有人的地方就会争抢就会有麻烦,她现在还真不敢确定举报人是不是小刘队长。   等她回到查达,小刘队长不像她走时那么阴阳怪气了,语气亲热地说:“萨仁,你可算回来了,牧场没你看着还真不行。”   “出什么事了吗?”萨仁问。   “西边的草垛前天晚上被烧了,还好你要求分开存放,不然一烧一大片,咱们又是割草又是晒草的就全白费了。”   萨仁皱眉:“烧起来了?查出来是怎么烧起来的吗?”   小刘队长摇摇头:“现在太干燥,有点子火星就着,这谁知道呢。”   话真不是这么说的,每个草垛子的位置都是挑好的,没一个靠近居民点,烧火做饭肯定不会引着,估计就是有人去那儿抽烟了,可这事强调过好几次了,草原这么大,随便哪儿不能抽烟闲逛,非得跑到草垛子那儿抽烟吗?   “刘队长,我觉得还是要查清楚,天再干牧草也不可能自燃,火星从哪儿来的,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火?要是有人故意放火,咱们不找出来,以后他还会再犯。”   “怎么可能有人故意放火,要真有人搞破坏烧个草垛子干什么?估计就是个意外。”   “意外就不查了吗?意外更得查,咱们开会时强调过多次防火灾的要点了,居然还犯?必须得把这个人找出来。”   小刘队长见她咄咄逼人,也无奈道:“我知道你着急多储存点牧草,可这离过冬还有两三个月呢,那批牧草眼看就可以收了,不差这一垛。”   萨仁简直跟他说不通了,有火灾肯定要查清楚来源,怎么能这么含糊过去,除非:“刘队长,您不会知道这个放火的人是谁吧。”   小刘队长也怒了:“萨仁,你什么意思?都跟你说是意外了,你非要说有人放火,居然还认为我在包庇放火的人?你这是对我的侮辱!”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已经捉虫,谢谢小天使提醒,么么哒 第119章 真相(已捉虫)   萨仁见他怒了,就笑着说:“我就是瞎猜,您生什么气呢?不是最好,我就是不明白,起火了查清楚来源不是最正常的操作吗?怎么您非要拦着呢?”   小刘队长沉着脸道:“我没拦着你查,是我已经查过了,真是意外,可你却不肯信啊,萨仁同志,我怎么说也是查达的一把手,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萨仁还能说什么,可他不让查,她就真不查了吗?下次再烧一次,她折腾这半年为的什么?   萨仁问家里人,家里人也不清楚,只说赶过去时已经来不及救了,全是干稻草,又没有消防设备,一着起来就没法救。   还是得打口井,萨仁只想着牧草,想着把草变奶往外卖,居然没考虑到水源。   草原上的水源就是河,滩子,营地肯定是靠近水源,家家挑水回来用,冬天就是雪水,虽说旱的时候少,十年里也不一定旱一回儿,但有备无患嘛,有了水源就可以把干草,粮食全放进仓库,按上烟雾报警器,只需要几个库管就能看好,不用像现在这样分着存放。   萨仁越想越发现自己该做的事还有很多,一个现代化的牧场真不是在纸上画画就能成形的,各种琐碎事太多了。   不过最要紧的是排除火灾隐患,小刘队长虽然不肯让她查,但还是在第二天就召开了全体大会,再次强调了防火的重要性,秋高气燥,别说他们储存起来的干草了,就是草地也成了易燃物,随便一点子火星就可能毁一片草原。   虽说明年春风吹又生,可今年牛羊数量都在往上翻,牧草需求也在增大,自然不能出任何闪失。   大家也都很上心,那些老烟民甚至都主动起身保证自己不会随地乱扔烟头。   开完大会,萨仁也没有放弃找真相,她先去了趟知青点,廖正义跟华雪去给孩子们上课了,只陶芬芳在包里备课。   萨仁看了眼她的备课本,笑道:“没想到你们这么认真。”   陶芬芳叹口气:“让我当老师我心虚着呢,上学的时候自己也没好好学,字写得一般,而且华雪说我有些字笔划顺序都不对,在扫盲班教你们无所谓,反正会写会念了就行,可这么教孩子肯定不行,我就想着每堂课前好好备课,起码自己把每个字都弄清楚了,免得误人子弟。”   萨仁看她的练习册上每个字都按着笔划顺序拆分写了一遍,音标得也特别清楚,就更是佩服,“这些孩子能有你这位老师真是幸运。”   “这算什么啊,有小刘队长才是他们的幸运之处,要没他,这些孩子一半得辍学,另一半还得天天来回跑,等天冷了太遭罪。”   萨仁想到小刘队长对查达和附近部落的功劳,也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他偏见太大,本来就是她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把持着整个查达的牧场,小刘队长对她有意见,偶尔阴阳怪气也正常。   她都不太想查下去了,哪知道一出门就看见小刘队长跟华雪在包外空地前拉扯着,萨仁转身想躲回包里,已经来不及了,小刘队长已经看到她了,忙笑道:“是萨仁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不等萨仁解释,他又说:“华知青让我给她从呼市捎的东西,我给送过来了,他们知青也不容易,都还是孩子呢,背井离乡的,吃不惯草原上的吃食。”   萨仁这才看见华雪拿着一包糕点,一盒月饼和一袋糖饼,糖饼也是呼市捎来的?虽说现在天气不热,可大老远的捎这些东西来?这情份不轻啊。   华雪冲过来把糕点跟糖饼都放到萨仁手上:“我买来是给孩子们吃的,萨仁,你帮我给孩子们带过去吧。”   萨仁看看小刘队长再看看华雪,心里微叹,这两个也是慌了,大清早亡了,又没人说他们私相授受,不过是送个东西而已怕什么啊。大大方方的送大大方方的收吧,至于是谁买的,别人也管不着啊。两个人的反应摆明了他们之间有事,华雪一个年轻姑娘被人发现紧张起来有情可原,小刘队长都三十多的人了,居然跟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紧张,真是好笑。   这东西萨仁自然不能拿走,就算要给孩子们,华雪就是老师,也用不着她送啊。   萨仁把东西又推回给华雪:“小陶一会儿不是要去上课吗?你让她去送正好,我还有事要忙。”   小刘队长跟她一起走的,路上还说呢:“本来是想让华雪来支部拿的,可她忙着给孩子们上课,现在他们几个轮流给孩子们做饭,也挺忙的,我就说给她送过来吧。”   越解释越心虚啊,萨仁十分想笑,这两人男未婚女未嫁,正常交往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她想到华雪跟廖正义才是官配,又有点担心,现在这些变故都是因为自己这只蝴蝶吗?华雪跟廖正义不在一起又会怎样?   萨仁也只是发发感慨,对她来说,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书里的内容早就没了参考价值。   不过她还是好奇这两个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华雪没让她好奇太久,很快找了过来:“萨仁,我有话跟你说。”   萨仁正看大李交上来的牛崽体重记录,见她来了忙让了座,又泡了茶递过去,华雪坐在她对面却沉默起来。   萨仁也不催,翻看着记录等着,华雪好一会儿才艰难道:“我要说的事,可能会牵涉到小刘队长,我希望你不要对他有偏见。”   “是你们两个私人的事吗?那跟我说不着啊。”萨仁十分纳闷,华雪怎么就找上自己了?   华雪叹口气,眼里泛着泪光:“我知道你在查火灾的事,那是我惹出来的。”   萨仁愣了下,看她快哭了,突然想起书里的一件事,她记得好像是华雪的爷爷还是奶奶去世了,然后她伤心难过,廖正义安慰她,两人感情升温,难不成这次被小刘队长抢了先?   就听华雪说:“我爷爷去世了,我回不去,就想给他烧点纸尽尽孝心,结果没找对地方,我觉得离那边挺远的,可我在上风口,估计是有烧着的碎纸片飘过去了,把草垛点着了,我当时吓坏了,也没敢说。第二天,我才鼓起勇气去告诉小刘队长,结果他听了说只是意外,还安慰我不用放在心上。”   萨仁听到这里,对小刘队长十分鄙视,要换个人恐怕他不会这么说吧,因为犯错的是个漂亮小姑娘,就包庇她?   还是说小刘队长就是看上华雪了,想追她?   “那他今天以什么理由去给你送的东西?”   华雪脸涨得通红:“那些糕点是我送给他的,为了感谢他帮我隐瞒,可他没收,还给我送了别的吃食。”   萨仁听完一愣,想起当初华雪拿着手抄本跑到纪委的人面前义正言辞的帮自己澄清的样子,一时间不敢相信。   人真的是会变的,那时候的华雪太耿直,甚至被李红英说成傻子,可她不在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可现在的华雪居然拿东西去感谢包庇她的人,这变化也太大了吧,萨仁叹口气,觉得有些可惜。   “那现在你为什么又要说出来?”   华雪抬眼看着萨仁:“我要说我被他影响了,你信吗?”   “被谁?小刘队长?”   “嗯,我跟他说是我烧纸引起的火灾就是想坦白,想接受处罚,但他很会说话,没一会儿就让我觉得我没做错事,而且我也确实不是故意的,反正他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就觉得这事必须得瞒下来,然后我就特别感谢他,把家里捎来的糕点给他送过去了。”   萨仁想到大部分人都在说小刘队长的好话,也清楚地知道他很会收买人心,收买人心这事也不能说绝对不好,来这里当干部,肯定要让大家信服他,工作才能顺利进行。   但如果靠这种手段收买人心,那可太无耻了。   萨仁看着华雪,又问她:“恐怕不只这些吧,你还有什么感觉大胆说出来。”华雪脸更红了,为了掩饰,她低垂着头端着搪瓷缸子吹茶叶沫,吹完了一口也没喝,像是鼓起了勇气说:“我觉得他想追我,我受了他的恩,不好拒绝他,而且我也觉得他对我很好,是个很有能力很靠谱的人,差一点就喜欢上他了,要不是你出现,我当时就把东西全收了。”   华雪说完看萨仁脸色不对,又忙解释:“我不是在为自己开脱,也不是说小刘队长不好,我是说他太好了,所以我被他影响了,我尊重他,也知道他隐瞒是为了我好,可我暂时还不想找对象,我怕自己会越陷越深,就想着把真相说出来,受什么惩罚都是我活该受的,我绝对不会有怨言。但请你不要对小刘队长有偏见,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是恶意的,而且我就算不说出真相,也打算抽空去打草,把损失补上。”   虽然她说出了真相,但她不是为了真相大白才说的,而是怕自己会越陷越深?甚至还在为小刘队长开脱?   萨仁觉得华雪还是变了,如果她没变,小刘队长再怎么做也影响不到她。   她叹口气:“这事你不该跟我说,应该找程支书啊。”   萨仁说着把小李叫来,让他去把程支书请来,华雪皱眉:“萨仁,是你在查火灾的事啊,让程支书知道是小刘队长在帮我,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前程?”   “程支书跟小刘队长才是查达的领导班子,小刘队长出了问题自然要跟程支书说,还有你先担心你自己吧,你觉得他需要你担心吗?”   华雪愣住,她觉得心里一直不对劲,就想说出真相。可又觉得小刘队长对自己太好了,说出真相就是害了他,犹豫了半天才找来,本是想跟萨仁商量商量,让萨仁给她点处罚,这事就算过去了,毕竟只是烧了一个草垛,损失不算大。   哪知道萨仁非要找程支书来,要是事闹大了,让她怎么面对小刘队长? 第120章 闹翻   程支书过来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了萨仁还问呢:“真就不成了?现在牧草种植范围越来越大,大家也都快割烦了,要有个机器那可就太好了。”   萨仁叹口气:“明年吧,最迟后年应该可以,现在中原机械厂正在审核账目,查他们有没有接私活,肯定不敢招揽咱们这边。”   程支书坐下后,萨仁才说起火灾的事,其实在萨仁没回来前,大家都没把这事当事,都觉得就是—个草垛子嘛,多得是呢,只烧了—个也没什么要紧的,可萨仁不这么认为,这次是幸运,下次万—风大把整个营区都给烧了怎么办?   牲畜棚也离得不远,万—起火那里边可都是带崽的牛羊,损失小不了。   “就是说这次起火是华雪的失误?该怎么罚就怎么罚,通报批评肯定少不了,得让大家常有警惕之心。”   萨仁叹口气:“您还没听完呢,这事华雪早跟小刘队长坦白了,他替华雪隐瞒下来,这性质可就严重了。”   程支书愣了下,上下打量着华雪,回想着小刘队长的种种不妥。   华雪忙说:“都是我的错,责任我来负,该怎么赔偿我肯定不躲,下次开大会我当着大家的面做检讨,但小刘队长也是知道我家的事,同情我,知道我是因为难过才去烧纸的,这才放我—马。程支书?能不能别牵连小刘队长?”   程支书皱眉不语,这事往重了说华雪是损害集体,小刘队长是徇私枉法,往轻里说嘛,就是不小心烧了个草垛子,他们几个面对面把事说开了,别再犯,也就算了。不过萨仁既然郑重地叫他来,就是想把事闹大吧。   他看看萨仁,对华雪说:“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华雪担心地瞅了眼萨仁,眼神里满是祈求,萨仁几乎都怀疑这姑娘已经爱上小刘队长了,所以才会—直跟自己的良知作斗争,不然按她以前的性子肯定丁是丁卯是卯啊。   等华雪走了,程支书才问:“这事小刘队长确实做得不妥当,我估计他对华知青感情有点特殊,你看呢?”   “如果他是因为喜欢华雪才帮她的,那也算是人之常情,可如果他是想挟恩图报那就太卑劣了。”   程支书笑得不行:“看你年纪也不大,看问题还挺透彻,不过这事也就是—个先—个后的事,是先喜欢她才帮的她,还是帮了她就想从她这得到点什么,外人也看不分明。”   “您觉得是哪种情况?”   程支书不回答,反而说:“我看这华知青对小刘队长还是很维护的嘛,萨仁,你是想用这事上纲上线把小刘队长弄走,还是想敲打敲打他?咱们又不是外人,你就跟我直说吧。”   萨仁愣住:“程支书,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啊?”   “这种人怎么了?审时度势,该下手时绝不手软,这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萨仁发现—直当隐形人的程支书居然有颗腹黑又狂野的心,真是没想到啊。   她哈哈笑了两声:“咱们又不搞斗争什么立于不败之地,我现在的职务是挂在畜牧站的—个小科员,能对谁下手?您真是抬举我。”   程支书伸手点点她:“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实诚了,你就说吧,叫我来是想让我做什么?”   “我就是觉得您跟这位小刘队长天天—块办公,肯定对他足够了解,您对他印象怎么样?”   程支书也不客气了,往椅背上—靠,说:“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大言不惭地说说吧,我觉得这位小刘啊,小聪明是有的,干劲也有,也确实想着给老百姓们办点实事,这点我特别佩服他。不过啊到底还是年轻,谁年轻的时候不是觉得自己格局大,能力强,整天牛逼哄哄的,谁也不服?不过人家小刘队长可不是,人家心怀天下还与世无争,又平易近人还关爱知青,特别难得。”   萨仁被他逗得大乐:“程支书?您这是有多不待见他?”   “你这孩子听不懂话吗?我哪里说不待见他了?我是在夸他。”   程支书确实—直隐形,但很多文书工作,还有跟上级的沟通都是由他来做的,如果没有他从中周旋,查达小学不可能那么快建起来,可因为主抓这事的是小刘队长,大家都只记他的功劳。   程支书其实也没想着争功,原来刘队长在的时候他就是隐形人,做的都是幕后的活,那位刘队长更霸道更不听劝,可人家爽气,有事说事,有福利大家—起分。   现在吧,这位小刘队长总让人不舒服,有事也不说就让你猜,时不时的阴阳怪气两句还要装的特别大度。   反正就是又想把所有功劳都堆到他自己身上,让大家崇拜他感谢他,又想表现的大公无私,—心只为人民服务。   特别拧巴的—个人,程支书是真喜欢不起来。   萨仁就说:“光靠隐瞒火灾这事想弄走他也不容易,而且他确实帮查达建起了小学,这贡献咱们再不喜欢他也不能否认,我问您他怎么样,是想判断—下,如果他只是拧巴,道德上没有大缺陷我觉得还是能留的。”   程支书就指着她哈哈大笑起来:“看吧,还说你不是那种人,还说你就是个小科员,队长的去留,你说起来都这么轻松。”   “这不是有您在吗?党指挥枪,您是查达党支部的书记,肩负监督职责,我跟您说小刘队长的去留,多正常的事啊。”   程支书看着萨仁—步步走来,知道有多不容易,自然站在她这边,不过他还是调侃道:“你继续狡辩!我就不信你没想好主意就叫我来了。”   “我确实没想好,所以想让您帮着判断—下,我是怕小刘队长存心不良,他这是利用职务追女知青,他是喜欢华雪,还是任何—个长得好看点的女孩他都会这么做?如果他是这种人的话,必须把他弄走,还得给他党内记过。”   程支书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吧,你找华雪谈谈,提醒她注意分寸,可以谈恋爱,但不要被糖衣炮弹蒙蔽。我去找小刘,把这事说开了,他是党员,在这里工作,跟这些知青就是上下级关系,想找知青谈恋爱,得经过我的审批才行,我要是话说到这份上,他以后还出类似问题,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这事的惩罚也得公之于众,以儆效尤。”   程支书思虑片刻道:“华雪扣工分,当众检讨,还要适当赔偿损失。小刘队长同样扣工分,党内严重警告处分—次,这个咱们党内公布就行了。”   查达也没几个党员,程支书连个党支部会都没开,直接就决定了,只党内通报也算是给小刘队长面子了,而且严重警告听起来严重,—年后没有其他问题,向党支部递交申请是可以消除的。   萨仁其实想把原来的刘队长换回来,他在的时候真是事事都顺心,可那太异想天开了,还是得跟这个磨合着,这点事也确实弄不走他,只能这样了。   “有程支书监督,我肯定放心。”   华雪检讨要等到下周的大会,等萨仁再见到小刘队长,就见他精气神都减了三分,反正跟以前看着不—样了。   等周围没人时,小刘队长就跟萨仁说:“我当时就该大大方方的,不该心虚,我就是喜欢华知青,这才替她隐瞒了,本来也没多大点事,我让她多打点草补上,我自己再掏点腰包放到队里也就算了,这真不是违法违纪的事吧,生产中不小心毁损了生产资料的事咱们这儿也有过,也没说怎么着啊,结果就被你抓住把柄了。”   萨仁皱眉,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只好道:“我可没抓你的把柄,你被处罚是因为你确实违规了,而且程支书已经留了情,—年内表现没问题就可以消除处罚,又不是记大过了,你何必要死要活的?”   “不是你是谁?你吓唬的华雪都不敢再搭理我,她是成年人,不需要别人在感情上对她提建议。”   “我什么时候吓唬她了?我只是告诉她区分清楚喜欢和感恩,更别把感恩当成爱。小刘队长,你利用职务来帮她,然后让她对你有好感,方便你追求她,这本来就是不对的,她要真喜欢你,谁也阻挡不了。她要不喜欢你,你最好也别纠缠。”   小刘队长眼神冷冷的:“萨仁,我看那日阿妈说得没错,你确实觉得我抢了你的风头对不对?”   “阿古拉说他妈妈疯了,把她送去了精神病院,怎么你也要疯了吗?”   萨仁语气更冷,她都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了,这种人就该抓住他的把柄狠狠攥在手心里,现在已经让程支书处罚过了,把柄自然就没了。   难不成这位小刘队长也要暴露本性吗?   “我不知道程支书怎么跟你谈的,但你只要不做错事,没人会搭理你,你喜欢华雪没人拦着不让你追,不过要用正当手段,不要用你的职务来压她更不要给她洗脑,其他事没人会管你。”   “洗脑?”   “她说感觉被你影响了,这句话什么意思你不懂吗?”   小刘队长不怒反喜:“就是说她喜欢我了?”   萨仁实在忍不住翻个白眼,可真够自信的,反正该说的她都已经跟华雪说了,人家以后怎么发展,她也管不了,“我想程支书应该跟你强调过党纪,你只要守法守纪,我上哪儿抓你的把柄去?”   她说完也不再理会小刘队长,直接从他桌上拿起公章来:“牧场要打—口井,我已经联系到了施工队,深水井可以解决牧民们的吃水安全,小刘队长想来不会反对吧?”   没等小刘队长反应过来,她就直接在自己的申请上扣上了章。   “你这不是强盗行为吗?”小刘队长看她动作—气呵成,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我这是体贴领导,知道您在想着怎么追女知青,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萨仁说完就走了,刚出门就听见小刘队长在里边摔东西:“太嚣张了!” 第121章 丢钱   以前萨仁跟小刘队长还能相安无事,现在彻底闹翻,再无交流,路上碰到都不打招呼的那种。   萨仁干脆什么事都找程支书来办,程支书也挺无奈。   “你说他也不是二十初头的毛头小伙儿了,怎么就能被情所困呢?还在那儿纠结华知青理不理他,正事都不干了?”   萨仁心说,这难道是华雪的女主魅力?走到哪儿都有人爱?她看华雪好像对小刘队长印象不错,还真有点担心,还想过让陶芬芳撮合华雪跟廖正义,结果廖正义再见到她时,沉着脸一句话都没有。   陶芬芳后来才跟她说:“廖正义十分生气,觉得你不懂他的心意!不过你这法子挺好的,撮合他们两个,廖正义肯定就知道你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萨仁真不想懂廖正义的心思,只觉得全乱套了!不过大家都不会再重复书里命运也不错,起码她的命运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所以她也不耐烦再管这些事。   萨仁找的施工队两周后才到,是她对比了几家才选定的,草原上的地质跟平原不同,找的施工队必须对地质有所了解,才能找到合适的位置。   施工队是邻省某县的,一共七个人,领头姓金,四十来岁,十分沉稳,他领着队员四处勘测,最终选定了离聚居点不远的地方。   “你们这儿土层太宣软,打一段得砸实加固,工期肯定短不了。”金工各种说困难,萨仁以为他是要加钱。   “队里真没多少钱,要不再给你们加两只羊,你们每顿饭食肯定管饱管好。”   金工哈哈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不爱来草原上打井是有原因的,太麻烦,以前打过一次,没用两个月就塌了,人家找上门来让赔,差点毁了我们县的招牌。”   “这么说草原上打井的人不少喽?”   “不多,大家都习惯了运水吃,没这个意识,其实这水井打好了,能用上百年,这点钱花的值,你们确定只打一口吗?”   萨仁想想那价格:“价格再低点,我们就再多打一口,查达其实也没多少人,暂时牲畜一口人一口就行了。”   金工无奈道:“这价格也不是我定的,这是我们县里国资局定的,回去了一部分还得交公,真低不了。”   “那就只能先打一口了。”   萨仁也得先看看,万一他们选址不对,或是后期没弄好,半路堵了塌了,还得扯皮。   施工开始后,金工他们晚上就住在小学的帐篷里,本来萨仁是想管饭的,但他们自己怕吃不惯,就借了小学的灶自己做。   小学只中午做饭,他们是早晚做,中午吃干粮,互相也不影响,前两天都相安无事。   第四天上午,金工找到萨仁:“有个事想跟你说。”   萨仁见他一脸为难,就扬起笑脸,更加热情起来,她以为是他们生活上有困难不方便说,自己热情点人家才好意思说嘛。   哪知道金工更不好意思了,半晌他才说:“前天我们队里一个憨子说丢了三块钱,他的包就放在小学教室后边,他怕是学生娃摸去买零嘴吃去了,昨天他跟我说了,我心说我们都是外来客,不好平白无故地指责孩子们偷钱。再说没准是掉在哪里了,我答应等走的时候补给他,先安抚住了,结果今儿又有人说丢了钱,还是在同一个教室,这事不说就不行了啊,从小偷针长大偷金,钱多少先不说,不能惯孩子这毛病嘛。”   萨仁没想到还有这事,不由道:“第一次的时候你就该说,我们还能欺负外来客?”   “哈哈!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萨仁让他先回去,这事她得慢慢查,那个教室里有多少学生,有多少是查达的,先得弄清楚,好巧不巧,这教室就是华雪负责的五年级教室。   小学五个包,也是分了五个年级,现在小学教育施行的是五年制,不过他们这年级里没有严格按年龄划分。   比如有的孩子都十一岁了,还是小学二年级水平,就只能放在二年级,课业跟着二年级的走,老师再多辅导辅导,争取让他早点跳级。   五年级都是大孩子了,最小的十一,最大的十四岁,正是难管的时候,也正是要脸的时候,萨仁怕这事处理不好,就把廖正义跟华雪先叫到一块了。   廖正义见她叫了自己跟华雪,想起她让陶芬芳撮合两人的事,十分窝火。   他觉得你萨仁可以不喜欢我,可以不理我,但不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管闲事。   于是他一进屋就说:“萨仁,我也没纠缠你吧,就是默默喜欢你都不行吗?你真的太过分了,明知道我跟华雪都无意,还一直撮合,你这么爱管闲事爱做红娘吗?”   萨仁愣了下,她知道廖正义的心思,但他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表达过,她一时也愣了,好想说,你跟华雪才是官配,怎么能无意呢,不过人家说得对,她之前就是在管闲事。   “我之前确实有做的不妥的地方,不过这次找你们来是为了正事,廖知青,你先坐吧,等华雪来了我再说,真是正事。”   廖正义还是沉着脸:“你找我跟她来,就算有正事也是学校的事吧,不能去学校谈吗?”   “还真不行,暂时需要保密。”   华雪到的时候带了他们班的花名册:“萨仁,你是想预估一下明年的升学情况吗?”   现在还没有九年义务教育,所以升学考试不是全班一起往上升,考得上就上,考不上不是留级就是进组劳动。   萨仁没管过小学,她也关心孩子们,但并不关心升学情况。好多孩子是耽误了,现在也静不下心来认真学习,但在学校里圈一段时间,学学规矩懂点常识,常用的字全都学会,不至于愚昧无知,能写会算的也就行了。   “不是升学率的事,咱们这小学,学生参差不齐,暂时还不能谈升学率吧!”   “谁说不能谈?”只听外边有人接话。   萨仁愣了下,就见小刘队长推门进来,一脸怒气地瞪着她,萨仁无奈道:“就算能谈也不是我来谈……”   她话还没说完,小刘队长就抢着说:“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小学的事一直是我在管,我是挂职的校长,你把他们找来谈事是什么意思?还真想抢班夺权吗?”   廖正义跟华雪都僵住了,他们只听说小刘队长跟萨仁最近为工作的事在闹矛盾,真没想到这么严重,就是华雪也以为那件事早就过去了,哪想到后遗症居然还在。   萨仁也不生气,笑着说:“小刘队长,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您到我这儿,一句话不问,什么都没搞清楚呢,就一顿排揎,一点领导风度都没有,这也就是没外人,不然别人不得笑话咱们查达的领导太小家子气嘛。”   “你?”小刘队长怒气更盛,指着萨仁的脸骂道,“岂有此理!我怎么说也是你的直属领导,你也太没礼貌太不懂规矩了。”   “呀,您居然是我的直属领导?那我上次找您请假?您不是说我是畜牧站的吗?”   “你是畜牧站的,难道不是查达的社员吗?”小刘队长心里一直憋着火,他也一直觉得自己涵养不错,不跟萨仁一般计较,可今天听到萨仁把廖正义跟华雪都叫去,还让华雪拿着花名册,他就以为萨仁又要撮合着这两个人,如果不成的话,她没准会找茬打压华雪,不然让华雪拿什么花名册?小学的事又不归她管!   小刘队长那个气啊,他知道萨仁找陶芬芳撮合过两人,没成功。当时就气坏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以权压人,萨仁这么做就是在针对他,不想看他如意,所以一进来听到萨仁说小学还不能看升学率,他自然就炸了。   萨仁才不管他怎么想,只说:“没错,我是查达的社员,你是我的直属领导,那以后我再有事,您可别再袖手旁观了,把您做为领导的大气和格局体现出来嘛。”   小刘队长也算是辗转在几处任职过的,他觉得自己见过的人,管过的事也不算少了,可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滚刀肉,你说什么她都不气,还要一句句的刺你。   他长出一口气,似乎想把胸中的郁气吐出来,刚想接着针锋相对,萨仁就说:“我找他们两个来是因为金工说他们的人丢了钱,包就在五年级教室后边放着,连着丢了两次,一次三块一次五块。我让华雪把花名册拿过来,是想听她说说这些孩子的秉性如何,以前有没有小偷小摸的毛病,最老实容易说实话的是谁?先叫出来问问。还有这些孩子不都是查达的,花名册上写了他们是那个嘎查的,一目了然,在查达的该怎么处理,要是别处的又该怎么处理,我是想跟廖校长还有华老师商量这些事。”   小刘队长松了口气,原来不是针对他,不过他还是道:“怎么不早说呢?这种事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有那些工人,已经丢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要放在教室?就没个衣兜吗?或者早上他们起床把东西收拾到支部也行啊,还能丢第二次?”   “小刘队长,人家倒是想跟你说呢,可他们来了您一面也没露啊,金工都以为我是咱们查达的队长了,还是我跟人家说您日理万机,没空管打井的事。”   日理万机?小刘队长好悬没气死,这词他敢用?这死丫头嘲讽起人来真是没完没了。   萨仁还没完呢,她最近特别喜欢称呼他‘小刘队长’,就听她又说:“还有小刘队长,人家在咱们这儿丢了钱,不好再责怪人家不把钱保存好吧。咱们查达以前那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东西都四处放也没丢过。”   “你什么意思?以前没有,是说我来了才出这事?”   “您看您也太敏感了,让廖校长跟华老师说说,我是这意思吗?”   小刘队长脸色阴沉,不想再跟萨仁斗嘴,只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给工人一个交代。” 第122章 抢喇叭   既然小刘队长接手了这事,萨仁也就不打算管了,毕竟一直是他主抓小学这块,这点小事也不难处理,小刘队长不任性时还是很有能力的。   没想到的是,这天傍晚,隔壁嘎查的人气势汹汹的来找事了。   来了七八个人,都骑着马来的,高壮,挺着肚子的那个是领头的,几人直奔支部,程支书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出去,那人就就语气不善地说:“你们刘校长呢?我有事找他。”   “他还在小学那边给老师们开会,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对方立马上马:“行,那我们去小学找他!”   查达的人没急事的话一进村子就牵着马,可人家这些人哪管这个,七八匹马呼啸而过,一路上引得狗叫人烦,好多人正要吃饭,听见这动静,都跑出来看热闹。   萨仁刚从畜牧棚回到家里,洗了手要坐下吃饭呢,听见外边的动静也吓了一跳,达愣爷爷就说她:“还不赶紧去看看,是不是出事了?”   萨仁起身要走,想了想又坐下了:“有程支书跟小刘队长在,能出什么事,我还是不去碍眼了。”   达愣爷爷早把萨仁当成了查达的主心骨,见她退让就说:“我看你也别在畜牧站了,直接找邢书记安排你做咱们查达的队长不好吗?这位小刘队长是差点意思。”   萨仁赶紧劝爷爷:“您这话可别往外说,都说我是有后台才嚣张跋扈,您这么一说可不就做实了吗?我可没官瘾,要当你去当。”   萨仁记得过一两年,自治区这边应该也会推选村干部,达愣爷爷年纪大了,不过阿爸还是可以试试的,她就把农区都是推选村干部的事说了,想让阿爸提前做好准备。   谁想到阿爸跟达愣爷爷不一样,他一点官瘾都没有:“我还是算了,人家就算推选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再说我自己有多少能耐我心里有数,当不成的。”   阿妈就说:“这话也千万别往外说,我可听说了,小刘队长觉得咱们萨仁抢了他的权,正不乐意呢。”   萨仁刚要解释,就听外边有人喊她:“萨仁,程支书请你去小学一趟。”   这下萨仁不能再躲了,到了小学才发现这事还真跟她有关系,就是偷钱的事。   小刘队长可能是觉得这事丢了他的脸,处理起来简单粗暴,他也是听了萨仁的话,先让华雪把各个嘎查里老实的那个先挑出来,询问一下情况,有没有人看见谁去翻工人的包,有没有人单独在包里待着,又问谁突然有零花钱了,大手大脚起来。   结果还真有人说了,是隔壁嘎查的一个女孩,她说他们那儿的一个男孩昨天带了不少饼干给大家吃,他家很穷,平时从没带过东西,更没买过饼干。   五年级有五个孩子是隔壁嘎查的,两个男孩,三个女孩,带饼干的这个是十三岁的男孩,叫阿日扎兰,另一个男孩叫塞布里,华雪说塞布里最老实先把他叫出来问问。   结果塞布里就含糊地承认了阿日扎兰偷钱的事,还说他以前因为偷拿家里的东西被他阿爸打过。   有这两个人的证词,小刘队长就先入为主,觉得是阿日扎兰偷拿了钱。   问的时候就有点不客气,阿日扎兰先是否认了,哭着说不是他,小刘队长就问他买饼干的钱哪里来的,还要找去家里问他爸妈,阿日扎兰大概吓坏了就认了。   于是小刘队长让他给金工他们赔礼道歉,还要全校做检讨,第二天再把那八块钱拿回来还给人家。   华雪曾经当着全查达人的面做过检讨,她是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的,见这孩子眼泪一直吧嗒吧嗒的掉,就跟小刘队长说让这孩子写检讨书贴到黑板上就行了,没必要全校检讨,孩子们不懂事,以后叫他小偷怎么办?   小刘队长于是网开一面,可这孩子学习不行,一份检讨写了一下午也没写出来,他们班上的人已经有人在叫他小偷了。   见他写不出检讨,就更嘲讽他,说他不用上学,长大了直接当小偷就行了。   以前他们嘎查的五个都是同去同回的,这次大家都不理阿日扎兰,他一个人回去,还要跟家长要钱还人家。   阿日扎兰左思右想的不敢回家,心里又郁闷,自己在草原上逛,结果碰到同样逛荡的独狼,马腿被咬了,他的手也被缰绳勒出了血。   回去自然被他阿爸一顿好骂,然后他还不敢说为什么瞎逛,更不敢要钱了,等他阿爸做饭的时候,他就翻出他阿爸的褡裢想偷钱。   结果自然被他阿爸发现了,拿鞭子一顿抽,这孩子才跟家里说了实话,钱不是他拿的,他被校长吓唬着承认了,他阿爸虽然骂孩子打孩子,但毕竟是自己的崽子,一听就觉得他被人欺负了,再想到他回家时碰到了狼,万一出点事,养这么大的儿子不就白瞎了?   于是叫了几个兄弟,就直奔查达来了。   现在人家逼问小刘队长:“你凭什么说是他偷的?有什么证据?因为你问的人老实你就信了他们的话?那我家这个更老实,被你吓了几句就认了没做过的事,你怎么不信他呢?你这什么领导啊?简直是蠢猪,我儿子因为受了委屈在外边乱逛差点被狼叼去,真出了事你陪我儿子吗?”   小刘队长看他吐沫星子乱溅,想往后退退,阿日扎兰阿爸还以为他想逃,马上伸手拉住他衣领:“你是看我儿子好欺负才要讹他钱的吧,他好欺负,我可不是吃素的,来,咱们两个比划比划!”   这位说着摆出了摔跤的架势。   小刘队长觉得跟萨仁斗嘴已经很激烈很失身份了,哪里遇到过这种张嘴就骂,伸手就要较量较量的蒙古汉子。   查达的汉子觉得他给查达建起了小学,对小刘队长一向尊重,还真没人在他面前这么粗俗过。   小刘队长吓得肝颤,就不该来这牧区啊,太野蛮了。   跟着阿日扎兰阿爸一起来的一个汉子还在一边拱火:“还上什么学,这么点事都弄不清楚,老师们也都是糊涂蛋!还有你们这破学校只学汉语不学蒙语,国家都说了自治区要保持蒙族特色,旗里的小学都教蒙语,你们这根本就是想把我们汉化,干脆都别上了。”   他后边几个汉子伸手就要把查达小学的牌子扯下来,查达来看热闹的见此哪里肯让他们撒野,忙过去拦,两边差点打起来,程支书在中间挤着,高声喊着让大家冷静,可火气都拱上来了,谁肯听。   小刘队长已经挣脱了阿日扎兰阿爸的手,看他们要拆了小学,就急眼了,这可是他在查达最大的政绩,容不得人诋毁。   萨仁赶到时,廖正义刚找了个大喇叭过来,想递给程支书,谁想到小刘队长一把抢了过去,开始吆喝民兵拿家伙集合。   萨仁气得不轻,又不是阶级敌人,间谍特务,叫什么民兵?还嫌事闹得不够大吗?   华雪一直挤不进去,正急着,见萨仁来了赶紧三两句把事说了。   萨仁正想喊大家都冷静冷静,结果一转头又见金工领着他手下那七八个工人也跑过来了,只见他连连摆着手:“钱我们不要了,真不要了,对不住,都是我们的错,你们可别打架!”   他们是真想劝架的,可阿日扎兰阿爸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我是差那几块钱的人吗?你们太欺负人了。”   他扬起鞭子就朝着金工脸上抽了过去,查达看热闹的人知道这是萨仁请来的工人,赶紧护着,被小刘队长叫来的民兵也背着枪跑了过来,一看打起来了,马上举枪要震慑。   小刘队长还在那儿拿大喇叭喊呢:“谁欺负你们了,是你们跑来查达找事,是你们先动手打人的……”   萨仁想过去劝扬鞭子的那个,可前边有人挡着,她见这形势,不管不顾地挤到小刘队长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喇叭,大声说:“谁敢动手,马上送旗里法办!不信你们就试试。”   一句法办,把大家给吓住了,萨仁趁势说:“都别冲动,咱们有事说事,都不是不讲理的人,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民兵也都散了吧,多大点事啊,还抄家伙?是非得造出几条人命吗?”   “萨仁同志,你是想造反吗?我才是查达的领导!”小刘队长气急了,想过来抢喇叭。   萨仁一把推开他:“小刘队长喝多了,大家都别听他的,咱们都派个代表,坐下来好好谈谈。”   她说着见对方领头的一脸怒气,浑身都散发着我就是来找事的,就是要把你们小学掀翻的气势,又冲着他喊:“这误会是怎么发生的咱们得查清楚,可你们家孩子也有问题,难道小刘队长严刑逼供了吗?他为什么要承认?不承认小刘队长就会接着查,要是小刘队长不信他,他可以找副校长廖知青,可以找我们程支书,甚至他回去把你们全嘎查的人都叫来,也没问题。受了委屈了,就得说出来,可这孩子被逼问几句就承认了,可想而知他以前在家里也经常这样,究其原因还是你们家长太粗暴。”   小刘队长没想到她会替自己说话,一时愣住,也不来抢喇叭了。   阿日扎兰阿爸被说愣了,嘛意思?怎么这姑娘一出来,反而是他们的错了?   “萨仁,我知道你,咱们这一片就没人不知道你的,我更知道你在查达代表什么,我还知道你在旗里认识多少领导,但你也别想着颠倒黑白,我儿子可不只是受了点委屈,他清清白白的,却被人当成了小偷,他差点想不开一个人跑出去喂狼,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有事我掀翻了你们查达!”   “你放心,没人颠倒黑白,我们也没不认,谁冤枉他了,怎么冤枉的,咱们要坐下来说清楚吧,你上来就喊打喊杀,违法不说,让别人看了还以为你恼羞成怒,对还你儿子清白没半点帮助。”   那边大部分人都认识萨仁,也有人知道去年的防灾物资是她申请下来的,本就有好感,这时冷静下来也劝:“人家说得对,坐下来把事儿搞清楚,把拿钱的小崽子揪出来,才能还咱们阿日扎兰的清白。”   萨仁见阿日扎兰阿爸放下了鞭子,眼神里的戾气也减了几分,这才松了口气。 第123章 小偷   程支书把对方的几个人请到了支部,小刘队长也要跟着去,萨仁跟廖正义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人劝走了,刚起了冲突,还是别让他再参与了。   小刘队长一向会做人,对谁都好的挑不出毛病来,怎么会吓唬孩子?萨仁叹口气,觉得他大概是真装不下去了,费心弄出来的小学,估计也不是为了孩子教育只是为了自己的政绩。   金工也想跟着去支部解释,萨仁把他们也劝回去了:“这事是因你们而起的,但矛盾已经升级跟你们没关系,钱不管多少肯定给你们找回来,你们安心去吃饭好了。”   丢钱的那两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后丢的那个,他是知道另一个人丢了钱的,当时他还庆幸自己的钱没丢,还想着第二天把钱随身带上,结果出工时给忘了,现在搞得人家两个村子要火拼,他可不吓坏了嘛。   “也是我们自己疏忽了,出门在外,钱跟贵重的东西就该自己收好,丢了也是活该,萨仁姑娘,我看就别追究了吧。”   都闹到这种地步了,怎么可能不追究,谁拿的钱肯定要找出来啊,萨仁又安抚他们几句,这才去了支部。   可这事,光大人说还不行,还得问孩子们,正好那两个说阿日扎兰偷过钱的也都是他们一个嘎查的,要想今天把事弄清楚就把那两个孩子也带回来。   这时跟着阿日扎兰阿爸来打抱不平的人中就有不乐意的了,“那你们说来说去,还是我们那儿的人偷的?”   萨仁一到,正好听到这句话,她皱眉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不是非要栽赃给你们嘎查,而是想查清楚这件事,还阿日扎兰一个清白。”   对方沉着脸,也不吭声,显然觉得自家嘎查不可能出小偷。   华雪把当时那两个孩子的话复述一遍,萨仁就说:“咱们这附近也没有商店,想买饼干除非跑到旗里,你们也没问他在哪儿买的饼干?”   华雪尴尬地摇摇头:“我一时忘了。”   萨仁又问阿日扎兰阿爸,他也摇摇头:“他上哪儿买饼干去?零花钱我都没给过他。”   可这么一说,阿日扎兰的嫌疑不是更大了吗?他阿爸赶紧又补充:“我不知道他从哪儿弄的,但他绝对不会偷别人东西,上次他是想偷我的钱去找他阿妈,被我发现了打了一顿,他没偷过外人的钱。”   大家这才知道阿日扎兰是单亲家庭,他阿妈去旗里打工,跟人跑了,阿日扎兰阿爸总去旗里纠缠,她就干脆跟后找的那个去了呼市。   萨仁觉得这饼干没准跟阿日扎兰阿妈有关系,大老远的来看儿子,肯定会带些稀罕吃食,阿日扎兰恐怕是不敢告诉他阿爸的。   于是她说:“那女孩只说阿日扎兰拿饼干给大家吃,没说别的,她不用过来了,把那个男孩还有阿日扎兰叫过来问问清楚。”   两个嘎查离得并不远,半小时后,那两个孩子都被带来了,阿日扎兰手背上还有鞭子抽出的痕迹,萨仁狠狠瞪了他阿爸一眼:“我刚才说的话没错吧,这孩子肯定在家里总被打被骂被吓唬,家里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导致他被冤枉了也不敢吭声。”   他阿爸本想问孩子饼干从哪儿弄来的?被萨仁这么一说,语调到底低了几度:“你请同学们吃饼干了?谁给你的?是不是偷钱了?”   阿日扎兰缩在萨仁身边,头都不敢抬:“我没偷,是在草地上捡的。”   草地上捡蘑菇捡牛粪还能信,捡饼干?他阿爸一听就要发脾气,萨仁拉住阿日扎兰的手:“你阿爸带着人跑来查达闹,不是为他自己,他是觉得你受了委屈,他也不是不爱你,就是习惯了粗暴的表达,正好趁这件事你们两父子把话说清楚,他要再敢打你骂你,你就来查达找我,我带你去旗里教育局,教育局不管咱们去找妇联,家暴也是犯法的,咱们把你阿爸关进去教育教育,你说好不好!”   阿日扎兰赶紧摇头,他再怕他阿爸,也舍不得把他关进去啊,他阿爸也吓了一跳:“萨仁同志,你说什么?我犯法?我抽我自家儿子算犯法?”   “拍两下屁股不算,拿戒尺打两下手心也不算,可你拿鞭子往孩子身上抽,这是虐待,当然算了。”   阿日扎兰阿爸气焰愈发小了:“哈哈,我就是担心他放学不回家在外边闲逛这才抽了两下,平常不抽的。”他说着踹了阿日扎兰一脚,“你说是吧,不常抽的。”   阿日扎兰赶紧点头:“对,我阿爸只有气急了才抽我,不常抽的。”   萨仁还能说什么,其实这种事就算妇联来也只能劝劝而已,可这孩子看着皮实其实挺脆弱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一吓就认了。   “你阿爸为了你的清白差点跟人打起来,到底是不是你偷的?是,咱们就认错,以后改了也就是了,不是,你就大胆的说出来,不然对得起你阿爸替你出头吗?”   阿日扎兰看看他阿爸,低声道:“饼干是我阿妈给我的,她跟我约好了,我每月最后一天就去路边等,今年她已经看过我两次了,给我带了城里的零食,我不敢带回家,就把东西都塞在了滩子边那棵卧倒的大树洞里。别人有时候会请我吃东西,我有了东西也想分享给他们,就带了些去学校。”   阿日扎兰阿爸脸又黑了起来:“她来看你,你居然不跟我说?你这个兔崽子!”   萨仁见他又要踹,忙把阿日扎兰拉开:“我看你老婆就是被你打跑的吧,等你儿子也被你打跑,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时候,你才能悔过吗?”   阿日扎兰似乎听不得别人提他老婆,脸色更加难看,“你一个没结婚的女娃子懂什么?”   程支书就说:“今天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别扯其他的,人家当妈的给孩子送点吃的有什么错,被你吓的孩子都不敢把东西拿回家,也不敢跟别人说这东西是他妈妈给的,这才惹出事来,你说你还在这儿吓唬孩子,是嫌他胆子还不够小吗?”   萨仁也说:“是啊,孩子越吓唬胆子越小,以后怕是都改不过来,可惜了。”   程支书瞪她一眼,这时候激他有什么用,这种人估计都养成习惯了,张嘴就骂,抬手就打,一时半会很难改的。   他问另一个孩子:“你说阿日扎兰以前偷过钱?是偷的他阿爸的钱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阿爸追着他打,还说他是小偷。”塞布里见这么多人围着,也有点心慌,两只手握在一起都快扭出汗来了,声音也小得很。   萨仁多看了他几眼:“他偷了他阿爸的钱想去看他阿妈,也算情有可愿,他阿爸骂他小偷也是气急了。你就是因为这件事觉得是他偷拿了工人的钱吗?”   塞布里点点头:“对啊,我觉得他阿爸都喊他小偷,他肯定是小偷啊!”   阿日扎兰阿爸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刚才萨仁还说他家孩子可惜了,现在这孩子又这么说,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可草原上的汉子不就得跟牛马一样打骂着才能长大吗?   该他说话的时候,他站那儿开始反省了,程支书只好说:“看来小刘队长跟华老师确实太草率了,仅凭这件事就说阿日扎兰偷了钱,真是不应该。”   萨仁站一边又打量了几眼塞布里,还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这孩子手心里全是汗,她就笑着松开手,跟大家说:“其实施工队的人着急找的不是钱,是图纸,他们有份图纸丢了,怕孩子们当废纸叠了纸飞机,这才急着来找我,我想图纸应该没人会偷吧,估计是顺便拿出来了。”   程支书皱眉:“这怎么还有图纸的事?他们不过是个挖井的,也不是多有技术含量的事,谁会偷他们的图纸?”   萨仁煞有介事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看他们挺重视的,他们丢的那些钱加起来也不到十块,可他们说这图纸是无价的,是知识产权,谁要是拿了他们肯定要告到底,幸亏不是咱们的孩子,我看应该是有间谍潜伏进来了。”   说到这里,程支书就知道她在信口开河了,哪家间谍会跑来偷个挖井的图纸。   他也就配合道:“是啊,既然涉及到图纸,那肯定是大人干的。”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萨仁却看到塞布里松了口气,她赶紧问他:“那图纸是用蓝笔画的还是红笔画的,你还记得吗?”   “包里没有图纸啊。”   这话一出,整个支部都静了下来。   塞布里看到大家盯着自己的表情,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马上捂住嘴,吓得脸都白了。   阿日扎兰阿爸欺过来咬着牙问:“你怎么知道人家包里没有图纸?”   “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个孩子,塞布里慌了,这反应,也不用盘问了,肯定就是他拿的钱。   更巧的是他阿爸也跟着阿日扎兰阿爸来了查达,上去就踹了两脚:“钱是不是你拿的?丢人现眼的东西!”   一边说着,这位就把孩子身上四处搜了遍,塞布里穿着两件袍子,钱就塞在两件袍子中间,腰带上边。   他阿爸把钱掏出来,啪啪给了他两耳光,“我说你怎么把腰带系这么紧,这么小就动这心眼子,我看你是长歪了,得好好修理修理!”   程支书赶紧去拦,萨仁倒觉得这时候打两下没准能长长记性,别打太狠就行。   阿日扎兰阿爸见是自家兄弟的孩子,虽是气愤,在外人面前到底不能打起来。他们嘎查的人可能都挺好面子的,刚才还气焰嚣张的那群人也都熄了火,塞布里阿爸把钱给了程支书,说了声对不住,又说自家会管教好孩子,就麻溜的走了。   外边查达的一群人还等着结果呢,见他们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不用问也知道是他们嘎查的人偷的钱,不由奚落起来,程支书赶紧过去制止,别再闹出事端来,再说只是孩子,还有改的机会,真把他脸皮剥下来,没准就破罐子破摔了。   支部包里,萨仁正跟华雪说蒙语的事,旗里小学确实开了蒙语课。   小刘队长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跟萨仁说:“真没到你会帮我说话。”   萨仁愣住:“我什么时候帮你说话了?” 第124章 水官   萨仁真没觉得自己替小刘队长说过话,她当时只是想把局势稳住,自然要找对方的破绽。小刘队长却以为她是帮了自己又不甘心,或者是不好意思承认。   萨仁也懒得再解释,要是小刘队长能因此装回原来那个对谁都好,不抢功不任性的领导,那就最好了。   谁还没点自私自利的本性,不要过分就好。   第二天,那两个孩子都没来上学,萨仁还担心他们回去都挨了揍,廖正义干脆领着华雪去家访了,家访回来说阿日扎兰是不想上学了,塞布里是挨了揍。   两家人倒是没有闹翻,廖正义劝阿日扎兰把这一年读下来,起码拿个小学毕业证,他阿爸却说没有小学毕业证也不影响放羊,没必要浪费时间,现在不是义务制,又不能强制,廖正义十分无奈,跑来找萨仁,想让她去劝劝。   萨仁叹口气,阿日扎兰的年纪本来就比五年级孩子大几岁,估计他是真学不进去,人家不想上了,还能怎么劝?   还没等她去找阿日扎兰,他阿爸就领着他来了,还带了一条新鲜的黄羊腿,“萨仁同志,昨天要是没你,也诈不出塞布里那混小子。阿日扎兰昨天回去了居然敢跟我吵吵了,还说我要再打他就来找你,要把我送去旗里坐牢。我气归气,可见他不再跟个小羊羔一样只会缩着咩咩叫,也挺高兴,男子汉就得有男子汉的样子。”   他说着又抬腿想踹儿子,不过幅度却小了很多,轻轻踹了下:“你说是吧,儿子!”   阿日扎兰笑着点点头:“萨仁老师,谢谢你,以后我会勇敢起来,还有我挺想在查达待着的,可我真的一门课也听不进去,还不如跟我阿爸去劳动,您能不能跟廖校长说说,别再劝我了。”   萨仁还是第一次见阿日扎兰的笑容,她也笑着道:“你不是已经勇敢起来了吗?自己去跟他说吧,把你的想法说清楚,学不进去也不能硬塞,也不是只有上学这一条路。”   “好,我知道了。”只一晚,阿日扎兰的眼神就自信起来,萨仁想起昨天阿日扎兰被污蔑成小偷后的那种万念俱灰,破罐子破摔的眼神,觉得清白两字对人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这两个孩子的事由廖正义去处理,萨仁也没多管,倒是小刘队长见人家来感谢萨仁,阿日扎兰还一口一个萨仁老师,他不免有些羞惭,开始反省起来。   之前的事没法弥补,他主动让出了小学校长的位置,也开始给小学申请蒙语老师,希望能更正规点。   金工他们因为惹出了事,更加卖力,工期提前完成。   井出水那天,全查达的人都来围观,刚抽出的水是混的,带着泥沙,但大家看到已经很开心了,这可是活水,草原上很少有活水,有了这口井,以后干旱的时候只要发电拉电闸就能出水,谁能不高兴。   以前大家还要去滩子或河边,用勒勒车跟大桶去拉水,喝前还要过滤,费事极了,现在看到涓涓不断的地下水涌出来自然兴奋。   萨仁阿妈说:“听说西边干旱的时候挖了百口井,后来全都枯了,只能在雨季存水用,咱们这个居然是通电的?一拉闸就上来水?”   邻居阿妈也说:“可不是嘛,咱们这井可太高级了,多亏了萨仁,我听都没听过这种井,只听说城里有自来水,一拧就出水。”   大家各种夸,巴雅尔甚至提议这口井叫萨仁井,萨仁可不想以这种方式被人记住,再说她是操办了挖井的事,但花的钱可是队里的,自己要敢认,还不知道小刘队长会不会又嫉恨的固态萌发。   于是她摆手道:“一口井还要起什么名字,何况咱们就这一口井,也用不着区分。”   小刘队长见萨仁被围着,心里虽说有点不舒服,但到底没表现出来,他觉得打口井就是说句话,联系个施工队的事,算什么功劳,可这群没见识的牧民特别吃这一套,看见这口井比看见小学还激动,他也是没脾气了。   为了表现出他也很激动,小刘队长还让队里宰了只羊,犒劳金工他们。   萨仁家没缺过肉,也没去凑这个热闹,倒是金工临走时来她家一趟,留下好几个联系方式,说要是附近有人找打井的一定通知他们。   他们这次打井摸索出了草原上的地质特征,有了经验,自然想多接点活,萨仁满口答应,不说别人,以后牧场扩大他们这儿肯定还要打井。   水井外围弄好后,牧民们就开始用起来,大家对自动的水井十分好奇,有些去放牧时可以在滩子边饮马饮牛,可想到家里有井,他们就忍不住回来拉闸放水。   萨仁一开始觉得大家对水井的新鲜劲很快会过去,可一个多月过去了,水井边天天围满了人跟牲畜,队里的柴油消耗越来越快,程支书把这些记录拿给萨仁看时,萨仁才不得不出面制定了规则,水井什么时候用,怎么用……   小刘队长见状,干脆说:“安排一个人专门看着井不就行了。”   为口井浪费掉一个劳动力?萨仁觉得不值得,但程支书却十分赞同,制定再详细的规则也会有人不遵守,还不如派个人当水官。   于是查达就多了个水官,是比达愣爷爷小不了几岁的老大爷,天天在那儿一坐,只管拉闸,年龄在那儿呢,说话也有份量,不该用井的,他丝毫不给面子。   萨仁挖井其实是想弄个带防火设施的仓库,但烟雾报警器国内还没有,现在这环境引进不可能,自己做吧,她还真没这个能耐,想把大概原理跟专家说说吧,她什么资质都没有,人家也不能信啊。   萨仁买了不少材料想自己做个简易的,材料还没找齐,草原上就下起了初雪,这时已经是十一月份,比去年晚,可雪比去年小多了,对牧区的影响不大。   再说现在查达的抗灾能力极强,就是大雪也不怕,第二场雪下来时,已到年关,更大了点,但查达储备充足,大家也都没慌。   牲畜们该进棚的进棚,散养的也会有人不时过去看一眼,萨仁在入冬前就已经让人把水井用牧草围住,可等到大雪时还是冻住了,还是只能用雪水,虽是习惯了,但萨仁还是有点沮丧。   她想象中的不只是现代化的牧场,还是现代化的蒙古包,可以通自来水能洗澡的那种,想弄成估计也得等上五六年了。   阿妈听了她的设想,皱眉道:“那样的蒙古包还叫蒙古包吗?还不如去城里盖房子住。”   “以后城里可不能随便盖房子,蒙古包的功能跟结构不变,只是生活更便利而已,怎么不叫蒙古包?阿妈,您一开始不也说没必要打水井吗?现在怎么样?恨不得一家一口井。”   阿妈被她说笑了,是啊,前阵子大家都抢着用井,她还真说过恨不得一家打一口井,不用争抢了。   她不免感慨:“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想法……”   正说着狗叫了起来,有人来了,萨仁以为是大李或小李有事找她,可听这狗叫声不像啊。   阿妈先听了出来:“是家里人,肯定是你二哥回来了。”   结果回来的不是二哥,是三哥,阿妈本来都起身要去准备点吃的,见是他又坐了回去。   三哥就苦笑:“阿妈,还生我气呢?这不是回来了吗?”   阿妈没理他,只问萨仁:“晚上吃面疙瘩吧,撒上点野葱,给你把羊脊骨上的肉拆下来放里边,肯定香。”   萨仁笑着答应,三哥无奈极了,把背回来的大包扔在门口,凑到阿妈面前拉着她的手说:“你和阿爸不让我结婚,我肯定不结婚,我这不是一个人回来了吗,我也不是不想家,就是刚当了正式工人,不能总往回跑啊。”   阿妈拍开他的手:“没人不让你结婚,你也大了,自己的事自己定,不用来跟我们说,回来了有你的地方住有你的饭吃,我们高不高兴也不用你管。”   这话说得还是在生气,三哥朝萨仁挤咕眼,想让她帮自己说话,萨仁没理他。阿爸阿妈再气也不可能不要儿子,缓缓就好了,只是他跟塔娜的事就这么耗着?   不过再想想塔娜那一家拎不清的人,萨仁立马就不心疼了,甚至跟阿妈一样只盼着两人赶紧分了才好。   过年时,除了大哥,家里人都齐了,萨仁对这位神秘的大哥更是好奇,过年都不能回来,连封信都不往回寄?   阿妈不管三哥的事,却再次催起了二哥:“你跟人家畜牧站那姑娘成是不成?不成就赶紧跟人家说,别耽误人家好姑娘。”   二哥含糊道:“我知道了,阿妈你就放心吧,你知道我的,从不会对不起人。”   萨仁听出不对,挑眉道:“看来这是有戏啊,不然怎么就说到对不起人了?”   二哥瞪她一眼:“你懂什么,小孩子家家的。”   “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萨仁这句话刚落,阿妈就说:“是啊,那你也赶紧找吧。”   萨仁马上闭嘴,行吧,过年催婚估计是所有当妈的共性,已经有对象还一直在一起的三哥就更尴尬了,他这个是只要阿爸阿妈松口立马就能结婚的那种,结果阿爸阿妈都不问他。   过年还是老样子,但萨仁却比去年更高兴,因为明年就是七七年,十月份高考,后年是七八年,改开,光景是一年比一年好了。   过完年,萨仁意外接到了孙副厂长的电话,说现在有所缓和,有空可以过去谈谈她的机子,还直接给了她附属一厂厂长的电话,让她到时候直接联系那边就行。   虽说去趟正州太费时间,但这种事赶早不赶晚,萨仁打算出了正月就去,谁知道还没等她去呢,江站长大老远的从旗里跑来了。 第125章 考察团   自从牧场建起来,江站长还是头一次来查达,他带着乐煦煦跟小郑一起来的,一来就跟萨仁说:“上边说要来查达视察,你赶紧看看有什么要改的要藏的。”   萨仁愣了下:“要藏的?牧场需要改进得很多,可是没钱没技术只能先凑合着,您说要藏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会被整改的,你胆子大得很,我就不信你乖乖的没违过规。”   萨仁确实不敢说,现在虽然是牧场模式可还是集体劳动,跟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而且就算她政治敏感度不够高,有程支书和小刘队长在,有什么问题他们也会指出来。   她带着江站长转了一圈,江站长见确实没有违规之处才算松了口气,主要是萨仁太敢惹事了,让人不放心。   “考察团什么时候来?是呼市畜牧站的吗?”萨仁问。   “也就这一两周吧,我听乐煦煦说你又要去中原机械厂?先等等吧,等考察过了再去,机子的事不能急,割草机我还能理解,你说的除菌机就算做出来,还得申请食品许可证,还得包装,你怎么保证大家会接受袋装奶?太冒险了,你好不容易弄起来的牧场,必须稳扎稳打,不能这捅一刀那儿来一枪,搞乱了节奏。”   萨仁发现江站长是越来越有领导派头了,他以前是学术型教授,当了站长也就是按部就班的工作。   出于对萨仁的信任,她说什么,江站长都会考虑一下可能性,然后全力支持,没想到现在他已经开始考虑全局了。   萨仁也知道袋装奶想推广开需要时间,但既然想到了,也能做到,那自然是提前做了,不过她也知道江站长可能是因为上边要来视察太紧张了,于是也没反驳,满口答应着。   反正中原机械厂也跑不了,晚点去只是耽误用割草机,别的问题不大。   江站长转了一圈后,又感谢了小刘队长跟程支书,要不是他们配合牧场不可能这么顺利建起来。   小刘队长觉得这本就是查达的生产线,听江站长这么说,还以为他是想抢占功劳,把牧场当成了畜牧站的,不由脸色沉了下来。   不过大家正吃饭呢,也没人留意他的心思,招待江站长的自然是蒙古特色的手把肉,有些肥腻,江站长其实吃不惯,不过有萨仁调制的干碟沾着,又有新鲜野葱打的汤配着,吃起来也还不错。   吃过饭,乐煦煦就跑去看吉雅阿妈了,吉雅阿妈越来越喜欢她,等问清楚她家的情况,还有些心虚,觉得自家高攀不上。   乐煦煦这人单纯,根本没有门户之别,一心讨好心上人的家人,让萨仁看得十分好笑。   小郑这次也多少看出来了,还调侃乐煦煦:“我看你急着回旗里,还以为你是在这儿住不惯,哪想到你跟到了自己家一样,看来你想回旗里,是为了男人吧。”   “要你管!”乐煦煦十分傲娇。   江站长不管他们小年轻的事,再次叮嘱萨仁,一定不要乱跑,在查达等着考察团来。   等他们走了,阿妈就问萨仁:“你看着乐煦煦这姑娘跟你二哥到底行不行?我是真喜欢这姑娘,可人家家里在京市,家里人听着也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现在哪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劳动人民最光荣嘛,不过光您喜欢不行啊,得我二哥喜欢,就是大家看起来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的也不一定能走到一块,走到一块了也不一定能白头到老,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就行了。”   阿妈瞪她一眼:“你发现你是越来越会哄人了,说了半天一句实在的都没有。”   萨仁觉得挺冤,怎么没有呢,她说的都是实在话啊,不管是二哥跟乐煦煦还是三哥跟塔娜,都得看他们自己,现在婚姻自由,家长最多起个参考作用,管不了的。   她没再跟阿妈磨牙,把牧场各部门都查验一遍,确保没有问题,就专心等着考察团到来。   谁知道一等没来二等也没等来。   先是江站长说考察团要等京市的人到了再一起过来,后来江站长又打电话说京市的人是去呼市考察的,已经走了,让她再等等,很快就会下来。   萨仁一开始以为自己这个小小的牧场出了名,连京市都惊动了,等知道真相后不由苦笑,估计来查达考察不过是某个领导随口的一句话吧,不然正规考察团去几个人,什么时候去,都是要上报申请的,怎么会这么随意。   等江站长打电话告诉她确切时间时,离他上次急匆匆的来查达视察叮嘱,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萨仁十分郁闷,有等的这功夫,她早去正州打个来回了,每准今夏就能用上割草机。   此时已经是阴历三月底,草原还没泛绿但已经解了冻,水井旁边又聚集起了人,萨仁这时觉得这位水官安排得很好,老人家还抽空用石灰做了两个长条的石槽,可以把水引出来给骡马饮水。   其实萨仁早就用管子把水引到了牲畜棚,不过大家都爱来水井边上饮马,有些已经干不了活的老人家也爱跑这儿来坐着,水井边俨然成了一个查达的一个闲话点。   因为有人要来视察,萨仁特意跟看水井的老爷子说最近别让人聚集,人家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水井边还真清静下来了。   可萨仁一等不来二等不来,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现在终于确定了时间自然高兴。   程支书也说:“二十八号?也没两天了,来了就好,不来的话,这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刀,总得提心吊胆的。”   “您可别这么说,他们只是来视察,咱们又没违规,干嘛把他们比做刀,不吉利。”   程支书就笑她:“萨仁啊,你这心里怕是也在打鼓吧,你什么时候管过吉不吉利?”   萨仁苦笑,是啊,在旗里有邢书记跟江站长,她做什么都没什么顾及,现在自查了一遍也没什么违规的事,可呼市那些人万一是来挑刺的呢?有心找茬,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何况是他们现在的模式跟大家不一样,有时候不随大流也是错,太突出了也是错,萨仁能不悬心吗?   不只萨仁着急,小刘队长也挺慌的,为了招待考察团,他还把小学的两个包腾了出来,又跑去旗里买了木板跟厚棉垫,直接在包里搭了两个大通铺。   那两个班学生不多,分别移到支部跟医务室上课,支部跟医务室很多东西不好移动,当不了招待所,只能占小学的地方。   人家说要考查三两天,总得给准备个住的地方吧,小刘队长跟程支书先去萨仁的畜牧分站里办公,反正都是自己人,怎么凑合着都行,反正为了这个考察团,他们是忙忙碌碌的准备了好几天。   结果到了二十八号早上,居然下起了雪,不大,淅淅沥沥的雨夹雪,萨仁知道昨天市考察团已经到了旗里,一看这天气,就觉得他们今天肯定不能来了。   这种考察又不是多紧要的事,现在天气也还冷呢,没有必要冒着雨夹雪往下跑。   阿妈看这天气,也没法出去干活,干脆就熬了骨汤,又放了点菌菇,一家子围一块吃火锅,自从萨仁做过一次火锅汤底后,家里人也迷上了吃火锅,尤其是外边下雪的时候吃起来越惬意。   程支书还打发小李过来了趟,也是说这个事,大家都估计考察团是不能来了,肯定要等雪停。   早上还是雨夹雪,到中午吃饭时就只剩下雪了,地早化了,初下的雪留不住化做水,气温越来越低就结了冰。   吃完饭,萨仁回自己包里换了件厚点的袍子,再出来时看着阴沉沉的天叹了口气,伊林草原上还曾有过六月飞雪的时候,倒不是因为冤案就是这片高原上的独特气候,现在三月底四月初这点雪下过了,草原更湿润,就是下雪的这几天有点难熬。   萨仁穿着阿妈手工做的蒙古靴,防滑防潮,再披上雨衣,走在雪里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就是忘了带围巾,脸上被风吹得有点疼。   她把各处都转了转,见没什么事,该值班的人都好好在岗呢,就准备回去。   结果程支书找了过来:“萨仁啊,考察团的人居然下来了,刚才旗里打电话问他们到了没有。”   萨仁傻眼,“不会这么蠢吧!旗里也不拦着?这种天气往外跑什么?多危险啊,就算不出事,可这天气又潮又冷,也不舒服啊。”   程支书也纳闷了:“这些人也太顽固了,不过是个考察团,哪天来不行,说二十八号真就二十八号,下雨下雪都拦不住,居然还是骑马下来的,江站长说给他们申请了两辆车,人家没坐。”   小刘队长倒是觉得人家够敬业:“人家呼市的领导考察完了没准还有别的事,肯定不能拖啊,不坐车也是不搞特殊的意思,早上雪不大,还有点想出太阳的意思,估计他们也是没想到雪越下越大。”   萨仁心中呵呵,这种天有车不坐,非要骑马就是添乱,要真是不想搞特殊那还罢了,就怕人家是觉得到草原上了不信马由缰的跑跑不舒服。   不过小刘队长也算是给考察队找了个理由,程支书也没多想,就说要跟小刘队长分两队去迎。   早上就出来了,按说早该到了,这种雪在城里的大马路上会结冰造成事故,但在草原上暂时还是没事的,除非雪跟冰太厚,风也大,马跑不动,那才是真危险,但看这雪也不太可能突变白毛风。   萨仁就说:“我估计他们就是迷了路,一下雪,草原上的路不分明,向导估计也会迷糊,咱们三个一起带人分头去找吧。” 第126章 不靠谱   他们也没耽搁,商量过后,小刘队长带着往旗里那边迎,程支书和萨仁分别带了两个壮小伙,往南北两边找。   萨仁往南,路过隔壁嘎查时还停下来打听了打听,他们都没见有外来过,阿日扎兰见她来了,非要跟着一起去找,他阿爸也跟了过来。   阿日扎兰这孩子不知道他们要找的有多要紧,还凑到萨仁身边说起塞布里,“他说是跟我一样退了学,其实是去旗里上了,还来跟我道歉,萨仁老师,你觉得我该原谅他吗?”   萨仁现在哪有心思当心灵导师,但面对这孩子,却也不愿敷衍,只好道:“如果是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的,明明是他拿的,他却引导大家来怀疑你,这就是有意诬陷啊,我是没法原谅的。可你不是我,原不原谅他都是你自己的事,看你个感受吧,你感觉可以原谅他,那就原谅他。不过要是他还在跟你撒谎的话,再交往起来也要长个心眼,或者干脆就别再来往了。”   去旗里上学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隐瞒,萨仁觉得塞布里这孩子心眼太多,不是良友。   “你也不小了,什么可交什么不可交,也该自己想想清楚。”   阿日扎兰听了若有所思,也不再问了,他阿爸指着南边的高坡说:“那后边就是呼德氏,我觉得这些应该是跑到那边去了,从旗里骑马走最容易弯到那边去。”   萨仁听着呼德氏有点耳熟,但也想不起来这部落的队长是谁了,听他说了就依言过去看看,结果这些还真在这里,一共九个,七个考察团的,一个旗委的主任一个派出所的公安,全都在这儿团团坐着取暖呢。   萨仁找到,看见正给他们煮奶茶的大妈,这才想起塔娜家就是呼德氏的,这大妈一看就跟塔娜有血缘关系,虽然年纪大了发福了,但眉眼跟塔娜很像。   这个部落大部分是养骆驼的,他们还是分散居住,远远看着这边的目标就更大些,更容易吸引过来。   果然旗里那个小主任看见萨仁就哀嚎一声:“萨仁同志,你可算是来了,我都不知道这是到哪儿了,本来想找你二哥来当向导的,可你二哥不让我们今天来,农业局的陶主任非得今天来,就找了这位小哥做向导,走到一半雪大起来他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公安小哥不好意思地说:“我去过查达两次,不过是天气好的时候,这一变天我在草原上还真分不清方向。”   萨仁一看,这位小哥还真算得上半个熟,当初她差点被当杀犯,就是这位小哥跑去查达把她带走的。   这小哥也还记得那事,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跟你哥关系不错,见他差点跟这些吵起来,我就说我去吧,结果给带偏了。”   “我哥没错,这种天气他们确实不该来草原,万一碰到白毛风全都得死在草原上,失踪了还得让别到处找,又不是生死攸关的事,真没必要冒着雪来。”   这时一个捂着搪瓷缸子暖手的中年男子起身道:“你就是萨仁同志?”   萨仁看了眼旗委主任,他就点点头:“对,这位就是陶主任。”   “陶主任,您好,幸好你们没事,这要出了事,我们怎么跟上边交代。”   这位陶主任从怀里掏出眼镜,用衣襟擦了又擦还是有水气,他只好眯着眼看萨仁:“能出什么事?小同志,你也太危言耸听了,这马上都四月了,还能冻死?开玩笑嘛,这点小雪落地就化,我们是想着骑马看雪,也算是不白来一趟嘛,没想到闯到这里来了。”   他说着指指奶茶大妈:“这么热情的牧民,这么好喝的奶茶,这次迷路也不是无所得嘛,也算是我们亲近牧民,实地考察了,而且这么看起来,牧民的生活还算可以嘛,没那么差。”   萨仁看了眼桌上的糖果子跟肉干,十分无语。呼德氏日子也只算过得去,时不时就需要救济,跟查达没得比,家只是见有客来了,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待客,这就是生活不错的证据吗?   而且居然让她猜对了,这些是来玩的吧,居然觉得骑马看雪才算不白来一趟?真是呵呵了!   阿日扎兰在一边问萨仁:“萨仁老师,他们害你找了这么半天,都不说跟你道歉,也是不可交的对吧。”   这孩子刚拾起自信,声音清脆响亮,陶主任跟包里正在吃吃喝喝的都呆住了,旗委的主任把那孩子扯到一边,又给萨仁使个眼色,赶紧往回圆啊。   萨仁心说圆什么圆啊,孩子有说错吗?下着雪,天又冷,查达几个领导都急了,旗里的领导也在等信,他们在这儿又吃又喝的,满不在乎,这是考察团还是旅游团?   就算是旅游团改路线也会跟导游跟地接打声招呼吧,这算什么。   反正就是不靠谱!   萨仁干脆说:“既然你们想亲近牧民,那陶主任你们是在呼德氏嘎查考察完了再去我们那儿吗?这位公安小哥认识路,你们可以等天晴了再去我们那儿。”   考察团里的就坐不住了,家这儿什么准备都没有,没有牛奶,现挤的骆驼奶,那些肉干都是从别家端过来的,家热情招待是不假,可他们总不好赖着不走。   陶主任因为阿日扎兰的话脸色有点不好看,一个孩子能懂什么,这话绝对是他们进来前萨仁教的,都说这个萨仁目中无,十分猖狂,今天还真是见识了,果真一点情面也不留。   萨仁没打算让阿日扎兰羞辱他们,也没打算邀请他们现在回去,不是喜欢这儿吗,留下考察啊。   还好旗委的主任机灵,笑着跟陶主任说:“我刚出去看了,雪已经停了,天还阴着,就怕再下的话变冻雨,那就更难走了,我看我们还是去查达吧,不然晚上没地儿住。”   公安小哥也不知道是那边的,他说:“要不就回旗里,万一你们有伤风感冒的,旗里有医院,天气不好,在草原上住着你们万一适应不了呢。”   陶主任此时也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跟萨仁这种小同志置气,太丢面子,只见他摆手道:“我们没那么娇气,都是来工作的,怎么能遇点风雪就躲回招待所,走吧,去查达。”   萨仁明显见奶茶大妈松了口气,家是好客,可客要是来了不走,难免成恶客。   萨仁走时,奶茶大妈还凑过来,似乎想跟她说什么,大概她也知道塔娜跟萨仁三哥的事,可这事萨仁真管不了,只对她挥挥手,就上马领头往查达去了。   路上阿日扎兰跟他阿爸自己嘎查了,陶主任难免问:“那对父子不是查达的?”   萨仁点点头,也没解释,陶主任更觉得是她让那孩子出言羞辱的,这声抱歉更难说出口了,直到见到程支书跟小刘队长,他才说:“真是不好意思,害的这么多找我们,我们也是没想到草原上天气会这么恶劣,出来的时候就是零星小雪,都打不湿头发的那种毛毛雪,天也没这么阴,哪想到变天这么快。”   程支书连声说没事,安全到了就好,他赶紧给旗里打个电话,那边也都急着呢。   小刘队长甚至说:“这是我们的错,我们的疏忽,应该派到旗里接你们啊,你们定的是今天来就必须今天来,这种风雨无阻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而我们只看下雪就觉得你们不会来,没有去接,不仅小瞧了你们,还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萨仁懒得再听下去,反正她是找到了,队长跟支书都在,她只等着他们去考察牧场就行了,招待的事完全可以不管,反正她是说不来这种献媚的话。   她干脆溜出去回家洗澡了,天冷的时候阿妈的灶上永远放着一大壶热水,今天知道她出去了,阿妈更是把冷水都给她倒进包里的大盆了。   “快去洗洗,把头发也洗了我给你烘干,可别感冒了。”   萨仁看见阿妈给她准备的这么全,连换洗的衣服都放在架子上了,心中暖意如春,瞬间什么火气都没了,跟阿妈说:“我好像看见塔娜阿妈了,她家兄弟几个?我看她年纪不小了啊。”   阿妈皱眉道:“说她干什么?咱们跟她家不可能走亲,你三哥非要娶就自立门户去,以后回家也只许他一个回来,这事在你阿爸那没得商量,你别管闲事,赶紧洗洗去。一个女娃,非得逞能,找的事让谁去不成啊,大李小李找不得吗?就非得你去?”   “大李小李自己都得走迷了,还找?”   今天这天气,估计考察团的也是洗洗歇着,不可能工作,萨仁洗完澡,躺在阿妈腿上,任她给自己用热毛巾烘头发。   阿妈一边弄干一边梳理,还说她:“你怎么就不喜欢编辫子呢?编上脏得慢,一个月也不用洗。”   这是牧民的习惯,水都是大老远挑来的,肯定会省着用,萨仁劝过几次,阿妈只说总洗头会作病,她也不再劝了,半辈子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但她自己却怎么也受不了,隔几天就要洗一次头,还好原主以前总是学女知青,家里谁也没有怀疑。   母女两个正温馨着,外边大李叫她:“萨仁,程支书让你去支部一趟。”   阿妈有点不耐烦:“不就是考察团吗?你又不是官,总叫你去干什么?”   萨仁笑着起身,抱着阿妈说:“你这是想让我当官还是不想呢?”   “当不当的,安安稳稳的在家待着多好,我看那些都是拎不清的,谁会在天气不好的时候硬要出门,这就是找事,你还要去陪他们?”   “不是陪他们,是应付检查。阿妈你放心吧,雪已经停了,我又不出去,就去支部一趟。”   萨仁觉得那些再稀罕骑马,在雪雨里跑了几个来回,怎么也该累了吧,没想到家居然现在要工作?那肯定要配合啊。   谁想到她到了支部,只有程支书在,萨仁愣了下:“他们呢?”   “吃过饭去休息了,你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萨仁摇摇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27章 深入了解   程支书唉声叹气地说:“他们来考察退草还耕的可能性。”   “什么?”萨仁傻眼了,她不管是从书里还是从上辈子的印象中都没有听过草原上退草还耕过,这个考察团怎么来的?   他们总不会是坐在办公室里想出这个词的吧,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程支书,他们是怎么想起这事的?根本不可能嘛。”   “听说是咱们查达有人一直在往上反应,说只有退草还耕,牧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谁这么神经病呢?是不是故意捣乱?”   萨仁更确定了,她忍不了,马上道:“程支书,你先等我会儿。”   她也不等程支书说话,就跑去了女知青包里,华雪正在备课,见她来了,马上仰起笑脸:“萨仁,听说考察团来了?”   “你是不是盼着他们来呢?”   “啊?没有啊,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萨仁也不打算绕圈子,直接问她:“你上次跟我说退草还耕的事,还跟谁说过?”   “没跟谁说啊。”华雪疑惑地看着她。   萨仁一听还有点不好意思,她怎么也变得这么冲动了,听风就是雨,这就跑来质问人家了。   谁想到华雪又说:“我就是给呼市农业局写了几封信,阐述了我的看法……”   “你的看法?”萨仁心情起伏,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华雪同志,你来这里才几年,对草原对牧民有多少了解?再说你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回到你的大城市,你写几封信就想着毁了草原,你问过大家的意见吗?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要是问过上百个牧民,一半都说想住房子想种地,那也算你调查过,可你问过吗?就因为你自己挨过饿受过冻,你就替他们做决定?困难时期哪个地方没挨过饿?陕北那边一条裤子全家人穿呢,他们不是种地的?灾年不是照样颗粒无收?不够吃不够穿的!”   萨仁越说越气,华雪之前跟她说过这事,当时她就说了不可能,之后华雪也没再提过。   后来又有小刘队长的事,导致华雪最近一直蔫蔫的,一心扑在教学上,甚至还在学习蒙语,看起来十分有上进心。过了年萨仁甚至想过提醒知青们赶紧看高中课本,但又怕太显眼引人怀疑。   她可没想到华雪闷声干大事呢,居然给呼市农业局写信,还不只一次,那看来这个考察团就是华雪的信引来的。不用想也知道华雪肯定在信里各种阐述,振振有词,肯定把雪灾写进去了,把牧民们靠天吃饭,缺吃少穿写进去了。   难怪陶主任说牧民们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萨仁想骂华雪一顿,可现在骂还有什么用?考察团已经来了。   哪想到华雪说:“萨仁,你说我很快会离开是什么意思?考察团的人想带我去呼市讲退草还耕的优势吗?”   萨仁都无语了:“好好当你的老师吧,可别再添乱了。”   “我这怎么是添乱呢?我是真的为牧民着想啊。”   “还是那句话,你问过他们想要什么吗?你就替他们着想?”   萨仁懒得再多给她一个眼神,转身走了。   回到支部包里,程支书说:“怎么?这么快找到提建议的人了?”   “这算什么建议?简直是瞎搞!华雪以前跟我提过退草还耕的事,我当时就跟她说得很清楚了,结果她还是执迷不悟,一封封地给农业局去信,还真把人招来了。”   程支书也知道华雪经常寄信,他可没想到写的是这事,不由叹口气:“确实是瞎搞,不过不用担心,他们只是来考察的,到时候让他们多问问牧民,别说种地了,甚至有的牧民都不想聚居在一起,都想着像以前一样一家一个营地,让他们盖房子种地毁了草原,绝对没人答应。”   萨仁也觉得应该是虚惊一场,考察团的人再不靠谱也会听取民意的,“是啊,是我太着急了,先跑去找华雪骂了一顿,是真的太气人了,她人也挺聪明的,怎么就钻了牛角尖。”   程支书看看门口,低声说:“现在最麻烦的是,小刘队长对这事是赞同的,一会儿我劝劝他,不行的话让他少跟考察团的接触,只让他安排他们生活起居就行了,反正他也挺殷勤的,跟着人家跑前跑后。”   萨仁十分怀疑小刘队长知道一封封信把考察团招来的是华雪,他一直没放弃追华雪,不过现在低调很多,只是见缝插针的表示一下关心,有这么好的机会他能不利用起来?   再说他本人对牧区也颇多微词,之前因为阿日扎兰的事差点被打,他就念叨着牧民太野蛮,需要教化,被程支书提醒了几次,让他不要破坏民族团结,他才不再说了。   总之吧,这事就是让人恼火,惹出事的还觉得‘我为草原好,我为大家好,你们都不理解我。’   华雪真是这么想的,第二天她早早就去了小学,等考察团的人一有动静,她就到门口等着,这姑娘虽然固执但人确实聪明,一眼就看出了考察团的领导是谁。   于是她找到陶主任:“你好,我是华雪,牧区改农区的建议是我提的,听说你们过来就是来考察可能性的?”   陶主任正刷牙呢,他先愣了下,不耐烦一大早就有人谈工作,正要斥责两句,结果转头一看是个漂亮姑娘,他这语气就缓和起来了:“哦,是你的提议吗?那些信我都看了,写得有理有据,引起了农业局领导的注意,我们就是过来考察的,既然你是建议人,那就跟我们一起考察吧。”   华雪欣然同意,于是萨仁他们再见到考察团时,他们就多了个人,陶主任把华雪叫到前边:“我们这次能成行,多亏了这位女知青同志,是她的几封信让大家看到了牧区的更多可能性,我已经邀请她加入考察团了。”   萨仁心中呵呵,都不想管了,不过人家陶主任似乎也有点回避萨仁的意思,问什么都只问程支书跟小刘队长,也没提要去牧场参观,萨仁于是再次躲了,随他们去吧,就算他们去牧场参观也有大李小李他们看着,该介绍的他们都能做,人家不待见自己,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人家第一个考察项目是掏狼崽!   于是一堆人领着考察团的去草原深处找狼洞,掏狼崽。刚下过雪,全化在草地里了,有的地方还很泥泞,但这也阻挡不了人家的兴致。   小刘队长还是很殷勤,他得找人护着他们的安全,还得找有经验的老猎人来,免得找不到狼崽让考察团的人扫兴。   午后,大李跑来找萨仁:“他们找到狼窝了,掏了两只半大的狼崽,还打死了母狼,现在一边看达卡爷爷剥狼皮,一边商量着吃狼肉呢。”   萨仁叹口气:“人家这还真是来旅游的吧,狼肉又不好吃,打只黄羊多好?”   “明天去打黄羊,人家说狼身上全是宝,肉吃了大补。”   大补什么啊,狼吃的太杂,有时候也会吃腐肉,身上都是病菌,牧民都是实在没好肉吃了才会吃狼,他们也真敢吃啊。   萨仁打发走大李,都不想再听这个考察团的消息了,不过这个考察团的出现是不是也说明现在的形势松动了很多,不然他们敢这么恣意妄为吗?   萨仁知道后来很多公费考察团就是变相的福利团,是去旅游购物的,可真没想到现在就开始了,看来不管什么时候都有这种人啊。   晚上的时候程支书到家里来找她,达愣爷爷做陪,阿妈用去年腌的野韭菜做了酸辣汤,程支书吸溜吸溜地喝着,好一会儿才叹口气:“我都恨不得写举报信了,这叫什么事啊,正事不干只知道吃喝玩乐。”   “那就写啊,我跟你联名写。”萨仁不喜欢为点小事就举报人,她喜欢正大光明的去理论,可陶主任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跟他理论就是浪费时间。   程支书却说:“我也就是说说,没法举报,人家吃喝玩乐是有正当理由的,人家要深入了解草原,要看看狼祸,再看看野生黄羊的危害,人家是在工作!”   萨仁无奈地笑了,果然她躲了是对的,人家就不是来参观牧场的。   “旗委的那个主任没往回打电话吗?”   “还真让你猜对了,他知道人家来考察的真实原因,马上给旗里打了电话,人家连旗里都瞒着,就是想看看牧民们的原生环境。”   “什么意思,以为咱们提前知道了会弄虚作假?”   “这事倒也不怪他们,确实有的地方官为了政绩隐瞒真实情况,一听说上边来检查就让大家打肿脸充胖子,华雪在信里说了牧区的艰难,大概他们想来看看真实情况。咱们先不说退草还耕的可能性,就说这个考察团,不管是什么目的来的,真要是来考察的谁也不说什么,可这明明是以考察的目的来吃喝玩乐的,甚至还说该晚点来,草原还没绿呢,不好看,你说气不气人?”   萨仁无奈道:“七个人,全都这样吗?”   “有老实的,可有陶主任这个领导在,人家又是在研究狼祸,他们又能说什么?你说就是咱们又能说什么?人家就是在深入了解草原啊。”   只听程支书这一句一个‘人家’就知道他对陶主任有多反感,可就像他说的,人家是有正当理由来玩的,可这叫什么事!   “华雪呢?她什么反应?”   “那就是个蠢丫头,还以为人家尊重她,其实人家就是看她长得漂亮,拉她做陪而已。”   萨仁皱眉,严肃起来:“做陪?”   “你放心,他们没那个胆子乱来,就是让华雪跟着一起打猎,一起吃饭,不是把她邀请进考察团了吗?”   萨仁只好问:“那他们什么时候走?”   “说是来三天,希望到时候能利索走人,至于改农区的事,绝对是不行的,要是他们的考察结果不如人意,咱们就让牧民联名,一起去呼市找领导去。” 第128章 狼祸   第二天,考察团还真就带着人去找黄羊了,秋天才是打黄羊的季节,春天的黄羊太痩了,口感不好,可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兴致。   其中两位可能是骑不惯马,大腿磨破了,这才没去,程支书干脆就说他留下来招待这两位,让小刘队长带人去猎黄羊。   旗委那位还有负责安全的公安小哥都说吃坏了肚子,也都没去。华雪被陶主任捧着,还真以为这是在考察呢,居然又跟着去了。   哪想到半下午的时候出了事,他们找到了黄羊但这群黄羊早被狼盯上了。   好多文学作品里会说狼群啊头狼啊,其实狼是独居动物,只有在食物匮乏环境恶劣时才会抱团,冬末初春时,被掏了崽子的狼也会抱团,但它们也怕人,不是逼急了是不会来人的聚集地冒险的。   现在七八只狼盯着一群黄羊,刚挑出虚弱靠边的几只要合围,又来了十来个人,这些人还大声呼喝,把黄羊吓跑了。   陶主任应该有过牧区的生活经验,就算没有也起码是打过猎的,这次他带了□□,一边拍马一边举枪想打黄羊,其他人不像他这么勇猛都落在了后边。   对于没来过草原上的人,看见这么一群黄羊匆忙奔逃,已经是意外之喜了,黄羊是草原上的精灵,奔跑跳跃自有其韵律,就连黄羊屁股后边的桃心他们都觉得好看。   拿着傻瓜相机的干事激动地开始拍摄,不知道是他的闪光灯激怒了躲在暗影里的狼群,还是狼群胆大盯上了这些破坏分子。   反正谁也没留意到旁边有狼,这七八只狼就全都窜了出来,对着马腿就是一通咬,这是它们的惯用伎俩,把马咬慌了把人摔下来,如果摔下来的人手里有家伙,它们就去追马,如果没有就成了狼的腹中食。   这里边除了当向导的老猎人,小刘队长跟考察团的人都没见过这阵势,自然吓傻了。   陶主任昨天掏狼窝时挺兴奋,可看见这些个头不小的成年狼,眼里还都闪着寒光,犹如出征的将士一样有气势,他就先吓得腿软,手上的枪也成了摆设,狼扑上来还没咬到马腿呢,他又手软先撒开了缰绳,马一躲闪,立马把他摔了下来。   要不是有老猎人拍马上前护着,陶主任真就被狼咬了。   后边的老猎人已经把枪上膛对着狼瞄准了,但狼很狡猾在马腿下边贴行,一不小心就会打中马,牧民的马那可是宝贝,哪里舍得。   也就趁这个空档,一只狼窜上来往小刘队长的马脖子上咬了一口,驯养的马本来就怕狼,咬的又是马脖子,这匹马人立起来嘶吼一声把小刘队长甩了下来,然后扬长而去,狼群立马去追马了。   只达卡爷爷心狠手稳打中了一头狼,其他的都跑了。   小刘队长跟陶主任还有一个干事摔下马来,这个干事倒霉摔伤了腿,陶主任已经被狼扑到跟前了,都能闻到狼嘴里的腥臭味,现在跟吓傻了一样,抱着胳膊不说话。   只小刘队长沾了一身土,倒是没伤到,可他看陶主任那狼狈样,还猎什么黄羊啊,丢了的马都顾不上找了,先回去吧。   赵医生给那个伤员把腿包扎好,让他回旗里再打石膏,又看陶主任。   陶主任没有外伤,但明显是吓到了,说话都不像之前颐指气使了。   赵医生过来找萨仁:“你这儿有没有能安神的草药?”   萨仁还真有,她拿给赵医生:“他们没事吧。”   “只一位受了伤,不过派出所那位后悔死了,说自己该跟着去,可他是真的吃了狼肉拉肚子了,也不是躲懒。而且谁也没想到狼大白天就出来了啊,胆子还那么大,开枪都不跑,陶主任吓傻了,我给他熬点安神汤。”   萨仁并不关心他们,只是有点担心这会影响到他们的判断:“他们不会觉得该把草原上的狼打光吧。”   赵医生笑了起来:“你还真猜对了,他们现在正在骂狼,说草原不管是牧区还是农区都得把狼杀干净,说这属于草原上的四害之一。对了,小刘队长又叫了一队牧民让他们跟着达卡爷爷去猎黄羊,还叮嘱他们务必打几只回来,给考察团压压惊。”   等赵医生走了,达愣爷爷就说:“还好我年纪大了,什么事都不找我,你达卡爷爷得憋屈死,这是从哪儿跑出来的官老爷?”   达卡爷爷跟达愣爷爷是一辈的,但比达愣爷爷小十来岁,算得上查达经验最丰富的猎人。   虽然比达愣爷爷小十来岁,可也算得上老人了,让他来回奔波只为了让考察团吃上黄羊,确实有点过分。   阿爸就说:“现在的黄羊不好吃,精瘦而且跑得还飞快,也不好抓啊。”   正说着,大李来了,只见他一脸笑意:“刚才华知青被陶主任骂了一顿。”   “啊?”萨仁意外极了,“怎么会,不是说他一直捧着她吗?”   “他们不是碰到狼了吗?说起狼害来,华知青就说去年狼来咱们这儿偷袭,你徒手把狼尾巴给弄断了,后来又碰上这只狼,狼窜起来咬你被你给弄死了,反正就是把你说得特别威武,然后陶主任就生气了,骂华知青到底是丫头片子,光会嘴把式,什么也不懂,还说牧民不能总等着狼来了再打狼,必须主动出击为草原除害。”   萨仁对陶主任更是鄙视,自己怂就怂吧,还要找理由骂别人,狼不是害,牧民能控制得住,控制不住的是陶主任这种人害。   反正考察团的第二天十分不顺利,本来是去考察黄羊的,结果真切感受到了狼害,人家这次真考察起来了。   牧民们提起狼自然是厌恶的,能给人们带来福利的就是狼皮,能卖不少钱。但狼这东西狡猾又大胆,草原上找不到吃的了,就会来袭击牧民的营地,每年都得掏狼崽免得狼成灾。   一听说彻底把所有狼都清缴干净,自然是乐意的,达卡爷爷却说:“没了狼,黄羊跟兔子横行,草原会被毁的。”   “那就把黄羊跟兔子也都打光了不就行了,或是圈起里来养,也不用放牧了,分出一大半草地来种田,你看农区怎么很少有灾,冬天来了都在屋里猫冬,舒舒服服的,现在又有深水井就算是旱了也能浇水。”   陶主任缓过来了就找了牧民来聊天了解情况,大家说起白毛灾自然是心有余悸的,又对着领导,觉得多说点难处,没准上边会多给点补贴。   再说人家又是领导,听说差点被狼咬了,他们说起话来自然是顾虑人家心情嘛,问什么就顺着说吧。   于是陶主任就得出了结论,牧区确实艰难,牧民们对种田也很向往。   程支书在一边听得摇头,小刘队长却觉得这是好事,牧区改农区要是能让大家生活好起来,有什么不可以的?反对的最多是那些老顽固。   旗里那位主任挺尴尬的,陶主任他们来的时候就给了旗里错误的暗示,大家还以为他们是来参观萨仁的牧场的,哪知道人家是来调查牧区居民生活情况的。   这些牧民还一顿诉苦,有狼有獾,有雪灾有旱灾,还什么买东西不方便,还没有电,只有一口水井,还不让随便用,又听说大城市有公交车,他们去哪儿都得骑马。   不是,你们骑马不是挺欢乐的吗?以前每年还赛马赛骆驼呢,这都成了吃不了的苦了?   反正让陶主任和这几个貌似很机灵的牧民一聊,好像他们左旗政府什么也没做过,从来不关心牧民生活一样。   再说牧区改农区的事,长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一两个人说了算的,草长得好,谁能保证庄稼能种好。   偏这几个人说起萨仁的牧场种植牧草,长势喜人,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能有半人高,咱们伊林草原还真没见过这种草。”   “那种点别的你们也不反对喽。”   “不反对,这有什么好反对的,上边让种什么我们就种什么。”其中一个人说。   剩下的几位有点纳闷,“要种什么?牧草吗?要都是这么高产的牧草,随便种啊。”   陶主任笑着摆摆手,“就是先问问你们。”   达卡爷爷带着巴雅尔他们到底在天黑前打到了几只黄羊,拖回来就送到了支部,看着牧民们剥皮切肉穿串的折腾着要招待他们,陶主任把坠马的那点子郁闷彻底忘到了脑后。   小刘队长也是一样,甚至还叫了几个小伙姑娘去跳蒙族舞助兴,大家都觉得是在招待客人,牧民好客,尤其节日的时候,有客人来了也是载歌载舞的,谁也没多想。   就是萨仁也没管,要是只叫了姑娘过去跳舞她肯定会冲过去掀了他们的烧烤架,姑娘小伙儿都叫了那还是算了吧,没准这些年轻人还觉得挺荣幸,可以趁机乐一乐呢。   程支书让小李来喊萨仁,萨仁哪里会去凑这个热闹,阿日扎兰那句话估计陶主任是记在她头上了,这种自负又小肚鸡肠的人一句话能记一辈子,解释也没用,何必去自讨没趣。   巴雅尔他们留了只黄羊,给萨仁送过来一条羊腿,她正帮着阿妈收拾呢,哪知道华雪跟廖正义一起找过来了,华雪有些忐忑:“萨仁,我是不是错了,他们这作派我看着怎么不对劲呢?”   “有什么不对劲的,天高皇帝远,咱们不说呼市谁知道他们在这儿享乐,而且咱们能说吗?客人来了不该招待吗?再说牧区特色就是跳舞吃肉,人家来考察的更应该招待好了。”   廖正义就叹口气:“华雪跟我说过退草还耕的事,其实我一开始也觉得牧区可以分出一半来改成农区,咱们国家人口多粮食消耗太大,这大片肥沃的土地要是种粮食肯定能高产,后来我看你的牧场也很高效,只一年就产量翻番,如果其他地方也能借用这种牧场模式,草原上的牛羊会越来越多,往外供给也会越来越多,粮食重要,肉制品也很重要啊。”   华雪却有点不赞同,她觉得要有个轻重缓急,粮食是最重要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萨仁听他们两个争辩了会儿,就笑了:“你们只是知青,这些问题讨论的再透彻又有什么用?”   廖正义说:“怎么没用?我就是来叫你的,咱们一起去找陶主任,明天安排他参观下牧场,让他了解一下草原上最佳的运营模式。” 第129章 吵架   萨仁一开始就以为人家是来参观牧场的,结果这位陶主任处处无视她,搞得她还以为自己在呼市时得罪过他。   不过也说不准,毕竟当时得罪的人也不少,被她搞下去的谁没几个亲戚朋友,陶主任因为那些事对她有偏见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对方不提参观牧场,萨仁是绝对不会主动提的,免得这些人去了挑刺找茬,所以她拒绝了廖正义的要求。   “人家喜欢考察什么就让他们考察什么吧,我还真不信谁敢下决定把草原全种上粮食。”   华雪听她对此十分反感,更是皱眉,以前她在劳改农场时,听人说过国家粮食危机迫切需要解决。   牧区灾情最严重的时候,他们烙了饼给牧民们运过去,自己却省吃俭用,最艰难的时候她一天只能吃半个玉米面窝头,喝洗碗水一样的咸汤。   回到查达,她见萨仁他们几乎天天都能吃到肉,难免就有点心理不平衡了,再看到草原的辽阔,就觉得只养这么点牲畜有些浪费,再想到一下大雪牛羊就没得吃,还得申请救济,就觉得这些牧民占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知道利用。   然后她就有了退草还耕的想法,她知道萨仁正在弄牧场,但这样的牧场只是比以前效率高了而已,还是有大片的草原被浪费了。   “萨仁,我知道你觉得我的提议是异想天开,但我还是觉得……”   “华老师,我知道你是想让牧民过上好日子,但咱们不要总是你觉得我觉得,做事不是靠想的,不信你去一家家走访走访,让他们住房子种庄稼他们乐不乐意。”   “可我听说西北林区……”   “华老师,做事得有长远计划,我知道最近有地方砍伐了树木增加耕地,你可能是听说了,觉得这种法子能提高粮食产量,他们那是短视,不信咱们两个打个赌,过些年这些被砍掉的树他们还得重新载起来,退耕还林才能保生态。”   华雪被萨仁怼的有些恼火,可又反驳不了,只好说:“没错,我是没问过牧民们,我其实也不需要问,你就是牧民代表啊,你还是思想开明去外边见过世面的牧民,你都这么反对,只想守着草原混吃等死……”   “华雪,你过分了啊!”廖正义怒斥道。   萨仁冷哼一声:“华老师,我看是我平时太给你好脸了吧,我一天天忙得不行,你说我混吃等死?”   “萨仁,我不是……”   萨仁根本不给她辩白的机会:“你觉得这么大的草原浪费了?你觉得吃肉喝奶不重要,你觉得该退草还耕,什么都是你觉得,我敢问你了解咱们国家的粮食分布跟构成吗?了解人们对肉制品跟奶制品的需要吗?你了解粮食该怎么种吗?小麦玉米一年几熟你知道吗?过冬小麦能在这高原上捱过冬天吗?捱过去了能不能高产你能打包票吗?再退一步讲,咱们真把草原种成了农田,冬天把粮食一收,连个根茎都不留,你信不信白毛风能把土给你掀去外蒙古,知道地是什么吗?土也!土没了第二年你种什么啊?”   华雪都被她怼懵了,急着说:“怎么可能?”   “你试过吗?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知道土地沙化怎么来的吗?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做过,一天天张嘴就是大事,还退草还耕!这么大事,你去□□说啊,你跟我说得着吗?而且就算我不同意,我也拦不住你啊,你这不是已经把呼市的领导都给请来了吗?人家懒得看我的牧场,一心想着你的大事呢,你不在他们那使劲,又跑来劝我,我说话他们能听吗?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了你那是异想天开,草原自有她的价值,只是你没看到而已,可你就不听。”   萨仁一向没怎么发过脾气,说话也是言简意骇,跟懂的人不用说太多,跟不懂的人更不用说太多,她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发过火。   廖正义就听她小嘴叭叭的,这个那个,农区牧区的说了一堆,语速快的华雪根本无力反驳,他一时也不敢帮华雪说话了。   华雪强撑着道:“我真的只是……”   “你真的只是想帮牧民们过上日子?却连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好日子都没问过?只因为我反对你就说我是牧民代表,还说我见过世面居然还反对你的建议,华雪同志你连你的建议有多少可能性都没推算一下,提出来别人就一定要赞同吗?真当你是小说女主啊?”   萨仁脱口而出后,还有点小心虚,人家还真就是小说女主!不过看华雪倔强地咬着唇,一幅我没错的样子,她又不耐烦起来,接着道:“达卡爷爷,还有东排从小残疾的大妈,他们没出过草原,没见过世面,他们的人生就没意义吗?他们的建议就没人听吗?你去劳改只记住一句为人民服务了吗?可这个人民不是两个空洞的字,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各不相同的人,你考虑过草原上的人他们的感受吗?”   这时候不管是农民牧民还是知青对国家的感情真的是淳朴极了,对建设祖国都有着足够的热情,萨仁能感受到华雪想让牧民们过上好日子的心情,但见她跟着了魔一样非要在这事上耗着,确实让人无法理解。   华雪本来还想反驳,可萨仁次次打断,不只打断了她的话,也打断了她的思路,更消磨掉了她的锐气。   她更是口不择言:“看来他们说得没错,牧民确实是太野蛮了。”   廖正义气得恨不得把她拍醒:“华雪,你疯了吗?说什么呢?这可是萨仁。”   说完又跟萨仁说:“别理她,她是说不过你,恼羞成怒了,下午她还跟考察团的人说你多威武多厉害。”   萨仁确实不想理她了,只说:“我看你们两个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教书,有空了把初高中的课本好好看看,万一哪天恢复高考了,你们就赶紧考去大城市,毕业了再去各自的岗位建设祖国不好吗?可别在我们这又偏又荒,人又野蛮的草原上混日子了。”   萨仁说的是真心话,只希望两人赶紧步入正轨,考上大学离开草原,可他们两个都以为她是在嘲讽他们。   华雪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是啊,她一个下乡的知识青年,当个老师也是临时的,有什么资格对着人家指手划脚,陶主任在草原上闲逛时可说了不少萨仁的事,这位可是到了旗里到了呼市都敢跟领导对着干的人。   她一时羞愤起身跑了,廖正义看看她再看看萨仁不知道先劝哪一个,萨仁赶紧起身让他:“快去追啊,没看人家都哭了吗?好好哄哄。”   廖正义本来是想去劝的,可一听这话,绷着脸甩袖而去:“我哄她干什么?”   萨仁送走这两个祖宗,才算清净下来,真是受不了他们。   她刚才一点面子都没留,说得爽了,心情就很不错,正琢磨着把黄羊腿换个新鲜法子来做,大李急匆匆的来了。   “萨仁,被陶主任叫去的牧民好像都赞同退草还耕,还有的说种什么都行,这可怎么办?咱们的牧场不会被他们叫停吧。”   萨仁傻眼了,要不要这么打脸啊,她刚才还言之凿凿的说华雪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结果牧民们居然同意毁草种粮食?   难道是被白毛灾吓怕了?不是说了牧场可以保证自给自足吗?去年半价给军区送了批牲畜,自家的也够用了,除了分配的口粮,还用皮毛换了不少粮食给大家分了,牧草也有储备,有灾也不怕啊。   他们怎么就能同意呢?草原上如果到处都是小麦玉米大豆那还是草原吗?   “你确定他们同意了?都是什么人?是牧民代表吗?”   “不是,就是随便请了一包人,大部分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还有几个二十来岁的。”   萨仁十分怀疑他们根本不懂退草还耕具体是什么意思,“陶主任请的人都懂汉语吗?没找翻译?程支书在旁边听着吗?到底怎么说的?”   大李见萨仁急了,只好摇摇头:“我就是听小刘队长说了一句,就赶紧来跟你汇报一下。”   萨仁已经拿起外袍,想赶紧去找程支书问问,听说是小刘队长说的倒是又不急了。   她重新坐了下来,只要别动她的牧场,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她还真不信牧民们会看着他们毁草地。   小刘队长碰上了哭着回知青点的华雪,不禁温言软语地问候起来,华雪觉得自己不被人理解,就把萨仁骂她一顿的事说了出来。   小刘队长从来查达的那一刻就对萨仁有意见,一听是萨仁把心上人给骂哭了,这意见更大了。   他干脆主动跟大李小李放出消息,说牧民们都同意退草还耕,信儿放出去,他还以为萨仁会过来发脾气,到时候就看她跟陶主任谁更能说了。   萨仁就算辩赢了也没用,人家陶主任是来视察的,这就是钦差大人,能不把这些事往上报吗?也让呼市的领导看看萨仁有多嚣张跋扈。   而且那些牧民是真的点了头,还有一个说种什么都行,这也不是他自己瞎编的。   小刘队长算计得很好,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陶主任喝了几杯马奶酒吃足了烤羊肉串,甚至伴着马头琴高歌了一曲,马上要去睡了,萨仁也没找来。   小刘队长十分郁闷,说好的嚣张跋扈呢?钦差大臣眼看就要动她的牧场了,她居然还坐得住?看来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再想到自从陶主任来了,萨仁就总是消失不见,小刘队长更加坚信自己判断的没错。   她就是怕了市里的考察团!   萨仁没琢磨出新吃法,让阿妈烙了几个发面饼,从中间切开,把炖好的羊腿肉切成碎末拌上野葱,夹在里边当火烧吃。   正吃得香呢,连打了两个喷嚏,阿妈就说她:“都告诉你了别脱棉袍,一早一晚太冷,厚捂到六月都没问题。”   萨仁没当回事,但还是熬了点姜汤喝了驱驱寒,她可不知道小刘队长一计不成又开始琢磨起来。 第130章 烤乳羊   萨仁还以为第三天,陶主任也得给他自己安排点草原上小节目,没想到他没再折腾,只带了两个人骑马去附近的几个嘎查转了转,到下午才回来。   一回来了,小刘队长就邀请他去参观萨仁的牧场,夸得那是天花乱坠,什么高效什么节能什么统筹合理,陶主任却只抓住一个重点,皱眉道:“萨仁的牧场?她家的牧场吗?”   程支书也在一边陪着,赶紧说:“是队里的,因为是萨仁主管的,大家就一直说是萨仁的牧场。”   “哦,我还以为你们这儿有人占山为王了。”   这话可不好听,程支书皱眉看了眼陶主任,这位难不成跟萨仁有私仇?怎么不是无视她就是针对她。   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萨仁是旗畜牧站派来的,在我们这儿搞实验嘛,以前的刘队长还跟上边申请建了个查达畜牧分站,站长就是萨仁,年轻人脑子活,想法多,按着她的要求分工合作,效率确实提升了很多,再加上繁育中心也一直很给力,羊羔牛崽数量翻了几番,大家信服她,都说这是萨仁管的牧场,说顺嘴了就是萨仁的牧场了,没别的意思。”   小刘队长听得尴尬,给队员分配活儿,什么活儿多少工分这些本来都是他的工作,是他不想干吗?不是,是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全归萨仁管了,他还能抢过来不成?   再说就算抢也不一定抢得过啊,程支书是站她那边的,牧民们肯定也是站她那边的,她在旗里还有邢书记这个强硬后台,只有她抢别人的,谁敢抢她的。   这就是小刘队长一直以来的憋屈之处,这时他也笑着说:“是啊,我们这儿就是生产模式跟别处不同,可没别的违规之处,都是集体的,谁敢占山为王。”   结果他们转到挤奶处,陶主任想体验一把时,被人拦了:“先登记再消毒,谁也不能例外。”   显然这位是知道小刘队长跟程支书陪着的是什么人,可他还是拦了,小刘队长瞪他,他还振振有词:“这是萨仁定下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就是领导也必须遵守。”   陶主任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就是随便看看,你们这规矩不错嘛,牛奶是入口的东西确实该谨慎点。”   等他想去参观一下奶片奶酪的制作过程时,不只要消毒还要带白帽子才行。其实萨仁一开始是想白大褂白帽子手套全都配上的,可大家戴上手套就不会干活,而且现在合适的手套也不好找,就先算了,做白大褂也费钱,最后就只买了布做了不少白帽子,遮住头发,免得掉进去就行了。   可就这简单的要求,陶主任都觉得是在为难他,这小破地方还这么讲究?真当自己是正规食品厂吗?   尤其是他们被拦时对方都会说这是萨仁的要求,他就更觉得是在针对他了。   程支书知道这些规矩,但他以为有领导来视察会通融一下,哪想到居然分毫不让,不过他也不好给萨仁拆台,只劝陶主任:“制作现场有粉尘,戴帽子不只能保证食品卫生,还能防止弄脏自己的头发,很有必要,也不麻烦。”   他说着给自己戴上,又拿了个递给陶主任,陶主任却摆手,“算了,你们这儿规矩大,还是不要进去了,我上午在别处也看见牧民做奶酪了,没这么多麻烦事,看来萨仁的牧场确实与众不同。”   “以前量少,只是自己吃,现在萨仁联系了旗里供销社往那边供给奶酪奶干,卖得还不错,也算是队里的一笔收入了,到年底一家也能分点钱。”   小刘队长本想让陶主任感受下萨仁在牧场的管控力度,被程支书这么一解释,她还成了功臣了。   陶主任一直带着公事化的表情,他什么感受小刘队长也猜不到,不过见陶主任只在外边转了转,最终还是没戴帽子进去参观,小刘队长就知道这位应该是不高兴的。估计陶主任觉得来参观就已经很给面子了,结果这边推三阻四各种要求,让他有点不耐烦了。   “萨仁小同志不一般啊,她这哪儿是畜牧分站站长,明明就是查达牧场的场长嘛,在这里也算是说一不二了,你们两位不容易啊。”   小刘队长笑得十分苦涩:“没办法,畜牧站的工作我们得支持啊,再说萨仁是查达土生土长的牧民,大家对她更有好感,牧民都爱抱团,我们这些外来的虽然心热,也只能打打边鼓。”   程支书对这两位更是鄙视,没这么明着下蛆的,再说牧场这些东西都是要往外卖的,要求高一点也正常,戴个帽子,用消毒液洗个手而已,真有那么难吗?那消毒液还是萨仁用中草药熬煮晾凉的,没有奇怪的味道,还有股子青草香。   队里有这么个人物不好吗?多省心啊,大家伙都跟着受益。工作有进展,牧民生活能提高就行了,一个小小的嘎查,人数比农区的自然村还要少,有必要在这里争权夺利吗?   这也是程支书看不惯小刘队长的一点,完全拎不清,跟在萨仁后边捡功劳都不会,人家刘队长多聪明,大撒手,全力支持,干出功劳来能没他的份?刘队长现在不是已经升职了吗?这小刘队长有现成的榜样不知道学,只会瞎搞。   程支书笑着说:“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上边安排的所有工作任务都能进行下去,去年小刘队长给查达建了小学,大家也很感激,当时不少牧民来给小刘队长送吃的感谢他,牧民们是很知恩的,只要对他们好,他们都会记得。”   小刘队长心中微窘,他并不想说牧民坏话,就是想让陶主任知道萨仁在掌控着查达,在这里说一不二,她才多大?她的职务只是畜牧站科员,她有这个资格吗?   这就是占山为王,甚至是把公家的私有化,萨仁的牧场,萨仁制定的规矩,甚至有些牧民都觉得自己是萨仁的员工了,这种模式看着清爽干净还高效,其实是很危险的,小刘队长觉得这就是资本主义萌芽。   陶主任猜不到小刘队长这种心思,但他也觉得萨仁在查达的地位有点过,再想起之前在呼市听说的各种传闻,他对萨仁更是不喜,小小年纪,长得也美丽大方,十分有气质,在畜牧站这种轻闲的衙门待着多舒服,有好工作再找个好对象,一辈子不就全活了嘛。   这种漂亮姑娘,怎么就这么爱权呢,不好好干自己的工作,整什么牧场,她这个牧场把查达生产线上的所有活儿都囊括进去了,等于是把支部整个架空了,把队里的一把手都挤兑的无处容身,话里话外嫌弃她,这还真是当地一霸啊。   陶主任心里琢磨着,嘴上却不肯再多言,又跟着去看了种植的牧草,这种牧草很耐寒,去年的根还留着,已经开始冒新芽了,陶主任看着这一片嫩绿,觉得这么好的土地种粮食应该也差不了。   最后一站是靠近支部的牲畜棚,这边大部分是刚出生的小羊羔跟怀崽子的母羊母牛,他们过来时正好有一只母羊生产,这只母羊是第二胎,一胎三只小羊。   是小李给接的生,这些怀羔的母羊母牛除了平常的牧草还有萨仁特别配置的饲料,以前小羊刚生下来有时候会缺钙缺磷,不是站不起来就是睁不开眼,自从吃了特别调制的饲料,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等生下第三只时,第一个生下来的已经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陶主任看得有趣,突然来了句:“这种刚出生的小羊做烤全羊应该很嫩吧。”   小李心中呵呵,这什么领导啊,就知道吃!昨天的黄羊还没吃过瘾吗?   哪想到小刘队长连这话都敢接:“好吃,没睁眼的最嫩,要不咱们来一只试试。”   程支书皱眉,先不说残不残忍,这可都是钱。可他想到刚才这不行那不准的已经惹陶主任不快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陶主任只笑着摆手:“说着玩的,不能当真。”   但小刘队长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嘛,就见他指着刚生下来的那两只说:“这两只太弱了,一胎三只肯定有弱的,生下来也养不活,干脆就废物利用,做成烤乳羊招呼考察团。”   不管羊最后的归宿是什么,刚出生时还是很宝贝的,每一只都要登记在册才行。而且就算它们长大了,产羊奶羊毛,全身都不浪费,牧民们也都把它们当宝,丢一只都心疼得不行。再加上小李一直在畜牧棚里,见了那么多小羊羔,也对这种小生命有了感情,见他们真要烤来吃,就急了:“都不弱的,再等几分钟,马上就能站起来,现在这么一点,能有几口肉?长大了再吃不好吗?”   小刘队长知道大李小李是萨仁的忠实跟班,也不跟他解释,直接过去把那两只没站起来也没睁眼的羊羔抱起来:“吃的就是乳羊,再说陶主任他们明天就走,等什么等。”   程支书还指望着陶主任能拒绝,可他只开始表过态就转头去看别的羊了,还指着一只肚子快拖地的待产母羊问:“看这只羊的肚子应该不止一胎,没生之前你们能确定是几胎吗?”   旁边干活的牧民也舍不得小羊羔被吃,听见他问呢,也只摇摇头,没说话。   陶主任觉得自己受了一路的慢待,对小刘队长这种殷勤的态度更珍惜起来,人家都把小羊抱起来了,盛情难却嘛,他自然不会再开口拒绝。   小刘队长抱着两只羊羔走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一脸隐忍的小李,生气就对了,赶紧跟萨仁汇报去吧,火拱得越大越好。 第131章 暴徒   萨仁根本不知道他们视察牧场都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规定不是针对任何人,就是为了防止那些不是该生产线上的人胡乱串,串岗换岗又浪费时间,又不能明晰责任,自然是要杜绝的。   而且就算是省市级,甚至国家级的大领导到食品医药方面的厂子去视察,也会遵守人家的规定,她哪里想到一个小小的陶主任就这么难搞呢。   大李跟小李找过来的时候,萨仁正在准备行李,她打算等陶主任他们一走,就启程去正州,不能再耽搁了。   见他们两个急匆匆的来了,萨仁就知道又有事:“怎么了?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挑刺就应着说会改,把人应付走就行了。”   小李哭丧着脸说:“小刘队长抱走了两只小羊羔,刚生下来的,他说眼看活不成了,干脆给考察团烤全羊吃,其实那两只小羊一点事都没有,生下来怎么也得缓缓才能站啊。”   萨仁怒火中烧,什么玩意啊,吃了狼又吃了黄羊现在还要吃小羊羔?真当他们是来参加美食节的吗?   大李在一边急着说:“萨仁,你快点去劝劝他们吧,我们说话也没分量,就怕晚点就来不及了,咱不说小羊羔可怜不可怜,这两只羊羔长大了羊毛羊奶羊肉羊皮都是钱啊,什么乳羊好吃,现在根本没多少肉,能吃出什么好来。”   萨仁确实想过去骂人,但她还是忍住了:“人家想吃就吃吧,小刘队长做主抱走的,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去找华知青,我知道他们那儿有烧烤料,让她赶紧把烧烤料送过去,烤全羊不用好料也不好吃。”   小李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痛心疾首地说:“萨仁,你怎么能这样!”   有一个趋炎附势的小刘队长也就算了,怎么萨仁也开始献媚起来,人家要烤乳羊,她不说拦着,居然还要给人家送烧烤料?   “我怎样?考察团来了肯定要招待好啊,人家要吃什么就赶紧准备吧。”萨仁说着推推大李,“快去啊,让华雪亲自给他们把烧烤料送过去,她不是被陶主任邀请进考察团了吗?小刘队长也向来肯听她的话。”   大李听明白了:“好,我这就去。”   说完他小跑着走了,小李也琢磨过味来了,问萨仁:“你这是把华知青当枪使啊,她最见不得动物受伤,那么点的小羊羔,她看见了肯定会拦的。”   “会不会说话?我只是让她去送烧烤料,怎么叫当枪使?我去了只能激化矛盾,他们对华雪印象好,她去了没准能拦下来。”   能拦下来最好,拦不下来正好让她看清楚陶主任跟小刘队长的真面目不好吗?免得她误入歧途!   这事上,大李比小李更机灵,跑去找华雪时,还特意指出小刘队长抱走了两只刚出生很健康的小羊要做烤乳羊。   华雪一听就急了,还找什么烧烤料,跑着就去了支部,正好小刘队长找来的两个牧民正在磨刀烧水,准备宰杀了。   那两只小羊羔就在旁边扔着,两只都睁开了眼也都能站了,不过一站起来它们各自的前腿碰到一起打架,又摔在一起,挣扎半天也没起来。   没有母羊舔毛喂奶,两只小羊羔十分迷茫,叫声都细细软软的,华雪一看就想到个成语待宰羔羊!   这还真是羔羊,刚生下来不超过一小时的羔羊,旁边就在磨刀烧水。   华雪的怒气直接到顶了,抱起两只小羊羔冲进了支部包里。   程支书带着考察团的其他人去熬奶茶了,包里只有小刘队长跟陶书记坐在桌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华雪一进去就说:“你们怎么这么残忍?这些小羊羔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你们怎么忍心下得去嘴呢?还吃烤全羊还要烧烤料?”   她指着陶主任说:“陶主任,您是来视察的,不是来吃吃喝喝的,我们查达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可以拿出来招待你,可这些羊羔是牧民的命,他们辛苦放牧打草就是为了多养点牛羊,大李小李他们有时候端着碗守着牛羊下崽,也是为了查达的牛羊能多起来,大家的日子能好过点。谁舍得吃这么小的羊羔?”   小刘队长本以为萨仁会怒气冲冲地跑来阻拦斥责,哪想到来的居然是华雪,他不禁皱眉:“华老师,你疯了吗?怎么跟陶主任说话呢?有你什么事?再说这两只小羊是弱的养不活的。”   在华雪怀里挤着的两只小羊似乎听懂了,咩咩叫了起来。   小刘队长尴尬极了,还想接着狡辩,华雪矛头冲着他来了:“小刘队长,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领导,你办小学搞教育,还给我们安排工作,甚至虚心听取牧民的意见,加了蒙语课。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为了牧民,可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明明这两只小羊很健康,你非说它们要死了?陶主任不吃这两只羊能怎样?就因为他们是呼市来的,你就大献殷勤?真的是太令人失望了。”   小刘队长一直没放弃追华雪,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有点成就了,起码送点吃的喝的不会被退回来,华雪也会回送给他东西,这就是有门啊。   他哪里不知道这两只小羊吃了可惜,他执意抱走,就是为了让萨仁跟陶主任发生正面冲突,哪想到萨仁没出面,华雪却跑出来如此毫不留情地骂他!   美人跟面子之间,小刘队长都不用犹豫,直接就选了面子,美人之后可以哄,面子丢了就真找不回来了,尤其是在领导面前的面子更丢不得。   “华知青,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你养过羊吗?能咩咩叫就能活吗?小羊羔养不活的多了去了,陶主任他们大老远的来,用两只养不活的小羊羔招呼他们有什么错?你是不是听了谁的挑拨才跑来找陶主任的事?糊不糊涂?赶紧回去吧,谁不满意让她来找我。”   “没人挑拨我,萨仁还让我给你们送烧烤料,可我不管你们领导怎么巴结市里的领导,我是绝对不会看你们杀小羊羔的。”   小刘队长再次听到烧烤料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果真是萨仁挑拨的,太可气了!她怎么就这么狡猾呢?   自己不出头,找了这傻姑娘当枪使。   他刚想说什么,陶主任开口了。陶主任一开始被华雪给怼懵了,两只小羊而已,他没觉得有什么,就当母羊只产了一胎不就行了,养大的杀了可惜,这么小点,刚生下来还没耗费精力养呢,有什么好可惜的。   他是真没想到华雪能指着鼻子骂他是来吃吃喝喝的,这事他真不能忍,只听他说:“华雪同志,你是不是误会了,这是小刘队长坚持要请我们吃的,我们下来公干,哪敢要吃要喝?这是违反纪律的事,我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啊。华雪同志,你必须得跟我道歉,这种指责太严重也太侮辱人了。”   华雪本以为跟昨天的黄羊一样,是陶主任他们要的,听到是小刘队长坚持要请他们吃的,她就皱眉看着小刘队长。此时华雪心里真是失望极了,她一度还觉得此人是良配,有学识有本事,哪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   陶主任都这么说了,小刘队长不认也得认了,他可不想认错,干脆说:“没错,这两只小羊是我做主要杀的,我做为查达的队长杀两只羊招待客人的权力都没有吗?华雪同志,你不要多管闲事,就算不备课不上课也要在学校坐班,没事乱转悠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华雪抱紧小羊冷笑道:“这些羊是集体的,你就是没这个权力!”她说着就想抱着羊出去。   小刘队长一直捧着她宠着她追着她,这份感情真不是假的,华雪在他面前也一直很温和很符合他心里贤妻良母的形象,现在被她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小刘队长恼羞成怒,伸手扒拉华雪的肩膀:“你给我把羊放下!”   此时陶主任见华雪要走,也凑过来指着她,语气严厉地说:“华雪同志,你还没跟我道歉!”   正在此时萨仁推门进来了,她是想让华雪去当枪,但更重要的目的是让她看清这两个人的真面目,所以她在家里耽搁了会儿,就找过来了。   结果一进来就见华雪护崽一样抱着两只小羊羔,小刘队长正伸手扒拉她,陶主任也正欺过来指着华雪要求她道歉。   救下两只健康的小羊需要道歉?该道歉的是陶主任吧!   萨仁冷哼一声:“是你们该向华雪同志道歉!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好意思吗?两位还都是领导。”   小刘队长本来就被华雪激得快失智了,见罪魁祸首来了,哪里还忍得了,他松开华雪,伸手指萨仁:“是你跟她说我们要烧烤料的?”   萨仁正好要过去接华雪怀里的小羊羔,他那手都快指到萨仁鼻子上了,萨仁能受他这个。   “是啊,怎么样?”她也不管羊羔了,左手握住小刘队长伸出来的食指往上一掰,右手扬起来啪的一声打在他脸上。   十指连心,小刘队长的惨叫声和清脆的巴掌声把包里的人都震住了,把陶主任也吓傻了,怎么会有这么野蛮不讲理的人?当地一霸果真名不虚传!   他不敢上前,在安全距离指着萨仁骂道:“萨仁,你疯了吗?敢打国家干部?还是你的直属领导?反了天了啊!”   陶主任一边说一边慌张地往外走:“程支书呢?赶紧报警,把暴徒抓起来。”   萨仁拉开挡路的华雪,过去优雅地一伸脚,陶主任本就脚步慌乱想躲出去,立马被她绊倒,直接摔了个狗啃屎。   最倒霉的是他已经走到门口了,萨仁进来时没关门,这一摔倒,陶主任半个身子摔到了包外。   外边正在试着熬奶茶的考察团成员,还有等着宰羊的牧民不知道这羊还杀不杀,都支愣着耳朵听里边的动静呢,然后就见陶主任从门里扑了出来,啃了一嘴的泥! 第132章 碰瓷   跟着陶主任来的那些人看着匍匐在地的陶主任,都愣在那里,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们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陶主任怎么就摔了个狗啃屎呢?   还直接摔出包外,他是各种作威作福被牧民打了吗?大家一边担心一边庆幸自己没跟着同流合污。   程支书看着趴在地上,正挣扎起身的陶主任,也傻了眼,他看不惯陶主任这作派,但小刘队长一味捧着,他也不好总唱反调。   他不想跟他们聊天就带其他人熬奶茶,给他们介绍草原上敬茶的规矩。   刚才程支书先见华雪怒气冲冲地抱着小羊进去,还想她的身份正好,一个女知青,舍不得看小羊羔毙命,合情合理,陶主任就算生气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陶主任跟小刘队长对华雪印象都不错,应该不会太生气。   结果就听里边吵起来了,显然华雪不只要救走羊羔,还要指责他们。程支书还没决定要不要进去劝劝,萨仁又到了,一看萨仁过来,程支书就有点担心,这姑娘可是不管不顾惯了,估计劝不了架,还得火上浇油。   他把勺子递给一个干事,想过去看看,然后就听支部包里啊的一声,又是啪的一声,然后陶主任哎呦哎呀地摔了出来,这姿势也幸亏包前是土地,要是水泥地,非得磕掉大牙不可。   程支书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快走两步想去扶陶主任,却见萨仁已经出来了。   就见萨仁一脸担心,一出来就弯腰往起扶陶主任,陶主任摔倒的毫无防备,满嘴是土,此时又惊又惧,见她来扶更怕了,用力一甩胳膊,然后萨仁直接撞到了包围上,就听萨仁叫了一声,胳膊耷拉下来,她眼里含着泪花说:“陶主任,我是想帮你啊,你干吗推我!我胳膊断了!”   蒙古包的包围外边是毡里边却是坚硬的支架,人撞到上边生疼,程支书信以为真,赶紧去扶萨仁,却见萨仁冲他眨眨眼。   程支书那个气啊,装得可真像,这是惹了祸,要倒打一耙吗?   陶主任吐了两口吐沫,嘴里还是土腥子气,他气急败坏地指着萨仁:“你少碰瓷,谁推你了?明明是你伸脚绊我,才害我跌跤,我就甩开你的手而已,你胳膊怎么会断!”   萨仁用左手拎了下自己的右手臂,手臂姿势奇怪地晃动了下,很明显是脱臼了,她指着自己的胳膊,又指指包围:“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摔到的,我一进去就见你跟小刘队长要抢小羊甚至想打华雪,我急着劝你们冷静,什么时候伸脚绊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摔到的,我好心扶你,你把我推到包围上,我胳膊现在都不能动了,陶主任,你大小也是个领导,不要这么任性妄为倒打一耙吧。”   陶主任好悬没气的背过气去,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指着萨仁,“谁想打华雪了?到底是谁在倒打一耙?”   萨仁眼睛一瞪,他指着她的手又往回缩了缩,生怕她也来掰自己的手指。   萨仁却苦着脸说:“陶主任,您太欺负人了,您来我们这儿视察,我们各种捧着,头一天冒雪找了你们半天感冒了好几个,我们都没说什么,你们想吃狼就带你们去打狼,想吃黄羊,达卡爷爷那么大岁数了还出去帮你们找羊,今天就为两只小羊羔你就要翻脸打人,打了人还不敢认,太过份了吧。”   “谁打你了,你那胳膊是脱臼了!”陶主任也怕她拿这些事往外说,赶紧喊着。   此时小刘队长和华雪也跟着出来了,小刘队长这时也知道玩砸了,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看见华雪抱着小羊往萨仁身后躲,看他的眼神更加鄙视,他就没办法冷静下来。   再听萨仁倒打一耙说陶主任打了她,就更气了:“萨仁,你是不是觉得你把持着查达,就可以颠倒黑白了?明明是你打了我又绊倒陶主任,谁打你了。”   “我打了你?打你哪儿了?”萨仁一脸迷茫,刚刚看了全程的华雪看到她这表情,甚至怀疑她瞬间失忆了。   萨仁力气不小,小刘队长食指根还隐隐做痛,半边脸也火辣辣的疼,可他见大家都盯着他看,还真说不出被萨仁扇了耳光的话来。   小刘队长权衡利弊,终于咬牙道:“也没打哪儿,就是推搡时难免碰到。”   对嘛,这才聪明,这种自认是男子汉总想着逞英雄抢功劳的人哪好意思承认自己被女人打了耳光。   陶主任看萨仁的眼神更加瘆人,这还真是个脸皮厚,还能装会演的人物,怪不得那么多人在她这里吃了亏。   萨仁胳膊还耷拉着,虽然是她自己弄的,但也不舒服啊,她也不想跟他们耗了,见小刘队长识趣的不再纠缠,就说:“我确实不想让你们杀小羊,繁育中心还在做实验,每只羊羔都是有数的,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判断这两只活不了的,我在这里跟你们保证,这两只小羊肯定能顺利长大,以后陶主任要是再带人来草原,没准我们可以用长大的小羊来招待你们。”   看得眼花缭乱跟不上节奏的华雪抱着小羊后退一步,这俩小生命也太可怜了,这是迟早要交代啊!   只听萨仁又说:“刚才为了抢小羊推搡了几下,陶主任不知怎么就摔出来了,我好心扶你,你还觉得我在害你,我这胳膊伤到了可做不了假,这么多人看着你把我甩到包围上,这也做不了假吧,可你们远来是客,我不想追究……”   陶主任咬着牙说:“你不想追究?”   “那您这意思是让我追究了?那就按您说的报警吧,反正派出所我不只去过一次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再说这次我是受害人,那就先去派出所报案再去医院验伤吧。”   考察团里的一个中年女干部这时出来说:“萨仁小同志,我看你这也不叫伤,估计就是使力不对,胳膊脱臼了。我家二小子小时候就是习惯性脱臼,后来看了骨科才好,我常给他按胳膊,要不我来帮你治吧,我们大家刚才也看到了,陶主任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不想让你扶他,甩了一下手,估计是力气用大了,但也没恶意,去什么派出所啊。”   陶主任瞪她一眼,真用不着她充好人,可看其他几个人也都站在中年女干部身边,帮着劝萨仁,他就明白没人想把事闹大。   这地方是偏远,他们跑这儿跑那儿的玩吧吃吧也算得上考察,狼跟黄羊都是野物,吃了也就吃了,可今天要杀的是刚生出来的小羊羔,这些牧民要是较真,这就是事端,人家真要去举报,够他们喝一壶了。   陶主任在心里衡量着,没去阻止这些人打圆场,就见萨仁可怜巴巴地看着那个中年女干部:“阿姨,我也不想去派出所,到时候还得害得我阿爸阿妈担心,这不是陶主任要去吗,他非说我把他了绊倒了,我哪敢啊。一听说你们要来,我们牧场各种收拾就怕你们不满意,听说你们迷路了,我们冒着雪到处去找你们。终于把你们盼来了,我才知道陶主任对我有偏见,也不知道他是听了什么传言。我没法解释,只好躲着你们,生怕惹他不快,可今天为了两只小羊羔还是闹翻了。”   陶主任想说他没偏见,萨仁不给他机会,直接把华雪推出来,让大家看她怀里的两只小羊羔:“你们看看,这么小点刚出生还没喝上第一口奶就要被烤了,多可怜啊。”   中年女干部看着咩咩叫着在华雪胳膊上找奶的小羊,心里也挺不是滋味,上了桌也许她会动筷子,但要让她看着小羊被杀,确实是不忍心。   “我们真没想吃小羊,估计陶主任还以为这是你们这儿待客的规矩,那天不是还有几个年轻人来给我们载歌载舞的说是待客的规矩吗?就是个误会,是吧,陶主任。”   陶主任见大家都看着他,只好点头应承了,这一绊之仇现在是不能报了,只能先记着,他说:“我在包里就跟华雪同志说了,我没想着吃小羊,都是小刘队长做主抱过来的,也是他叫人来杀羊的。”   小刘队长现在心里真是日了狗了,他十分想骂人,又不知道骂谁好,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该骂,他这么做不是为了让考察团的吃好喝好吗?怎么一出事就全推到他头上了?明明是陶主任问小羊肉嫩不嫩的,这么明显的暗示他能不接着吗?   他招待好考察团不是为了队里吗?可看看华雪用仇人的眼神看着他,程支书也冲着他皱眉,连那两个被叫来宰羊的都满脸不赞同地看着他,这叫什么事啊,就为两只小羊,他里外不是人!   只萨仁的眼神不同,这位狠人也在看他,满眼都是幸灾乐祸,小刘队长手指根又疼了起来,妈的,他是跟萨仁犯冲吧。   “都是我的错,我是真以为这两只小羊不行了,想着别浪费嘛,就抱回来了,没想到它们在火边待了会儿居然缓过来了,那可太好了,华知青你赶紧把小羊抱回去交给小李,他照顾羊羔有一套。”   说完他又跟陶主任还有考察团的人致歉:“真不好意思,你们能来我们太高兴了,一心想着招待好你们,结果还给你们惹了麻烦。”他说着又跟萨仁招手,“萨仁啊,这事都是我的错,你别多想,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陶主任对你能有什么偏见,他更不可能推你,你那胳膊就是脱臼赶紧让刘干事帮你治好就行了,再说他们不总说你是神医吗?这点伤自己不能治?眼看天都快黑了,别折腾了。”   萨仁问:“那这事就这样了?”   “可不就这样了嘛!”小刘队长心里的忍字已经写了无数遍。   那个女干部就是刘干事,她也笑着说:“对啊,本来就没多大事,都是误会,来,萨仁同志,我来帮你弄胳膊。”   “不用了。”   萨仁说着左手扶住右手只一推就好了,她转转右胳膊,又踢踢腿,笑着说:“这不就好了吗,看看多利索,抡起来打人都没事。”   小刘队长跟陶主任瞬间脸黑了,这他妈的什么人啊!占了便宜还卖乖,气死人不偿命啊! 第133章 奶制品   程支书看小刘队长跟陶主任那脸色,生怕又打起来,赶紧给萨仁使眼色让她先走。   萨仁也没打算把他们怎么样,跟刘干事道声谢,就转身回家了。   华雪也抱着小羊紧跟着走了,她把小羊送回畜牧棚,大李小李欣喜不已,大李说:“我们还怕你去晚了救不下来了,看来他们对你确实不错啊,居然就这么把小羊给你了?”   华雪一脸激动:“怎么可能?我想把小羊抱走,小刘队长伸手就拦我,还厉声呵斥让我把羊放下,那个陶主任也不肯放我走,就在这时萨仁如神兵突降,大声斥责他们,右手一挥就把小刘队长给打了,左脚一踢又把陶主任踹到了地上,把两人吓得都哆嗦了。”   大李小李面面相觑,萨仁不是让华雪去出头的吗?她怎么也去了?还打起来了?   小李不敢置信地问:“你说真的吗?萨仁敢打他们俩?还打赢了?”   “也不算打赢,因为后来萨仁心软去扶陶主任,结果陶主任趁机把萨仁胳膊给弄脱臼了。萨仁就抓住这件事一通说,然后小刘队长跟陶主任都不肯承认自己被打了,太搞笑了,两个大男人,被打了也不敢说,萨仁真威武,我最多也就是骂他们几句,她直接就上手了,而且我看他们还挺怕的,看来对付这种人就得来硬的。”华雪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越说越激动。   萨仁本想回家,后来又不放心这两只小羊就过来看看,一到畜牧棚就见大李小李一人抱一只小羊在喂奶,华雪在一边连笔划带说的讲着她的光荣事迹,听她话里的意思很想学习一下。   萨仁生怕带歪了人家,忙说:“今天的事我是有点冲动了,平时我可不会动手。”   小李一见她来就激动起来:“萨仁,是我错怪你了,我还以为遇事你就躲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敢跟他们对着干?”   大李也说:“是啊,你可太勇了,不过万一他们记仇怎么办?以后会不会什么事都针对咱们牧场。”   “肯定会,我估计陶主任这次考察的结果一定是牧区改农区非常有必要,不过这种决定上边不会轻易下,没准还会有别的考察团来。”   华雪上次被萨仁怼的哑口无言,回去后也反思过,萨仁说得没错,她什么都不了解,只凭着种粮食能饱肚这一点就不停写信给农业局提建议,确实有点莽撞。   这时也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陶主任其实是我引来的,可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萨仁叹口气,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只道:“没事,我知道你也是为了牧区为了牧民好,只希望你下次再有这样的奇思妙想时,先跟周围人商量商量,再去做做调查,别一意孤行。”   要是以前华雪听她这么说自己,肯定会羞恼,可见识了萨仁强硬的处理方式后,她觉得人家已经很给自己留情面了,于是她十分恳切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萨仁也这被她这态度弄的愣了下,摆摆手走了,华雪兴奋劲还没过呢,继续跟大李小李说刚才的事。   小刘队长以为自己不承认被打过别人就不可能知道,可那一声脆响外边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他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有巴掌印,他自己只觉得脸疼,也看不到,可别人看得到啊。   再想到萨仁问的那句‘打你哪儿了。’   大家就知道小刘队长是被萨仁扇了耳光,居然还不敢承认!   传播这事的不只华雪,很快大家就全都知道了,就连考察团那些人也对小刘队长颇有微词,要不是他非要弄小羊羔吃,陶主任能丢这么大脸吗,陶主任丢脸就是他们整个考察团丢脸,他们说起这事来也毫不客气。   陶主任毕竟是外来的,虽然大家传他打了萨仁,但想到萨仁的彪悍劲,又都觉得不太可能,反正这事被说得最多的就是小刘队长,然后他走到哪儿都觉得别人在偷偷含笑打量他,等他一走就开始窃窃私语。   小刘队长偶尔听到两句,差点气炸,他当时忍下气,就是怕别人知道他被人打了耳光,现在还是被人知道了,能不气吗?   但陶主任还一身低气压的在支部待着呢,他还是得忍着。   此时陶主任正奋笔疾书写报告呢,程支书看他咬着牙,笔握得死紧,不由担心起来,估计他写的全都是对查达不利的。   这个萨仁啊,也太能惹事了,再怎么不满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等第四天上午,考察团终于要走了,萨仁从昨天后一直没露面,陶主任走时居然还笑着问呢:“看来萨仁同志是真觉得我推了她,把她胳膊弄伤了,也不说来送送我们,都说了是误会嘛。”   他要是再不提萨仁,或是一提起她就咬牙切齿的,程支书还能放心点,可他这态度,让程支书心里打颤,这位绝对是个口蜜腹剑的,真不如萨仁这种丁是丁卯是卯,该骂骂该打打的爽利。   程支书这么想着又不免鄙视自己,又被萨仁带歪了啊,打什么打!   哪想到陶主任刚吐槽过,萨仁就来了,还带了不少东西:“这些都是我们牧场做的,上边写着保质期,你们可以带回去尝尝。”   她带来的东西,有奶干奶酪还有酸奶,奶干做成了奶片,铜钱大小的一个小圆片片,用玻璃纸包着,看起来精致极了。奶酪是硬质的,椭圆形的奶酪插在草棍上,做成了雪糕的形状,很干容易储存。酸奶是装在饮料瓶里的,玻璃瓶旁边还沾着一根绿色的吸管。   所有东西都很精致,刘干事却琢磨起了那根吸管,“这是草吗?”   “对,是蒲草,里边中空,用来做吸管最合适了,放心,都是清理过消过毒的。”现在塑料吸管还不流行,再说塑料这东西确实太污染环境了,萨仁做酸奶时就想找一款更好的替代品,蒲草生长在滩子和洼地,向水而生,十分坚韧,最关键的是这种草杆是中空的,不用特殊处理直接剪成段就能拿来用,最合适不过。   考察团的人昨天以为萨仁就是个疯丫头,仗着上边有人,仗着这是她的一亩三分地,就敢嚣张打人,还倒打一耙,根本不考虑后果,得罪了陶主任,他回去了肯定要给萨仁穿小鞋。   反正大家都觉得萨仁是个野蛮又无知无惧的低智牧民。   现在看着这些干净精致的吃食,他们再次颠覆了对她的看法,也突然后悔昨天没去参观奶制品制作,不就戴个帽子嘛,陶主任不肯,他们完全可以接受,进去看看瞧瞧,尝尝,多好的事啊,要不是陶主任……   陶主任真没想到萨仁会出现,而且还是在他刚刚吐槽过她不肯来送的时候出现的。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再见萨仁拿出这些东西,他就绷着脸说:“做这么好看,需要不少工序吧,现在好多人还在饿肚子,绝对不能允许这种小资主义的抬头。”   萨仁笑着说:“陶主任这就说错了,做成这样是为了方便储存和运输,可不是为了好看,你看我们这吸管都用草做的,多节俭多环保,您怎么能说是小资主义呢?”   陶主任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眼睛,总觉得她在嘲讽自己,想反驳吧,就见刘干事还有其他几个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拆开包装吃起来了。   这群丢人现眼的货!   可陶主任现在真不好说什么,他只是个带队的主任,并不是人家的上级,就算是上级也不可能搞一言堂啊,因为昨天的事,大家就已经对他很不满了,现在他敢制止人家吃吗?   他想说考察团不能接受贿赂,不能拿群众的东西,可萨仁说这是牧场送的,让他们感受下草原上新鲜的奶制品,了解牧区的重要性。   刘干事他们对陶主任已经失去了信任,在人家这儿又吃又喝的,宰人家小羊的时候怎么不说不接受贿赂?拿这点东西就叫贿赂了?   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就说:“萨仁同志,这东西要是保质期再长点,完全可以运到外省去卖。”   “我们不想在里边放添加剂,常温下只能几天,等以后能低温运输了,保质期就能长起来。”   又有人吃完了奶酪,看草棍很有趣,又问这是什么草,萨仁给他介绍了这种草,又说:“草原上到处都是宝,就看能不能利用起来了,下次你们最好夏秋的时候来,草原上能玩的更多,以后大家生活条件好了,搞搞旅游绝对不比北京西安差。”   现在的旅游城市很少,就是这些古都,爬长城逛故宫,看看各处名胜古迹。旅游也没被当做一个经济行业来看待,不过看陶主任一来草原就想着骑马看雪的作派来看,大部分人对草原还是很有向往的。   这些人这次只感受到了草原的辽阔,再想想草绿了花开了的美景,也都盼着下次能在夏天来。   程支书也在一边说着草原上的各种资源,牛羊翻番后能给城市输送多少肉制品。   本来参观团是小刘队长负责接待的,可这时候他就显得格格不入了,他并不了解草原,带着考察团转悠的这几天也没想过跟大家讲讲草原的好处,就是纯玩而已。   因为要送考察团走,休班的闲人们也都凑过来围观,这还是小刘队长自己叫来的,欢送考察团嘛。   然后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萨仁跟程队长各种介绍,小刘队长一句也插不上。   他只好说:“行了,这些话什么时候说不行,非得赶在人家走的时候说吗?”   然后人群里就有人小声说:“不是小刘队长接待的吗?这都好几天了,合着什么也没干呗?”   这位还是牧民惯有的大嗓门,小刘队长跟陶主任都有点尴尬,萨仁笑笑让大李小李把东西送上,就退到一边。   吃吃喝喝最能拉近距离,走的时候,考察团的人除了陶主任,都跟萨仁招手道别,陶主任就更尴尬了,他也冲萨仁摆摆手:“萨仁小同志,后会有期啊。”   萨仁冲他笑:“肯定有期!” 第134章 研讨会   送走考察团,萨仁没再理会小刘队长心情如何,立马跟大李一起去了畜牧站。   小刘队长想找萨仁谈谈时,萨仁已经走了,他气急败坏:“这是惹了祸就跑了?太过分了吧。”   程支书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说:“她惹什么祸了?不是你跟陶主任都说没事,是误会吗?难道她真扇你耳光了?”   小刘队长语塞,哼了一声出去了,程支书早就被萨仁收买,一向站她那边。   他找到华雪,本想解释一下他当时那么做的原因,女孩子嘛,哄哄就好了。再说当时萨仁赶到转移了矛盾,也没把华雪怎么样。   结果华雪一见到他,就冷着脸说:“小刘队长,您是有公事找我吗?如果不是为公事,那我没时间,也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更不要给我送东西了。”   小刘队长把这辈子的花言巧语都用上,也没能让华雪动容,他伸手想拉华雪,却被华雪一把甩开,人家还说:“看来我也要学点防身术了。”   小刘队长一听这话就想起那天萨仁甩到他脸上的耳光,当时华雪也在场,眼看着他被打,眼看着他不敢承认被打。   是啊,她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怂人呢?小刘队长一时心灰意冷,觉得人生无望,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经跑了,他无处发泄,不禁颓废起来。   萨仁是急着去正州,她可没想到小刘队长居然觉得她是害怕他找事跑路了。   她带着大李先到了旗里,江站长居然说:“看来考察团在你们那儿待得很愉快嘛,我特意去旗委见了他们一面,他们对你评价都不错。”   “都不错?您确定吗?领头的陶主任对我印象也不错吗?”   “没见人说你不好。”   萨仁苦笑,人家估计是不想在旗委说吧,他们来时就隐瞒了旗委此行的目的,考察完了自然是回呼市再说结果。   “别人怎么想的我不敢说,陶主任绝对是想着把牧区改农区,而且我把他得罪狠了,他绝对不会说我好话,估计回了呼市就会告我一状。”   江站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又干什么了?能不能别惹事,踏踏实实地干工作?”   “我也想啊,是他们自己找事。”萨仁觉得很委屈。   她干脆跟江站长说了陶主任要吃要喝各种作的事,“其实他自己不张嘴要,我们也会安排,肉奶不会少,有什么新鲜吃食也会拿出来,肯定会好好款待他们,可他们根本不管工作,自己走丢了还振振有词,还要去掏狼吃狼肉,猎黄羊差点出事,人家也没放弃吃黄羊肉,最后还要吃刚出生的小羊羔,你说这谁能忍啊。”   江站长也没见过这种干部,一时听愣了:“我说怎么半道上送回来个伤员,原来是去打猎了?举报他啊!这种吃拿卡要的作风一举报一个准,何必受着呢?”   “人家说是为了考察草原生态,理由是找得冠冕堂皇,还说为了看看狼祸,看看黄羊会不会成灾,甚至还要全面清除狼祸。我估计他回去了肯定要提议牧区改农区,甚至会提议人口稠密的地方往这边转移,程支书说陶主任提了一句,说草原上人烟稀少,人口密度也不大,这么大地方浪费了。”   萨仁说着叹口气:“总说浪费浪费,各地有各地的生态,总不能全都整齐划一吧?”   江站长也挺气的,他深知自己对草原不够了解,所以从来不会在萨仁的决策上指手划脚,这些人在大城市待惯了,跑去草原上待了两三天,打打猎追追狼就觉得自己了解草原了?   “这个考察团就不该来,谁的主意要退草还耕,简直是胡来!”   萨仁没把华雪说出来,哪知道去旗委见邢书记时,邢书记先问起了华雪的事。“这姑娘人怎么样?”   萨仁能说什么:“挺好的啊,现在在查达小学当老师,对孩子们很负责任,您怎么问起她了?”   “呼市那边说有个研讨组,要借调她过去,说她对草原足够了解。”   萨仁皱眉:“这个研讨组是为了退草还耕的事吗?这事一听就不成,也不知道呼市领导怎么就把这事当回事认真办起来了。”   “你这孩子,别随便诽谤上级领导,他们这么安排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就是不知道这位华知青有什么特别之处。”   萨仁不能再瞒着了:“是华知青写了几封信,阐述草原上牧民的生活多艰辛,她信上甚至还写了把牧区改成农区,冬天有了储备不用出门就可以防灾防害,大家平安。可她也不想想,伊林草原是高原,作物只能一年一熟,根本不能高产,牛羊自己能预寒能过冬,一年能生两三次,一胎多个幼崽,这才是高产啊。我把这些跟她也细细说了,她也有点后悔,可信早寄了,考察团也来了。”   邢书记脸色难看,一拍桌子:“还有这事?你怎么不早说?我说怎么突然下来个考察团,还瞒天过海,不肯说来这儿的真实目的,原来是有人写建议信?呼市这是觉得我们旗委没用,不为百姓着想不关心百姓生计啊!”   “华雪也就是想得简单,比较理想主义,她也没想给旗委难堪,而且那些考察团的都是农业局防疫站畜牧局的人,没一个是市委的,这说明市委并不重视。华雪的信是写给市农业局的,市委也许根本就不知情,如果这次的考察是市委主导的,领队不可能是农业局一个主任。”   邢书记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事不可能成?华雪也不必去了?”   “倒不是不能去。”萨仁觉得华雪现在对陶主任他们十分反感,而且也已经认同了自己的一些观点,去了没准会起反作用,不过她还是想搞清楚,“是谁让她去的?陶主任吗?这位人品不行,要是他提议让一个小姑娘单独去开会,那我觉得还是要多考虑考虑。”   邢书记听出了她的顾虑,更加无奈,“行了,你先去弄你的割草机吧,这事我来处理。”   萨仁自是信得过邢书记的,放心领着乐煦煦跟大李再次奔赴正州。   这个季节坐火车并不舒服,绿皮车里没空调不说,还四处漏风,时不时还能闻到脚臭味,萨仁是一点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到了正州饿得前胸贴后背,先找到国营饭店,吃了两碗面,这才去招待所。   这次不只入住顺利,找人也顺利,附属一厂的厂长姓王,四十来岁,眼神炯炯有神,他十分热情地接待了萨仁三人,但听说他们只要十台割草机时,又皱起了眉头。   “十台太少了,根本不值得我们做模具。”   “我倒是想要一百台,主要是钱不够,就是这十台也有一部分是旗委的支援,但模具绝对不会浪费,明年我们就会要上百台,我们已经来了两趟诚意满满,又有旗委做后盾,您不用怕我们会赖账。”   其实左旗的旗委差不多就是个县委,但大部分人不太懂自治区那边的行政区划分,只听她说旗委旗委说得霸气十足,还以为怎么也是个市委级别的,再说总厂那边也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务必接了这一单。   王厂长就点点头:“行吧,把图纸留下,你跟我们的技术人员谈谈细节,最多一两个月模型机就能做出来,到时候你们还得再来一趟。”   只要有希望,来多少趟都不怕啊,萨仁欣然同意。   萨仁又留了两天,跟技术人员把机子的各方面细节都核对一遍,其实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快速的割草就行了,解放出劳动力,可以加工更多副产品。   在正州的这几天,她还让大李跟乐煦煦去街上转,看看人家的食品包装,打听打听各种包装纸包装袋从哪买的,价格几许。   正州是工业城市,各种东西都不缺,反正三个人忙忙碌碌了几天,收获满满的回去了。   到了左旗,萨仁先跟江站长报了喜,又赶紧到旗委跟邢书记说了:“要了十台机子,这钱旗委能出百分之八十吧。”   “谁让你要这么多的,只你们查达用,十台也太多了。”   “牧草种植一直在加,肯定用得到啊。而且查达是实验牧场嘛,是在给咱们整个左旗做实验,我们能拿出一部分来已经不错了,本来就该旗里全出。”   邢书记知道说不过她,也懒得费劲了,只摆手道:“行了,机子到了再说吧。”   “不行啊,模型机好了就得出一半定金。”   邢书记无奈道:“你就放心吧,真能用得上旗里肯定不会小气,可要是让我发现你要了十台,却闲置着数台,到时候对查达的所有的优待都会取消。”   萨仁连忙点头:“绝对用得上!”   她也知道邢书记的难处,旗委的资金也是有限的,给了查达,别处就会减少,大家肯定会有意见。   邢书记是想把查达做为一个试点,如果这种牧场模式能让肉奶产量连年翻番,整个左旗推广起来,绝对能成为示范旗,以后再也不用申请救济粮,所以他顶压力也要支持萨仁。   说完了正事,萨仁又问起呼市考察团:“华雪去了吗?到底谁叫她去的?”   “不是陶主任,是呼市市委请的她,你走后还有正式的邀请函寄过来,是市委听了陶主任的汇报,搞了个研讨会,要认真对待‘退草还耕’的问题。”   萨仁无语极了,又想起上次疯牛病的研讨会,她发现呼市好喜欢开研讨会,这种事领导们碰下头就知道不行啊,先不考虑生态问题,这事对牧民们就是极大的冲击,为了民族团结也不能退草啊!   “只叫了华雪吗?我刚从畜牧站过来,没听说有人去参加研讨会。”这事就归他们畜牧站管啊,居然又没叫?他们畜牧站就这么惹人厌,每次都绕开他们?   “没请畜牧站的人,只请了些牧民代表,有老有少,请的人不少,看来呼市很重视,研讨会挺正规,先等结果吧。”   “呵呵,希望这次他们不要吃得拉进医院!”   “你这孩子能不能想点好!”邢书记此时已经听说了萨仁跟考察团差点发生冲突的事,虽然是传言,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言,那两边肯定是对上了。   他现在对萨仁也是无奈极了,这丫头是不是跟呼市犯冲啊,去呼市闹个翻天,呼市的人去他们那儿又闹起来了。   萨仁觉得这研讨会就是浪费时间,甚至还语出嘲讽,等回了家却不这么想了,甚至想收回她那句嘲讽,顺便祈祷这次研讨会能顺利进行,千万别出妖蛾子!   因为达愣爷爷被邀请去了! 第135章 一脉相传   萨仁有点郁闷,问家里人:“怎么不拦着呢?”   她跟陶主任的冲突家里人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起码知道两人不对付,就不该让老人家跑去呼市。   哪知道阿妈叹口气:“人家本来请的是你达卡爷爷,他不乐意去,你爷爷就说他替达卡爷爷去吧,你阿爸拦着,他就发脾气,你阿爸没办法就说也跟着去,人家不让啊,还得自费,你爷爷就说别浪费钱了,他一个人去。”   阿爸也很无奈:“算了,就当去散心吧,说是去五天,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后天就能回来。你爷爷身体还不错,就算你跟陶主任有过节,他也不可能为了那点事为难老人家吧。”   萨仁可不敢保证,人要是恶起来可是没下限的,她确实伸脚绊了陶主任,虽然是他太可恶,但毕竟先动手的理亏,陶主任一定会记仇,万一知道达愣爷爷的身份,难免会找事。   “我去接爷爷吧。”   “用不着,其他嘎查也有人去了!到时候就一块回来了。”   萨仁想说阿爸阿妈心太大,不过想想达愣爷爷常说他也是闯荡过的,应该也不用太担心。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趟呼市,程支书让小李来喊她:“萨仁,程支书让你快去,呼市有人打电话找你,好像是那个刘干事。”   萨仁一听是呼市打来的,小跑着就去了,阿爸阿妈也急了,他们是拦不住,不是真心大,也怕是老爷子出了事,就跟着去了支部。   他们赶到时那边正好又打过来,萨仁接起电话:“你好,刘干事吗?我是萨仁。”   “萨仁啊,可算找到你了,达愣爷爷跟你是什么关系?”   还真是老爷子出事了啊,萨仁心中一紧:“那是我爷爷啊。”   “亲爷爷?”   “对啊!”   “哦,我还以为是按辈叫的,他刚才打了人被送去派出所了。”   “啊?”萨仁傻眼,老爷子还真是闯荡过的,这脾气哟!   她尽量语气平和地问:“您当时在场吗?我爷爷打了谁?打得重不重?”   刘干事觉得这家人许是见惯了这场面,反正听着人家挺淡定的,她也不由佩服起来,“你家老爷子拿搪瓷缸子砸了陶主任的头,当时就头破血流了,直接就给送医院了,本来曾主任说你家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又是客人,不想让派出所介入,可陶主任不干啊,他躺在医院喊晕,非要惩治打人者,这不就给抓进去了嘛。”   萨仁一听,好嘛,果真是陶主任,他如果知道那是自己爷爷,肯定不会罢休啊。   “那您知道是哪个派出所吗?”   “城区派出所!离市委最近的那个。”   萨仁苦笑,行吧,都是老熟人了!   “好,我知道了,多谢您相告,等事了了,我再去给您致谢。”   刘干事见她这么客气,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哈哈,其实去你们那时,我也看不惯陶主任,大家说什么他都不听,特别霸道,可我们也没办法啊,官大一级压死人,你说也不知道会上说了什么,他就跟你爷爷吵起来了,你要是在市里认识人就赶紧打电话吧,老爷子年纪大了,关到里边怕受不了。”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那边声音不小,阿爸阿妈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现在是一脸焦急,程支书和小刘队长也在旁听,程支书是真跟着着急,小刘队长却轻笑一声,说了句:“这可真是一脉相传啊!”   萨仁挑眉,推开想说话的阿爸,跟小刘队长说:“没错,我家就是一脉相传,而且现在都有点气儿不顺,你是想领教领教吗?”   小刘队长面上装出鄙视的样子,可被她眼神一扫,不由怕了,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强撑着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程支书就说:“别理他,你跟你阿爸赶紧去呼市吧。”“不用,我一个人去吧,还快点。”   阿爸阿妈同时说:“不行!”   “怎么不行?阿爸要是跟我去了万一也跟着冲动起来怎么办,我还得拦着他,再说票也不好买,我一个人路熟,也不用耽搁,今晚擦黑就能到。”   不管阿爸阿妈怎么说,萨仁就是不带他们去,也不带大李小李,这是她家的事不是公事,带着还得给他们掏路费,不划算。   把程支书给气的,票怎么就不好买了,查的又不严,先上去再补票也行啊,居然还惦记着路费?   “我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划不划算?路费我给你出,不带你阿爸就带上大李跟小李。”   “谁也不带,放心吧,我坐火车能出什么事。程支书,我知道你最信我了,你帮我劝住我阿爸阿妈就行。”   萨仁说完,回家拎起还没拆开的行李就骑马跑了,先去乌市,寄存了马匹,再坐车去呼市,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等她赶到呼市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这时候去派出所也肯定见不到人,她干脆就住到了城区派出所对面的市局招待所,虽然不是公差,但有程支书给开的介绍信,再说她在这儿也算是熟人了,前台值班的小姑娘一看她就觉得眼熟,都没多问,直接拿了介绍信给她开好房间,等人走了,她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上了报纸的那个姑娘吗?”   跟她搭班的也想起来了:“哦,对对对,就是她!长得还挺漂亮的,要不是她把厨房女师傅给抓出来了,咱们这儿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呢。”   两人说得跟那位李师傅罪大恶极被萨仁正义捕获一样,萨仁早把那些事忘在脑后了,她刚出差回来,又长途奔波,早累坏了,把门锁好,洗漱完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先去餐厅吃了早饭,又买了十几个焙子两斤羊肉馅的烧麦。   呼市焙子是有名的小吃,发酵的饼先烙后烤,有点像烧饼但又比烧饼好消化,中间也是空心的,掰开可以往里放卤蛋放咸菜,她以前听爷爷说他年轻那会儿,最流行的是往里边夹几个烧麦,必须是羊肉馅的,吃起来香得很。   她买的不少,餐厅的人似乎也认出了她,还赠送了一小袋咸菜。当时的事对他们招待所的餐厅影响最大,大家自然忘不了,萨仁心里惦记着爷爷,也没多想,拿着东西去了对面派出所。   她本打算找冯队长先问问情况,可又怕烧麦凉透了,于是决定先去见爷爷,听爷爷说说是怎么回事,想好了辄再去找冯队长。   派出所的人一看见她,就左一眼右一眼的看,萨仁也不知道人家在看什么,许是怕她是嫌疑犯自投罗网来了?   她赶紧自报家门,对方一听她找达愣爷爷,先就松了口气:“你是他家里人?”   “孙女!”   “麻烦你告诉你家老爷子,咱们这儿是派出所,请他安静一点,不要兴致一来了,就高歌一曲,牧民的歌真挺好听的,但咱们这儿可是派出所。”   萨仁失笑,她还担心达愣爷爷吃不好睡不好,没想到他还有心思唱歌呢?   “行,我会叮嘱他的。”   达愣爷爷只是寻衅滋事,又有市委的人打过招呼,根本用不着判刑,最多关七天,赔了医药费就能出来。   所以他就在派出所的拘留所里关着呢。   拘留所面积不大,萨仁进去时还听见达愣爷爷超大声的在用蒙语跟谁大声小声的说话呢,到这还有人陪着聊天,小日子过得真不错啊。   萨仁十分想笑,她没想到家里跟她最像的居然是爷爷,到哪儿都不带怵的!不过她还是强压住笑意,绷着脸跟着公安进了会面室里。   没一会儿,达愣爷爷来了,看着精气神不错,但到底是上年纪了,眼下有点青黑,这是晚上没睡好,萨仁十分心疼,不免抱怨道:“爷爷,您说您在家好好的,干什么非跑来呼市凑热闹?”   达愣爷爷见她来了也不意外,哈哈笑着说:“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我肯定要来啊,你说我又不公干,又不上学,更没事可办,哪有机会跑出来玩,你达卡爷爷就是蠢,这么好的机会,又不用自己掏钱,他不肯来,不来那不浪费了吗,我就替他出来看看。”   “您还挺得意?看到派出所来了,高兴吧?”   “哈哈哈,是挺高兴的,你不知道吧,我旁边关着个蒙族的汉子,他昨天喝醉酒打伤了人,醒来就在这里边了。他是昨天半夜醒的,吓得不轻,说自己是不是被狐仙给捉来的,我就好心跟他说这是大牢里,可把他给吓傻了,他说他从没干过坏事,我就说你在想想吧,能抓进来的肯定有事。然后他就从小时候说起,什么四岁还尿床,把尿湿的褥子给他哥换了,诬赖他哥,六岁时偷过包子,被包子铺老板找到家里,十几岁时打群架忘了带板砖,直接上牙给对家咬出血了,二十几岁把追他媳妇的汉子给打开了瓢。”   老爷子越说越觉得自己人生不够精彩,叹口气:“萨仁啊,你爷爷我跟他比起来这辈子算是白活了,人家那多热闹……”   萨仁实在憋不住了,笑出声来:“爷爷,您也够精彩的,这拘留所里估计就数您年纪最大吧,来开个会把人砸进医院?还在这儿交上朋友了?”   “你别说,我跟隔壁的汉子还真挺投脾气的,他是蒙族,但蒙语都忘得差不多了,我正教他呢,我估计七天怎么也能教出来。”   “您还想在这儿待七天?”萨仁简直是服了。 第136章 李副所长   萨仁把焙子跟烧麦拿出来给老爷子,人家还说这儿吃的不错,昨天晚上给了一大碗羊汤面条,香着呢。   萨仁估计是人家看老爷子年纪大了,照顾他,也没多想,“爷爷,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打起来了?”   “哪打起来了?那怂驴敢跟我打?”达愣爷爷十分霸气。   “那就是说您单方面打了人家!”   “他欠揍,再说我只是朝他扔缸子,这他都躲不开,活该。”   萨仁见爷爷说了半天也不说为什么打人,就猜到了大概:“他是不是提我了?”   达愣爷爷果然脸一沉,冷哼一声:“什么东西,他到咱们那儿去各种折腾,也没人说他什么,到底是客嘛,可他居然说你……说你……”   达愣爷爷拍拍脑门,似乎是忘词了,好半天才说:“说你没有名声,图名声!”   萨仁失笑:“他是说徒有虚名吧!”   “对,没错,就是这个词,还说你什么来着,我也听不太懂,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话,说女娃娃没名声,他这心得有多坏。你经常出门办事,这个领导那个领导的也常见面,他这么说你是想干什么?我肯定不能任他瞎说。”   这么打起来的?   萨仁哭笑不得:“爷爷,您可别教别人蒙语了,有空跟人家学学汉语,徒有虚名不是那个意思。”   达愣爷爷出来一趟又找回了早年间行走江湖的霸气,只见他摆摆手,豪爽地说:“我管他什么意思,反正他在说你坏话,是个坏东西。”   萨仁笑了,陶主任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打了也就打了,只是得想办法把老爷子弄出去,总不能真让他在这儿待七天,他再高兴再乐意,在这里也休息不好,年纪大了受不住的。   达愣爷爷见她要走,还叮嘱她先回家,说等七天到了他在呼市转转再回去。   萨仁只好先答应着,达愣爷爷早就不管事了,精神头大不如前,没想到这次意外之旅倒是让他看着年轻了几岁,心劲还挺足,出来不急着回家,还想着再转转!   她本打算出来找冯队长,哪想到冯队长就在外边等着她呢。   “萨仁同志,又见面了。”   “冯队长,这么巧?我还说去找你呢。”   “巧什么巧,我就是专门在这儿等你呢,原来这是你们家老爷子?我说怎么脾气这么暴躁。”   萨仁笑道:“看您这话说的,老人家年纪大了,脾气有点急也是有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昨天他们去市委带人时就听说是萨仁的爷爷,为孙女的事打起来的,我当时还觉得可能是跟你同名,可这老爷子一到,我问了两句就知道这绝对是你亲爷爷。”   萨仁苦笑,也不知道老爷子在被审问时又说了点什么,她自己被抓了无所谓,老爷子关着她能不急嘛,现在还真不能随心所欲,她只好解释道:“我爷爷汉语不太通,简单的会说会听,复杂点的就不懂了,尤其是成语,他有时候就听一半猜一半,昨天也是,他以为那人在辱骂我,就拿缸子砸了,本来就是吓唬一下那人,可他年级大了嘛,手哆嗦,一不小心就给砸到头上了,真不是故意的。”   冯队长叹口气:“要是你爷爷昨天也这么说,那根本不可能关起来,一是他年纪大了我们也怕出事,二是在市委会议上打的,隔着两张长桌呢,你爷爷就砸了个搪瓷缸子过去,那位其实就是皮肉伤,说是头晕可连轻微脑震荡都没有,不过是打的位置太紧要,额头上破了个口子,血流到脸上,看着挺严重。而且市委的人想和稀泥,说不是故意的赔偿医药费就行了,结果你家老爷子喊着说就是故意的,瞄着他砸的,打的就是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就是该打!”   萨仁认真地点点头:“我爷爷说得没错,他就是欠揍。”   “萨仁同志,这是派出所,我是公安干警,请你注意言辞,再有矛盾有过节也不能动手。”冯队长难得的严肃。   萨仁赶紧点头:“是,是,您说的对。再怎么样也不该动手,可您也说了就砸了个缸子嘛,又不是故意的,老爷子那是好面子,想证明他有准头,怕你们说他老眼昏花,这才说是故意瞄准了扔的。”   “你现在说这些晚了,受害人还在医院躺着呢,要想你爷爷早点出来,就得先跟受害人和解,不过你放心,别管老人家在这儿待几天,我一准给你照顾好了。”   萨仁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要是陶主任不紧咬着,根本就用不着来派出所,赔钱就行了,这事也不能为难人家冯队长,她看不惯弄权的,那她自己就不能找人徇私,所以还得去找陶主任。   想到两人分手时说的后会有期,萨仁苦笑,估计陶主任就等着她上门呢,可能不去吗?   离开派出所时,萨仁见路过的值班的都盯着她看,看的她都怀疑自己脸上有脏东西,赶紧回招待所照照镜子,没有啊,就挺纳闷。   此时派出所里的人都知道昨天晚上在拘留所里唱歌的那位老爷子就是萨仁的爷爷了。   萨仁的名字在城区派出所无人不知啊,想当初关小黑屋时大家都去参观过,现在一听那老爷子是她爷爷,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还真是一家人,进了号子完全不当回事,该吃吃该喝喝,万事不往心里搁啊。   冯队长也跟田所长这么吐槽起来。   田所长就说:“他们不是嚣张,是不心虚,是有底气,不是非得有后台才叫底气,有良心有品格也叫底气。”   冯队长想了想也是,萨仁在呼市能有什么后台,得罪那么多人,市委的人都把她当洪水猛兽,据说知道达愣爷爷是萨仁的亲爷爷时,大家都傻了眼,说是绝对没请这位来,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萨仁回了招待所,本想买点东西去看看陶主任,其实她心里能忍得下气吗?可为了爷爷还是得低这个头。   正琢磨着该怎么办,门被人敲响,萨仁皱眉,现在不管是旅馆还是招待所,完全没有房间服务,找来就是有事。   结果她开门一看,门口居然是个熟人:“李副所长?您不是被……”   萨仁想说被抓了,但看他好像更老了几岁,眼神也恹恹的,又想到他曾经被逼的跳河,萨仁心里一软,还是改口说:“出来了?这才多长时间?”   “叫我老李就行了,我只是违纪违规被双开了,谁跟你说我被抓了?”   萨仁根本没关注后续,还真不清楚,“哦,那你来找我,是想报复?”   前李副所长摇头叹气:“你这丫头说话也太直接了,有这么大咧咧上门报复的吗?我看你是真盼着我被抓进去。”   萨仁呵呵笑了两声:“没有,犯了错受相应的惩罚就好,我又不是报私仇,干吗盼着你被抓。我就是不明白李副所长来找我有什么事。”   前李副所长连连摆手:“叫我老李就行了,找你当然是有事了,你不是说我两年内会得大病吗?现在我就觉得我得了大病,看中医看西医都说我身体没出问题,正好听说你来了,就来找你看看。”   萨仁只看他脸就知道他确实没得大病,不由问道:“两年还不到啊,而且我看你心情调整好了,没准不会得大病,你自己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老李伸胳膊想让萨仁把脉,但看看地方不对又收回去:“去餐厅吧,我请你吃饭。”   萨仁也没客气,再说她也想用这个老李替她办点事。   两人到了餐厅,萨仁先点了菜,半晌午也没硬菜,点了个花生米一个凉拌白菜心,老李还要了二两烧酒。   不等菜上来,老李就把胳膊伸了过来:“你先给我看看,我总觉得浑身没力气,不想起床不想干活,总觉得要死了。”   萨仁帮他把了脉,右手完了又换了左手,然后又起身伸手按住他左右的太阳穴,把老李弄得一脸懵。   “你这是……”   “诊脉不只能诊腕脉,三部九侯都可以用来判断病人状况,三部就是头手足。”萨仁说着看了眼老李的脚,摇摇头,其实他的病症诊足脉才对,不过她可不想在餐厅诊足脉,老李也把脚缩了缩,他今天穿的袜子一只后跟上有洞,一只大拇指顶破了,可不能露丑。   萨仁诊过头脉,这才确定自己的判断:“上次我说你肝肾出了问题,现在肝的问题你自己已经解决了大半,肝肾同源,一起调理调理就无大碍了。”   “你是说我不会得大病了?”   “暂时不会,但悲伤肺,你再这样颓废,就不只浑身无力这么简单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不是你说我身体里有毒素,两年内会得大病吗?怎么现在又没事了,别的器官又有事了,我去医院检查屁事没有,一到你这心肝脾肺都不行了?”   他是质问,但语气并不怎么气愤,要是以前恐怕要拍桌了,现在就只剩下悲了,脸上还写着大大的惨字。   萨仁干脆给他解释清楚:“你一开始的病症在肝肾上,一是火气大经常发火,而且你肯定经常处理让你为难的事,经常熬夜饮食也不规律,自从你跳河后估计你就破罐子破摔了这些压力就全都自行消了,器官都有自愈能力,你不再忧思不再愤怒,它们功能恢复自然会把毒素代谢出去。但你跳河时已经没了斗志,觉得现在就是苟活,心里没劲自然全身无力,这并不是大病这是心理原因,如果你赶紧调整过来,好好生活不会出大问题,我会针对你的情况给你开药方,早晚各一幅,熬上两个月就行。前提是你得有心劲,好好生活,要还是像现在这样颓废等死,那神仙也没办法。”   老李听她说得玄乎的不行,本不想信,可仔细想想他确实是被双开后就没再腹痛过,他之前也确实是经常处理些为难事,他这人吧,就是帮了别人忙被拉下水,做了违规的事,但他良知尚在,心里过不去,一点点积压下来,成了躲不过又甩不掉的压力,自从跳河被救,各种事查出来接受处罚后,他想着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不是东西,更知道他怂的跳河,反而像萨仁所说破罐子破摔,压力一扫而空。   他这么想着,叹口气:“行,我就信你一次,给我开药吧。” 第137章 桃色事件   萨仁借了纸笔给他开了药方,老李就开始掏钱包,还问她:“你这问诊费是怎么收的?”   萨仁愣了下,她还真没收过问诊费,这么想起来还真挺亏的,不过想想她也没有行医资格。   “问诊费就不用了,我想请你帮个忙,其实也算是帮你自己一个忙,我猜你现在是整天无所事事吧。”   还真是,老李被开除公职开除党籍,也不可能招工,只能回街道报道,街道不允许有无业游民,就给他安排了扫大街的活儿,谁想到头天干活就差点被马车撞了,人家还以为他又想寻死,什么活也不敢安排,他就成了无业游民,他家里两个儿子都是工人,也都娶了媳妇成了家,虽然下来了,但老李以前人缘好,这次的事家里没受他牵连,日子还算能过,他可不无所事事嘛。   “我没被打成反动派都是人家留了情,我能帮你什么?”老李十分疑惑。   “帮我查个人,这是你的专业,不需要你做什么,就是查清楚他的底细。”   萨仁觉得以陶主任这作派不可能只是吃吃喝喝。达愣爷爷的事,市委有人出面说算了,陶主任还咬着不放,这胆子也够肥的,萨仁觉得查查他,没准能有所收获。   老李却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萨仁小同志,你怎么就跟呼市干上了呢?是嫌上次闹得还不够大吗?这是又想整治谁?”   萨仁哼了一声:“上次是我闹事吗?明明是你先无理由抓的我,我才闹起来的。我也不是想整治谁,是有人想整我,而且我可没要求你做坏事,只是让你查一下他的底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还说不想闹事?你这都想着百战不殆了!”老李对萨仁是有心理阴影的,一听就知道她要找事。   萨仁也不再解释:“你就说帮不帮吧。”   老李想说不帮,可不知为什么心里直痒痒,他是从基层干到副所长的,查案子就是他的本职工作,现在沦落到大街都没得扫,整天混日子,还能有什么心劲,现在听见萨仁叫他去查人,理智告诉他不要蹚浑水,可心里却已经跃跃欲试了。   “行,我接了,不过只帮你查他,可不会帮你害人。”   “看你这话说的,我以前害过人吗?李副所长,你还真把我当恶霸了?”   “哈哈,没有没有!”老李连连摆手,再次强调,“别再提以前的称呼,叫我老李就行了。”   他再是犯过错的人,年龄也在那儿呢,萨仁怎么可能叫他老李,可总称呼他以前的职务确实不合适。   “那我叫你李叔吧!”   老李想说叫什么叔啊别想跟我套近乎,可嘴张了张,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这感觉一往上涌,眼睛就酸涩得不行。   这一年多,除了他自己儿子,谁都叫他老李,他儿子是不叫,因为基本上在外边就不搭理他,生怕走太近了给自己惹麻烦。   安排他去扫大街的年轻人跟他儿子差不多大,也叫他老李,对着他呼来喝去的。   邻居以前一向捧着他,现在也是老李老李的,还时不时的把他跳河的事拿出来刺他一下,人家说得还挺好听,说是担心他。   一年时间,老李把世态炎凉也算是尝尽了,他也早就想开了,捧高踩低人之常情,自己本来就是做错了事,都是他该受的。其实要不是死过一次不敢再寻死,他真想再去跳一次河,现在萨仁一声李叔他就觉得心里酸涩起来,有种被人尊重的感觉。   可看看眼前的人,想到如今一切都是拜她所赐,又觉得荒谬。   “我听说你爷爷的事了,别管他是怎么打的人,反正人家头破了,该受惩罚就得受惩罚,他年纪大了,最多关上几天,你根本不需要做什么,等他出来就行了。”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查陶主任。”萨仁就是不想去给他赔礼道歉。   老李只好说:“行,我会帮你查,但查清楚了,你该怎么做也要想清楚,有时候一念之差就万劫不复了,我不就是前车之鉴。”   萨仁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善意,还真有点意外,不过看来她判断的没错,这位前副所长真不是个恶人。   “好,我知道了,违法违规的事我不会做。”   把老李送走,萨仁先买了点东西去了趟农业局,想找刘干事表示一下感谢,要不是人家及时通知,她也不能这么快过来。   刘干事就是主管畜牧的,见到萨仁来了,十分惊讶:“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我也帮不上你。”   她说着把萨仁拉到外边,小声说:“不是说你在呼市市委认识领导吗?找他们啊,这么点小事,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陶主任根本就没事他就是装的。”   萨仁这才知道,上次她在呼市闹的事让大家都以为她在呼市的后台比曲奇伟还要强硬。   她估计陶主任肯定是知道真相,明白她并没有后台,而且这个陶主任才是有后台的,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嚣张。   “这位陶主任是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他装出来的,是想讹诈,他还能在医院住着?”   刘干事看看左右,小声说:“他有个表叔在京市,开国大典的时候是在城楼上观礼的,你想想他什么身份。”   城楼上观礼的不到百人,个个都是功勋元老,他们值得人尊敬,可一个表侄,又能是什么身份?没准人家根本就不想认这表侄,能力没能力,品格没品格,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呢。   “这事是陶主任自己说的吧。”   “谁知道呢,反正都这么传。”   “然后他地位就超然起来了?”萨仁觉得无语,甚至想查出到底是哪位元老,赶紧给人家报个信,别再让这表侄打着他的旗号祸害他的名声了。   刘干事也没再多说,她觉得说了陶主任的身份,萨仁肯定会服软,不管是找人也好,还是自己去赔个礼道个歉也好,反正得主动去和解。   陶主任为什么躺医院去了,就是知道了达愣爷爷是萨仁亲爷爷,当初在查达,陶主任那一摔肯定跟萨仁有关系,再说萨仁当时一点面子也不给陶主任,他最是小肚鸡肠,机会送到跟前了,肯定会抓住啊。   刘干事没收东西,不过萨仁还是打听到她家的住址直接给送家里去了,也不多,就是点心跟麦乳精,人家本不用打这个电话,跟萨仁也谈不上有交情,可她还是打了,肯定得知恩。   她没找人也没去给陶主任赔礼道歉,中午又买了碗羊杂碎给爷爷送过去,冯队长见她又来送饭,不由问:“你还真打算让你爷爷在这儿关七天?”   “那能怎么办?我看他老人家在这儿待得挺自在,就当出来旅游了。”派出所七日游,回去了达愣爷爷跟他那帮老兄弟就有谈资了。   把冯队长给气的,有上派出所旅游的吗?不赶紧找受害人和解去。   萨仁送完饭,看爷爷状态依旧不错,更不担心了,叮嘱他晚上要好好睡,别唱民歌扰民,达愣爷爷答应的不情不愿的,还说:“我没想唱,是我那邻居非要听。”   这才关一天,就成邻居了?萨仁对老爷子十分无语,关号子又不是什么光荣事,这位老爷子还挺乐呵!   不过爷爷心态好她才能放心,叮嘱完了,说晚上再来送饭,她就又回了招待所。   傍晚快擦黑的时候,老李才找上门,两人又去了餐厅,这次萨仁掏的钱,只点了两碗面,一人加个煎蛋就算菜了。   还不知道要耗几天,钱得省着花。   萨仁一看老李的表情就知道他查得十分顺利,不禁夸道:“到底是专业的,速度够快的啊。”   “哈哈哈,过奖了。”老李不再厌世,笑得十分得意,眼神炯炯有神。   “你让我查的这个人还真查对了,他真不是个东西,太能霍霍人了。”   “赶紧说说,他都做了什么缺德事。”萨仁急问。   老李叹口气,看看周围,小声说:“这事说出来会害了两个女人的名声,可不说出来这两个姑娘也被毁了!”   “桃色事件?还不只一个对象!”萨仁想起陶主任其貌不扬的样子,十分不敢置信。   “你先说说吧,先弄清楚怎么回事,咱们再考虑怎么做。”   “也是巧了,我去他家附近转的时候,正好碰到他媳妇,匆匆忙忙地拎着饭盒往出走,我还以为她是去医院看陶鑫,哪知道她左拐右拐的进了羊绒厂的家属院。我以前来这边处理过聚众打架的事,这边家属院是新盖的,最开始的时候是土坯子房,后来盖了家属楼,土坯子房都拆的差不多了,只留了两排做仓房,后来这仓房漏雨也给废弃了。”   “她去的废弃的仓房?”萨仁十分纳闷。   “没错!我等她送完饭走了,就想过去看一眼到底什么情况,结果后边冲出来个女人,抢在我前边推开了那间屋子的门,里边也是个女孩,看穿着应该是农村来的,正在那儿吃饭呢,被这个后来的抓住头发就一顿揍!边揍边骂她狐狸精!还说她不就是肚子争气能生儿子嘛!”   萨仁愣住:“这是什么关系?怎么这么乱?陶鑫老婆为什么给这女孩送饭?”   “陶鑫跟他老婆四十多了一直没个孩子,三个月前才生了一个,说是他老婆生的,其实他老婆是假肚子,孩子是挨打的农村女孩生的,打他的那个也给陶鑫生了个孩子,不过是女孩,陶鑫跟他老婆不想要。”   萨仁简直惊呆了,现在作风问题可是大问题,小情侣上街都不敢牵手,哪个被举报有作风问题可是要游街的,这位陶主任居然同时让两个女孩给他生孩子?还挑挑拣拣的,要男孩不要女孩?   “没人发现吗?没人举报吗?居委会干什么吃的?羊绒厂都是死人吗?”   老李叹口气:“他老婆就是羊绒厂后勤主任,有他老婆给他打掩护,谁会怀疑。打人的那个是已婚的,她老公在包市工作,别人只以为是探亲的时候怀上的,这个农村女孩是来厂子里招工的,本来能招进来,可这孩子倒霉被陶鑫老婆看中,为了容易拿捏她,把她弄成了临时工。本来他老婆想让这姑娘生了就打发回村里,后来又惦记着人家女孩的母乳,又说给她钱让她给当奶妈。”   萨仁怒道:“两口子都是畜生!” 第138章 狐假虎威   萨仁不喜欢陶主任,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一是看他行事作风不对,二是直觉告诉她这人不是好人。   可她再也想不到陶主任会有这种恶心事,更想不到他家里一摊子事,居然还跑去草原上作威作福,还敢装晕赖在医院里。   这还真是够猖狂的,她不免问:“我听说他是某位开国元老的表侄,大家都挺敬着他的。”   老李皱眉想了想:“以前我好像也听谁提过这么一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过确切是哪位我也不太清楚。”   “能帮我查查吗?”   老李上下打量着她:“你不要发疯啊,把这些事抖搂出来就够他喝一壶的了,你爷爷的事也自然迎刃而解,干嘛惹事。”   “我没想惹事,就是觉得太猖狂了,我真不信这事没一个人知道,居然没人举报他!”   老李苦笑:“行,我帮你查,不过你这个疑问等见到他媳妇就明白了。”   “啊?”萨仁疑惑地看着老李,“她媳妇确实可恨,那个农村小姑娘是她媳妇找的,可那个已婚妇女总是陶鑫自己找的吧,他身边就没人知道这些事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向你一样整天支愣着满身的刺。”   萨仁对这评价有点无奈,她自然是想天天高高兴兴,顺顺利利的啊,可这妖魔鬼怪非要蹦跶到面前,她能怎么办。   萨仁打听清楚了羊绒厂的位置,又问了那姑娘的名字,第二天给爷爷送过饭就找过去了,老李说陶鑫媳妇一天只中午送一顿饭,晚上的时候就把这姑娘接到家里帮着带孩子,可能是因为陶鑫住院了,怕有人到家里来慰问,这才在白天把这姑娘安排到了废弃的仓房里。   萨仁还担心昨天两个孩子妈打过架,今天这姑娘会不在,结果人家还真在,见萨仁敲门进来她吓了一跳,也不敢看萨仁。   只小声说:“你是不是走错了,家属院进大门右拐,这边是仓库。”   萨仁走进屋里只觉得一股子寒气,再看看简陋的屋子,铺了草席当床的桌子,她心里难受极了,这姑娘太可怜了:“你刚生完孩子,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做下病来以后一辈子受苦。”   那姑娘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生过孩子!”   萨仁无语极了,指指她的胸脯,这不是很明显嘛。   “我认识陶鑫,他现在病了,在医院里。”   这姑娘嗯了一声,表情漠不关心,萨仁心里就有数了,这位对陶鑫绝对没感情,也不知道怎么被坑得这么惨。   “你只能晚上见你的孩子吗?”   “你到底是谁?”这姑娘戒备心还挺强的。   萨仁也不再绕弯子了:“我知道你叫李红花,今年才十八岁,来呼市招工的,你跟陶鑫的孩子不是你自愿生的对不对?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我帮你找人给你做主。”   “没用的,他家权力很大。”李红花缩着脖子说。   “不过是农业局的一个主任,能有什么权力。”   “不是他自己,他上边有人,在中央当大官的。”   在中央当大官的最爱惜首尾,绝对不会有这种蠢亲戚,萨仁此时更觉得陶主任在狐假虎威。   “放心,我上边也有人!”萨仁的语气笃定,眼神恳切,“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自愿的,一定受了很多委屈!红花,你可以相信我,只要你信我,捅破天我也帮你。”   “你上边也有人?”李红花被她的语气打动,萨仁坚定地点点头,一点也不心虚,主席曾发表过为人民服务的演讲,后来又多次提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他就是上边的人!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并没有撒谎。   李红花信了,然后哭了:“我是来招工的,结果没招成,出来的时候碰上刘婶子,她说一看我就觉得有缘分,说舍不得我走,要给我说情让我进厂当临时工,我想着临时工也行啊,只要管吃管住给工钱就行,哪怕工钱不如正式工多也没关系,能养活我自己就行了。”   “刘婶子就是陶主任的媳妇?”   “没错!我当时真以为她是好人,跟着她办了手续当临时工,结果厂里没地方住,她就说让我去她家,她家两间屋子还有客厅,有我的地方。我当时叫他们叔婶,以为遇到了善心人,又见他们没孩子,就更以为他们把我当自己的孩子了,我还想着以后赚了钱孝顺他们,结果有天半夜,刘婶子说去上夜班,陶主任就,就……”   萨仁叹口气:“就欺负了你?”   “对!他欺负了我……”李红花又呜呜哭了起来。   萨仁无奈道:“刘婶子在后勤工作,根本没有夜班。”   “我当时没多想,后来也想明白了,就是他们两个想让我给他们生个孩子,刘婶子给我道歉,说陶主任喝多了,说这事不能闹大,闹大了我们两个都得被拉到大街上当破鞋被人吐吐沫,我就怕了,后来陶主任还想欺负我,说一次不一定能怀上,我吓坏了就跑回了家,结果刘婶子找到我家,给了我妈一笔钱,又把我带回来了。”   萨仁听傻了,这不是卖闺女吗?“你当时就该报警!”   “他们家通天的,我哪敢啊。我也没法怪我妈,当时我已经怀孕了,我就想着跟着回来偷着把孩子生下来交给他们,我再回家,让我妈随便找个人把我嫁了,哪怕嫁个二婚的也行,我反正是再不敢跑城里来了。结果刘婶子还让我给孩子喂奶,说喂上一年,本来是在他家住着的,结果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把我赶到这儿来,等天黑了才让我回去。”   萨仁直接拉起她:“这事你是受害者,放心,你不会被□□,你要不想回你们那儿,就跟我去我们牧场,一样干活挣工分。”   李红花哇的一声痛哭出声,她从小没出过村,什么也不懂,跟着同乡来招工,说是只要体检合格就能进,结果没能进,以为碰到好人了结果是个巨坑,一天天的担惊受怕,又在哺乳期,那压力差点把她压垮,见有人要帮她,还直接帮到底,她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这姑娘虽然年轻,但说话让人信服,再说她不是说了嘛,她上边也有人!   萨仁帮她简单收拾了下,直接带去了城区派出所,冯队长听完了李红花的叙述也震惊了,陶主任怎么说也是个干部啊,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这可是强坚啊!   “我说你怎么不着急和解,原来是找他的把柄去了,居然还是这么大的把柄,陶鑫上边再有人也保不了他了。”   陶主任正在医院里跟邻床聊天呢,见公安进来还悠哉的问:“是萨仁来和解吗?”   人家一出示逮捕令,陶主任就傻眼了:“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公安皱眉看他,再看逮捕令,然后把他的名字职务念了一遍,验明正身,陶主任一听罪名就傻眼了,就那农村丫头敢告他?   “我媳妇呢?我要见我媳妇!”   “先见医生吧!”要带走,肯定要先确定一下他到底有没有脑震荡,医生一开始就知道他没事,只是皮外伤,但人家说晕那就晕吧,可现在不一样了,公安来逮捕,医生也不敢再帮着隐瞒,直接说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   也别住院了,直接进拘留所,被送进去的时候达愣爷爷正在跟旁边那位说他的想当年呢,一看进来的这位就乐了:“哈哈哈,陶主任,你怎么也进来了。”   陶鑫看见他就明白了,又是萨仁,一定是她把李红花那个蠢丫头给找出来的,除了她没别人了!   她爷爷打了自己,关上七天,要求赔礼道歉要求赔偿医药费不是应该的吗,她凭什么找自己的事,再说她就没听见传闻吗?他是什么人她真的不清楚吗?   萨仁才不管什么人什么身份,在她这只分好人坏人,她刚回到招待所里,正准备换身衣服去餐厅,门就被拍的啪啪响,她还以为是老李来了,听这敲门声没准又有大新闻,她忙去开门。   结果门一开,一个矮胖的妇女就冲了进来,直接伸手就薅萨仁的头发,萨仁能让她得手吗,伸出长腿一绊,妇女下盘不稳险些摔倒,手也松了劲。   萨仁把她甩到一边,厉声道:“干什么的?神经病啊!”   “你就是萨仁?”这中年妇女其实长得不难看,就是一脸凶神恶煞的劲,太有碍瞻观。   萨仁正打量着,这妇女又冲上来想扇她,嘴里还骂着:“有你什么事啊,轮得到你替她出头,从哪跑出来的野丫头,一家子都是野蛮人,做事不知道轻重,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敢抓我男人,不想活了啊。”   “大清早亡了,你还给我讲什么身份?你是地主老财还是封建残余?我一个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接班人能怕了你?”   萨仁见她要打人,直接一脚踹到她膝盖上,她尖叫一声吃痛跪倒在地,嘴里却还不肯停歇:“还真是野蛮人啊!我跟你拼了!”   萨仁冷笑一声:“就你,拿什么跟我拼?”   这边闹的动静不小,隔壁的人怕出事把招待所的人找来了,招待所的人认识萨仁啊,这可是上过报纸,受过表彰的模范人物。   再说这是萨仁的房间,这女的一看就不是善茬子,隔壁的人也听到她一来就喊打喊杀的,于是招待所的人不听她的辩解,直接送去了对面派出所。   陶主任正被达愣爷爷追着问东问西,就想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烦躁得不行,捂着耳朵,只盼着媳妇赶紧来救呢,结果媳妇也跟着进来了,拘留所里男女只隔着一道墙,都是一个大门,陶主任一听见自家媳妇的声音就知道不好,全都关进来,谁去找人。   那边老李也已经查清楚了,他半辈子在派出所里,自有他的渠道,过来找萨仁:“不用担心了,陶鑫媳妇的表哥是某位大人物的警卫员,后来退休了也留在大人物身边当个生活秘书,其实就是跟着养老呢,就这关系!什么大人物的表侄啊,跟正主半点关系都没有。市委领导都清楚,但也不好点破,到底有些关联,他媳妇又爱在外边吹乎,越吹越神,大家还真以为他手眼通天。”   萨仁不由叹道:“我估计他自己都信了吧。” 第139章 糊涂人   老李也点头说:“可不是嘛,不然不能这么嚣张。听说他媳妇直接打上门了?”   萨仁轻笑:“没错,简直蠢到家了,对面就是派出所,直接送进去了。”   本来为了李红花的名声,萨仁跟老李都没打算声张,哪想到陶鑫媳妇把李红花的孩子托付给了邻居照顾,人家邻居见她家一直没人回来,可不就四处打听嘛。   派出所抓了人要通知家属跟单位,家属都不在当地,单位的一听这事也不可能瞒着。   主要是这两口子仗着‘上边有人’在哪儿都挺横,大家一看有人敢动他们,心里其实都挺幸灾乐祸的,传播速度极快。   陶鑫另一个已婚情人的老公以前是不敢说,戴了绿帽子也得憋屈着,他本来是打算悄没声的跟媳妇离婚的,结果一听闹出这事,他立马就从包市赶了回来,跑去检举两人不正当关系,还生下孩子。   陶鑫这位已婚情人,也是农业局的,是被陶鑫小恩小惠给收买了,说是还要提拔她当副主任,这位彪悍的去找李红花只是觉得自己生的是女儿,会吃亏,她对陶鑫也没什么感情,被人带走先就怂了,自然什么都说了。   事越闹越大,大家都知道陶鑫左拥右抱,一边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一边是□□,一边生个儿子一边生个女儿,老婆还是帮手,帮着隐瞒帮着带孩子现在还想帮着他解释救他出来呢。   “这陶主任可真是坐享齐人之福啊!”   “了不得,我以前就觉得他不是好人,可最多就是在单位作威作福的,真没想到还能整出这事来,他老婆也了不得啊,助纣为虐,还想养孩子?”   陶主任被审完了重又关回拘留所里,他坐在那儿跟个雕像一样呆滞,怎么也想不通啊,怎么一下子就众叛亲离了?   他知道萨仁在呼市的丰功伟绩,但他不一样啊,谁不知道他在中央有人!萨仁居然敢动他?   陶鑫以为再等等,他媳妇一定会给她表哥打电话,等那边一个电话过来,这些人得跪请他出去!   他媳妇只是打人,还没打伤,关了半天就放出去了,萨仁跟冯队长说:“强坚的事她也有份,是她把李红花推进狼口的。”   冯队长无奈道:“她说有夜班躲出去了,怎么判定她知情?就算她自己承认,也不好判,只能告她包庇罪,可当时李红花就没想过报警,这事还真不好说。”   更让人生气的是这位刘婶子还不肯把李红花的孩子给她,非说是自己生的,不过萨仁也看出来了,李红花也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毕竟是强坚所生。   刘婶子以为她说孩子是自己生的,公安就没有陶鑫强坚的证据了,萨仁十分无语:“直接把她带到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生过孩子开个证明不就行了。”   刘婶子看着她的眼神更加瘆人:“你毁了我们一家子!你给我等着。”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完完整整的一家人了,结果被这女孩给毁了,刘婶子能不气吗。   可她给她表哥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找不到人,最后一听她的声音那边直接就挂了电话。   她表哥虽然只是个警卫员,但在大领导身边,能量也不小,随便打几个电话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种脏事怎么能沾身,自然是不管的。   不过听说这两口子还打着大领导的旗号招摇过,刘婶子的表哥老姚同志还是负责任的跟大领导汇报了一声。   这位大领导听得皱眉:“不管为不为官,都怕这种亲戚,简直是败类,你给他们市未书记打个电话,一定要从重处罚,再让他帮着澄清一下,起码市委方面不要有流言。”   老姚点头答应,就听大领导又问:“萨仁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谁跟我提过来着?”   “不一定是谁提过,萨仁是内蒙那边常见的名字,不过这姑娘也够厉害的,也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这两个败类算什么虎?”大领导十分不屑。   老姚听见说‘这两个败类’就知道表妹也保不住了,不过这是她咎由自取,能怪谁。敢把小姑娘骗回家给丈夫生孩子,他表妹早不是他印象里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萨仁本还担心上边会有动静,有些当官的就喜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荣耀感,一人当权身边的猫猫狗狗都能作威作福,她就怕遇上这样的大人物。   萨仁还想着要真有人想保住陶鑫的话,她就直接找严军长,这是她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了,虽说军不管政,但严军长这种级别的不管在哪儿都有话语权,没人会为了这么个小虾米得罪军方。   没想到等来的是各公职单位小范围的辟谣,说是陶鑫两口子恶意造谣牵扯到了中央的某位干部,性质恶劣,影响极坏。   萨仁从冯队长那儿听到消息后,这才松了口气,陶鑫算是在劫难逃,不过他媳妇也不能放过。   就凭她不管不顾跑来打人,还敢语出威胁,她就不会改,估计也改不了,再说李红花的事很可能是她从头到尾参与设计,甚至是她主导的,只因为自己没孩子就这么害人,萨仁觉得把这位刘婶子关进去也不冤。   老李倒是劝道:“其实不用管她,这事闹成这样,还有她的好日子过?以前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在单位各种都占大头,以后她还能吗?做下的孽都会造到反噬。”   “那也太便宜她了。”   萨仁正想找个机会整治这女人,判决下来了,陶鑫强坚罪,剥夺公职判了七年,刘翠花包庇罪判了五个月。   这才是事发的第三天,就已经判了,而且连刘翠花都判了,可以称得上是神速,好多案子关上一年半载也判不下来,萨仁想到市委的辟谣,对呼市重又有了信心,也不是光知道开研讨会嘛。   刘翠花被放出来就以为没自己的事了,只想着赶紧把儿子抢过来,哪想到判决书直接发到了家门口。   她傻眼了:“我没犯法,你们不是把我放出来了吗?没审判凭什么抓我!”   现在的法律正在慢慢健全,流程确实没那么严格,而且她这个包庇罪本来可判可不判,刘翠花不服,各种折腾,又添新罪,藐视国法殴打办案人员。   等这两口子都进去了,达愣爷爷也已经关了七整天,一天也没少,冯队长不由说:“你说你折腾来折腾去,老人家还是没少受罪,何苦呢?”   萨仁天天来送饭,爷爷哪里受罪了,他一天天的高兴着呢,先是跟隔壁的中年人聊得特别投缘,后来陶鑫被关进来,他又各种骚扰人家,萨仁送饭时又跟他说了陶鑫犯的事,达愣爷爷都听傻了。   他自认为自己够见多识广的了,可真没见过这么胆子大的:“新社会了,他是还想搞一妻一妾吗?还有个姘头,他老婆居然也能忍?”   达愣爷爷一把年纪了,对桃色事件的好奇是一点不少,一天天的八卦,心情一点不受影响,萨仁都怕他在里边住的习惯了不想回家。   见冯队长吐槽,她也不好说老爷子在里边待得挺舒服,这话当着派出所的人说也太不尊重人了,拘留是为了让犯了错的人受教育改过,结果人家在里边过得挺滋润,这叫什么事。   不过老爷子过得滋润,除了萨仁天天来看,还有冯队长的原因,萨仁连声感谢冯队长,说要请他吃饭。   冯队长摆摆手:“咱们也算有交情了,用不着说客套话,你跟你的家人只要不再进来就算帮我忙了。”   萨仁失笑,这要求也太简单了,当谁乐意进派出所吗。   现在让冯队长也让萨仁为难的是李红花跟她的孩子,萨仁答应过李红花会给她安排工作,她这种情况让派出所开个证明,直接可以去查达落户,可孩子她不想带。   这样出生的孩子很无辜很可怜,在母亲眼里带了原罪,萨仁真没法苛责李红花,但等她说出把孩子留给刘翠花时,萨仁真的怒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她是真想要孩子,不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啊,而且我打听了她就关五个月,出来了也不好再嫁人,她家有钱,她跟我说过她藏着好东西呢,就想要个儿子养,孩子跟了她不会吃苦。”   萨仁本来对李红花十分同情,听见她这样的决定突然就有点后悔了,不是后悔跟陶主任作对,她是后悔承诺安排李红花以后的生活。   这样糊涂,眼皮子浅的人带回查达?萨仁冷哼一声看着她:“你是惦记着她的钱?还是就不想要孩子了?”   李红花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冷若冰霜了,低声说:“我不想要孩子,想给孩子找个好归宿,这有错吗?”   “你觉得她家是好归宿吗?陶鑫只判了七年,他出来了他们还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你觉得他能对这孩子好吗?就算能,他是个强坚犯你放心把孩子交给他吗?”   “可这孩子就是他的啊!”   萨仁怒极:“那你告他干什么?”   “他欺负了我,我肯定要告他,再说不是你让我告的吗?”李红花眨巴着眼睛,她是真的不解,萨仁为什么会生气。   萨仁真觉得日了狗了,她就不该多管闲事,当初就该把这事当把柄去威胁陶鑫,让他服软,让他跟她合解,早点把爷爷放出来不就行了。   干嘛管这事!怎么就碰上这么个糊涂人! 第140章 顿悟   李红花看着可怜巴巴的,说的话却句句让人跳脚:“那我要是带着他去你们那儿,别人就会问他爸是谁,就会知道我之前的事,我换地方就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啊。再说我也没法养他,我肯定要嫁人的。”   萨仁跟人家非亲非故,还真没法拦,而且她都后悔管闲事了,可看着一个无辜孩子送进这样的人家,她又没办法袖手旁观,冯队长就笑她:“你啊,就是嘴硬心软。”   “那你说怎么办?”   “不行就把这孩子送福利院。”   可人家李红花不答应,她觉得孩子跟着亲爸比在福利院强,萨仁就吓唬她,“陶鑫就算有钱就算出来了对这孩子好,你也是在害孩子,有个做过牢的爸爸,他以后不能当兵不能从政,到哪儿都会受人指指点点,甚至会有知情的恶毒人说他是强坚生下来的,他能过好?你要不就忘记过去的事好好养他,要不就把他忘了直接送去福利院,我给你想办法送到别的省市福利院去,到那边他身份直接归零,谁也不知道他爸妈是怎么回事,以后没准能遇上合适的养父母。”   李红花还在犹豫,萨仁简直想给她两耳光让她清醒清醒,“你说被欺负了,要告他,你说这孩子是被欺负生下来的,你不想要。那你应该对这对夫妻深恶痛绝啊,怎么还敢把自己的亲骨肉留给他们?他们都坐过牢,这事肯定要记在你头上,他们再想要儿子,能对你生的孩子好吗?”   “行,那就送福利院吧,我跟你一起送去,然后就跟你回你们那儿。”   萨仁摆手道:“我会给你找个地方,我们那儿还是算了。”看见她就来气!   哪想到还没把孩子送走,老李找上萨仁:“你帮我跟孩子妈说说,我想要那个孩子。”   萨仁傻眼:“你不是有两个儿子吗?”   “那就是两个狼崽子,因为我现在啥也不是了,他们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在外边都不搭理我,在家里也没个好声气。”   他这是两个大号练废了,想再练个小号?不能吧,再怎么着那两个大的也是他自己的亲骨肉,那两个都娶媳妇了,眼看抱孙子,他又要养个身世复杂的孩子?   “你媳妇乐意吗?你们能把这孩子养到成年嘛?李叔,这不是小事,养个猫狗的都得负责任,养个孩子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再说这孩子身世复杂,你在呼市养着他,大家都会知道他的身份,到时候说三道四的,你家孩子跟你矛盾更深。”   老李却执意要养:“有你帮我调理身子,怎么也能再活个二三十年吧,男孩子养到十八就能自力。放心,我能说服我家那口子,我们也不在呼市养这孩子,你不是说牧区好进吗,我申请去那边落户,哪怕是邻省也行,反正我在呼市也是名声扫地,没准我两儿子正盼着我赶紧滚呢。”   萨仁实在是想不通他怎么突然就有这样的念头,老李虽说犯过错,但现在真不是坏人,看他敢养孩子肯定也有家底,孩子要是跟着他们两口子离开呼市,也算个好归宿。   可就怕他是一时冲动。   “难道你以前利用职务帮陶鑫做过恶?现在想赎罪?”   老李愣了下,叹口气,先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确实帮人做过恶,不过不是陶鑫,是曲家人,当时也是个年轻姑娘来报警,结果让我给压下去了,最后两边和解了。现在看见这孩子想起那事心里就过不去。养这个孩子一个是赎罪,另一个是我看这孩子太可怜了,我看着老其实还不算老,后半辈子总得找点事做,把这孩子好好养大也算我做点好事。”   萨仁能理解,但却不想掺合这事,她已经跟冯队长商量好了,帮李红花把孩子送去包市的福利院。   “你真想养,就切断他跟所有人的关系才能养好,我们把孩子送去福利院,你们再去领养不更好吗,要不然以后你亲儿子也会把这孩子的身世说出来。还有李红花,她就是个糊涂蛋,让她知道你们养了孩子,以后会不会告诉陶鑫,陶鑫就这一个儿子会不会去找,都是麻烦事。福利院管得也不严,你们找个人证明你们的身份,证明你们能养得起,肯定能领养出来。”   老李一听也对,就点点头:“你说得没错,这李红花实在太拎不清了,还耳根子软,孩子还是别跟她扯上关系的好。”   萨仁松了口气,帮着把孩子送去了包市福利院,老李怎么去收养她就不管了,要真有诚心肯定能领养出来,没诚心她把一个小生命交过去,就是害了孩子。   完事她又给奶牛厂的乔厂长打了个电话,问他们那儿缺不缺挤奶工。   虽然奶牛厂是呼市的,但在呼市郊区,离市区远着呢,除非是碰到熟人,不然没人会知道李红花之前的事。   乔厂长那边还真在招临时工,现在的临时工干的好了就能转正,对文凭完全没什么要求,乔厂长一听是萨仁,就笑着说:“你都问了,就是不缺,也得缺啊,这个面子还是得给你的。”   萨仁又夸了他家的草籽,说有空过去拜访,挂了电话才跟李红花说:“我之前说带你回我们哪儿,可想想你去了也不能适应,我们那儿都是牧民,吃的喝的你不习惯不说,话也不通啊,呼市的蒙族大部分会说普通话,我们那边可不行。不过我答应管你就不会食言,你先去奶牛厂,要是不行,你再给我打电话,我帮你找别的工作。”   李红花知道奶牛厂,离她家还不算远,自然是乐意的,萨仁一听离她家不远,又想起她那个卖女儿的妈,要照她以前的性子,一个也别想跑,可经历了李红花的事她心劲也没那么冲了。   被卖了的亲女儿都不在意,还想着以后回家更方便了,她一个外人还能跑去指责当妈的不替女儿做主吗?   反正这事吧,干的挺爽利,结果却有点不尽人意。   这时候家里已经来过好几次电话,程支书说:“我都快拦不住你阿爸阿妈了,事到底办完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你是不是又惹了别的事?”   萨仁能说什么,“程支书,您真是太了解我了,还真有点别的事,不过已经处理完了,明天我就带爷爷回去。”   呼市研讨会被达愣爷爷一搪瓷缸子给砸歇菜了两天,后边虽然按流程走下来了,但也没商讨出个结果来了,毕竟退草还耕的事太大了,甚至有人提出这就是个错误的提议,因为这片高原上除了呼市附近的小片耕地,一直就是草原,谈什么退草还耕。   这事本来是华雪提出来的,要批的话也是批华雪,可跟着来开研讨会的华雪却因为谈吐得体,发言积极被农业局的领导赏识,跟着当了几天记录员。   而且她的思维也开始辩证起来,说了种植的优势,也说了畜牧的优势,还把萨仁劝她的话说了不少,大家都觉得她是真的在为牧区考虑,对她印象更好了。   会议结束,她才抽空来找萨仁:“我本来想来看达愣爷爷的,可是太忙了,而且达愣爷爷真的太冲动了,那是什么场合,他就敢打人。”   “他就是冲动扔了个杯子,不小心打到了人,公安都说隔着两排桌子呢。”   “可是陶主任其实也没说你什么……”   “无所谓,陶主任已经进去了,他对我有多少恶意,我已经不在意了。”   华雪皱眉:“萨仁,我知道陶主任害了人,他被抓是他罪有应得,我不是替他说话,只是一码归一码,我是说你爷爷当时不该扔缸子。”   萨仁看书的时候对华雪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坚持十分欣赏和佩服,可在生活中,什么都一码归一码,什么都丁是丁卯是卯的,也太累太难了。   而且华雪当初不小心烧了草垛,不是也跟小刘队长一起隐瞒吗,那时候她的原则呢?   华雪还在解释着她为什么没来看达愣爷爷,萨仁却已经懒得听了,这姑娘真的是个挺好的人,也非常有原则,但跟她真不是一路人,绝对是当不成朋友的。   原来萨仁还一直觉得华雪是女主,怎么也得跟她搞好关系,对她十分宽容,能护就护。   可现在想想各人有各人的人生,华雪只是在书里是主角,在萨仁的世界里她只是个配角,还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萨仁这么想着突然开窍了,以前一直琢磨着怎么逃离炮灰女配的命运,一有悲催事就觉得是书里的命运之神作祟。其实想那么多没用,直接当自己的主角就行了,什么主配什么命运,都去球!   萨仁笑着跟华雪说:“我爷爷确实不该扔东西砸人,不过我觉得他砸得挺爽的,要不是他砸了人我赶过来找人查陶鑫,能查出他这些龌龊事吗?再说我爷爷也已经被拘留了七天,医药费我一来就请冯队长转交过了,怎么,你还想批判他一番吗?”   华雪急忙摆手:“不是的,萨仁,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我爷爷活该被抓,是他做错了事,你不帮他不来看他是正常的,是为了表明你的态度。”   华雪确实觉得达愣爷爷太野蛮太过份了,市委组织的研讨会上居然敢打伤人,她都不好意思承认跟达愣爷爷是一个地方来的。   可现在被萨仁说穿心思,她又觉得难堪:“如果我知道陶主任是这么烂的一个人,肯定会帮达愣爷爷,可当时我并不知情。”   “你看,你刚才还说一码归一码,现在又搅合到一起了,你的理你的规矩都是你自己来定的是吗?那你就定吧,不必来跟我说。”   华雪差点哭出来,梨花戴雨的,楚楚可怜,可萨仁不是男人更不是书里可被攻略的NPC,她不耐烦地说:“行了,我还要带爷爷去城里逛逛,你忙你的去吧。”   “我过来是想跟你们一起回去啊。”华雪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说。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当时的情况她确实不能帮达愣爷爷啊,可萨仁还是生气了。   萨仁确实有点生气,但绝对不是因为华雪没帮忙,她确实没义务帮忙,但你没帮就没帮没看就没看,也没人怪你,先跑上来指责老爷子算怎么回事,她毫不留情地说:“那你就自己开间房去等,我走的时候会叫你。” 第141章 割草机   萨仁带着老爷子在呼市转了两个半天,其实现在的呼市没什么好看的地方,去了趟大庙,又去了趟博物馆,还把照相馆的人请去给达愣爷爷拍了景点照片。   本来萨仁是想借人家的相机自己拍的,可现在相机这玩意太金贵,人家哪里肯给,给多少押金也不行啊,这玩意弄坏了,一不好修,二也不一定能买回一样的来。   反正现在照相的人也不多,人家就说跟着去吧,萨仁本想多掏点钱,结果人家说不多收钱,看她是个孝顺孩子才肯出来的,于是萨仁中午的时候把人带到国营饭馆,要了三个菜,请人家吃了一顿。   达愣爷爷本来觉得又麻烦又破费,可第二天拿到照片时,却什么也不说了,拿着端详半天,“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啊,有这东西,以后你们想我了也有个念想。”   萨仁一听这话太不吉利了,赶紧朝地上啐了两口,“爷爷,以后咱们能照相的机会多着呢,咱们去□□拍,去长城拍!还有传说中的江南,您不是只在画里见过吗?等南边开放了,咱们一起去玩。”   “开放?”   萨仁一时说漏了嘴,忙解释:“就是出行方便了,那边跟咱们这边通火车了,咱们就去。”   “我是等不到了,到时候你带你阿爸阿妈一起去吧。”达愣爷爷虽是这么说着,却是一脸向往。   萨仁一听这一句句的都不吉利,就有点心慌,赶紧拉过老爷子的手把了脉,见脉搏平稳,没什么问题,她这才放了心。   就说这七天有她天天看着,绝对不会出问题,估计是老爷子逛累了,自己想太多,人老了,一累一力不从心,估计就往要死上想。   回去的时候萨仁干脆买了一张卧铺票,她自然是要跟着达愣爷爷的,于是只华雪去硬座车箱,华雪就更觉得委屈了,看来萨仁这是真生自己气了,而且还不听她解释。   萨仁根本就没功夫考虑她的感受,到车上就给达愣爷爷按了肩膀,又揉太阳穴,直到把人按睡着了,她在一边守着。   华雪没一会儿买了饭找过来了。   萨仁让她悄声,拉着她去了餐厅吃饭,“我爷爷逛累了,让他多休息休息。谢谢你帮我买饭,一会儿我把钱给你。”   华雪也不解释之前的事了,只说研讨会的结果:“据说他们会监测各牧区的产量和牧民生活,就算是改农区,也会先改靠近呼市的牧区,咱们那边暂时不会改。”   “不用暂时,根本就不用改。”萨仁对这一点十分肯定。   华雪也不反驳,又说:“对了,我还见到呼市市长了,他来视察,特别平易近人,还问起你了。”   萨仁一开始挺意外,呼市市长能知道她是谁?不过想起曲家一派,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她每次到呼市都会惹点事,她自己对呼市都有心理阴影了,简直是犯冲啊。   这次陶鑫的事,呼市的领导肯定也早就知道了,问起她再正常不过。   “哦,问你什么了?”   “就是问你家的情况啊,我说在扫盲班教过你,他还问我你是不是很聪明,医术是跟谁学的,家里有没有蒙古大夫。”   萨仁心中呵呵,看来还是神医之名传得更广,她还以为是人家想了解她的牧场呢。   不过想到蒙古大夫的另一层意思,萨仁十分怀疑这位市长在内涵她。   蒙古族有一套具有蒙族特色的医疗手段,自成体系,使用的工具简单,手法也有些粗暴,因为蒙族善骑马,年轻人受伤很多都是骨伤,蒙古大夫的手法就更显粗暴,后来蒙古大夫就成了简单粗暴治疗的代名词,甚至有些人一听这四个字就觉得是庸医。   其实蒙古大夫有不少医术精湛的,萨仁觉得传说中的驼铃神医应该就是蒙古大夫,只是后来被神化了。   她没跟华雪说这些,只说自己是对中医感兴趣,对蒙医也感兴趣,只是没找到太多书籍。   华雪也没多问,“我跟市长说你是天才,不管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还胆大心细,经常给牲畜们看病。”   萨仁嗯了一声,不想多谈,对华雪她真是为难极了,这位总是太自我,她不想理吧,这位又总爱凑上来一顿夸,就像现在,还天才,还胆大心细!不知道的还以为华雪有多崇拜她。   华雪见夸了她,也不见多少喜色,更觉得这次是真把人得罪了,一路上闷闷不乐。   萨仁没理会她,很快就到十月,华雪在查达待不长了,没必要再纠结如何对待她,当个熟人就行了。   等回到查达,萨仁被阿爸阿妈好一顿骂,这都一个礼拜了,只打电话回来说没事,说要领着爷爷逛街,就是不肯让他们过去。   想出去就得让程支书或是小刘队长给开介绍信,不然寸步难行,有小刘队长那句一脉相传,阿爸阿妈就是碰到他,眼睛都不抬一下,都懒得理他,根本不可能找他给开介绍信,程支书又听萨仁的,拉着他们不让去。   担心了一周可不急坏了吗!   “你阿爸都想去旗里让你二哥请假去一趟呼市了,可程支书说你二哥是咱们旗里的公安,他去了反而坏事,人家呼市的公安会多想。”   “阿爸阿妈,我跟爷爷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真没事。”   达愣爷爷睡了一路,现在面色红润,气色很好,阿爸阿妈看了这才放心,达愣爷爷又拿出在景点拍的照片来,阿爸一看真以为他们在呼市玩起来了,不由道:“不知道家里多担心嘛,萨仁这丫头怎么还真就带着您玩起来了。”   达愣爷爷笑笑没说什么,等第二天,把他几个老伙伴叫过来一起喝茶吃他从呼市带来的特产,其实各种东西查达人也会做,不过总觉得是城里买的稀罕些。   边吃边喝着,达愣爷爷才说起在呼市的事,可把他威风坏了,也把阿爸阿妈吓到了。   居然整关了七天,还在里边交上朋友了?   萨仁一听达愣爷爷说起呼市的事就跟大李小李打声招呼去了旗里,她决定去旗里住上一两天,避避风头。   到旗里第二天,她就接到了老李的电话,他还真领养了那孩子,要带着老婆跟养子去牧区,而且去的不是别处,就是伊林右旗。   “我那俩亲儿子真没拦我,大概觉得我给他们丢人现眼,那就走吧,还有半辈子呢,总得活着啊,就是我媳妇有点舍不得,不过她留下也是受儿媳妇的气,还不如跟我一起走。”   老李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其实还是对前途有点迷茫吧,这岁数真该抱孙子了,又收养个不到一岁的孩子,萨仁对他也挺佩服。   “你身上都是慢性病,那药你吃到入冬就停吧,明年春天的时候过来我们这边,我再帮你再看看。”   老李最近确实觉得精气神越来越好,白头发都有点转黑的迹象,对她更是感激不尽,自然满口答应。   又过一个月,牧草长到了膝盖处,正州那边来电话了,模具做出来了,顺便做出来的还有一套模型机。   正是入夏的时候,草原上活多,萨仁没再带大李,只带了乐煦煦直奔正州,江站长本来还担心他们的安全,萨仁用小郑给他演示了一遍女子防身术。   把江站长看得□□生疼,“不错不错,这是你二哥教你的?”江站长知道她二哥在派出所,不管是什么警种肯定有训练吧,没准是他教的妹妹,不然不能这么阴狠。   萨仁本想含糊应了,可见乐煦煦在一边眼睛亮闪闪地盯着自己,也没敢应。她要敢应,乐煦煦一准跑去派出所问二哥为什么不教她,那不就露馅了吗。   “别人随便教的,我觉得挺实用。”   小郑刚从地上爬起来,哀嚎着:“可不是实用嘛,我这老腰啊!萨仁,为了补偿我,你得带我去正州。”   不等萨仁说话,江站长就把他拦了,畜牧站现在也忙起来了,春夏之交,牧草水份一大,很多牲畜容易拉稀,虽然已经培训了一批兽医,但刚上岗,还是没有执照只学了点皮毛的,能顶什么用,还是有不少人牵着牛羊跑来畜牧站。   萨仁就说这个问题:“其实咱们畜牧站可以出点考题,有理论题有实践题,让他们来考兽医证。有兽医证的就可以收费行医,这样一来兽医站的压力就减轻了,牧民们也不用来回跑这么远。”   现在的大学只收工农子弟兵,还没有兽医专业,等到这个行业有标杆的时候还早,总不能就这么断着档吧。   江站长却说:“想法不错,可真做起来太难了,需要层层审批,而且咱们畜牧站的责任太大了,给人家开了兽医证,万一给治坏了算谁的。”   还是这话,萨仁只好做罢,她还是先把她的割草机弄回来吧,牧草眼看就又可以收割了。   乐煦煦一路上缠着她要学防身术,这也不是多难的事,但对初学者还是有些要求的,比如身体素质要好,反应要灵敏,不然光学个花架子一点用都没有。   乐煦煦听她说还要跑步,还要做力量训练,就皱眉,“我看你也不做啊,从没见过你跑步。”   萨仁笑道:“我让你做的是比较简单的,复杂的我怕你坚持不下去。”   “怎么就坚持不下去,你能行,我也一定能行。”   看她这么坚持,萨仁就先教了她五禽戏,看着动作都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可太难了,乐煦煦果然没有耐心,一套没走完就说累了,萨仁也不勉强。   一路上两人说说聊聊倒也不寂寞,等到了正州见到模型机,萨仁喜出望外:“对,跟我设想的一样!先找地方试试。”   正州根本没有草地,上哪儿试去,他们做成了用碎纸箱试的,因为是纸箱会卡住,但割草的幅度力度都很准确,非常适合萨仁说的那种长草,但萨仁还是不放心,跑去附近农村花钱想买人家的麦子,连根买。   麦秸秆还绿着呢,人家哪里肯,要是私人的还能多给点钱买上两捆,可这是集体的,人家一听说买麦苗,一会儿来一个队长一会儿村主任又来了,差点把萨仁他们当特务盘问。   “不过买个麦苗而已,至于这么敏感吗?”萨仁十分无语,不过也没再为难人家,确实挺奇怪的,她只好跟乐煦煦在路边拔了一堆长草,回去试了试,机子完全没问题。   萨仁兴奋道:“可以投入生产了。” 第142章 架空   等割草机生产出来送到查达时,已经是两个月后,这种机子跟家庭用的除草机不同,它的功能更简单,但轻便好用,操作起来更是便利,萨仁第一个试用,所到之处牧草整整齐齐地贴地断折下来在割草机后边掉落成一排排。   巴雅尔在一边说:“萨仁居然还会开车,太厉害了吧。”   萨仁只好道:“在机械厂现学的,很简单。”   程支书看她割了一圈拍掌说:“这可省了大力了,只需要运回去晒干就行。”   小刘队长也在,他这次没阴阳怪气,只是冷眼看着,没夸也没贬,萨仁觉得他只要不给自己捣乱就行,也没理会。   牧民们见到这东西高兴坏了:“这十台都是咱们队的吗?一组一台?”   现在每组都有负责的牧草,一组一台确实可以,但每组负责的牧草其实不算多,一组一台有点浪费,不等萨仁说话,程支书就说:“先用两台吧,剩下的等等再分。”   等避开大家,程支书不免问:“你要十台是替别的嘎查要的吗?”   萨仁摇摇头:“也不算吧,牧场模式越大越好,越大生产资料的利用率越高,每个环节才能真正成为流水线……”   程支书道:“我懂了,你是想扩张,联合其他嘎查一起弄牧场?这可不容易,谁没点自己的小心思,在查达你地位超然,可以说一不二,别的嘎查加进来了,人家的队长支书能听你的吗?除非你让旗里发话,可旗里恐怕也不会支持,不过倒是有个法子。”   萨仁秒懂:“你是说农业学大寨?”   “没错,咱们做上两年典型,没准可以上上报纸,到时候咱们这里的口号就是‘牧区学查达’!”程支书说得豪情满怀。   萨仁却摇摇头,不打算采纳,学大寨有利有弊,她的牧场跟大寨模式有本质区别,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而且明年小岗村就要闪亮登上历史舞台,等家庭联产承包制时,恐怕牧区也会受到冲击,不用问也知道,大部分牧民还是习惯一家一户自给自足。   一定要在这之前让大家对牧场模式有信心有依恋才行,萨仁想了想,还是说:“您说的法子倒是也行,不过我还是想先找附近几个嘎查的领导聊一聊,您能帮我牵个头吗?就先找跟咱们一起办小学的那几个。”   程支书答应下来,正要去打电话请人,大李就跑了过来:“萨仁,程支书,你们赶紧回支部吧,有人来找事。”   “找事?”萨仁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其他嘎查的领导吧,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   等他们到了支部,发现萨仁还真猜对了,可不就是他们嘛,正想找他们呢,自己就来了,不过估计人家来的目的不会如她的意。   其实大部分人基层领导都算是老熟人了,拉克申跟眼镜队长也来了,不过他们没吵吵,而且站得离吵吵的那几个人很远,似乎在表达立场。   程支书见小刘队长在一边坐着喊茶,也不招呼大家,不由有些气,就算你跟萨仁有矛盾,但你毕竟是领导啊,该干的工作不能停,这乱糟糟的,你不赶紧问清楚原因,帮着安抚,还悠哉坐着喝茶?   萨仁也没理那几个吵吵的人,他们说的就是割草机的事,显然割草机一运到查达,他们就知道了,查达的牧民们正高兴着呢,而且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哪有空去通风报信,还让这些人来的这么整齐,这一看就知道是小刘队长给他们打的电话。   看来他并没有把他自己当查达的领导,否则的话应该把查达的利益放在首位吧,只为了跟自己的矛盾,就联合外人来攻击她,简直蠢到家了。   萨仁过去跟拉克申他们打招呼,眼镜队长不好意思地笑笑:“都要来,我们不来就太显眼了,不过我们就是来凑个热闹,你们查达不管申请下什么来都是你们自己的本事,我们再眼红也只能干看着啊。”   拉克申也说:“不来就不合群了,人家还会怀疑我们收了你们的好处,不过他们也是瞎闹,有本事去旗委闹,不敢吧,只能来找你。”   萨仁笑笑:“找我干吗?我只是畜牧站的一个技术员而已,这里的一把手是小刘队长,你看他坐得那么稳当,肯定早有了应对之策,咱们就看好戏吧。”   拉克申心中呵呵,那位坐得稳当是为了看你的好戏啊,这东西绝对是你申请下来的,要找肯定是找你。   果然那几个最激动的先是问程支书这些割草机从哪儿运来的,多少钱,得不到准确回答,就来围攻萨仁了。   “萨仁同志,我们知道你们在搞什么牧场,把牧民变成了工人,你们爱怎么折腾我们不管,可一样都是左旗的嘎查,旗里不能厚此薄彼,一下子十台机器,造价跟拖拉机差不多吧!”   萨仁十分实诚地说:“比不了,这就是个简单的割草机器,没花多少钱,大头都在做模具上了。”   “不管多少钱,只你们有我们没有,对吧。”   “好像是!”萨仁也不否认。   另一个年纪大点的叹口气:“别好像是了,左旗的一半基层领导都在这儿,我刚问了一遍,只你们查达有。”   萨仁还是不紧不慢地说:“你们是为这个来的啊,觉得不公平你们应该去找旗委啊,跑来查达有什么用。”   “怎么没有?我们就想看看你们查达到底有什么金刚钻,让旗委这么重视,不惜厚此薄彼,这也太欺负人了。”   “就是啊,畜牧站说给我们培训了兽医,结果除了灌药打针别的都不会,你们这儿呢还设个畜牧分站。”   萨仁还是那句话:“觉得不公平就去旗委闹啊,查达本来就是实验点,旗委打算试点成功后就在左旗推广,你们要等不及了也可以提前加入。”   她说着看看还在悠哉喝茶的小刘队长:“还有,我只是畜牧站分配来的工作人员,查达的一把手是小刘队长,你们有什么疑问去问他好了,他打电话叫你们来肯定是有了万全的准备,来平息你们的怒火,是把十台机子拆成碎片咱们一起分,还是你们带着这些机子找去旗委闹,都跟我没关系。”   小刘队长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他只是打电话跟隔壁嘎查的队长说了,还以为人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萨仁问都不问,就确定是他把人叫来的。   他本想反驳,却听隔壁嘎查的队长说:“小刘队长说被你完全架空了,很担心这种牧场模式,我们自然也不敢轻易加入啊。”   小刘队长听傻了,猛抬头看向这个中年蒙古汉子,一时间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萨仁也在心里笑坏了,她还以为这些人是有组织的来闹事,没想到他们之间根本就没商量好。   “架空了?我哪儿有那能耐?”萨仁一脸无辜,“我可不敢管队里的事了,以后我只负责牧场技术方面的工作,可千万别再说我架空领导,我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   说完,萨仁十分生气地把门一摔走人了。   大家面面相觑,他们过来就是来找她的,牧场是她开起来的,机子也是她要回来的,如果只是单纯的觉得不公平,他们直接去旗委抗议就行了。   可不少人心里对查达这个牧场十分好奇,听说萨仁种的牧草长了半人高,他们也想看看到底能不能种,还有的是听说查达的牧民现在像工人一样两班倒,不用天天出工,自然也好奇起来,一听见说机子到了,立马全来了。   小刘队长确实只打了一个电话,但他们之间互相都有联系,这个叫那个,那个叫别个,附近嘎查的都到了,加上拉克申跟眼镜队长一共十三个人。   他们见萨仁突然摔门走了,正想让程支书领着四处转转,却见门又开了,萨仁一脸怒气地进来把程支书拉走:“程支书,我把牧场的工作给你交代一下吧,免得别人说我架空领导。”   隔壁嘎查的领导叫巴图和坦,此时不好意思地冲小刘队长歉意地笑了笑。   然后小刘队长就看着萨仁把程支书拉走,支部只留下他一个领导。   其中一个就问小刘队长:“她怎么把你架空了,跟我们说说。”   另一个说:“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懂什么?我估计她背后有高人指点吧。”   小刘队长僵住了,他是想着来的人越多越好,最好看了那十台机子就去旗委大闹,小小一个查达根本用不了十台机子,萨仁这都能申请下来,不是特权是什么?其他嘎查的能不眼红吗?   哪想到巴图和坦张嘴就把两人私下的话说出来了,他是觉得萨仁架空了他,可这话能明着说吗?还说说怎么架空的?还能怎么架空,看看她那有持无恐的样子,看看她把程支书叫走时嚣张的样子,在查达她就是神,说什么都有人听,有人信!这不叫架空叫什么。   小刘队长本想为难萨仁,结果人家直接说放权,还直接溜了,不但自己溜,还把程支书叫走。   只留他一个人面对,小刘队长看看大家,十分无奈,他很想跟他们一起质问萨仁,可现在还得站在查达这边说:“她不是说了嘛,你们要真觉得不公平就去旗委提建议,我们查达本来就是试点,我们的各种实验也都是为了伊林草原的将来,旗委的资源肯定要往我们这边倾斜。”   “你们实验半天成果呢?多胎羊人家右旗那边已经引进了,这牧场模式的优势暂时我们也没看出来,冬天不用出去放牧就叫优势吗?牧民不放牧,那还是牧民吗?”   眼镜队长没忍住说了句公道话:“左旗那边的引进不是已经失败了吗?引进来的羊水土不服,活下来的不多,萨仁搞的是咱们本地的多胎羊,又耐寒又多产,这不是人家的实验结果?”   小刘队长都没机会说话,这些队长们就互相吵了起来,有的觉得可以先支持查达,不过查达的所有成就都要分享给他们。   有人怕像小刘队长一样被架空,把查达当做了洪水猛兽,不想掺合,只想要个公道。 第143章 抢权   萨仁说不管真就不管,不是说她架空领导吗,那就干脆放权吧。   她把程支书请去自已家,让阿妈准备了酒菜,又让达愣爷爷做陪。   “程支书,你干嘛在那儿解释,还跟他们说好话,这事是小刘队长自找的,就让他解决去吧,权力都给他,随便他处理。”   程支书无奈道:“萨仁,你可别赌气,万一他顺势把牧场给解散了怎么办?”   “他不敢,查达牧场是邢书记点头批准的,是畜牧站主导的,他凭什么解散。”   达愣爷爷听她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说:“小刘队长这个人啊,太自私了,平时装得挺好,一遇事就不行,到底是不如原来的刘队长,就不能把刘队长再请回来?”   萨仁也想呢,可哪儿那么简单。她去左旗时还专门去看过刘队长,人家在新岗位很适应,甚至申请了房子,要把家人接来左旗,就算能回来,人家也不一定肯回来,毕竟对很多汉民来说,住在草原上太多不便。   萨仁甚至希望小刘队长把这事闹大了又收不了场,正好找个机会把他弄走,不然总这样,太烦人了。   小刘队长见萨仁跟程支书真躲了,就领着大家去看新机子,这一看可不更红了眼嘛,崭新的机子,就算他们没种牧草也可以用啊,每年秋天都要打点草备着,有这机子多方便。   结果一试才知道,这机子只能割长点的牧草,对于本地这种矮草效果不大。   巴图和坦说:“萨仁这是想逼着大家种这种牧草啊,听说一年能收好几次。”   “费这劲干什么,草原上的草还能被啃光不成?有那时间不如下套捉捉草原鼠,顺便猎獾打狼,秋里再打打黄羊,捉捉兔子,咱们有肉吃不说,这些东西少了,草原都是咱们的,尽够牛羊吃了,还用费劲种牧草吗?”   另一个说:“我听说萨仁去呼市开会,要把咱们的牧区改成农区,她不会是先种牧草做试验,接下来就要种庄稼吧,我看这机子就是农机厂生产的吧。”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阵子呼市确实开了个研讨会,还请了牧民代表过去,大家都没当回事,没想到研讨的是要毁咱们的草原?”   “那可不行!”大家都急了。   拉克申多少知道点,他赶紧说:“萨仁没去开会,她也没想过毁草原,她本就是牧民,怎么可能伤害草原额吉。”   小刘队长都没想到大家的思维会如此发散,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自己是觉得牧区改农区挺好的,但是这些人显然不这么认为,甚至还怀疑萨仁是赞同种庄稼的……   小刘队长见大家都看他,就含糊道:“机子是萨仁大老远从正州运回来的,萨仁前阵子也确实去过呼市,听说她爷爷因为研讨会的事跟人发生冲突,被关了七天,萨仁居然没管,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这话说得更引人遐思,亲爷爷为牧区的事被关了七天,萨仁居然狠心不管,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把农区那一套搬来牧区啊。   眼镜队长虽然不清楚事情真相,但也能听出小刘队长的意图,他干脆说:“既然怀疑,那就去萨仁家问问吧,这位小刘队长似乎也不管事啊,人家萨仁都说没有想过架空你,甚至都躲了,可你还是不管事,只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啊,咱们又不是闲得没事干,哪来时间在这儿干耗,去问萨仁吧。”   除了两个跟小刘队长有交情的,其他的都默默点头,深以为是,这小刘队长也真是没出息极了,真觉得被人架空了就赶紧想办法夺权,要不就上报。   搞这些小手段,话里话外的黑人,确实不是大丈夫所为。   小刘队长听到眼镜队长的话,差点吐血,什么叫他不管事?明明是没他可管的事啊,这位跟萨仁什么交情,这么挺她?   他本想给萨仁制造点麻烦,根本没预料到她不解释不回应就给跑了,结果麻烦成了他的。   如果他让他们去找萨仁,那这权就是他自己让出去的,再也别怪人家架空,如果不让他们去找,那他就得拿出个说法来。   小刘队长干脆说:“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嘛,你们有什么意见就去旗委找领导,跟我说有什么用。”   巴图和坦就不客气地说:“不是你打电话让我过来看机子的吗?那你让我过来是什么意思?单纯的炫耀你们有,我们没有?”   小刘队长此时算是悔青了肠子,他找谁不好找个牧民队长,牧民肯定是抱团的,巴图能不帮萨仁吗,听刚才的意思他还想跟着萨仁干呢。   小刘队长觉得自己胸口一股恶气上不来下不去的,萨仁有什么啊,不就是能折腾嘛,这牧场模式就是模仿工厂模式,分分工,弄个流水线,弄个流动的水槽,打口井就叫牧场了?高产是因为没灾!哪里是因为牧场模式!   至于医术,谁见过,谁受过益?不都是传说嘛!   反正小刘队长是一百个看不上萨仁,再加上因为她的原因华雪不肯理他了,就更嫉恨了,此时他已经在心里骂了萨仁几百次了。   但脸上还是强笑着:“巴图,你误会了,我告诉你是想叫你过来商量下,你们何时加入查达牧场,哪想到你又叫来这么多人。”   拉克申笑道:“你不是还跟巴图说萨仁把你架空了吗?原来你能做主啊。”   小刘队长干脆也不要脸面了,趁机把权力收回来才是真的,他干脆说:“是啊,我也就是随便一说,没别的意思,就是夸萨仁能干嘛。既然现在她不管了,那咱们正好来商量商量。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觉得旗委给我们查达机子是不公平的,那你们就自便,如果想跟着我们查达一块干,咱们就商量商量一起种牧草吧。”   不想一块干的占大多数,他们就是来看看什么机子的,看清了,估摸出价格,就一起往旗委去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遭到不公平对待了,必须去哭两嗓子,能不能争到东西先不说,这个态度必须摆出来。   最后留下的只有五个人,其中还包括拉克申眼镜队长还有巴图,其实大部分是看着萨仁的面子留下的,小刘队长却不肯再去找萨仁,只说自己能做主。   大家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听他的,不过都想着反正萨仁就是查达的人,她不可能真不管。   萨仁要十台机子,本来就想找附近几个嘎查的人一起干,扩大牧场范围,结果误打误撞让小刘队长把这事给办了,她好笑之余,也决定先不管事了,技术上的问题她给支援,决策上的事不管了,有事小刘队长负全责。   其他人跑去旗委闹了一通,上边只说查达是试点,而且机子旗委也只支援了一部分,其实这个一部分是大半部分,可他们不知道啊,想到查达才弄了一年牧场就有钱买机子,这些人又有点后悔,也许跟着干也不错。   不过他们商量半天,还是决定等旗里的通知,不是说查达是试点嘛,试点成功了肯定要往别处推广,还是这种更稳妥。   于是这十台割草机就全留在了查达,去年新种的牧草收了一批种子,小刘队长把这些种子低价卖给了跟查达合作的这五个嘎查,又派了小李去交他们种牧草。   萨仁真就放心不管,只偶尔去畜牧棚看看就行了。知青们,尤其是廖正义跟华雪是知道小李队长对牧场什么态度的,结果现在小刘队长摇身一变成了牧场主管,主抓生产,而且他还有意让自己显得特别忙碌,能一次办完的事,他非得多跑几趟,让大家觉得他在为牧场奔忙。   华雪这次是真的对他死了心,明明一切都是萨仁的功劳,现在搞得好像他才是主导一样。   廖正义也觉得小刘队长有些过份,何必呢,查达谁不知道谁啊,小刘队长是有些小聪明,但他对牧场的事根本就不懂,还得经常问大李小李,所有的一切还是按照萨仁之前弄好的框架,这样的权抢来有什么意思呢?   萨仁却不理会这些,杂事有人处理她乐得清闲,有事处理不了,小李就会偷着跑来问她,由小李告诉小刘队长该怎么做,他还真听得进去,这就行啊,萨仁对权力没有执念,就是想做点事而已,这事由谁来做记在谁的头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能不能干成。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畜牧站技术员,也不用参加劳动,再说小刘队长也有点怕她,她不去找事,轻易不会提她,哪里会给她分配劳动任务。   萨仁真就清闲下来,把心思更多的用在了自己家里,她甚至还用狼皮做了个能倒置的大水袋,又让人从包市捎来了塑料水管跟喷头。把大水袋固定在包围上,白天晒水,晚上就可以洗澡。她甚至还在蒙古包一侧铺了两块长木板,挖了凹槽,让水顺着流出去。   有了这东西,天天洗澡都没问题。   夏天,她没事就到草原上转转,享受享受策马摘花的快乐,再找找蘑菇野菜,时不时的也会碰上各种小动物,有次她还看到了稚嫩的小雕,她还以为是从窝里掉出来的,或者是迷路了,刚想过去捡,大黑马就突然发狂起来,带着她就往回跑。   萨仁一时没反应过来,哪知道刚被大黑马带离了那里,天上就俯冲下来两只大雕,看那凶悍的样子,她要不躲开肯定被啄个满脸伤。   回家后她还特意翻出二哥带回来的苹果慰劳了大黑马,这匹马实在是太顶事了。   萨仁就这么一天一天晃荡着,其实事也没少做,程支书看她跟小刘队长一明一暗,十分和谐也没再多管,毕竟也不可能直接把小刘队长踢走。   等到八月份,很久不见的雷庭州突然来了,还给萨仁带来了全套的初高中课本。 第144章 情郎   萨仁记忆里是十月才传来恢复高考的消息,十二月高考才正式举行,可雷庭州却提前送来了书,萨仁对他的身份更是疑惑,难道是严军长得到了消息,让他来指点自己?   “你给我送这干什么?医务室里的书架上有啊,小学到高中的都有。”   “我觉得你小学水平肯定能达到,重点看看初高中的知识,万一有上大学的机会不至于错过,上次你不想去上大学是因为手里的工作,现在你被人夺了权,整天无所事事,有机会的话正好可以去进修进修嘛。”   萨仁以为小彩走了,就代表军方不再监视自己了,没想到自己有点什么事他们还是秒知道。   她不由烦躁道:“谁告诉你我整天无所事事?我事多着呢,一会儿还要给巴音巴虎搭个窝,明天还要去西边找金莲花。”   “不如今天去找金莲花吧,我陪你。”   萨仁皱眉,试图看穿他的意图,雷庭州不由有点紧张,心虚地解释道:“我只知道这是一种草药,想见识见识,怎么?不敢跟我一起出去?”   最后一句激将的意味太强,萨仁虽然没弄明白他的意图,但直觉告诉她,被激将时一定不能上套,所以她点点头:“不敢,孤男寡女的,会惹闲话。”   “你怕别人闲话?”   “怕啊!”萨仁十分肯定地点头。   雷庭州无语道:“就你这样的,到处都是恶名,还怕人说闲话?”   到处都是恶名?萨仁心中呵呵,那也不是她的错,反正她是在行好事,至于会留什么名就不归她管了。   “你来还有别的事吗?就只为了给我这套书?”   雷庭州再次拿过那些课本翻着,语气满是诱惑,“这是最重要的事!你不是很爱自学吗?这些课本上的知识也很简单很容易自学,里边还有很多生活中能用到的知识,我觉得你从现在就开始看,看到年底一定能有收获,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嘛,别偷懒。”   好家伙,就差直接告诉她,赶紧看,年底考大学了。   萨仁对大学没什么向往,但上大学确实是现在这个时代最简单最快速的上升通道了。   萨仁刚来时就想着怎么不着痕迹的让大家知道她是自学的天才,当时她天天捧着本书看,一是想让自己的医术师出有名,二就是为以后的高考做打算,她甚至还让小李找来了教材,可现在马上要恢复高考了,她却并没有多少期待。   不过她还是非常感谢雷庭州,别管是严军长让他这么做的,还是他自己,她都得表示感谢。   “放心,书我会看的。你不就是想看金莲花吗?走,我带你去找。”   雷庭州还以为没戏了,已经打算再强调几遍好好看书,就离开,没想到还会有意外之喜。   大白天的,再说也没了那日阿妈那种爱搬弄是非的人,萨仁还真不担心,再说就算别人看到又怎样,男未婚女未嫁,草原上溜达溜达再正常不过。   萨仁跟雷庭州骑马去了西边的高坡,一上高坡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野花,姹紫嫣红,分外耀眼,雷庭州兴奋地问:“这就是金莲花?”   “不是,在那头!”   金莲花又叫旱莲,花期是在春末,但草原上气候凉爽,低洼处八月还盛开着一大片,草原上这个品种跟养殖的还不太一样,花瓣更少更大,颜色更艳丽,金黄色的一片花迎风招展,十分好看。   两人到了花地尽头,萨仁下马指着那一片:“我要摘花了,你四处看看吧,这个时候的草原最漂亮。”   雷庭州失笑道:“我天天打这儿过,有什么好看的,帮你摘花吧。”   萨仁其实是想打发他走的,金莲花这不是已经看过了吗,他的背包一直在马上,直接走就行了,还摘什么花。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这东西娇贵,得轻拿轻放。”   “放心!我跟你学。”雷庭州不容萨仁再说什么,就在她旁边采摘起来,萨仁只好跟他讲那种花蕊能入药,本来她还怕他啰嗦,没想到他一声不吭,只闷头干活,等箩筐里的花差不多满了,雷庭州才说:“要我帮你送回去吗?”   金莲花虽然一大片,可萨仁只想挑药效好的那种,摘起来速度就快不了。此时她看看太阳,出来时是晌午刚吃过饭,现在已经日头偏西了,她赶紧说:“不用了,差不多够了,你赶紧回基地吧。”   雷庭州非要送她回去,萨仁也不想在争执中浪费时间,反正这里离查达也不远,回去再给雷庭州带点肉干,夏天光照充足,她在家晒了不少肉干,奶干!   萨仁筐里满满的花,两人速度都不快,夏天的草原确实最漂亮,但早上露水重,中午光照足,只下午斜阳西照时,最舒服。   雷庭州骑马走在萨仁身边,心里十分舒畅,在军营里神经总是绷得很紧,每次见到她,总有种微风抚面的感觉,查达就像一片静土,而她就是开在查达的那朵雪莲花,洁白晶莹,在逆境中伫立,特别坚强特别温……   雷庭州看看她,想起她那些丰功伟绩,还是把最后一个形容词换了,应该是特别善良!   萨仁要是知道他把自己比做雪莲花,一定吐血,做为中医,她爱雪莲花也爱金莲花,但她不想当莲花!   把她送到查达,雷庭州就要走,萨仁说:“跟我到家门口吧,给你带点吃的。”   雷庭州一听不禁心花怒放,他一路上想了无数措辞想拉近两人的关系,甚至想表白一二,但又怕惹她生气,纠结一路也没敢多话,哪想到还有这样的福利。   他傻笑着点头,萨仁不忍直视,军队伙食应该不错啊,这娃是乐煦煦表哥,家庭情况肯定也不错,一点好吃的就这么乐呵,真是好哄。   刚进查达,萨仁就听到一声暴呵:“萨仁,你跑哪儿去了!”   是小刘队长,萨仁最近都很少去支部,牧场的事也都通过大李小李在监测着,很少过去看,跟他都没什么交集,她去哪儿,他管得着吗?   “干吗?你找我有事?”   小刘队长第一眼看到雷庭州,第二眼看到萨仁筐里黄灿灿的花!   他本就暴怒,这时更忍不住了:“萨仁,你不工作,居然跑出去谈情说爱?还跟情郎一起去摘花,挺浪漫啊!”   雷庭州确实想当萨仁的情郎,可绝对不是这个时候,更看不了萨仁被人怒呵指责,他也暴怒:“小刘队长恐怕是误会了吧,这是金莲花,是种草药,我见萨仁姑娘要去草原上找草药,怕出危险,就跟着去了。她是畜牧站的员工,找草药也是她的工作,你没调查清楚就无端指责,过分了吧!”   雷庭州穿着军装还一身正气,气势逼人,不是小刘队长这种色厉内荏的人能比的。   他再开口气势就自动软了几分:“她没跟人打招呼,自己就跑了……”   萨仁冷笑:“曾经我找你,你说不是我的直属领导,好,那我就算畜牧站的,我在畜牧分站工作,畜牧分站只有我一个人,我跟谁打招呼呢?”   小刘队长气结,当初气头上一句话而已,被萨仁记得死死的,“可你……”   “可我什么?我还是查达的成员,还要归你管是吗?可这都好几个月了,也没见你管我啊,现在跑来大喊大叫,不问缘由诋毁我,恐怕是出了事你处理不了,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吧,说吧,什么事,我看看还能不能弥补。”   小刘队长瞬间哑火,他看着萨仁自信的眼神,都说不出话来了,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喉头有血腥味,他以前一听别人说三国里某人物是被气死的,都要反驳;‘实际上不是这样的,这是杜撰的……’。   可现在他是真的相信有人能把人气死,比如萨仁,她是真的真的能把人气死,也是真的真的想把他气死!   可最气的是他被她说中了,真出事了!他真的处理不了。   他艰难地张嘴刚要说话,大李从他身边匆忙跑过一把从马上拉下萨仁:“萨仁,快跟我走,牲畜棚出事了。”   萨仁跟雷庭州摆摆手,示意他先走,东西以后再送他,又拍拍自家大黑马,让它把花送回家,然后就跟着大李走了。小刘队长瞬间松了口气,这事不用他说了,不然他总觉得是在求萨仁。   他刚想回支部等消息,就见那个当兵的拦住他的去路。   小刘队长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小刘队长,萨仁不喜欢争,她也不在乎名利,可她不是傻子,想让她帮忙就好好说话。”   小刘队长觉得萨仁回来了,也已经赶过去了,问题肯定能解决,心里一松,语气就添了几分不耐烦:“我就算请她帮忙,也是让她帮查达,不是帮我自己。再说关你什么事,天不早了,赶紧走吧,我们查达就不留客了。”   雷庭州轻笑:“没错,她是在帮查达,而你是查达的队长,你应该做的是护着查达的人,给查达认真工作的人提供便利。你扪心自问,你做到了吗?你心里眼里都装着些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小刘队长,承认自己不行,不是懦弱是勇敢,术业有专攻,干好你自己的工作,别在别的地方指手划脚才算聪明。”   小刘队长喉头又开始腥甜起来,他这队长当的也太没权威了,什么人都能来教训他?   他刚想说话,雷庭州伸出手指在他肩胛骨处点了点:“还有,你刚刚说关我什么事,我确实还不是她的情郎,但她的事我管定了,你不护着有人护着,你看不到她的优点有人看得到。”   雷庭州只伸了食指点着小刘队长的肩胛骨,看似就是个警告的动作,其实小刘队长被点的地方生疼。   妈的,这当兵的手都能当武器了吗?   小刘队长还想狡辩一下,顺便控诉他下暗手打人,雷庭州已经变指为掌轻轻抚平了他的衣服,“小刘队长,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骑马走了。   好自为之?小刘队长捂着被戳得又疼又麻的肩胛骨,觉得自己被威胁了,人民子弟兵就这德行?还说不是情郎?谁信! 第145章 下毒   萨仁跟着大李来到牲畜棚,还没进去就已经闻到了一股子臭味:“拉稀了?”   大李点点头:“牲畜棚的牛都拉稀了,一天了都止不住。”   “没灌药?”   “灌了啊,就是你配的药,可没用,我们上午就想去找你,可小刘队长说没事让先灌药,下午再去找你,你又不在。”大李一脸焦急,“萨仁,我怕又是什么传染病啊,怎么一下子全都开始拉稀,灌药还都没用?”   萨仁对小刘队长更是无语,刚出事时不找她,见止不住了才急了,还要乱发脾气,指责她,什么玩意啊。   她已经进了牲畜棚,虽然这边的几个牧民已经在很努力的清理粪便了,但味道还是不小,萨仁叹口气,觉得以后该把口罩随身带着。   畜牧棚里一共十五头怀崽牛,大李小李一直照顾得很精细,萨仁十分放心,哪想到这次集体生病,再这么拉下去,恐怕肚子里的小牛也会受影响。   萨仁从牛眼牛鼻再到牛舌牛耳一一看下去,除了眼神有些呆滞,别的没发现什么问题,拉了一天了,眼神呆滞也正常。还好牛是反刍动物,有四个胃,一边拉一边反刍,多少也能吸收一些,这要是直肠子的,拉一天早虚脱了。   最后萨仁再看了眼粪便,皱眉道:“它们吃的哪儿的牧草。”   “就是刚收割回来的新鲜牧草。”   “一整天都是同一批牧草吗?”   大李这才反应过来:“难道是牧草出了问题,我怎么就没想到换牧草试试。”   “把这批牧草剩下的都收集起来,一定要查清楚污染源,先给它们换干草料,我再给它们配点药。”   萨仁这次配的更对症,而且是掺杂在干草料里喂下去的,牛会把药也再次反刍,充分吸引。   虽然用了药也换了牧草,但还是有四头牛没能撑住,两头早产了,另外两头胎死腹中,那两头早产的都是一胎,一只没有发育好根本就活不成,另一只看着发育好了,但没能站起来,养起来太费劲。   萨仁叹口气,最怕的就是牲畜棚出问题,她让大李去处理掉死掉的小牛,又找人把那两头幼崽已经胎停的母牛套起来。   为了方便给病牛看病,牲畜棚里有一个类似人类手术台的架子,把牛赶进去,然后扣下机关,牛就不能动了,十分方便。   萨仁等他们弄好后,给母牛施针,让它们把死胎生下来,最惨的是,这两头母牛肚子里都有两只小牛。   牛跟羊还不一样,羊只要弄好了一胎三只甚至是四只十分常见,可牛一胎最多三头,还是极少数的,常见的就是一胎一头,萨仁努力实验几次,也就是三分之一能达到一胎两头。   而这两头母牛肚子里都是两头,从月份跟发育来看,都是很健康的小牛崽,就这么胎死腹中了!   大李说:“这也太可惜了!”   确实可惜,一下子损失五只牛崽,母牛们还需要悉心照顾,更有一只腿软的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萨仁沉声道:“牧草的污染源一定要查清楚,只是拉肚子不应该这么严重。”   这时小刘队长见迟迟没人来汇报,也跑来看,听她这么说,不禁道:“你不是神医吗?驼铃神医是人跟牲畜都能治,你不能吗?怎么到现在你也没能找出原因?”   大李都忍不住用鄙视的眼神看小李队长了,什么东西啊,要是早点告诉萨仁没准这些小牛崽还有救,当时他拦着不让说,现在又指责萨仁,哪有这么当领导的。   他刚想打抱不平,就听萨仁笑着说:“我没承认过我是神医,既然小刘队长不信任我,那你自己找神医来治吧,我不管了。”   要想知道原因得做化验,化验粪便化验胃内残存物,可这里根本没这个条件,萨仁觉得要想做正规的牧场,除了找靠谱兽医外,还得弄一个生物实验室才行。   她一边怼小刘队长一边琢磨着这些事,显得漫不经心,小刘队长更气了,吓唬谁啊:“你是畜牧站的,你不管牧民的损失?这是你的本职工作。”   萨仁冷笑:“那你的本职工作是什么?因为跟我的私冤就隐瞒不报,瞒不住了就先指责我,甩锅甩得那叫一个溜。为了这些牲畜,我不跟你计较,我在积极找原因,你帮不上忙,就躲一边去,结果还在一边打压嘲讽?这就是你的本职工作吗?”   小刘队长刚被雷庭州教训一顿,现在又被萨仁教训一顿,他哪里忍得了:“萨仁,每次说你的时候你都一大堆话等着,还问我的本职工作?我的本职工作就是督查你们的工作,给你一天时间,找不出原因,咱们就上报畜牧站,让他们派个专家来,别整天装得人五人六,其实什么也干不了。”   “这话说的是你吧,我干的事还少吗?”萨仁悠哉问道。   小刘队长简直气炸,差点破口大骂,还好程支书及时赶来把他拉走了。   大李小李一脸憋屈,这事本来就怪小刘队长,要是没他拦着,萨仁上午就能知道,怎么可能拖到现在。   小李说:“萨仁,你说的太对了,人五人六不干正事的可不就是小刘队长,可他是队长咱们能有什么办法,还给咱们下最后通牒,真不是个东西。”   大李瞪他一眼,这时候就别火上浇油了,帮萨仁赶紧找到污染源头才是真的。   “牧草是今天割下来直接送过来的,我这就去找今天负责割牧草的人过来。”   萨仁点头答应,又叮嘱道:“割牧草的送牧草的,还有负责那片牧草的都找过来,那一片的牧草先不要晒干更不要给牲畜喂食,都堆起来,等我检查过了再说。”   大李小李忙小跑着去了,萨仁抱起那头还没能站起身的小牛,往家走。这种早产牛太难照顾,现在畜牧棚里又因为母牛的拉稀各种污糟,小牛抵抗力太弱,还是抱回家养比较放心。   牛大部分是单胎,小牛崽在肚子里就可以长到一百斤,生下来不到一小时就可以走路。可这只虽然发育完全,但大概只有五十斤左右,萨仁抱着很吃力,但也能抱动。   阿妈刚从剂奶场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她抱回来一头小牛,就赶紧接过来往地上放:“你要自己养牛吗?记得跟队里打招呼。”   “我不养,等照顾到能走就送回去。”   阿妈这才发现小牛不能走,骨架子也不大软趴趴的,“这怕不能养活吧?”   “试试看吧,不然太可惜了。”萨仁想到胎死腹中的那四只,心疼坏了。   反正几个哥哥都不在,萨仁征得阿妈同意,把他们东西都收起来,先在那个蒙古包里养小牛,这只小牛虽然站不起来,但眼睛却早已经睁开了,似乎知道萨仁是在照顾它,叫起来软软的,萨仁把它放下时,还偏头贴了贴萨仁的胳膊,萨仁心中更软,责任感油然而生。   “放心吧,最多一个月你就可以跑跑跳跳了,也可以去见你的妈妈,还能去草地上撒欢。”   萨仁阿妈在外边听着,不由好笑,笑过了,心里却又酸涩起来,自家丫头这么善良,可有些人总把她当恶人,还说她粗俗不懂规矩。在阿妈眼里自家丫头比那些城里来知青说话还有派头还讲究,怎么就粗俗了?让她查到这话是谁传出来的,一定去撕了她。   萨仁把小牛安顿好,告诉阿妈隔一小时喂一次米汤,这才赶去牧场。   大李小李已经把人都叫齐了,那批牧草也都堆积在一起,萨仁让大李小李先把人都问一遍,看最近有没有异常,操作有没有违规,她自己开始翻牧草。   牧草还没来得及晒,满是青草味,萨仁没戴手套,一拿手上就沾上了绿色的草汁,这批牧草水份很大。   她一捆捆的闻过就扔在一边,终于在第二十三捆时发现了问题,牧草上被人撒了药,有点像她当时猎獾的药,但又不完全是。   萨仁把那捆牧草解开,细细查看,闻了又闻,终于确定了里边都有什么药,她心里不由火大起来,这是把她当初的药稀释过,又加了毒老鼠的另一种化学药品。   她本来还说畜牧棚里的母牛太脆弱,现在发现真是错怪它们了,人家只是拉稀,没死没伤没晕,都够坚强的了。   也好在牛的体积够大,这些药的剂量很小,不然的话真就得全军覆没。   萨仁忍住气,仍旧一捆捆闻着,找到原因了,她操作就快了起来,百十来捆牧草被她轻松分开,只有四五十捆里有药。   这时大李小李那边也问完了,都说没什么异常,更没有违规操作。   萨仁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些人干的,她一一看过去,皱眉道:“我挑出来的这些牧草可是下过药的,这是投毒,是违法犯罪,我马上要报警了,你们确定什么也不知道吗?”   大家都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会是投毒,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就支吾着说:“萨仁,真的是投毒吗?你是不是弄错了?”   萨仁指指她挑出来的那些牧草:“这些就是证据,我能乱说吗。”   她干脆跟小李说:“你骑马去旗里报警吧,让派出所的人来调查。”   高壮汉子马上说:“别了吧,这天都已经擦黑了,去旗里不安全,再说这是咱们查达自家的事,自家处理就行。”   确实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草原上天黑起来很快,这时候到旗里肯定要走夜路,萨仁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见此就说:“那得看什么事,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知道畜牧棚损失多重吗,你们还在这里隐瞒?”   她声音十分严厉,其他人急忙摆手:“不关我们的事。”   这几个一边说着还赶紧挪步,想离高壮汉子远点。   萨仁记得高壮汉子的名字,就问他:“胡日查,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再不说,我直接交给小刘队长来处理……”   她话还没说完,胡日查就赶紧摆手:“别,萨仁,你处理就好。”   说完他搓搓手,紧张地道:“其实真不关我的事,更不是我下的毒,就是我割牧草时发现中间倒卧着一大片,还有很多被啃食过,但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往上汇报,这只算是违规操作吧,刚才李知青问我的时候,我怕担责任就没说,真的就这点事,萨仁,你可要相信我啊。”   萨仁皱眉,被啃食过?难道有人知道那里会去草食动物,就用这些药来猎捕它们? 第146章 准新娘   萨仁又问了几句,发现胡日查真就知道这么多,那片牧草是他看管的,他怕担责任就没说,至于中间那片是什么时候被损毁的,他也说不清楚。   “你发现后就没看看有没有动物留下的脚印,或是人的足迹?”   “我真没细看!”胡日查哪会想那么多,现在又不缺牧草,收割的牧草大部分都是晾晒,除了怀崽的牛羊,别的都赶出去吃草了,少那么一小片也无关紧要,可谁知道就出事了。   天已经晚了,再查也查不出什么,但萨仁还是找到程支书:“打听打听谁家偷着卖皮子了,我怀疑有人偷猎。”   这时候其实没有偷猎的概念,草原上的野物随便打,可用药在牧场种植的牧草里下套,这就是偷猎。   萨仁让胡日查回忆了下被毁的草地范围,差不多能容纳十几只黄羊,黄羊跟狼为了避开人都是晚上出没。这片牧草虽然离牧场不算远,但也远离居民区,而且牧草丰厚多汁,吸引来黄羊也是有可能的。   程支书答应一声,又问萨仁:“听说你又跟小刘队长吵起来了?”   “程支书,您可别劝我忍着,他最近是越来越过分了,不是要权吗?行,我给他!什么事都归他管了,他可就好好干啊!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好想法要实践才急着夺权,哪想到牧场还是照常,该改进的也不见他找人商讨,我忍着也没说什么。”   程支书叹口气,他也觉得小刘队长越来越偏激,只能劝萨仁:“别跟他一般见识。”   萨仁更无奈了:“我也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可牲畜有事大李小李处理不了,来喊我不是正常操作吗?他为什么要拦着?我给牲畜看个病,能抢他风头吗?还是说他站那儿督查就能把牛的病给治了?一看事要闹大,这才去找我,见了我不先说事,先一顿挑刺,各种指责。”   萨仁说着听到外边有动静,干脆说:“他要再这样,我可要去旗里告状了,不是说咱们这儿是试点嘛,肯定要派更能干的领导来,像您这样的,像原来刘队长那样的才行啊,不行的话我去求求邢书记,让他把咱们原来的刘队长调回来,我是真受不了这位小刘队长了。”   外边就是小刘队长,他刚要进去就听见萨仁在跟程支书告状,他自然是要偷听壁角的。   一听萨仁要去告状,他立马急了,伸手就想推门,手碰到门的那一刻,听到萨仁提原来的刘队长,他又忍住了,当时他来这里时,也想过跟上任一样,借东风往上走,最后怎么就越闹越僵了呢?   最近小刘队长的脾气不好,跟华雪有关,他是真看上华雪了,但华雪也是真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以前还碍于面子周旋一二,现在干脆不理他了,他一点希望都没有,可不就把仇又记在了萨仁身上嘛。   本来那一巴掌吃了闷亏,他就一直想整萨仁,只是找不到机会而已,平时接触时自然就把怒气带了出来。   现在听到她要去告状,小刘队长有点怂,权是抢过来了,但还没做出成就,怎么也得撑过一冬才能表功,现在还是得跟萨仁搞好关系。   但一想到萨仁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小刘队长就心梗,他觉得自己还是尽量避开萨仁的好,和平相处不可能,搞好关系更不可能!   萨仁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心中好笑,小刘队长这种啊,真是又怂又爱扛,没什么本事还特别自信,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按他的脾气不是该推门进来指责她吗?结果听到邢书记就怂了,她都没去告状,只说说就把人吓跑了。   萨仁觉得自己以后应该时不时的就往旗委去汇报汇报,做为畜牧分站的站长,汇报试点工作,很正常嘛。   不用告状,只要常往旗委去,小刘队长自己就会各种脑补,各种吓自己了。   程支书出去叫人去查,进来见她在贼笑,不由问:“你这是又动什么坏心思呢。”   萨仁笑着说:“程支书,我怎么能有坏心思,我只是开窍了,我发现有些关系不用白不用。”   “找人敲打他倒是可以试试,只别打架就好,小刘队长再怎么样也是领导,你可千万别再打人了。”   萨仁乖巧地点头答应,她真没有暴力倾向,不是逼不得已,她绝对不会动手的。   萨仁不只让程支书找人打听,也跟家里人说了,让他们打听打听,第二天一早,她喂过小牛,去牲畜棚看了看那些牛,见换了牧草后已经不再拉稀,这才松了口气。   刚回家要吃饭时,邻居女孩来问她要不要去给萨日朗花送礼物,萨仁突然想起萨日朗花家的位置,要想从查达到那片牧草地,必须经过她家门口,送礼物时正好顺便问问。   萨日朗花跟上次在畜牧站见的那个小伙子谈成了,定在九天后出嫁,现在不管是订婚还是正式婚宴都一切从简,婚宴那天只在她婆家那边办,不是特别亲近的都不会跟去,萨仁就跟邻居女孩先把礼物送上。   萨仁跟萨日朗花小时候一起玩过,平时见面也不少,算得上是朋友可又不是很亲近的关系。   邻居女孩的礼物是一对串珠做的耳环,虽然是便宜东西但做得很精致。   萨仁拿的是阿妈做的额巾,干活时可以包头,也可以做头饰,出汗了还可以擦汗,总之是百分之百不会闲置的东西。   阿妈的额巾是用缎带做的,手工细致,花纹繁复,拿出去做礼物十分合适。   等到了萨日朗花家,高娃也在,两人也不知道凑在包里说什么,听见外边有人喊,立马窜出来,而且两人都是一脸慌张。   萨仁奇怪地看着她们:“怎么了?我们好像吓到你们了,有什么事吗?”   萨日朗花忙摆手:“没事,没事,高娃在帮我收拾东西,我们还以为是我阿姐来叫我去替工,就吓了一跳。”   萨仁也没多想,四人一起进了萨日朗花的包里,这包跟萨仁的大小差不多,但萨日朗花家有三姐妹,三个人的被褥衣物都挤在这样的小包里,东西又杂乱无章,更显得包小了。   她们坐在门口的位置,萨仁长腿一伸就能伸出包外,她也没打算多留,把东西送上,又说了不少祝福语,还依着规矩,跟邻居女孩一起为萨日朗花唱了蒙古祝赞词,大体意思就是祝准新娘夫妻和顺,白头到老,早生贵子之类的。   萨仁不是很会,还好有邻居女孩带着,她一边跟着哼唱,一边认真看着萨日朗花,虽然关系不亲密,毕竟是小姐妹,给唱这种祝词,自然要看着眼睛,心诚语灵嘛。   然后萨仁就发现萨日朗花很慌张,很心虚,她现在应该是幸福的,或者是羞涩的,怎么会心虚呢?   萨仁还怕自己太敏感,唱完了祝词,又聊两句,就说了昨天畜牧站的事。   “十几头怀崽的牛,差点全死了,拉个不停,死了五头牛崽,要多可惜有多可惜,太气人了……”   然后不只萨日朗花慌张,连高娃都慌张起来,萨仁本想再诈诈她们,或者用报警来吓唬她们。   但看看萨日朗花手里还攥着自己送的额巾,不由心软起来,她干脆直接问:“我查到是有人在牧草里下毒,这件事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邻居女孩看她一眼,皱眉想说什么,却听萨日朗花说:“是我干的!”   同时高娃说:“你是不是疯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高娃推了萨日朗花一把,生气地说:“你傻啊!干嘛承认啊,我就不信她能查得出来。”   萨仁哼了一声:“她不傻,我看是你傻,真以为查不出来吗?你们用了我配的猎獾的药,还加了□□对不对?看看最近谁去过旗里,再去旗里问问谁买过□□,怎么就查不出来了。还有你们最近肯定去旗里卖过皮毛,对不对?到底猎的什么?肉呢?怎么处理的?”   萨日朗花哭丧着脸:“十来只黄羊,肉都埋了,我们用了药也不敢把肉都卖了啊,更不敢吃,只卖了皮子。我也不是故意要弄药去猎黄羊,是那天我回来的晚,看见一群黄羊钻进了那片牧草里,牧场种的牧草不是特别高吗,黄羊好像很喜欢在里边躲着,我就动了歪心思。”   “叫你家里人拿着枪去打啊!要不就下套子,干什么非要用毒?”   高娃见萨日朗花快哭了,就替她说:“她马上要嫁人了,她妈妈只给准备了一身衣服,她还想要顶头饰,可要是她叫她家的人一起去猎黄羊,他们肯定不会把钱拿来买这种没用的东西。主意是我出的,萨仁,你带我走吧,是吃牢饭还是送去劳改我都没话说。”   萨仁叹口气,还挺讲义气的,可就是太蠢了,“办法多的是,怎么就想起用□□了?”   萨日朗花抽噎着说:“我这里还剩下点猎獾的药,她那里还有一点□□,都不多,我们就混合到一起用了。”   高娃点点头,又说:“我们就在黄羊倒卧的周围那一小片下了药,而且还留出了边界,等把黄羊拖走后又把那些牧草全拔下来带走了,怎么就会毒到牛了?”   她说着伸手给萨仁看,上边都是勒痕,还有不好洗下去的墨绿草汁。   “毒药是会扩散的啊,黄羊边吃边动,咀嚼时滴下的草汁肯定会弄到别的草上,胡日查说倒伏着一大片,显然你们没把黄羊糟蹋过的牧草全拔完!”   萨仁越说越气:“我说你们俩可真是能干,第一天发现了黄羊,第二天白天下药,晚上拖走羊还拔了草,又剥皮埋尸,这全都是你们两个人做的?”   两人齐齐点头,草原上的姑娘从小就干活,跟着打猎,这点事真不叫什么。   萨仁也是服了她们了。 第147章 开大会   萨仁怎么也想不到偷猎的居然是两个姑娘,还都是自己的熟人,并且其中一个马上要结婚了。   这俩姑娘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萨仁并不想为了谁改变原则,可这事她还是觉得难办极了,她正想着该怎么处理,邻居姑娘突然拉住萨仁的手:“萨仁,要不你就放过她们吧,萨日朗花马上要结婚了,再说她也不是故意的。”   萨仁甩开她的手,最烦这种慷他人之慨,瞎做好人的人了,“这是我说放过就能放过的吗?损失的是队里的财产,我只是个畜牧站技术员,这么大的责任我能承担吗?这事程支书跟小刘队长都在查,主动站出来可比被他们查到好。”   高娃一挺胸脯:“萨仁说得对,我们听说出事了,也心里有愧,始终提心吊胆的,刚才你们来时,我们甚至以为你们是带着警察来抓我们的,都吓了一跳。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所有事我来承担,跟萨日朗花无关,别影响她出嫁。”   萨日朗花却说:“不行,是我找你帮忙才把你拖下水的,跟你没关系。萨仁,都是我的错,该我承担的我自己来承担,大不了不嫁了!”   “卖皮子的钱你们已经花了吗?”萨仁问。   萨日朗花摇摇头:“本来想今天请假去旗里买的,可我们昨天听说畜牧棚出事了,一直在担心,哪里还有心情置办东西。”   萨仁笑了:“这事只是队里在处理,如果是有意投毒,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是谁,队里都会报警处理,但你们不是故意的。”   她对萨日朗花说:“这件事你有错,但你确实不是故意的,也有心弥补,没有逃避。该受什么处罚你们接着,该怎么赔偿怎么赔偿,急什么?如果你未婚夫要是为这点事就要退婚,那正好证明他不可托付,这婚不结也罢,如果他那边没问题,你会因为没有头饰就不嫁他吗?”   萨日朗花摇摇头,当然不会,有全套的嫁衣是她的梦想,没有日子还是一样过,她现在已经后悔自己的冲动之举了,害死了好几只牛崽。   她说:“队里死的牛崽我按大牛的钱赔偿,一年还不完我就还两年,从我工分里扣。”   萨仁道:“这事我管不了,你跟高娃赶紧去找程支书,把事情跟他说清楚,也算投案自首了。”   高娃看着挺勇的,其实心里早就怕怕的了,因为她把结果想的特别坏,还以为要去吃牢饭,一听‘投案自首’四个字,就有点慌,“萨仁,你不是说只是队里处理吗?”   “是啊,我说投案自首只是个比喻,你们得去找程支书主动承认错误,承担责任,不能我带你们去。”   萨日朗花点头:“我懂了,这就去。”   萨仁又叮嘱她们:“千万别说是我给你们出的主意,就说你们知道自己错了,明白自己闯了大祸,尤其是当着小刘队长的面,千万别提我。”   两人不明所以,萨仁却没多说,只催她们快去。   萨仁跟邻居姑娘回去时,邻居姑娘对她态度好了很多:“以前你只跟那日好,我也没怎么跟你一起玩过,后来你成了神医,我觉得你好厉害好高傲,开始瞧不起人,更不往你跟前凑了,没想到你这么好,真的放过她们两个了,是我误解你了。”   萨仁太阳穴跳了跳,她跟这姑娘确实不太熟,而且看她这脾气也确实没必要熟。她每句话都好像是好话,可每句话都让人不爱听。   “我跟那日没好过,我也没成神医,没厉害没高傲,更没瞧不起人。还有,我也没有放过萨日朗花她们,我只是看在她要结婚的份上,给她个坦白从宽的机会,该怎么处罚她,我也做不了主,轮得到我放过她吗?”   邻居姑娘叫吉布,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看起来一派天真,被萨仁一句句的怼回来,她完全抓不住重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哦哦了半天,才说:“反正我知道你很厉害,小刘队长都怕你!我阿妈也说你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很凶!”   萨仁心里呵呵两声,不想再跟她说话了,人不坏,就是吧,不想跟她有任何交集。   萨日朗花她们找到程支书时,小刘队长也在那里。程支书找了不少人打听,可这些人打听的都是那些调皮捣蛋的小伙子,爱打猎的汉子们,谁能知道两个小姑娘偷偷摸摸的干了件大事。   所以查了一圈也没查出来,然后她们两个就来了,程支书一听就愣了:“你说是你们两个给草上抹了药?”   萨日朗花鼓起勇气说:“对,是我出的主意,高娃只是帮我拖羊剥皮的,主意是我出的,药也是我准备的。”   高娃确实挺义气的:“不是,药有我一半有她一半,我的是烈性药,她的只是麻醉药,都是我的错,我当时说只要有皮子就行了,毒死最简单。”   萨日朗花赶紧说:“真是我出的主意,她就是把药借我用了,而且我们把抹了药的草都拔走了,真不知道会污染到别的草,要是知道的话打死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做。”   小刘队长看是两个姑娘,语气十分缓和:“你们还真厉害,药倒了多少只黄羊?”   “十三只羊,我们已经偷着把皮子卖去收购站了,钱在这里,一共三十七块八毛,有两张皮子没弄干净,被压了价。”萨日朗花一边说着一边从褡裢里掏出钱来,放到桌上。   “牧草的损失我来赔偿,畜牧棚里被我们害死的牛崽也该我赔偿,队里有什么惩罚我绝对没二话,小刘队长,程支书,你们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这次确实不是故意的,就是脑子不转弯,做了糊涂事,以后真的再不敢了。”   程支书叹口气,这么诚恳,又都是十八九岁的孩子,还真能送进派出所嘛,肯定是队里自己处理。   程支书知道萨日朗花马上要结婚了,这个轻重也得拿捏住,他刚要说话,小刘队长却抢着道:“这两个姑娘认错态度这么好,我看惩罚就算了吧,也不是故意的,这三十多块钱正好赔偿畜牧棚的损失。”   这就太轻了,不管是赔偿还是惩罚都不只是为了让人承认错误,而是让她自己也让大家记清楚这件事不可以做,后果很严重!   程支书皱眉:“通报批评还是要的,开大会的时候让她们两个当众做检讨。用药来猎黄羊在咱们查达是严令禁止的,这些钱算是非法所得,必须没收。至于畜牧站的损失你们两个一人赔偿十元钱,再扣半个月工分。”   高娃都等着吃牢饭了,听见这样的处罚自然不觉得多重,萨日朗花听见小刘队长说把钱交上去就算惩罚时反而心里沉重,她知道自己惹了祸就心里沉甸甸的,这么轻的惩罚根本无法消除她的负罪感。   等听到程支书的处罚后,她才有种这才对的感觉,虽然十块钱对她而言真的很多,虽然半个月工分就是半个月的口粮,回家肯定要挨骂,但她反而轻松起来,做错事就得接受惩罚,不然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小刘队长本想卖她们个人情,他听到程支书的从重处罚时,还以为这两个姑娘会求他,毕竟他看起来是那个更宽容更好说话的,哪想到这两个傻姑娘居然对程支书的处罚方式很满意,一听他说完,就连连点头,保证一定做到,不用人督促,凑齐了钱就来交罚款。   小刘队长再次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真的不适合在这里工作,这里的人都跟他犯冲!他完全把不住他们的脉!   萨日朗花她们觉得问题解决,心情放松起来,根本没注意到他黑脸了,程支书早就习惯了他的黑脸,也没在意。   这事太严重,程支书在萨仁的提议下第二天就开了大会,会议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就是‘严禁私自用药’。   这事其实是萨仁挑的头,但她配的药是安全无害的,可有些牧民胆子太大,随便买点农药自己稀释自己兑,这样打到的猎物,别说肉不能用,就是皮子上也可能有毒药残留啊,肯定要禁止。   程支书说完了,让小刘队长再接着补充两句,他摆摆手拒绝了,话都让程支书说完了,他还有什么好补充的。   然后就是萨日朗花跟高娃上去做检讨,她们的家人知道这事后也都斥责过她们,五只小牛崽啊,就这么没了,一人十块钱真不算多,所以这两家人气的是自家孩子,对队里的处罚并没有意见。   昨天萨日朗花已经跟她未婚夫说过这事,那小伙子挺有担当,立马把自己手头攒着的一块多拿出来,还说等他回家去给她凑钱,萨日朗花见婚事黄不了,未婚夫也没觉得她是坏分子,就更放心了,深度剖析了自己的心理,言语间非常悔恨。   大会开的十分成功,程支书觉得起到了警示作用,小刘队长又一次成了摆设,等散会时起身就走,刚走到后边就听见一个姑娘说:“是萨仁先发现的她们两个,这才问出来的,要不是萨仁放过她们俩,恐怕萨日朗花婚也结不成,要去吃牢饭了。”   小刘队长脑子里嗡的一下,原来这事跟萨仁有关,原来萨仁在维护这两个女孩,他兴奋起来,总算给他逮到机会了。 第148章 村霸   大家正在散场,就见小刘队长飞一般地跑上台,冲着话筒喊:“等一下!大家先停一下,这件事还有内情。”   程支书那个气啊,刚才让你说话你不说,现在跑上来说什么内情,这事都查清楚了,还有什么内情?   大家也都疑惑地看着小刘队长,却听他说:“这件事存在包庇隐瞒行为,必须查清楚,也必须从严处罚。”   萨日朗花懵了,小刘队长当时说只把卖皮子的钱还了就行,怎么现在又要从严了?   小刘队长却一脸怒气地指着萨日朗花和高娃:“我跟程支书以为她们两个是主动承认错误的,其实不是,她们是商量好了,有人给出的主意。”   说着他又指指后边,“那姑娘,你叫吉布还是吉达来着,别怕,到前边来,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跟大家说一遍。”   萨仁见他说包庇隐瞒时就怀疑他要扯到自己,再一听他叫吉布就更确定了。可自己只是建议两个姑娘去主动坦白,这叫包庇吗?   吉布一脸懵逼地走到前边:“小刘队长,我刚才没说什么啊。”   “你刚才不是说萨仁放过她们俩吗?还说了吃牢饭!”   “哦!”吉布没觉得自己那几句话有问题啊,见小刘队长盯着她,就真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小刘队长听完就拍桌,“大家伙听见了吧,萨日朗花她们的行为够得上吃牢饭了,可萨仁包庇了她们两个,这种行为非常恶劣,必须及时纠正……”   他在上边喋喋不休地说着萨仁徇私,包庇,护着好朋友,下边的廖正义跟旁边的知青说:“他是不是疯了?这是要跟牧民做对吗?”   萨日朗花已经诚恳道歉了,大家再心疼牛崽也还是觉得人更重要,又不是故意的,又主动站出来承担了责任,怎么可能抓着不放,非把马上要出嫁的姑娘送进局子才行吗。   小刘队长非要说萨日朗花不是主动站出来的,是被萨仁指点后站出来的,还说这就是包庇隐瞒?   原则很重要,但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能队内解决的事,非得上纲上线?萨仁能发现朋友做错了事,劝她们主动站出来,这不是最正确的做法吗,怎么到了小刘队长这里就成了包庇隐瞒了?   陶芬芳也说:“萨日朗花阿爸阿妈人缘都不错,小刘队长这是要得罪人的。”   华雪早就不是那个只讲原则的斗士了,她现在对小刘队长印象极差,看着他在那里夸夸其谈,就知道他就是想指责萨仁打击萨仁,对他不由更是鄙视。   牧民们更觉得小刘队长神经病了,人家程支书都已经处理好,没人有意见,他在这儿大话小话的是想干什么!   小刘队长一直想抓萨仁的把柄,可在查达他一点也抓不到,这次总算抓到了,哪里肯放过,他还问吉布当时的详细情况。   吉布就说是去送新婚贺礼时,萨仁发现她们两个很心虚,这才问出来的。这就更证明萨仁跟萨日朗花是很好的朋友,不然怎么会去送贺礼。   小刘队长看了程支书一眼:“这事必须严肃处理,这就是投毒,就该送去吃牢饭!”   说完他就指着下边端坐的萨仁:“萨仁同志,你上来解释解释,你多次强调畜牧棚的重要性,说畜牧棚的事在牧场排第一位,结果现在损失了五只牛崽,你却要放过罪魁祸首?到底有没有徇私,你到上边来给大家解释清楚。”   没等萨仁站起来,巴雅尔就嚷嚷起来:“解释什么啊?反正牛崽已经死了,就算把萨日朗花送进局子里,牛崽也活不过来,不是让她赔钱了吗。”   萨仁朗花阿爸也大声道:“就是啊,她卖皮子得的钱已经给队里了,还要赔偿十块钱,还扣工分,这加一块买不来五只牛崽吗?萨仁要是帮着我们家这个蠢丫头隐瞒了,不说是她干的,你们查得出来吗?可萨仁不是没隐瞒吗?人家让我家蠢丫头去找程支书,这叫包庇?小刘队长,我看徇私的那个人是你吧,我们都知道你看不上萨仁,总想找她茬,可也不能颠倒黑白吧。”   旁边一个牧民就哼了一声:“什么看不上萨仁,我看他是嫉妒萨仁人缘太好,太能干!”   小刘队长愣住,这些人疯了吗,敢这么指责他?以前不都捧着他,觉得他建小学给查达做了贡献吗?   其实真怪不得牧民们,他自从开始管理牧场,什么事都想做主,又都做不了主,牧民们有事问他,他不是让找大李就是让找小李,然后大李小李再去问萨仁。   大家谁也不是傻子,能看不懂吗,对小刘队长的尊重就在这些小事里一点点的消磨完了,没本事还要抢权还要装相,大家能不烦他嘛。   小刘队长一拍桌,想震慑一下众人,高娃却在这时候站了出来,她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说:“小刘队长,当初你不知道这事跟萨仁有关时,还说我们卖皮子的钱就算赔偿了,有没有这回事?”   “我当时被你们蒙蔽了,以为你们真的是自己来投案的,既然有隐瞒,那你们说的话还能信吗?到底是无意伤到畜牧棚的牛了,还是有意的?你们说得清楚吗?吉布说萨仁放过了你们,显然你们犯的错要比你们说出来的更严重!”   萨日朗花瞪了吉布一眼,“她就是个傻的,你听她的?高娃说得没错,是你想把我们轻轻放过,结果一听跟萨仁有关,你就换了幅嘴脸。你不知道吧,萨仁早就料到你会使坏,她让我们去找程支书自首,还跟我们说如果你在,千万别提她!他就知道你会针对她!”   小刘队长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了,不能跳,只能面对,他更觉得抓到了把柄:“萨仁跟你们说别提她?这不是她心虚吗?吉布,你说说她当时都说了什么!让大家判断判断!”   吉布阿妈这时冲到前边,一把薅住吉布的辫子,拉着就走:“你个傻子在这儿瞎掺合什么!还不赶紧回家!就你这脑子,以后别出来开会了,丢人现眼!”   吉布不傻,只是没脑子加大嘴巴,可这时候听了他们一顿怼,她是真傻了,都没挣扎,任由她阿妈拉着她头发,跑下去了。   萨仁这时才站出来,慢条斯理地说:“小刘队长说我包庇,说她们该吃牢饭,那就请上级部门来判断吧,直接打电话给旗委和派出所,让他们来调查,这总行吧。”   小刘队长见她如此淡定,牧民们又都向着她,就知道她有持无恐,更怒了:“旗委把你当个宝,你二哥就在派出所工作,叫来有用吗?”   “那你这指控可严重了,是说旗委跟派出所都会徇私吗?那就请你去纪检委,去省里,□□,我十分支持你去寻求公道,我也会配合你,这总行了吧。”   小刘队长愣住,这不是他的目的,他只是想趁机踩萨仁一脚,让大家知道萨仁不是查达的主心骨,萨仁会徇私,她有私心,她没那么好!   他见大部分牧民都怒视着他,就知道他又搞砸了,他是真的把握不住这些人的脉。   小刘队长尽量缓和着自己的语气,对萨仁说:“你别扯这些没用的,我并不想把事闹大,也不是非要让萨日朗花吃牢饭,我就是想告诉大家要坚持原则,你做错了事就要承认,站上台来承认错误给大家道个歉,有这么难吗?”   萨仁笑笑:“你觉得我错了,可我自己不觉得啊,所以我给你指明了路,该上哪儿举报,你就去吧,该请谁来给你做主,你就去请啊。”   说完她起身走了,没走远时,还能听到巴雅尔说:“我也觉得萨仁没做错,又帮了朋友又维护了队里的利益,错在哪儿了?”   “就是!萨仁哪里有错!”   连吉布的阿爸阿妈也都说萨仁没错,是自家闺女不懂事乱说话。   小刘队长看着台下乱糟糟的人群,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众叛亲离,程支书全程没说一句话,这时笑着拿过话筒:“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都忙着呢,别在这儿扯蛋!”   程支书说不上温文尔雅,但用词也一向温和讲究,说出扯蛋这样的字眼来,还是笑着说的,这可太稀奇了,小刘队长脸色难看,这是在说他呢!   他看看台下众人,牧民们觉得他没事找事,知青们也拿异样的眼光看他,程支书都撕破脸,直接说他扯蛋!真是他错了吗?   反正这次大会,小刘队长是颜面扫地威信尽失。   萨日朗花跟高娃的家人本来不知道这里边还有萨仁的事,现在知道了,再困难也要收拾出点谢礼来送过去。   吉布阿妈也端着一碗油糕领着吉布找过来,“人家萨日朗花没说错,我家这孩子就是个傻的,萨仁啊,你可别生气。吉布真没想说你坏话,她就是这毛病,知道点事就四处显摆。”   萨仁能说什么,只想离吉布越远越好,哪想到人家阿妈说:“我都骂她了,以后让她多来找你玩,多跟你学学,哪怕学上一星子半点,都不至于这么傻啊。”   有些东西是教不会的,萨仁赶紧摆手:“吉布就是太直爽了,她哪里傻了?这样的朋友交着放心,挺好的,不用跟我学,你看我这天天惹事得罪人,有什么好学的。”   吉布一听就乐了:“阿妈,你看,萨仁都说了,我是她朋友!”   萨仁心中疯狂摆手,并没有,她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朋友,再透明再直爽也不想要。   这事就算不了了之了,小刘队长当然不可能去上边告,但散会后,他又跟程支书吵了一架。   萨仁就跟程支书说:“既然你都跟他撕破脸了,那干脆把他弄走算了。”   程支书失笑:“你啊,这话说得还真像是村霸!” 第149章 高考   萨仁真没觉得自己是村霸,也不觉得把小刘队长弄走有什么不对,以前忍着他,是因为他确实对查达做出了贡献,而且他想抢的东西,她根本没兴趣,想要权就给他,能和平共处就行了,结果连这都做不到,再留下去就真成了仇。   其实在小刘队长这里,他跟萨仁早就结了仇,他不管怎么搞都比不过萨仁,也十分气馁,现在他一个冲动又得罪了全查达的人,不免也萌生了离开的念头。   萨仁并不知道她跟小刘队长居然在这件事上想到一块去了,萨日朗花婚礼前一天,她还把阿妈给自己准备的头饰送去给她。   蒙古族又分很多部族,每个部族的传统服饰还有风俗习惯都略有不同,查达氏的头饰分两部分,冠和坠,冠上要镶嵌宝石,还要插上染了鲜艳颜色的鹰羽,坠子有用宝石的有用贝壳或是珠串的。   萨仁这顶头饰是阿妈给她出嫁时准备的,以前催婚时拿出来给萨仁看过,不管是冠上还是坠子镶嵌的全都是宝石。   当时阿妈想象着萨仁出嫁的场面,还说:“要有人问你就说这都是假的,反正也没几个人看得出来。”   萨仁当时就觉得自家以前一定是大户,帽子上都镶满了宝石。   这时她提出要借给萨日朗花戴一天,阿妈先是不答应,等答应后又把上边的大宝石全都拆了下来,从她的针线匣里找出扣子珠子之类的东西,补了上去。   “那个小刘队长心太坏了,一直盯着你,还是小心点好。”   萨仁不想她糟蹋东西,可阿妈手很巧,补上东西后,头饰换了种风格,不那么雍容华贵了,但还是很好看。   阿妈把宝石收起来,又催她:“你也快些吧,查达再好,你也得出嫁,现在你又不管事了,明天跟着去送嫁,没准能碰到合适的人也说不定。”   萨仁懒得再跟阿妈解释自己没那个心思,拿着弄好的头饰给萨日朗花送过去了。   萨日朗花本来是特别爽朗的女孩子,因为猎黄羊的事觉得丢人,又被家里骂了一顿,现在话都少多了,蔫蔫的,见萨仁来了,才高兴起来。   “谢谢你,我阿爸让我阿妈帮我去借顶头饰,阿妈却骂我为个头饰做坏事,还要被罚钱,她不肯帮我,还让我出嫁的时候包头巾,我都不指望能穿全套嫁衣了,没想到你能借给我,太好看了,放心,我一定小心戴,绝对不会给你弄脏弄坏。”   萨仁见她捧着东西高兴的不得了,小心翼翼地摸着坠子,十分满足的样子,不免有些心虚。等自己出嫁时同一顶头饰,再换得珠光宝气,那可太尴尬了。   算了算了,还是别出嫁的好。   “出嫁是大事,能帮你的我肯定帮啊。”   两人没聊几句,吉布跟过来了,一来就说:“萨仁,我看见你拿着东西往这边来了,就知道你是来这里,看,被我猜对了吧。”   萨仁呵呵两声,跟萨日朗花打声招呼就走了,跟吉布聊天太累,做朋友更累,惹不起躲得起。   萨日朗花家里虽然不肯给她准备头饰,但该交的罚款都帮她交了,她顺利出嫁,娘家虽然没办婚礼,但也请了亲戚朋友去吃了顿饭。   这种饭一般都会请支部领导再叫上赵医生,跟知青们熟的还会叫上他们,也不在乎吃多少东西,图个热闹嘛。   结果这次萨日朗花家谁都叫了,就没叫小刘队长,小刘队长躲在支部包里,更加想离开这个让人尴尬的地方。   萨仁也准备想个办法把他调离这里,可还没等她行动,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了,比她记忆中提前了一个月!   这消息是曹理云送来的,他进了查达也没下马,直接奔知青点来了,嘴里还喊着:“咱们可以高考了,廖正义!华雪!恢复高考了!”   知青点没人,华雪他们都在小学那边,他白喊一通,一个知青也没出来,正纳闷呢,就见小刘队长从支部包里冲出来:“你说什么?恢复高考?真的假的?”   “真的!千真万确,报纸上广播里都说了这事,十二月考试!谁都能参加!”曹理云兴奋极了,他为了回城为了有个轻松点的工作,跑去旗里扫大街,哪想到因为两任旗长都下马的事,旗里各部门都在□□,他一点机会都没找到,一直在扫大街,听到恢复高考的消息能不高兴嘛,立马请假跑回来跟大家说。   程支书出来跟他说了知青们的去向,曹理云立马跑了,小刘队长却去牵马:“我去旗里打听打听,别让假消息弄得人心浮动。”   程支书也没多想,他去小学那边时,已经听到一片欢呼声,他能理解这些年轻人的喜悦,又问了曹理云几句,就去找萨仁了。   “萨仁,能高考了,不限制年龄学历,工人农民,知青,退伍军人……只要没有违法乱纪的都可以报名考试。”   萨仁没想到提前了,不过这也不是她那个世界,没什么好纠结的,她点点头:“那太好了,知青们一定高兴坏了吧。”   “是啊,我看他们都没心思给孩子们上课了,你也赶紧准备准备吧,我看你以前找的那些书里不是有初高中的教材嘛,你都自学过,有这么好的机会你可要把握住。”   自从刘队长走了,萨仁跟程支书一直相处得不错,可她没想到这位这么替她着想,听到消息第一反应是来督促她。   “好,我会试试的,多谢程支书。”萨仁觉得学不学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去上大学,免得阿妈催婚,反正现在查达牧场一切运转良好,也不需要她来管,包括跟他们合作的那几家也复制了这边的模式,产量都在上涨。   上大学一去就是四年,到大城市生活便利不说,能玩的更多,改开的时候机会也更多,奋斗四年给阿爸阿妈在城里买几套房,也让他们享受享受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萨仁翻出雷庭州送她的书,打算好好看两个月,刚找出来,华雪跟廖正义来了。   他们都是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而且还督促她一起学习,华雪兴奋得小脸通红:“萨仁,我们决定了,晚上把扫盲班停了,反正也没几个人了,以后我们每晚都在赵医生那里一起复习,你也去吧,有不懂的可以问我们,你那么聪明,这三个月好好学习,没准能考上,就算考不上,明年也可以继续考啊,据说只今年是年底考,明年就是年中了,你现在就开始看书自学,明年也一定能考上的。”   廖正义也说:“萨仁,你一直留在查达太可惜了,现在小刘队长又跟你不对付,你不如考出去,等着分配工作,到时候不管分到哪儿,都是名正言顺啊。”   名正言顺?就是说她现在不名正言顺了?好吧,萨仁想想还真是,她在查达只是个社员,她进畜牧站是因为邢书记的特批,还真算不上名正言顺。   这两位的话不管好不好听吧,反正都是为萨仁好,她也没生气,只应付过去,谢过他们。他们组织的晚自习她是不想去的,在家自己看两眼就算了,反正也不指着考个状元出来。   结果小刘队长跑去自习了!   萨仁一开始听说时还以为他又在追华雪,程支书却说他是真的在看书,不懂的也在问,想要参加高考。   小刘队长今年三十二,这种大龄考生一般都有家室有孩子了,像他这样的还真不多,估计他是觉得自己一步步往上爬太慢了,不如重新来过。   小刘队长确实是这么想的,教育停滞十年,人才急缺,只要考上大学,再怎么分配也比村主任村支书强吧。   他也发现了自己是真干不了基层的活,人心太难控了,尤其是这些牧民,他们太排外,讨好他们为他们办事都不成,一点小事就全都原形毕露。   萨仁想到他是想离开查达,但怎么也想不到他到现在也没认识到错在那儿了,还总觉得是牧民抱团排挤他。   既然他自己想走,萨仁就省了心,不用再想法子。这期间邢书记跟江站长都给她打电话让她过去,也都是督促她学习,邢书记还给她找了些参考资料。   不只他们,雷庭州跟小彩也都打来电话,乐煦煦还想跟来查达贴身给她辅导。   这么多人都觉得她应该考大学,也相信她能考得上大学,萨仁突然感觉亚历山大,本来看书是学习知识的过程,现在一翻书本,脑子里就出现考大学三个字,不免叛逆起来,书都不怎么看了。   隔壁的吉布不知道是听她阿妈的话,还是怎么回事,跟萨仁耗上了,干完活就来找萨仁,不是说这有蘑菇就是那儿有兔子要不要去逮。   萨仁喜欢到草原上溜达,但不喜欢跟她一起溜达,每次都拒绝,但她却来得更勤了。   这天,萨仁烦了只好找了个理由:“吉布,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要考大学,要看书,没空陪你玩。”   “萨仁,你别看书了,也别考大学了,待在咱们查达多好啊,我听说考上了会把你分配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到时候你见不到你阿爸阿妈不难过吗?别的地方也没咱们这里好玩,更没有黄羊肉吃,你说是不是?”   萨仁一直就觉得这位脑回路神奇,果然,人家都觉得考大学是出路,只她觉得跑太远会想家会没肉吃。   “上完大学也不一定要服从分配,我可以回咱们这里啊。”   “啊?真的吗?那可太好了,这些天累死我了,天天找那么多理由来绊住你。”   “绊住我?”萨仁疑惑极了。   就听吉布说:“他们都怕你走了,让我来绊住你,不让你看书不想让你去上大学!”   萨仁愣住,还有这事? 第150章 迟到(已捉虫)   萨仁发现吉布的直爽也不是全无好处,都不用套话,她自己就说了。   “他们是谁?”   吉布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吐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哈哈,什么他们,是我自己不想让你走啊,萨仁,上大学是知青们的事,咱们好好在查达待着就行了,查达现在不缺吃不缺喝的,干吗要跑到外面去吃苦。”   萨仁心中呵呵,她的追求可不是不缺吃喝就完了。   这姑娘确实不傻,萨仁再套话她只瞪大眼睛摇头,然后只说她的,萨仁也没功夫跟她耗,只好说:“你跟他们说,我上不上大学不用他们操心,我要想上大学,派多少人来干扰我都没用。”   吉布叹口气:“其实我觉得你考不上,你又没上过学,大学那可是顶尖的地方,你小学都没上过,怎么考得上?可我阿爸跟巴雅尔他们觉得你只要考就能考上,说你是天才是福星,还说你要走了就没人管牧场了。”   吉布的阿爸还有巴雅尔?萨仁脑中浮现几个身影,他们好像常在巴雅尔家聚会,也算是查达中年人中比较有威信的。   是他们不想让自己去上大学?萨仁十分无语,查达牧场基本上已经成型,虽然她还想着弄奶厂,肉联厂,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能私人办厂了,再折腾这些东西也来得及。   萨仁把吉布打发走,还真就看了几页书。家里人对她考大学的事都没多说什么,达愣爷爷说出去长长见识也好,但草原才是根。   阿爸倒是觉得女孩子上大学出来分配工作十分稳妥,阿妈却是担心跟萨仁同龄的女孩都陆续结婚了,她还要去上四年大学。   华雪这天打水时听到牧民们讨论,回去跟陶芬芳说:“为什么他们都觉得萨仁肯定能考上大学。”   陶芬芳看她—眼:“我也觉得她能考上。”   华雪沉默了,萨仁是很聪明,可她也只是能给人看病给牲畜看病,这跟考大学有什么关系,看看书上怎么看病,怎么治疗,记记中药跟穴位,这些能自学。   可没上过学的人政治历史怎么答题都不清楚吧,数学物理只自学能看懂吗?这些只聪明是不够用的啊,她当时叫萨仁来上晚自习,就是想给她突击—下,可人家不来。   反而是三十多岁的小刘队长天天报道,对队里的事也不怎么关心了。华雪觉得十分郁闷,这些牧民对萨仁盲目的崇拜跟信任真要不得,他们这样信任她,是不是她也会变得盲目自信?以为自己看看书就能学会?   华雪特意跑到萨仁家来找她:“萨仁,你要考文科还是考理科?”   “考理吧!”萨仁说,可能是上辈子学医的原因,她喜欢更准确的表达,更精细的数据,她觉得学理还轻松点。   “我这里有几道疑难题,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华雪十分谦虚地说。   萨仁以为只是正常的学习探讨,也没多想,接过来就做起来,华雪在—边看着她的解题步骤,脸慢慢红了,自己居然还在担心人家!还让人家有不会的来问她?可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哇,你做得好快,思路也很简洁!”华雪欣喜地接过那张纸,谢过萨仁就跑了。   萨仁有些纳闷,她就是特意来问这种题的?没什么难度啊。在小说里华雪跟廖正义都考上了心仪的学校,不应该是这种水平吧。   难道这个世界出错了,萨仁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理会华雪的事,可想起她当初被发配去农场也是因为自己,不由有些担心,不会是穿越之神的小翅膀呼扇着,把大家的命运轨迹都改变了吧。   萨仁从这天起,开始时不时的去他们的夜自习转—圈,万—华雪再有不会的题可以问嘛。   华雪压力倍增,人家—天天晃荡来晃荡去什么都会,天赋真是不能比的,她得加倍努力啊。   廖正义也被萨仁骚扰得不行,萨仁什么也用不说,只进来他就心猿意马起来,总想看她。   最受影响的是小刘队长,他总觉得萨仁是来嘲讽他的,他把牧场抢到手,现在又不怎么管了,天天找时间看书,还跑来这里跟知青们—起自习,萨仁肯定觉得他是认输了,想借高考逃离查达!   萨仁—去,小刘队长就走,两人就算走个面对面,都不带搭理对方的。   萨仁去过几次之后,发现没人想问她题,也就不过去了,她也是飘了,太高估自己了,居然觉得这些高中毕业生要问她题……   程支书虽然跟小刘队长也闹翻了,但见他在备考也没再跟他计较,可牧场很多事他都没有处理过,全都接手难免手忙脚乱,还好有萨仁。   程支书是真觉得萨仁太好了,有人抢她就退了,没人干了她就顶上,这样的人还整天有人说她霸道,哪里霸道了!明明就是活雷峰嘛!   大李小李也在备考,他们本来想着借萨仁这个畜牧分站进畜牧站工作,江站长都已经向他们发出了橄榄枝,剩下的就是手续问题了。   可是如果能上大学,谁会选畜牧站?   他们自然是想全力以赴,虽然工作也在做,但难免有疏忽,萨仁主要在畜牧棚那边盯着,让大李跟小李轮班上,换班时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备考了。   就算是上班时,只要没事也可以拿着书看,—时间查达这些知青把学习氛围搞得十分浓厚。   等到高考前,天已经很冷了,畜牧棚里今年最后—批小牛崽也出生了,牧草进了刚建起来的仓库,草原上—片萧条,割草机也闲置起来,知青们的心却是热的。   小刘队长在考试头天晚上就走了,他估计是在旗里有地方住,萨仁是跟着知青们—起走的,现在不像后世,高考还得全家出动,加油鼓劲,她只跟家里打声招呼就行。   萨仁在旗里也熟,派出所有她二哥,她在畜牧站还有宿舍,家里也没人担心她。   他们的考场都在左旗小学,到那儿才发现还在劳改农场的李红英都来了,现在的劳改农场只是个名字,其实跟正常农场没什么区别,看李红英圆圆的脸就知道她最近在那边没吃过苦。   她见到萨仁他们十分兴奋:“华雪,陶芬芳!廖知青,曹知青!你们都来了?连萨仁也来了?”   李红英拉着萨仁的手,像是以前那些事从没发生过:“你是来送他们的吗?”   萨仁摇摇头:“不是,我也是来考试的。”   “啊?你也考大学?”李红英有些不敢置信,她想问那日怎么样了,张张嘴又忍住,大家都忘了那些事才好,可不能再提起来了。   萨仁也没给她难堪,见面打个招呼的事,考完后这些人都会各奔东西,就算没考上大学的也会想办法回城,以后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第—天考完后,萨仁要回畜牧站住,其他人不想来回奔波想着去宾馆住—晚,左旗是个小地方,按级别来说是县城,其实比县城还小,宾馆可想而知。   李红英—看地方就皱眉:“这也太简陋了,还不如我们农场。”   廖正义正帮着开房,来住宿的人不少,只能挤着,三个人—间,正好陶芬芳李红英跟华雪—间房。   李红英—进屋又抱怨起来,华雪就不快道:“出门在外,凑合—晚不行吗,你们农场离左旗更远,来回跑哪儿还有精力考试,既然不得不住,就别抱怨了,都带着床单子呢,铺上挤挤,养养神就行了。”   陶芬芳也说:“就是,赶紧收拾—下睡吧,我看这电灯炮—闪—闪的,不定什么时候就灭了,赶紧去水房洗把脸上床。”   宾馆确实简陋,房间里都没有卫生间,—边是水房—边是厕所,三个人来回跑了几趟,临睡前李红英拿出个军用水壶,“—人喝半杯奶吧,要不就浪费了,喝了奶更容易入睡。”   现在天气冷,东西不容易变质,但过—晚就不好说了,华雪跟陶芬芳也没多想,接过来喝了。   萨仁在畜牧站那边待遇十分优厚,晚上是大师傅专门给她开小灶做的鸡丝面,乐煦煦把她的暖水袋灌好了热水送到萨仁宿舍,第二天—大早,大师傅又给她煮了四个鸡蛋,拌了两个素小菜,四两—个的大肉包。   大师傅还说呢:“我起了个大早,本来想给你包馄饨,江站长说考试时间长,不能连汤带水的,吃了容易上厕所,这不,又重给你弄的干的,鸡蛋你吃两个,剩下的两个装起来,考试费脑子,到时候饿了再吃。”   萨仁在畜牧站体会了—把以后高考生的待遇,睡得好吃得好,她精神十足,谢过大家,卡着点正要出门,二哥来了,要护送她去考场。萨仁十分无奈,左旗小学地方不大不让骑马进去,但这里到小学走路也就十分钟,哪还用送。   二哥执意要送,乐煦煦也跟了出来,萨仁就逗他俩,“你们不会是以送我高考为名出来谈恋爱吧。”   二哥只是笑笑,乐煦煦却脸红了!她—向脸皮不薄,这么—句玩笑话就脸红了,萨仁就知道两人—定是有了实质性的进展,比如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之类的,不然乐煦煦不会这么容易脸红,萨仁看得开心,这又是—件喜事。   她高高兴兴的在二哥和准二嫂护送下进了小学,然后就听见廖正义正在影壁后面训斥人。   萨仁忙跑过去:“怎么了?来考试的,怎么还吵起来了。”   被廖正义训斥的是李红英,她红着眼眶,委屈地说:“我也想叫醒她们,可她们太累了,怎么也叫不醒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萨仁心里—沉:“谁没醒?”   廖正义懊恼地说:“华雪跟陶芬芳,我们出来找地方吃早饭就没回去,叫她们的时候,李红英说她们三个—起过来,结果只她—个人过来了,这马上就开考了!”   萨仁对华雪无感,—直对她的关心只是因为她的身份,但她还挺喜欢陶芬芳的,真不想让她因为睡过头,错过人生大事。   她—边往外跑,—边说:“这不还没开考吗!我去找她们!” 第151章 诈供   萨仁跑出去,二哥跟乐煦煦还没走远,她赶紧叫住两人,“二哥,左旗宾馆离这儿远吗?你赶紧送我过去。”   两人都吓了一跳,乐煦煦急着问:“怎么了?不是马上要开考了吗?有什么事让你二哥去不行吗?”   二哥见萨仁一脸焦急,也没多话,问来问去更浪费时间,他赶紧上马,“我知道在那儿,走吧。”   萨仁骑了乐煦煦的马,只说过后再给她解释,就跟着二哥往宾馆去了。   到了宾馆,她找到房间时,两人还在酣睡,萨仁只好用脸盘从水房打了盆凉水往两人脸上泼。   大冷的天,宾馆里也没暖气,被冷水一激两人都醒了,萨仁也来不及解释,见她们都是和衣而睡,就把包递过去:“赶紧走吧,再晚真就来不及了。”   迟到时间太长就不让进考场了。   华雪跟陶芬芳一脸懵逼地被拉出来,也顾不上避嫌了,萨仁带一个,二哥带一个,往小学赶。   路上两人才清醒过来,陶芬芳一脸懊恼:“怎么就睡过头了!”   华雪揉着太阳穴:“我头还晕着,浑身难受。”   陶芬芳也点头:“对,我也头晕!”   萨仁皱眉:“你们这是病了还是中毒了?”到了小学下马后,她还有功夫掀开两人的眼皮做了个眼诊。   二哥推她:“先去考试,有什么事考完再说。”   “二哥,我觉得不对劲,你能去宾馆查一下吗?看看她们吃过什么用过什么!”   二哥答应下来,又催她们赶紧先进去考试,虽然他们来回已经很赶了,到考场也已经迟了,规定是开考十分钟不得入内,这已经开考十二分钟了,但监考老师也知道这场考试对于学子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两个考场的监考老师,不约而同的看看表,假装时间还没到,把人放了进去。   等上午考完了,几个人凑到一起,廖正义才问:“到底怎么回事,李红英说叫不醒你们。”   华雪跟陶芬芳对视一眼,也都觉得蹊跷,华雪看着李红英:“这么重要的事,叫不醒我们,你不会像萨仁一样往我们脸上泼水吗?叫不醒就不管了?”   李红英委屈得要死:“我没想到啊,当时我也是慌了,推了推你们都睡得跟死猪一样,我也不能为了你们耽误我自己考试啊。”   陶芬芳疑惑道:“我平时睡觉很警醒的,外边有一点动静都会醒,这次怎么会睡这么死?”   萨仁打量着李红英,看不出一点心虚,但直觉告诉她问题就出在李红英身上,三个人一间房间,只她没事不说,她还没有尽力去叫醒其他两位。   正好二哥过来了,萨仁一看就知道他没查出什么,于是先抢着问:“她们两个是被下了安眠药吗?”   二哥刚想摇头,见萨仁冲他眨眼,就顿了顿,不答反问:“她们自己什么感觉?昨晚都吃过什么东西?”   华雪马上想起来了,指着李红英说:“她给我们喝过奶!”   “我也喝了啊!”李红英听见萨仁说安眠药时已经有点心慌了,这时急忙辩解,“我是真的想叫醒你们的,也是真的没想到用冷水冲,大冷天的,谁能想到呢。”   陶芬芳努力回想着昨天的情景:“不对,昨天我问你怎么不喝的时候你说你已经喝了,只给我们两个倒了半杯,你的水壶呢?让萨仁查查里边有没有放安眠药。”   “你血口喷人!”李红英恼羞成怒,一脸怒气。   华雪却信了陶芬芳的话,实在是两个人怎么也叫不醒,太诡异了。   考完后大家不会再回去,都是带着行李出来的,李红英真就掏出水壶,“给你,去查吧!我怎么会干这种事,咱们怎么说以前也在一起住过,也算是朋友了,我怎么会害朋友!”   可水壶已经洗干净了,查什么查!   华雪跟陶芬芳越想越觉得是李红英做的手脚,三人昨天同吃同睡,只有她倒奶时说自己已经用壶喝过了,还让她们两个别嫌弃她脏。   可一点证据都没有,廖正义跟曹理云也都不敢相信李红英能做出这种事,虽然大家是竞争关系,但只把两个人耽误考试,又能起到多大作用,李红英会这么傻吗?   萨仁一直在观察李红英,已经确定这事跟她有关,不过没证据,她也很无奈,干脆对二哥说:“二哥,你们派出所不忙吧,帮我们查下谁买过安眠药,除了旗里,也要给劳改农场打个电话,让他们那边查一查。”   她话没说完,李红英已经紧张起来了,萨仁二哥在派出所?她怎么给忘了。   中午休息时间很短,除了吃饭,又折腾这事,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只小刘队长远远的围观了一会儿,笑意盈盈的,显然是很幸灾乐祸。   萨仁很郁闷,虽然李红英没有害她,但这种行为太下三滥太无耻了,让她无法忍受,可人家已经把水壶洗干净了,二哥说宾馆的杯子也洗干净了,现在刑侦技术落后,还上哪儿查去,就算查到她买过安眠药,也没法证明她把药用在了华雪她们身上啊。   进考场前,萨仁让大家先走,她跟二哥又嘀咕半天,这才进去考试。   最后一科考试时,萨仁提前交了卷子,到学校门口等着,果然不一会儿就见李红英匆忙溜出来,边走边四处看着。   “怎么?怕有人来抓你吗?”萨仁从影壁后边转出来问。   李红英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萨仁,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我没躲啊,就是提前交了卷子在等人,你怎么这么慌张,还东张西望的?”   “没有啊,我急着回农场嘛!”   她说着就想跑,萨仁拉住她的胳膊,小声说:“李红英,我知道你做过的事,我也已经查出真相,以前你帮那日写举报信污蔑我,现在我终于能报复回来了,你猜我会不会放你走。”   李红英吓得脸都白了:“你查出什么来了?我什么也没做过,之前的事我是被那日胁迫的,真没想害你,萨仁,你放过我行不行?”   “你要是什么也没做过,为什么求我放过你?他们马上要交卷了,等出来了,咱们一起去派出所把话说清楚再放你走。”   李红英吓坏了,她真以为萨仁查出了真相,忙解释道:“萨仁,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开了安眠药是因为我自己睡眠不好,每次晚上吃半片才能睡着,那天我是想往水壶里放糖块,谁知道一不小心放错了,把安眠药放进去了,我当时也没在意,半壶鲜奶,就两片安眠药而已,又只给她们喝了半杯,我当时还想着让她们也睡个好觉,哪里想到第二天都叫不醒啊。”   “糖块跟安眠药你都分不清楚?骗谁呢?你如果一直用安眠药入睡的话,就应该知道,第一次吃跟经常吃效果不同!你就是想耽误她们两个考试对不对?可就算她们两个不去考,你也不一定能考上啊,难道你跟她们有私仇?”   李红英提前出来就是想赶紧跑,她真怕萨仁耽误到全体交卷,更怕她真把自己带去派出所,思虑再三,还是说了实话:“没有,我就是一时糊涂,我一个人在劳改农场干苦力,她们却全成了老师,生活轻松又自在,我气不过啊,我真没想害她们,这就是个恶作剧,想让她们早上起来的时候脑子不清楚,没想到她们居然起不来了。萨仁,我求求你,你别跟别人说,也别再让你二哥查了,我在农场没什么花费,家里给我寄的钱我都攒着呢,已经有二十多块了,我回去后就寄给你,以后我有了钱也会给你寄,你出个价,五十块钱行不行,你一个月工资最多也就十几块钱吧,我给你五十,你放过我行不行?”   萨仁呵呵两声,想甩开她的手,她却抓得更紧了:“一百,一百总行了吧,算我欠你的,我给你写欠条,慢慢还!你给我写个保证书,保证不再提起这件事,不再让你二哥查我!更不能跟华雪她们说!”   李红英觉得一百块钱是个谁都不能拒绝的大数目,哪怕萨仁在查达如何风光,她也是为队里做贡献,她自己见过这么多钱吗,怎么可能抵得住诱惑。   萨仁冲她笑笑,“还是留着你自己花吧。”   李红英还想再引诱她,却见影壁后边又出来四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萨仁二哥,另外三个两个穿制服的,一个没穿但气质一看就是公安。   她傻眼了,这些人从哪冒出来的?刚才她的话都被他们听到了吗?   没穿制服的那个是萨仁二哥的分队长,只见他一脸严肃地走到李红英面前:“李红英同志,请跟我们回派出所接受调查。”   “我什么也没做,我刚才说着玩的!”李红英崩溃了,“你们诈我对不对!你们什么也没查出来对不对?你们不能这样,这是骗人,骗出来的话不能当做证据!”   萨仁站出来道:“是我诈你,公安不能诱供不能诈供,可我不是公安啊,我说我查到了确实是在撒谎,但你自己这不是都招了吗,还想贿赂我,正好被公安同志们听了个全程,你还想狡辩?”   正好这时铃响了,考试结束,大批考生涌出来,李红英想趁乱跑,被公安一把按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已经追虫,谢谢小天使提醒,啾咪! 第152章 圆滑   华雪他们出来时,正好看到李红英被带走,虽然她跟陶芬芳都怀疑是她搞得鬼,可那只是怀疑,现在证实了,两人也都吓坏了,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廖正义不免担心地看着萨仁:“你提前交卷就是为了诈她?你检查过了吗?有几成把握?也太冒险了吧!”   大李小李跟他们的考场离得远,根本不知道早上的事,这时也吓到了,“李红英疯了吗?”   华雪跟陶芬芳十分感谢萨仁,她们现在吃了李红英的心都有。   要不是萨仁,她们两个只能吃了这个闷亏,今天早上第一科考试她们本来就迟到了十几分钟,脑子还晕乎乎的,发挥都不好,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落榜,就太冤了。   两人也不回查达了,要跟着去派出所控诉李红英的罪状,一定要让她绳之于法。   廖正义一直把自己当做查达知青的主心骨,结果今天的事他一点忙都没帮上,不免有些羞惭,“我陪你们去,顺便通知劳改农场,一定要严惩李红英。”   萨仁提醒他们先去宾馆定好房间,也就不管了,二哥也没跟着去派出所,有分队长负责,又是跟高考有关的事,派出所肯定会重视,萨仁也不用去盯着,直接回了畜牧站。   畜牧站晚上聚餐,在小小的办公室里挤成一团涮火锅,大师傅熬的汤底鲜香浓厚,特别开胃。   小郑羡慕坏了:“我都想高考了,听说考上大学有生活补助,不用花家里的钱,而且毕业包分配,说是先分配重要岗位,还有的说这第一批出来的大小都是官,唉,我是没赶上好时候啊。”   乐煦煦就说:“查达的小刘队长三十多了,也参加高考了,又没限制年龄,你怎么不能考啊,我看你是不敢去吧。”   张春惠就笑:“没错,他现在连一百以内的加减都要找算盘,还想参加高考?”   小郑赶紧说:“我没想去,我就是说我没赶上!”   “呵呵,人家都说了三十多岁的村干部都能去,你有什么没赶上的。”   大家虽然都在嘲讽小郑,但张春惠语气明显酸酸的,最后还说:“其实考了也不一定能考上,不过重在参与嘛!”   江站长看看萨仁,笑着说:“别人我不知道,萨仁一定能考上,我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考得不错吧。”   萨仁笑笑:“一般般吧,考的内容我正好都看过。”   这话一出,张春惠就愣了:“就是说你都会了?”   “差不多吧!也是我运气好!”萨仁确实觉得考题都没难度,她不想等考试成绩出来了,大家再大惊小怪的,直接说运气好,考的都是她学过的,免得再让人觉得她是天才。   塞音兴奋道:“那你运气可太好了!出的题正好你都看过,这是要考个状元的节奏啊!”   张春惠还想说什么,可对比塞音跟乐煦煦他们那种高兴,她终于发现自己在泛酸了,忙调整心态:“是啊,考试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咱们萨仁一定是状元。”   现在都是人工阅卷,快不了,不过萨仁心里有数也不急,第二天一大早,华雪他们找了过来。   李红英在派出所承认了所有事,虽然那两粒安眠药对人的身体无法造成伤害,但毕竟差点耽误了重要的考试,派出所直接跟招考办联系,一起处理这件事,李红英被拘留一个月,取消高考资格。   陶芬芳愤愤道:“就应该永远取消她的高考资格,太可怕了,在查达的时候我们两个真的是同吃同住,她就算做错事被罚去农场,我也没骂过她没疏远过她,见了面还是亲亲热热的,她还跟我们说喝了牛奶更容易入睡,谁能想到她有这种恶毒的心思。”   萨仁说:“放心吧,有了案底她不可能再参加高考。”   华雪本来也觉得只一个月的拘留太短了,以后李红英回了原籍谁能知道她以前做过的事,她明年要再参加高考,谁也拦不住啊。   她一听忙问:“真的吗?那太好了,这样的人道德底线太低,要是让她上了大学,出来后不管分到哪里都是个祸害,只要有人挡了路,甚至比她过得好,她都会算计,太可怕了。”   廖正义也叹口气:“真没想到我们在查达小学当老师都能惹到她!萨仁,你是不知道,她甚至还想给我们送牛奶,可我们没洗漱直接就睡了,躲过了一劫!她在农场干活是因为她自己做错了事啊,怪得了谁?曹理云天天扫大街,手上都是冻疮也没见嫉妒过我们!”   萨仁想起跟李红英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也有点不敢相信,这也太蠢了吧,把查达的知青都搞迟到了,大家更会怀疑她啊!嫉恨之心确实可怕。   几人回去等成绩,萨仁又被江站长通知去趟旗委,“邢书记找你。”   萨仁赶过去时,邢书记刚开完会,秘书直接指指开着的门:“自己进去吧。”   邢书记已经知道了李红英的事,问她几句,唏嘘道:“她的卷子直接被抽出来作废了,作废前有老师大概看了看,答得很好,那位老师说百分之百能考上,自己有实力何必去折腾别人?大好的前程就这么被自己毁了。”   老师能说出百分之百能考上,就证明李红英的卷子扣分很少,萨仁也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李红英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减少竞争者,现在看来她的目的确实如她自己所说,是因为嫉恨他们在查达过得太轻松,而她自己在做苦力!   “咎由自取,害人之心不可有,一旦有了必会被反噬!”   “是啊,她在查达时,跟你们关系怎么样?是不是跟你跟那两个姑娘都有矛盾?”   萨仁摇摇头,不是很明白邢书记怎么关心起了李红英,不过她还是说:“一开始关系都还不错,她因为看禁书被人威胁了,帮别人写举报信诬陷我,后来就被送去农场,再没联系过,跟那两个姑娘也不算有矛盾吧,那次也是她咎由自取。”   “是这样吗?”   邢书记沉吟着,又看看萨仁,还是决定不再绕圈子,直接道:“萨仁啊,这种人社会上多的是,想要避开他们,除了警惕一点,再就是要与人为善!不要动不动针尖对麦芒,要给别人留点面子,该考虑别人难处时也要考虑别人的难处,原则性不能丢,但该有的人情味也要有。”   萨仁皱眉:“您是在教我圆滑点?还是说有人给您告状了?”   “不是圆滑,是温和!在查达在左旗你到那儿都畅通无阻,那是因为你给左旗给你们查达做出了贡献,大家都服你,可到了别处,人家不会给你面子,你这暴脾气该收还是得收着。”   萨仁知道邢书记是为自己好,但总觉得他误解了自己,她脾气暴吗?一点也不暴啊,小刘队长这种作精男,她都忍下来了,忍字经一直在念啊。   “放心吧,邢书记,我从来不惹事,是别人总要惹我,李红英的事……”   “李红英的事你做得很对,很好!这种人绝对不能进大学,只是你也是高考生,这时候不好给你奖励,我让你收敛脾气也不是指这件事,就是想告诉你别动不动就动手打人,要注意形象!咱们左旗还等你学成归来建设家乡,出去了可千万别惹事!”   萨仁听邢书记叨叨来叨叨去,终于明白了,邢书记不是因为李红英的事,也不是因为她跟小刘队长的矛盾!   他就是觉得萨仁脾气太暴,觉得她出去了会惹事,而且他觉得自己一定能考上大学,希望她毕业后还能回左旗。   萨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眼圈红了红,临走时给邢书记鞠了一躬,“您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被这么多人信任,萨仁更是信心十足,已经开始考虑报考什么专业了,医学,教育还是畜牧?又或者尝试下她以前没兴趣的化工,物理?   十天后,考试成绩终于公布下来,女知青们不敢去看,是廖正义跟小刘队长去旗里抄回来的。萨仁已经接到了江站长的电话,说了她的分数,除了语文扣了四分,理化扣了两分,其他全部满分!   江站长十分兴奋:“你在咱们左旗是第一名!在咱们盟里是并列第一,跟咱们自治区的状元只差两分!”   因为刚恢复高考,这次的试卷每个省都不同,跟自治区状元差两分,也就是说那位状元只扣了四分!确实厉害!   萨仁这种是曾经在高三题海里畅游过的,虽然当时和现在的高考范围略有不同,但知识面更广学得也更扎实。   而现在这些考生,初高中教育都半停滞,很多都没学多少东西,这种状况下还有人能考这么高分,萨仁也是佩服不已。   程支书在电话里听见江站长的声音了,等萨仁一放下电话就直说恭喜。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考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家报喜去!”   萨仁对自己有把握,可听到成绩还是很兴奋,回家跟家里一说,家里人也都激动起来。   达愣爷爷说:“这成绩肯定能考上是吧,咱们呼市也有大学,萨仁,你带我去博物馆时不是路过那儿吗,大学西路,那儿就是大学!就去那儿吧,你阿妈想你了也能去看你。”   萨仁笑道:“爷爷,您不是说让我出去长长见识吗?呼市就叫长见识了?”   阿爸在她备考时最淡定,其实早就做过功课了,“去北京上大学,北京师范大学是最好的,出来了回来咱们这儿当个正式老师,北京毕业的肯定能分到旗里,就算留在北京也行啊,那可是首都,生活条件肯定比咱们这里好。”   阿妈却叹气:“四年啊!四年后就二十三?不对!二十四了!”   萨仁觉得家里人的反应十分好玩,不免就想逗逗他们,“我要去南边上大学,去复旦大学,要不就去厦门大学,挨着海呢,环境好!”   阿妈:“挨着海?那可是……”   “那可是天边边上!”萨仁笑着接口道。   正说着玩呢,外边程支书喊她:“萨仁,有人找你,赶紧跟我去支部一趟。” 第153章 作弊   萨仁一听是程支书来找,就愣了下,阿妈还以为是送喜报的,忙迎出去。   程支书却给萨仁使了个眼色,萨仁就知道不是好事,她把阿妈劝回去,就想跟着程支书去支部。   哪知道还没等他们动地方,一群蒙古汉子抬着两只黄羊走了过来。   领头的就是巴雅尔:“萨仁,听说你考了个状元?真给咱们查达争气,我跟巴图前两天就开始下套,今天终于逮到两只,好好给你庆祝庆祝。”   “不是状元,只是考得还可以。”萨仁十分纳闷,吉布不是说他们几个不想让自己去上大学吗,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还跑来给自己庆祝。   程支书就笑:“天天去我那儿打听消息,他们几个是真盼着你能考上,给咱们查达争光嘛!”   巴图噶尔心虚地笑了起来,他们其实是盼着萨仁考不上的,但是考上了也替她高兴。大家都把萨仁当查达的主心骨,也都把她当自家孩子,舍不得她走,但也盼着她有更好的前程,查达很多人跟他们心思差不多。   萨仁虽然想不明白,但见他们一时间跑来庆祝,也很感动,赶紧让阿爸阿妈来招呼他们,“我跟程支书去办点事,一会儿回来再谢你们。”   去支部的路上,程支书才跟她说:“来的是旗委教育局的人,我问他们什么事,他们没说,让我领他们到你家来,我怕没好事,就说你家这边路不好走,让他们在支部等,我来叫你过去。”   程支书认真道:“萨仁啊,你跟我说实话,考试那两天你没惹事吧!”   “我倒是没惹事,不过……”萨仁还以为是李红英的事,人家过来调查。可不是已经拘留了嘛,现在应该还没出来,还需要调查什么?   程支书一听‘不过’两字,就急了:“你这孩子,我开始还以为是来报喜的,结果见人家都一脸严肃,就猜到是你惹事了!”   “真没惹事!”萨仁简单把李红英的事说了,“我就是帮着诈出了真话,邢书记都夸我这事干的好,能有什么事!”   程支书还是不放心,小刘队长跟廖正义去旗里抄成绩,到现在还没回来,难道是他们出事了?那也不该找萨仁啊。   萨仁倒是淡定,反正她没惹事,谁找来也不怕。   等到了支部,萨仁发现对方阵仗还挺大,来了四个人,三男一女,全都沉着脸,也怪不得程支书觉得他们是来找事的。   “我就是萨仁,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那四人打量着她,为首的男志礼貌的请程支书回避,说有事要单独问萨仁。   程支书担心地看了萨仁一眼,不放心地出去了。   萨仁更好奇了,他们究竟有什么事?   就见那四位找地方坐好,又让萨仁坐到他们对面,为首的眼镜男说:“萨仁志,我们是教育局招考办的,想跟你核实一些事情。”   “好,请随便问。”   “你在高考二天一场考试是否有迟到现象。”   问这个啊,萨仁点点头,她确实迟到了。   对方又问:“迟到了多长时间?”   萨仁心里咯噔一下,当时监考老师动了恻隐之心没拦他们,她自然不想把人家拖下水。   “我也记不清了,五六分钟还是七八分钟,反正没有超过十分钟。”   “你确定?”   “确定啊!不然我们怎么能进考场,不是超过十分钟就不能再进考场了吗?”萨仁此时非常怀念以后的高考规则,十五分钟多好,为什么现在是十分钟!如果是十五分钟,她们就不算迟到了!   跟来的女士居然还翻开本子把萨仁说的话都记录在案了,萨仁一看她翻本子,突然想起之前纪委来人查她的事。她不由想,这次不会又是被人举报的吧!   对方不只问了迟到的事,又问她的教育程度,扫盲班的老师都有谁,自学了什么书籍,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初高中课本的,还问她扫盲班有没有给她发扫盲班结业证。   萨仁这才知道正式上完扫盲班是会有结业证的,代表小学文化水平,不过能上完的人不多,反正查达是没听说给谁发过证,而萨仁是学习神速的那种,早早就不去扫盲班开始自学了,自然也没这个证。   她被问了一通,也明白人家在怀疑什么,一天学也没上过,扫盲班还没毕业的人考了个旗里一,谁不怀疑!   这不是说句她很聪明就能解释的,萨仁懊恼起来,也是她疏忽了,不时听大家说萨仁一定能考上,就忘了现实里她应该有几斤几两,居然超常发挥,考了个一!   等问完了,萨仁通过他们之间的交谈发现这个为首的眼镜男是呼市教育局的,是来督查高考工作的。其他三个才是旗委教育局的,旗委这三个对她态度还可以,眼镜男直接把她当犯人审了。   还好有其他人从中调和,萨仁也没发火,见他们问完了就想走,反正她没作弊,咬死了自己就是自学小天才,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人家没让她走,让她到外边等会儿,然后派了两个人去隔壁医务室登记都有什么书籍,萨仁皱眉:“考试内容都在课本范围内,我最后两个月只看了课本,说实话我确实也没想到我能超常发挥,你们也没必要把我们查达翻个遍吧。那种情况我怎么可能作弊!”   因为考生不少,一个教室里三个监考老师,还没一个坐着的,一直在转,她上哪儿抄去。   可人家不理她,只让她在外边等通知,眼镜男在支部不知道是给旗里还是给呼市打电话汇报情况。   汇报完了,他出来说:“萨仁志,恐怕你得跟我们回左旗一趟。”   萨仁皱眉道:“有人举报我作弊?”   “有人匿名爆料我们教育局内部人员泄露考题!这事很严重,我们不是逮捕你,我们也没这个权利,就是请你回去接受调查。”   “泄露考题?”萨仁愣住,可当时是三个人迟到啊,为什么只找她一个?就因为她考了一吗?不管怎样,这个匿名举报就是针对她而来的,而且是知道了她的成绩之后才举报的。   她还真是犯小人啊!   难不成是李红英?可她自顾都不暇,又在拘留所中,哪有空去举报!   程支书本来想拦的,萨仁摆手道:“没事,我就是跟着过去协助调查,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随便查吧,你帮我跟我家人说一声。”   然后萨仁跟他们离开查达时正好碰到回来的小刘队长跟廖正义。   廖正义一看见萨仁就兴奋地挥着手里的本子:“萨仁,你成绩太好了,考京大绝对没问题!一!你居然考了个旗里一!还让不让我们活了!我们这些知青都要羞死了!”   看得出来他是真兴奋,也是真为萨仁高兴,小刘队长就不一样了,他嘴角微挑显然心情很愉悦,但脸却沉着,好像萨仁考一是令人痛心疾首无法接受的事一样。   萨仁轻笑,不用找了,举报人肯定就是这位,她问还在傻乐的廖正义:“你们两个一大早就去了,是一直在一起吗?小刘队长在旗里认识人,应该去见过朋友吧。”   “咦,你怎么知道?就我自己在教育局门口等,小刘队长有事去忙了,我排队抄了成绩等了半天才等到他回来,都快急死了!”廖正义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刚发现的陌生人,“萨仁,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萨仁朝他摆摆手:“没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然后她问小刘队长:“不知道您考了多少分呢?到分数线了吗?”   小刘队长在听到她问廖正义两人有没有分开时,还紧张了一下,然后又马上淡定下来,就算她猜出来又怎样!就她能考一?没猫腻谁信呢!   他呵呵笑着说:“我考的一般吧,怎么能比得上咱们全左旗的天才呢,左旗的天才自然要考左旗一,萨仁这状元实至名归啊。”   廖正义这时才发觉两人不对劲,他自己也过了本科线,查达的知青只有两个没过,其他的最差也过了专科分数线。再一看萨仁是左旗一,他自然兴奋了一路,以前廖正义还纠结萨仁没上过学却这样那样,不够科学,后来见得多了,他也就淡定了,见到萨仁自然是要报喜的。   这时他看看萨仁再看看小刘队长,皱眉说:“小刘队长只过了专科线,你是旗里成绩排一的,各科成绩我都抄下来了。”   萨仁只说回头再说,却对着小刘队长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居然能上专科,不过您都三十来岁了,再去上个专科有必要吗?我倒不是瞧不起大龄考生,更不是瞧不起专科。只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上两三年出来包分配,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您小刘队长心比天高,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工作都不管了一心学习就是想找个好学校当跳板往高处走,最后居然只能上个专科?”   萨仁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竖着的大拇指倒过来,叹道:“嗯,我给您竖大拇指,您一定觉得我在嘲讽您,还是给您看这个更舒服!对吧!”   “萨仁!”小刘队长暴呵一声,声音大的把廖正义都吓得一缩脖子,他自己的马都不安地踱着步。   “哟,听声音,您这身体真好,智商看着也没问题,怎么就没能上本科线呢?难道是被人品拖累了?”   小刘队长再次感受到了要被气死的前兆,他怒不可歇地骂道:“真以为廖正义夸你几句,大家就都信你是一了?弄虚作假,欺瞒大众,你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骗子!就是我举报的你,怎么样?恼羞成怒了?是不是还想打我?你来啊!”   萨仁看着有点癫狂的小刘队长,对眼镜男小声说:“这是我们这儿的队长,我一直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真是他举报的我?”   眼镜男虽然不信任萨仁,但见小刘队长这样子也觉得难堪,虽说只是最基层的领导,可也是领导啊,芝麻官也是官,多少也得有点领导的样子。可看看他说的话,一脸凶相,还叫一个小姑娘去打他?   他虽然不壮也比萨仁要高了一头,叫人家去打他?这是占便宜还是耍流氓? 第154章 违规   眼镜男鄙视地看了眼小刘队长,对萨仁说:“我不是说了嘛,是匿名举报!赶紧走吧,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小刘队长更气,‘这种人?’他是哪种人?这人就看不见萨仁的挑衅嘛,跟萨仁比起来,他说的话一点也不过分。   廖正义却有点蒙圈:“萨仁,你说有人举报你?举报你什么?”   萨仁见眼镜男在催了,摆手跟廖正义说:“没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等萨仁跟那几个人走了,小刘队长就幸灾乐祸地说:“她考试作弊,成绩肯定会做废!”   廖正义却不信:“萨仁用得着作弊?”   “你以为呢,就她一天学也没上过,要是考个专科线还有人信,直接考了个左旗第一,简直太猖狂了。”   小刘队长不只跟廖正义说了,听说萨仁家在庆祝,还特意跑去萨仁家公布了这个消息,然后大家都愣了,萨仁阿爸站出来道:“萨仁绝对不可能作弊,这事一定是误会!”   巴雅尔他们也不信,小刘队长冷哼一声,爱信不信,反正人都被抓走了,这些人居然已经开始庆祝,萨仁还真是得意忘形啊。   廖正义跟知青们公布分数,有喜有忧,华雪见他考得这么好却一脸忧虑,一问缘由才知道萨仁被人怀疑作弊,带走了!   她皱眉道:“为什么怀疑她?就因为她考得最好吗?”她想起自己去问过萨仁问题,她轻松解答出来,也不信她会作弊。   等从小刘队长那儿得知,怀疑萨仁作弊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她考试迟到十几分钟,即违规又有窃取答案的嫌疑时,华雪跟陶芬芳都坐不住了。   她们两个都上了本科线,考得还不错,可现在哪儿还高兴得起来,陶芬芳说:“这事是因我们而起的,而且我们两个也迟到了,必须去说清楚。”   华雪也是这个意思,于是两人骑着马往旗里去了。   萨仁被带进教育局招考办,才知道这边也有人在查她,然后查出她第一天考完曾经在畜牧站说考试的题目正巧她都看过。   可这话不是那个意思啊!萨仁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我运气好,考试范围里的内容我都看过,并不是说我提前看过考题!”   人家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反正是各种查问,萨仁就干脆说:“你们要实在不信,那就再给我出一份考题,我做给你们看总行了吧。”   负责人眼镜男说:“别急,市招考办已经在出题了,很快会送过来。”   萨仁一听,也不急了,只要不超纲,她就没问题,之前拿着书装样子时,已经把教材看过几遍,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再说以她的知识储备,超纲也没什么问题,不是不信她能考第一嘛,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哪知道华雪跟陶芬芳直接找上门,说她们那天也跟萨仁一起迟到了,迟到是有原因的,因为她们两个被人害了。   查萨仁迟到时,那两个考场的主监考官都默契地没提还有别人迟到,反正问的是一个人,没必要多生枝节。   哪想到这两个主动送上门,华雪还说:“虽然迟到了十几分钟,但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上哪儿去找答案啊。再说害我们的人都被抓起来了,你们可以去问派出所的人,萨仁冒着迟到的风险跑去宾馆叫我们是见义勇为,她是该表扬的,是我们识人不清被人陷害,拖了她的后腿。”   对方并不关心他们为什么迟到,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三个人迟到了十几分钟!   不管是萨仁还是监考老师都说她是在十分钟前进的考场而且他们都没提还有别人跟萨仁同时进考场。   于是华雪跟陶芬芳也被请进去,接着查吧。此时泄露考题的可能性已经被排除,只靠一封举报信和别人夸萨仁时说‘考的内容她都看过’是没法证明萨仁作弊的。   他们已经决定再让萨仁答一份难度相当的卷子来判断她的水平。哪知道这一查,发现三个人迟到了十几分钟,还被监考老师放过,除了两个主监考官,那四个监考老师第一次被问时也都默认了萨仁是在十分钟前进的考场。   这是集体包庇啊,六个监考老师同时徇私,要说跟萨仁没关系,谁信!   可真就没关系,人家就是觉得教育荒废十年,差那一两分钟耽误了考生不值得!   邢书记收到通知时,十分无奈,这事是真的违规了,要想公正就必须按规定来处罚,就算是萨仁也不能例外。   邢书记相信萨仁凭自己的本事一定能考上,所以他就更气了,看看吧,他叮嘱萨仁要与人为善少惹事时,她还听不进去。   要是没人举报她作弊,这些事怎么可能查得出来?而这个举报人在信里说的那些事,不是熟悉的人不可能知道,这绝对不是陌生人看萨仁考了第一就举报,肯定是她得罪过的人在针对她。   你说这可惜不可惜!   旗招考办跟市招考办开了个电话会议,然后处罚下来了,三个违规考生本次考试成绩作废!   华雪跟陶芬芳接到通知时都是懵的,她们不是已经考上了嘛,还能作废?不是已经说了迟到原因嘛,又不是主观原因,是被人害的啊,害他们的人已经被抓了,她自己都承认了,这怎么就不能通融呢?   萨仁也被放出来了,因违规成绩作废,自然就没必要再让她去答一遍考题。   萨仁出来时看见陶芬芳她们,也大概猜出了原因,她来不及安慰两人,先跑回去找眼镜男:“那几个监考老师没受牵连吧?”   听说他们也因此背了处分,萨仁有些歉疚,打听清楚了他们的名字住址,这才离开。   见华雪跟陶芬芳呆若木鸡,她只好劝道:“这有什么啊,明年七八月份就是第二次考试,我敢肯定比这次更正规,学校准备也充足,可选的专业肯定也更多,就半年,你们等不了吗?”   陶芬芳眼泪都掉下来了:“就是觉得冤枉啊,直不是我们想迟到的,再说就两分钟啊,这都不能通融吗?人家监考老师都能理解我们!”   华雪也说:“是啊,就迟到了两分钟!咱们三个在一起,宾馆的人也可以作证,你去找我,然后我们慌慌张张地骑马往这边赶。李红英也承认了她想害我们,给我们喝了有安眠药的牛奶,有这些证据还不行吗?我们上哪儿弄考题去?凭什么取消成绩。”   萨仁叹口气:“他们已经查清楚了,考题没有泄露,取消成绩的原因就是咱们迟到,高考规矩严,这又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不管是一分钟还是两分钟,确实是过了规定的时间。没什么好辩解的,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们两个,小刘队长举报了我,才引得他们来查,不查的话这两分钟还真没人在意。”   华雪赶紧说:“不是的,是我们连累了你,你要不是来叫我们,也不会迟到啊。”   “对啊!”陶芬芳哭着说:“萨仁,你要是不管我们,就不会留下把柄,也不会被取消成绩,你成绩这么好,太可惜了!说来说去都是李红英害的,她简直是个灾星!居然才拘留一个月,太便宜她了。”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萨仁只好给她们打气:“就当这次是模拟考试,明年夏天咱们再来考,一定考出个好成绩给他们看!”   可再怎么说,华雪跟陶芬芳的沮丧一时半会儿都消不了,成绩过线就等于拿到了入场券,接下来就是选大学选专业,真可以说是前程似锦,结果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这么没了?谁能受得了。   江站长知道后,还想找邢书记给通融通融,可举报信里本来就提了邢书记,说是他提拔了萨仁,亲手打造起天才神医的形象,现在又指使人泄露考题,接着打造萨仁天才的形象,虽然查实了并没有人泄露考题,邢书记也没有指使谁,只是在考完后才把萨仁叫来旗委。   虽然查清了但为了避嫌,邢书记也不可能再管这事,再说这事也没法管,不管什么原因,违规就是违规,出于公平原则,他也不能插手。而且呼市招考办一直盯着,他还能跟他们对着干不成?   江站长是真觉得可惜,他看过萨仁交上来的计划跟报告,那措辞那总结的水平,他绝对相信萨仁的能力,可他能有什么办法,也只能安慰她,等下次高考。   大家都觉得可惜,萨仁其实心里没什么感觉,她跟华雪陶芬芳不一样,没把上大学当成唯一出路,她这辈子本来对大学就没什么向往,认真考试也只是想给那些信任她的人一个交代,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考去大城市可以享受更好更便利的生活,可只要有钱在哪里都能折腾出个舒适的窝来,再熬上一两年,她折腾出钱来,蒙古包里都能给接上热水!   见尘埃落定,再无回转余地,萨仁就劝住痛哭的陶芬芳,叫上华雪一起回查达。   二哥也听到了消息,非要送她们回去,生怕她们因为这事想不开。   “我没事,想上明年再考,她们两个也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缓缓就好了。”   萨仁劝住二哥,带着两个女孩在草原上兜了一圈,想让她们散散心,可她刚说出每天在草原上转一圈可以让人心情愉悦时,华雪就哇的一声哭了:“草原是很美,可我想回家!”   陶芬芳也没忍住,又哭了起来,萨仁无奈极了,她真没哄过人,只好先把人带回去,交给廖正义他们去哄。   她心里对小刘队长的怨气更重,什么玩意啊,自己考不好就算计别人,要不是他的举报,这事根本没人会发现,那几个老师也不会背处分!   把陶芬芳他们送回知青点,萨仁回到自己家,发现阿爸阿妈正在收拾吃剩下的肉,见她回来阿妈就说:“别管能不能去上大学,大家都信你没作弊,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萨仁心中温暖,对华雪那句话感触更深,草原再好,也不是她的家!她考上大学就能回城就能回家,结果考上了又作废了,怎么接受得了。   她正想着怎么安抚那两个女孩,就听见包外巴雅尔跟巴图洪亮的声音,“萨仁,我们听说了,你不走了是吗?那太好了,必须再庆祝一下!”   萨仁忍不住翻个白眼,怀疑这些人脑子有问题,考上了要庆祝,考不上也要庆祝? 第155章 吐血   哪想到这次不只是巴雅尔他们,不少牧民都来打听萨仁还去不去上大学,听说她不去了,都挺高兴的。   阿妈就说:“这牧场不只让大家能安全过冬,你折腾的那些小玩意卖了钱,一家也都能分点,肯定都舍不得你走。人啊,都是自私的,被取消成绩这么大的事,巴雅尔他们还这么高兴……”   萨仁见阿妈不高兴就乐了:“你不是不想让我去上大学吗?现在不去了您又觉得委屈?”   阿妈认真看着她:“我想不想让你去不要紧,关键是你自己想不想去,考试迟到又没影响到别人,怎么就要取消资格呢,是不是针对你?”   萨仁不想跟阿妈说小刘队长的事,反正他马上也要走了,没必要再生争执,这种人心眼太小太短视,到那儿也不可能成功,完全不必理会。   “不是针对我,我们三个人都被取消资格了,这规定其实没错,人家已经留出十分钟的迟到时间了,这么大型的考试早点到考场等着是基本的尊重,我也没那么想去上大学,你要是想让我去,明年再考呗!”   阿妈又开始算年龄,“又多耽误一年,那毕业得多大了……”   萨仁刚发现阿妈居然也挺想让她去上大学的,平时还装得不在乎,还怕她上大学耽误结婚。   巴雅尔他们到底没庆祝成,他坦诚了他们的心思,说也盼着萨仁考上大学,可更希望她留在查达,反正就是走不走都得庆祝一下,没别的意思,让她不要生气。   萨仁要是跟陶芬芳她们一样盼着上大学,绝对会被他们气死,可她自己也没那么想去,倒是没生气,但也不能在这里大张旗鼓的庆祝不去上大学了吧,让华雪跟陶芬芳情何以堪。   不过达愣爷爷出面回请他们吃饭,又凑在一起热闹了会儿,巴图噶尔还劝萨仁:“你这个第一总不是假的,不去就不去,咱们有个高考第一,证明咱们萨仁是上大学的料就行了。”   巴雅尔也说:“对啊,不行明年再考个全国第一给他们看看!咱们萨仁不是上不了,是根本就不惜得去上。”   小刘队长听说萨仁家又热闹起来了,偷偷装路过来看了眼,他一回来就打断了他们的热闹,觉得给了他们一个重击!哪想到人家完全不当回事,现在又庆祝起了萨仁能留在查达!   这群愚民!萨仁只是拿他们当跳板,弄这弄那只是为了让领导赏识她,给她各种方便而已,真以为是为了他们吗?   虽然招考办没查出来,但小刘队长坚信萨仁作弊了,而且是旗里的领导帮着她作弊的,不然怎么一考完就跑去旗委了!   小刘队长堂姐在旗委工作,一大早就能查询成绩了,小刘队长去抄成绩时没跟廖正义一起,就是跑去找这个堂姐了,堂姐不只帮忙查了他的成绩,还说萨仁的成绩是旗里第一,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教育局那边还没有张贴出来,这边全知道了,这绝对有猫腻啊!   于是他就借了旗委的信纸跑外边写了举报信,还是用左手写的,跟小学生字体有一拼,他觉得这就查不出来是他了。可哪想到萨仁不用找证据,直接就判断是他举报的,此时他看萨仁去不了大学,还一脸淡然,就更气了!   凭什么她考那么好的成绩,简直浪费!   小刘队长现在十分犯难,他觉得自己简直到了人生的岔路口,去上专科吧,他不甘心,不去吧,在查达也已经待不下去了,他最近两个月一心复习,很少管事,大家几乎都无视他这个队长了,再加上萨仁各种管事成绩还那么好,知青们也大部分过了本科线,他跟他们,尤其是跟萨仁对比起来太惨烈!   最终小刘队长还是决定去上学,填了志愿,就开始准备着辞职离开的各项事宜,然后他发现自己突然就倒霉起来。   出门就踩牛粪,还是湿的,茶杯里都是飞虫,吃饭还吃出了大青虫,草原上很少见的那种菜虫!支部就五个人吃饭,做饭是轮流的,自从程支书跟小刘队长吵过一架后,支部不管谁做完了饭都会直接分到每个人的饭盒里,自己找地方吃。   这么难得一见的大青虫就偏偏到他饭盒里了,当天做饭的是赵医生,他找过去人家一脸无辜,“你说虫子还在动?那肯定不是我做饭的时候进去的,不然早成肉泥了!”   也是,那是有人在盛好饭后放的?小刘队长发现好像全查达的人都在针对他,气急败坏的骂了一顿,也没人理他。   他更急着要走了,可还得站好最后一班岗,牧场建起来后,查达的几个领导要轮换着值班,也没多大事,就是四处转转,晚上去畜牧棚看一眼,轮到小刘队长时,他敷衍的转了一圈,刚要回去,眼前就一黑,头被什么东西给蒙住了。   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其中夹杂着小刘队长的惨叫声。   这阵噼里啪啦来得快去得也快,小刘队长还没反应过来,袋子外的拳脚就消失了,然后他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就屏住呼吸想把打人者抓住。   哪想到一股热乎的液体从袋子外汹涌而来,正好淋到小刘队长的头上,他吓了一跳张嘴要喊,一张嘴就更惨了,淋了满嘴,一股子尿骚味!   小刘队长挣扎着把袋子从头上摘下来,正看见不知道谁家的草原獒撒完尿,正在抖搂腿,另一只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要是别的狗,小刘队长一定上去踢上两脚,可草原獒跟藏獒是一个品种,一样凶猛!他哪里敢惹!   正好这时程支书听到动静,从包里出来,打着手电筒往这边照:“谁啊,大半夜的!”   小刘队长应了一声,怕他闻见尿骚味,也不敢过去,只说再去转一圈,就瘸着腿走了,可他不只身上脏臭,脸也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哪里瞒得住!   当天晚上的时候他怕狗,怕丢脸,又知道大家都在替萨仁打抱不平,牧民们一抱团,他哪里对抗得了!被打了也只能忍了!反正也快走了,再也不用跟这些野蛮人打交道!   煎熬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小刘队长全身疼,脸上的伤又无法掩饰,终于还是爆发了,他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决定一会儿出了气就走,去旗里说明情况,交接清楚,不用在这儿受罪受气!   女知青的蒙古包里,华雪跟陶芬芳正说昨天的事。   华雪兴奋道:“怪不得萨仁爱打人,原来打人这么爽啊,我现在是真解气了!”   陶芬芳笑着说:“是啊,不过萨仁打人都是忍不下去了才打的,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打!咱们这样偷袭好像不太光彩!”   “对他这种人,用不着讲规则,他做的事情光彩吗?活该!你就说解不解气吧!”   “解气!”陶芬芳拼命点头,这些天是谁劝都不好使,家里表示谅解,希望她们明年再考,她们也还是无法释怀,可昨天晚上把小刘队长打了一顿后,突然就心胸舒畅了!   萨仁可不知道她把这两个给带坏了,她正在家里收拾阿爸给做的木架子,准备配点无土栽培的营养液,种点瓜果蔬菜,天天都吃肉跟奶也挺腻!   正用粉笔在架子上画格子呢,小刘队长怒气冲冲地来了:“萨仁,你给我出来!”   萨仁愣了下,这气势好像是想打架,最近也没得罪他啊,她还没找茬,人家先横上了?   她出去一看,就笑了起来:“哟,小刘队长,您这是什么扮相儿?要唱戏吗?看看这脸上,真是姹紫嫣红啊!”   小刘队长一直觉得萨仁有种神奇的能力,一张嘴就能把人气死,他也不敢跟她吵,只冷然道:“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你把我打这么惨,还想全身而退?上次我是看你还小,又是女孩,让着你,这次我可不会再被你迷惑!必须送你去坐牢!”   “送我坐牢?行吧,只要你能做到!”   萨仁淡定地说完,又打量着他那一脸的伤:“你说是我打的你?”   “还装蒜?不是你是谁?”   “我还真不知道是谁,不过我想说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你就是欠打!”   见小刘队长捂住胸口,看那样子好像要吐血,萨仁就说:“我劝你把心胸放宽点,别整天琢磨着怎么整别人,不然你迟早作下病。”   “真当你是神医了,连大学都上不成,你……”   萨仁悠悠叹口气地,打断他的话:“是啊,真是太可惜了,我上不成大学却考了个第一,有些人一心想着上个好学校却只能上专科,唉,可惜啊,这成绩要是换换就好了。不过我还小,也不急,明年再考一次就行了,只要保持现在的水平,学校还不是任我挑嘛!可我要是三十来岁的话,那可太惨了,没家庭没事业,还上不了心仪的大学,可不得气到吐血吗!”   小刘队长只觉得喉头一阵翻涌,一口血到底是吐出来了!萨仁阿妈听见外边好像吵起来了,赶紧出来看,结果就见自家闺女疑似把人气吐血了!   她伸手拍拍萨仁:“你这孩子,不是跟你说了嘛,别跟这种人计较,把他气吐血还得赔医药费!何苦呢!”   小刘队长又听别人说‘他这种人’血气再次翻涌,还好忍住了,强撑着说:“我没被她气吐血,我是被打出内伤了!”   萨仁:“我看你确实是有病!还是大病!积怨成疾,才会吐血,要不我帮你调理调理!”   “你帮我调理,怕是会一包药把我药死吧!”小刘队长冷哼一声,不再理萨仁,只堵着门,要等着公安到。   作者有话要说:  萨仁会是传奇,不会按部就班的 第156章 补报   小刘队长在电话里说被打得很厉害,还放狗羞辱他,所以这次来了四个公安,萨仁二哥自然避嫌没来。   萨仁不想让阿爸阿妈担心,把公安带到了支部,公安到了后,先看小刘队长身上的伤,他自己已经洗过脸了,什么尿骚味啊,羊油味啊都没有,就凭他一张嘴说。   脸上的伤也不重,说被打瘸了,检查一遍也没事,公安先就觉得他夸大了事实。   “昨天被打的为什么不昨天报警?”   “昨天半夜被打的,我值班回来被人在头上套上了麻袋,然后一顿打,打完了还指使牧民的狗往我头上撒尿!”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萨仁:“绝对就是她,她在查达是一霸,这谁都知道,她在旗里市里都打过人,还打过我!”   反正要走了,他也不要脸面,干脆把上次被扇耳光的事说了出来:“我举报她高考作弊,她成绩被取消了,于是怀恨在心。”   萨仁十分无语:“上次是我打的你,这次就一定是我?你举报了我,我就一定会报复你?你这是以己度人,这是心虚啊!”   公安也说:“对,这都不是证据,你身上的痕迹也已经自己清除了,不太好查啊。”   小刘队长冷哼一声:“你们是不是认识她二哥?”   不等公安说话,萨仁就说:“又开始了,说的是你没证据,你扯我二哥干什么?有本事昨天你自己把打你的人找出来,要不你就别动地方,把大家都叫出来,让大家帮着你找,昨天你不吭声,今天气不过直接把锅扣到我头上,我长得很像冤大头吗?”   正说着,华雪跟陶芬芳跑来了,她们听说小刘队长被打还叫来了公安,马上慌了,本想去找萨仁商量下,结果萨仁阿妈说小刘队长说是萨仁打的人,他们跟公安去了支部。   当时华雪见萨仁阿妈说的毫无波澜,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女儿被人诬陷打人,这位阿妈怎么可能这么淡定,结果人家就是淡定,说没事,一会儿就查清了,萨仁不会有事。   可华雪跟陶芬芳知道人是自己打的,她们不承认,小刘队长就会死咬着萨仁,这怎么行呢。   于是两人跑来了,华雪第一句就是:“人是我打的!抓我吧!”   陶芬芳也说:“昨天我们在畜牧棚后边用麻袋套住小刘队长的头,对他拳打脚踢,本来想再打两下,可突然来了两只草原獒,我们怕它们叫起来,被人发现,就跑了。”   萨仁一闭眼,这真就是猪队友啊,上次也是她们两个主动站出来坏了事,这次又是,她很高兴这两位讲义气,但能不能先商量一下,小刘队长一点证据都没有,打就打了,他能怎么样!   说真的,就小刘队长这人缘,就算队里有人看见,也不会说的,结果她们自己说出来了。   这耿直的太不是地方了!   结果人家小刘队长还不信!   “怎么可能?我知道你们两个跟萨仁关系好,可这打人的事你们怎么可能参与。”   他对华雪的印象还是温文尔雅最适合贤妻良母的人,陶芬芳一向话少,遇事都往后边躲,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打人的。   华雪冷哼一声:“就是我们打的,我们怕打不疼,还一手拿了好几只羊腿骨,你没听出来吗?”   还真是,当时噼里啪啦的,小刘队长还以为多少人在打他,后来才想明白,是有人拿着工具在打他!所以他才会怀疑萨仁,只有萨仁这么狠这么奸诈。   他狐疑地看着华雪跟陶芬芳,公安们处理这类事处理的多了,一看就知道谁在撒谎谁在说真话,自然是信华雪他们的,他们刚要结案,调解纠纷。   程支书兴奋的领着两个人回来了,“萨仁,上边下来的新文件,你跟华雪陶芬芳恢复资格,可以报考了。”   萨仁愣住:“怎么可能?”这也太儿戏了吧!不是已经通报处罚了吗?还能改?难道是有人在帮她?可高考这么大的事,多少人盯着呢,怎么可能徇私呢?   程支书身后跟着的就是教育局的人,上次来查作弊的也是他,就见他笑着说:“怎么不可能,高考第二次审查,光咱们自治区被筛查出来替考的就有七个,都被通报批评,取消资格,你们这些小错误的正好补上,还有规则也改了,从明年开始高考迟到十五分钟不可入场!”   萨仁到这个世界以后从来都是被人诬陷被人诋毁被人传闲话,总之就是一路倒霉,还真没欧气过!听到这里还有点不敢置信,可华雪跟陶芬芳已经欢呼起来!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她们两个一直接受不了现实,到昨天打了小刘队长一顿,心里好受了,才终于面对这个残忍的结果,开始预备着明年再考!   结果今天人家就找来让他们补报志愿?两人兴奋极了,抱在一起欢呼着,又过来拉萨仁,却听小刘队长缓缓道:“请问如果有打架斗殴前科的,还能恢复高考成绩吗?”   华雪的脸刷一下子就白了,她跟陶芬芳刚刚承认了自己打人的事实,这可怎么办?不会因为这事又毁掉刚得到的机会吧。   教育局的人也很为难:“你们在处理打架斗殴的事?”他说着看了眼萨仁,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些人里她最漂亮最有气质也最痩,但他第一反应就是她打的人。   萨仁耸耸肩,干脆就认了:“对,就是我打的他,我觉得他该打!”   准专科生小刘队长现在已经不纠结谁打的自己了,只想看她们三个人再次失去资格,他指着华雪跟陶芬芳:“她们两个刚才不是已经承认了吗?这么说是你们三个一起打的了?”   “不!就是我打的!”萨仁拦住想说话的陶芬芳,她知道这两个人对上大学的执念有多深,而且不只大学,她们还都想回家,而这里就是她的家,她不急!   陶芬芳急道:“不是的……”   “闭嘴吧,人家上次来叫我调查,本来我能处理好,你们两个非得冒出来说咱们三个一起迟到,害得我被取消成绩,现在又来?烦不烦?人就是我打的,关系再好也别替我背锅,我可不领情!”   陶芬芳被她的语气吓到,愣在那里,华雪眼神充满希望地看着萨仁,她这么说是不是证明她有办法?   这时巴雅尔儿子在旁边听了个七七八八回去跟他老爸说了,教育局的人刚说要回去向上汇报,就被一群牧民拦住。   “领导同志,小刘队长是我打的!跟萨仁没关系!”   “对,是我们打的,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特别瞧不起我们,去年冬天从我们身边过还捂住鼻子,冬天谁身上没点味儿,就他干净?”   巴雅尔推了这人一把,说的这是什么啊,抓不住重点!   “小刘队长的心思早就不在查达了,最近什么事都没管过,我们有事找他,他也是能推就推,不把我们当回事,以前他还说过我们是野蛮人!昨天我们喝多了正好碰到他,气不过,就拦住他打了一顿!”   “对,就是我们打的,跟萨仁没关系,都是我们打的,别影响她上大学。”   小刘队长愣在那里,他十分不解,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帮萨仁,她去上大学能给他们什么好处?   萨仁看着这些人,也有些愣神,他们就是在听到她去不了大学时,高兴万分,还嚷嚷着要庆祝的人,阿妈还说他们太自私,只顾着自己。   现在怎么回事?他们想替她顶罪?而且居然是为了不耽误她上大学?   萨仁有点看不懂他们,但心里还是暖的,大概他们就跟她自己一样,纠结矛盾?又想去大城市享受生活,又想在草原上逍遥自在!他们是又想让她留下,又希望她能展翅高飞?   她正想说话,领头的公安忍不住了,这些人一看就是来顶罪的,他直接拉了一个问:“你用什么打的,在哪儿打的?”   “反正就是打了,喝多了没记清!”   又问几个,都说喝多了没记清,但都咬死了,人就是他们打的!有一个还指小刘队长脸上的乌青:“看见没有,这块是我打的!”   另一个指指小刘队长的额头上的红痕:“对,这儿是我打的,我认罚,抓我吧!”   公安都被他们气笑了,这些可都是蒙古壮汉,搏克从小玩到大!真要是他们打的,小刘队长这样瘦高个,一点肌肉都没有的书生,还能好好站在这儿吗?   萨仁也知道人家不信,赶紧说:“巴雅尔叔叔,没事的,你们不用替我认,我又没把他打残了,最多赔偿医药费!还能怎样?”   华雪跑过来拉住她的手晃了晃,“对啊,反正就是赔偿医药费,还能怎样?既然是巴雅尔叔叔他们打的,咱们就别掺合了。”   这些牧民不管是罚钱还是怎样,都不影响前程啊,医药费她跟陶芬芳出,以后肯定会重谢他们,他们认了谁也不影响,多好啊。   可萨仁知道小刘队长的心思,不想让他再纠缠,再说公安们也肯定不会信,要是他们非要查出真相,华雪跟陶芬芳是顶不住的。   主要是不知道这事会不会影响成绩,万一刚得来的机会因为这事再黄了,华雪跟陶芬芳再经历一次大起大落,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小刘队长最恨的人是她,只有她认了,他才不会再纠缠,所以萨仁坚持称是自己打的人,不让华雪跟陶芬芳说话,也不让巴雅尔他们捣乱。   教育局的人等到这边开始商谈医药费,才离开,小刘队长还追着人家说:“请一定把萨仁打我的事上报给招考办,她这样的素质成绩再好也不能要啊!”   对方含糊答应着走了,公安调解完了,让萨仁给小刘队长二十块医药费,小刘队长还有些不服,公安却没再理他。   二十块不算少了,医药费肯定够,还包括了精神补偿,再说都是一个地方的人,打架斗殴而已,只要没动刀子,没破口子,不会往局子里抓。   说实话牧民们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上大学光荣,听着好听。城里的却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上了大学后,这一辈子国家就包了,上学有生活补助有宿舍,毕业了包分配工作,铁饭碗,一辈子吃穿不愁。   这么重要,事关终身的大事,教育局的人都已经来下通知可以补报了,这个查达的领导非要跟这几个小姑娘较真。   虽说公安不会有‘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受害者有罪论,但一看小刘队长这样子这脾气就觉得人家打他肯定是事出有因!   被知青打,没一个人护着他,社员们还抢着说是自己打的,这么失败的领导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对他态度自然算不上好。 第157章 出气   小刘队长不甘心,可也只得认了。华雪跟陶芬芳要凑钱,被萨仁拦住,她从自己家里拿了二十块钱给小刘队长。   过后可以让两人把钱给她,但现在不行,说是她打的,那就得做全套,不给小刘队长一点机会。   等公安走了,华雪担心地问:“这就完了?然后呢?我们要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萨仁纳闷地看她一眼:“你们赶紧补报志愿啊,机会来之不易,一定要选到心仪的学校。”   陶芬芳皱眉:“那你呢?”   “我等通知吧,没事,我上不上大学真的无所谓!”   怎么能无所谓!华雪跟陶芬芳对视一眼,都觉得是她们害了萨仁。   华雪道:“人是我们打的,我们自己承担责任,你刚才不让我们说话,我们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事,哪知道你只是想替我们顶罪!如果你再次被取消资格怎么办?”   “凉拌,我本来就不像你们一样迫切的想去上大学,以后想去的话那就明年再考,问题不大。而且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查达土生土长的牧民,这里就是我家,我上不上大学都能在这里过得很舒适,懂了吗?”   萨仁说完又十分诚恳地叮嘱道:“你们两个千万不要再做傻事,要是再跑去旗里跟人家说人是你们两个打的,那咱们三个就是做假供,欺骗公安欺骗教育局的人,三个人的机会都会被拿走,想想你们这些日子的眼泪跟不甘!”   陶芬芳又要哭了:“我是拼命都想去上大学,可不想让你替我顶罪啊!”   “这叫什么顶罪,你们把医药费给我,请我吃顿饭就行了,反正我也早就想打小刘队长,就当是你们替我打的,真想不到你们两个平时看着脾气挺好,居然能想出套麻袋打人的主意,太妙了!打得好!”   廖正义正在给新请来的老师做交接,等知道这事时,也有些可惜,“就不该认,反正也没人看见他被打!好不容易机会来了,又因为打架的事黄了,也太可惜了吧。”   华雪跟陶芬芳更愧疚了,萨仁把廖正义拉到一边:“一点也不可惜,我真不想去上大学,你好好劝劝她们,千万不要再让她们惹别的事,不然才是可惜。”   那两个姑娘也确实没法再舍下这次机会,失去过一次才知道这机会有多珍贵,而且萨仁说得没错,她们如果再去承认就是翻供,三个人的机会都会失去!   萨仁家只有达愣爷爷觉得有点可惜,“你要去上大学,我还能借机去看看。”   “我就是不上大学,您也能去看啊,等过两年我带您去京市,专门去逛大学!”   达愣爷爷呵呵两声:“这傻孩子,学校有什么好逛的,我是想看你上的大学。”   萨仁觉得自己这次机会不大,本来就是补录,后边肯定还有人排着队,再说打得不严重也是打架斗殴,人家有别的人可选,为什么非要补录她?   奇山基地,雷庭州快步走进严军长的办公室:“严老,她又因为打架斗殴被刷下来了。”   严军长放下手里的文件,摘下老花镜,揉着眉心苦笑起来:“这丫头还真能惹祸,又打人了?打的谁?”   “查达的队长,暂时还不确定是她打的还是她替另外两个女孩顶罪,反正她认了。”雷庭州语气有些焦急,“严老,要不您再……”   “我再什么?上次她迟到确实是情有可原,这次补录虽然是我找人促成的,但符合规定,也保障了所有考生的利益。现在她是因为打架斗殴被取消资格,我还怎么帮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管是她自己打的还是替别人顶罪,她认了,那就得承担责任!”   雷庭州听严军长语气严厉就知道他生气了,其实雷庭州也很生气,大好的机会怎么就非要往外推呢,小刘队长那样的人有必要自己动手吗?   如果她是替另外两个女孩顶罪,那就更愚蠢了,这可是上大学的机会,她到底知不知道大学意味着什么!   雷庭州知道没法劝严军长,严军长说的不对吗?在规则范围内帮一次可以,总不能为了她改变规则吧。   他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又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对一个女孩关心至此,于是他干脆请了假去查达一趟,先问问她的打算,如果她打算明年再考,那就等,如果她就想今年去上,他再去想想别的办法。   小刘队长昨晚就收拾好了行李,他这段时间确实没管事,也没什么可交接的,跟程支书打声招呼就可以走。   程支书现在是把小刘队长鄙视到了泥里,他很了解小刘队长,不用猜就知道小刘队长是因为萨仁她们三个过了本科线,而他只过了专科线,这才去举报她们,这次又死抓着不放,就为了毁掉她们的上大学的机会,简直太没风度了。   小刘队长来辞行,程支书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搭理他。小刘队长忍着气道:“老程,你信不信,如果没有萨仁,我一定会是查达的好领导,我也会带领查达脱贫致富!”   程支书冷笑着摇摇头:“不信!”   小刘队长怒道:“是你们没给我这个机会!”   “其实你能来这里就是因为有萨仁,原来的刘队长是因为提拔了萨仁,让查达立了功,这才升职的。”   程支书说完,又嘲讽地笑笑:“你的能力和贡献必须在别人不存在时才能发挥出来?这也叫能力吗?谁家的一把手什么事都要抓到自己手里,手底下有一员大将,他偏生看不见,偏生要跟自己的大将比人缘比威望,可偏生又比不过,唉,怪不得你越来越偏激,我很能理解。”   小刘队长气结,怎么查达的人都对他开启了气死人不偿命的模式呢?萨仁算什么大将,她就是运气好而已!   为免再被气吐血,小刘队长没再跟程支书争辩下去,查达只有赵医生还不错,帮他治伤帮他开了开胸解郁的药。   他临走前又去跟赵医生打了声招呼,哪想到赵医生也阴阳怪气起来:“要走了啊,专科要上几年?你报得什么专业?等你出来了程支书估计也高升了,唉,真是羡慕你,三十多了还能考上大学!”   小刘队长张嘴刚要说什么,赵医生又道:“没事,专科也算是大学吧,毕业也包分配,就当重来一回!有个词叫回炉重灶,你也确实需要重新来过,对吧,小刘队长!”   这什么意思?说他需要回炉重灶?   离开前,小刘队长才发现看起来人蓄无害的赵医生才是嘴最毒的那个。他真被气到了,这是看他要走了才这么恶毒吗?   查达果真没一个好人。   原来的刘队长走时,大家把他送出去老远,还依依不舍的,小刘队长走时一个送他的人都没有,骑着马带着行李,形单影只。   他心里狂骂着查达的所有人所有事,正想拍马赶紧走,就听一声呼哨,从马厩那边奔出来十来匹马。前边的马连马嚼跟鞍子都没上,后边那七八匹马上都坐着个壮汉,他们挥舞着鞭子,最前边的几个手里拿着套马杆吆喝着。   这是在训马?小刘队长本来想先让他们过去,结果他的马不知是惊了还是被他们的呼哨声影响,混在那些马当中跑了起来。   身后的牧民就在旁边挥舞着套马杆,差点套到小刘队长头上,他开始还以为是意外,可一次这样两次这样,而且不只是一个人,那几个拿套马杆的都跟在他身后,他都能听到套马杆带起的呼啸风声,这不是针对他就有鬼了!   小刘队长越来越紧张,想脱离马队可马不听话了,勒了半天缰绳也没转向,反而跑得更快了。   他想停下来,可裹挟在马群里,停不好的话被后边的马一撞不比撞车轻松,小刘队长越来越怕!已经没法辨别方向。   他们想干什么?牧民野蛮,无法无天,看萨仁就知道了,难道是萨仁派他们来想把他赶到草原深处喂狼?   还是说他们想把他的马累死,把他扔在草原上?或者就是单纯为了羞辱他?拿套马杆来套他?   小刘队长心脏砰砰跳,浑身直冒汗,妈的,他们还不如揍他一顿,这也太吓人了!   小刘队长两腿夹紧,浑身也紧绷着。放松不下来,骑马就更累,马也不舒服,再加上他各种脑补,没一会儿就不行了,拽着缰绳的手一松,差点坠下马来。   后边的人也没想闹出事来伤到人,看见他差点坠马,也不追了,又是几声呼哨把马赶开,巴雅尔这才赶了过来,一脸关切地说:“小刘队长,你没事吧!我们见你要走就说送送你,哪知道你跟做了坏事一样,拼命逃。”   小刘队长喉头又开始翻涌,果然查达就没一个好人!拿着套马杆挥舞,这是送人的路数吗?他们这确实是想把他送‘走’啊!   “巴雅尔,是不是萨仁指使你们的,她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这么替她卖命!”   “好处?那可多了,就算没好处,就凭着她是我们查达的人,我们也不能看你这么欺负她!”   “我欺负她?”小刘队长委屈极了,一直都是她在欺负自己啊,“你们跟萨仁还真是同流合污,一样不是好东西!政府迟早铲除你们这些地头蛇!”   “地头蛇?是说你自己吧!我们这里可是整个左旗的示范嘎查,程支书说等你走了要挂牌的。小刘队长,希望你换个地方一定要好好干,不然还得想办法再换地方,难不成还能再参加一次高考吗?”   小刘队长差点气死,但见其他人也围了过来,他不敢再纠缠,就让他们过过嘴瘾吧,一群无知的牧民永远走不出草原,也配来指点他?   他现在后背都湿透了,手跟大腿为了控制马也酸疼不已,只想赶紧到左旗休息休息。可哪知道他拍马要走,巴雅尔又是一声呼哨,那匹马剑一般的冲了出去,把小刘队长颠的差点把心肝肺都吐出来。   他这才想起来,他这匹马也是牧民训出来的,妈的,这种报复人的手段也太幼稚了!就算吓到他又能怎样!   还没想完呢,马就把他甩了下来,他四肢都酸疼使不上力,一点防护措施都没做,这一摔差点要了半条命! 第158章 非文盲   萨仁根本不知道巴雅尔他们用这种法子替她出气,小刘队长明知他们是故意来吓自己,却也不敢再回查达找事,不过他一到左旗,就换身衣服,不顾浑身疼痛跑去教育局打听消息。   听到萨仁被取消补录名额,他才算放心,就算他考上的是专科也比萨仁强!她连大学都没得上!   萨仁这次得到消息是电话通知的,教育局直接打电话给程支书,程支书还怕她难过,准备了不少安慰她的话,哪想到她没事人一样,只说知道了,就问起了别的事。   程支书还是不放心:“已经确定了明年的考试时间在七八月份,考题范围不会有大变动,你再准备几个月,一定还能考出个好成绩。”   萨仁还是不太关心,“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年底前咱们还是得把各个棚加固一下,每年都得防着大雪。”   程支书见她是真不在意,不由叹了一声:“你这孩子,心可真大!”   下午的时候,雷庭州来了,以前他每次来都会带东西,不是吃的就是用的,萨仁每次都推不过,只好再还赠些东西,可这次他什么都没带,轻骑简行而来,还带着一脸怒气。   萨仁皱眉:“你有事?”   “你说呢?好不容易能补录,你怎么又打人了?是不是你打的?我怎么听说你是替别人认下的?”   萨仁最烦别人盯着自己,以前因为严军长的关系,她能理解,可现在严军长身体健康,再用不着她这个野医了,为什么还要盯着她!   “你找人监视我?”   “用得着监视吗?你哪次闹出事来不是沸沸扬扬的,都不用特意打听。”   萨仁哼了一声:“你要是在左旗或是在查达,在隔壁嘎查这么说也行啊,你在奇山基地,难不成你们基地还要搜集这些八卦事件吗?难不成你们那个通讯站就为了监视我们牧民?这是歧视,是侵犯隐私的行为。”   “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什么事,所以你先倒打一耙对不对?”雷庭州对监视之说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只是更气了,“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大事,你知不知道上大学意味着什么?你自己东学一点西学一点不成体系,上大学不管学哪一科,都会受益无穷,更何况你成绩那么好,随便选学校都行。”   “那你上过大学吗?”   雷庭州看着她眨巴着的大眼睛,突然就很泄气,他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没上?没机会吗?所以见朋友有机会,你就代入了,觉得不去太可惜?拜托,这是我的人生,我有自己的规划,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你想太多,我并不在意自己有没有上过大学,军队教会我的东西更多更实用。我希望你去上大学只是为你好。还有我们不只是朋友,我也没有对你指手划脚!”   “不只是朋友?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替严军长来监视我的?你们还在质疑我医术的来源?累不累啊,我就是一学会,一看就懂不行吗?我就是对中医感兴趣,还照着书打造了一套中医专用工具。我就奇怪了,我又没害你们军长,之后也没凑上去挟恩图报,更没想过跟你们套近乎,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雷庭州也体会到了萨仁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没好气地说:“担心你啊!你脑子里怎么都是些阴谋论?我们关注你就是监视你吗?不管是我还是严军长都把你当朋友当自己人,希望你有更好的前程,希望你能在医学上有所建树,而不是窝在查达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萨仁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说的是真话,她不由问:“那这次补录跟严军长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都符合规定,你不需要管,我今天过来一是想批评你,请你以后珍惜前程,不要再动不动打人,二是想问问你,这事你到底怎么想的?想不想去。”   萨仁突然对他好奇起来:“我说想去你就能让我去吗?”   “我试试!你并没有犯原则性错误!”雷庭州一脸严肃。   萨仁失笑:“算了吧,我要说想去,你就得犯原则性错误了。而且我本来也不怎么想去,这事就算了……”   雷庭州还想劝,萨仁干脆说:“我本来就够倒霉的了,要安抚那两个小姑娘,还要被你指责,我都说不想去了,你们一个个非跑来跟我说大学有多好,不去有多可惜,非得把我劝哭才行吗?”   雷庭州听见‘劝哭’两字,再看看萨仁水灵灵的大眼,叹口气,“你才不会哭,你有主意着呢!从来不听劝!”   萨仁确实不会哭,她完全没在意,只是不想再让人跑来劝她了,再说结局已定,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而且她迟到,‘打人’都是真的,再要给她个机会,别说别人会怎么想,她自己都要不好意思了。   雷庭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半下午,也不能多留,萨仁送他走时,马匹惊起草丛里啄食草籽的百灵鸟。   萨仁指了指:“看吧,查达才不是鸟不拉屎的地方,那天我还看见雕了!”   看着她的笑脸,雷庭州郁郁的心情瞬间就放晴了,“希望你永远这么乐观!”   “那肯定的!”萨仁说得十分有自信。   雷庭州看着她,突然就笑了,是啊,没必要用上不上大学来定义一个人,不过他还是说:“明年我准备考军校,咱们一起努力怎么样?”   “呵呵,你刚才还说你不在意自己没上大学呢。”   雷庭州失笑,摆摆手:“就这么约定了,等明年,我考军校你考大学。”   萨仁不想跟任何人约定任何事,摆摆手,想说什么,他却拍马走了,萨仁看着远去的雷庭州,突然又想起他那句不只是朋友,难不成雷庭州对自己有男女之情?可看着不像啊。   她没过多纠结,因为小刘队长的离开,程支书开始担心起下任,“万一再是个这样的,那可就太累人了!”   萨仁干脆说:“还不如从咱们查达推选出一个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   虽然政府部门大部分是交叉任职,但在农区,最基层的村干部必须是本村户口,只是牧区特殊,一开始都是分散居住,对结成队集体劳动没有概念,这才全是旗里任命。   程支书也听说过这一两年各嘎查就要施行选举制,见萨仁这么说,干脆就去旗里问问。   结果还真申请下来了,由旗委派人监督查达自行选举,邢书记的意思是反正查达是试点嘛,那干脆也试点选举。   一时间查达人心沸腾,谁不想在自家门口当个官!巴雅尔拎着两只野兔来找萨仁阿爸喝酒,萨仁阿爸一听就知道人家是来试探的,赶紧说自己没有当官的能耐,主动弃权。   不只巴雅尔,其他人也都觉得萨仁家的人最有可能当选,还有达愣爷爷的老兄弟都激动起来想推选他当队长。   萨仁被邢书记招回旗里:“通知已经下了,你这次彻底没戏,真不失望?”   “有什么好失望的?留在查达也挺好。”   “我之前压着没恢复你副站长的职务,是打算把你调到旗委农工部,后来知道要高考,我就说算了,你肯定能考上,就不必再帮你安排。谁想到还出了这种事,你这运气啊!”   萨仁苦笑:“我也觉得运气不佳,我看我还是好好在查达的分站待着吧。”   “这么恋家?明年不打算考了吗?”   “再说吧!”   “你不要再说,我的任期还有一年,你要下定决心考大学我就不管你了,你要是没那个心思,我离任前怎么也得把你安排妥当。”   邢书记看萨仁眼神诧异,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徇私情的人,只是清楚你的能力跟你的初心,你这样的人不管放在那儿都能为民造福,可是你这脾气又真不适合当领导,去农工部,提些建议出些主意,最适合你。你没文凭这一两年还能破格录用,等这一批大学生毕业你可就没机会了。我对你的建议是明年继续考大学,知道你自学能力强,但大学不只是学习文化知识,还可以拓宽视野跟人脉,更重要的是这是你的资质,一说某某大学毕业,人家就先敬你三分,可要是没这个大学文凭,人家介绍你时说什么?说你做过什么事,有过什么贡献?说再多再厉害也是过去的事,你还是连个小学毕业证都没有的牧民,户口本上也只能写个非文盲!”   萨仁发现邢书记这嘴也挺毒啊,非文盲?呵呵,行吧,她户口本好像是十岁时变动过一次,到现在还没改,一直是文盲!   而且好像只有邢书记看出来她确实对上不上大学持无所谓态度。别人都以为她是没法去了才说不想上,或是想把机会让给华雪陶芬芳才装大方说不想上。   可她真没那么想去上大学,更不想进农工部,“要不还是让我在畜牧站吧,我跟江站长也熟悉了……”   “江站长要走了,你还不知道吗?”   萨仁愣了下,她还真不知道,邢书记却说:“你这年纪直接替江站长恐怕又要惹人非议,我再跟领导班子商量商量吧。”   萨仁无语,她并不是想抢江站长的位子,不过她也没说别的,如果让她当畜牧站的站长的话,做起事来更方便啊。   临走时,萨仁说:“邢书记,我知道旗领导是可以连任两届的,您真舍得离开左旗吗?”   以邢书记的能力和人缘,只要想留,连任绝对没问题,就怕人家有别的去处。他不是这里的人,如果能回到平原农区,甚至是富饶的平原上,平调就算高升了,左旗的吸引力确实不大,但萨仁还是想争取一下,经过小刘队长的事,她觉得有个好领导真的是太重要了。   邢书记没有正面回答,只摆手叫她别操没用的心。   查达举行第一届选举大会前,通知书下来了,华雪跟廖正义不亏是这世界的男女主,报考的北京大学,一个中文系一个物理系,都如愿以偿。陶芬芳考上了师范大学,她报的教育学部,结果被调剂到了法学院,大李小李也都选了京市的大学,虽然伟人已逝,但人们对首都始终有一种迷恋。   就连曹理云都选了京市师范大学。   除了那两个落选的,知青们都兴奋的准备离开草原。 第159章 选举   华雪跟陶芬芳最近有事没事就跑来萨仁家帮忙做事,可家里哪有那么多事可干,萨仁干脆把她俩叫到外边谈心。   其实没有她们两个的事,没准也会有别的事,萨仁是真觉得自己不会一路绿灯的去上大学,可她们两个始终觉得那天如果她们没有跟李红英睡在一起,后边的事都不会发生,她们三个都会一起去想上的大学。   萨仁把心里话说了,又道:“其实我真没那么遗憾,因为我确实没上过学,你们上了小学中学,没机会考大学是遗憾,但我不一样啊,我的知识够用就行了,所以你们真不必那么内疚,跟你们关系不大。而且我刚才说的是真的,就算没有你们,也有可能会能别的事,小刘队长会一直盯着我,看到我的成绩比他的好,也一定会找别的理由举报我。”   华雪跟陶芬芳才不管她说什么,反正她们两个是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陶芬芳说:“萨仁,如果没有你,我们不只会迟到,甚至会缺考一科,就算后来补录,我们也不会有机会,你就是我们的救星,我们能上大学多亏了你。”   “是啊!”华雪郑重道,“萨仁,你一定别忘记看书,明年我们在京市等你!”   陶芬芳也说:“对啊,你的成绩考京市的大学肯定没问题,我们到时候就可以一起玩了。”   萨仁真不觉得她们三个能玩到一块,只想劝她们无负担的去上大学,这两位是心早就奔着大学去了,对这里的留恋大部分是因为萨仁。   大李小李就不同了,他们也很舍不得萨仁,更舍不得离开牧场,大李说:“等我毕业就申请调回草原上,我觉得一天不骑马出去溜溜就不舒服。”   小李则是惦记着快要生崽的母牛,那头母牛每次都是双胎,小李还给它发过奖,这次又是双胎,但其中一个有点弱,小李就叹气:“我是等不到它生产了,就怕到时候那个弱胎保不住。”   “有萨仁在,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不比你厉害?”   萨仁确实可以保住那个弱胎,也可以接手大李小李的活儿,但没了他们两个真的像是失了左膀右臂。   小学从旗里调来一个老师,又招了个代课老师,还能凑合下去,牧场这边就有点难了,萨仁重新选了两个机灵点的开始培训,想早点让他们接手畜牧棚。   知青们离开的那天,程支书还给开了欢送会,几个女知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们在查达处处受照顾,虽然一直觉得这里生活艰苦,但细想起来也真没受过苦,也就是用水不方便,厕所是旱厕,还得自己收拾,不能洗澡这些生活上的不便!   其实这些要能忍受,草原上的生活很恣意!   要走了,所有的好都想起来了,各种不舍,陶芬芳把她家的地址,学校的地址,跟她爸爸单位的电话都写给了萨仁。   还说:“电话不方便,等开学我给你写信吧!”   萨仁无奈地应着,其实感情真没好到写信的地步,就因为护着她们上大学的事,陶芬芳跟华雪好像跟她成了生死与共的姐妹花,让她还有点不适应。   大李小李也都留下联系方式,眼泪汪汪的,廖正义却是在走的时候塞给萨仁一个牛皮纸袋:“萨仁同志,请坚持学习,我在京大等你!”   他这么一说,萨仁还以为牛皮纸袋里是学习资料或者是他记下的笔记,就干脆收下了也没看。   等欢送会结束把他们都送走,萨仁回家才打开看,里边居然是几幅画,几张速写,两张素描,画的都是萨仁。   速写是她的动态,有表情生动的像是在吵架,有的是眼神柔和的看着小羊羔,还有一张是骑在马上背着背篓望向夕阳的速写,线条简单但张力十足,没有颜色都能想象得出夕阳下采花少女的风采。   那两张素描画的是静坐在山坡上的萨仁,光影恰到好处,其中一张还把人衬的十分深沉。   阿妈看见惊叹道:“谁画的?怎么比照片还好看!”   这是艺术加工过的,各种衬托修饰当然好看了,萨仁只说是知青送的,阿妈就叹口气:“不会是廖知青吧,其实这孩子也不错。”   萨仁想起以前阿妈对廖正义的态度,不由笑道:“是因为他考上大学了才不错的吧。”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他考得上,你也考得上啊,咱们家可不稀罕大学生!你可是考了左旗第一的。”   阿妈这话说得萨仁想笑,好像她家多少大学生一样,还不稀罕。   阿妈却认真道:“我以前是觉得这孩子太浮躁,没个定性,喜欢你也没准是一会儿的事,他在他们那儿见的都是汉族姑娘,到咱们草原上来,觉得这也不同那也不同,一时喜欢上爱骑马打猎的姑娘也是有的。”   萨仁没想到阿妈替自己想得还挺多,却见阿妈摸索着那几张画说:“可我看见他给你画的这些画,就知道他是认真的,你要是也喜欢的话,可以考虑。”   “我不喜欢,他已经有官配了!”   “官什么?”   萨仁笑着说:“就是说他总有一天会发现他的真命天女!我跟他不可能!”   廖正义跟华雪上了一所大学,虽然不是同系,但起码是一个学校,肯定会日久生情,萨仁把画收起来,觉得廖正义跟华雪都成了过去式,以后书里提到的重要人物都远离了她,应该不会再有恶运了吧。   知青们走后,查达多多少少受到点影响,学校的孩子们舍不得以前的老师还不想接受新老师,闹了起来,畜牧棚里的两只母羊趁人不备跑回了羊群,刚接手畜牧棚的白仓还以为自己弄丢了羊,自己跑出去找了一天也没找到,还耽误了给种牛饮水。   虽然出了点小乱子,但有萨仁跟程支书天天盯着,也渐渐步入正轨。   选举大会因为各种事拖着,一直到腊月十五才开始,在这之前大家已经开始报名参选,萨仁家没人参与,巴雅尔自然是当仁不让,听说他是第一个报名的。   然后就是几个人缘不错的青壮年,最年轻的参选者居然是帖木儿,虽然大家都不看好他,可人家符合参选规则,还真没法不让人家报名。   更有跟达愣爷爷关系很好的达卡爷爷也参选了,是里边年龄最大的一位。   听说巴雅尔还跑去找过达卡爷爷,劝他弃权,说当队长是个体力活,天天得来回转悠,还得跑去旗里汇报工作。   达卡爷爷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放心吧,我怎么也比小刘队长强!咱们公平竞争,没准大家看我更有经验更靠谱会选我。”   反正就是个个都很自信,觉得自己人缘很好,参选者最后确定为七人,程支书本想按规定确定候选人,可这七个真的个个都是刺头,他们支部的几个人想投出候选人他们绝对不会服。   干脆就按票数多少来算吧。   萨仁直接写了巴雅尔的名字,放到选举箱里,她也没问阿爸阿妈选的谁,这个人只要是查达的,就不会像小刘队长那么难搞,选谁她都放心。   这是查达第一次选举,还有旗委的人监督着,大家都十分兴奋,觉得这是好大的事,一个个在下边说着小话,还有的直接用问的方式统计着票数。   没一会儿高娃凑到萨仁耳边说:“现在为止还是巴雅尔的票数最高,我觉得应该就是他了。”   结果等唱完票,巴雅尔以两票之差排在第位,第一位是乌日格。   乌日格比巴雅尔小个七八岁,家里兄弟多,他又会来事,人缘一直都很好,他一见自己唱票是第一,就觉得已经当选了,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对大家说:“谢谢大家信任,我一定配合程支书,带领咱们查达努力奋战,共同进步!”   巴雅尔那一小群人顿时嗡嗡起来,“就差两票!”   “就是啊,是有人故意捣乱不想让巴雅尔当选吧。”   程支书赶紧出来维护秩序,他怕起冲突,牧民们可不爱吵吵,有矛盾直接就上手了,还是先把局面稳住,等下来再单独谈。   所以他说:“选票数绝对没问题,大家都在这里,投票箱也是大家一起检查过的,不可能出问题。”   巴图站起来,刚想说什么,被巴雅尔拦住:“程支书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是我没能赢得大家的信任,怪不了别人。”   萨仁松了口气,她也怕闹起来再无法收场,却听巴雅尔又问乌日格:“你投票了吗?”   乌日格愣了下,还是点头:“投了!”   “投的谁?”   乌日格皱眉:“不是说是匿名投票吗?”   巴雅尔过去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我就是想看看我输在哪儿了!你兄弟们是不是也都跟你一样投的你自己?”   他说着指指乌日格那七八个兄弟,“这就多少票?我输得不冤啊!”   巴图马上配合他,喊道:“这不公平,应该是一家一户一张选票,每个人都有选票,那要是一家十几口人的怎么办?光乌日格的哥哥嫂嫂就多少人啊,别人怎么比得过。”   参加选举就是凑热闹的帖木儿也说:“对啊,我家就我跟我哥我妹,都还没结婚,这是真亏啊!怪不得我是倒数第一。”   萨仁心说你倒数第一跟家里人数多少没关系,就算帖木儿最近都没捣乱没惹祸,可吃自家狗肉的事谁能忘,怎么可能选他!   她看着巴雅尔跟乌日格替程支书犯起了愁,其实这两个人都很靠谱,一个队长一个副队长也行啊。 第160章 查帐   眼看就要吵起来,可规定就是一人一票,这也不能改啊,再选的话巴雅尔这派都同意,可对乌日格不公平,程支书十分为难,只说选举结果没问题,选举流程也符合规则,让巴雅尔不要闹了。   巴雅尔说:“我不是要闹,就是觉得不公平,只差两票,那是不是说我要多两个兄弟,就能跟他票数一样了?”   选了巴雅尔的都嚷嚷着要重新选,一户一张票的选。   程支书看了眼萨仁,似乎想从她这得到点支持,可萨仁能说什么,她又不是查达的领导,有人看见程支书看萨仁了,居然站出来说:“我看还是重选吧,我其实是想选萨仁的,但没她的名字,让我们大家选举,不是选出我们想要的领导吗,怎么还要给我们画框框?”   “就是,我们想选谁就选谁,这才叫选举,我也想选萨仁……”   萨仁眨眨眼,这走向她是万万没想到,她一点也不想出这个风头。她本以为巴雅尔跟乌日格会觉得羞辱,哪知道巴雅尔说:“选萨仁我一点意见都没有,都用不着重新选举,只要她说参选我自动退出。”   乌日格也说:“既然大家不服我,我也不服别人,那就都别选我们了,我也同意选萨仁!”   然后大家伙就兴奋地喊起来:“萨仁!萨仁!”   萨仁苦笑,她一点也不想当村官啊!而且程支书就算想让她当,也不能直接废除刚才选出来的结果。   只好说先开党支部会议商讨一下,这才把大家安抚住,程支书又见巴雅尔跟乌日格在互相使眼色,好像是约地方下战书,又赶紧拦了,“我不管你们是玩搏克还是打架,只要动手,所有资格都取消。”   巴雅尔大大咧咧地说:“只要是一起取消就行,让萨仁当队长,我们都没意见。”   萨仁这时不得不开口了:“我不可能当队长,你们两个是众望所期,程支书只是想商讨出结决办法,你们要是因为打架失去机会,不觉得可惜吗?”   乌日格叹口气:“萨仁,我听你的,不会接受他的挑战。”   巴雅尔那个气啊,让这家伙一说好像他是找茬不听萨仁话的那个!   他赶紧也说:“对,萨仁,我们都听你的,安心等程支书他们商讨出结果。”   乌日格其中一个兄弟就凉凉地说:“还等什么结果啊?说好的票数最多的当选,选出来又不认!”   “可不是嘛!”选了乌日格的也多少觉得有点委屈。   程支书看两边又要对垒,大有谁也不服谁的架势,知道不能再等了,牧民们打架可不是互相啐两口,踹两脚那么轻松,万一惹出点事来都是他的责任。   他叫上萨仁,又叫上旗委监督的两个干事,“虽然查达人不多,但也可以有副队长的职务吧。”   萨仁没想到他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两个人还可以互相制衡,旗委那两个就是监督的,不违规操作就可以,其他的都由嘎查委员会自己来定。   查达的村委自然是程支书说了算,于是乌日格被任命为队长,票数仅差两票的巴雅尔被任命为副队长。   巴雅尔他们不服,但也知道愿赌服输,规则都说清楚了,他们票数没比过能有什么办法。巴雅尔站出来是看见乌日格那一帮子兄弟在那欢呼就气不过,能得个副队长的职务自然不会再闹事。   他一接受,支持他的那些人也不可能再闹了。   程支书不禁松了口气,查达的第一届选举也算圆满结束了。   过完年,萨仁的任职也有了变动,她再次升为畜牧站副站长兼查达分站站长。乐煦煦觉得可惜,她觉得萨仁完全可以当站长。   萨仁对当官确实没兴趣,更没想着当畜牧站站长,当了站长每天都要耗在畜牧站,没个自由。   江站长走时,还鼓励她继续考大学,新来的孟站长脾气秉性暂时看着还不错,对萨仁的工作很支持。   这一年走了不少人,也来了不少人,萨仁的工作也越做越顺手,培训出几个能顶事的来当小领导,她干脆就大撒手。   牧场的牛羊数量一直在翻番,其他几个跟查达牧场合作的嘎查,也发现这种模式省力又高效,自然合作愉快,这边有什么变动,那边马上跟上。   七八年外边天翻地覆,草原上还是老样子,萨仁知道机会来了,但也不想太扎眼,奶制品越来越畅销,比把牛奶送去奶粉厂可赚多了,肉制品生意更是红火,而且查达一直在给奇山基地输送肉类食品,除了头一年半价拥军,后来都是市场价格,光是这一个渠道赚的就不少。   每家每户分的钱越来越多,乌日格跟巴雅尔虽然时不时的有摩擦,但毕竟心是往一块使劲的,吵吵嚷嚷也不会有大矛盾,查达一切都欣欣向荣,萨仁又琢磨起了灭菌机的事,再次联系中原机械厂。   那边只说先让把图纸发过去,这个机子萨仁只是有个概念,好在她跟冯教授一直有联系,电话书信来往,请人家帮忙设计好了灭菌机。   冯教授还催她快点生产,因为他觉得灭菌机不仅可以用在奶制品上,真能成功,对食品安全来说是很大的保障。   有了上次的合作,萨仁也不怕机械厂偷自己的图纸,不过为了安全她还是没选择邮寄而是自己亲自跑了一趟。   等回来时,她发现查达又来了市里的考察团,目的不详!   巴雅尔在外边跟她说:“上次变牧场为耕地的事不是没弄成吗,这次好像是想让牧民们定居。”   “咱们不是已经定居了吗?”   “不是这种,是盖房子定居!扩大各旗定居人数,让大家选。”   萨仁皱眉,可能这片草原上总有灾害,让上边的领导觉得还是定居在一起比较安全,不然的话送救灾物资都是个难事。   也不能说定居不好,就是放着大片的草原不去利用太可惜了。   查达的人都讨论起了去旗里还是继续留在查达,萨仁听程支书说以后可能要给留在草原上的牧民发草原证,按人头画分亩数。   萨仁也不禁疑惑起来,她本以为到七九年改革的风才能吹到草原,七八年小岗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到七九年才见成效,然后才按人头分土地,怎么草原上反而提前了呢?难道是自治区这边的领导更有远见?   萨仁记忆中她去草原玩时,住的农家乐老板说虽然坐拥千亩牧场,但他家是靠农家乐致富的,当牧民太辛苦还不赚钱,只能勉强温饱,现在她成了牧民,从以往的经验来看,确实如此,在草原上单干太累太低效,而她的牧场模式已经让大家信服,就算分了土地,大家一起入股,或是队里承包,估计也不会有人反对。   可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有的想趁机成为城里人,让去定居就肯定会解决房子工作,多好的事啊!有的又怀念起一家一户散住时的自在,人心浮动,考察团的人却在细细的查牧场的帐!   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查达牧场属于违规的私有经济,是资本主义的伪装与抬头!   程支书傻眼,萨仁也愣住了,乌日格跟巴雅尔完全不知道他们的牧场怎么就跟资本主义扯上关系了。   考察团的领导说:“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停止牧场的一切工作,等待接受调查吧。”   萨仁没跟他们争辩,直接去了旗里,邢书记一听就拍桌了,“搞什么!市里的考察团上次就隐瞒他们的真实目的,这次直接绕开了旗里!还资本主义抬头?牧场是集体的,又不是你个人的!”   萨仁叹口气:“去年分帐时,我家除了按人头应得的,乌日格跟巴雅尔还以牧场厂长,技术顾问,畜牧站派遣技术员,这三个职务为名给我多分了三分工资,牧场厂长的这份有点多。我当时拒绝过,但他们说都是我应得的,是我把牧场建起来,也是我提高了产量,不管是各流程的协作还是往外推销肉奶制品,我都功不可没。”   “他们没说错啊!”   邢书记之所以想在卸任前安排她就是知道她的能力,自然知道这些都不是假话。   萨仁无奈道:“可咱们现在是大锅饭,我碗里堆成了山,自然有人看不过眼。”   “你觉得是你们查达有人在捣鬼?我倒觉得是离你们近又没跟你们学的那些嘎查,不管是谁都够小人的,看着你们日子越过越好,那就赶紧凑过来取经啊,搞这种小动作。”   萨仁又说:“上边现在是不是分两派?一边想着分土地,一边想着继续大锅饭,他们跑来先说草原证,说可以去城里定居,估计就是给我们放□□来了,先把大家迷惑住,再慢慢查我们的帐!”   邢书记笑笑:“我以前觉得你不适合当官,没想到你还能看出上边的问题。”   这还多亏了雷庭州,前两年灾后他就提过单干是不是更好更有积极性的想法,显然上边一直有领导是这种想法,现在大领导又曾在会议上提出改革开放的理念,虽然还没成型还没有下发文件,但从这些信息里不难得出结论。   “我可不是当官的料,要是我是您,现在肯定跑去市里大闹一通,太欺负人了,完全不把旗委当回事嘛!”   邢书记苦笑:“你啊,可别在这儿挑拨离间了,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在让他们调查下去,你那些额外收入恐怕是保不住了。” 第161章 土皇帝   邢书记安抚住萨仁,不让她惹事,“调查就调查吧,你那些又不是虚拟的头衔,每一份工资你都拿得问心无愧,再说他们肯定会询问你们那儿的牧民,你觉得他们会不向着你说话?”   “我不怕调查就怕找茬,他们就是来故意找茬的,牧场是集体的这谁不知道,还要查帐?”   可人家真就查出来了!做为畜牧站的副站长拿着畜牧站的工资,还拿着查达平均分配下来的份额,还有三份牧场的工资,确实够招人眼的!   不过查达该往上交的肉类皮子还有钱都没少交,甚至还给畜牧站的繁育中心提供了科研资金。   该交的公粮交了,该分配的也按人头分配了,唯一出问题的就是萨仁的工资,人家就抓住这一点,说萨仁掌控着整个查达的生产和经济,连村两委都听她的。   罗列头衔拿多份工资,就是变相的剥削,就是资本家行为!   多干了活多拿份工资就叫资本家?萨仁觉得自己这个资本家当得有点憋屈,电灯电话楼上楼下的小康生活还没实现呢,就说她是资本家?难不成非得吃糠咽菜才行吗?   邢书记让她不要慌,先回去等消息,萨仁也没慌,她就是不解,这些人到底是脑子没转过弯来,还是就是来针对她的。   呼市动不动就下来个考察团是不是说明他们查达在呼市已经挂了名了,而且不是什么好名声,不然怎么一有点动静他们就来查?   回查达的路上,萨仁碰到个熟人,阿古拉!他胡子拉碴的,萨仁都没认出来,走了个对脸,阿古拉勒住马喊她,她才发现是熟人。   不过这位熟人,萨仁一点也不想见到,毕竟结仇太深了,他妈他妹进精神病院都跟她有点关系。   阿古拉看到她却是笑着的:“萨仁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萨仁也不好直接走,含糊应着,却听阿古拉又说:“我家也还不错,我阿妈真疯了,我估计她这辈子都得在里边待着!我妹带着孩子另嫁人了!”   萨仁愣了下,“怎么会?”   “你当时说得没错,我不该把我阿妈关进精神病院,正常人去了那里哪里还能出来。”阿古拉一边说一边观察萨仁的脸色,然后又苦笑,“你不是在问我阿妈,是想问那日怎么会嫁人的?本来就没她下药的证据,都是严刑逼供问出来的,这不是都平反了吗,那日自然就没事了。”   萨仁没想到那日还能趁着这事脱困,可她根本不是被打倒的反动派,她是犯人啊!只是因为精神问题跟怀着孩子才没被送进监狱!   萨仁想到那日的行事作风,觉得这事肯定跟她新嫁的老公有关系,年轻就是资本,那日算不上绝美,但五官端正,身材也不错,打扮打扮算得上个美人。   而她的案子也确实只有口供没有确凿证据,又有个幼儿傍身,趁乱子出来也不是没可能。   萨仁见阿古拉盯着自己,就笑道:“她如何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阿妈变成现在这样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没必要跟我说。”   “我就是试试你对我家有没有过愧疚,果然一点也没有,你觉得那日也该一辈子待在精神病院里是吗?”   萨仁冷笑:“我对你家有没有愧疚?阿古拉,你是不是晕了头?我可从没做过对不起你家的事,你把你妈你妹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列出来看看!谁该有愧疚?”   “我列出来过,我也不知道我家怎么就败落成这样了,更不知道我妈我妹为什么非要跟你做对,所以我把一件件事都想了一遍,我家这样就是你害的!那日哑巴了那么长时间,是不是你给她下的药?当时她跟我们说我还不肯信,如果不是因为她说不了话没法解释,她怎么会害怕的逃走?更不会跑去当护工嫁了个恶毒男人,害了妻子还推在那日身上!”   “她知道那男人恶毒,帮他害了他妻子,那日就不恶毒了吗?她是因为说不了话才解释不了的吗?说不了话还能撺掇着李红英写举报信,那日本事可不小,你真以为她是你嘴里无辜的小白花啊。”   “好,咱们不说那日,只说我阿妈,我阿妈为什么突然就疯了一样说那些胡话?在这之前她中暑你给她喂了药对不对?又是你动的手脚,我阿妈说她当时看着清醒,其实脑子里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你给她下的药对不对?那些獾吃了你下药的肉就晕乎乎的跑出来自投罗网了!你有这个本事。”   萨仁也不否认,只道:“别管她为什么自说自话,我只问你她说的是胡话吗?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她自己做过的事,心思如此恶毒,要不是她自己爆出来谁能知道?她那次只是给孩子们下了拉肚子的药,以后会不会为了害我,再下点令人致死的药?不做亏心事,没什么好怕的,你阿妈是做尽了亏心事,她精神没问题,但脑子有问题,被她亲儿子送进精神病院,是她罪有应得。”   阿古拉哼了一声:“我知道你能说会道,我说不过你,但你两次给我阿妈和那日下药的事总是真的吧?”   “那日自己拿了我的水喝,才变哑的,那水我自己也喝了怎么没事?你阿妈中暑了是我给灌的药,要是别人最多跟喝醉一样晕乎乎的回去睡,睡一觉醒来中暑症状都会消失,可你阿妈最喜欢说东道西,喝了药就跑去说自己做过的各种恶心事,能怪得到我吗?”   萨仁说完懒得再跟他纠缠,拍马就走,阿古拉居然跟了上来:“萨仁,我最近学了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在查达就是土皇帝,我都不敢跟别人说是你害了我家,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也会被恶运缠身!我等着看!”   “呵呵,那你就等着吧!”   萨仁见他还跟着,没忍住一鞭子甩过去,怒骂:“蠢货!别跟着我了!”   阿古拉停下来用冷冷的眼神看着她,萨仁知道那个拎着兔子来自家蹭饭的少年终于死了,叹口气,转身走了。   回到查达,她先去了支部找程支书:“阿古拉又来干什么?他们一家不是搬走了吗?”   “是搬走了,可户口还在这儿,这次他是来迁户口的,他招工了,要去包市。”   程支书看她脸色不好,不免问道:“怎么了?他碰到你了?他一来就跟我说你给他妹妹给他阿妈下药,说得跟真的一样,谁信啊!他家那对母女明明是咎由自取。”   萨仁嗯了一声,没细说,又问他:“咱们查达分的钱是不是一直都有他家的份?”   “他们家又没出过工,不过到底户口在这儿,只给了最低生活补助,一个月几块钱。”   “别的嘎查一个月最多也就分几块钱,咱们这儿居然不出工都能分几块钱,他肯定会疑惑吧,会来问别人发了多少钱!”   萨仁想着阿古拉的眼神,真觉得没准就是他把这些人招来的,不然他怎么说自己是土皇帝?   程支书也正被调查组烦得要命,气道:“早知道上次就趁机把他家彻底踢出去,找人给他把户口挂在驼场也行啊,没想到分的这几块钱还能惹出事来!”   晚上他们四个开碰头会时,乌日格证实了这事:“阿古拉早就回来过,跟他关系不错的那几个小伙子劝他回查达来,说查达现在生活好,分的钱也不少,可他不肯,不过他还是详细的问了查达的情况。”   乌日格叹口气:“我堂弟就是其中之一,我估计是他说出去我们给你额外定了工资,可本来就是你干的活最多也最要紧,这有什么好查的?我们全查达的人都乐意。”   巴雅尔可算找到机会攻击乌日格了,自然不会放过:“原来是你堂弟惹出的事,队里的事为什么要跟你堂弟说?”“是你跑去我家商量这事,他找去借马听到了,怎么不怪你的大嗓门。”   萨仁赶紧说:“没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反正已经来查了,那就让他们查吧,等着看看他们想怎么处理,最多让我把钱退回到队里,还能怎样,现在这形势,还能把我拉去□□不成?还说我是资本家?他们见过资本家吗?一天天的上纲上线!”   考察团变审查团,上交的报告跟邢书记的报告前后脚的到了市卫书记的案头。   陶书记全都看完了,叹口气,十分为难,这纪委又在给他出难题啊,查达只是个小村子,怎么就被纪委给盯上了?   他想起萨仁曾经被请去纪委的事,难不成是那次双方结下了梁子?这种事造福牧民,提高牧民的生活水平,就算违规也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就非得抓着不放呢?   还非得往封资修上靠?是想把事闹大?   他干脆把两封报告都压了下来,这样一来纪委总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   哪想到第二天萨仁就上了报纸,呼市日报,就是上次表扬萨仁的报纸。   这次是批评跟质疑,说她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奴役牧民为自己牟利,这头版文章看起来写得客观,但又十分具有煽动性,什么十九岁的畜牧站副站长,高考被人质疑作弊取消资格,建立繁育中心培育多胎母羊,架空村两委,独断专行,拿多份工资,收受礼物。   总之就是把萨仁写成了一个有才有能力,利用能力为自己争权牟利的人。   陶书记看到报纸时怒了,现在的报纸不是独立的媒体机构,是归宣传部门主管的,一般就是国家大事,领导发言,表彰优异集体或个人,群众建议之类的大事小情。   最多来点人文之类的内容,哪里见过这种批判性的文章,还是未经过调查确认的!   而且这文章有一大半内容采用了调查组给他交上来的报告!这绝对是有人串通好的! 第162章 找茬   萨仁知道自己上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她看着报纸苦笑,又出名了?还好现在普通家庭一般不会买报纸看,也就是单位机关会订阅。   萨仁本来打算把工资退回去,现在她突然不想这么做了,这是她该拿的,牧场所有员工都没意见,查达的领导特批的,多劳多得,懂技术的就是跟干活的不一个工资级别,凭什么别人来查就心虚。   牧场一切停滞,先着急的是牧民们,耽误一天都是钱啊,巴雅尔干脆领着牧民代表去旗委找领导,可领导有什么办法,呼市下来的调查团,人家不说调查结果,谁敢让他们开工。   邢书记让人安抚住巴雅尔,又给陶书记打电话,那边是秘书接的,只说陶书记知道了,知道了会怎么做就再也问不出来了。   这是打太极呢?还是默认让纪委的来搞查达?邢书记一时间判断不出,更加烦恼。   查达,萨仁跟乌日格说:“这又不是厂房,不开工机器可以闲置,不会出什么问题。可咱们的奶牛不挤奶会生病,牛羊不好好喂养也出问题,挤了牛奶羊奶不赶紧往外送全都得浪费了,谁在查就让他们去解决吧,说咱们资本主义抬头?可咱们一直奉行艰苦奋斗勤俭节约的原则,这都是他们的到来才造成的浪费。”   乌日格就笑:“对,浪费可耻,还让咱们停工?我一会儿就牵几头待产的牛送去给调查组。负责繁育工作的都被他们停工了,让他们给牛接生吧。”   他还真就叫上几个人抬着几桶奶,几只因涨奶哞哞叫的奶牛,又带上几只眼看要下崽的牛羊,浩浩荡荡的往支部去了,这几天调查组的人占了支部,扰的他们都没有办公的地方,能不气嘛。   调查组领头的是个主任,姓闵,戴着金丝眼镜,一看就很沉稳很内秀,说话也慢条斯理的,可今天一见这阵势,他就呆住了,都结巴起来:“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几桶是早上挤出来的牛奶,再过半天就会变质,奶制品停工了,扔掉也浪费,送给你们喝吧。你们要是怕变质可以直接挤奶喝,这几头奶牛该挤奶了,可你们说牧场停工,挤奶工也只能干站着不敢干活,你们想喝奶就自己挤吧。”   乌日格说着又让人把那几只怀孕的母牛拉过来,母牛临产都不免有些暴躁,又被牵来牵去的,蹄子动来动去,硕大的肚子晃悠着,看得人胆战心惊。   闵主任有点心慌,推推眼镜,强笑道:“这是干什么?你们招待的已经很用心了,我们真用不着喝鲜奶,赶紧牵回去,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他觉得自己这句‘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已经够明示了,就是总不能看着奶牛被奶憋坏,更不能看着小牛崽小羊羔憋死在肚子里啊,该挤奶挤奶,该接生接生,都送到他们面前干什么。   乌日格知道萨仁的意思,就是来为难他们的,怎么可能把牛羊牵回去,他也笑着说:“那怎么行呢?你们都说我们违规说我们乱搞了,我们现在哪敢不听话?说停工就停工,绝对不能有一点马虎。”   他说完把奶桶跟奶牛,母牛都留下,带着人走了,牛奶经过处理后很好闻,但生奶,还是好几桶生奶味道真的腥,再加上母牛跟奶牛,奶牛的胸还滴着奶呢,而且这些奶牛跟母牛都跟工人们熟悉了,一涨奶就会往前凑,知道人会替他们解决,闵主任躲进包里去了,有只体型小的奶牛居然趁门没关,跟着进去了,赶又赶不走,还老往他身边凑,那场面真是没法看。   调查组的人都躲出去了,账本子被牛顶翻在地,都没人敢去整理。   闵主任本来想去跟牧民求助,调查组里的一个矮胖干事说:“太野蛮了,这就是跟调查组公开叫板啊,看来咱们得到的消息都很准确,这里的人确实是无法无天了!”   闵主任瞪他一眼:“能不能别再火上浇油了?”   可调查组里的人心也不齐,有些人就是来找事的,跟闵主任说:“咱们要是叫他们来管,就是叫他们开工啊,就等于给他们低了头,那咱们说出去的话就是放屁,闵主任,千万不能张这个口,我就不信他们真能把牛憋死!”   可牛憋不死,他们快吓死了,奶牛温顺,但涨奶的牛很容易暴躁起来,往人跟前凑,人还不给它挤奶,可不就急了嘛,又顶又挤的,包里有一头哞哞叫着,看样子是想把蒙古包给拆了。   外边还有几头往人身边凑,一股子奶腥味,他们被这些奶牛拦着逃都没处逃,再说这又不是他们的地盘,往哪逃。   其中一个蒙族就说:“我小时候去我姥姥家给牛挤过奶,我来试试!”   其他人看这样子也不是办法,干脆帮着把快过期的奶给倒了,把桶递给他,让他去挤奶。   奶牛见有桶有人就凑过来了,然后这位勇士兴奋的伸出手去,下一秒就连桶带人被踢翻在地,他手重也不知道是碰到了奶牛哪里的腺体,奶牛吃痛叫了起来,闵主任甚至都能听出奶牛声音里的愤怒跟委屈,他脆弱的神经实在是受不了了,“人呢?乌日格队长?赶紧找人来处理,再怎么查也不能耽误生产!”   刚才拦着他的干事十分不满:“不能直接说耽误生产,就叫他们来人把这些牛弄走不就行了吗?不是说配合调查,不敢不听话吗?这干什么?摆龙门阵啊。”   可晚了,闵主任一说不能耽误生产,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几个牧民,带着桶跟小凳子过来坐下,奶牛就老老实实的过去,排队在他们面前站好了,然后他们一伸手很有节奏的给奶牛下奶!   刚才那个被踢的蒙族干事还抱着桶去跟人家学了,把闵主任给气的,还记得自己干什么来的吗?这出息劲哟!   另有几个年轻点的牧民开始给哞哞叫的母牛接生,母牛似乎见到了熟悉的饲养员,也不叫了,配合地卧倒在地。   闵主任松了口气,就见乌日格走过来,看着地上的奶渍说:“啊?你们怎么把牛奶都倒了?我记错了,抬过来的是准备做奶酪的牛奶,不是要坏的,再说还没变质呢,那么一大桶奶,全都泼在地上多浪费啊!”   他一边说着还可惜地叹气,指着地说:“这块地都得处理一下,不然招苍蝇蚂蚁,唉,牧民们可舍不得浪费一滴奶,奶牛吃的是草产的是奶,这么辛苦才得一桶,居然就这么浪费掉了。   闵主任知道他在故作姿态,可这桶奶确实是他们的人泼掉的,也不好解释,也懒得再跟这个泼皮无赖一样的队长斗气,直接道:“你这待客的方式也太霸道了,恐怕是有幕后军师吧?还是说你们查达的人都这么霸道野蛮?”   乌日格一脸迷茫,真跟听不懂一样:“您说什么呢?你们来了我们好吃好喝的招待,还把大桶的牛奶抬过来给你们喝,你们怎么还不满意呢?怎么就霸道了?凭什么说我们野蛮?”   “还不野蛮吗?你们这是来逼我们就范,哪里是配合调查,把萨仁叫出来,我知道一定是她出的主意。”   乌日格不是个好脾气的,萨仁不放心,正好来了。来得这么巧,闵主任更觉得她就在一边偷听一样,不只偷听,估计还偷看到了他们的狼狈。   “萨仁,太过分了吧,你让这些人来找茬,你在一边看热闹?”   “谁找茬了?”萨仁指指周围,挤奶的挤奶,接生的接生,还有人在旁边学呢,一派和谐啊!只是这个地点有点尴尬。   “你们说不让生产,乌日格队长没办法才带着这些难题来找你啊,没想到闵主任很体谅我们的难处,这就让工人上工了。”   矮胖干事觉得抓住了把柄:“你说工人上工?你就是把他们当工人!”   “工人怎么了?劳动人民最光荣,国徽上有稻穗跟齿轮,代表工人跟农民,要较真的话,上边没有牛没有羊,难道说国家抛弃我们牧民了吗?我们把自己当工人有错吗?我们就是天天出工计工分!不叫工人叫什么?”   矮胖干事一时无法反驳,闵主任更厌恶他了,找茬都不会!   他挥挥手让这位干事靠边站,又跟萨仁说:“赶紧让他们把这些牛赶走,我们在工作,这像什么样子?”   “他们也在工作,是你们的工作先打扰到他们的工作了,他们这才来打扰你们,挤奶挤到一半让人家怎么走啊?小牛犊子刚能站起来,还走不稳,怎么让他们走?你们讲不讲理?”   闵主任都要气死了,伸手指着自己鼻子:“你还觉得我们不讲理了?”   “是啊,上次市里来考察团就是不关心牧民,不过问生产,只知道吃吃喝喝打猎看景,这次你们来了,我们把好吃好喝全都送上,想着你们总会关心关心牧民的生活,牲畜的管理,结果你们只盯着账本,我们是税没交够还是私吞公款了?市里去年的三号文件都说基层要灵活要自主要以牧民的需求为先,我们队里是出了什么原则性的问题,要你们下来大查特查,还勒令我们停产?给国家给集体造成的损失你们能弥补吗?”   闵主任发现萨仁真的是牙尖嘴利,关键是人家说得还有理有据,市里文件还真说过这事,有些基层领导从上边领了任务,不管实际情况,只会生拉硬派,闹出不少笑话。   这时他也不能硬来,只说:“我们也是接了任务才来的,为什么调查你们查达,别问我,问你们自己,我只负责调查。”   “上边让你们只查我们的账本吗?”   “这倒没有!”闵主任也很无奈,他根本就不想来啊,上次带考察团来查达的已经进监狱了,谁敢来?   可上边直接下的命令,他能不来吗,再说他们是纪委的,别的方面查不出问题来,第一直觉就是去查帐,结果帐上还真查出问题了,自然要细细查了。   这时他看着咄咄逼人的萨仁,真觉得当时该请个病假,他们来的第一天萨仁还躲着,现在出来了还这么犀利,一定是已经摆平了上边吧,闵主任觉得自己该识时务一点。   于是他说:“我刚才就说了,你们该干嘛就士嘛,总不能把牛羊都饿死吧,我们该怎么调查也怎么调查,上边说先停止一切工作,那你们几个领导就先歇一歇行不行?让程支书负责跟我们沟通就行了,两位就当先放个假。”   没对比不知道,这一对比,闵主任真觉得程支书脾气太好了。   却听萨仁说:“咦,刚才不是你找我吗?怎么现在又要让我放个假了?” 第163章 偷偷摸摸   闵主任是真见识了萨仁的霸道跟无赖,他又是道歉又是解释才算把人给哄走,矮胖干事觉得调查团太露怯了,他没好气地说:“你行你来啊,只会挑事不会平事,非得让我跟牧民们打一架,你才满意吗?”   这次后,闵主任加快了进度,他是一点也不想在查达多待,查达这边的招待还是很殷勤很周到,好像之前的矛盾从没发生过一样。   巴雅尔被邢书记打发回来,让他们别慌,安静等消息。两天后,调查团走了。   萨仁去找邢书记,邢书记还是那句话,“等消息吧,没消息之前,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受影响。”   “市委是不是在针对查达?怎么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下来考察团?这么闲的吗?”   邢书记苦笑:“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经常在市里搞风搞雨,他们怎么会知道查达。”   “所以说,他们就是在针对查达了?”   邢书记这几天也没闲着,还真让他查到了东西:“倒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上边领导也不是一条心,上次曲副书记的事,纪委某领导对你有意见,一直盯着你,偏你们查达最近风头正劲,牧民的收入都翻番了,难免有人嘚瑟起来引得别人不满。”   萨仁皱眉,她一开始还以为是阿古拉举报的,难不成还有别人?   “是其他嘎查的?”   “对,具体是谁,就不必说了,没什么区别,说白了就是嫉恨旗里对你们的全力支持。”邢书记叹口气,“你们这试点弄到一半,我走了也不像话,所以我已经决定连任了,今年冬天全左旗向查达学习取经,明年开春全部采用牧场模式,既然已经出了名,那就搞个大的。”   萨仁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您不走了?那可太好了!看来被调查也不是坏事啊!请邢书记放心,我一定在您的领导下好好干,早日让左旗成为示范旗!”   邢书记没好气地说:“你低调点,别再惹事就是帮我大忙了!”   可他们计划的好好的,上边却发下来通知,把牧场模式说成了半私人工厂,资本主义抬头,勒令停止这种模式,恢复原有的生产线。   不只勒令停止,还发了通告,批评萨仁跟村两委,不允许国家公职人员有其他任职。   萨仁一看这还是那三份工资惹出来的,不过不允许公职人员任其他职务也算是合理要求,等允许私人经营后,要没有这条规定,很容易让投机者抓住机会,利用官家便利来牟利,就是俗称的官商勾结。   萨仁对这条规定并没那么反感,可怎么能一刀把查达的生产模式就给切了?这也太不负责任了,不管是查达还是旗里都给呼市调查组做过详细的汇报,说了查达牧场模式的重要性,也说了这边是试点,邢书记为了支持这项计划,正在努力争取连任,结果人家不让干了!你说气不气!   萨仁火气也上来了:“呼市领导都是吃干饭的吗?还是说他们不想让牧民们过上好日子?”   见她急了,乌日格跟巴雅尔都有点慌,不管什么事萨仁都很淡定,很少见她急过。   萨仁见状只好沉住气说:“不能改,好不容易让大家习惯了流水线作业,一改全乱套了。”   “可这是市里的通知!”   “哪里的通知也不行!”萨仁说完还真觉得自己有点土皇帝那味了,差点说出天高皇帝远来。   不过她还是理智分析道:“其实他们看到的只是皮毛,没人会真的来草原上生活,更不可能抽时间来检验哪种方式更有利于提高牧民生活,不就是集体劳动分工合作嘛,咱们这也叫集体劳动,只是分得更细致,责任到人而已,要是再有调查团来,咱们就恢复原状,把人骗过去。”   阴奉阳违?要是小刘队长的话一定吵翻天,可乌日格跟巴雅尔也是胆大包天的,哪里会怕。   还是程支书有点顾虑:“这样不好吧,会不会牵连到邢书记,上边肯定不会认为咱们自己胆子这么大,邢书记之前又张罗着全旗学查达,我估计咱们阴奉阳违这个锅一定会扣在他头上。”   “我会跟邢书记打好招呼,有什么事我担着。”   反正萨仁对公职毫无留恋,要不是达愣爷爷总想让她当官,早辞了,再说现在知道公职人员不能在企业或村里兼职后,她更清楚自己辞职是迟早的事。   七八年了,草原证明年一定能批下来,到时候查达牧场转为私营牧场,没了各层的管束,她想做什么就更便利了。   乌日格跟巴雅尔一听她大包大揽的,居然都放了心,有萨仁在,他们就有主心骨,查达就不会出事。   程支书见这两个队长都轻易就信服了萨仁的话,也是无语,不过现在也确实没别的办法,把牧场全部打乱影响太大,不说他们答不答应,就是尝到好处的牧民们肯定也不能答应。   萨仁去找邢书记时理由就更多了:“我们的高效牧草他们看不见,我们往外卖的东西,给社会做的贡献他们也看不见,就因为生产模式不同,就叫停,太过分了吧。还有我已经联系好了中原机械厂,正在研制灭菌机,这种机子生产出来,我们的奶就可以消毒装袋运输,邢书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钱!你以为你们为什么被盯着,还不是赚钱太多太容易了!好不容易消除的贫富差距,又让你们给拉起来!上边担心也是正常。”   萨仁十分无语,赚钱也是错了吗?再说他们不是要推广吗,又没有吃独食!   “不只是钱,还有人们的需求和全民的体质,袋装奶更方便,有些人家附近没有奶牛,喝不到鲜奶,有了袋装奶,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而且我会降低成本,严控奶源,保证做低价高质奶,袋装奶可比精加工过的奶干奶酪奶粉营养高,这是造福全国人民的好事啊。”   邢书记摆摆手:“行了,又没外人,别起高调了!还全国人民,别说你们一个小小的查达,就算咱们整个左旗能供得起全国人民喝奶吗?”   萨仁心中哈哈,她真没起高调,做出品牌来全国销售怎么就不能造福全国人民了?   奶制品最容易出事,良心未泯的给你怼水稀释,更有那丧了良心的为了钱,往稀释过的奶里加化工原料,增加蛋白含量。   一想起某品牌奶粉跟被害的大头娃娃,萨仁就觉得她的牧场一定要有自己的奶厂。奶粉、纯奶、酸奶,都要做出保证质量,价格平民的牌子奶来,这不是起高调,更不只是为了钱。   不过她没跟陶书记解释,只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您想不想咱们伊林草原的奶制品畅销全国?”   “你这格局还是小了,畅销全球多好!怎么?不敢想啊?”   萨仁哈哈大笑,“畅销全球也还是小了,成为航天员专用奶是不是就能说畅销全宇宙了!”   现在说起航天只有美苏,华国的航天事业还没有起步,邢书记也只以为她说着玩的,等华国出现航天员还不知是哪年哪月,年轻人就是敢想啊,说大话从来不打草稿。   他摆摆手,让萨仁不要得意忘形:“陶书记也在观望,上边没有文件指示前,再激进的领导也不会冒失的改变经济模式,但你们做为试点,我还是会努力帮你们争取下来,在这之前,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再等通知吧。”   ‘该干什么干什么’这句话萨仁听过不止一遍了,她甚至怀疑上边有人在较劲,查达是被人当枪使的炮灰。   不过邢书记显然不想跟她多说,萨仁也搞不懂当官的那些弯弯绕,也没再多问,有这句话就行了。   于是这一场风波,最后的结果只是萨仁的三份工资没有了,牧场一切照旧,邢书记想推广的计划施行不下去,查达也从试点成了偷偷摸摸。   萨仁派人在左旗到查达的路上放羊,顺便报信,安排好了人,她觉得十分喜感,解放都多少年了,查达的人又当起了地下党。   其他跟他们合作的嘎查,有两个没能顶住压力,改回了原来的模式,一时怨声载道,其他三个也跟他们一样转为偷偷摸摸。   萨仁敢这么做,一是有邢书记的支持,二是知道大环境马上就可以转好,所以她并不担心。   过年前,萨日朗花回娘家,给萨仁带来了两块砖茶几包点心,还有半箱子书:“知道你爱看书,这些放在我们家也是生虫,不定哪天就当引火纸给烧了,送你吧。”   萨仁没想到还会有人送她书,她兴奋的拿起来先翻了翻,有国内外的名著小说还有一些科普类的,倒是可以打发时间。   “你从哪儿找来的?特意给我找的?”   “那倒不是,我跟着我家那位去呼市给他家亲戚帮忙。”   萨日朗花说着又凑到她耳边:“其实就是打短工,还去干休所给送过东西,这是人家要卖破烂的书,我看着还挺新,觉得扔了可惜,就偷偷留下来了。”   这是去打短工还是收破烂了?萨仁也没细问,不管干什么,都是自食其力,比那些把羊往草地上一赶就算混一天的牧民强多了。   只是这些书居然会被扔了?现在又没有禁书一说,暂时用不到的话放着也好啊,哪有扔书的。   她也不知道这些书有怎样的故事,只说:“太好了,我都很喜欢,不能白要,书挺沉的,辛苦你大老远给我带回来。”   萨仁刚想掏钱,被萨日朗花按住手:“给什么钱?你帮过我的还少吗,再说我还有事想求你呢。”   “那就快说啊,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萨仁知道她进来时眼神就有些躲闪,似乎是有话不好说,她也不好多问,哪想到居然是有事要拜托自己。   萨日朗花却又扭捏起来,不说事,说起了两人共同的一个熟人:“对了,我还在干休所看见那日了。”   萨仁愣了下,干休所?难道那日嫁的又是个人物儿?   却听萨日朗花说:“不是说她害死人被抓了吗?没想到居然在干休所,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在那里干活的,哪想到她是陪她老公呢,她老公年纪都可以当她爷爷了,还是个瞎子,听说以前是造反派,好像还有重病,经常卧床不起,唉,也不知道她图什么,对了,她还带着个一岁多的孩子。”   图什么?这还用问嘛,肯定是这位把她从里边拉出来的,那日还真是有本事啊。 第164章 过年   本来萨仁还怀疑这次的事跟阿古拉和那日有关系,知道她老公在干休所还是个盲人后,她觉得不太可能,估计就是上边乱起来,查达遭受池鱼之殃。   萨日朗花还说呢:“那日老多了,她跟咱们一般大吧,看着快三十了,穿的衣服倒是干净,但看着像是用男式的改的,按说住在那样的地方,有厨师有医生照管,也用不着她做什么吧,可看着她一点高兴样儿都没有,面相凶得很。不过她挺怕看到熟人的,看见我就躲了,还生怕我知道院子里晒太阳的瞎子是她老公,还是后来打扫卫生的阿姨跟我说的。对了她老公左脸上还有伤疤,说是烧伤的,反正看着挺怕人的。”   只要那日不再跳到她跟前舞,萨仁对她兴趣不大,“管她呢,路都是自己选的,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是啊,就是可怜了孩子,那是田旗长的儿子吧,脸上跟脖子上都有伤,也不知道是自己抓的还是被打的。”   萨仁皱眉,打一岁多的孩子?是那日还是她的瞎子老公?   她心里一股戾气升起,但又无奈的压抑住,人家又没在查达,真有问题总会有人管的,她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萨日朗花倒是没往家暴上想,她就是说说在呼市听到见到的八卦,试图拖延时间,萨仁只好自己猜了:“你是不是急着要孩子?”   别的话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有这件事了。果然萨日朗花点点头,“对,我是想让你给我看看有没有问题。”   “你们结婚才多久,怎么这么急?”   “本来他阿妈就觉得一结婚就该怀孩子,可我这不是一直没动静嘛,然后我们在呼市又听说要按人头分地,他阿妈就又催起来了。”   “按人头分地?也是在干休所听人说的?”   萨日朗花点点头:“没错,不知道咱们草原上是不是也会这样,反正结了婚,孩子总得要的嘛。我看你给牛羊促孕很拿手,再说大家都叫你神医,我就想让你给看看。”   萨仁十分无奈:“怎么拿自己跟牛羊比,你不会是想一胎要好几个吧?”   “没有没有,好几个我肚子哪里装得下,要两个就好,两个男孩子。”萨日朗花一边说一边摆手,又伸出两根手指表示自己要两个。   萨仁突然就想起早前的传言,说某旗畜牧站的女副站长找她要生四胎,当时她听到传言笑得不行,没想到还真有人来找她帮忙生孩子。   听到要两个男孩儿,萨仁想起孟副站长的女儿,不由苦笑:“呵呵!我可没办法,你身体健康,我再帮你调理成易受孕体质,然后就看你们自己的了,生几个,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没法控制。”   萨仁对神医之名并不反感,但她可不想成为这样的神医。   萨日朗花有点失望,但还是道谢:“也好,反正尽快怀一个吧,万一真的要分地,多个人多块地啊。”   “你婆家那边都想着分了土地自己放牧吗?”   萨日朗花小声说:“这事我没跟他们那儿的人说,就告诉你了,只是听说的,又没有确切的消息,不好乱讲,不过我想干休所里的老人都不是一般人,他们闲聊时说的话没准都是真的呢?大家虽然知道你们这边赚了钱,可总觉得不把稳,时不时就有人来找茬,不是说已经被叫停了吗?”   萨日朗花也不是个靠谱的人,萨仁也没解释,她只给她开了些调理月经的草药,女人只要月经调理好了,很容易受孕。   萨日朗花一向信她,自然千恩万谢,萨仁又谢过她送的书,收拾了些吃的给她带着,等把人送走了,萨仁就赶紧给邢书记打了个电话,“是不是要发草原证了?”   邢书记愣了下:“你在查达消息都这么灵通?难道在呼市市委安插了人?”   “怎么可能,我哪儿有那本事?邢书记也太高看我了。”萨仁笑着问,“这么说是真的了?”   “还在商讨,不管成不成,明年你们那儿就用不着偷偷摸摸了。”   萨仁心情大好,虽然发草原证后牧场还是会受到冲击,但那时候就简单多了,想一起干的留下,不想干的自己去单干,也不强求。   大家受益这么多,怎么舍得脱离牧场,萨仁觉得终于有盼头了,过年时也有心思跟阿妈一起做些汉族的美食,炸丸子,蒸年糕,忙得不亦乐乎。   干休所里,别处都是欢天喜地,只那日他们家仍是死气沉沉,有晚辈的都被接回家了,没晚辈的,干休所筹备了晚会,也没多少节目,就是凑在一起磕瓜子拉歌。   那日看看躺椅上的男人:“咱们也过去吧,他们也没说不理你啊,刚才还有护士来叫你,那些事也都过去了,谁会记一辈子。”   躺椅上的男人姓周,人称老周,以前也算是个风云人物,这时半死不活的躺着,那表情,要不是还在出气,胸部还在起伏,直接可以当死人了。   一个机灵的小男孩坐在他不远处,摆弄着手里早就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皮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吭声。   这么点大的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有那过分调皮的两个大人也不一定能看住一个,可这孩子老老实实地坐着,只眼神灵动。   半晌,老周才说:“去什么去?还不够讨人嫌啊?”   那日先是不敢吭声了,可看老周没动静后,她又嘟囔道:“要不是我的主意你能有这待遇?现在整天拿我撒气,好吃好喝的,又有住的地方,有什么不满意的?”   叨叨几次,饭也摆了上来,她叨叨的时候老周不说话,可饭摆上来了直接给掀翻了,那日想发火,看看门外,又忍住,阿妈说过过年的时候不能发火,不然一年都不顺。   她忍着气去收拾,那孩子似乎是饿坏了,走过去想从地上捡饺子吃。被那日一巴掌呼开,“滚一边去!”   老周却伸手叫那孩子过来,摸索着孩子的头,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硬糖,塞进孩子嘴里:“吃吧,心里苦就只能甜甜嘴,你妈不做人啊。”   把那日给气的哟,她不是怕孩子吃沾了土的东西嘛,再说这孩子是老田的,又不是老周的,偏他装得这么在乎,还越装越像了。   她把饺子用水冲了冲,还略微有点热乎气,干脆也没再热直接端上来,这次顺利开饭,但那日对孩子有气,看见孩子掉点饺子馅就伸手掐他的脸,屋里气氛十分压抑。   查达,萨仁家刚吃完饭,放着收录机在听歌,雷庭州似乎习惯了给萨仁送磁带,而且还都是流行歌曲,达愣爷爷跟阿爸阿妈都听不懂歌词,但听着邓丽君悠扬缠绵的声音,只觉得好听爱听。   等祭完祖,都要回去睡时,三哥突然说:“我准备明年就跟塔娜领证。”   达愣爷爷什么话没说走了,阿爸阿妈对视一眼,摆摆手去睡了,三哥僵住,还想说什么,萨仁推他一把:“阿爸阿妈不是早说了嘛,他们不支持也不反对,你想结就结吧。”   二哥叹口气:“话是这么说,可阿爸阿妈不给举办婚礼,这能算结婚嘛?”   萨仁觉得领证就算结婚了,没想到他们还挺要求仪式感,那就难办了,看阿爸阿妈的意思是绝对不会妥协,还接着耗下去?   不只三哥,二哥也在为婚事发愁,乐煦煦家里找了人要把她调回京市,想让二哥也跟着去,可二哥哪里舍得离开家,再说他始终觉得跟乐煦煦不是一路人。   乐煦煦不是知青,她是工农兵大学生,毕业被分配到查达畜牧站的,这都能随便调走,而且直接去京市,不用问也知道她家的能量有多大,二哥有顾虑也是难免的。   不过萨仁还是说:“如果真不乐意当初就别招惹人家,招惹了就要负责,再说不管他家有什么,你不沾惹不就行了吗?你工作跟着调过去,肯定会分房子,分了房子你跟乐煦煦住在外边,逢年过节再去岳丈家,能有多少事?”   “你说得轻松,我工作跟着调过去就是在依附他们了!”   “那你就跟乐煦煦说分手啊!”   二哥叹口气:“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啊,我自有分寸。”   萨仁心说她都二十了,还小孩子?她也不辩解,估计二哥三哥绝对不可能分手,明年都得结婚,她又想起还不见影的大哥,不免担心起来,大哥不会是特种兵吧,难道出任务发生了意外,被扣在水牢里……   她担心地脑补起来,大年三十凌晨的回笼觉,萨仁睡得五彩纷呈,先是跟二哥去见乐煦煦家里人,见他们瞧不起二哥,还嘲讽他,她直接上去就是两耳光,结果被打的是乐煦煦的表哥雷庭州,他特委屈地说,‘是我啊,我妈看着呢!你能不能温柔点!’   萨仁赶紧跑出来,结果到家发现三哥又领着塔娜来逼阿爸阿妈,这次他俩是先把饭煮熟了,大着肚子回家的,直接把阿妈给气晕了。   然后正生气呢,直升机来了,嗡嗡声差点把耳膜震破,大哥从直升机上来了个帅气地索降,只见他高举着五星红旗,振臂挥舞,说了个地名,高声道:“……已经解放了!”   “萨仁!萨仁!快醒醒,军区来飞机接你了!直升机!听不见吗?”   二哥使劲推着她,三哥把打湿的毛巾直接呼到了她脸上:“赶紧醒醒,怎么睡这么死?”   萨仁很少熬夜,今天又唱歌又祭祖的实在累了,再说她的梦太精彩,把现实里的动静都当成了梦境,自然难叫醒,差点被毛巾捂死。   她惊醒过来,看看二哥三哥,又听着外边的动静:“真有直升机来?我还以为在做梦!”   二哥把她的外袍扔过来:“赶紧起吧,再不起,他们要冲进来抢人了!” 第165章 蒙古大夫   萨仁一听是军方的飞机,立马拿上了自己的医疗包,严军长身体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不过自己跟军方的交集除了看病,也没别的了,大年初一天还没亮透就跑来接她,肯定是急诊。   结果对方又提醒她带几件换洗衣服,她还以为是基地那边出事了,可直升机上除了驾驶员就是一个高级士官,两人都是生脸。   难道雷庭州不在基地?萨仁想问吧,直升机上噪音太大,只好忍着,结果他们没送她去基地,而是降落到了远离市区的军用飞机场。   来接她的士官把她扶下直升机,引到另一架已经整装待发的飞机上,她第一次坐军用飞机,发现跟民航差别太大了,后肚子满满的装备,只在前排留着两条窄窄的座位。   萨仁看着那些装备,不由得心惊胆跳,这是跟哪儿开战了?苏国吗?不可能啊,对苏战争不是六几年嘛,七十年代一直局势紧张,但没打起来吧?难道说历史改变了?   她正打量着,一个声音从后边冒出来:“萨仁,你可算来了。”   萨仁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个熟人,基地的李军医。   她赶紧过去:“这是要去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自卫反击战,越国总在边境挑衅,简直就是白眼狼,咱们给他们支援的物资还没用完呢,就翻脸了!”李军医说得十分愤慨,又好奇问:“你们那儿都不听新闻的吗?”   原来是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了,萨仁这才反应过来,虽然有收音机,但因为春节的原因,他们家还真没听过新闻,她不想显得自己不关心国家大事,含糊道:“我知道这事,确实越来越过分了,就该打回去。不过严军长也要参加吗?这应该是西南军区的事,难道严重到全国都动员了?”   一个小小的越国应该不至于吧?   “严军长不去,咱们两个是被抽调去照顾总指挥的,听说这位元帅七十七岁了,虽然现在身体都是慢性病,但压力大一些旧病很容易复发,备着中医,有备无患嘛。”   萨仁还以为叫自己来是担心严军长的身体出问题,让自己配合李军医照顾好严军长,哪想到要去照顾越战总指挥,还是个元帅!   萨仁懂了,战争虽然是西南军区负责,但各军区都抽调了一部分精锐跟物资,内蒙军区还抽调了两个军医,而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她突然有点受宠若惊,“就我?我啥资质都没有啊,严军长信我,人家元帅能信我?”   李军医无奈道:“没办法,本来是安排我跟刘军医一起去的,哪知道他突然被调查出家庭成员关系复杂,马上要出发了,临时换人还得调查,严军长就说叫你去,应该跟那边打好招呼了吧。”   所以她的家庭关系不复杂吗?之前不是还整天怀疑她医术的来历嘛,还是说严军长已经把她从头调查到尾了,这才放心突然换自己上?   萨仁讨厌战争,但不害怕战争,她很支持华国对待战争的态度。不惧怕战争,不主动发起战争,但谁要敢对华国发动战争,要坚决还击。   能参加自卫反击战,为国效力她很骄傲,但尴尬的是她暂时还不清楚接受方知不知道她的底细,别是严军长自己信任她,没跟人家打好招呼吧?   她本想给严军长打个电话,哪想到他们说话的功夫,一群军装硬汉早已经收拾利索开始关舱门了。   行吧,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到了那儿要是人家不用她,就再送回来吧。   萨仁眨巴着眼看着对面的一排士官,又帅又有气质,还一整排!   她一个个打量过去,发现有两个还挺帅的。正看呢,突然被李军医拉了下衣角,李军医咳嗽一声,小声说:“萨仁姑娘,咱们克制点啊,兵哥哥们都被你吓到了。”   萨仁尴尬地摸摸鼻子,移开视线,她又没想干什么,单纯的欣赏啊。就算颜值中等的制服一上身也特别帅,在那儿坐一排真跟风景一样。   过一会儿她又仔细一看,她对面坐的那一排还真的很紧张,还有好几个在偷瞄她!   这次轮到对面的人咳嗽了,可能是他们的领导,不过这些人早把肩章摘了,也看不出军衔。   面对面坐着,凳子又很窄没法靠,更没个手机书本来做遮掩,萨仁就想缓解一下尴尬,她说:“我是中医,上战场前想练习一下自己相面看病的技能,刚才我看过了,大家身体都很好,非常棒!”   然后更尴尬了,李军医默默挪着位置,想离萨仁远一点,萨仁真没别的意思,她就是想解释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然后见那边都有小战士脸红了,好像气氛更尴尬了,她不好意思再看,只好垂头装着打瞌睡。   飞机上不能打电话,但军用飞机跟塔台是一直有联系的,等飞机起飞后,奇山基地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严军长叹口气:“时间太紧,也没跟萨仁说清楚,这丫头可别被吓到了。”   政委面色古怪地走过来:“您还怕她被吓到?这丫头在飞机上看小伙子呢,据说一个挨一个的看,还夸人家身体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选婿!”   严军长听罢哈哈大笑:“这孩子没别的,就是胆子大!还有心思看帅小伙?”   雷庭州过来交报告还没走,一听这话脸都黑了,萨仁不是一直很高冷的吗?他明示暗示,人家就是不接茬,难不成是对他的长相或身体不够满意?   早知道去找她时就该找个理由干点活,露一下八块腹肌啊!   “严军长,第二批支援什么时候送?我想……”   “徐元帅出马,还用第二批支援?笑话!等着他们凯旋的消息吧!”严军长信心十足,雷庭州无奈遁走,回去时还跑到军容镜前照了半天,也不差啊,她怎么就没好好看过他呢?   凌晨出发,等萨仁到西南战区已经是下午了,她跟李军医被单独请到了军营一处平房做登记,萨仁眼尖地看到上边已经登记了不少军医。   看来是要统一安排,在安排前先检查了他们带来的东西,萨仁的包一被打开,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中医的工具包跟西医不同,总有些别人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东西,然后萨仁发现自己是唯一的女性,也是唯一的中医。   到晚上休息时,她又发现,她不只是军医里的唯一一名女性,也是战区里的唯一一名女性。   然后安排的人在外边吵起来了,有一个比较绅士说安排在最里边那间比较安全,另一个说安排在离指战中心近的地方比较安全,还有一个骂骂咧咧的,说这两个瞧不起军人,说军人抛头颅洒热血,绝对不会欺负女人。   萨仁干脆出去说:“不用吵了,在军营里我住那儿都很安全!就算不安全我自己也能处理得了。”她说着打开自己的医疗包,里边亮闪闪的刀跟小钩子,有几把看起来真跟刑具一样。   那三个人也挺不好意思的,其中一个说:“主要不知道会有女军医过来,我们整个战区就你一个女的,你又这么漂亮,安排起来自然就犯了难。”   脾气大的那个瞪了这位一眼:“不要这么轻浮,在军队谁看漂亮不漂亮。”说完又打量萨仁,“你是蒙古大夫吗?这身衣服不太合适,我一会儿给你送两身军装,请不要在军营里乱走动。”   萨仁正觉得自己到这儿就是个麻烦是个摆设,一位戴眼镜的军官匆匆跑来找她,见到她也先是凝眉:“你就是萨仁?请跟我来吧。”   萨仁就见刚才为安排她差点吵起来的那几位都松了口气,李军医也赶紧把她的包送了过来。萨仁不由埋怨起了严军长,真不知道这边情况吗?居然一个女兵都没有?   她看眼镜军官带自己去的地方岗哨越来越多,就知道这应该就是指战中心了。萨仁看这形势,觉得自己是不可能上战场了,等一会儿见了元帅,给他检查一下身体,如果有问题就赶紧调理,没问题可以提议让她包了指战中心的伙食,给他们做营养餐,顺便做些药膳,年纪大的人身上总有些慢性病,用食疗安全无副作用,也算自己为战役做贡献了。   哪想到根本没见元帅,只把自己领到一间安静的营房里,还给自己送了两套崭新的小号军装。   指战中心里,徐元帅听警卫员说已经把蒙古女军医安顿好了,这才松了口气:“这个老严啊,缺一个就缺一个吧,非把小姑娘送来干什么?还不是军人!打仗这么严肃的事也敢开玩笑。”   旁边一个瘦高的将军递上一封加密电报:“他说有这姑娘在,他才能放心您的身体,这姑娘有神医之能。”   徐元帅已是古稀之年,见过的医生也不少了,再有能力的医生也有自己的特长跟短板,就是老专家也不敢说自己能治全身的病,这么个小姑娘敢称神医?这不是开玩笑是干什么?   徐元帅在年前刚被任命国防部长,这时他认真考虑起了严军长的任职是否欠妥,从长远看,内蒙军区的重要性比西南军区还要重要,老严能在这种大事上儿戏,派这么个小姑娘过来,徐元帅甚至怀疑他老糊涂了。   严军长可不知道自己被比他还大的直属领导质疑起来,萨仁更不知道人家就没想着用自己。   她借了人家的针线包熬夜改了一晚上衣服,这才把军装给换上,虽然没有军衔跟肩章,但她已经很知足了,飞机上就看着人家的军装帅,现在总算能过把瘾,她正想找军容镜去美一美,有人小跑着来找她了:“那个蒙古大夫呢,快来啊!”   萨仁整整军帽,有点心梗,能不能不要再这么称呼她了? 第166章 战俘   萨仁出去时,那人看愣了,昨天看着就是个漂亮小姑娘,穿着宽大的蒙古袍子,年龄也不大。   本来给她军装是想淡化一下她的性别,结果更漂亮了,英姿飒爽,身量纤纤,眼神灵动,这人都不敢看她了,只说:“跟我来。”   萨仁还以为是元帅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哪想到他把自己带到了战俘收容所,指着两个被俘女兵说:“帮忙照顾下她们。”   那两个女兵身上都有伤,但军医应该不会分男女啊,怎么会不给她们处理。   带萨仁过来的军人就叹口气:“一个个跟贞洁烈女一样不肯让男军医给她们处理伤口,萨仁同志,你就负责女俘吧。”   萨仁以为自己是来给元帅当保健医生的,哪想到被派来看管俘虏了,她愣了会儿就接受了现实,行吧,以现在的女兵比例,估计他们一时半会也抽调不出女兵来前线,男兵处理女俘虏确实有所不便。   她领了医药包,过去帮那两个越国女兵包扎,这两个女兵见管事的军人走了,对萨仁上下打量两眼,就开始交谈起来。   萨仁听不懂越国话,但不妨碍她去管,而且只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没好话,“不要交头接耳,你去那边。”   她说着把两人分开,这两人瞪了萨仁好几眼,萨仁没理会,手脚麻利地帮她们处理好了伤口。   没一会儿又送过来几个,这几个一点伤都没有,萨仁皱眉,虽然这里有站岗的巡逻的,但让她负责给女俘登记,这是要让她看管的意思吗?   行吧,也算是新奇的经历了,萨仁接受了新工作,无聊的开始观察那些女俘,听说美越战争死了不少人,很多没经过军事训练的女兵都被派上场了,其实也挺可怜的,国家的决策下她们又能做什么。   不过看了几眼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些女兵的眼神动作都让人很不舒服,她不许她们交谈,她们就用眼神交谈,还时不时的看萨仁一眼。   负责战俘收容的是个副连长,他跟萨仁说:“不用管她们,要是有事找你帮着处理就行,别的随便她们,不往外跑就不用管。”   萨仁可能是第一次参与战争,心情紧张,一看见她们说话就觉得是密谋什么,听他这么说,想想也是,这些俘虏还能做什么,只等战争结束后交换俘虏就行了。   到第三天俘虏越来越多,萨仁发现最开始被送来的那两个女兵居然开始勾引看守。   不是说贞节烈女不让男军医碰吗?怎么又勾引起来了,而且还很熟练,只用眼神跟动作就把看守的战士弄得面红耳赤。居然还摸送饭伙夫的手,摸完了还哈哈大笑,又做手势又指伙夫光溜溜的头,好像是在开玩笑。   萨仁挺气的,对她们再无同情,过去呵斥两句,让她们坐成一排冲着墙。她又跟副连商量不要给她们送饭,只给窝头就行了,水也要控制着给。   越国大部分属于热带,只分雨季旱季,四季如夏,冬季又是旱季,很少有雨,所以战俘收容所就是圈起来的一片空地,用栅栏分出来。   女俘在最里边,被呵斥后的她们还是不安分,萨仁干脆跟负责的副连说:“除了饮食控制,要不再给她们弄点木材跟稻草来,让她们自己盖战俘营吧,太闲了容易生事。”   “能生什么事?放心吧,拖不了太久,上边说了速战速决,前线也很顺利。放心,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这些女俘都是被逼着来打仗的,咱们物资也不紧张,何必克扣她们的伙食。”   萨仁觉得这些当兵的真是大男子主义,看她们的伤就知道是手下留情了,现在她们不安分,整治一下而已,怎么能说克扣呢?   不折磨战俘是对的,但战俘要当得太舒服,他们不会对战胜方有畏惧,就不会去反思自己的错误。   萨仁还想再跟这个副连商量商量,起码不能让这些女俘这么闲着,哪想到副连刚说过很顺利,救护所那边就运下来一批伤兵。   萨仁也被人叫去了救护所,军医大部分跟着上了前线,轻伤不下火线,救护所留的这部分只负责重伤员。   李军医就是其中之一,他看见萨仁来了,兴奋道:“是我叫他们找你来的,这伤不太好处理。”   萨仁过去一看,简直成了筛子,她看了眼伤口:“这是踩雷了?”   “没错!”李军医其实觉得没救了,可看伤员还一直强撑着不肯闭眼,做为军医自然不能放弃,于是他赶紧申请把萨仁找来了。   “你有没有办法?”   旁边一个军医说:“不是说她是中医吗?能有什么办法?这样的外伤在大医院还有可能,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跟装备,还是问问他还有什么话想说吧。”   这人平头圆脸,一脸慈和,没想到说出话来这么狠,可其他军医居然没有反驳,李军医也叹口气。   萨仁觉得自己可能真不适合当军医,太心软了,她拿出自己的医疗包,又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两颗药丸来,十分自信地说:“交给我吧。”   圆脸军医轻蔑地看她一眼,以为她在说大话:“我就说派女人来战场准没好事,浪费时间,我们又不是屠夫,有没有救分辨不出来吗?”   萨仁没理他,先把那两颗救命的药丸塞进伤员嘴里,强迫他咽下去,然后直接动手开始清理创口,创口太多太杂乱,她手脚麻利,用的又是自己打造出来的工具,十分顺手。   那个圆脸军医处理完了他那边的伤员,过来看了眼,就移不开步了,这种手法太粗鲁,但这是战场,不怕粗鲁,就怕时间不够用。   萨仁手忙脚乱的,还听到旁边有人说:“这就是那个蒙古大夫?手法还真够野蛮的。”   “对,就是她,唯一的女军医,还是个中医,好像是让她来负责女战俘的。”   “这手法像中医?兽医也比她强啊。”这哪里是清理创口,简直是在地里拔草在墙上抹水泥,那叫一个利索。   其实看着粗鲁,但细看就会发现,她的动作其实很巧妙,避开了大血管。已经处理了一半了,没有一个伤口被粗暴的扩大,看着粗暴的手术其实很有技术含量。   尤其是她用的工具,小巧锋利,在她手里跟绣娘的绣花针一样,上下飞舞,十分灵活。   圆脸军医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讨论的也越来越激烈,不禁哼了一声:“别管她是中医还是兽医,人家比你们强,你们刚才有人敢接手吗?都把他当死人了,蒙古大夫都能把人救回来,你们羞不羞?”   大家都无语地看着他,刚才把伤员当死人的好像是他吧,都让人家留遗言了!不信萨仁的也好像是他吧,脸真大,这话都说得出来。   李军医见他看萨仁的眼神已经满是敬佩,不由笑了起来,曾几何时,他也如这人一样对萨仁充满质疑,现在他遇到点难事就想喊萨仁。   圆脸军医是救护所的负责人,虽然他很想观摩完萨仁的手术,但不停有伤员被抬下来,他赶紧催促大家各回各位。   萨仁做完这台手术耗时两个小时,脚都站麻了,可看看排队等着治疗的伤员,萨仁塞了半块窝头灌了半壶水,又接着投入战斗。   土兵们在前线战斗,军医们在救护所也是战斗,真是争分夺秒,能多救一个是一个,经过刚才的事,救护所里的医生,都没再想过这个不行了,那个伤太重。   他们不会说这人救不了了,但确实会权衡一下轻重。不是他们太残忍,战场上资源有限时间紧迫,治一个重伤的好几个医生一起上浪费半天时间,也不一定能救活,有这时间跟精力还不如多救几个轻伤的。   现在有了重伤直接往萨仁这边抬,萨仁也不推脱,她只埋头救人,也不知道何时有一个医助两个护士来给她打下手了,一台手术接一台手术,萨仁心里开始焦虑,这场战役不是稳胜的吗,怎么这么多伤员呢?   直到第二天中午,伤员才少了些,萨仁松了口气,昨天晚上他们只轮换着和衣在手术台上趴了几小时,简直累惨了,不只身体累,看着这么多伤员,心里也累啊。   指挥中心,徐元帅听到伤亡人数,捶桌道:“把那个营长革职,强调了多少遍要小心地雷阵,怎么就那么莽撞的闯进去了?”   “他们太奸诈了,让妇女带着小孩在地雷阵里走,咱们的人自然不会起疑心。”   旁边一个高壮的军人说:“他们确实有很多计谋,不只会蛮干,我们得到消息,他们针对您制定了斩首行动,请徐总司令避一避。”   徐总司令叹口气:“大部分人只知道负责西路南路的两个司令,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在这里,看来我们内部还有奸细啊!”   对方好像不关心奸细,只是再次强调:“请徐总司令跟我们退出战区,或者用替身先……”   徐总司令摆摆手:“不要急,下午吧,等我安排好一切下午就跟你们走。”   高壮的汉子看看徐元帅花白的头发,固执地还要请求他离开,这时又有人来汇报,徐总司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语气强硬地说:“已经告诉你撤离时间了,我不打算再讨论这件事。”   对方绷着脸一言不发,徐总司令就又开始忙碌起来。   萨仁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被闲下来的军医追问她在哪儿上的学,听说没上过学,他们先是沉默片刻,又开始问她师承何处,有些中医世家,世代相传的手艺,确实不用去外边求学。   哪知道萨仁真就是个蒙古大夫,医术都是看书学的,在牲畜身上实践的,大家惊掉下巴,看着她满眼的不可置信。   圆脸军医疑惑道:“你这连个赤脚医生都不算,就是野医啊,怎么混进来的?”   萨仁无奈地摊摊手:“我也想知道啊!” 第167章 真假伙夫   萨仁在救护所里待了一天,等这边不忙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留下来做军医,还是回去继续看管女俘。   正想去问问,突然看见圆脸军医正在处理的重伤员有点眼熟。   她过去细看,确实眼熟,但根本想不起名字来,难道是原主认识的人,没有原主记忆就这点不好,不过原主从来没出过草原,怎么会认识这里的人?   “他没穿军装,不是咱们的人吗?”   旁边送这个伤员来的人就说:“对,不是咱们的人,也不是俘虏,好像就是个误入的乡民。”   误入的乡民?萨仁更疑惑了,她努力回想,终于在记忆里把这张脸挖了出来!   这不就是给战俘送饭的伙夫吗?为什么会突然跑去战场?这里离前线有段距离啊。   军队里有炊事班,但给战俘做饭的却是从边境村落征召的民兵,他们对地形更熟悉,出发前带了不少,有些用不到的就做些杂活。   萨仁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跟圆脸军医说了声,就想回战俘收容所问问情况,哪想到还没到呢,就听到有人在喊叫,一队持枪士兵正往那边跑。   是战俘营的战俘动乱,想袭击看守!萨仁听到那边几声枪响,因为熬夜做手术有些迟钝的大脑突然就灵光起来。   那个伤员根本不是伙夫,因为两人都是光头又长得一样,她第一反应就觉得是一个人,可伤员手上有烫伤的伤疤,伙夫没有啊!   为什么两人长得一样?伤员为什么突然闯进两军对垒的战场?   那些女兵为什么摸伙夫的手?真就寂寞难耐吗?还有她们做的手势,比划光头是什么意思?   萨仁把这些疑惑串联起来,突然有些心慌,这些战俘没有武器,被团团围着,明知道他们再折腾也逃不掉,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搞动乱呢?   她突然想起草原上的狼!难道这些越国人也是在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吗?萨仁又想起女俘和光头伙夫的那个动作,比划头,是首领的意思吗?   萨仁马上往指战中心跑去,反正严军长派她来是为了照顾元帅的身体,她就该贴身看护。   人家拦着不让进,她就说她是医生,要给徐总司令送药。她还把常备着的小药丸拿出来给人家看,这种药丸类似于强心剂,是可以急救用的。   萨仁说:“徐总司令都快八十了,看着康健而已,他需要按时吃药,不然旧疾复发你负得起责任吗?”   对方负不起责任,想去请示,萨仁又说来不及了,要一起跟他进去请示,萨仁是内蒙军区送来的,身份已经检验过,对方也没有起疑,于是一道道关卡往里送她。   指战中心,警卫员小声跟徐总司令说了几句话,徐总司令愣了愣,招手道:“叫他进来吧,在这里能出什么事?”   一直在等他撤离的高壮军人皱眉道:“徐总司令最好只见高层军官,不要再接见其他人。”   “只是个厨师,之前帮过我们,我还吃过他做的饭!再说有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萨仁进来时正好看见光头伙夫拎着篮子要进指战中心。   跟他长的一样的人还在急救,长得一样是巧合,同是光头也是巧合吗?   就算都是巧合,一个给俘虏做饭的伙夫怎么会跑来指战中心,总司令的饮食肯定有专人负责啊!   萨仁快步上前,几乎跟光头伙夫一起进了指战中心,“徐总司令,这个人有问题,我建议好好查查他的篮子,仔细搜他全身。”   屋里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角落里的高壮军人看萨仁的眼神十分奇怪,萨仁也不管,反正她不是军人,就是一届平民,错了也不能处罚她吧,这种事宁愿说错也不能错过啊!   光头伙夫也被萨仁吓了一跳,他都不用别人查,直接行动了。   就见他从篮子里拿出打火机往篮子底部伸去,萨仁这才看清楚他的篮子,居然是双层的,上边放了吃的,下边难道是炸药?   完蛋了,来不及了,她离光头伙夫最近,逃都没处逃,危急时刻,萨仁还安慰自己,没事直接死掉比近距离炸伤要好受点。   别人还没反应过来,高壮军人已经冲了过去,一个擒拿把人按在地上,紧跟着他的另一个军人跟他配合默契,已经伸手拿了桌上的大茶缸,把一茶缸水浇在了篮子上。   萨仁松了口气,果然元帅身边是卧虎藏龙啊,完全不用她担心。   徐总司令也吁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却见光头伙夫被拉起来时用鞋子蹭了两下地面,然后朝着徐总司令扑了过来。   萨仁傻眼?难道鞋底有机关?还没等她有所反应,拉着光头伙夫的军人就直接把他推出了指战中心。   两人刚出去就听见嘭的一声响,是炸药爆炸的声音,外边一团乱,警卫员们先冲进来围住徐总司令,萨仁却直接就冲了出去。   光头伙夫的腿断了,正在哀嚎,那个军人伤在腹部跟手部,一身火药味,只是一鞋底的火药就有这种威力,萨仁实在不敢想刚才那半篮子火药炸了会多惨烈。   她没管光头伙夫,过去帮受伤军人检查,他都快晕了,见她过来却用询问的语气说:“萨仁?”   “啊?”这里没几个人叫她名字,都叫她蒙古大夫,或是那个女军医,而且受伤军人的语气很熟悉,就像是朋友家人。   萨仁再定睛一看,不禁更慌了:“大哥?”   受伤的军人真是她大哥,她在家见过照片,比二哥要高一点,也更壮实。   萨仁一边喊人来帮忙,一边摸脉,手上只是烧伤,腹部炸出的口子太难处理了。   徐总司令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能到指战中心的人,都是经过层层审核,绝对没问题的。光头伙夫跟徐总司令早就认识,也算有渊源,哪想到他会叛变!   他看着腹部血流不止,肠子都能看到的萨仁大哥,心揪得很紧,“他不能移动,赶紧把最好的军医都找来!”   萨仁说:“徐总司令,请准备飞机送他到最近的医院,这种情况必须及时进行植皮手术!”   徐总司令看着伤口惨烈的样子,又看看萨仁,“飞机随时准备着,等军医来了就可以走。”   等萨仁指挥着人把桌上的沙盘都移开,把大哥平放上去,圆脸军医跟李军医小跑着就来了,然后他们看看伤口,再看看萨仁,对徐总司令说:“她就是最好的军医!如果她都没办法,那我们更没办法。”   萨仁正在清理伤口边缘,这种深度烧伤,只能把烂肉去掉,从别的地方取肉来移植,她自己完全可以做到。   虽然移植手术难度太高技术性太强,她做了会很难解释,但这是大哥是生死关头,她也不会犹豫。可在这里做这种手术风险太大,没有设备,只靠着眼跟手,太考验人了。   所以她决定就这么开着腹往大医院送,不用包扎也没法包扎!至于会不会感染,活人才能感染,有她看着,有续命的小药丸,问题不大。   徐总司令听说她要这样送伤员上飞机就愣住了,又听圆脸军医说她就是最好的军医,就更疑惑了。   不过时间不等人,他当机立断没再多问,只看萨仁:“你刚才叫他大哥?是亲大哥吗?”   萨仁点点头,当然是亲的!   “好,我把他托付给你,他不只对你很重要,对国家也很重要!请一定治好他!”   临走时,萨仁又简单跟徐总司令说了她发现的问题,“救护所里还有个光头,我怀疑他们是孪生兄弟。”   “好,快走吧,我会查出真相的。”   想刺杀的光头伙夫断了条腿,早就晕了,警卫只把他控制起来没人给他看伤,差点把全军总司令,国防部长给炸了,谁不后怕,只要不死哪有人会管他,等一切安排好,查完了后患才有人给他提供人道主义救援。   一查还真发现他们是孪生兄弟,这个来刺杀的光头从小跟着亲戚去了越国。开战前,真的伙夫被骗去探亲,结果他的同胞兄弟已经被那边洗脑。假伙夫把他扣下来,自己也剃了个光头,去顶替真伙夫执行刺杀任务。   本来越国那边是想把真伙夫杀了,可看管真伙夫的是他亲戚,动了恻隐之心,让他赶紧躲去山里,等不打仗了再出来。   万幸这位真伙夫是又忠又义又勇的汉子,想回来报信,结果闯进了两军交战的战场上,被流弹打伤,然后被萨仁发现。   徐总司令看着那些记录:“这些重伤员都是她救的?”   “对,她还提议对战俘严加看管,减少食水让他们干活,当时我还觉得这姑娘太狠了,可现在想想要是我们严加看管,没准早就发现问题了,战俘突然闹事就是在吸引注意力,然后假伙夫再来找您,说送饭时听到他们说话,知道战俘为什么会突然闹事,以您对他的信任肯定会见。”   徐总司令想起自己一开始居然还因为这姑娘的到来,怀疑严军长老糊涂了,现在看看到底是谁老糊涂了?一个伙夫而已,再信任,能随便放进指挥中心吗?   差点害死自己不说,还把这姑娘的大哥给炸成重伤,那位可真是个人物,军中的重点培养对象,千万不能有闪失。   他叹口气:“真没想到是他妹妹,这姑娘到底什么来路?心思缜密,遇事果决,倒是个当兵的好苗子,把她的资料全都给我找出来!”   萨仁可想不到徐总司令百忙中还要查自己。越国这边根本没有好医院,就算有,也不敢去啊,只能回国,李军医跟着一起上的飞机,他十分担心:“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他真怕一上飞机,这肠子肚子都从伤口里冲出来。   烧伤的是腹壁,没伤到小肠和内脏,萨仁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飞机升空时又按住了穴位,做着简单的释压,确实没出事。   “你胆子也太大了!”李军医看着烧伤处,擦了把汗。   等飞机降落到离战区最近的东兴市,来接机的医生们看到这样子,也都惊呆了。   “当兵的命真硬,就这么给运过来了?” 第168章 打补丁   萨仁把大哥送进急诊室,听里边的医生在讨论着如何治疗,她心急如焚,恨不得亲自上。   李军医见她着急,就主动进去找人家:“病人的伤势我们最了解,要不然还是由我们的医生来做主治吧。”   对方正纠结呢,这伤口形状跟深度太难处理了,见他们接手自是求之不得。   萨仁马上道:“中医手段的话恢复期太长了,肉很难长出来,又怕反复感染,我看准备皮肤移植吧。”   “这个项目我听说过。”对方犹豫着说。   听说过?还是个项目?萨仁十分气馁,以为东兴市医院算是大医院了,结果居然也没有人能做皮肤移植,那只好她自己来了。   李军医小声嘟囔道:“你不是中医嘛?这也会?”   “南北朝的时候就有人手术治疗兔唇,隋朝太医巢元方接过肠子,清朝有人用琴弦分离过连体婴,什么中医西医,内科外科的我不懂,我只知道想办法救人。”   她干脆利落地指挥着大家准备手术用的东西,为了表示自己是外行,还故意说错了几样东西。   什么皮片皮瓣血管脂肪都不提,只说:“这是我大哥,我不懂什么项目,只考虑怎么把这个洞补上,所以别跟我说不可能,他别处肌肉发达,割下来在这儿打个补丁怎么就不行了。”   打个补丁?外科的主治嘴角抽了抽,这是个什么人物啊,屠夫吗?   偏偏萨仁自信得很,指挥了这个指挥那个,还真的把所有都安排的头头是道,这语气这做派—看就不是泛泛之辈,当地医院的医生都不敢怠慢,配合着她开始做手术。   手术刚开始院长就匆匆来了:“有人在做移植手术?刘医生还是付医生?什么伤情?很危急吗?为什么不送去南宁做?”   “是个军医!”   “军医?”   “刘医生在给她做助手,付医生在观摩。”   院长还以为是位行业大拿,过去—看,是个年轻女性,虽然戴着帽子跟口罩,但从体态和眼睛也能看出来年纪不大,“这有二十吗?开什么玩笑?军医都这么莽的吗?”   可看着下边那位的动作,他不再感叹,也观摩起来,萨仁没关注过皮肤移植在国内的发展,她那个时代整容技术堪比换脸,哪个医院没有整形外科,哪个外科医生不会皮肤移植。   所以她完全没想到会引起围观,然后她的打补丁—说也传开了,等萨仁终于补上这个洞,把别处也缝合好后,小护士就说:“我们院长要见您。”   萨仁在人家医院用人家的设备和人做了手术,自然要表示感谢,哪知道人家问的是皮肤移植术,“卫生部只说要提高医护人员的专业技能,可我们去南宁市参加培训人家也不教我们这个,再说他们南宁那边也只有两个医生能做,皮片移植我们试过,可皮瓣移植失败了两次,血液循环不起来,移植处容易坏死。”   萨仁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医疗系统,听人家这么说,就知道他们是总遇到血运障碍,她就把自己的知识按照非文盲的理解说了—遍。   院长跟付医生听完后,满脑子的打补丁!什么要选合适的布料,纹路也要对着,千万不要打了褶压成团,巴拉巴拉的,说了—堆,好像全无相干,又似乎是听懂了。   围观众人脸上又是迷茫又是兴奋,还有的拿着小本子想记笔记来着,然后听半天—个字没写。   写什么啊?全都是外科技巧的珍贵小本子上写‘打补丁’‘防抽丝’?   萨仁把院长忽悠的恍恍惚惚的,给大哥安排了单人的病房,又给她跟李军医安排住处,萨仁哪里敢离开,虽然做手术时已经检查过内腹没有出血点,但爆炸所伤的,还是得防着点,再加上刚做了手术,也得防着术后并发症,所以她在病房的小床上休息,让李军医去招待所。   越国交战区,除了那次误入雷区,再没有过大批的伤亡,这次出兵主要是震慑,两边兵力悬殊,并不难打。   徐总司令抽空看了萨仁的资料,对这姑娘也是好奇得很,推荐上大学她不去,考上大学了又去不了。其实这种打架程度跟被打的人和解就行了,别人不会追着不放,结果她什么也没做,干脆不去了。   看样子在草原上过得很恣意,说她不思进取吧,她还改变了生产模式,做各种肉奶副产品,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天才的上限谁也不知道在那儿,靠自学成为神医大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连老严都打消了对她的疑虑,看来这姑娘—定很正很善良!等再收到东兴市的报告,徐总司令看了萨仁跟人家解释该怎么做时的措辞,不由笑了,确实不像是上过学的,可没上过学就这么了不得了,要是上了学呢!前途不可限量啊!   萨仁不只用了自己早就备着的小药丸,还专门去中药房抓药熬了对症生肌的汤药,又把药末烘干搓成粉末,想敷在伤口处。   她指挥着人家烘干时,看在院长的面子上人家药房的人照着做了,等她要把这些粉末敷在伤口上时,—堆人冒出来拦她。   给她做医助的刘医生说:“这东西我先拿去化验—下吧,我不懂中医,但汤药效果不是在汤里吗?给他喝药汤就行了,这东西都是渣,有什么用?还不如涂点云南白药。”   “我这药比云南白药强,原汤化原食您听过吗?也是有中医道理的,我这个就同理,—幅药内外兼治,疗效加倍。”   李军医看着她手里的粉末:“你哪怕是让他把药渣喝下去也行啊,这都烘干了,还能有什么作用?”   萨仁其实在里边加了别的生肌药粉,可不好说出来,她执意要用:“出了事我负责,这是我大哥,我还能害他吗?”   —直看护着的小护士,早就默默喜欢上了病床上高大沉默又英俊的铁血军人,见萨仁非要往伤口倒不知名粉末,拖着哭腔拉住萨仁的手:“使不得啊!”   把萨仁弄得哭笑不得,正在这时,李军医突然说:“他手动了!你们看看,是我眼花了吗?他手动了!”   萨仁转头—看,没动静,—摸脉也差不多快醒了,她干脆给按着手上的穴位把人弄醒,大哥声音很小,但很清晰,“听萨仁的。”   病人都这么说了,昨天又是这位莽撞的小医生把人给救回来的,别人就是再有意见也得憋着。   昨天院长听了—堆打补丁原理后,特意找李军医询问过这位小大夫是什么来历。   李军医不好说萨仁没学历全自学的,就说她是蒙族的蒙医,院长问是家传的吗?李军医就说他们草原上确实出过神医。   人家就默认是家传的了,不过大家也都没听过蒙医,更没见过蒙医传人,就是觉得这姑娘胆子够大,表述够简洁。   现在大家看着那灰白色的粉末均匀铺在移植过的伤口上,都确定了萨仁的身份,什么蒙医,这就是个野医,路子太野了!学不来!   萨仁在汤药里放了麻醉剂,大哥短暂的清醒过来,喝过药就又睡了,这种大面积的植皮,前期疼后期痒,清醒着太难受,还不如—直睡着养膘。   等到了换药喂药的点,大哥再次醒来就不肯再喝药了,他伤了元气,说话声音很低,也不费劲了,指指萨仁又指指墙上东兴市医院的牌子。   萨仁早就跟大哥讲了伙夫的事,见他—指牌子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于是说了自己现在在畜牧站工作,自学了畜牧业,因为曾在草原上见过—位世外高人给了她几个方子,对中医产生兴趣,自学了中医,然后又凑巧救了个军中人物,被推荐来这里当军医。   “对了,那几个方子,我用过两个,人家问我时,我怕阿爸阿妈不信,我就说那方子是你给我的。”   当初她写药獾的方子就推到了大哥身上,等回家没准家里会问,还是先打个补丁的好。   大哥皱眉:“世外高人?”   “也可能是坑蒙拐骗的,反正他说是游医,叫我从家给他拿了肉干跟奶酪,他给了我几个方子,我当时正在上扫盲班,正好认得那些字,就记下来了,我看他—个人挺可怜的,又只是要吃的不是要钱,就给他拿了些吃的。”   萨仁说着又道:“后来爷爷说草原上有过驼铃神医,不知道这个游医是不是驼铃神医的传人。反正后来没再遇到过,不知道是不是游荡到别的草原去了。”   大哥—时无话,驼铃神医他小时候也听爷爷讲过,以为那只是传说而已,难不成自家妹子还真遇到神医传人了?   “只几个方子你就开始学中医了?”   “是啊。”萨仁装出三分委屈,“他们都叫我蒙古大夫,还叫我野医,其实我就是想多学点东西,遇到危险了能救人能救牲畜,真没想过当医生。”   大哥沉默,他离开时萨仁还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在指挥中心看到她时险些没认出来,长大了,变好看了,也变得更自信更有主意了,只是调来的‘军医’,甚至不是军人,居然敢跑去指挥中心指证奸细?   而且她居然从那些蜘丝马迹看出了光头伙夫的不对劲,还当机立断的来报信。   大哥觉得这样的萨仁很陌生,可又让人很有安全感,现在听她说着爷爷阿爸阿妈,又说起跟那日家如何反目,他确信了眼前人就是自已的小妹萨仁。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成长成大姑娘了,还这么厉害,没有资质没有学历,居然被军长推荐来战区!这是怎样的信任!   “萨仁,你想过参军吗?”   萨仁想起自己昨天被分配到的营房中那个绿绿的豆腐块,慌忙摇头,她很佩服军人,很崇敬英雄,但她就想当个咸鱼,都七九年了,改革春风马上吹满地,她马上要成为小富婆了,为什么要去受这个罪?当兵的全都—板—眼的,听说牙刷都要排成列,她绝对受不了。   大哥也没勉强,又问了高考的事,两人慢慢熟悉起来,等大哥病情稳定下来,萨仁本打算给家里发封电报,可—想家里都不知道大哥受伤了,说了反而会担心,干脆瞒着好了,等回去的时候健健康康的,什么伤啊痛啊都不用说了。   她本打算在医院照顾到大哥出院,这么重的伤怎么也会给个假吧,哪想到三天后就有人来接了,而且只接大哥。   对方也带着军医,而且特别和气,萨仁说用什么药人家就乖乖记录下来,保证—定会按时按点按量用药,搞得萨仁—点脾气都没有,还以为这次能带大哥回家。 第169章 一等功   萨仁直到把大哥送走,也没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兵种什么职务,本以为他是徐元帅身边的警卫员,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啊,来接他的不是徐元帅的人,更不是战区的人,反正就是神神秘秘,看起来还挺重要。   大哥的文化水平也不高,不可能是军械或导弹这些高精尖方面,萨仁觉得十有八九是情报部门,不然没必要这么快带走,养好伤不行吗?   大哥只说不用担心,忙完了就回家,萨仁摆摆手,这都几年不回家了,估计忙是忙不完的,只能安慰他家里一切都好。   等人走了,她跟李军医再次回到战区,这次徐总司令亲自接见了她,问了几句,就安慰她:“放心吧,你大哥会有人妥善照料,只是他不适合在普通医院就医。”   萨仁就更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了,大哥一定知道不少军事机密,这才被保护起来。   徐总司令安慰完又问她:“萨仁,想没想过当兵啊?”   萨仁摇摇头,怎么他也这么问?   “你才二十,现在当兵也不晚,你自学能力又强,不想在基层部队可以考军校,怎么不敢吗?”   激将?萨仁笑笑:“对啊,不敢,怕给部队拖后腿,徐总司令,我这人懒散惯了,也没什么纪律性,受不了拘束,我佩服军人但我真做不了。”   徐总司令听她说没纪律性时想到资料上她那些能动手绝不吵吵的事,不由笑起来。   “军人要有血性,其实你除了冲动点还是挺合适的,好好考虑考虑。”   萨仁只能先答应着,这事其实完全不需要考虑,让她叠豆腐块站军姿,还不如杀了她,自在惯了的人真干不了这个。   徐总司令这次没再让她去管战俘,而是让她在指挥中心当起了保健医生,萨仁的日子就轻松起来,干脆帮着大师傅做营养餐,针对各人的的味和身体需求,在有限的食物供给下给他们进行食补。   徐总司令吃得顺的,精神也越来越足,向来不信食补的他也对中医改变了看法。   司令的警卫员也在跟着萨仁学这些搭配,政委甚至想直接把萨仁留下,徐总司令叹的气:“这孩子志不在此,不能强留。再说以她的本事,做保健医生太浪费了。”   不到一个月战争就结束了,攻下二十多座城池,还把那些送给越国的设备能摧毁的摧毁,能带回来的全带回来了。   对白眼狼就得毫不留情,有些国家跟贱人一样,越给他好脸,他越觉得你好欺负,这次震慑快狠准,大获全胜!   回国时,街道两边夹道欢迎解放军凯旋,萨仁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不是解放军,跟着一起享受起了荣耀时刻。   等萨仁要跟内蒙军区的飞机回去时,徐总司令还有些不舍,“你再想想,当军医也不一定会受拘束,我推荐你直接上军校,出来了就去京市,不在部队住,什么纪律能管住你。”   萨仁不喜欢被管,但不能说人家的纪律不好,无规矩不成方圆,尤其是部队,她怎么能为了自己舒适就去做破坏规则的人?再说她现在已经归心似箭了。   再次被拒绝,徐总司令还是没有生气,只说:“我还跟老严夸下大话,说他做不到的我能做到,哪想到你这孩子这么不给面子,行吧,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你,以后遇到难处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警卫员羡慕地看着萨仁,跟着徐总司令这么久了,还真没听见他对谁说出过这种话。像总司令这种位置的人,这种话一旦说出的就是承诺,就一定会做到。要不是对萨仁的人品十分信任,徐总司令不可能许下这种承诺。   萨仁倒是没往心里去,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再跟这样的大人物有交集了,自己也不可能惹出需要全军总司令兼国防部长过问的事。   等上了飞机,下边送上来不少缴获的物资,还有一部分专门指定给萨仁的,好几个大箱子,萨仁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但只给自己没有李军医的有点尴尬。   李军医却很坦然:“你立功了啊,要不是你,总司令被人刺杀,全军都得地震,而且多丢人啊。”   对付越国这种宵小,居然搭上自家总司令,说起来是挺丢脸的,萨仁后怕的拍拍胸脯,“其实多亏了我大哥啊,我那时候已经说晚了,要不是他在,要不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把人拖出去,真会出事!”   李军医对她大哥也很好奇,可萨仁是一问三不知,“我是真不知道他什么职务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连下次什么时候见都不知道,唉,当兵的真太难了,军令大如山。”   李军医却说:“不管是你大哥还是你这都是该拿军功章的人啊,等着论功行赏吧,到时候一定能见到。”   “我都不是军人,怎么可能给我军功章?”而且萨仁觉得她大哥就算有军功章估计也得藏着掖着。”   让萨仁没想到的是,还真有她的军功章,回到家休整几天后她就被通知去呼市军区开会。   阿妈一听就先激动起来:“你大哥会不会去?”   萨仁回来后跟家里人说了见到大哥的事,不过没提他受伤,见不到人知道受伤只会瞎跟着担心,还是不提得好。   她只说她在军营里见到大哥,职务很重要很忙碌,还说有空会回家。   阿妈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你听他的?还有空回家?这都几年了?影儿都没见到过。这儿子算我送给国家了,不要了!”   可这时候听说萨仁又去要去军区,她心里就毛躁起来,是不是去了能见到老大?   萨仁知道大哥的伤还没养好,绝对不可能出现,赶紧拦了:“我都是编外人员,您怎么能跟着去呢?再说我大哥肯定没在呼市,要是在的话不可能过家门而不入,他不是在西南就是在京市,现在电话方便了,他说过阵子就打电话回来,您在家等着就行了。”   劝好阿妈,阿爸偷偷拉着她问:“你大哥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啊!”   “你说你是被请去给伤员看病的,他要不是伤员你怎么见到的?”   萨仁没想到阿爸这么敏感,赶紧说:“大哥真没受伤就是太忙了。再说我到那儿也不可能只见伤员啊,他真没事。”   不管他们信不信,都见不到人,萨仁叹的气,到了呼市军区,一件事就是给徐总司令打电话,虽然当时想着不可能有事求到他,但为了不让自家阿爸阿妈悬着心,这个电话她觉得必须打,人上了年纪心思就重,一直压在心里很容易生病,别说阿爸阿妈了,达愣爷爷什么都没问就不担心了吗?听说她见过老大,肉都吃不动了,只喝了两碗马奶酒。人不管回不回来,报个平安总可以吧。   她在电话里说:“我不清楚您是不是我大哥的直属领导,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您转告他给家里打个电话?”   徐总司令满的答应:“虽然他们有纪律,但打个电话而已,他又受了重伤在休养,不是在执行任务中,没问题。也请你跟你的家人不要埋怨他,一入军门身不由己,他不是不想家不是不想报平安。”   “我懂!”萨仁赶紧道谢,她也不是要埋怨什么,就是想让家里老人放心,早知道就不说见过大哥了。   徐总司令本想再问问她有没有改变主意,可想想人家已经有个孩子参军了,还因自己受了重伤,哪好意思再问,不过他正好也有事拜托萨仁。   “你离开呼市前去帮我看个人,老战友了,身体不太好,你给帮着调理调理!”   萨仁本来还觉得自己为这么点小事找这样的大人物有点过,哪想到他也有事拜托自己,有来有往的感觉还不错,自然满的答应。   等徐总司令给了她地址,萨仁才发现是在干休所,她瞬间想起那日,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不过她不急着去干休所,来呼市是来领功的,李军医也来了。军功章的评选跟颁发有固定的时间跟流程,但这次是因为对越战争颁发的,为了鼓舞人心自然是越早越好。   萨仁是一等功,李军医是三等功,等颁完奖,萨仁才发现除了她自己,所有去支援西南军区的都只是三等功。   然后她这个一等功就特别扎眼,而且她还是唯一一个非作战人员,就连李军医都上过战场,严军长往上报时写的是编外,但颁发部门不知道怎么想的,写成了民兵。   然后一个民兵拿了三等奖,除了严军长跟李军医,其他人并不知道详细情况,都一脸呆滞。   颁奖的就是严军长,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把军功章给萨仁戴到胸前,笑着道:“有悬壶济世之能,有造福苍生之心,不骄不躁不动不摇,萨仁,你是个好孩子,我这老家伙都自愧不如啊!”   这话就太过了,而且萨仁哪敢跟严军长比,刚想自谦,却听他又说:“这次立功,我本想不管不顾的把你招进军中来,可想想还是算了,我相信你不管在那儿都能为国立功,初心不忘方得始终嘛,坚持你想做的事吧!”   萨仁眼圈一红,突然有点愧疚,她的初心是啥?成为小富婆?胸前的军功章突然就有点烫了。   台下众人也都哗然,严军长对这位编外人员的评价也太高了,说她悬壶济世那应该是军医啊,怎么又是编外?而且获奖词里又说她是民兵,民兵都上战场了?   没听说啊!国家建国后一直扩军,各种军种都不缺,怎么也用不上民兵吧。   反正就是很迷!也有个别听说过萨仁的:“是草原上的牧民,听说家里都是屠夫,她看了几本医书就敢用杀牛刀给人做手术!”   众人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是女民兵拿了一等功更震惊还是屠夫世家的开始悬壶济世更令人震惊。   爱八卦是人类通病,当兵了提干了也一样八卦,尤其是听到萨仁是屠夫时,大家都精神一震,对这位一等功获得者更加好奇起来。 第170章 大话王   萨仁可不知道她家在传闻里成了屠夫世家,偶尔听到这个词也想不到跟自己有关。   表彰大会开完了,严军长还单独见了她,萨仁不等他说话就道:“我知道您相信我,可这夸我的话也太过了,我哪儿有那么厉害。”   “去问问全军有几个能在你这年纪拿到一等功的!这一等功可不是我帮你申请的,是军部给定的,还不厉害?”   萨仁沉默片刻,道:“这个一等功,只是因为我救的人是全军总司令,其实我的贡献还不如上前线厮杀的普通战士,实在是受之有愧。”   “给你就拿着,没什么不公平的,如果徐司令有事,前线士气被挫,所有计划也会被打乱,所以你的出现很及时,这就是贡献,我看你平时自信满满,怎么拿个一等功就吓到了。”   倒也不是吓到了,萨仁是真觉得自己没做什么,而且她也不是军队的人,领军功章说不过去。   “你在军营时就是兵,有什么说不过去的,给你的就收好,不必多想。”   严军长又叮嘱她两句,“出于对你的保护,报纸上不会提你的名字,还有我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你想去军校了来找我。放心吧,这不违反纪律,对于人才,军校领导也有破格录取的魄力,再说了上上大学没坏处。”   萨仁点头答应,这次她是真的感受到严军长对自己的重视,甚至她都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她没在军区多留,严军长派车把她送去干休所,还派了自己的警卫跟着。   呼市的自然环境其实说不上多好,但也不缺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干休所就在风景优美的东山边。   东山上种植着大片的油松,冬末初春的季节也泛着绿色,虽然绿色不够深不够翠,但在一片灰黄的城市边还是很醒目的,放眼望去,令人心旷神怡。   可走近了就会发现这绿色不够深不够翠的原因是因为上边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萨仁想到煤矿将会导致的环境问题,没心思再看。   等到了干休所,报上名字,就有人把她带去了最靠边的院子里:“刘老就在这边,他好静。”   萨仁坐着军车带着警卫员,对方也没防备,简单套问几句就知道了刘老的身份。   刘老以前是大校,因伤退了当了副省长,后来住过牛棚,掏过粪,平反了身体也垮了,他也没亲人,就近住到了呼市干休所,没再回原籍。   刘老看着比徐总司令要年轻,也更和气,徐总司令身上有上位者的不怒自威,法令纹里都写着威严,这位就像个邻居老大爷,萨仁想到自家爷爷,心里更觉亲切。   “刘老好,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刘老确实就跟个邻居大爷一样,起身让了座,笑呵呵地打量着萨仁:“说是给我找了个特别厉害的医生,难不成是你?也太年轻了,你刚进来时我还以为谁家孙女找错门了。”   “我也算不上医生,就是对中医保养略有研究,能让我给您把把脉吗?”   刘老也没多问,直接伸出手来,嘴上却说:“半只脚都跨入鬼门关了,还调理什么?孤家寡人了,能活到哪天是哪天!”   “您可别这么说,这干休所的各位不都是您的亲人嘛,再说徐司令不是还惦记着您嘛!把心情调整好,看着咱们呼市发展越来越好,祖国越来越富强,您也会越来越有盼头。”   刘老再次打量她,眼神带笑,“小丫头还挺会说话,最后两句倒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是啊,再多活两年看看咱们这太平盛世!”   萨仁一边跟他聊着,一边把脉,老年人上了年纪身体各项机能本就会越来越弱,这位腰腹都受过枪伤,一遇阴雨就疼,冬天更是难熬。   “其实您这种情况可以跟候鸟一样,冬天去找个暖和艳阳高照的地方,夏天在呼市问题不大,要不就把屋里多加几排暖气,到处烤得又干又暖,恨不得起静电那种,才能舒服了。我看您冬天还爱锻炼是吧,其实年纪大了在屋里伸伸懒腰来回走走都叫锻炼,没必要非得顶风冒雪的出去溜达。”   旁边陪着的干休所护士就说:“这小医生看着年纪不大,说得倒是很准,可不是嘛,冬天下了雪不让刘老出去,可人家不听啊,天天都要晨跑,说是不出操,浑身难受,有的时候还去那树林子里下套逮兔子,就是不爱在屋里待。”   逮兔子?看来还是个老顽童啊,可这种性格的人应该很少忧虑,为什么他会郁结在心呢?   萨仁看护士盯着,跟着自己来的警卫员也竖着耳朵,就干脆说:“今天天气不错,刘老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   刘老爽朗笑道:“行啊,不过我有个要求,别人问你,你就说是我孙女行不行?”   萨仁一愣,难道是为了避嫌?可刘大校都这么大年纪了谁会往歪里想呢?   却听小护士笑道:“刘老这是想去气胡博士吧,胡博士的孙女就跟你差不多大,去年考上了呼市大学,还没开学呢,隔一两天就来看胡博士,胡博士那个得意啊,常在刘老面前夸自家孙女。”   萨仁没想到这些老干部到了干休所里也要攀比,看来生活也挺有活力挺热闹啊,所以她更不解了。   不过她还是爽快答应下来,“行,今天我就是您孙女。”   刘老乐呵呵地领着她,专门往胡博士那边走,刚溜达出去,萨仁还没来得及做话疗,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带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年轻姑娘从对面走过来。   这姑娘挎着老头的胳膊,半搀扶着他。   这肯定就是胡博士了,萨仁十分上道的也半搀扶起刘老,刘老拍拍她的手,十分欣慰,医术怎么样先不说,真机灵。   胡博士见他也带着个姑娘就愣了:“新来的小护士?我怎么没见过?”   “什么护士?这是我孙女!”   “你哪来的孙女?”   “别管哪来的,反正是我孙女,嫡嫡亲的,还是个特别厉害的医生,又漂亮又能干。”   萨仁一听这么幼稚的对话,瞬间就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两个老小孩。对面那姑娘也不好意思地冲她笑:“我爷爷一见刘老就要斗嘴。”   萨仁点点头,行吧,这也能调解心情,算是情志疗法了。不过刘老这压抑着的情绪到底打哪来?总不会是因为胡博士总来气他,然后他就想起自己一个亲人都没有,就抑郁压抑?   她看着两个老人继续斗嘴,真就是斗嘴,看着挺生气的那种,应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正想着,就听胡博士问她:“姑娘,恢复高考了,你参加了吗?”   萨仁嘴角抽了抽,这么直接的吗?人家后世街边的老头老太也只炫耀自家的如何如何,哪里会当面给别人没脸。   不过她还真考了,这也不能撒谎,她就说:“考了。”   “报的哪个大学啊?快开学了准备好了吗?”   “只考了,没报志愿!”   “哦!没考上啊!”胡博士马上把自家孙女拉出来,“我这孙女才二十一,考上呼市大学了,政法系!眼看就要开学了。”   他孙女圆圆的脸,自带的微笑唇,一看就让人有好感,萨仁就笑着恭喜这姑娘,不过她也没忘了刘老带自己来的目的,又说:“我当时的成绩是我们左旗第一,听说在呼市也是排得上的,不过出了点事我资格被取消了。”   胡博士一听第一,本想夸的,可看了眼刘老,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资格都被取消了,考再好有什么用?品德不好……”   刘老立马急了,虽然这个孙女是现捡的,但能被老徐推荐来,人品绝对没问题,再说一看就是个良善的孩子,这老东西为了跟自己较劲居然质疑她的人品?   “你放你娘的狗臭屁……”   眼看就要骂起来了,萨仁忙拦住,又笑着说:“我资格被取消倒不是品德问题,我自己也不是很想上大学,有人想推荐我上军校,我都不想去,可能太恋家了吧。”   胡博士跟他孙女看着萨仁的眼神就像说,真是个不要脸的大话王。   就连刘老也有点懊恼,干什么非要跟老胡置这个气呢,找的这小姑娘也太不靠谱了,自夸也要留个余地,哪个不想去上大学,有那三四十的还去考呢。   萨仁见他们不信,干脆凡尔赛到底了:“今天我来市里不只是来看我爷爷,顺便来参加表彰会,本来以为就是走个过场,哪想到居然拿了一等功,太惭愧了,我都不是军人!”   众人呆住。   萨仁找到了节奏,接着说:“更烦的是领完奖又被军中领导推荐上军校,可我连小学都没上过,唉,真不想去,这机会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胡扯!”胡博士真怒了,“你随便瞎说帮你爷爷气我,我也就认了,有拿一等功开玩笑的吗?你知道一等功意味着什么吗?”   萨仁笑着从自己包里掏出奖章,奖章外边有个丝绒的小袋子,还没等她把奖章拿出来,就被胡博士一把抢了过去。   刘老眼神都亮了,真有一等功奖章?他最近干什么都没心思,还真没打听过军中的消息,这时他再次打量着萨仁,突然觉得自己运气很好,随便捡了个孙女居然获得过一等功?   那就不能只捡一天了,干脆赖上吧,起码得一直在老胡面前装下去。   胡博士已经把袋子打开了,仔细端详着,然后确定真的是一等功奖章,他嘴唇哆嗦,“孩子,你多大了?”   “二十!”   “哦!”胡博士觉得胸有点堵,呼吸有点不顺畅,眼也有点花,手也有点抖,攥着奖章不想还回去。   萨仁不解地看着他,难道这位曾经当过兵,小护士不是叫他博士吗?应该是高知吧。   刘老却爽到了,哈哈大笑:“他一辈子也没拿过一等功,上前线没拿过,到后方搞研究就更拿不到了,最后一个项目差点就拿到了,又有个后辈跟他一起研制出来,于是成了二等功。现在都退休了,这辈子也没了希望,哪想到我孙女小小年纪就拿了一等功?还上什么大学?哪所大学比得上军队的一等功荣耀?”   他越说越开心,萨仁担心地看着胡博士,本想帮他按按手心消消气,却见他自己调整过来了,应该就是遗憾,没有真生气。   他指着萨仁问:“你孙女叫什么?干什么的?”   刘老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松树后边有人惊呼一声:“萨仁?” 第171章 三个人   萨仁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个最不想见的熟人。   “那日,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做什么?”   萨仁一开口,那日就觉得胸闷,她哪里是躲在这里啊,她只是听到熟悉的声音不敢置信隔着树看了一眼,哪想到还真是她!   那日从树后转出来,看着萨仁,一时说不出话来,以前就知道她比自己好看,所以才各种打击她,想让她不自信,想让她出丑。   可结果最后出丑的是她自己,不只是出丑还各种走背字,什么都不顺,最后躲到这里带着个小崽子陪那个丑八怪!   现在她看着容光焕发的萨仁,觉得恍若隔世,眼前的萨仁哪里还是草原上那个胆小怕事又虚荣爱美的小姑娘。   她穿着条劳动布的裤子,一身军绿色的呢子大衣,下边一双牛皮靴子,小巧精致,比牧民们穿的那种马靴形状更好看。   那日在干休所里无聊了就爱看着人来来去去,那双眼睛恨不能分成八双,最留意的就是年轻女性的衣服,她也见过穿得时髦的,可从没见过像萨仁这种随意的打扮,军绿的大衣似乎是军装改的,裤子跟靴子应该也是自己做的,都不起眼都不时髦,可穿在萨仁身上出奇的和谐好看。   她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画,神情淡定又带着点调皮,连说话声音都更沉稳更好听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萨仁吗?还有!刚才她说什么来着?考上大学了她不想去?有人推荐上军校她不想去,她不是军人却领了个一等功?这真的是萨仁?   那日忍不住左右看看,除了萨仁都是熟脸,她还是在干休所里,这不是在做梦。   那日这番作态,萨仁顶顶看不上。她就是看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好,她这双眼睛看衣服看脸看手表看靴子,那种愤恨无助写了一脸,跟阿古拉真是一个德行。   刘老跟胡博士眼神也很微妙,刘老拉拉萨仁的胳膊:“认识啊?”   “哦,一个嘎查的!熟人。”   那日走上前来:“对,熟人,我们小时候是好姐妹。”   刘老就笑:“哦,那你们就叙叙旧吧。”   萨仁摆手道:“不用了,我们两家有误会,她们家人都挺恨我的,早不联系了!”   刘老愣住,胡博士哈哈大笑,觉得跟这姑娘很对脾气,他孙女却有点吓到,刚才看这个小姑娘还很和气,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了,还火药味十足?   那日更是不敢置信!萨仁怎么敢呢?就她这样的肯定得巴结着这两位大人物,她居然不怕影响自己的形象?居然直接说两家有误会?说自己一家都恨她?   怎么能这样?她刚准备好的说辞没用了,她刚做出亲热的表情想去拉萨仁,还怎么拉?还怎么表示友好?   萨仁不是不会伪装掩饰,但对那日这种人她真的不屑作戏,再说这人太难把握,谁知道她又在动什么坏心眼。必须把话说到明处,免得自己走了,她再借着这一面之缘找上刘老。   那日还想说什么,树后的屋子里有人喊她:“孩子饿了,又跑哪去了?”   正好给那日解了围,萨仁都恨不得说她是仇人了,她哪里还能厚着脸皮在这儿套近乎,忙点个头就跑了。   刘老就哈哈大笑,一点也不避讳对方听不听得到,“你这孩子说话也太直了,怪不得有人恨你,这脾气太得罪人。”   胡博士也笑:“走,去你那儿喝两杯,咱们听听到底是什么仇。”   萨仁可不想跟两个老人家喝酒:“我是来……”   胡博士拉她:“觉得我们是老废物了?”   萨仁赶紧摇头。   “那就得了,走着,喝两盅。”   胡博士让他孙女去准备酒菜端到刘老那里,萨仁本来是想试试刘老这心里有什么郁结之处,哪想到攒了个酒局,不过她见刘老笑呵呵的,也就没反对,反正这里离市区不远,晚点回去也没关系,再说她还带着警卫员呢。   三人回到刘老的住处,在客厅里摆了一桌,现在没什么鲜菜,只是肉跟菌类,萨仁就开始指着这些食物挑拣两位老人家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   这两位哪里肯听,只追问她跟那日的过节,萨仁以为他们是无聊想听故事,哪想到刘老说:“你说了你的,我给你讲讲我们的,公平吧!”   “我们的?您是说您跟胡博士还有那日的老公?”   “哈哈,聪明!快说吧,我知道你把我叫出去散步就是想探听秘密,咱们交换。”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萨仁就从查达讲起,把那日做的那些事都说了一遍,胡博士听完就叹:“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刘老也笑:“确实跟他挺像的,不过我觉得他还有点人情味,这女人更狠。”他说着看萨仁,“你确定是她下药毒死了田旗长的老婆?”   “当时她自己都承认了,都判刑了啊,只是因为有精神病才没关进监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跑出来了,跟个没事人一样。”   胡博士嘲讽地笑笑:“居然还是个精神病,平时也看不出来啊,全被他们给哄了!”   萨仁更好奇了,他们两个跟这老周到底什么关系,老周在他们眼里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讲完了,该你们了。”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刘老说着叹了口气。   萨仁还以为他不想讲了,就说:“不急!反正我还没给你瞧完病,今天讲不完,明天继续。”   胡博士就笑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我们三个当时也是一个战壕里啃过大饼的,大饼啃完了啃皮鞋。”   他说着指指桌上的麻辣鸡架,“那时候做梦都梦不到这玩意,只能梦见馒头大饼!”   这还没什么好讲的?萨仁瞬间就精神了,很有种听爷爷讲光辉岁月的感觉,不过她的关注点有点跑偏:“皮鞋什么味?你们吃的是穿过的吗?”   那两位顿时哈哈大笑,刘老都笑出眼泪来了:“你回家试试不就知道了,泡一晚再煮,煮烂了慢慢嚼跟牛皮糖差不多。”   萨仁一听就知道逗她呢,一股子臭脚丫子味,还牛皮糖?   胡博士说:“你们生在好时候了,建国以后的苦对我们来说真不叫苦,再折腾也有盼头啊。看我孙女现在……”   “行了,别显摆了,我孙女也不差!”刘老马上怼过去。   萨仁苦笑,这位难不成还当真了不成?她可不想成为炫耀工具,还等着听故事呢。   “然后呢?你们没变,他变了?”   两位老人的笑容瞬间消失,刘老伸手点点她:“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   “这也叫聪明?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我一见就知道你们还是一片赤诚热血,那自然是他变了。”   胡博士笑了,跟刘老说:“就凭这拍马屁的本事,今天算你赢,你孙女比我孙女厉害!”   萨仁无语,这都行?   “我可没再拍马屁,你们到底说不说了?一起啃皮鞋的交情怎么就变了?”   刘老张张嘴,似乎想长谈,最后却又长叹一声:“其实跟你的故事差不多,有些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胡博士说:“一起啃皮鞋的三个人,两个人顺利往上走,另一个不停犯错,这两个人也不是没拉拔他,可路还是要自己走啊。然后有一天突然就变了天,这个总犯错的抓住机会抖了起来。他有了权立马就换了幅嘴脸,各种欺辱人,等终于要拨乱反正的时候,突然起了大火,他又救了这两个人,顺便还救了不少人。”   刘老抿了口酒,语气里满是无奈:“就这样,小人成了英雄,不会因为之前的事受到惩罚!可这事越想越不对啊,火怎么烧起来的?就他这种鼠辈怎么敢去救人?”   胡博士叹口气:“其实这两个人中厚道点的那个人本来也没多想……”   刘老:“放屁,你厚道?”   胡博士摆摆手:“在孩子面前别说脏话。那时候是真没多想,半夜里被叫醒,到处都是烟,救人的以前不管做过多少错事,在这生死关头没自己逃,都算是英雄。这两个人就又拉拔了他一把,可后来这位英雄又替一个带孩子的妈妈平反,还娶了这个跟他孙女差不多大的姑娘,这姑娘还不安分……”   萨仁大概听懂了,上次她听萨日朗花说那日嫁了个造反派,还以为她是说当初被打倒的那些人,现在平反了住在干休所里,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   “所以你们当时感谢他,后来又觉察出不对,觉得他是怕惩罚故意放的火?”   刘老长吁一口气,像是想把胸中的郁闷吐出来:“有人听见这对夫妻吵架了,也不是故意看着他们,就是听见孩子哭的厉害跑过去看,结果听到一句半句。”   胡博士无奈道:“你说再想查从哪儿查?烧毁的牛棚都已经清理干净盖了房子,他脸上当时也烧伤了一块儿,当初我们就是看他为了救人伤成那样,这才放过他。”   “恐怕您总带着孙女出出进进的也是在羞辱他吧?可他跟您不一样,您觉得找个跟孙女差不多大的媳妇不好意思,他可不一定,没准还觉得自己有本事呢。”   胡博士被她说穿心思,尴尬地笑笑,摆手道:“主要是我孙女要来呼市上学嘛!哪里会用我孙女来气他!”   萨仁没忍住,还是问:“也是你们帮他把那日救出来的吗?”   刘老也尴尬起来:“我们住牛棚就是无妄之灾,看她带着个孩子挺可怜,又说都是被人冤枉的,就信以为真了。”   萨仁懂了,他们以为那日跟他们一样是无罪的,当时被老周所救,感念他的恩情,就帮了忙,结果现在知道不对了,又没办法再去查真相。   想说他们太糊涂吧,可他们又是因为住牛棚的遭遇才偏听偏信的,估计现在刘老的郁结之处就是因此而起。   “做过的事必会留下痕迹,地方烧毁了,人还在,只要查总能查出问题来。”   “哪有你说得这么简单。”刘老又倒了杯酒,萨仁赶紧拦住了,正想劝呢,前边那排房子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叫声。   胡博士叹气:“又哭起来了,他家这孩子是不是天天挨揍。”   萨仁想起萨日朗花说孩子脸上脖子上都有伤,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再说她也想见见这个老周,于是马上道:“好机会啊,咱们过去劝劝他们吧,怎么能老打孩子呢。” 第172章 故技重施   刘老跟胡博士被萨仁说动,以前他们也不是没管过,可一过去,那日就哭诉孩子不听话,乱跑摔倒了,或是爬上桌子想往下跳,被她拽下来才哭的。   现在打孩子才是常态,不是还有一句,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的谚语嘛,谁家孩子不挨几下,他们也没再理会。   这时萨仁说了,三个人就干脆过去看看,那日家没院子就是一排房子的最里边,一进去就听见孩子在压抑地哭,萨仁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才找到孩子,居然蹲在墙角,缩着脖子看着跟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一样。   那日见他们来了,吓了一跳,“来找老周吗?他……”   萨仁过去把孩子拉起来,摸着他的胳膊,细得只剩下骨头了:“那日,你可是亲妈,有你这么折磨孩子的吗?”   “谁折磨他了,这孩子太挑食了,这不吃那不吃,才这么痩的。用不着你管。”   那日说着把孩子从萨仁手里抢过去,孩子显然是被弄疼了,但不知是吓到了,还是疼习惯了,居然没吭声。   萨仁更怒,但这时老周蹒跚着出来了,看着刘老跟胡博士:“你们有事?”   刘老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来看看你日子过得怎么样?还以为你娶了小娇妻日子过得很舒服,看样子也不怎么样嘛。”   老周一听就知道这是来找事的,摆手道:“不劳你操心。”他说着就想送客,萨仁打量着那孩子的脸色,他肠胃问题很严重,再不治疗的话吸收不好真会影响发育的。   她厌恶那日,但这孩子才这么点大,何其无辜,可这难题刘老跟胡博士都解决不了,现在只要这两口子不惹事,谁能再翻旧帐,再把他们赶出去?   萨仁观察着老周烧伤的半边脸,还真发现了问题。没来得及细看,他们就被那日硬送出来。回到刘老的小院,萨仁道:“确实有问题,他脸上的烧伤应该是跟硬物接触造成的。”   “什么意思?”   “就是在火场中被烧伤的伤疤痕迹跟用烙铁按在脸上造成的伤疤是不一样的。”   刘老挑眉:“烙铁?你说他脸上的伤是被烙铁烫伤的?”   “反正不是正常的烧伤,除非是他当时被烧着的板子压住了脸,或是被人把脸按到烧红的墙上了,不然不可能弄出这种伤来。”   刘老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没有,他就是说为了救人烧伤的,没说过被板子压住。”   “当时他头发烧到了吗?”   “好像没有吧!”   胡博士一拍大腿:“还真是,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头发最易燃,又离脸那么近,脸烧伤了,头发一点事没有?真是晕了头,被他骗过去了!”   刘老无奈道:“可现在怎么办?就凭这点事就说他救人是假的?”   两个老人家为难起来,萨仁倒是有好办法,但这办法不能说出来,不然以后别人都会提防她。   “不早了,我先回招待所,明天再来给刘老开几个滋补的方子。”   那两个老人正懊恼着,想商量下怎么惩治老周,也没留她,胡博士孙女把萨仁送出来,还担心地问:“要这么说,这两口子都不是好人,我有点担心我爷爷住在这儿的安全性了。”   “不用担心,坏人自会有恶报。”萨仁安慰女孩,女孩却觉得萨仁太天真了,现在没证据说他们是恶人啊,能有什么报。   萨仁没解释,第二天去的时候带了草原上自制的奶干,她特意先去了老周家,把奶干送给孩子,而且很直接地跟那日说:“我是来看孩子的,他太痩了,一定营养不良,这些给他当零食,一天吃一块,就当喝奶了。”   老周见只有她来,还这么温和地送东西,倒是没赶人,叫那孩子道谢,那孩子有两岁了吧,话都不会说,半天才吐出个谢字来,萨仁也不在意。那日当着老周的面没说什么,把她送出来后才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萨仁笑着摊摊手:“我能干什么?看孩子可怜,给他送点吃的而已,我看见路边的野猫野狗都想找东西喂一喂,给孩子点吃的怎么了?放心,跟你没关系,不需要你还。”   萨仁说完没再理会她,直接去了刘老那里。一边给刘老开方子一边听着外边的动静,那日应该很久没回草原了,奶干到处都有,可查达的奶干有独特的加工步骤,吃起来独具风味,她应该会忍不住吧。   果然不一会儿,外边就吵嚷起来,萨仁跟着刘老出去一看,那日跟个护工吵起来了。   “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去扎你的车胎,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围观的人都傻眼了,其中一个站出来问:“我车胎前天就被人扎了,是不是你干的?”   能在干休所里上班的工资待遇低不了,这里又不在市区,来来回回的都备着自行车呢。   这位站出来的前天跟那日吵了两句,车胎就被扎了,这时听她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自然就怀疑起来。   哪想到那日毫不心虚地说:“没错,就是我扎的,再敢惹我,信不信我往你衣服里放刺芨草!”   护工们的工作服洗了都会晾晒到公共院子里,也就是那日他们家前边这一片,早前有个姑娘穿上工作服浑身痒痒还以为是得了皮肤病,现在听到她这话也明白了,原来是那日使得坏。   大家都愤怒极了,群起攻之,刘老在外边看得稀奇:“老周家的虽然不聪明,但也没这么蠢吧,今天这是怎么了?”   萨仁有点无奈,她在奶干上放了吐真剂,希望那日跟她阿妈一样把做过的事说出来,老周隐瞒的事跟那日肯定有关系,不然的话老周不会托人情把她从里边弄出来。   可结果那日不说老周的事,反而说起了这些小事,而且还不少,这真是睚眦必报,人家没得罪她,从她面前经过没打招呼都是错,她都说人家瞧不起她。   刘老就说:“这是真有精神病吧。”   “是啊,当初都确诊了,刘老,您跟胡博士太有面子了,这都能救出来。”   刘老也尴尬起来,这事要不是他们心软,这疯女人能进干休所?   萨仁说这话是想让刘老过去管管,或者叫老周出来。那日现在被药物控制着,她说出跟护工们的纠纷是因为护工围着她,只有跟老周有关的人出现,她才会说起跟老周有关的秘密。   哪想到刘老反省起来,却没上前,萨仁叹口气,那就只能她自己上了。   萨仁过去道:“那日,你发什么疯,你家老周不在吗?别一会儿又挨骂!”   “他敢骂我?要没我他出得来吗?”   那日推开围着她的护工,指着萨仁说:“你知道什么啊,没我他得去坐牢!他除了没杀人坏事都做尽了,一见形势不对就想逃,逃得了吗?我就给他出主意,让他放火再救火,牛棚里的人马上就要平反了肯定会回去当大官,他救了大官,人家能不帮他吗?”   她话没说完,一直躲着的老周就跑了出来,他行动敏捷得很也不蹒跚了,过来就一巴掌扇在那日后脑勺上,“你说什么胡话,还不赶紧滚回去。”   萨仁赶紧上前扶住那日,义愤填膺地说:“没事吧,原来是他放的火?他居然还敢打你?可不对啊,要是他放的火,那他怎么还把自己的脸烧伤了?”   那日瞪着老周,恶狠狠地说:“那根本不是烧的,是他让我拿烧红的铁板给他烫的,他说牛棚里有两个人不会信他也不会放过他,必须做得真点,还说这叫苦肉计。”   护工们都惊呆了,她们被使的这些小手段算什么啊,这两口子居然敢放火!   萨仁得到满意的答案,见老周气炸要打那日,她松开手避开了,恶人打恶人,没必要拦着。   胡博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此时跟刘老站在一起看着,脸色阴沉沉的。   最淡定的是那个不大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傻了,总之看着有点呆,坐在门槛上慢慢啃着手。   这么多人证听见那日的话,又有刘老跟胡博士盯着,她再怎么也逃脱不了了。   萨仁已经给刘老开好了调理的方子,她也没打算再看热闹,准备走人,相信刘老会让这两个人受到该有的惩罚。   哪想到刘老让她等等,萨仁还以为是他郁结之气已解,想让她再给把把脉,哪想到过了会儿,刘老拎回来一袋奶干。   “做事情不要顾头不顾尾,这奶干你拿回去吧,父母都犯了法,找不到别的亲属的话,这孩子得送去福利院,老周家也没人吃了。”   萨仁心中一咯噔,这是知道自己做了手脚?也对,她当时冲上去引导那日说真相确实有点突兀,不过她也不怕,反正他们也查不出什么。   她从袋子里拿了块奶干放进自己嘴里,嚼完了才说:“行,那我就拿回去了,自己家做的,扔了怪可惜的。”   刘老见她自己拿了奶干吃,不由愣住,难道这药不是下在奶干里的?是自己判断错了,就是那日精神病发作,才把这些事抖搂出来的? 第173章 诡辩   萨仁没解释,拎着奶干要走,刘老又说:“不管我有没有错怪你,以后这些小手段都不要用了,用习惯了怎么办?堂堂正正地做事,哪怕暂时惩治不了恶人也没关系,为了除恶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得。”   “刘老多虑了,我就是看孩子可怜送个奶干而已,怎么会脏了手呢,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不懂那就最好了,懂了也没关系,我不是批评你,是想告诉你没必要这么做。”   萨仁没再辩解,只装做不懂,拿着奶干走了。   为了善的目的用恶的手段,确实容易走偏,可她只是送了个奶干,恰巧最上边的奶干上洒了药水而已,而且这种药水对人的身体并没有伤害。萨仁早就用过一次,自然没有心理压力。   其实这种药水她做了改良,会挥发的。那日要是等一个小时后再吃,就不会有问题,可她拿到后不给孩子吃,自己先抢着吃了,这怪得了谁?在自己这里中过一次招,还毫无防备,是她自己蠢死的。   那日清醒过来也想起阿古拉跟她说的事,阿妈发疯前就跟自己这样,说了好多不该说的话,而且就是在萨仁给她灌了防中暑的药之后。   她立马明白自己被萨仁整了,可她被人当做神经病,说出来也没人信。再说人家当时说了奶干是送给孩子的,结果她一个也没给孩子吃。而且现在奶干也不见了,当时围观的人那么多,大概是被人顺手牵羊了,也没人去找,反而查起了她原来的案子,还有她为什么会被放出来。   刘老跟胡博士也受到些牵连,但到底只是受人懵逼,没人过多追究。   老周跟那日都被收监,孩子送到了福利院,据说没几天就有了笑脸,对大部分孩子来说福利院肯定不如自己家,但对这个被亲妈各种折磨的孩子来说,福利院就是天堂,起码到点有人给吃的,不会骂他掐他。   萨仁得知后也总算放了心,直接回了查达。她不知道的是刘老跟徐总司令打电话时说起她:“聪明机灵,医术怎么样先不说,起码这孩子善良,不过就是手段有点偏激,胆子太大,先看看再说吧。”   徐总司令问清楚了什么事,倒是觉得萨仁干得好:“不管她是怎么用的药,那女人只是说了实话,并没有被毒死,有这种手段,她比她哥哥更适合进国安局。不过做媳妇就有点后背发凉了,你说得对,再看吧,没准小江自己能带个媳妇回来,也不用咱们给他操心了。”   萨仁完全不知道徐总司令让自己去干休所还有这层意思,只觉得那日终于受到惩罚,无辜孩子也摆脱了不正常的家庭,自己做了好事,心情十分美妙。   可一回到查达,她就得到了坏消息,查达牧场仍在运营的事不知道怎么泄露出去,上边下达了命令,让马上解散牧场,恢复各分队集体劳动的模式。   萨仁简直理解不了,明明有更好更方便的法子,牧民们也很赞同,没有一个人说不满意,凭什么让不懂草原的人来指手划脚?   还资本主义抬头?明明他们这才是大锅饭啊,所有分队一起协作!   而且这都七九年了,不过萨仁在呼市留意过各地的新闻,小岗村改革的新闻还没出来,想想也对,应该是小岗村高产后,对土地的管控才放松起来,最后全都施行家庭联产,在这之前一切自主经营都被视为资本主义苗头。   前阵子一直有人在说草原证,萨仁还以为时间线提前了,这次再次被叫停,不免有些气馁。   程支书也很无奈:“其他嘎查都改回原来的小分队出工了,咱们……”   “咱们设备都准备好了,大家也都对自己的生产线熟悉起来,真不能随便改啊!”萨仁说。   乌日格跟巴雅尔也觉得不能停,可也不可能跟市委对着干吧。   “本来旗委让咱们偷偷摸摸的干,是谁走漏了风声?”   各种奶制品一直在往外运,旗里知道的人真不少,根本不可能偷偷摸摸。   萨仁不想停,她去旗里找邢书记,邢书记直接道:“纪委副书记白鹏飞你认识吗?是不是得罪过他?”   萨仁摇摇头,她去过市纪委,但只见了几个办事员,没见过领导,从何谈得罪二字?   “是他在针对查达?”   “没错!两次都是他提出来的,大帽子也是他扣的,你确定你没得罪过他?”   萨仁努力回忆着,最终还是摇摇头:“真没印象,不过我第一次去呼市时那几个被撤职的市委领导是不是跟他有关系,我就不知道了。”   她看邢书记也一筹莫展,就问:“这次是真不行了?”   “要是上边只是在泛查问题还不大,可现在就是针对你,盯死了你们查达,陶书记都没办法,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小村子打破市委的平衡。你说怎么办?”   “我想见见白副书记。”   “见他干什么?你觉得有用?”   “问问他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邢书记被她气笑了:“行了,赶紧回去,我会帮你周旋,你就别再去惹事了!别的不说,你先把那些农副产品都停了。”   萨仁哪里肯,浪费时间也浪费奶源。她还真就去了趟市纪委,她在纪委也算是熟人了,不过进了大院居然没一个来招呼她,都只当看不见,这还真是上行下效啊。   这种情况,萨仁以为白副书记会避而不见,没想到一登记,那边就有人来领了。   “白副书记很忙,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纪委书记能忙什么,还是个副的,萨仁心中呵呵,等到了办公室,一进门,对方就迎了上来,嘴里还说着:“萨仁同志,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今天终于见到真神了。”   这开场让萨仁更加确定他跟自己有仇,可这仇到底因何而起呢。   萨仁笑了笑,没有跟他握手,转身坐到角落的沙发上:“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白副书记,对您不怎么了解,不过听您这意思,您对我很了解,对我们查达也很了解吧?我想请您去查达考察,看看我们的牧场模式的优劣之处,还有我们的牧场绝对姓社不姓资,您可以放心。”   白副书记看起来不像是领导,反而像个书生,还是个人畜无害的书生,笑起来也很真诚,萨仁没跟他握手,他也没在意。   还是笑着说:“这些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所有下达的指示都是经过各方讨论才能确定下来,萨仁小同志,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啊。”   萨仁皱眉:“我第一次来纪委时还有人转达领导的话说是谢谢我的举报,我相信纪委一定能秉公处理各类事情,不过村里的生产也归纪委管吗?”   白副书记笑道:“既然你觉得不归我们管,来找我们又有什么用呢?查达现在出了名,对于你们那边的处理我们都十分谨慎,这是市委市政法委跟纪委共同商议决定的,不会因为查达牧场的主人获了军队一等功就有所改变。”   连她在军中拿了一等功都知道,还要说出来,这意思就是说不怕她在军中有后台了?萨仁觉得有点看不懂了,当官的遇到这种事,只要不是原则问题,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左旗邢书记一直在护着查达,市委陶书记也曾表达过并不反对牧场模式,萨仁在军中还拿过一等功,这些信息罗列出来,稍微有点脑子的就该知道,该闭眼装傻了。   再说她只是多拿了几份工资,并没有把牧场的收入占为己有,更没有奴役牧民。   这种情况下还非要咬着不放,萨仁真觉得是有仇,她还真就问了:“我可不是牧场主人,白副书记,我记得跟您并无交集?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的你,还请指明,不然我稀里糊涂的乱闯乱问,万一再引起什么误会。”   白副书记在这话里听出了威胁,他也是没想到人家直接就跑来找他,还直接问有什么得罪之处,没这么办事的啊,果然是没念过书的牧民,一点规矩礼仪都不懂。   他还是端着温和的笑:“萨仁同志,你现在的职务是?”   “伊林左旗畜牧站的副站长!”   “哦,我是呼市纪委的副书记,确实没有交集的可能,自然也就不可能有矛盾,你不能因为我的一些决策就觉得我是在报私仇,这就太污蔑人了。”   萨仁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浪费时间,她一是来试探,二是来下战书的,还真没惧过谁。   “那就好,看来是我误会了,既然如此,那我们查达牧场会继续努力,为草原为大众谋福利。”   白副书记眼睛眯了眯,还真挺嚣张的,国家刚发布了文件,要确保地方政府行政职能的独立性,军政要界限分明!   她军中的靠山再大也不能往纪委伸手吧,而且光纪委的名字就让人畏惧胆怯,先不说能不能查到问题,就光‘纪委来查你’这第一步,就可以令人名声扫地。再说人情社会,再清廉的干部生活中也难免有违规违纪的小地方,一旦有人追究,再上纲上线一番,谁也逃不过。   也只有这种突然冒出来什么也不懂的人才会直接跑来纪委叫板,简直胆大包天。   白副书记笑容就没停过,“哦,我也不太清楚草原上的生产生活,不过我刚才说了市三委开会下了通知,我想你们旗委应该不会置之不理,难不成旗委是你家开的?”   “对啊,不只旗委,市委,市政法委,包括你们纪委都是我家开的!”   白副书记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就反应过来她绝对是在开玩笑说大话,然后他终于露出个不同的表情来了,嘲讽的,看笑话的表情。   “哈哈哈哈,萨仁同志,你可真会开玩笑,这话都敢说?我看你别在我这儿闹事了,更别动不动就跑来找领导,先回查达反省自身,一切按照规章制度来……”   萨仁不等他说完就语气严厉地说:“你居然不信我的话?我说得是真的啊!”   白副书记这次更是哈哈大笑,毫不掩饰对萨仁的鄙视,在他看来,萨仁这是破防了,气急败坏毫无办法了。   哪想到萨仁说:“我的小家在查达,我的大家是华国,这些委啊部啊不都是华国开的吗?我哪里说错了?还有我是华国的人民,这些单位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吧,我有事了来找你们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有事不让找领导?您这才是违背宗旨吧!”   白副书记心里飙出一箩筐国骂,他瞪着萨仁,却不敢说一个不字,这他妈的还真是个诡辩天才。 第174章 日报   白副书记自打萨仁一进屋就笑意融融,好像很好说话很慈和的样子,这时却一脸便秘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说:“哪里不让你们找领导了,随便找嘛,纪委这样的地方你不一样登堂入室了。”   “纪委这样的地方?您觉得纪委是什么样的地方呢?不是国家机关?不是讲理的地方?还是说不是人民能进的地方?还说我登堂入室?您不请我,我也进不来啊。”见他臭着脸,萨仁反而轻松起来,笑着问。   “不!不!不!我可没别的意思!”白副书记觉得不能再跟这丫头斗嘴了,她自有本事把事说成理,然后把你气死。   他说查达资本抬头那不叫上纲上线,那是事实。这丫头才真的叫上纲上线啊,动不动就把大帽子扣过来,还小家大家,还要为人民服务。   萨仁心中冷笑,纪委怎么了?纪委的就只监督别人,不用别人监督了吗?   她也不恋战,今天就是想来看看白副书记是何许人,跟她有什么瓜葛,既然人也见了,事也说了,没必要再在这儿讨人嫌。   她最后问:“您确定针对查达不是因为我吗?”   “我没有针对任何人任何地方,就是公事公办!”白副书记终于镇定下来,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这事确实是他提出来的,但绝对不是他一个人决定的,说到哪儿也不理亏。   结果萨仁居然不再恋战,嗯了一声,“那就好!打扰白书记了。”   说完她利索地走了,白副书记看着缓缓关上的门,心里跟猫抓一样难受。她来这干什么?她接下来又想干什么?   一开始他以为是来兴师问罪的,谁想到雷声大雨点小,这就算完了?然后呢?她回去是不是还要阴奉阳违,是不是还想着搞牧场?   白副书记怕萨仁又去找纪委一把手,还派人盯着她,结果她谁也没找,直接就走了。白副书记赶紧拿起电话来打给旗里。   萨仁先去了城区派出所找冯队长,她递给他一个名单:“帮我查一查,看看白副书记跟这些人有关系吗?”   冯队长皱眉:“这事你怎么来找我呢?”   “李叔不是不在吗?这又不是违法犯罪的事,就是查一个人际关系。”   冯队长叹口气:“我倒不是不肯替你查,我是怕等查出来你再去惹事,水至清则无鱼,哪个层面都有白书记这样的官,越惹事他们越会拦你,怕你往上走,萨仁,你得学会妥协。”   萨仁诧异地望着他:“这么说你也听说他们针对查达了?”   “你们查达出名了啊,谁不知道,呼市去你们那儿的考察团,领队的回来都受了处分。叫了一堆牧民代表来,结果你们查达的打人被关,你更出名了,还用我一件件说吗?”   萨仁叹口气,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说完她不禁呸了一声,被带沟里了,不管是她出名还是查达出名,都不应该是查达被针对的原因,查达的牧民生活富裕起来,给周边提供更多的畜牧业副产品,这才是最重要的事,结果这些他们都看不进眼里!只想找茬!   “反正你帮我查查吧,我不会惹事,要是李叔在我就找他了,可他这不是走了吗。”   查人际关系不是难事,也不会妨碍到谁,冯队长答应下来,又叮嘱她别乱跑了,回去等消息。   奇山基地,雷庭州给严军长送完文件,站在一边欲言又止,严军长就摘下老花镜,对他招招手:“有事就说,是不是萨仁有什么事?还是你又想找理由去找她?”   “首长,我可从来不会公私不分,更没有借机跑出去……”   “行了,说事!”   雷庭州叹口气,把查达两次被呼市要求解散牧场的事说了,“我虽然不了解牧场是怎么运作的,但我相信萨仁,而且查达跟旗委的领导也都相信她,反而是呼市,他们离伊林草原太远,根本不了解这边的实际情况,就这么叫停真的很像在针对萨仁。”   “那不正好,被针对了,知道自己的局限性,就赶紧上进,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准备考大学,还有几个月而已,上次考了第一,这次还能考第一吗?不好好准备怎么行?”   雷庭州愣住,借机让她去上大学吗?倒也是个好办法。   严军长一脸无所谓,可等他出去了,却赶紧拿过电话机,拨通了查达支部的电话。   结果萨仁不在!严军长无奈地挂了电话,哪想到过了会儿,总机那边的接线员打过来:“首长,有外线电话,她说是查达的萨仁。”   “赶紧接过来。”严军长把文件放下,等着接通电话,这绝对是遇到难事了,不然萨仁绝对不可能主动打电话求助。   严军长已经在琢磨找市里哪位领导了,哪想到萨仁打电话过来,没打算让他跟市里领导打招呼,而是问他:“呼市日报有个板块一直是军事类新闻,有时候也关注军马,关注牧民畜牧业,这个板块您知道吗?”   严军长还真知道,自从解放军报试刊后,很多军区陆续出了自己的军方报纸,只有内蒙军区这边地广人稀,群众平均文化水平也比不上发达地区,办了也只能是内部报纸,费工耗时还起不到宣传作用。   后来军部宣传部门跟自治区宣传委商量在呼市日报上给了军方一个版面。   严军长一听她提这个板块,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不禁笑了起来,这孩子还真是出人意料,还以为她会求助,会让他帮忙找关系去解决这件事。   哪想到她的求助这么别具一格:“你想上报纸?”   “我已经上过两次呼市日报了,第一次是表扬,第二次是批判,这次我想把我的所见所感说一说,但我怕我直接找去,报社不会采访我。”   “好,我会跟宣传部门说,这个板块一向是军方的人负责,再说前年从伊林要了两批战马,地方上一句为难话都没说,什么都紧着军区的需求,不容易啊。这次也帮你们牧民发次声,要是起不到作用,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国家想让人民过上好日子,政策会放宽的,只是有些人还是转不过弯来。”   萨仁见他答应,也没说白副书记的事,不过她很确定这不是转不过弯来,也许换个地方换个人会被当做学习典型,可在查达就不行,因为是她在主导,这不是针对是什么?   严军长办事很快,再说也不是难事,本来负责这个板块的宣传人员每天都要找素材,军方很多人很多事不能曝光,只能写写军民共建,军助民,民拥军,或是一些军方退下来的功臣,甚至是退伍兵再安置的事都能成为素材,现在听说后天的新闻内容有人写了,自然高兴,反正上边安排下来的,水平如何他都不用管,正好轻松了。   倒是政委知道了,有点担心:“你可真敢啊,那孩子再聪明也没上过学,起草新闻稿跟考试答卷子可不一样,写得太白或太生涩都会失去新闻性。真就让她自己写?”   “放心,她既然敢说,就有信心做好。”   政委还从来没见过严军长对哪个人如此盲目信任,笑着说:“行,我等着看她写的新闻稿。”   萨仁打电话只是先试试,能申请下来这个板块也是意外之喜,她本来打算等着冯队长查出白书记的关系网后,再想办法,现在能在报纸上畅所欲言了,自然高兴。   她也不等消息了,马上写起了稿,还去邮局给旗里打电话,让乐煦煦到档案室里取了不少资料照片传真过来。她要把伊林草原上的雪灾,落后的生产模式都写出来,要让大家看看牧场的优势,可以未雨绸缪,可以让资源得到最佳的分配,可以预防雪灾旱灾,可以让人民脱贫致富!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招待所找萨仁,对方递给她一个绿色的档案袋,“下午四点之前把你的稿件放到档案袋里,送到报社,会有人接待你。”   萨仁见上边盖着公章,就更踏实了,双手接过来,谢过这人,对方摆摆手:“一定要四点前哦,四点前送过去,明天就可以上报了,不然还要往后拖。”   能上报自然是越早越好,不然市里给旗里施压,查达也得跟其他地方一样全都恢复原样。   萨仁准备好了稿件,还找了空白的纸,画了了示意图,模拟了上报时照片刊登的位置,等送过去时,接收的人不禁笑了:“哟,都给我们排好版了?照片有点多啊,而且怎么还有重复的照片?咦,这是……”   他看看萨仁再看看照片,“这照片就是你啊!”他拍拍脑门想起来了,“萨仁,我记得你,你上过报纸!这照片是从我们日报上截出来的?”   “没错,这是我两次上报纸的截图,我的照片一样,但下边的新闻内容不一样,照片可以缩小一下,但必须放上。”   对方脸色有点不好,这是要干什么啊?套娃吗?还挺有意思的,自己写稿子说自己两次上了日报,还要放上照片?   他快速浏览了一下内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忙点头:“哦,好,一定按你的要求排版,你这不是已经等比例画好了吗?放心。”   虽然觉得这稿子有点针对日报的意思,但这个板块不归他们管,只要是这个档案袋送来的他们刊登就行了,不必多问。   萨仁把稿件送到,心里松了口气,只等着明天的报纸了,回招待所时她特意绕到对面的派出所,想找冯队长。   哪想到还没走到呢,就看见冯队长骑着他的二八自行车咣当咣当的过来了,看那车子好像泥挡板要掉了,这是出任务摔的?   萨仁刚想上去问问,谁知道冯队长一看见她过来,立马叉住,也不下车,直接拐了个死弯,差点把车子报废了,得亏他腿长,力气也大,直接把车子抬起来一蹬走了。   居然在躲自己?这一定是查出了不得的事来了吧,萨仁不由笑起来,原来还有漏网之鱼。 第175章 第四版   萨仁晚上拎着两瓶酒和两包点心找上门,冯队长媳妇一见她就笑了。   冯嫂子也是政府部门里任职的,自然在报纸上见过萨仁,这么漂亮的姑娘一眼就能认出来,再说他家老冯又总夸,原来心里还有点不得劲,可现在看到真人,冯嫂子就彻底放了心,别管老冯心里痒不痒,人家这姑娘绝对看不上老冯。   她笑着迎出来:“萨仁是吧,我家老冯正叨叨你呢。”   “嫂子好,打扰了,我有点事想请冯队长帮忙,想问问他情况。”   “快进来吧,他啊,正发愁呢,你正好给他出出主意。”   冯队长一见萨仁就摆手:“怎么还找到家里来了?”   “你上次帮了我,我来感谢一下,不是理所应当吗?放心,这点东西算不上贿赂。”   冯队长叹口气:“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不找你就代表没查出什么,你这么急做什么?”   “冯队长,您一见我就跑,绝对是查出事来了,怎么?想替他们隐瞒?”   “话可以乱吃,饭不可以乱说,你这是侮辱人,我是那样的人吗?”   “正因为你不是我才来找你啊。”   冯队长叹口气,招呼萨仁坐在饭桌旁,“这事说来话长!”   “我不急,你慢慢说。”   冯嫂子送上两个下酒菜,“都说了吧,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说不得你还能借此往上走走!”   “你知道什么啊,可闭嘴吧。”   冯队长把媳妇呵斥走了,才小声跟萨仁说:“这事吧,关系到我们派出所,我得琢磨好了,才能跟你说。”   萨仁皱眉问:“难不成跟你们所长有关系?”   李副所长出事时,冯队长不让萨仁去纪委,让她先找田所长,可见他对田所长十分信任,如果是这位所长陷进去,冯队长犹豫也正常,再加上他媳妇那句借机往上走,出事的绝对就是派出所的领导。   冯所长叹口气:“我也是不敢信,想再查证查证,这事抖搂出来,我们派出所的面子往哪儿搁?”   “你们派出所有问题,自查出来,不徇私枉法,这就是面子,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就让派出所丢面子?”   “你还记得那个有妇之夫吗?”   萨仁愣了下:“你是说跟陶主任有染的那位?”   “没错,她可不只跟陶主任有一腿。”   萨仁回忆着当时那女人扑打李红花时的样子,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她问:“难不成跟白副书记也有一腿?他可是纪委副书记?这种糖衣炮弹都吃得下?”   “我也纳闷,可真就这么回事,这位只是作风问题,早就没事了,说是被当破鞋打的时候作下病了,也不事生产,天天晃晃悠悠的也不缺钱花,你猜这钱是谁给的。”   “她以两人关系要挟白副书记?”   “没错,你说他为什么要针对你?”   萨仁无语了,哪里能想到这些隐在暗处的人际关系,她还以为白副书记是曲书记那一派的,以为上次没收拾干净。   “不对啊,那你刚才说跟你们派出所有关系?”   冯队长叹口气:“这不是顺藤摸瓜嘛,结果摸到个自家的,田所长托人从伊林左旗往市里调了个人,你猜调的谁。”   萨仁哪能猜出来,不过人家让她猜,那这人她肯定认识,田所长要调上来的人?   萨仁突然想到一个姓田的,“难不成是田旗长?他们有亲戚关系?”   她到是听人说过在左旗扫大街的前田旗长回呼市扫大街了,如果是有人找关系调的,那就不可能是扫大街,环卫上很多清闲差事,有的只要每天打个卡,检查一下设备就行,真没想到田旗长这种恶人还能回到呼市找个清闲工作。   就听冯所长说:“对啰!田旗长跟田所长是亲兄弟,七岁上过继到了田所长远房大伯家,想不到吧!我一直觉得我们田所长什么烂事都没有,可他偏偏因为帮这个过继出去的弟弟跟白副书记扯上关系了!这要曝光了,我们派出所副所长撤了,正所长也得被撤,你说丢脸不丢脸?”冯队长说着伸手拍着自己的脸,看样子是真觉得接受不了。   萨仁却道:“除旧迎新嘛,犯了错就得下来,不能说他是好领导,他在别的地方没犯错,就得包容他这次的错误,李副所长不就是一步步被人拉下水的吗?一直保持清廉太不易,只要湿了鞋迟早会被拉下水,冯队长,这事上你不能犹豫!”   冯队长闷了一口酒,心里酸涩极了,“我媳妇让我趁机往上走一步,可我怕啊,我刚进派出所的时候就是田所长带的我,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连他都会犯错误,我要是站到那个位置,会不会也会改变?”   “你现在就能想到这些,还能有惧怕心理,这就说明你不会啊,干部就是要时刻对国法对党纪有所畏惧,才不会犯错。”   冯队长还想说什么,来送花生米的冯嫂子哈哈笑起来:“老冯啊,你还不如人家小姑娘透彻,老田犯了错你指出来才是救他,跟白副书记那种人掺合到一起,万一越陷越深怎么办?”   冯队长喝了两杯居然感性起来,指着自己媳妇生气地说:“你现就叫他老田了?还真是人走茶凉!”   萨仁赶紧打圆场:“人还没走呢,只是个称呼。”   见冯队长喝多了,她也不好再问,反正关键的人际关系搞清楚了,就等冯队长做好准备,把这两个人拉下马了。   她告辞时,冯嫂子还要送她,显然对她很是喜欢,“他就是心软,去田所长老家一趟,查清楚了,回来的时候心里烦乱差点摔到沟里去。这又不是他针对田所长非要查他,这是为了查别的事查到田所长了,上次他就该升职的,结果便宜了别人,这次不敢说正职,一个副所总该有吧,年纪也不小,还不赶紧往上爬!”   萨仁觉得冯队长自己可能没问题,他媳妇要是一直这样,还真有可能出问题,她赶紧说:“嫂子,可不能催他,一催一急万一出点事,这干部任职是上边决定的,他就是再急也没用,难不成你让他往上找关系?那不也是犯错误嘛。”   冯嫂子哑然,眼神十分复杂地看着萨仁,这不是听说她在上边有关系嘛,不然能这么硬顶?能这么嚣张?折腾了这个单位折腾那个单位,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萨仁终于读懂了她的眼神,就更无语了,她哪来的能耐扶冯队长上位,不过说实话她也确实盼着冯队长能升所长。   第二天,萨仁没去招待所的餐厅吃早饭,她溜达到外边,想去邮局买份报纸,结果冯队长就在外边等着他呢。   “我还以为你昨天喝多了。”   “其实没喝多少,心情不好就容易醉,早没事了。”   冯队长一脸颓废,看得萨仁也很无语,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他,估计是田所长对他有栽培之恩,这才让他难下手。   果然冯队长说:“我等在这里就是怕你不管不顾的去找纪委或是□□去说这事,这事给我点时间,一半天的我一定捅出来。”   “好,你查出来的,自然你捅出来,放心,我只是想去买份报纸。”   “我们那儿有!”冯队长指指派出所的方向,又说:“招待所前台也有吧。”   “不看,这份报纸必须是我自己买,我要收藏的。”   冯队长就笑了:“哦?怎么?咱们的萨仁小同志又上报纸了?”   “没错!而且还是我自己写的新闻稿。”   “呦呵,厉害啊,走,我陪你去买,前边有个便民点,顺便请你在那儿吃早饭。”   萨仁也没反对,冯队长身上自带正气,两人走在一起像叔叔跟侄女,一点不扎眼。   到了邮局萨仁出钱买了两份呼市日报,见那排队的人挺多,现在的邮局兼任各种功能,打电话的,要发电报的要汇款的,买信纸的,一大早就吵吵嚷嚷。   萨仁看这里挺乱,也没急着打开看,两人到了隔壁便民点,找位子坐好了,要了炒米跟夹蛋的焙子。   “这便民点刚弄起来的,方便吧,以前只有国营饭店,也不卖早点啊。”冯队长一边说一边拿了份报纸,先看头版,没有萨仁。   萨仁也在翻报纸,她笑着说:“在第四版,这是个固定板块!”   然后两人一起翻到第四版,还是没有,萨仁笑容僵住,冯队长不死心地把呼市日报的首页内页各个板块全翻了一遍,真没有。   “你确定是今天的报纸吗?”   “确定啊!”萨仁语气有些飘忽,难不成照片太多了,昨天没排好版?   冯队长无奈地再把报纸翻了一遍,确实没有遗漏,第四版上说的是某退伍军人在岗位上敢为人先,尽职尽责的事,应该是早就写好的稿子。   他只好打圆场:“也许哪里出错了,明天会发出来。”   萨仁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想想昨天自己去送稿子时对方的态度,她忍不住多想。   也许那人往上报了,呼市宣传局觉得自己的文稿不适合上报,这虽然是分配给军方的板块,可毕竟是呼市日报主办,人家不给上,军方难道还能拿着枪逼人家给报道吗?   萨仁十分气馁,还以为能靠报纸挽回败局,难道只能等了吗?等小岗村改革成功?等着呼市的干部们都充分理解上边的意思,配合改革?   还是等着冯队长把白副书记抓了,可就算白副书记因为作风不正被抓,也不能证明他的提议是因为记恨萨仁才提的。   换句话说把白副书记搞下来,呼市之前对查达的通知也不能收回来,这就很令人郁闷了。   冯所长劝她:“算了,一会儿我去办正事,你去报社问问,也不是多要紧的事,也许就是推迟一天呢。”   萨仁却知道没那么简单,焦香的焙子夹蛋吃在嘴里都没滋没味了。   正琢磨着,就听见路边走过的人说:“那年的灾真那么大吗?我怎么没感觉?”   “咱们呼市雪小,他们那边应该挺大的。”   萨仁耳朵立马支愣起来,怎么会有人提到雪灾?是巧合吗? 第176章 组合拳   萨仁饭也不吃了,干脆又回了邮局,“把你们的报纸都拿出来我看看。”   “都买?”邮局员工没见过这么大户,一般人家订报纸也就订个日报,除了单位哪有这么豪横的。   萨仁摆手:“能挑吗?我想都看看。”   对方撇撇嘴,要不是萨仁长相气质都是绝佳,穿得也合身合体的,他都要把她当村里刚进城的傻妞了,报纸还要全拿出来挑?   没等他把报纸一样取一份递出来,萨仁已经看到了自己!   “人民日报,对,就要这份!”   那人把报纸递出来,她看得更清楚了,没错,就是自己的稿子,上边的照片也是自己准备好的,而且位置放得十分合适。   邮局的人看着手里的那叠报纸,再指指萨仁:“这上边是你?”   萨仁点点头,可不就是她嘛!   “哟,上报纸了?怪不得一大早就来买!”这人瞬间热情起来,一边看报纸一边问东问西的。   人民日报!   这可是全国性报纸,每家机关单位都会订,而且很多群众订报的话也会首选人民日报。   不只是人民日报,还是头版头条!   雪灾中牛羊埋在雪里冻死的照片,老人家啃食草根的照片,就在第一版面,别说卖报纸的了,就是从这份报纸旁边路过都会忍不住被这种冲击力十足感染力很强的画面所吸引。   萨仁刚才心中的郁气一扫而光,兴奋起来!   居然上了人民日报?是严军长吗?不对,他应该还没这个能量,难道是徐总司令出手了?   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想自己来的萨仁,这次对权力也有了点向往,这也太给力了吧!   冯队长已经给了人家两份报纸的钱,拉着萨仁让开位置,兴奋地边看边说:“这你都能记错,人民日报跟呼市日报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你还往呼市日报上找?”   萨仁笑笑,也没解释,想给严军长打个电话问问吧,这里又很乱,还是先拿着报纸走了。   冯队长看完了报纸也是心情沉重:“这些文字也是你写的?”   萨仁点点头,冯队长朝她竖起大拇指,“有理有据,还很煽情,你都可以当撰稿人了!”   “这是我经历过的,我比他们更了解草原,自然写得更透彻。”   萨仁曾经接受过呼市日报的采访,提出了健康证的事也在上面,然后还有呼市日报对牧场模式,对个人主义的批判。   其实这稿子跟健康证没关系,萨仁把这事加上去就是想树立自己的形象,她不怕默默无闻,如果可以安心的躲在后边,她绝对不会出头。   可既然躲不过去,要开战,那就得利用舆论,利用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事。   现在看冯队长的反应,显然这份稿件是成功的。   从邮局出来的人有的听见邮局员工聊这事了,有的好奇也干脆买了一份,有那来办事的大致看两眼,有事不急的就把内容全都看了一遍,再出来时看到萨仁还站在路边就都冲她招手打招呼,跟熟人一样喊着她的名字。   冯队长就说:“看吧,我没说错,你的文章很有煽动性,谁看了都会站在你这边。”   萨仁把报纸收起来,笑道:“那最好了,要的就是这效果。”   呼市市委,陶书记看着这份报纸,也笑了起来,当时他不是不想帮萨仁,只是呼市的领导班子刚稳定下来,对方提出的又确有其事,在形势不明的时候谁都只能顺势而为,以求自保。   他以为萨仁会退让,会蛰伏等待,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左旗的邢书记打电话问的时候,他也暗示了这个意思,再等等,等经济环境宽松起来再说嘛。   哪想到萨仁根本不懂什么叫退让,居然从舆论上出其不意地使出一击,而且这拳头还是从上边打下来的。   人民日报啊,这可是整个国家的喉舌,萨仁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   正看着,邹市长门都没敲就推门进来:“老陶,你看了吗?萨仁这是找了谁?她认识人民日报的编辑?还是更不可提的人物?总不能是她自己写信投的稿吧。”   “稍安勿躁,这稿子并不是针对呼市。”   “这还不针对?就差说咱们呼市领导不务实,不为百姓着想,一刀切了!”邹市长有些恼怒,自家的事自家解决,总往上边闹干什么?非要把事捅破天,才叫本事吗?这个萨仁啊,太桀骜不驯了!太不知轻重了!   陶书记跟邹市长讨论着接下来的应对,纪委大院里,白副书记踩着稳稳的四方步进了办公室,先翻翻日历,在对着镜子整理下仪容,等秘书给他把冲好的早茶送过来,他才拿起报纸。   报纸都是秘书按照他的习惯摆好的,最上边是政法报,第二份是呼市日报,第三份才是人民日报。   倒不是他对人民日报不重视,白副书记是想把最重要的放到最后,人民日报内容最丰富,又囊括了全国大事,能消磨上半天。   他慢条斯理地看完一份又一份,等拿起人民日报时都已经快到中午了,看到人民日报的版面,已经有点瞌睡的白副书记突然就精神起来!   这上边怎么有萨仁的照片?还两张?再一看,懂了,是从呼市日报上截取的,其实萨仁第二次上报被批判就有他的功劳,这次她被人民日报批判了?   白副书记瞬间神清气爽!什么玩意啊,一个小小的畜牧站副站长,居然还跑来自己这里放大话,什么纪委她家开的,市委也是她家开的,简直是小人得志就猖狂,看看吧,上边都看不下去了!   萨仁没想自己出风头,放自己照片是想让大家对第二次的批判影响更深点,所以她安排的照片位置很科学很合理。   别人看到报纸第一眼是受灾的照片,白副书记第一眼就看到了下边萨仁的照片,心中一番嘲笑之后,他笑呵呵的开始读文字内容,然后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等看完了,他把报纸往桌上一摔,嘴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他不知道这纪委是不是萨仁家开的,但他可以肯定人民日报绝对是她家开的!   居然刊登以她的口吻写的文章?她还敢在上边点评经济形势?她算个什么东西,这轮得到她议论吗?   白副书记看起来像书生,也确实曾经是个书生,他也爱舞文弄墨,时不时的写个社评或是诗歌投稿。   呼市日报跟政法报都曾刊登过他的文章,人民日报却从来没上过,他曾经想着,哪怕是一首小诗,哪怕是挤上报纸中缝,或者在最不起眼的板块给他几行位置也算是上过全国性报纸的人了。   可他到现在也没能如愿以偿,结果这个萨仁,什么也不是的牧民姑娘,居然连照片都上去了,还是两张,还这么洋洋洒洒的把第一版给占了,不说内容,只这个事实就已经让白副书记气结了。   再看完内容,里边还提到了纪委某些领导在针对查达,不了解查达的真实情况,不倾听牧民的心声。   这是没提名字,可市里谁不知道这是在说自己啊?努力半天,终于托萨仁的福上了人民日报,却是以这种方式!   白副书记突然就觉得胸闷气短起来,想请个长期的病假去休养。   纪委其他领导也都看到了报纸,看见‘纪委有些领导’他们就心里一跳,恨不能说不是有些是有个!   真是恨不得把白副书记给推出去,折腾什么,草原证上边都发过议题让讨论,人家查达仍旧是集体形势,只是分工方式不同,有什么好抓着不放的。   现在好了吧,人家把状告到上边去了,一个闹不好,呼市又得地震。   纪委的一把手明书记就叹口气:“这个萨仁啊,真不愧是呼市克星,每次她来就没好事!老白也是眼瞎,为什么非要惹她?”   正说着,下边有人来汇报了,有人检举白副书记作风不正,以权谋私。   明书记不由苦笑起来:“原来这姑娘还打了一套组合拳?厉害了!”   白副书记被带走时也以为是萨仁搞得鬼,她手眼能通天,不是她还能是谁?哪想到冯队长为人厚道,也不怕在上边挂上名,直接就认了,说是他在查案中查到了白副书记跟不相干的人有资金往来。   白副书记因为一直被情妇勒索,就开始从别处收钱,田所长托他把田旗长弄回来倒是没掏钱,但田旗长回来后也跑来找他表示了表示。   这又不难查,只是大家想不到而已。   于是田所长也下来了,副所长顶上,冯队长成了副所长的最佳人选。就有些人说冯队长忘恩负义,觉得田所长为了弟弟走个人情而已,别人可以举报,只冯队长受田所长的栽培,怎么能去举报他。   冯队长也不解释,这种事解释也没用,误会就误会吧,日久见人心。   萨仁对他更是佩服,她觉得这是个能保住本心的人。   干休所里,胡博士拿着报纸找到刘老:“你孙女上报了,上次我也忘记问了,她叫萨仁是个蒙族啊,怎么成了你孙女?你是蒙我的吧!这么出息的孩子哪里像你孙女了?”   刘老对他嗤之以鼻,他自然知道萨仁上报了,还是他听见信了先把稿子要来看了看,看完后直接就拦截下来找人传真给人民日报社,他怎么能不知道。   “哪里不像了?就这脾气就这秉性,不能更像了!我家萨仁跟我一样是无产阶级的斗士,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行了,别嘚瑟了,你都快入土了,还接班人!”碍人眼的老周走了,胡博士跟刘老关系更加密切起来,哪天不见面吵一架就不舒服。   刘老也不甘示弱,还真就嘚瑟起来:“我是说萨仁是接班人!不只是接班人,还是个好医生啊。比你孙女强多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活动着手脚,很久没像这样浑身舒坦过了,自从换了萨仁给的药,按她的法子锻炼,他这身体就越来越灵便康健,他能不夸嘛。 第177章 农业部   这份人民日报的反响是巨大的,三中全会虽然确定了改革开放的基调,但也只是试点,只是在各种会议上探讨,这还是第—次有人把这件事放到报纸上来讨论,而且还很犀利,最关键的是这是牧区的生产,现在的内蒙在各大城市眼里就是荒芜之地,大家很少看到和这边相关的报道。   最近的印象就是报纸上提到的雪灾,但很多人当时也只是听说有雪灾而已,具体如何救灾的,造成的影响有多深,都没有确切体会,现在他们在报纸上看到当事人的叙述还有图片,又看到她的事迹,都有点惊讶,原来全国推广的健康证就是她提出来的,原来她—直想把牧区的模式改得更合理更高效,让每个地方都可以自己抵御雪灾。   可她的这种理念不被支持,还受到了阻挠!   其实在农区,也不时有人提出包产到户的理念,这些人也—直被质疑被批评。   可查达这个不是包产到户啊,还是集体经济,所有的生产线都由队里分配,做副产品不是改革吗?种高产牧草不是改革吗?   这是该树立起的典型啊,牧区领导太过迂腐是—大半同级领导看到报纸时的第—印象。   而自治区的领导看到后却像是在他们脸上打了—巴掌,这怎么就上人民日报了?   区党委陆书记跟自治区政府主席巴木尔开了个碰头会,发现还真是灯下黑,他们—直放眼整个内蒙几十个辖区,要协调资源,而且最近两年又有煤矿那边需要盯着,再加上对呼市—直很放心,就在眼皮子底下嘛。   结果呼市不停有乱子,市委领导还总是能压下去。   巴木尔说:“健康证的事还是我批的,当时我还以为萨仁是个医生,原来是畜牧站的,老曲那派就是被她给掀了,这事我也知道,不过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么多事,她—趟趟的来呼市是为了查达的发展?”   他说着又看着以前的报告说:“呼市每次出乱子都有萨仁,还能把这事捅到人民日报,这位也是个人物啊,什么来路?”   陆书记摇摇头,无奈道:“叫来问问吧。”   说完又觉得太过傲慢,又说:“要不去查达看看,你去还是我去?”   不等巴木尔回答,他又自己抢答:“还是你去吧,你是蒙族,对他们更了解嘛。”   巴木尔心中呵呵,这个萨仁—看就是个有后台的狠角色,自己虽然是蒙族但从小生活在城里,又不是牧民,能比他多了解多少。   不过在上边过问前,必须得把这事处理好,不然他们自治区委员会还有什么用。   陆书记叹口气:“咱们就是太放心市委了,上次的人员变动就该过问,结果只以为是清理蛀虫,没往深里想,要不然闹不成这样。”   巴木尔看着报纸上萨仁的照片:“这姑娘怎么总想着越级上报?不安分啊。”   这可真冤枉萨仁了,她直到接到自治区委要来的通知才知道有这么个单位。这应该是相当于省委吧?查达什么通知都是市委发的,谁想的起他们来。   现在—想,这才是自治区最高的行政单位,他们要来?萨仁问程支书:“是考察团吗?不会跟呼市—样,总爱往外派考察团吧。”   “没说,旗里就说有人会来视察。”   萨仁嗯了—声:“来就来吧,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程支书是没想到查达能上人民日报,他笑着安慰萨仁:“能上这份报纸,这就代表了上边的态度,上边对咱们是支持的,不管哪来视察都不会再被叫停,不用担心。”   萨仁确实不担心了,上报当天她给严军长打电话问过,严军长只说不知情,还跟她说没准是上边有人看中查达的潜力,想把你们这儿当做试点。   反正是不承认自己帮过忙,也没提徐总司令,不管是不是他们帮的忙,严军长能答应让她占用—天军方板块就已经很值得感谢了,她相信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板块,她这篇文章绝对上不了人民日报。   现在引起关注,不停有人打电话过来问,有之前来考察过的干部们,还有其他牧区的领导,都想来看看他们能让牧民致富的牧场是怎么运作的。   甚至还有孩子给这边打电话说要给报纸上的老爷爷捐款,乌日格耐心地给人家解释灾情已经过去了。   捐款能推掉,但这些想来参观的人还真不好推脱,不过在领导过来前,这些都不能安排,乌日格负责接电话,——记录着,巴雅尔说:“咱们查达这是出名了啊!”   他兴奋地叫人把割草机擦干净,把畜牧棚的粪便每半小时清理—次,萨仁皱眉:“不用那么勤,保持常态就行了。”   这份报纸还引起了农业部的注,甚至宣传部门都开始打听是谁把这篇文章空降到人民日报头版的。   宣传部长直接骂他们:“不跟你们打招呼肯定有原因,能直接空降头版的除了那几位元老还有谁,可别瞎打听了,打听到了,想怎么样?你们还能阻止人家空降吗?这种文章上报有什么坏处吗?”   宣传部的人都噤声了,可农业部不能不管啊,这事就归他们管,可他们—直把重心放到提高粮食产量上,畜牧部门研究的就是各种牲畜的常见疾病跟繁育,哪会管什么生产模式,不管是草原上的牧民还是西北山区放羊养牛的农民,不都是放到山上吃草,赶回家里挤奶嘛,还能有什么模式。   可人家查达,—个小的不到—千人的小村子,哦,人家不叫村子,叫嘎查,这么偏远这么小的地方居然有人琢磨着怎么改变生产模式怎么让牧民们致富,这不是打他们脸嘛,赶紧过去看看吧。   于是萨仁这边先迎来的是农业部的人,自治区委那边虽说近,但是有其他事拌着,又想借机细细梳理—下呼市的领导班子,还真没中央来的人快。   然后乌日格跟巴雅尔就傻眼了。   乌日格说:“中央来的人?这是钦差吧。”   萨仁失笑:“大清亡了多少年了,哪来的钦差?没事,别管哪来的人,咱们牧场—切照旧,看他们能挑出什么刺来。”   程支书其实也有点受宠若惊,他们这小地方的事怎么就惊动中央了?不过他比乌日格巴雅尔他们要淡定多了。   “不—定是来挑刺的,你那篇文章只要看了就会有触动,三中全会召开都快—年了,那些顽固分子也该醒醒神了。”   再怎么说,听见中央要来,也紧张,虽然只是农业部,虽然只是来视察,但巴雅尔还是动员所有人好好搞了次卫生,还鼓动不喜欢洗头的牧民把辫子拆了洗干净。   萨仁本想说不必这么兴师动众的,但—看也有好处啊,都干净点也没坏处,以前不爱洗是用水不便,冬天气温过低,现在都快入夏了,又有井可以随便打水,大家洗漱干净,精精神神的迎接考察团不是更好吗。   她没阻止,巴雅尔就更心慌了,甚至叫了—队人去草原上打了几只黄羊,还特费劲追了半天打的腿,不把羊打死就是想养起来,到时候让人家吃新鲜的。   又有巴图他们用套子套了野兔也是圈起来,先不杀,萨仁心说,这是被呼市的考察团搞出经验来了,居然提前准备野味。   不过也好,不知道会来的是什么人,郑重—点总是好的。   等农业部的人到的那天,邢书记本想派个小领导跟着,哪想到人家点名要畜牧站的人,于是派了畜牧站的小郑跟乐煦煦陪着过来的。   农业部来的负责人姓江,四十来岁,人称江主任,他—路上问小郑跟乐煦煦查达这几年的发展历程,这两位多少都知道点,就——说了起来,不过他们两个都是萨仁的忠实簇拥,时不时的会冒出—句:‘萨仁就做了什么什么,真的太厉害了!’   江主任—路上听着这两个年轻人对萨仁歌功颂德,再加上他从呼市打听来的消息,对萨仁有了个初步的印象。   他觉得萨仁很会笼络人心,还很会造势,人民日报上那篇文章就是以她的角度写的,还要放上那两张上过呼市报纸的截图,就是想说她很有本事,她提出了健康症,促进了食品卫生,就是想说她—心为民反而遭到打压。   这种心机很深啊,而且还能越过呼市市委跟自治区区委,直接把文章放到人民日报头版,这背后的能量不小啊。   江主任提着十二万分小心来到了查达,遭到了热情的对待,先是上了奶茶,又把那些副产品摆了—桌。   有奶干奶酪肉干酸奶,旁边有人热情介绍着,奶酪有干的有湿的,口感不同,奶干有长条的有方的有圆形像药片—样大小的。   总之能拿出来的都往外摆,待客嘛,小郑跟乐煦煦—看就乐了,正想吃呢,结果人家江主任说:“我们是来视察的,不是来做客的,都收了吧,党员干部不拿群众—针—线,我们自己带了水杯跟干粮,能给倒点热水吗?”   跑了—路了,确实有点渴。   大家都有点愣神,程支书赶紧把奶茶递过去,“喝这个吧,又解渴又顶饿。”   江主任赶紧推开,就跟程支书递上的是毒药—样,他还笑着说:“不是说了嘛,我们不能拿群众—针—线,倒点开水就行了,没凉白开,我们自己烧嘛。”   萨仁哭笑不得,这位有点过了啊,清廉自然好,可既然来了,也不能不吃不喝吧。   她拿过奶茶壶来直接倒进了江主任的杯子里,“江主任,在我们草原上,奶茶都是当水喝的,谁家的锅也不会闲着烧开水,您放心,这绝对不是糖衣炮弹,您想看什么想查什么我们绝对不会隐瞒,—定全力配合,也请你们该吃吃该喝喝,不要跟牧民们客气。”   江主任看着她,心里有点打颤,还说不是糖衣炮弹?—边说会全力配合—边说让他们吃吃喝喝,这查达不会真有问题吧,牧场真有那么高产吗?   不会像前些年—样为了争先进,都谎报粮食产量吧。   乌日格本来没敢往前凑,他虽然是队长,但总觉得自己文化水平太低,让他管牧民没问题,让他去旗里跟领导耍泼撒赖也敢,但—面对京城来的官,就生怕露怯。   可看他们这样子,他也忍不住了,过去说:“萨仁说得对,该吃吃该喝喝,我们牧民都好客,就是个乞丐从门口过我们也得留下来好吃好喝—顿。”   巴雅尔气得瞪他,不会说话就闭嘴啊! 第178章 烤肉   乌日格的口无遮拦让场面有点尴尬,还好江主任没在意,但他奶茶是喝了,始终没动桌上的东西。   还是乐煦煦在萨仁的示意下,拿起桌上的东西先吃起来,小郑自然也就不客气地吃起来,考察团一共七个人,其他那六个看看江主任,没好意思自己伸手,但对乐煦煦递到手里的也没拒绝。   本来就是待客的东西,真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可江主任谨慎得很,把一切都当做了糖衣炮弹,这不用那不行,搞得大家更加紧张。   萨仁一看,干脆说:“那现在就去牧场视察吧。”早点结束工作,免得大家对坐尴尬。   江主任欣然同意,然后他就看见畜牧棚跟水洗过的一样,一点粪便跟牲畜味都没有,不知是洒了什么东西,似乎还有点草香。   割草机也是锃光瓦亮的,跟崭新的从没用过一样,种植的牧草连成片,又高又壮,这个倒是做不了假。   再看小牛犊子数量也不算多啊,这就叫翻番了吗?然后看了挤奶看了做奶制品,做肉干,又各种拍照,记录。   不用半天就把牧场转了一遍,转完了江主任又说:“听说你们这边的产量翻番,这只看也看不出来,这两年的变化有没有个具体的数据?”   于是又把帐本子拿出来,让人家核对。   里边忙碌着,乐煦煦见萨仁没事了,就跑出来找她:“我今年年底肯定要走,离家太远,家里也不放心。我跟你二哥的事你家里到底怎么决定的?”   乐煦煦本来去年就要走,为了二哥留下了,现在这么直接的问萨仁,显然是等不了了,萨仁也很无奈,她就是再关心也不可能插手哥哥的婚事啊。   “你跟我二哥商量啊,我家里人都挺喜欢你,这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我二哥商量好了就行,我阿爸阿妈都还年轻,又不需要他侍奉膝前,再说还有我呢。”   乐煦煦叹口气:“你二哥是担心你三哥的婚事让你阿爸阿妈生气,他再跟我走了,他们会失落,又怕你今年夏天考上大学走了,阿爸阿妈跟前一个人都没有。”   萨仁没想到二哥顾虑的这么多,想想这家里好像也就二哥比较靠谱,大哥成年不见踪影,还得提醒他给家里来个电话,三哥是死看上塔娜了,根本不顾家里的反对。   至于自己,今年要不要考大学都还没想好,也是挺不靠谱的。   她安慰乐煦煦几句,说家里绝对都同意他们的婚事,就看他们自己什么时候定下来了。   阿妈到饭点了也过来喊乐煦煦,怕她吃不惯待客的饭,乐煦煦开开心心地去了。   支部这边,架起了大锅跟烧烤架,江主任一看就皱眉:“都撤了吧,我们不是来吃喝玩乐的,吃点干粮喝点奶茶就行了,真用不着折腾这些。”   黄羊跟山羊绵羊都不同,是圈养不了的,一捕捉到,不杀的话很快就会掉膘,这几只是巴雅尔他们想了各种办法,好不容易养了两天。   结果人家不吃,萨仁也觉得好笑,江主任这是听见什么了?这么小心,她干脆说:“他们不吃,咱们吃啊,别浪费了。”   说完又跟江主任说:“江主任,我们草原上时不时的就要来一场篝火晚会,烧烤派对,真不是为了接待你们,这几只黄羊不吃也不可能再放生,放着就浪费了。”   江主任自己不吃也不能拦着人家吃啊,不过他心里开始诽谤起来,还什么大灾,看他们生活得这么恣意,说倒底还是懒吧,一到冬天就猫冬什么也不干,这才没吃没喝。   萨仁也怕他会误会,让程支书给他讲起了草原大雪的厚度跟各种影响。另一边也没闲着,巴雅尔跟几个牧民杀羊烤串,乌日格在旁边大锅里煮手把羊肉。   外边热热闹闹的忙碌了两个小时,烤肉香味传来,正在啃着干粮的江主任狠狠咬下一块饼,艰难地嚼着,他一定得顶住糖衣炮弹,坚决不能妥协。   然后萨仁他们在外边吃起来,小郑也拉着考察团的人去吃了,那几个干事实在没忍住。再说何必呢,人家都说了,这是草原上的野物,又不花钱,让吃就吃吧,反正他们推辞过了,又不是自己要的,真没必要矫情。   一个人待在包里的江主任艰难地把干涩的饼子咽下去,因为马上要入夏了,干粮又放在包里,其实已经有点变味了,可他已经拿出来啃起来了,怎么好意思再放下干粮出去吃肉呢,那也太没出息了。   再说这个萨仁确实很会蛊惑人心,来的时候那两个年轻人就对她赞不绝口,他带来的几个干事在参观了一圈后也对她刮目相看,这本事反正他是没有,不得不防啊。   江主任正在心里默念着党纪,强迫自己要坚强,外边的烤肉味传过来了,而且越来越近。   他心里的小人瞬间泪流满面,太没出息了,没吃过肉吗?怎么就这么馋呢?   萨仁端着烤肉进来时,就看见江主任坐在桌前一脸的生无可恋,见她来了还赶紧挤出笑脸,萨仁就更觉得好笑了。   “江主任,您难不成是江姐的后人?”   江主任老脸一红,摆手道:“瞎说什么?我家跟英烈没半点关系。”   “我是看您这顽强不屈的劲太像了!外边这么多好吃的,您非得在这啃干粮,都说了不是糖衣炮弹,再说了我们贿赂您干什么?我们只想保证牧场能顺利进行下去,我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文章已经能保证这一点了,您说对吗?”   江主任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他点点头,又叹口气:“你们也别多想,我就是想着党纪,不能随便吃拿群众的东西。”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乌日格队长的话虽然难听,但是真话,不管是谁只要走到家门口了,不管家里穷还是富都会拿出最好的东西来待客,这是我们草原上的规矩,不是专门给你们设的陷阱。”   江主任心里直叹气,你说再多也没用啊,不是他不想吃,大饼已经吃上了,再扔下就显得很没骨气。   萨仁还劝呢:“也许您来时听人说过市里考察团的做派,他们那才叫违规,折腾着要去打猎要去掏狼崽,心思完全不在生产上。但我们还是配合着让他们玩尽兴了,也没以此举报他们啊,跟他们交恶是因为别的事,跟这些没关系,我们是真心招待你们,请放心,你可以把你看到的问题提出来,也可以回去跟农业部汇报,我们都不会阻拦。”   江主任这才说:“我发现你们这儿太干净了,一点也不像养牛养羊的样子。”不只牲畜棚干净就连牧民们也一样干干净净,身上没有奶味没有牲畜味,穿着干净的袍子,跟过年一样,这要不是提前准备的就有鬼了。   萨仁只好说:“上边来视察提前准备有错吗?牲畜棚里确实得保持干净,我们每隔两小时清理一次粪便,每隔一天用水冲洗地面,牲畜棚里都是母牛跟小牛,保持干净减少病菌感染是必须要做到的。这几天知道你们要来,对了,除了你们自治区委也说要下来人,不确定什么时间,为了给大家留个好印象,牲畜棚半小时清理一次,一天用水冲一次,这也不过分吧,毕竟你们都是大城市来的,看见粪便肯定会厌恶,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能更好的考察。”   江主任赶紧摆手:“萨仁同志,你这就小瞧人了,谁不是苦日子过来的,我还在乡下起过粪坑,不可能嫌弃。”   “真的吗?我还以为您躲着吃干粮是嫌弃我们这烤肉是用牛粪烤的。”   “那不能!”   “那您就尝尝吧!”   江主任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烤肉,没出息地接了过来,不过吃起来好像也没那么香了,这是用牛粪烤的啊?他踩到牛粪没关系,让他去收拾牛粪也没关系,但用牛粪烤的肉?   这也太不卫生了!   可看着笑意盈盈地萨仁,他也不好再说别的,已经说了不嫌弃嘛。   萨仁拿起他手旁没吃的饼:“这饼烤一下酥脆酥脆的,肯定也好吃,您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加工一下。”   江主任赶紧去拦,饼子虽然有点酸但起码干净,可别又去拿牛粪烤。   萨仁看着步子不大,几下就甩开他,江主任只好追出去,然后看见外边的烧烤架,这才放心,原来不是直接烤的,是用牛粪烤石头,石头上再烤肉,怪不得口感不像炭火烤的。   他松了口气,程支书见他肯出来马上迎过去:“有些人来草原吃了肉就不消化,我懂。萨仁已经熬了消食茶,吃完了喝点茶就没事,放心吃吧。”   等江主任也跟大家打成一片,才真的热闹起来,不然考察团的人总觉得自己在外边吃香喝辣,领队的在里边啃干粮,他们就心里不踏实。   秋天其实才是黄羊肉最好吃的季节,白水煮水把肉最鲜美,现在的黄羊肉只适合烧烤,萨仁调的烧烤料,即好吃又不会上火,大家吃得都十分满意。   手把肉只牧民吃得惯,江主任尝了一口就放下了刀。等吃得差不多了,萨仁开始询问他对牧场的建议,江主任在吃喝上坚持了一回,其实并不是个顽固派。   “我对草原还不够了解,我们来这里就是想了解草原,了解畜牧业,还需要你们帮忙啊。”   萨仁见他话说得谦虚,也不知他是真心的还是在打马虎眼,正要再接着问他们接下来的安排,狗叫了起来。   从杀羊开始,支部的几只狗就一直在旁边围着,想捡点零碎吃,等这边开始烤肉它们也没跑远,一直在外围传着,这时叫起来肯定是有生人来了。   大家还没来得及出去看,就有三五个人骑着马出现在包前。 第179章 私访   来人正是自治区政府主席巴木尔,他连向导都没带,也没去盟里旗里打招呼,带着助理跟警卫员,照着地图上的位置,一路走一路打听,自己找来了。   然后一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大锅里煮着肉汤,架子上还吊着半只羊,烧烤架上堆满了羊肉串,热热闹闹的,还喝上了,几个蒙古汉子已经开始打节拍唱小曲了。   没穿蒙古袍子的那些人也吃得满嘴流油,还有一个正试图把烤好的饼子掰开往里边塞羊肉。   巴木尔扫视了一圈,最醒目,吃相最好的那个姑娘应该就是上了报纸的萨仁了。   萨仁也在打量他,这气场这派头一看就知道是领导,再看他后边的人,有两个的眼神跟动作明显是受过训练的,应该是警卫局的吧,那这位肯定是省级领导。   自治区的人来了?还是来的大领导?   萨仁拉了把程支书,这种时候指望巴雅尔他们是没用的,乌日格更不会说话,还是得程支书来。   程支书赶紧迎上去:“您是?”   “我叫巴木尔,我们来草原上玩,走到这儿了,闻见香味,就想凑个热闹,不是都说草原上的人好客嘛。”   萨仁一听就皱眉,什么意思?还要微服私访啊?真是会玩,这是对他们这儿心存怀疑?一定得查出点东西来吗?   程支书也觉得来的这人应该是个领导,可人家说是路过的,还能再问吗?   只能请过来一起吃,于是又穿了不少羊肉串,对方也没客气,本来就说闻着肉味来的,肯定不会像江主任那么别扭。   吃着聊着,程支书更确定这位不可能是普通游客,再说现在哪儿有人来草原玩啊。   萨仁没过去打招呼,去支部包里给邢书记打了个电话,“邢书记,自治区的最高领导是蒙族吗?”   “党委书记是汉族,主席是蒙族,怎么了?”   萨仁想想那人的派头,更确定了:“主席不会是叫巴木尔吧?”   “是啊,以后多看看上边下发的文件,连自治区的领导都不熟悉?”邢书记说完又觉得不对,怎么突然就问起这事,“怎么?巴木尔主席亲自去你们那儿了?“   “对,而且人家还微服私访,根本没说他是谁。”   邢书记一听就乐起来,“哈哈哈,那你就看着办吧,不是总跑呼市给领导添堵,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倒不是怕,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待了,我们要没猜到也就算了,这不是猜到了嘛,他只说巴木尔没报官衔,我们是点破啊,还是顺着他一起装啊?”   “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可提醒你,把你的暴脾气收着点,可别再惹事!”   萨仁心说她哪里脾气暴了,明明好得很,等挂了电话,程支书也过来了:“这位到底是不是领导?看着挺像,不过说起话来挺接地气,还会蒙语,跟巴雅尔他们聊得很投机。”   “听名字就知道他是蒙族了,肯定会蒙语。”   萨仁把巴木尔的身份一说,程支书也有点无措,“这怎么招待?”   “人家说是游客,那就当游客招待吧,假装不知道就行了。”   等他们两个出去时,巴木尔就笑着问:“怎么了?是不是多我们几个肉不够吃了?”   萨仁摆手道:“不是,你们放心吃,我们是听你们说是游客,就想安排人带你们四处玩玩,滩子那边的野花开了,这里离最大的敖包也不远,狼坡那边也都是风景,怕你们自己玩不尽兴。”   巴木尔眼神闪了闪,“那倒不用,我们自己转着玩吧,看你们这挺热闹,怎么有空招待游客。”   萨仁干脆说:“当然有空了,而且我们以后还打算开辟旅游项目,相信以后生活条件好了,城里的人都愿意到草原上转转,感受下风吹草地见牛羊的牧场风光。”   自治区旅游局也提过这事,不过现在游客太少了,草原上更是出行不便,区委没当回事,巴木尔跟萨仁搭话就是想看看他们是不是认出自己了,结果没判断出来。   吃完饭都帮着收拾,巴木尔他们也不例外,要是知道他的身份了,肯定会拦吧,可谁也没拦,巴木尔就放了心。   “吃了你们的饭就得给你们干活,你们看有什么活需要我们帮忙的。”   程支书本想带着他们在草原上转转,见他这么说也愣了,想找活儿干?萨仁干脆指指乌日格,笑着说:“那让我们队长给你安排吧。”   乌日格大大咧咧的,还真没看出这几个人有什么问题,人家说是来玩的,他就信了。而且刚才巴木尔用蒙语跟他们聊了半天,也觉得都是蒙族兄弟,不见外嘛。   于是他还真就给他们安排活儿了,还跟巴木尔说:“你第一回 来咱们这儿,肯定想去草原上放放羊吧,我见过的城里人来了都爱往草原上骑马溜达。正好今天他们都想着在牧场干活,有来视察的,都想着表现呢。”   牧民们想表现倒不是为了争取什么,就是他们今天各种收拾,又都穿着最好的衣服,一个个跟新郎官新媳妇一样,都想着在外人面前露露脸,跑到草原深处去放羊的事没人爱干了。   巴木尔就好奇地问:“你们这儿不是自己种植牧草来喂羊吗?还用去放牧?”   “用啊,圈养的羊跟放牧的羊肉质不同,价格也不同,我们的牧场只有一部分是圈养的,主要是放养,储备牧草一个是为了夜草一个是为了过冬。”   巴木尔心说这一个地方还自己把羊分成两种等级,卖两种价格,还挺有心眼的。他其实是想先在牧场转转,或者跟在江主任身边顺道看看,哪想到乌日格不把他当外人的直接给扔去草原上放羊了。   人家还说:“放心,回来晚了就别走了,我们这儿有地方住,过了年才弄了几个包当招待所,肉管够,多住几天吧。”   巴木尔不好挑三拣四,人家也是想让他放羊顺便看看风景嘛,于是他领着自己带来的人跟两个羊倌一起去放羊了。   萨仁等他们走远,才躲进医务室里,狂笑不止,赵医生不解地看着她:“干嘛呢?又做什么坏事了?”   “没有,这次不是我,是乌日格太逗了,居然把客人打发去放羊了。”   程支书本来想拦的,萨仁不让,既然不说实话,那就当游客招待吧,乌日格说得也没错,有的游客确实大老远的跑来草原上想着放放牧过过瘾。   巴木尔其实还是犹豫过的,想点破身份又想再看看,最后一想反正也没放过牧就当下乡体验生活了,反正不只他们,还有两个放羊倌嘛,远离查达,正好可以好好跟这两个人聊聊,没准能知道更多东西。   然后这两个也是话唠,说起来就没完了,说走了的刘队长多霸道,只听萨仁的,说考上专科的小刘队长多不招人待见,跟萨仁吵过好几次。不过说得更多的是萨仁,她怎么猎獾,怎么去了畜牧站。   甚至说了她给军中的大官看过病,还为这事被那日阿妈给记恨上了,“唉,那日家也是一家子想不开,干嘛得罪萨仁,在查达待不下去了吧。”   巴木尔愣了下,这么跋扈吗?   “怎么得罪萨仁了?”   另一个羊倌就拍了那个一下:“乱说什么,还不是他家自找的,他家人都有精神病,他妹妹跟他妈妈都被关进精神病院了。”   巴木尔却更好奇了,这难道是遗传?结果一问他家上辈上上辈都没有类似问题,只得罪了萨仁就被关进精神病院了?   再问的多了,连陶主任摔出包外啃了一嘴土的事都说出来了,两个羊倌觉得萨仁威风,巴木尔却觉得心惊胆战,戏弄考察团的人?这也太过份了吧。他们做错了事可以去市里去区里检举,怎么能随意欺辱呢?   巴木尔一开始还以为萨仁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谁,内蒙只有个广播电台,没有电视台,报纸上也只会提名字不会露正脸,不关注区里的人不太可能一眼认出他是谁。   可现在他可没那么自信了,没准萨仁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故意让人把他打发到草原上来浪费时间,这就太可恶了!   巴木尔的警卫员也都很无语,这可是自治区主席啊,居然让他来放羊?   等到半下午的时候,警卫员提醒巴木尔是不是该走了,不走的话晚上还真得在这休息,没有优待的话,能住的惯吗?   巴木尔也正琢磨着是回查达去亮明身份,还是先去旗里,带着旗里的人再来查达,到时候看看他们的表情,也是件趣事。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呢,瘦脸羊倌就喊道:“有狼!”他说着就骑上马嘴里发出有节奏的呼喊声,往羊群冲过去,同一时刻,牧羊犬们也叫了起来。   巴木尔视力很好,他看见一片白云中跳起一只灰色的狼,健壮矫捷,咬着绵羊的脖子往上撕咬,它身后牧羊犬一边吠一边咬它尾巴,它却不管不顾的就想叼着羊跑。   警卫员都已经伸手入怀做好准备了,羊倌过去抽了几鞭子,把因惊吓挤在一起的羊赶开了,狗有了施展空间,扑过去跟狼咬成一团。   他们带了四五条牧羊犬,有两只十分凶悍,那只狼寡不敌众,转身逃走,逃走时嘴里还撕咬着一大块带皮的羊肉,它自己后腿也被咬伤了。   把巴木尔看得是心惊胆战,“草原上果真是环境恶劣啊!”   可既然他们已经能种植收割牧草,还有钱盖畜牧棚,那把羊全都圈起来养,不就能避免这种危险的事了吗?   为什么还要安排人来放牧?   看着是赢了,把狼赶走了,可等那两个羊馆回来还有点丧气,瘦脸羊倌说:“光顾着跟你说话了,也没去转转,没想到居然被狼偷袭了,唉,今天的工分算是完了,还好能分到点肉。”   高个子羊倌把那只受伤的羊拖过来,这羊从脖子到前腿的大片肉都被撕下来了,还被狼给叼走了,一直在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高个子羊倌抽出腰刀来一刀结束了它的痛苦,“上次四组来的时候好像就是这只狼,胆子越来越大了,下次一定带□□来。”   巴木尔忍不住问:“你们放牧时经常会遇到狼吗?” 第180章 该死   两个羊倌跟巴木尔说起了放牧时经常遇到的状况。   其实狼不常见,狼除非是自己找不到食物才会冒险到人前争抢,倒是獾就跟老鼠一样,就爱偷摸的抢人的东西,总爱偷偷在羊群下隐蔽处掏洞,狗稍微不注意就会被它们得逞。   “萨仁的猎獾药只有在獾太猖獗的时候才用,说是要保护生态环境,萨仁说草原上的动物各有其职,谁也不能少,所以不能用药来猎狼跟兔子,其实都警醒点,狼也不会有机会!”   巴木尔是发现不管说哪个话题,都离不开萨仁,而且她居然还能想到保护生态,现在都是抓生产,巴木尔有点担心煤矿开采会造成环境污染,但为了发生经济也只能先忽略这些问题。   现在在伊林草原上听到生态环境四个字,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里的人跟事都不够了解,没准这里还真的藏龙卧虎,这个萨仁确实是个能人。   他也不心急了,跟着放牧的一起回来,干脆就以游客的身份住上一天再说。   萨仁跟程支书见人家也不走也不亮明身份,也只好配合着。   乌日格跟巴雅尔倒是没多想,反正他们已经准备了几个简易的蒙古包,大通铺,男一间女一间,十分方便。   对牧民来说十分方便,这些人却都住不惯,要是冬天全都穿着秋衣秋裤还好,现在都是单衣,同龄的小伙子还无所谓,没准还会互相打趣一下。   可对于江主任这样的就有点难受了,觉得跟下属一起睡大通铺会失去威信。   于是他跟乌日格申请了下,有没有单独的小帐篷,结果乌日格以为他们包里占不下,直接给安排到了巴木尔的包里。   巴木尔带了一个助理两个警卫,这两个警卫一见江主任进来,那眼神就跟探照灯一样扫射过来,把江主任搞得老紧张了。   突然想回大包里去了!   江主任这次考察真是战战兢兢,谁也没给他下套,谁也没想着欺负他,自己也不知道脑补出了多少东西。   还问人家警卫:“你们是军人吗?”   警卫局属于公安部的,怎么会是军人,不过气质确实有点相似。警卫知道领导正在微服私访,只摇头,不吭声。   于是江主任就错误理解了,心说这位难道就是萨仁救过的军中大人物?本来是毫不相关的单位,再是军中大人物,他也没必要害怕,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怕的。   巴木尔知道他们是农业部下来考察的,见他住过来不免问起来,对这儿的看法,考察到了什么,觉得这种模式能不能推广。   江主任更觉得是在被领导盘问,虽然他的单位是直属中央的,但他也只是个小主任,没见过几个大人物,此时见了巴木尔这种自治区主席,虽然不知道身份,但只谈吐跟格局他就先输了,自然是越问越慌。   巴木尔最后问:“你觉得萨仁这个人怎么样?做为领导做为牧民分别谈谈。”   江主任脑子都快拧着麻花了,这么直接的吗?这位一定是军中大佬,知道这里来了中央的考察团,来给萨仁撑腰的吧!   巴木尔不知道农业部这位想歪到月球上去了,他就是想跟对方探讨一下,萨仁现在被传得都快成神仙了,什么都懂什么都管,没她不会的,以巴木尔以前的经验,这样的人物多半是造假出来的。   反正两个人一个想探听对方的真实身份,一个想问出对方对查达对萨仁的真实印象,你来我往,说得还挺热闹,就是江主任心里绷得紧,自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早饭是用昨天被狼咬的羊做的,肉质跟黄羊不同,考察团的吃货又喊着尝鲜了,江主任顶着两只熊猫眼出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去旁边包里,人少点睡得更好,哪想到一晚上成了这德行。江主任随便吃了点奶茶泡果子,就决定继续视察,巴木尔怕乌日格又把他指使去草原上放羊,提前说了他也要跟着学习经验,说想学查达这种模式。   萨仁没想到他现在还不说实话,这最后要怎么收场啊?难不成真跟戏文里一样,等查出不妥拿出尚方宝剑来大喝一声‘钦差在此!’   不对,这是区委主席不是钦差,钦差正打哈气呢,黑眼圈像被人打过一样。   这一个个的,是认准了查达并不像报纸上说得那么好吗?非得找出茬来不可?萨仁都不想接待他们了。   程支书知道巴木尔的身份,也没多问,想跟着就跟着吧,倒是乌日格有点奇怪,这四个人越看越不像游客了,住了一天还不走?   萨仁这次没跟去,任由乌日格跟巴雅尔他们去招待,她回自己包里想看会书,没想到乐煦煦也在她家偷懒,跟阿妈坐在一起缠毛线。   阿妈说:“煦煦教我织毛衣呢,经手了这么多羊毛,自己还没穿过羊毛衫。”   牧民们冬天都是穿厚棉布袍子或直接用动物皮毛做袍子还真没有织毛衣的习惯,羊毛除了做家用的毯子,都是往外边输送。   萨仁想起羊毛衫的利润又有新计划蠢蠢欲动,不过总被这些烦杂事骚扰,她的计划总被拖慢。   等到中午吃饭时,她干脆跟这些外来客们说了草原上正在开发的,还有暂时没开发出的潜力,江主任看了眼巴木尔,心想,难道这是靠山来了,萨仁才这么激进?   其实看了两天江主任真没发现任何问题,除了有些不该干净的地方过于干净外,一切井井有条,效率也确实高,从这两年的账本看确实进帐越来越多,再去牧民家里转转,问问生活情况,也能看出来没有造假。   其实这就行了,可以当典型树立起来,只是这位巴木尔到底是不是萨仁的后台,江主任心里还有点疑惑,想确认一下。   巴木尔跟着逛了逛,甚至还学着挤了奶,又去车间看了奶酪的制作,卫生方面没问题,在这个车间里干活的人也都有健康证,味道也没问题,能卖得出去肯定是受欢迎的口味。   他也觉得这样的查达确实可以做典型,不过这时候他已经不好意思表明身份了,只能先离开,实在不行就当暗访好了,不必暴露身份。   程支书见他们两队人都有了离开的意思,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他过来找萨仁:“总算要走了,不过这巴木尔主席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不亮明身份?是不信任咱们?”   “管他呢,能保住查达现有的模式就行了,那五个嘎查要是还能启动就更好了,不能的话也不用急,再等等,经济形势肯定会好转的。”   萨仁对此十分有信心,“而且我看他们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人民日报第二天的社评还提到了牧区的发展,虽然只是泛泛之谈,没说到关键点上,但这就是在表示对牧区的重视,只要不出大问题,不会再有人敢叫停牧场。”   两人正说着,赵医生匆匆跑过来:“萨仁,快过去看看吧,有人发了疯开着割草机跑来咱们这儿闹!”   啊?萨仁吓了一跳,“闹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蒙语,我一句听不懂。”   “找巴雅尔他们过去啊!”   “找了,都过去了,乌日格队长正找你呢。”   萨仁也来不及问,赶紧跟程支书赶过去了。   他们就在滩子西边牧草最旺盛的地方,有人开着割草机疯了一样的在牧草里横冲直撞,这片牧草已经割过两次了,新长出来的还不算高,刚过膝盖而已。   被割下来的草乱七八糟的随着割草机倒卧下来,又被碾压过去,开机子的人就像疯了一样在牧草里画着8字。   江主任跟巴木尔都在那儿围观,乌日格正在跟对方喊话:“到底怎么回事,你先下来再说,听不清楚!”那边用蒙语说:“都该死,全都该死,这些都是该死的玩意……”   萨仁皱眉问巴雅尔:“不是咱们查达的人吗?”   巴雅尔摇摇头:“不是,是隔壁嘎查的,开着机子发了疯一样闯进来。”   巴木尔听到发了疯不免看了萨仁一眼,萨仁莫名其妙,他是想让自己给这人看病吗?那总得先把人控制住啊。   当时十台割草机给那些合作种牧草的都分了,他们牧场停工时也没退回来,都觉得是旗里出的资,就算不用也必须占着。   谁想到现在居然有人开着机子跑来闹事,巴雅尔已经找人去隔壁嘎查找他们领导了,程支书也赶紧派人去组织民兵。   江主任一脸紧张,虽然他希望能找出查达的漏洞,但不希望是这种太激烈的方式,因为他来时接到了任务,这次考察总体基调是让牧区向查达学习,但也要以主管单位的身份指出这里的不足之处,挽回点面子。   本来什么也没查出来,正想着回去再说,哪想到突然出事了,看起来还是大事,而且这是隔壁村的人,难不成是两个嘎查有矛盾?又或者萨仁确实如呼市报纸上所说有欺压牧民的行为?   巴木尔看到有人闹事时,也惊了一下,两个警卫想上去抓捕这个闹事的人,被他制止了。这人只在牧草里撞,显然有分寸不会伤人。   虽然他说得含糊不清,但巴木尔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愤慨跟难过,这要不是遇到难事了,被人欺负狠了怎么可能找来?   正好用这事来试试萨仁,看看她会怎么解决,而且如果他预料的没错的话,这事绝对跟萨仁有关系,割草机是萨仁弄来的,牧草也是萨仁培育出来的,这人就冲着这两样糟蹋,绝对是冲着萨仁来的。   就是萨仁自己也以为是其他嘎查的人看到他们这儿赚了钱上了报还再次迎来了考察团,气不过派上来找事。   乌日格想先把事弄清楚,可这人就像疯了一样,停不下来,嘴里只来回那几句话,这该死那该死什么都该死。   萨仁见民兵拿着枪来了,吓了一跳,听声音就能判断出这人喝多了,就是个醉鬼,不伤人干嘛要用枪。她赶紧喊道:“你一直该死该死的,到底谁死了?”   “我女儿死了!呜呜呜,我女儿死了!被这该死的机子害死了!”   割草机停了下来,男人哀嚎着趴在方向盘上,萨仁心里一紧,真死人了? 第181章 假死   萨仁正想上前询问,却见巴木尔上前一步说:“我是自治区主席兼党委副书记巴木尔,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解决。请你先下来,冷静冷静,把事情说清楚。”   萨仁没想到这时候他站出来了,一旁的江主任吓了一跳,是自治区主席?为什么没人跟他说?萨仁他们知不知道,这是在看他笑话吧,让他脑补出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赶紧看萨仁,从反应来看萨仁是知道的,一点也不惊讶,倒是旁边几个牧民很惊讶,显然不相信巴木尔是自治区的大官。   大家都吓了一跳,包括巴雅尔跟乌日格,谁也想不到这么大官居然这么亲民,跟他们一起吃烤肉,还睡大通铺,聊起天来也很平易近人,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区主席啊!   割草机上的汉子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还趴在那里呜呜哭着。   乌日格强忍住责问巴木尔的冲动,上去把人拉下来,巴木尔还是那么平易近人,过去搀扶:“到底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你是说这机子有安全隐患?”   萨仁皱眉,一个割草机而已,除了违规操作,能有什么安全隐患。   “她被机子压过去了,死了!草太深我根本就没看见她,要不是这种草,要不是这种机子,怎么可能出事呢!”   乌日格皱眉:“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小孩子调皮乱跑还要归草太高吗?怎么不说是你们没把孩子看好?再说你们牧场不是已经停了吗?怎么会用割草机。”   那人只呜呜地哭,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巴木尔就说过去看看,乌日格看着他眼神复杂,之前还跟他称兄道弟的,谁能想到居然是自治区的主席,他为什么要以游客的身份跑到查达来?   萨仁也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出的事,隔壁嘎查并不远,骑马也就十分钟距离,乌日格扶着那人上了一匹马,那人还指着割草机在骂。   萨仁心说这也是个糊涂透顶的人,骂割草机有个屁用,再一想估计他也不是糊涂,是他操纵的割草机,他心里恨的其实是他自己吧,自己是害了女儿的凶手,发泄不出来只能迁怒于物。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人家不只是迁怒,跑来闹还有另一层意思,到了隔壁嘎查,男人缓过来了就跟巴木尔说:“您是自治区的大官?请您一定给我做主,我要求他们赔偿,这机子本来是查达的,是他们给我们的,牧草也是他们让我们种的,要是没有这么长的牧草,我能看不见我女儿吗?都是他们的错。”   萨仁体谅他丧女之痛,也没在意,赔偿是不可能赔偿的,刚才她都已经看过了,机子完全没问题。   乌日格可忍不住了,“当时可是你们跑来我们查达闹事,觉得旗里优待查达牧场,也是你们要跟我们合作试点的,机子不是你们要的吗?牧草也是你们同意种植的,跟着沾光的时候怎么不说给我们点好处费?现在因为你们自己的原因闹出人命了,反而跟我们要赔偿?机子是你开的吧,那你应该赔啊,自己弄死了自己女儿,怪得了别人吗?”   巴木尔皱眉,这是队长该说的话吗?查达的这两个正副队长没一个看着靠谱的,估计就是这个原因才让牧民们更加依赖萨仁。   他忍住气,拍拍乌日格的肩:“他刚经受了丧女之痛,说话口无遮拦,先别刺激他。”   萨仁却说:“现在刺激他不对,可乌日格说得没错,这事跟我们牧场一点关系都没有。”   巴木尔眉头皱得更紧了,“先过去看看吧,是他们操作失误,还是机子有问题,我听说这机子是你设计的?”   萨仁心中冷哼,还真是来找茬的啊!她只点点头,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到男人家门口了。   一群人正围着逝者在呜呜地哭,萨仁看到露出来的一只脚,判断这孩子应该十几岁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跑进牧草里,真就听不见车来的声音吗?不知道喊?不知道逃?   再看一眼,她不禁疑惑起来,这个脚的状态不像是死人的啊。   这男人肯定是确定孩子死了这才跑去查达,又开着机子在那儿发了半天疯,再跟他们一起回来,少说也有一个小时了,这脚的色泽跟舒展的状态一点也不像已经死了一个小时以上的人。   她匆匆跑过去挤开众人,“让一让,我看看怎么死的。”   萨仁急啊,有些外伤会造成暂时休克,甚至是假死状态,及时抢救还能救回来。   假死时有些自己能缓过来,像民间故事里都装棺材里了,突然自己坐起来,就是假死后,各项身体机能又缓过来了。   但大部分假死不及时救治的活会变成真死,所以萨仁急着确定状况,这话说得就不太婉转。   其实萨仁是想说看看死没死透,但这话更不好听,也不敢在没确定前就给他们希望,这才口不择言的让他们闪开。   孩子妈妈却怒了,被拉开后,愣了下就扑到萨仁身上,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我认识你,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萨仁,我家孩子就是让你给害死的,你居然还敢来,你还要看看她怎么死的?就是被你害死的,要不是你,草原上哪来的这些铁家伙,我们放羊养牛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都是你带来的,还有你那生鬼的牧草,一有风就鬼叫不停,这些都是外来的邪物!都是你的错!”   萨仁都无语了,别说草了就是树高了有风的时候也会呼呼的响,再说这种草是中空的,被风吹的一起响起来形成共鸣确实有点骇人,但成年人都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还能成邪物?也是奇葩!   她被女人拉住头发,仍旧伸手拨开了女孩的眼皮,假死之所以能骗过人,就是因为逼真,看起来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血液循环也减慢了,确实很难分辨,检查眼底视网膜血管是最快最简易的办法,血管还有血液流动,不管有多少,只要有就还没死透。   看了眼底,萨仁准备把脉,这时身后的人已经要用力拉她了,萨仁最宝贝这一头秀发,每次洗头阿妈都要给她细细梳理,哪里忍得了别人这么粗暴对待,她反手握住女人手腕上的穴位,只一用力,那女人就惨叫起来,手也松开了萨仁的头发。   萨仁顺势一推,这女人就跌坐到地上,捂着自己的手腕哀嚎着。   巴木尔一看,这是干什么?不管机子有没有问题,这家死了人,冲动起来也可以理解,再说还不是萨仁跑去问怎么死的才惹怒了人吗?   话是没问题,但这么说出来就像是在挑衅一样。她不赶紧说点软话缓和一下,居然还要打人!   巴木尔刚要阻止萨仁行凶,就听萨仁语气坚定地对那女人说:“要想你女儿活命,就别捣乱,一边待着去。”萨仁此时已经确定这孩子是假死了,自然不想浪费时间。   那女人愣住,虽然不相信她,但‘活命’这两个字像是魔咒一样,让她不敢动弹。   大家也都愣住了,乌日格小声问:“还没死吗?”   刚才围着哭的一个大婶说:“死了啊,都死透了,我们找医生来看过,还嘴对嘴的吹气还锤胸都没用,是被机子从身上碾过去的,心肝脾肺肯定都烂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草原上的医生大部分估计跟赵医生一样,时不时得还得翻书查症状,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假死。   萨仁把过脉,更加确定是假死状态,而且她能救回来,见这女人在一边呱噪,非说死透了,不由骂道:“闭嘴吧,我说没死就没死!乌日格队长,麻烦您回去从我家拿我的医疗包来,我要给她施针。”   乌日格对萨仁是十二万分的信任,马上说:“好!我这就去。”   他拍马走了,萨仁让大家把这孩子抬到高桌上,先帮她处理下伤口。   这孩子才十二岁,但蒙古人吃肉喝奶长得高,看着像十五六的,长腿长脚,被机子碾压造成了很多处挫伤,看起来很严重,大家看到这些伤都会想被压成这样内里肯定伤得更重,其实割草机小巧轻便,速度又快,骨折都没有,内脏肯定没伤到,只是碾压时闭过气去了。   萨仁先按揉着穴位刺激她,没什么反应,看来只能深层刺激,用长针了。   孩子的爸妈跟哥哥姐姐在一边看着,不敢信又带着期望,其他人虽然心疼孩子,但到底不是血脉相连,都在窃窃私语,有说就怪机子的,有说怪孩子爸爸喝多了酒,还有的问这孩子为什么总往草丛里跑,小孩子都觉得草深了害怕,就她不怕。   巴木尔凑到萨仁身边,小声问:“你确定她没死?”   萨仁点点头,她十分确定。巴木尔就皱眉道:“那就赶紧送医院吧,本来没你的责任,只是他们在迁怒,可你要是动了手,那可就脱不开关系了。”   “这里离查达更近,乌日格队长很快可以把我的医疗包拿来,送去旗里一路颠簸不说距离还远,我没有把握她到那儿时还是不是假死。”   巴木尔这两天听了不少萨仁的事,好的有坏的也有,当然了只是他觉得坏,牧民们反而觉得他们家萨仁威武,该出手时必出手。   反正听来听去,巴木尔对萨仁的印象不是太好,他觉得这姑娘可能确实是个天才,确实聪明到可以自学成才,可以带领查达致富,但她只有才没有德。   现在他重新审视起来,自己的判断只是基于大家的说辞,其实是很不准确的。   现在萨仁最好的选择就是把人送去医院,不是假死就让医生去查去治,这孩子的父母骂萨仁骂割草机,再怎么骂也不能把责任推到萨仁身上,没人逼着他们种牧草,也没人逼着他们用割草机。   可如果萨仁插手了,这孩子还是没救回来,这些紧张等待的孩子家人一定恨不得撕了她。   巴木尔看着萨仁坚定的眼神,她确实很聪明,这些事不可能想不明白,可她还是要出手相救,一定是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为什么不怕呢?只是一心想着救人吗? 第182章 神医   萨仁还真的是一心想着救人,虽然这对父母看着着实令人讨厌,但孩子无辜,能救肯定要救的。   乌日格很快回来,萨仁接过医疗包,先拿出了两粒保命小药丸递给乌日格,“找水化开,一会儿我给她灌下去。”   这时刚才还拉头发骂人的孩子妈站出来了,死马还要当活马医,何况是自己亲骨肉,听见有希望,她自然摒弃前嫌,接过药丸去化水了。   萨仁拿出长针来,在大家的注视下开始施针,那么老长的针,刚才那个喋喋不休的大妈就又开始说:“这么长的针,活人也给扎死了,还想把死人给扎活了啊?”   巴木尔见萨仁神情郑重,动作也很沉稳,先就信了三分,见这人总泄气,就皱眉道:“不相干的人先离开这里,不要打扰救治病人。”   这边的队长支书也已经赶过来了,只是还不知道巴木尔的身份,乌日格凑过去跟他们一说,也都吓到了,赶紧照他说的做,想把闲杂人等赶走,可大家其实也担心孩子,哪里肯走。   碎嘴大妈还嘟囔着:“这是怕出丑吧,什么查达的神医,果然都是吹着玩的。”   乌日格一听,反而不让他们赶人了,他对萨仁有信心,她说过的话还没有做不到的,她说能救就肯定能救。   萨仁的针扎下去还要捻动来刺激穴位,耗时太长,大家都快没了耐心,孩子妈端着药水站在一边手一直抖,想问又不敢问。   就在这时碎嘴大妈突然叫起来:“我的天啊,动了,刚才她脚动了,你们看见没有。这是真的是要起死回生啊。”   大家都在盯着孩子的脸跟萨仁的针,不像她这瞅瞅那瞅瞅,还真没发现,再看时孩子脚又不动了,巴木尔正想让人把这个呱噪的老太太给弄走,就听见一声细小的咳嗽声。   其他人也都听到了,全都屏住呼吸,然后又听见那孩子喉咙里呜呜了两声,似乎是喘不过气来。   孩子妈憋了半天了,直到这时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萨仁刚施完针,赶紧接过她手里的药水,免得洒到地上。   灌药水时孩子已经有自主意识了,喉咙动了动很明显有吞咽的动作,大家立刻欢呼起来,就是碎嘴大妈也欣喜异常,她虽然嘴上唱衰,但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是不希望出事的。   这时她跟跳舞一样蹦跶着走了,一边走一边喊:“快来看神医啊,真能把死人给扎活了!”   萨仁:……话是好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想着讹查达跟萨仁一笔的孩子爸也哭喊着说:“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们的错,都是我的错!萨仁谢谢你,你就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啊。”   比这孩子年龄大上一两岁的哥哥姐姐居然直接给萨仁跪下了,齐声道:“谢谢你!”   萨仁赶紧扶他们起来,“她没事了,不过保险期间还是送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的好。”   出事的时候就已经套好车了,只是看孩子都没气了,就没再送,现在直接拉上孩子就能走,萨仁不免想起查达那个被撑晕过去的孩子,当时他爸妈也觉得没救了,看来一些常识性的医学知识还是得科普,还有草原上的队医大部分都需要培训,连队医都看不出来真死假死,真不能怨孩子家长耽误治疗时机。   等孩子送去医院,萨仁就跟巴木尔说这事:“草原上医疗水平太落后了,好医生也不往咱们这儿来。”   巴木尔见她刚救完人,一点也不居功,更没有嘲笑那些把孩子当死人的人,也没有骂孩子爸妈想着讹诈。他就知道自己对萨仁的判断大错特错了。   “这确实是关系民生的大问题,不过这事急不得,天才毕竟不多,不是谁都能靠着看书成为神医的,这些年人才断档,一时半会补充不上来啊。”   萨仁自然知道急不得,但有自治区的大领导在,有问题肯定要提的,这边的队长支书知道了巴木尔的身份,赶紧请到支部想好好招待。   巴木尔想到这里也是被叫停的试点嘎查,也就欣然决定留下来看看,他跟乌日格还有萨仁说了声,正要去呢,就见刚才的碎嘴大妈带着一堆大妈来了,她们手里都拿着各种好吃的,还有一个双手捧着哈达。   巴木尔心说看来牧民好客的传闻不虚啊,居然还有哈达!他还是第一次被人送这东西。   哪想到那群大妈越过他,直接把萨仁给围了。   巴木尔臊得黑黑的脸膛都有点发红,他什么也没做,人家为什么要给他献哈达,只因为这个身份吗?真是自作多情!   领头的那位把手里的吃食塞到萨仁手里,拉着她亲热地说:“萨仁,你可别怪我,我见识少,哪想到你真是神医啊,这一定是腾格里赋予你的医术,不然不能这么神奇,死了的人都能救活过来。”   “她没死,只是假死,没呼吸了!”   “对啊,一点气都不出了,我们都以为她死了,都死了半天了,这你都能把她弄活过来,简直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命!”   萨仁简直解释不清了,刚想说什么,另外一边的胳膊也被另一个大妈给拉住:“我早就听说她的事了,她就是年轻,以后也是咱们草原上的驼铃神医!”   “对!这就是咱们的驼铃神医!”   在一堆大妈簇拥下,一个大妈说着祝福语把哈达给她挂到了脖子上,根本不给你推拒的机会。   这时其他人也到了,他们拿着肉跟锅还有各种吃食,受伤孩子的家人都跟着去医院了,他们就想帮着招待一下救命恩人。   牧民们都是野餐惯了的,很快摆起了‘摊’。   “萨仁快坐!”嘎查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拉着萨仁的手让她坐到首位,萨仁看了眼尴尬的巴木尔,起身介绍:“这位是咱们自治区的主席,他注意到了咱们这里医疗落后,回去后一定会帮咱们想办法提升医疗水平。”   巴木尔会记下这事并努力去办,但没想到萨仁居然来这一手,这是想逼他把这事排在第一位?可他看过去,见萨仁眼神澄澈清明,就知道她只是想介绍自己,不让自己这么尴尬。   巴木尔苦笑,把自己对萨仁听来的印象全都推翻了,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嚣张跋扈,霸权欺凌,估计就是做得太好了,招人嫉恨。   队长跟支书都让巴木尔坐首位,但巴木尔却不肯,他坐在萨仁身边的位置:“今天他们答谢的是萨仁,萨仁才是主角,她该坐这儿。”   大家对巴木尔的印象更好了,觉得这位领导很不错,于是他又跟这边的人聊了起来,充分了解了牧场模式的重要性。   虽然是仓促攒起来的感谢宴,但有马奶酒有各家凑来的肉,队长还做主杀了只羊,倒也算是丰盛。   大家虽然知道了巴木尔的身份,但官太大,他们实在不知道该跟人家说什么,还是围着萨仁问东问西,萨仁本以为巴木尔会生气觉得自己不被重视,哪想到他在一边也含笑听着,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萨仁也就不再管他,跟大家说起了假死是怎么一回事,再次强调自己真不是起死回生,是人在假死状态。   “还好是假死,不然那可太惨了,这姑娘可机灵呢,又是家里老小,一家子都宠她。她家几个孩子总爱跑去牧草里捉迷藏,大人也不管,她爸爸以前专门去你们那儿学过开割草机,结果牧场叫停了,他就觉得白学了,这不喝了点酒就跑去开机子显摆自己,哪想到就出了事。”   原来是这样,萨仁就说她的割草机绝对不会有问题。大家说到叫停牧场,就又问起了原因,巴木尔就顺势说:“只是暂时叫停,调查一下这些牧草的优劣,上边很快会下通知让你们恢复生产,在下通知前也可以先干着,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开机子的人一定要培训好,千万不能饮酒!”   大家一听就都放心了,区主席都说了会恢复生产,市里再怎么不乐意也没用啊,乌日格听到这里就没多待,跟巴雅尔先回去了,江主任他们还在查达,总不能扔下不管。   萨仁盛情难却,喝了几杯马奶酒,也推说查达还有事,这才能脱身。   这边的队长跟支书见区主席来了想多跟这位聊聊,也没拦她。可那些大妈却非要送她,送出来又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萨仁想起刚开始那位大妈的各种质疑跟碎嘴的话,十分好笑,没想到再次刷了个神医的名声,而且刚才在席间不时有人问她还会不会考大学,是不是要学医。   这时萨仁一个人行在草原上,也有点迷茫了,再过两个月就是高考,到底要不要去呢?要学什么专业?去哪里的学校?   她喝了几杯酒,风一吹还真有点上头,看着辽阔无边的大草原,萨仁突然有些怅然。   这时身后有踢踏声,很有节奏很轻,还没等她回头,一头小鹿从身边轻盈的跑过,然后是一头雄鹿,头上的角威风凛凛,踢踏声也更重些。再然后一头头梅花鹿从萨仁马旁经过,有的还停下来看看她,显然一点也不怕人。   萨仁想到以后的草原会禁猎,很多野生动物都会消失就有些心痛,这片草原十分辽阔也十分肥沃,完全可以承载人类跟这些生灵,没必要争得你死我活。   照草原的规矩在固定的季节里打猎,其实已经是一种平衡了,只是后来人们利欲熏心,为了鹿茸为了狼皮为了狼肉,开始不择手段的索取,最后消失的消失,仅存的也成了保护动物,不能再打猎。   萨仁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努力保持住草原上的生态跟物种,等以后开始发展旅游了,可以带游客打猎,那份收入不比把动物们赶尽杀绝取鹿角剥狼皮来得多嘛。   她拍马去追鹿群,不知这群鹿是感受到她没有恶意,还是本来就比较呆萌,它们居然没有加速,有几头跟她并行着,后边的一头小鹿歪着脖子看她,好像在看突然闯进队列里的奇怪生物。   她在马上冲小鹿挥挥手,小鹿吓了一跳,转身奔向鹿妈妈身边,萨仁爽朗地笑起来,有这些生灵在,这才是真正的牧场啊! 第183章 建议(已捉虫)   萨仁回查达时,乌日格他们已经把江主任送走了,江主任既然知道自治区领导下来视察了,也就都清楚怎么回事了。   归不得昨天人家问那么多问题,他居然能把区委主席当成部队领导,也不知道聊天时有没有露出来,要是人家发现了那可太尴尬了,看来不管去哪儿出差,都得先把上上下下的人搞清楚,免得再闹乌龙。   江主任也不好再多留,反正该考察的该记录的都记录下来了,回去汇报就行了。   巴木尔主席到晚上才从隔壁嘎查回来,他一回来就先让乌日格把萨仁请到了支部:“受伤孩子家有人从旗里回来了,说是没事,住两天院就能回来,还说过几天等孩子回来就来谢你。”   萨仁摆摆手,“没事就好,当时不是已经谢过了嘛,他们嘎查的人还帮着摆了宴,还要怎么谢。”   巴木尔笑着问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你是指牧场吗?”   “你自己的打算,还有你对牧场的打算。”   萨仁想了想道:“我自己的打算暂时还没想好,对牧场我是有太多想法了。”   “哦,那说说看吧。”   萨仁见这位主席态度好像不太一样了,也干脆畅所欲言起来:“奶制品再好也不如纯牛奶营养高,我想弄灭菌机,把纯牛奶包装好运到外省卖,但机械厂那边好像遇到了难题,旗里现在总被限制也拨不下资金来。”   巴木尔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就是麻烦了点,液体奶的保存跟运送都是问题,到底不如治成奶粉更方便。   “还有生态问题,前些天旗里通报了一批偷猎卖雕的,我觉得这种情况会越来越多,尤其是允许私人买卖后,他们会把草原上的野生动物都当做自家的打来卖,皮毛,角,肉,内脏甚至是牙齿都可以卖钱。”   巴木尔皱眉:“我来时你们吃的黄羊就是自己打的吧。”   “没错,我不是要双标,真要有了管制,我们猎黄羊也可以拿证才能猎。我的意思是说不能等到某种动物数量下降到需要保护的时候再去保护它。就像现在雕是个稀罕物,所以旗里禁止猎雕,可因为它的稀有,更让人觉得有利可图,这就是恶性循环。草原上黄羊数量够多,不管是谁随便去打两只都没问题,甚至到了秋天还会组织围猎。如果黄羊一直保持这个数量,是不是就可以达成一种平衡,每年可以猎一次黄羊,还可以当成草原上的保留节目。还有梅花鹿现在不多见,就不能发打梅花鹿的打猎证,可以任其繁衍。”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所有动物的数量应该保持平衡?确实有道理,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吧,你一直主抓的生产,你在人民日报发表的文章也是有关生产的,如何提高牲畜数量,如何高效利用牧业副产品。我知道你心系草原,可人不能一心二用,抓生产跟保环境不可能两手抓……”   “为什么不可能?咱们这里又没有矿藏,更不需要建大型发电厂,对环境不会造成影响,只要抓好生态环境,这片草原的可利用之处会越来越多。”   在萨仁说到矿藏时巴木尔愣了下,然后苦笑:“你消息这么灵通吗?也对,你是能上人民日报的人物,消息怎么可能不灵通。”   “啊?”萨仁有点疑惑,怎么就说到她消息灵通了。   “难道已经开始开采煤矿了?”   巴木尔点点头:“正在规划,要不然我们也不能忙到忽略了呼市的问题,让你折腾到人民日报去。”   萨仁无语了:“您觉得我上人民日报丢了自治区的脸?”   “没这意思!”巴木尔急忙摆手,“我是说如果不是区委的疏忽,这事不会闹得这么僵,你肯定是在呼市吃了几次亏,这才直接往上捅了。”“还真不是,我本来想上呼市日报的,因为我觉得呼市有几位领导还是干实事,系民心的,可后来有人看到我的报道直接给送去了人民日报,我也没办法,真没想在全国出这个名,就是想让纪委的白副书记别再盯着我们了,这今天来个考察团,明天来个考察团,费心接待不说,回去了还不说我们这儿的好话,本来挺好的事,牧民们都举双手赞成,结果他们坐办公室的一句话就得停下来整顿,这太耽误事了。”   巴木尔就笑道:“我来的时候,看你们不是招待的挺热情嘛,江主任还说他要自己吃干粮,你们非不让,硬把他拉出去吃烤肉,我还以为牧民们太热情,原来早就烦了考察团。”   “不是的,我说话不够准确,我们烦的不是考察团,烦的是考察团来的目的,我其实还想着在草原上发展旅游呢,以后接待旅游团还能烦吗?是江主任一直防备着我们,我们想让他放下戒心好好考察,再说当时只他一个在包里啃干粮,考察团其他人在外边吃也吃不香,我们黄羊都打好了,不吃多浪费。”   巴木尔伸手点点她:“总有你的话说,煤矿那边不用你管……”   萨仁失笑:“我也管不了啊,我也没法管,巴木尔主席,您真是太高看我了,对煤矿我只是觉得环境问题不能先污染再治理。其他的都不懂也不敢乱说,我刚才提到煤矿是想说我们这里没有发现矿藏,不需要担心影响矿藏开发,或者是被煤矿影响到草原,所以我觉得可以在伊林建立草原生态保护区。”   “生态保护区?”巴木尔皱眉,总觉得萨仁想一出是一出,跟个孩子一样没有长性,她为什么发表那篇雪灾文章,为什么要把查达推到众人的视线中。   不都是因为呼市叫停了查达的生产吗,现在他特意抽时间来视察了,人家又想起生态保护了,这人到底有谱没谱?   萨仁又继续道:“伊林草原有山有河有滩子,不只牧草种类多样,其实植物种类也不少,又地处高原,动物种类繁多,这样的地方不该保护起来吗?”   迄今为止自治区只有一个自然保护区,那边风景更好,更出名,面积也更大,自然比伊林有优势。   不过巴木尔还是点点头:“可以申请,不过需要等等,林业部正在从农业部独立出来,以后森林草原归他们管辖。”   “啊?”萨仁皱眉,“这就是说以后畜牧业归农业部管,但草原归林业部管?”   “没错!”巴木尔苦笑,“两个衙门职责不同,一个负责生产,一个负责生态。萨仁同志,你是畜牧站的副站长,你该负责什么?”   萨仁无奈道:“我提议建立自然保护区也是为了搞好生产啊,我还是那句话别的企业我不清楚,但草原上的生产没必要以环境为代价,现在政策越来越放宽,如果不赶紧制定捕猎证限制捕猎,以后草原上恐怕只剩下牧民们饲养的动物了,那时候再保护,又费时又费人力,而且草原的魅力就大大降低了,不利于发展旅游。”   巴木尔看着她就笑,笑得萨仁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赶紧拿了赵医生桌上的小镜子照了照,没问题啊。   “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觉得你不坐我这个位置真是可惜了!”   萨仁这才明白过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自己确实管得有点多。   “我知道了,生态有生态环境部管,还有个国家旅游部专管旅游的嘛,都不是咱们自治区说了算的,我也不是想管,我就是跟领导提建议啊,好不容易有咱们区里的大领导来查达,当然要多提点意见了。”   “好,那就把你的意见都说说。”   萨仁摊摊手:“不是都说完了吗,一是恢复生产,给牧民更多的自我决定权,二就是建立伊林自然保护区。”   “好,第一点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不只你们查达,其他几个试点也可以继续办牧场,等到明年夏天咱们跟别的地方比一比,如果这几个试点都大幅超过其他地方,咱们就把牧场模式在伊林推广开。至于第二点,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申请自然保护区的条件太多了,先缓一缓。”   萨仁也知道这事不好办,人家呼伦草原确实更美动植物甚至地貌也更多样,刚定了一个自然保护区,伊林这片草原就不太够看了。   也不急,她说自然保护区的事,其实主要是想申请捕猎证,有捕猎证才能捕猎,而且对捕猎的对象和大小都要有要求,不能捕猎珍惜鸟类,太小的黄羊也不行,而且要固定季节。   为这事她跟巴木尔谈了半天,巴木尔也算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你经常阅读政府文件啊,你说的这不就是可持续发展嘛,免得一放开大家全都把野生动物打光了!”   “没错!”萨仁发现自己好像退步了,她想说的就是可持续发展,但她不知道这个理念是什么时候提出来的,也就没贸贸然地说出来。看巴木尔的意思政府文件中应该提到过可持续发展,只是还没有引起重视。   长谈过后,巴木尔对萨仁的态度更是暖了八百度,这不是个只图钱只想着生产只顾着自己过好日子的人,她的心像草原一样宽广,装的东西甚至比他这个区委主席都多,让他都有些汗颜了。   “以后去呼市时不要只去市委,也到区委转转。”   萨仁不由哈哈笑起来:“您确定吗?城区派出所的冯所长说市里领导一提到我就头疼,特别怕我去市里。”   巴木尔哈哈大笑:“放心去,别管区委还是市委,你随便去,什么时候他们不怕你了,咱们呼市才是真的清明澄澈,才能欣欣向荣啊!”   这话也就区委主席敢说,萨仁没想到这么顺利得到了他的支持,在他到了查达却不表明身份时,她还以为这位领导会很难搞定,甚至是专门来找茬的,看来还是她小人之心了,好领导还是常态,白副书记那样的才是异类。 第184章 拜师   送走巴木尔后,隔壁嘎查那一家人来了,带着两只羊,不是打的黄羊,是队里的高山绵羊。   萨仁哪里肯收,可人家说:“必须得收下,这是我们从队里买的,用工分买的,又不是我们队里送你的。”   草原上最贵重的礼物就是自己饲养的牛羊,人家没去打野物,反而用积蓄跟工分换了队里的羊,这份郑重让萨仁都有些动容,救人对她来说只是日行一善,而且当时巴木尔在,这位主席后来对她的态度变化没准就是从救人开始的,所以说虽然她无心以此赢得别人好感,但这事确实给她带来了好处。   再收这么重的礼,萨仁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令她没想到的是孩子爸居然说:“萨仁,今天除了感谢你,我还想把我女儿送给你。”   萨仁吓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叔,咱们这是文明世界和谐社会,不是奴隶制了,送孩子是违法的,是贩卖人口。”   对方呆了呆,然后才笑着说:“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是让她给你当奴仆,我是想让她给你当徒弟啊!”   萨仁松了口气,可吓死了,送羊也就算了,上来就送个大活人!   就听对方说:“这小丫头机灵着呢,是我没防备才撞到她,真不是因为她蠢笨!”   小姑娘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拉拉她爸衣角,不让他说了。   她爸却还是跟萨仁说:“还好腾格里有眼,让我把你带去了。”   萨仁心中呵呵,那是带去嘛,你那明明是来闹事,不过看那女孩都快把头缩进桌子底下去了,她也没好说什么。   这位阿爸却铁了心要把女儿留给萨仁:“她的命是你救的,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打也好骂也罢,多少教会她点东西。”   这不还是旧社会那种徒弟嘛,差不多是半个奴仆,干脏活累活还不一定能学到东西的那种,萨仁问了她的年龄,得知才十二岁就更不肯收了,未成年人跟着自己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这个年龄就得在父母身边才行啊,“真不能收,羊你也带回去,你要想让她学东西就让她来查达小学上学,你不是说她很机灵吗?小学的知识其实认真算起来也没多少,只要用心能赶上来的。”   对方十分失望,还一直求,乌日格他们都觉得收下个小姑娘有什么关系,培训当技术员就行了嘛。   萨仁却坚持不肯,要是已经十八岁,能自主决定一些事情,她可以考虑,有些孩子上学时一眼也看不进书去,但在别的方面却能开窍,培训一下技能,完全可以。   可这孩子才十二岁,离开家里住到别处,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谁能知道,虽然查达的人都很好,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出点事她负不起责任。   更重要的是这孩子现在去上学也不晚啊。   这位父亲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认定了跟着萨仁有前程,还是那个叫宝音的女孩说:“我去上学吧。”   她跟她阿爸说完,又看萨仁:“等我上了学,你就能要我吗?”   萨仁笑着拉过她的手:“等你上了学,没准就不想来我们牧场了,你阿爸说你很机灵,你要真能用心去学,两三年小学毕业,然后初中高中大学,一路上出去,肯定就不惦记我们这儿了。”   宝音却不解地看着她:“上大学那么好吗?那你为什么不去?”   萨仁愣了下:“上次不是出了点事吗!”她不想跟个孩子多做解释,直接带她去了查达小学,这边已经正式挂牌,老师除了两个是代课的,其他都是旗里分派下来的,十分正规,虽然觉得这孩子年纪大了,但萨仁亲自送过来的,校长还是给了这个面子。   “先去三年级吧,我看看她的水平再定。”   这个年纪不上学的孩子,不是上着上着学不进去了,就是一开始家里就不重视,天天跑着放羊打草,这水平还真是得看看。   最后去了二年级,宝音还跑来跟萨仁保证她一定会早点赶上同龄人,萨仁鼓励两句也没往心里去。   经过区里跟农业部的考察,查达的生产确实顺利起来,再没人来指手划脚,而且查达又上了呼市日报,这次当然是正面报道,说左旗的畜牧站和查达的领导都敢为人先,为牧民着想。   然后之前打电话的那些单位再次提出了来查达考察的事,这次不能再拦了,一时间查达人来人往。   之前来过的那几位也再次跑来取经,当时萨仁本想拉他们一起干,他们觉得太难阻力太大都没参与,没想到萨仁居然做成了,还上了人民日报。   布郝站长说:“萨仁,早知道就跟你一块干了,没准也能上上报纸。”   另一个生脸说:“当时米站长跟我提过,我当时刚上任,一直在忙着交接的事,哪里顾得过来。”   米站长癌症控制住了,但为了养好身体还是退下来了,来的这位是新任站长。   孟副站长已经升了站长,她对萨仁这边一直很好奇,只是刚当了一把手,有些忙乱,没顾上过来,上次在人民日报上看到萨仁,她当时就忍不住了。   孟副站长一直觉得萨仁迟早会大放光彩,但没想到她这么给力,来了一直夸个不停,而且这次她还真的带着自己女儿来了,指着萨仁跟孩子说:“一定要向萨仁阿姨学习,像她一样独立聪明坚强,女性只靠自己也可以大放光彩。”   那小姑娘很机灵,长得也水灵,拉着萨仁的手说:“妈,这不是阿姨,这明明是姐姐,看着比我大不了多少。”   萨仁哈哈大笑,小姑娘嘴还真甜,孟站长也乐得不行,“你萨仁阿姨再面嫩也不能叫姐姐,不然妈妈就是在占她便宜。”   说着笑着气氛十分融洽,偏旁边有个男的撇撇嘴,小声道:“马屁精!”   声音不大,偏偏被孟站长的女儿听到了,小姑娘性子娇憨,马上拉着孟站长说:“有人说我是马屁精,我明明说的都是实话啊,萨仁姐姐就是又聪明又漂亮,还很和气,一点也不像传闻里那么凶。”   萨仁一听,连个上小学的小姑娘都听过自己的传闻了,传闻里自己还很凶?也是无语,她就算凶也是因为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啊,明明脾气就很好。   说马屁精的男人也有点尴尬,往后躲了躲,还好孟站长并没往心里去,还教女儿不必理会别人的闲话。   “只有嫉妒又拉不下脸来跟着学的人才会诋毁别人,因为他自己无能又不肯学新东西,只能这样发泄发泄。”   说别的还罢了,无能二字把那男的惹怒了,他也不躲了,站出来问孟站长:“你说谁无能呢?”   孟站长自从离婚后,心情一直调整得很好,此时笑盈盈地说:“没说谁啊,我只说那些背地里说闲话的人无能又龌龊,怎么你是想对号入座嘛?”   那男的见大家都往这边看,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没认,这认了不就是对号入座了吗,于是他只好说:“大家都是大老远来的,能凑在一起吃顿饭那是缘分,什么嫉妒啊无能啊,这不是挑拨矛盾吗,你说你还带着个孩子来,这不是教坏小孩子嘛。”   他说着像是想起什么,看看大家,又看看孟站长女儿,笑着说:“咦,还可以带家属的吗?公费出差带家……”   萨仁忍不住了,站起来道:“孟站长是自费来的,她女儿也是我请来的,你有什么问题?”   萨仁一站起来自有一股气势在,再说这是查达,那男的也只是右旗来的某嘎查队长,见萨仁他们这边坐着的大大小小都是畜牧站的头头,他还真不敢对着干。   不过他嘴上不肯认输,“我能有什么问题,就是问问嘛,如果能带,下次我也带,查达可是个好地方,谁不想来看看。”说完他溜了,孟站长的女儿拉着萨仁的手小声说:“这就是我妈说得怂蛋吧,爱惹事又怕事,胆子真小。”萨仁更乐了,这小姑娘倒是胆子大,要是别的小孩子,自己说的话引得大人差点吵起来,早不敢乱说了。   那男的是什么情况,萨仁并不关心,来的人多了自然什么人都有,一开始查达还免费接待,可来的多了也是负担,干脆就在那几个招待客人的包前竖了块牌子写上查达招待所几个大字。   里边跟旗里的招待所一样把房间分成了几个等级,又安排了两个人招待。   来的人第一餐肯定是要接风的,剩下的就自己掏钱吧,不想掏钱那就帮着干活顶住宿跟伙食费。   来的大部分是公差,当然是给钱了,于是光是靠着这波都给查达创收不少。   程支书在会计总帐时,笑着说:“那天我还听见有人说咱们抠门,还说可别再说牧民们好客了,来参观是给他们面子,居然还收费。”   萨仁哼了一声:“我们是好客啊,可这来的又不是客,他们是来学习的,咱们不收学费就已经很大方了,天天一堆人接待他们,又是准备住宿又得照顾他们吃好喝好,还怎么抓生产,再说他们都是花的公家的钱,就算咱们不收,很多人也会以别的名目花出去。”   没收费之前,萨仁还真见过有人开假□□,把吃喝睡都算进去,既然这样,那他们就干脆收费啊,免得这些人再去找门路搞假□□。   正说着,电话响了,挨着电话机的乌日格接起来,问了两句,就叫萨仁:“找你的,听着挺急。”   萨仁过去接起来,那边的声音有点熟悉:“萨仁同志,我们这边需要你的帮助,能不能请您马上过来一趟,路费我们出。”   “你是那个无……”萨仁差点说出无能龌龊来,还好急刹车,改口道,“你两周前来过查达?是都冷仓队长吗?”   “对,对,是我!一着急忘了自我介绍了。”那边甚至还说,“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当时口无遮拦的那位,还请您别介意,来帮帮我们。”   萨仁当时以为他是个大男子主义的小人,听他这么利索的承认了,还愣了愣。 第185章 奶牛(已捉虫)   那边见萨仁不吭声,还以为她不乐意去,又急着说:“是真的有事求你,我们这边很多牛羊都出了问题,就是一夜间,连吐带拉,眼看要脱水了。我们查过了,没人投毒,兽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说吃坏了东西,这么多牛羊想送去畜牧站也送不过来啊。”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萨仁没再问,这事得过去看看才能知道,不过她又补充道,“你们先把病了的牛羊单独关到通风的地方,及时清理粪便,清理粪便的人一定要戴上手套跟口罩做好防护。再把牛羊的粪便装起来送去你们旗里化验下。”   萨仁怕是传染病,一夜之间都病了,很大可能是这个原因。   她跟大家说了这事,程支书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巴雅尔自告奋勇要陪萨仁去,萨仁摆手道:“队里这么多事,你走不开的,我找阿勒坦一起去吧。”   阿勒坦是萨仁从大李小李走后就开始栽培的技术员,小伙子二十出头,上过扫盲班,还拿到了结业证,能写会算,学东西也快,萨仁觉得带他去最合适不过,可以给她打下手,还可以让他积累实践经验。   哪想到包里三个人都表情微妙,然后还是程支书说:“再找个人吧,一男一女容易引起误会。”   萨仁皱眉,十分无奈,女干部出差就这点麻烦,于是她只好又叫上高娃,三个人一起骑马去了右旗德日苏嘎查。   去他们那儿如果走好路的话,应该是先去旗里,再坐车从大路到右旗,然后在右旗租马再顺着右旗的敖包公园往里走,才能到德日苏嘎查。   可那就太浪费时间了,阿勒坦说可以从草原上横穿过去,他有亲戚是右旗的,知道怎么过去,骑马也就三个多小时。   萨仁听那边说得很严重,自然想着早点过去,于是让他带路,一起横穿草原。   高娃也是草原上跑惯了的,虽然距离有点远,但她也不带怕的,带上干粮跟水就跟着去了。   她还说:“萨仁,要不你培训培训我吧,也让我当技术员。”   萨仁还没说话,阿勒坦就说:“你一个丫头迟早要出嫁的,培训完就跑了,那不是浪费时间嘛。”   “呵,只有我会嫁人吗?萨仁也会嫁人啊,难道她还能留在查达一辈子不成。”   阿勒坦说:“所以我才要努力学啊,等我把萨仁的本事都学会了,就不怕她走了。”   萨仁没想到他们心思还挺多,不由凉凉地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如此努力啊。”   阿勒坦平时看着挺机灵,这时憨憨地点头:“是啊,乌日格队长他们说的,你是迟早要走的,要早点把你身上的本事都学会了。”他说得轻松,大概他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   可萨仁万万没想到这里边还有乌日格的事,这是一直准备着她离开呢?   她有些不悦,但也无法反驳,他们一个嘎查一般就是一个氏族,同氏族间不通婚,一般都要嫁出去,查达的姑娘一般过了十八就开始谈婚论嫁了,她过完生日都要二十一了,阿妈也确实总替她着急,没准跟要好的大妈们也曾经说过这事,想着替她找合适的对象。   乌日格他们肯定听到过,可理解归理解,被合作伙伴防着离开,他们还叮嘱技术员赶紧学她的本事,这滋味萨仁还真有点不好受。   “我倒是想把我的本事都教给你们,可我自己也一直在学习。”这话真不假,畜牧方面的除了看书大部分是她自己钻研出来的,牧场模式也是她根据后世更高效的工作方式来布局的,这些东西机动性太强,光死学是学不来的。   萨仁说:“而且我这两年都没想过离开查达,你们可以慢慢学,高娃也可以参加培训,没什么难的,就算嫁人也得参加生产啊,到哪儿都可以用到。”   高娃欢呼起来,她现在做的都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早烦了。   “还是萨仁大方,乌日格队长跟巴雅尔队长都太小气了,只想着查达的利益。”   阿勒坦说:“他们是查达的队长啊,不想着查达想着哪儿?”   萨仁任他们两个斗嘴,她觉得自己好像也该防着点了,倒不是说要对技术员有所保留,而是她第一次发现支部的人有别的心思,并不把她当做查达的人。   她这个连结婚打算都没有的人都已经感受到了婚姻对女性的束缚,自然就更不打算太早结婚了,还是得有自己的牧场,自己能全权做主的牧场。   他们早上出发,偏离方向耽误了一个多小时,等找到了德日苏时已经是下午了。   都冷仓早就在路口翘首等待了,“我打电话去查达,听说你们抄近路来的,我还怕你们会迷路,正想派人去找呢。”   “还好,阿勒坦很有方向感,我又带了指南针。”   都冷仓等她下马就陪着笑脸说:“萨仁同志,真对不住,上次我去你们那儿之前也是听了一堆关于你的传言,又觉得这么点小成绩就上了人民日报,总觉得有问题,态度上就有点不好,真不是有意的,我在这里郑重跟你道歉。”   萨仁见他态度诚恳还能说什么,反正她也不是来交朋友的,没必要苛责太多。   “早就过去的事,一点小口角而已,不用再提了。生病的牲畜在哪儿?赶紧带我过去看看。”   都冷仓这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萨仁会睚眦必报,会为难他们,甚至狮子大开口,听说去他们那儿参观已经开始收费了,跑这么远来出诊肯定也不会白来。   还好人家什么也没说,一来就要去看牲畜。   他们这边也盖了畜牧棚,长长的一排,只有前边没遮挡,用栅栏一格格分着,现在畜牧棚里都是生病的牛羊,看着没事的都已经赶到草原上去了。   萨仁选了头跪伏在栅栏边的牛检查,阿勒坦紧张地道:“我来检查吧,想看哪儿你跟我说,我给你汇报,别离太近。”   萨仁摆摆手,“没事,这些牛都没力气动了,不危险。”   她说着过去摆弄着牛头,把眼鼻耳舌都看了一遍,牛比羊和马还要通人性,大概是看出萨仁是来帮它的,任由她摆弄,让张嘴就张嘴,十分听话。   等看完了,萨仁又戴着口罩捏着鼻子去观察了下粪便,都冷仓就说:“粪便化验结果今天出不来,旗里没有能化验的机子,还得往盟里送。”   萨仁点点头,等化验结果确实急不得,她问:“都是从昨晚开始拉吐的?之前有没有发现别的症状?”   都冷仓叫过两个负责人来,“他们说什么也没发现,就是早上起来一看畜牧棚里臭气熏天,然后放在外边的那群牛也一样臭气熏天,地上都是粪便,像是把肚子都拉空了。”   萨仁皱眉,问了那两个人两句,他们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她只好问详细点:“那昨天一天它们吃的什么牧草喝的哪儿的水,你们总知道吧。”   “牧草就是从你们那儿引进的,那种草又长又涩,恐怕是吃草吃坏了。”   “人吃当然又长又涩,可这是牧草是牲畜吃的,我还没听说哪里的牛羊不喜欢这种草。”萨仁见他们想把责任推到牧草身上,也不客气了,直接道,“你们一定有隐瞒,是违规操作了,还是无意中把什么东西混进了牧草中?在我查出来之前,最好坦白,不然这么多牛羊出事,这责任太大,你们担得起吗?”   红脸膛的那个看看个子矮点的那个,想说话,那个矮点的却抢着说:“真跟我们没关系,你们没来之前,都冷仓队长已经查过了,不信你们问他,估计就是突发痢疾,可喂了药也不见好,没准是那药过期了,我们说找右旗的畜牧站过来,都冷仓队长非说要请你们来。”   他说着用不信任的眼神打量着萨仁:“非让我们这儿学什么牧场,搞得一团乱,我们也没见有多省事,什么高效牧场,简直是添乱,现在还出事了。”   都冷仓有些愤怒,虽然他去参观时态度不好,但他是真的看进去了听进去了,也学到了。   看到人家那边井井有条,还有各种包装好的副产品能不眼馋嘛,回来自然要在自己嘎查改革,可他没有萨仁那么有威信,萨仁在查达说的话,连程支书和乌日格都信服,基本上是直接照做。   可在德日苏,都冷仓是去年底才选出来的,他也跟乌日格一样是险险获胜,本来就没那么多人拥护他,他又要大家改革,又批评了一些磨洋工的人,人缘可真说不上好。   “在我让你们看报纸,在我跟你们说查达的人均收入时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既然同意了,就一起好好干,出了事一起解决,现在你们是想把锅都推到我身上,都推到牧场改革身上吗?”   那人满脸不服,却没再说别的,萨仁哼了一声:“牧场模式已经在不止一个地方得到过验证,都冷仓队长也去我们那儿深入学习过。不过我看你这态度,你们应该一直不配合,甚至一直在找机会捣乱吧,这就过分了。就像都冷仓队长说的,要不你就别同意,要是同意了就积极配合,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   都冷仓队长真没想到她会维护自己,诧异地看着她,有些不解,萨仁懒得跟他解释,他在做的是推广她的牧场,他被质疑那自然是牧场被质疑,不怼回去怎么行。   红脸膛的那个见僵住了赶紧打圆场,“萨仁同志,真跟我们没关系。按规定奶水少的奶牛不是要送到畜牧棚由技术员找原因嘛,结果当天技术员不在,我们也不知道就把五头奶水少的奶牛关起来了,结果技术员请假了一天也没回来,这五头奶牛就关了一天,到晚上饮水时我才想起来,赶紧放出来赶进大部队里,然后晚上就出事了,也不知道跟这有没有关系,我们这也不算是违规操作吧,技术员不在也没通知我们,挤奶的那边少挤了五头奶牛也没来问我们怎么回事,我们就给忘了。”   把都冷仓给气的,其实他们这儿还是一团乱吧,不然不可能出这种乱子,他也不可能发现不了。   他都有点不敢看萨仁了,这真叫画龙不成反为狗!   都冷仓有点恼羞成怒,怒斥红脸膛:“有这事你们为什么不早说?”   红脸膛的牧民无奈道:“我们觉得这不会是它们生病的原因,那五头牛轰出来时就是身上有点酸味,饮完水也就闻不见了。”   萨仁叹口气,这可是夏天,虽然草原上只有中午那段时间温度高,可那五只是关了一天啊,奶渍变质滋生细菌,不说冲洗一下,居然赶去跟别的牛一起饮水了,能不出事嘛。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已经捉虫,谢谢小天使提醒 第186章 师父   知道了原因,不用等化验报告,萨仁就知道该怎么对症治疗。   牛奶发酵后是乳酸菌,可过度发酵还是在密闭的空间里,容易形成有害病菌,通过饮水时互相传染,这种病菌只攻击牛羊的肠胃,从眼舌上根本看不出来,所以他们先请的那位兽医才不知道这是什么病。   她叫都冷仓拿了水桶过来,先拿出她的救命小药丸,忍痛往里边扔了几把,想了想又把剩下的全都倒进水里,牛的体积太大,药效不够的话越拖越虚,到时候就不好养回来了。   放完了,她这才开始配药,萨仁自己来时带的草药是常备的治腹泻的,不太对症,但有些能用,配合着小药丸,第一疗程是够了。   “马上就可以止泻,止完泻这些牛羊别往草原上放,先吃干的,我再检查一遍牧草,都没问题的话明天你叫人去我那儿取药,再灌两幅药就没问题了。这三天所有的奶都要倒掉,千万不要往外卖。”   都冷仓听得连连点头:“牛能保住就行,我还怕它们全都抗不住,那我们可就太惨了。”   配好了药,那两个牧民抢着来提,就连那个矮点的牧民也不再说怪话,一个挨一个的往牛嘴里灌药。   阿勒坦跟高娃也过去帮忙了。   都冷仓见没别人了,就叹口气,跟萨仁诉苦:“工作太难做了,我就是德日苏人,去年刚当选时我还想着大干一场,还有谁比咱们牧民更了解草原呢。可我们这儿的人好像对上边派来的汉人干部更信任,他们一走,就有些人不服管。要是跟我对着干,我还能想办法压着,可他们不跟我正面冲突,就是消极怠工。”   萨仁皱眉,看看那两个灌药的牧民,“我觉得他们不一定是对原来的干部更信任,只是他们知道原来的干部代表着中央,代表着国家,自然说什么听什么。现在你就是从他们身边选出来的,如果不立立威,确实难办。我建议你以后上边有了什么通知不要只说一声就行了,一定要开大会,全体大会,把文件念一下,文件是哪里发的,政策规则是哪里定的,全都念出来,越有派头越好。让他们知道你是代表国家的,这才行啊。”   都冷仓如醍醐灌顶,发泄般地骂了一声:“我除了牧场一开始安排分工时还真没开过大会,也没念过文件,就知道傻干!我要是把人民日报上关于你跟你牧场的文章给他们念念,或者直接跟他们说这种模式是国家支持的,他们也许就没这么多怨念了,他们对牧场对查达多是听说,这些听说里还有很多夸张的一听就假的消息,不信任也很正常。”   “对啊,该造势就造势,再不听该惩罚就惩罚,当嘎查的基层干部是要为人民服务,但那些捣乱的影响到生产的你不能惯着,整治一两个,杀鸡儆猴啊!”   都冷仓去查达时阴阳怪气的就是觉得萨仁没有真本事却被吹上了天,借着左旗的便利弄成了牧场,所有功劳都记到了她头上,总之他就是觉得萨仁不行,现在听了她这几句话,他再不敢小瞧她,“萨仁,那天是我不对,不只冲动了还挺小人,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萨仁正给他出主意,哪想到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不由愣了,“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哈哈,我是觉得迟早有一天你能飞黄腾达,所以不想给你留下坏印象。”   萨仁心中呵呵,她这么佛系的人怎么可能飞黄腾达?   “那你就更小人了,要是我不能飞黄腾达,你就还是原来的态度吗?”   都冷仓哈哈傻笑,摆手道:“不会不会,那天我就是眼气嘛,一看你们那儿真好啊,哪哪都好,连社员都比我这勤快得多,我就被嫉恨冲晕了头。”   能说出这话来,还算可交,萨仁也没再追着不放,都冷仓就带着她在德日苏转了一圈,有些地方确实只学了个皮毛,萨仁指出来的同时也在自己随身的小本本上记录下来,等回去后整理好了寄给那些来参观学习过的人,免得他们再犯这种错误。   等转完一圈,都冷仓心里把稳多了,他去的时候只是看,现在听真人现场讲解过,对哪里该改进都有了谱。   萨仁没敢多留,药让他们自己灌就行了,回去一趟得三个小时,他们都不想赶夜路,还好夏天天黑的晚。   “我今天晚上回去就给你把药配好,明天你一大早让人去拿,回来配好药就像这么灌,再灌两次就可以放出去慢慢养了,牛奶也可以用。”   萨仁的小药丸是用来保命的,药效急,刚开始灌的那几头已经看着有点精神了,开始四处拱着找牧草。都冷仓打电话求助时,都以为这些牛羊都保不住了,哪想到这么轻松就能解决。   “萨仁,你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牛羊就是我的命,要是出了事,我这还没戴稳的乌纱帽肯定会被摘,再说当初任职时我可是夸下海口的,结果半年就搞成这样,还哪有脸面见大家。”   萨仁懒得听他这些废话,她发现这位就是外强中干,其实不是很合适当队长,不过这不是她能管的,起码人家比小刘队长强,能屈能伸,还很有学习精神。   第二天,萨仁刚配好药,德日苏那边就来人了,来了三个小伙子,其中一个张嘴就笑,看着脾气特别好的,一见萨仁就撩袍子跪下了,把萨仁吓得差点蹦到桌子上去,“干嘛啊?有事说事,这是干什么?”   笑脸小伙赶紧说:“萨仁师父,我们队长让我留在你这儿,帮忙打个杂,学学技术,要是能学学兽医知识,那就更好了。”   萨仁嘴角直抽抽,她被人叫过同志叫过姑娘叫过丫头,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叫她师父!   “赶紧起来吧,先把你们那儿的牛羊治好了再说。”   “师父,您放心,我们这不是来了三个人吗?有什么事您叮嘱他们,药也给他们,我带着行李来的。师父,真不用您给我安排地方,就在畜牧棚里跟牛一起睡就行,还能给牛羊看着狼,我可比狗顶事多了。”   萨仁差点笑出声,没这么埋汰自己的。说实话她是真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人,只好说:“行了行了,没说不收你,不过可别叫师父了,我也不是唐僧,你也不是孙猴子!一口一个师父倒是挺自来熟。”   “您收下我就是让我跟您学技术,那就是师父啊,您已经说了要收,可不能再改了,我叫浩特劳巴雅尔,我知道查达的副队长叫巴雅尔,您叫我浩特就行。”   萨仁都没脾气了,赶紧挥手:“行了,我这只是代表畜牧站,你要留在查达还是得跟支部说一声。”   “行,我马上就去,都冷仓队长给我写了介绍信,肯定没问题。”   把他打发走了,阿勒坦才说:“这是哪来的活宝啊,话也太多太频了吧!”   萨仁也觉得这位话太多,不过一脸喜庆,一张嘴先笑,话虽多也到不了厌烦的程度。   “留下吧,一只羊也是赶,三只羊也是放,一会儿你把高娃叫来,我跟你们讲讲德日苏这次的事是怎么造成的。”   滋生出了哪种细菌其实萨仁只能猜出个大概,没有经过检测,这种东西光靠肉眼是判断不出来的,但该怎么预防,有细菌感染时该用什么药这些畜牧常识还是可以讲一讲的。   阿勒坦其实有点不乐意,放羊和跟师父还是不一样的,萨仁要教三个人,肯定不如教他一个的时候轻松。   而且以前萨仁把该做的跟他一说,剩下的他就往下传达了,大小也算有个管人的差事,高娃也就算了,迟早要出嫁,可这个外来的凭什么插进来。   他等萨仁不用他时,就跑去找乌日格,乌日格倒是不在意:“人家说住牛棚自己吃饭,什么都不用咱们管,你说我能把人赶走吗?学就学吧,咱们查达也没想着吃独食,瞒着掖着的啊,前阵子那些来考察的都住不下了。再说这次不只左旗,咱们整个自治区都知道查达是试点牧场,这是多光荣的事,带带他们就带带吧,萨仁都不嫌烦,你急什么?”   阿勒坦也不是急,他就是觉得新来的这位太能说了,而且乐呵呵的一定比他这种闷头葫芦更讨喜,萨仁肯定会更喜欢他,总之就是觉得要地位不保了。   高娃没想到萨仁还肯教自己,自然欣喜万分,天天来报道。   又过两天,德日苏那边的病牛终于稳定下来,都冷仓也终于放下心来,这才赶着一头牛来查达。   萨仁前些天刚收过羊,没想到现在又收到一头牛,这头牛是以德日苏的名义送的,说是诊费。萨仁当时浪费了不少小药丸,还真挺心疼的,见德日苏说他们村委跟支部都同意送她这头牛,她也没再推辞,直接收下了。   都冷仓说:“除了诊费,还有学费,浩特要在这儿跟你学技术,能不交学费嘛。萨仁,你放心这孩子虽然皮了点,但心正也知道感恩,你教这样的徒弟绝对省心。”   萨仁只是让浩特当技术员,可也不知道谁把她收徒的事传播出去了,然后第二天陆陆续续的都有人领着人来,有领着小伙子的还有领着姑娘的,都说是自家最聪明的孩子,学东西特别快。   萨仁十分无奈,想学东西快去上学啊,哪怕考个职高也行,现在还流行起了夜校,职高考不上,上个夜校也行啊,为什么非要跑她这儿来当技术员?真用不着这么多人。   萨仁被烦得不行,眼看高考时间就到了,她干脆就说自己要备考了,不收徒不管事,直接闭关看书去了。 第187章 生孩子   萨仁躲了,留下乌日格跟程支书他们来应付这些拜师的人,程支书干脆说等萨仁高考完了开个培训班,把想学的都招揽到一起,开上一期两期的,顺便收个费。   不管怎样反正是先把这些人应付过去了,浩特十分得意,以后开培训班那只是学生不是徒弟,反正不管怎样他抢了先机,是萨仁唯一的徒弟。   阿勒坦很看不上他:“还不是因为收下你才引得这么多人跑来找,什么徒弟,萨仁都说了就是实习技术员,等学好了畜牧站会发证的。”   萨仁以准备高考为理由休息了一个多月,高考临近,乌日格跟巴雅尔他们都有些担心,觉得这次萨仁是真的要走了,程支书任期也要到了,这两个人一走,查达的未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辉煌下去,这两位队长自然焦虑起来。   高考前一天,很久不见的雷庭州风尘仆仆地来了,“我出差刚回来,听说你都闹上人民日报了?”   萨仁无奈道:“你这话说的,什么叫闹上?”   雷庭州也不知道去哪儿出差了,脸晒得更黑,目光也比之前更坚毅,以前还时不时的耍个酷,这时好像更沉稳了,坐在那里,两条大长腿舒展着,显得畜牧站这个不大的蒙古包面积更小了。   他见萨仁瞪他,就笑了起来:“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是真有本事,人民日报上都能占那么大的篇幅,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的照片,我把那两张照片剪下来放进了钱包里,拍的还不错,虽然翻印的,还是能看出是你。”   萨仁更加无语,看得出是她就叫拍的不错啊,这要求也太低了,然后她后知后觉地瞪起眼睛,“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照片放到你的钱包里?”   “因为暂时见不到你啊!”   萨仁脸突然有点烧,是她想的那意思吗?雷庭州?他怎么会突然表白,他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   阿妈一直在催她找对象,甚至还把廖正义大李小李都提了一遍,问她喜不喜欢,提的最多的就是雷庭州,阿妈自从听乐煦煦说雷庭州是她表哥后,就更上心了,觉得亲上加亲。   萨仁虽然听阿妈提过,但她自己从来没往心里去,她跟这些人都只是朋友关系,还真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心动。   现在听到雷庭州的话她都惊吓到了,假装不解风情地说:“你现在见到我了,那就把照片还给我吧。”   雷庭州今天是鼓足勇气才来的,自然不能让她装傻,可想张嘴问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时,他又有点胆怯,万一她说不喜欢怎么办,那可就一点希望也没了。   于是雷庭州耍赖道:“报纸是我买的,照片是我剪下来的,为什么要还给你。”   萨仁叹口气:“好吧,你说得对,看来我以后再上报纸得要求他们不准刊登照片才行,你放进钱包里是能辟邪还是能生财啊?万一有人把报纸放进厕所里,不得恶心死我吗,谢谢你提醒,以后我绝对不允许任何报纸刊登我的照片。”   雷庭州哭笑不得,她这脑回路怎么这么不一样呢,说的这都什么鬼!   “领袖跟中央大领导还经常上报呢,照你说的报纸上都别放照片了!”雷庭州语气无奈,他自从参军还真没怕过事更没怕过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总是会担心,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被她厌烦,担心一个不好,她会跟自己绝交,再也不理,总之就是患得患失,不敢追。   可话说到一半,再被她打岔过去,雷庭州又觉得可惜,今天就是来表白的,可不能再缩回去了。   他想表白,可嘴张了张,又说不出表白的话来,最终还是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萨仁,我被推荐上军校了,我问过了,你的条件不能报考军校,但有严军长的推荐,等高考成绩出来,可以特招,跟我一起去军校好吗?毕业后咱们可以一起留在部队,军校别的方面管理严格,但因为有很多军官进修,在校期间是可以结婚的,如果你家里人同意,我们可以在入校前结婚,没准毕业时已经是一家三口了。”   他还有很多憧憬,还有很多跟萨仁在一起后的计划,可看着萨仁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雷庭州说不下去了,忐忑地问:“萨仁,可以跟我一起去军校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你说了算,但我想早点跟你在一起。”   在他说剪下自己的照片放进钱包时,萨仁以为他会表白,哪想到他居然这么生猛,连生孩子的事都想到了,还一家三口!谁答应要跟他在一起了!简直是绝世大奇葩,以前她怎么没发现雷庭州如此自恋?   “雷庭州同志,知道直男是怎么死的吗?”   “啊?直男?你是想让我站直吗?”   雷庭州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还很疑惑地问:“什么怎么死的?想你想死的?”   萨仁差点没吐了,一张硬汉的帅脸说这种土味情话,居然还不是很违和,就离谱!她怎么从来没发现雷庭州这么油腻?   她实在没忍住,想给他个教训,于是过去一拳打在雷庭州肚子上,“直男是被乱拳揍死的!”   本来是气势很足的一句话,后边几个字她忍不住颤抖起来。这一拳头她没用全力,然后她手腕麻了,握拳的关节处隐隐做痛!还好没用全力,要是用了全力萨仁怀疑自己手腕得骨折。   她心下骇然,背身就想给他来个过肩摔,她以前摔过别人,觉得还挺轻松的,可雷庭州不是别人,他是刚下火线的铁血战士,身体的肌肉反应太快太准确。   萨仁打过来时他就一缩肚子,肌肉保护性收缩,萨仁这一拳跟打到铁墙上一样,然后她想背起他摔过去,雷庭州直接就把人抡起来抱住了,他的手条件反射地想把人顺势扔出去,还好他控制住了第一反应,这是未来老婆,怎么能往外扔。   “萨仁,你是在试我的功夫吗?放心,部队的文比武比我都是第一。”雷庭州想起她在飞机上夸人家身体好,又忍不住补充了句,“身体也很强壮!”   萨仁被他打横抱起来,吓了一跳,怎么就忘了他的身份,这还真是自取其辱啊。   “赶紧把我放……!”   话没说完听见这句很强壮,她更觉得雷庭州是在耍流氓了,直接一巴掌扇到他脸上,“闭嘴吧,你当挑种牛呢?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喜欢你,你这又是结婚又是生娃,还很强壮,是在耍流氓还是发癔症?”   萨仁被雷庭州公主抱着,这姿势太适合扇脸了,雷庭州脸被打得生疼,他觉得自己很冤枉很委屈,“哪里耍流氓了?我在跟你表白啊,我想跟你在一起,结婚生娃不是正常流程吗?”   流程?听见这两个字,萨仁的怒火瞬间都消了,算了吧,估计这就是个直男的灾难表白现场,雷庭州这人能被严军长信任人品肯定错不了,不太可能耍流氓。   她咬牙道:“你先放我下来。”   雷庭州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来:“萨仁,我哪里说得不对做得不好,你要指出来,我改。你想打我骂我也要提前打招呼,我任你打骂,但我身体的条件反射很可能会伤到你。”   任她打骂?萨仁揉着自己的手腕,都有点想笑了,“这么听话吗?”   雷庭州郑重地点头,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懵,怎么也想不通萨仁为什么突然要给他一拳,甚至还想把他摔到地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是亲骂是爱?   却听萨仁一字一句地说:“好,我要你滚出去,再也不要来烦我!”   雷庭州傻眼了,他一直都不敢表白就是怕被拒绝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没想到最后还是闹成了这样,可他哪里做错了?   他来时问过已经结婚的过来人,女人最想要的是安全感,是结婚啊。他把两人的未来都安排好了,这还没有安全感吗?别说结婚了,跟萨仁生娃他都做好了准备,以后一块埋哪儿都想好了!   结果萨仁居然这么生气?   “我收回刚才的话,其他的我都可以做到,远离你我做不到,当然了,如果今天你很生气的话,我可以先离开!”   萨仁翻个白眼,这位情商为负吗?平时也看不出来啊,她只好道:“好,那你先离开吧,最近也不要来了,我要高考嘛,忙着呢。”   雷庭州一脸茫然地走出来,还是有点想不通,他干脆去了旗里,到畜牧站找乐煦煦。   乐煦煦知道雷庭州经常去查达,但她真没多想,查达有个联络站,而且跟军中还有供给关系,常去也正常。   现在听到他说喜欢萨仁,但表白失败了,她先是一脸震惊,然后就兴奋起来:“这么说咱们两个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你在,我爸妈没准能放心,我跟他们提过萨仁二哥,他们没表态,但我知道他们不是很满意,要是你跟萨仁成了,那就不一样了。表哥,我爸妈经常夸你,比起我来他们更信你,你娶妹妹,我嫁哥哥,做一家人,他们能不放心嘛!哈哈哈,太好了,放心,我一定把你俩撮合成。”   乐煦煦兴奋地搬着小马扎坐在雷庭州面前,一脸八卦:“快说说,你是怎么表白的,她又是什么反应。”   雷庭州先是简单地说他表白,结果萨仁生气了,想打他。在乐煦煦的追问下,他把自己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乐煦煦叹口气:“不行你就放弃吧,我让我妈再跟你介绍好的。”   雷庭州心都凉了,他跟她的事就这么不被看好吗?   “在我眼里心里萨仁是最好的,就算她不是最好的,我也只想娶她。”   “哥,如果当着她的面呢,你就只说她最好就行了,不要加上这个‘就算’!”   乐煦煦为了自己的婚事能顺利,只能担起了重任:“还有,你那是求婚不是表白,你还没确定人家喜不喜欢你,就去跟人家说一起生孩子,被打太正常了!你这就是耍流氓啊!” 第188章 牛粪   雷庭州被乐煦煦一顿教训,才发现自己可能是太心急了。   “现在要怎么挽回?”   “既然都说出去了,还挽回什么,现在呢你只能牛皮糖一样去黏着她,让她明白你不是说着玩的,你是真的想跟她结婚。”   乐煦煦给雷庭州出了一堆主意,他最终都没采纳,他只是没追过人,没处理过类似的事情,他并不傻。去黏着她,只会被她当流氓,更惹她厌恶。   现在只能远攻,在她没有对自己改观前,不能再凑到她面前讨人嫌。   萨仁不知道雷庭州在分析她的性格,甚至认真到搞了个作战计划,连三十六计都恨不能用上。   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因为她跟雷庭州之前从来没有过暧昧,更没有产生过情愫,就只是朋友,突然跑来说要结婚生孩子,简直神经病。   让她没想到的是,程支书突然找她,问她婚期定了没有,是不是上了大学就结婚,还是等大学毕业。   萨仁愣住,“我对象都没找呢,定什么婚期?”   “上午雷中尉不是来过吗?你们两个不是一对?”   “不是!”萨仁说得斩钉截铁,问程支书,“是他跟你们说我俩是一对吗?”   “那倒没有!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雷中尉来求婚,要跟你商定婚期,我这不就来问问嘛。”   程支书见问不出什么,就想走,被萨仁拦住:“您到底是听谁说的?”   程支书无奈道:“就是阿勒坦啊,他找你有事,结果还没进去就看见你们两个抱在一起,还说什么结婚啊生娃啊,这类的话,他就跟乌日格队长说了,其实你就算不嫁人去上大学也得离开查达,他们就是舍不得你走。”   萨仁呵呵两声:“放心,我没想嫁人,跟雷庭州也不是一对。不过我确实有别的计划,还有他们不是舍不得我走,是担心阿勒坦没学完我手里的技术而已。”   “别这么说!”程支书叹口气,“他们有私心也正常,苦日子过惯了,现在能有这样的收入,谁不珍惜。这牧场是你一手建起来的,牧草是你找来的,割草机是你争取来的,牧场所有的制度都是你制定的,就连水井也是你找的施工队,你说他们能不依赖你吗?一想到你会去上大学会嫁人,他们就担心,自然就会让阿勒坦好好跟你学,这不是说他们对你没感情,只是更现实而已。”   萨仁能理解,而且想到当初巴雅尔他们为了让她去上大学,抢着认下打人的事,她就算有火也没处法,说人家现实,谁又不现实呢。   “程支书,你放心吧,我对他们没意见,只是想着也许我确实该换个地方了。”   程支书以为她是想去上大学,也没多问,只叮嘱她记得带全东西,认真考试。   这次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二次考试,是全国卷,范围没变,考题难度也没多少变动,萨仁已经考过一次,假装闭关时无聊又把书看了一遍,做起来十分顺手。   考完了,等成绩的时候,她收到一封信,是雷庭州寄来的,他在信里十分诚恳地跟萨仁道歉,说自己终于明白了她生气的原因,说他过于自信了,特别抱歉。这次他会很努力很认真的追她,如果他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希望她能指出来,他一定会改正。   萨仁看他这么心诚,也不想耽误他的时间,干脆回道:“你要改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方向。”怕他这种单线思维的看不懂又加了一句,‘南墙你已经撞了,换方向才是明智之举。”   雷庭州收到信后,愣了好半天,才弄懂她的意思,这是说他该换个人追吧。   “已练就铜墙铁壁,粉身碎骨浑不怕,只为南墙佳人笑。”   这几封信都是基地的通讯员顺便捎来的,萨仁拆开还以为又是长篇大论,结果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她气笑了,这人怎么就不知道知难而退呢?还南墙佳人笑,被他这么纠缠她都想撞南墙了。   呼特正在一边看书,见萨仁又是笑又是怒的,似乎猜到了什么。因为阿勒坦这个大嘴巴,现在查达都知道萨仁跟那个常来的雷中尉在谈朋友,可能很快要谈婚论嫁,但据呼特的观察,萨仁并没有丝毫谈恋爱的迹象,好像还有点烦雷中尉的来信,他不由琢磨起来,该怎么给师父排忧解难。   萨仁决定不回信了,随便他吧,只要不跑来打扰她就不必管,不回信,他自然就知道什么意思。   基地的通讯员见没信要回,起身走了。呼特从桌上抽出一个空信封,跟萨仁请个假,就追着通讯员跑出去了。   “通讯员同志,我师父说有回信,你等一下,我给信封里装个东西马上回来。”   通讯员不疑有他,站那儿等了没两分钟,呼特就跑出来,把密封好的信封递给他,“麻烦你了!”   通讯员见里边鼓鼓囊囊的,显然不只是信纸,他好奇极了,还好职业素养高,再加上纪律严明,这才忍住没拆开看。   等雷庭州收到时也奇怪地捏了捏,然后就吓了一跳,里边的东西好像被他捏碎了,这可是萨仁送的,不管什么东西都是宝贝。   他赶紧拆开,小心翼翼地把里边的东西都倒到桌上,然后他就傻眼了,跟他住一起的军官也傻了眼,语气飘忽地问:“这是牛粪吗?”   雷庭州伸出手戳了戳桌上的东西,然后捏了一小块到鼻间闻了闻,然后很肯定地说:“没错,是干牛粪!她这是什么意思?牧民家都用牛粪当燃料,她是在鼓励我为祖国为军队发光发热吗?”   雷庭州意气风发起来,难不成她已经决定要跟自己一起去军校了吗?不然为什么要鼓励自己当燃料呢?   他室友已经笑得趴在床上了,听见他的话,翻身起来:“你等着!”   雷庭州还在猜萨仁想借这坨干牛粪表达什么意思,他室友已经冲去外边花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了朵花,又跑回来了。   雷庭州看着他手里娇嫩的粉色小花,欣喜道:“送她花?这主意不错,她很喜欢花,还带我去草原上摘过花。”   室友看到他眼里的光,心都软了,不想再提醒他,不过想了想,雷庭州的承受能力很强的,不会那么脆弱,再说人家姑娘的真实意思他体会不到,不知道怎么对症下药,肯定更惹姑娘厌烦啊。   所以室友狠下心来,把那朵小粉花插到了那坨牛粪上!   牛粪是干的,中间有缝隙,插上去居然还有种诡异的美感。   雷庭州皱眉:“好好一朵鲜花你给插……”   然后他说不下去了,苦着脸一拍脑门:“我发现我一遇到跟她有关的事就犯蠢啊!她这是在嘲讽我是牛粪,不该肖想她这朵娇花?”   雷庭州心都碎了,她就这么不待见自己吗?居然说他是牛粪?   他室友赶紧劝:“你刚才不是说了嘛,牛粪是燃料能发光发热,牛粪还是肥料呢,能滋养花朵。只要渡上金,牛粪也能变金花盆,等你军校出来好好干,争取早日当上将军,让她当将军夫人,你看她能不高看你一眼。”   雷庭州确实承受能力强,虽然受挫也没打算放弃,还把那坨牛粪仔细收起来了,把他室友看得头大,“你存着它要干什么?”   “做金花盆啊!”   “啊?”室友很想甩自己两嘴巴子,早知道就不劝了,让他知难而退多好。   萨仁完全不知道呼特的小动作,她对这个徒弟还挺满意的,话虽然多,但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像阿勒坦。   阿勒坦在被萨仁责问时,还辩解自己没说假话,他确实从门缝里看到那个当兵的抱她了,也听到他们说结婚了。   萨仁哼了一声:“看到了就要到处说吗?非礼勿视!不管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我们抱在一起的话往外说会造成什么影响你不知道吗?你如果是想提醒乌日格队长,直接跟他说我可能近期会结婚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说我们抱在一起了?而且如果你真看到了,我们当时是什么状态你没看到吗?只是打斗切磋时在过招,我后来打了他一巴掌你没听见吗?”   阿勒坦小声说:“听见了,可我……”   “可你什么?你要是听见了,不应该进去阻止吗?我打他很明显是不想让他抱,或者你不敢去阻止,对外也该说他抱起我被我打了,可你偏偏只说我们两个抱在一起了,你不知道这句话多暧昧,多让人遐想吗?青天白日在办公室里跟男人搂搂抱抱,你就是想给我传出这样的名声是吧。”   还好查达的人都厚道,也没了那日阿妈那种搅事的,再加上程支书跟乌日格,巴雅尔主动替她澄清,说是萨仁是在替雷中尉按胳膊,他胳膊脱臼了,要用力推才抱了一下,就被阿勒坦看到。   大家都知道萨仁的医术,有点小毛病不找赵医生也不去旗里,都找她。有时候胳膊腿或是腰不得劲,萨仁也会给按两下,所以这么一说大家就都信了。   医生治病嘛,肯定要接触,哪有那么多事,再说这一对,男未婚女未嫁,郎才女貌的,谈朋友的时候搂一下又有什么。以前蒙古姑娘小伙那达慕大会扔荷包,敖包相会,也洒脱得很,没人会觉得抱一下就伤风败俗。   虽然这事没引起大波澜,但萨仁还是无法原谅阿勒坦,再加上他只各种辩解,不认错不道歉,萨仁心累得很,没再单独教过他。   阿勒坦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就是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了,就是听到他们要结婚了,往外说怎么了?谁不说闲话?再说他只给支部还有他家里人说了,也没四处去宣扬啊!   被萨仁责骂一顿,他也叛逆起来,反正他觉得自己已经出师了,萨仁就算不结婚也马上要去上大学,也没时间再教他东西,翻脸就翻脸吧,有什么关系。   他甚至都不去畜牧棚了,主动照管起了奶制品生产线。   萨仁对他十分失望,以前各种捧她,夸她,有点好吃的都要给她送到家去,这人还没走呢,茶已经凉了。   还好乌日格跟巴雅尔别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都没显出来,见到了还挺热心的追问成绩什么时候下来。   萨仁知道自己的成绩绝对差不了,答题时都没遇到难关,所以她并不担心,只是还没决定好要去那儿,现在没有后世那厚厚的一本册子来选学校,在校生还好,有毕业班的老师给分析,萨仁这种只能自己琢磨。   这天,阿妈又叨叨起她大学毕业都多大了,不好找对象,又问她到底要去哪儿时,外边传来了锣鼓声,狗跟马也都叫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由远及近的呼喊声,是查达的孩子们,他们兴奋地高声喊着萨仁的名字。   “萨仁,他们来给你发奖了!”   “萨仁,快出来啊!” 第189章 状元(已捉虫)   吉布跟几个孩子先跑到萨仁家门口,把她从包里拉出来:“快来啊,旗里有人给你送奖来了。”   “什么奖?”萨仁有点奇怪,邢书记没提过啊,她前几天去了趟畜牧站也没听人说过自己有什么奖。   几个孩子就是凑热闹的,只说特别多的人,还有车,吉布居然也不知道:“反正是来找你的,给你送奖的。”   萨仁深知吉布有多不靠谱,只是看见车来了,听见他们要找自己,到底什么事都没搞清楚,就急匆匆跑来报信,这还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刚想过去看看,呼特小跑着来了:“师父,快准备准备,换身好袍子,你是全国高考状元,旗里给你送喜报来了。”   萨仁低头看看自己,这件袍子就很好啊,她哪身衣服不好看?不管什么大事都撑得起来,根本不用换,呼特这么说,是觉得这事太隆重了吧!   全国高考状元?确实隆重,可这怎么可能,她做题时确实没感觉到难度,但文科怎么也得扣上几分,真没想过能拿状元。   “开什么玩笑,是奖励查达先进嘎查的吧。”   “不是,就是找你的!”   话没说完,锣鼓队已经到了,然后萨仁看见他们拉着的横幅,上边是汉语下边是蒙语‘热烈祝贺萨仁同志荣获全国高考状元。’   还真是高考状元,还是全国的!   萨仁上一世高考时只有地区省市状元,哪有全国状元,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能拿个全国状元,也是意外之喜,毕竟高考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被人视为人生分水岭,是重中之重。   能拿个全国高考状元,萨仁十分开心,比上人民日报还兴奋。   此时左旗教育局副局长已经笑着走过来:“萨仁同志,恭喜你,金榜题名啊,真争气!”   旁边一个人也笑着说:“真给咱们巴兰郝尔盟争光添彩,全国状元,仅此一家啊!而且你还不是在校生!只靠自学能拿全国状元,不愧是伊林草原上的天才!”   来送喜讯的干部们还有程支书跟乌日格他们也纷纷送上祝福,一句句的把萨仁都夸得飘飘然了。   巴雅尔不在,他带着人去杀羊要招待客人,这么大的喜事,查达人人都奔走相告,全都觉得光荣。   还是那句话,舍不得萨仁离开是真的,为她骄傲也是真的。   阿爸阿妈自然也乐坏了,达愣爷爷都翻出了新衣服,跟过年一样,收拾出各种吃食,其他人家也端着东西陆陆续续的往这边送,很快萨仁家门口就挤满了人。   来的人除了旗教育局的人,还有呼市和盟里教育局的人,看来都把这事看得很重。   萨仁跟大家寒暄过后,就说看看成绩单,他们手里是全国前一百名的名单,萨仁在最前边,比第二名高出十三分!   萨仁开心极了,原来她这么厉害的嘛!全国高考第一,还比第二名高十三分,可以嘚瑟一辈子了。   可她看完了整个名单发现下边有备注的一行小字。   萨仁加分明细:   一等功+10   少数民族(长期使用少数民族语言)+5   加了十五分?   萨仁再看了眼第二名,突然有点心虚了,裸分是人家高啊!她赶紧把那几页名单全都翻了一遍,前一百名里只自己加分了!   状元的喜悦瞬间减半,见程支书正跟别人夸她天才,她赶紧摆手:“没有,我能考第一是因为加分,你们看看,我加了十五分,要没这十五分,我就是第二名,现在的第二名才是状元。”   坐在首位的教育局副局长笑着说:“加分怎么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得了一等功,可既然能加到高考里,那绝对是对国家有功的功臣,加十分不多,都是你自己应得的。还有你们这儿本来就是说蒙语的地区,汉语考试加分也正常。”   萨仁都不想张嘴了,一张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这五分加的更心虚了。   大家才不管加没加分,反正这么多领导都来送喜讯了,大横幅上写着他们萨仁考了全国状元,能不高兴嘛,全国第一啊!多光荣的事!   反正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萨仁也不好扫兴,不过她确实没了刚开始的高兴劲,一开始她还真以为自己特牛掰,能比第二名高出十几分,结果还是屈居第二,这要是后世有网络的话,大家会分个裸分状元加分状元,现在估计只比分数,不看其他的,所以这第二名得憋屈死吧。   不过后世也没有全国状元这一说,萨仁看着已经挂在自己家蒙古包上的大横幅,叹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太矫情了,不管加了多少分,第一就是第一,大家都这么开心,她也调整情绪,应酬起来。   同一时刻,北令县也有人被敲锣打鼓的送上了状元的横幅,教育沉寂数年,三中全会强□□育的重要性,教育部门也在层层督促狠抓教育,所以不管哪个省市都很重视。   北令县这个状元是河西省的状元,北令县是山区,特别落后,说是紧抓教育,可没有师资力量,能怎么抓,在这样的地方考了个全省第一,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位全省状元叫刘明伟,小名狗剩,家里穷上学晚,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他也拿到了一百人名单,他本以为排在他前边的一定是大城市的学生,可看着排在自己前面的名字,他念出声:“萨仁,女,蒙古族?”后边的住址他完全没听过,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   “是个蒙古女孩?”刘明伟再看发现后边还有注明了非应届的备注。   非应届那就是参加工作了吧,只比自己大一岁,少数民族,女的!刘明伟不禁佩服起来,这也太厉害了吧,直到他看到那两行加分。   他班主任也看到了,在一边抱怨起来:“这加分也太狠了吧,等会儿我就给教育部门写信提建议,这种加分不能累加的,太不公平了。如果有两项加分取最高的来加不就行了。你说这蒙族姑娘要只加十分,你不就是全国状元了吗?我可听说了,今年只是试行全国卷,发现了很多问题,明年就不一定是全国卷了,这全国状元的称号有多难得,有多光荣啊!居然被人抢了。”   “老师,这也是她的本事,您没看她是说蒙语的吗?”   “什么本事啊,二十一岁的一等功?这里边肯定有水份。”   刘明伟心里不舒服,他也觉得这姑娘只加一项就够了,居然一个十分一个五分,太狠了!可他不想随意揣测别人。   “一等功是做不了假的,她这么聪明,没准是给科研项目帮了忙,或是发明了专利,肯定是立了功的,只是不知道她会选哪个学校。”   刘明伟默念着萨仁的名字,对她十分好奇,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只希望她也报考北京的大学,哪怕不是一个学校,也能见到吧,全国状元上了哪个学校一定会有报道,刘明伟决定从现在开始关注着这位蒙族姑娘。   萨仁看过名单调整好心态就跟大家吃吃喝喝起来了,来的领导只有旗教育局副局长,其他的都是干事科员,都没架子,没一会儿就载歌载舞起来。   一片欢乐中,萨仁阿妈被几个关系好的阿妈包围着,在说小话。   “大学不好结婚的吧,万一她在大学里找个别的地方的怎么办?天南地北的以后见面多难啊。要不你就提前给她定下个合适的婚事,要不就跟她说好了,等回来了再找对象,有本事的女人不愁嫁,大上几岁又有什么关系。”   “话不是这么说的,萨仁上了大学就是文化人了,肯定要找文化人,要不没有共同语言,你说她找个草原上的小伙子,过得到一块吗?”   “咱们草原上的小伙子也有优秀的啊!”   “有是有,谁考上大学了?我打听了一遍,只有两个考上专科的,那两个还是跟着父母去城里上的学。”   蒙古孩子受家庭环境影响第一语言是蒙语,学汉语时都带口音,阅读书写也很难跟上,再加上很多人家不重视教育,孩子不想上学了也不会管,到这两年旗里盟里开始重视教育,抓教育后,还是有很多逃课的,家里不让上的,多个孩子出工就多个工分,谁都算得清楚,而且也都觉得自家孩子学不成,旗里做了很多工作都不起作用。   这还是在这两年,之前就更不重视了,也没人要求必须得学汉语,必须去上学,所以草原上的好汉子有,还不少,都是搏克高手,打猎能手,真没一个上过大学的。   萨仁阿妈叹口气,这也是她发愁的,算来算去一个合意的都没有。虽然催萨仁结婚,但她除了最开始的那两次,后来再没给萨仁安排过相亲,她也看出来了自家丫头心太大了,也太野了,一般人收服不了她。   再说萨仁阿妈现在也越来越觉得自家丫头有本事,看谁都觉得配不上她,原来她是觉得一个女娃有畜牧站的工作,安安稳稳的嫁人生子,就是幸福稳妥的一辈子了,可现在她看着这么多人来送横幅,各种夸萨仁,说她是全国第一,萨仁阿妈这心里的骄傲都要溢出来了,原来女人也可以这么荣耀!   萨仁阿妈一边想着让女儿安稳嫁人,一边又觉得任她去飞吧,哪怕是天边边上呢,只要有本事就不会摔下来,哪怕是摔下来摔疼了,还有家里接着呢,她跟萨仁阿爸身体都很健康,起码能再干二十年,怕什么!   旁边的大妈却说:“那个雷中尉怎么样?不是说跟萨仁谈着吗,以前常来的,最近好像没怎么来过。”   “对啊,当兵的待遇都好,而且他已经是军官了吧,萨仁嫁给他就是官太太,先订个婚,等毕业再结婚,这种合适的人不是那么好找的,千万别放过。”   “就是,难得萨仁也喜欢,我闺女有次看见萨仁跟雷中尉在花丛里走着,回来就跟我说跟画一样,特别美,一看就是天生一对。”   萨仁阿妈叹口气:“那孩子去上军校了,应该走了吧,他就是因为任务常来咱们这儿,跟萨仁是朋友,没别的关系。”   正说着,外边人声马吠,雷庭州领着几个人过来了,“这么多人?我们也来凑个热闹!” 第190章 环境专业   雷庭州带着小彩跟李军医来了,都是熟人,萨仁可以不搭理他,但对那两个还是很热情的。   小彩有日子没见萨仁了,她十分兴奋:“我特别佩服你,居然能靠自学考全国状元。”   李军医也说:“是啊,太厉害了,萨仁你一定要选医学院,首都医学院或是沪市的,其实你选军区医院最好,不过你好像不太想上军医大学啊。”   以前严军长想推荐她去军医大学,她拒绝了两次,显然不是很想去。   萨仁倒不是不想上,只是当时时机不对,不过她也没解释,热情地招待着众人,她还以为雷庭州也会凑上来说两句,哪知道他只是坐在一边笑盈盈地看着,好像之前的事从来没发生过,反正看着一点也不尴尬。   呼特见雷庭州来了就赶紧凑过来,也不知道自己送的牛粪,这家伙收到没有,生怕他会跟萨仁说这事,一直在一边盯着,见雷庭州并不多话,只吃吃喝喝,呼特才放下心来。   等他们几个人走时,都送上了礼物,小彩送的是一本书《钢铁是怎么练成的》,上边还系了丝带,这样的书系个丝带,萨仁也是无语。   小彩还说希望萨仁能跟书中主人公一样有钢铁般的意志,萨仁嘴角抽了抽,欣然接受。   李军医送的是两本书,《临床重症医学》分上下册的,他再次叮嘱萨仁填志愿时一定要选医学院。   不是萨仁自大,她上辈子的知识跟经验已经足够多了,学医也已经快学吐了,这辈子还真没这个打算,只含糊应着,说这书很实用。   雷庭州先送上一个长条的盒子,包装精致有格调,外边还写着‘英雄’二字,他说:“这是严军长送你的,他老人家祝你鹏程万里!”   萨仁谢过,拆开一看,是只英雄牌钢笔,她这才想起来这牌子的钢笔很贵,好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代表着潮流跟身份。   李军医还怕她不识货,专门说:“这支钢笔可是限量版的,听说很难买到。”   小彩觉得他这话有点小家子气,就跟萨仁说:“英雄钢笔自然要送英雄了,爷爷这礼物选得好,我当时听到信儿都不敢信,你居然立了一等功,我都快好奇死了。”   萨仁获一等功不少人都知道,但具体是因为什么拿到的他们并不清楚,小彩自然以为她是上战场了,又是羡慕又是佩服。   雷庭州其实有很多话想跟萨仁说,但他知道他得在她面前重新树立起自己的形象,于是就矜持地笑笑,把自己的礼物送过去,“以后就难见面了,我会常写信给你。”   萨仁赶紧摆手:“不必了,我不喜欢收信也不喜欢回信!”   “我送你的是邮资已付的明信片,不用装信封不用贴邮票,随便写一两句话扔到邮箱里就行了,一点也不麻烦。”雷庭州语气急促,生怕被拒绝,“上边还有风景照,都是祖国的大好河山,你就算不寄,当风景照欣赏也好啊。”   说完,他转身就走,当着这么多人,萨仁也不好给他扔回去,而且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放弃了吧,做个普通朋友送明信片也没什么。   小彩本来还想多跟萨仁聊几句,可雷庭州要走,她也没法再留。   等他们走了,教育局的人也告辞离开,萨仁想帮着收拾残局,被大家拦住。   “大学生了,怎么能干这些活儿,我们来,你赶紧看书去吧,人家当兵的不是送你好几本书吗。”   “是啊,萨仁,有我们呢,你不用管。”   各家的婶子大妈都特别热心,言语间也把萨仁捧得很高,在他们看来考上大学就是文化人,是有本事有地位的人物,本来萨仁那些能力大家都说是腾格里赐予的,虽然夸她赞她,但还是觉得她是自家人,是草原上的人。   可现在一考上大学,就都觉得萨仁已经是外边的文化人了,以后是要当大官的,瞬间有了距离感。   萨仁没觉得上个大学就有多光荣,甚至这个状元她都觉得有水分,没那么在意了,自然不会被大家的吹捧弄晕头脑。   等收拾完了,阿爸又给她准备了不少东西:“去旗里转一圈,谢谢邢书记,谢谢你们畜牧站的人,要走了,总得打个招呼。”   畜牧站那边她得辞去公职,肯定要走一趟,邢书记连任了,之前也一直关心着她的前途,自然要去感谢。   萨仁笑着说:“不急,过两天吧,志愿还没填,再说旗里的人刚走,我现在去人家还以为我去显摆呢。”   过两天又下起了连雨,淅淅沥沥的,乌日格趁这个机会把牧场的小头头们还有萨仁都请到一起。   “萨仁要走了,咱们也该聚一聚,顺便说说以后牧场的发展。”   牧场只要按部就班就不会出问题,萨仁虽然盼着赶紧弄出袋装奶来,但她的灭菌机还没研制出来,只能给旗里和附近镇上输送鲜奶,其他的都做成奶制品,因为卫生和味道都有保证,销量一直不错。   大家虽然对牧场有信心,但一想到萨仁要走,就觉得担心,乌日格说:“萨仁要去上大学就得辞去公职,户口也会跟着走,不再是咱们这儿的人了,我想聘请她做咱们牧场的顾问。”   现在是考上大学包分配,户口自然都跟着学籍走,萨仁没想到乌日格连这个都打听到了。   巴雅尔却说:“可不能这么说,就算户口走了,她也是咱们查达的人啊,以后寒暑假她肯定会回家。”   他说着看萨仁:“到时候你可不要推脱,没你就没有咱们查达牧场,查达永远是你的家,你永远是牧场的场长!”   这话说得萨仁心里舒服多了,说实话这牧场是她一手做起来的,哪里规划畜牧棚,哪里盖奶制品车间,都是她一点点规划出来的。   真这么舍下,确实舍不得,可她想想乌日格的防备,阿勒坦的小人之举,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她以前只想着大家能过上好日子,从来没有过私心,现在她已经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了,再厚的雪也不会击垮查达,该想想自己的发展了。   她想有一座牧场,不是查达牧场,而是萨仁牧场,在那里只有她说了算,不用再担心被人排挤被人防备,她说什么是什么,就算她远在天边,出去多少年,牧场也是她的!   显然现在时机还不到,去大学转一圈渡个金回来再开始创业更合适,邢书记虽然有点啰嗦,但他说得对,现在还有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学,尤其是名牌大学的头衔就是资质就是金字招牌,如果没有,她永远会被人质疑,新认识她的人都会问‘那个从来没上过学的牧民为什么会懂这么多。’所以大学还是要去上的。   开会时萨仁没怎么说话,散了会程支书把她叫去赵医生那里,“怎么?舍不得走?还是被他们的安排伤到了?”   “怎么会,我要走了,他们重新安排任职也很正常。”   程支书皱眉问:“你跟阿勒坦吵架了?我看你们几乎不交流。”   “跟他吵太掉价了。”萨仁不喜欢阿勒坦,但是发现他人品不行时已经太晚了,她已经尽心尽力的把所有该学的都教给他了,再换人已经来不及,还能怎么办,只能婉转的跟乌日格说最好让阿勒坦多培训出几个技术员。   乌日格确实满口答应,但做不做得到就难说了,再说就算他照做了,阿勒坦会不会藏私谁又说得准。   程支书跟她聊了几句,一声长叹:“也是奇怪了,现在咱们查达什么都有了,还成了优秀嘎查,成了各嘎查学习的典型,可我总觉得不如当时穷哈哈的时候开心。”   萨仁失笑:“没钱的时候心往一块使,有钱了谁家钱多谁家钱少,谁做的工作更轻松,肯定就比起来了,不好好协调人心要乱啊。”   程支书也唏嘘道:“反正跟咱们两个也没关系了,你要去上大学,我马上也要卸任了,以后就看乌日格队长的了。”   萨仁倒是没程支书那么伤感,她只是觉得不舒服,可让她感觉不舒服的事又说不出来。   比如乌日格总觉得她离开查达后,牧场就跟她没关系了,比如乌日格并不在意阿勒坦人品有问题,只关心账目多少。   这些事吧,说出来好像太矫情,不说自己心里又不舒服,还好要走了。   最舍不得她的除了家人,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呼特,他好不容易找了个师父学点东西,人家又要走了,他找来说:“师父,您到底上哪个大学,我先去那儿找份扫地打饭的活儿,您接着交我呗!”   萨仁被他逗乐:“那你还不如去上学,现在有夜校,好像还要搞成人大学,你反正读写都没问题,不如去试试。”   “还是算了吧,我上过扫盲班,人家老师一讲课我就犯困!可听你的课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边实践边讲,我一听就会。”   “如果你上了学,没准一看就会了,多学点东西总不会吃亏。”   呼特还真考虑起来,都冷仓是想让呼特跟着阿勒坦学,他已经跟乌日格打过招呼了。   可呼特不喜欢阿勒坦,阿勒坦觉得萨仁更重视这个外来的,也不喜欢他,两人吵过还差点打起来,和平相处都难,更不可能跟他学东西,所以呼特很为难,甚至开始考虑上个夜校再去畜牧站的兽医培训班里学上一两个学期了。   萨仁最终选了首都大学环境科学专业,以她的成绩不可能被调剂,所以只填这一个志愿就够了。   等录取通知书发下来时,找她的电话也多了起来,第一个打来的是严军长,他很生气:“我最近忙也没关注你,怎么选了环境专业?学这专业有什么用?你那医术不都白瞎了吗,以后医疗管理越来越严格,没有行医资格,你是不能给人看病的。”   “严老,环境问题是大问题,这专业怎么就没用了?至于行医资格,要是病人非要让我给看,也不算违规啊,再说您要有事找我去,还会在乎我有没有行医资格吗?”   “你这孩子就是强词夺理,环境再重要自有别人去学去管,你的天赋在医学,徐总司令都以为你要去医学院了,你说你这多让他失望啊。”   萨仁无奈道:“严军长,这是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总不能为了不让你们失望就改变我的计划吧!” 第191章 离别   严军长对萨仁的选择十分无奈,可又无可奈何,就是邢书记也有些不解:“我还以为你会选医学或是畜牧业,怎么选了个环境科学?”   “您不是说学历只是个凭证嘛,上什么专业根本不重要,有个学历证明就行了。”   邢书记无语了,他并不是那个意思。   别说是他们了,就是畜牧站的人也很不解,萨仁也没多做解释,办了离职手续。   陶站长对她离开其实也是松了口气,不然畜牧站有这么尊大神在,他简直就是个摆设。   倒是张春惠他们十分不舍,拉着萨仁说了一堆话,又让她别忘了他们,大师傅甚至还硬留下她,要给她做一顿送行饭。   说得跟她要上刑场一样,不过大师傅的手艺确实见长,一道烩羊肉做得十分美味,而且还是用烧柴的大锅做的小灶,锅气十足。   等从畜牧站回来,她就开始准备行李,阿爸阿妈为了她去上大学真是操碎了心,又是准备新衣服,又是准备被褥,在蒙古包里狼皮褥子能隔潮,有些得了老寒腿的汉族老人还会花钱专门购置狼皮褥子,但这东西拿到大城市肯定会被人笑,所以阿妈特意买了棉布棉花,要给萨仁做棉被。   等萨仁发现时棉布都已经裁开了,她赶紧说:“不用的,大学什么都发,就跟当兵一样,被褥洗漱用品全都有。”   她怕阿爸阿妈不信,又把通知书找出来给他们看,“真的,为了统一管理,都是一样的生活用品。”   “那也得自己带一床被子,白发的东西肯定不好用。”   萨仁哭笑不得:“国家财政补贴培养人才,哪里是白发的,你们就别操心了,我到时候背个书包带一书包零嘴就行了,那可是首都,缺什么我自己买不就行了。”   反正家里是把这当大事来办,三哥也带着塔娜回来了,两人上个月在农垦办了集体婚礼,已经成了婚,三哥特意挑这个时间点把人带回来,就是想借着萨仁上大学的喜事让阿爸接受他们。   哪想到阿爸对他们确实够狠心,听见为了集体婚礼领了结婚证,也只点头表示知道了,没说再给他们补办蒙族婚礼。   塔娜心里委屈也不敢说,凑到萨仁面前各种夸她,说她是查达的荣耀,是家里的荣耀,居然能去上大学。   夸完了还不算,还抢着给萨仁擦书包,整理东西,让人没法给她冷脸。反正已经结婚了,两边亲家也不见面,他们家那些烂事也堆不到塔娜头上,萨仁自然要给三哥面子。   二哥也回来了,带着乐煦煦,说是要送萨仁去首都,顺便见见乐煦煦的家长。   两兄弟都有了合适的对象,小女儿要去上大学了,只除了动不动就没音信的大哥让人悬着心。   晚饭时阿爸阿妈看着围坐着的一大家子十分欣慰,虽然不满意三儿媳,但看她体贴懂事,也不提娘家人,要一直这样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回娘家他们小两口自己去就行了,亲家之间不必联系。   达愣爷爷更是开心,子孙满堂嘛,他多喝了两碗马奶酒,被阿爸拦住不肯再让他喝了,少喝点软化血管还能催进睡眠,但毕竟上了年纪,还是得有节制。   达愣爷爷放下碗,从袍子褡裢里掏了半天,拿出一百块钱来,递给萨仁:“穷家富路,把钱带足了,你阿妈给你准备的那些零碎不带也罢,缺什么自己买。”   一般工人的工资也就几十块钱,现在的一百元等于后世的两三千了,达愣爷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攒下的。   萨仁自然不能要,摆手道:“不用,我有钱!”   “你有钱,那是你自己的!拿着,怎么,看爷爷是老废物了,赚不来钱?”   “当然不是了!爷爷本事大着呢,我听说还有别的嘎查来找您做顾问。”   “那是冲着你来的,你爷爷我还没老糊涂呢!”   达愣爷爷知道那些人找自己是为了萨仁,他从来没应过,不过自家孙女被人重视的感觉非常不错,每次他都会跟人家聊半天,又许诺有事可以找萨仁,想想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找他了,还有点小失落。不过再想到自家孙女要去首都念大学,前途似锦,达愣爷爷还是很开心的。   萨仁只好接了,自从有了收入,阿爸阿妈每月都给达愣爷爷零花钱,她从来没给过,只给阿妈钱,给别人都是买东西,她觉得都是一家人嘛,没别要分别给。   现在想着以后也该给达愣爷爷,还有阿爸阿妈按月的赡养钱,单独给,谁都有,他们不缺,但拿到儿女给的钱一定很开心。   然后二哥跟乐煦煦也给了萨仁一百块,他们两个都有工资,萨仁接的毫无压力。   三哥就推塔娜,他们也说好了给萨仁一百,结果塔娜却在那里磨蹭了半天,才红着脸说要去方便一下,等回来了才拿出两个五十的递过来。   萨仁面无异色地接了,一样的谢过三哥三嫂,三哥却瞪了塔娜一眼,好像有点不高兴。   也不知道是塔娜不想给还是怎么回事,萨仁其实不需要这些钱,但这是家人的祝福,要是不收反而见外。   因为这个小插曲,阿爸阿妈对塔娜更没了好印象,吃完饭三哥还把塔娜拉出去吵了几句,等收拾完了,塔娜才拉着萨仁的手解释:“你三哥说给你准备一百,我觉得给的多了,你不是说学校还发补助嘛。我就准备了两个五十的,我想着二哥他们要是给你一百,那我们也就给一百,他们要是给五十,我也给五十。谁知道连爷爷都给了一百,我要掏钱的时候只剩下一张五十的,另一张我当时以为是掉了,出来后才发现是掖在袍子褶里了。萨仁,我跟你三哥干的都是体力活,跟你二哥他们不一样,比他们更心疼钱,这你能理解吧,三嫂真不是不想给你,就是想太多……”   萨仁能理解,就跟随分子一样,没商量过同样身份的给了不一样的钱,就有点尴尬,但既然三哥让她准备一百,那肯定是跟二哥商量过的,她还得再多一手准备。   为了省钱嘛,也可以理解,一百块现在对普通人家来说真不少。但就是吧,让萨仁觉得不是一家人了,一家人给多给少有什么关系。   萨仁也不是想让人家多给,就是感觉塔娜跟家里格格不入,乐煦煦还没跟二哥结婚呢,都比她更像一家人,不过这种事也强求不来,阿爸阿妈对塔娜的态度都淡淡的。   萨仁并不关心三哥的家庭生活,但一想到塔娜家人那些糟心事,就对她有防备,想叮嘱三哥不管遇什么事都不要走捷径,可这话在嘴边绕了几圈还是没说出来。   三哥刚结婚,第一次带媳妇回来,自己突然说这种话是在暗示什么,简直没事找事!   反正就要走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再多事,跟阿爸阿妈说一声,让他们多打电话多问着就行了。   晚上萨仁跟二嫂三嫂一起挤在她的小包里,想到明天就要走了,对这个小蒙古包都开始留恋起来。   不知道是她心思重还是因为有人在身边,一晚上也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阿爸阿妈就把她叫去叮嘱了一番,又给了她一千块钱!   萨仁知道去年一年自己家里分到的也就差不多五六百吧,居然给她一千块,现在连万元户都没有呢,上个学拿一千块钱,简直是奢侈。   萨仁眼神闪了闪,想起阿妈给自己准备的满是宝石的头饰,发现自己家以前没准还真是大户人家,还好是蒙族,没受到牵连,资产应该大部分保存下来了吧。   爷爷阿爸阿妈守着家里的钱,居然还过着清贫的生活,看来是真的很爱这片草原啊。   萨仁按捺住好奇心,没有多问,只认真道:“不用了,大学有补助,我其实用不到钱,昨天是爷爷跟二哥三哥非要给我不好推,我还想着走的时候把钱放下呢。”   阿妈说:“你爷爷说得对,穷家富路,你又是个爱瞎讲究的人……”   萨仁撇撇嘴:“您这是夸我呢!”   阿爸就笑了起来:“你家里的袍子都各式各样,薄的厚的丝的绸的,各种折腾,到了大城市不得多买几件衣服吗,里里外外的,冬天的棉袄也得买个时兴的。大城市的姑娘有什么你也别省着,咱们都买,多备着点钱,不够了阿爸给你寄!”   这财大气粗劲,萨仁只好拿着了,没想到吃完饭爷爷又把她叫去,给了个镯子,“别看不起眼,里边有乾坤,到了没钱的时候直接拆开就行了。”   “啊?怎么拆?”   萨仁兴奋起来,爷爷却按住她的手:“没钱的时候才能拆!避着人拆,先戴着!”   镯子又重花纹又繁复,真不是萨仁的风格,但当着爷爷的面,她还是戴上了。   萨仁手上戴着据说内有乾坤的镯子,腰里揣着近两千块钱,除了家里人给的,她自己的工资也积攒下不少,加一起可不一千大几嘛!   想到三嫂为了五十块钱动心眼,家里却这么富有,萨仁都不免有些心虚。有这么多钱在现在绝对算是妥妥的富豪了,还好有二哥跟乐煦煦做伴一同去,不然家里人真不能放心。   这次不骑马了,三哥套了马车要把他们送到乌市坐车,萨仁的行李就是一个大包一个小包,大包里都是吃的,小包里是随身的物品。   她在草原上都是穿袍子去首都也确实不需要带太多衣服,到了再买就好。倒是二哥跟准二嫂的东西不少。   萨仁刚坐上车,阿妈就哭了出来:“到学校先给家里来个电话!”   整个嘎查的人都来送了,乌日格说:“就是,随时给家里打电话,支部一直有人呢!”   有个大妈说:“萨仁,成了大官可别忘了咱们查达!”   萨仁无语极了,她是去上学啊!   还有人说:“记得常回来!”   三哥一头黑线:“她是去上学,寒假就回来了,又不是永别!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主要查达的人大部分都没出过远门,这是查达的第一个大学生,有些人还以为她一走就是四年呢。   大家不只说,还往萨仁的车上扔东西,有自家做的肉干奶干,居然还有扔钱的,一块的五块的:“给咱们萨仁凑个路费!” 第192章 牧草   腰上缠着近两千块钱的萨仁被扔来的这些一两块钱感动了,原来这个年代全村凑钱上大学的事是真的,不过她真不缺钱。   萨仁想不要,可乌日格拉着她不让下车,“收着吧,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   大家不只送,支部还自己用红纸写了横幅,欢送查达第一位大学生。   还有小孩子追着说:“萨仁,我要跟你一样,好好学习,以后也去首都上大学!”   “加油,你一定能考上!”萨仁拉拉小孩的手,十分开心。   热闹着说着笑着簇拥着送到了外边,二哥三哥挡开热情的人群,正想把人送走,就听见远处转来马蹄声,三五个人由远及近,最前面的还没下马就问:“萨仁呢?走了吗?”   萨仁愣了下,转头一看是隔壁嘎查的队长跟支书,她没想到连他们也来给她送行,更是感动,下车就想道谢。   哪想到对方说:“萨仁,你让我们种的牧草都出了事,全都从根里枯了。”   “枯了?”萨仁吓了一跳。   他们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冒出来说:“对,全都枯了,前阵子刚下过雨不可能是旱的,再说旱也不可能是根里枯啊,都是草尖上先枯。”   另一个人看看他们的横幅,皱眉质问萨仁:“我们全都听你的再搞牧场,你却要走了?这怎么能行?以后出了事谁来管?”   二哥推开他:“有话慢慢说,萨仁是以畜牧站的名义在帮大家,现在她已经从畜牧站卸职了,牧场的事你们当然是去找畜牧站,她都已经做好交接了。”   乌日格说:“对啊,只有你们那儿的牧草出事,一定是你们那儿土质或水质的问题,或者是有人捣鬼用了药吧,自己去查好了,关萨仁什么事。”   大家也都附和着,高高兴兴的要送查达第一个大学生去上大学,突然有拦路虎谁能高兴,再说只他们那里出了事,肯定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哪想到一直在后边远远目送的阿勒坦突然挤过来跟乌日格说:“队长,咱们这儿的牧草好像也是根上开始枯了,只有一片洼地的比较明显,也不归我管,我就没在意。”   乌日格皱眉:“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   呼特气得不轻,过来一把推开阿勒坦:“你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早说,非等到现在他们找来了再说?还不归你管?你最近不是很牛吗?到处背着手转悠,好像已经接管了牧场,怎么现在又说不归你管,我一个外来的,发现哪儿有问题都会及时汇报。你跟萨仁学的时间最长,还深受乌日格队长信任,发现问题居然说不归你管?什么东西?不归你管你就不要说啊,非得在别人来找事的时候说出来?”   他说着伸手就要往阿勒坦身上招呼,好几个人拉架都拉不住,萨仁从车上跳下来怒呵一声:“呼特!住手!”   呼特立马不打了,气哼哼地站到萨仁身边:“他太不是东西了,忘恩负义的玩意儿!”   萨仁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不值得跟他动手。”   阿勒坦没想给萨仁难堪,只是早上去巡视时发现了问题,但没当回事,听见他们说牧草枯了,这才想起来。   见呼特骂他,他本想解释的,哪知道还没开口,萨仁就来了句不值得跟他打,这是瞧不上他啊!阿勒坦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袍子,“有一片洼地确实比较严重,你们不信我带你们去看。”   隔壁嘎查的队长就点头:“对,一起去看看吧。”   二哥有点为难:“可我们跟萨仁要走了,你们自己处理不行吗?”   隔壁嘎查的那个话多的中年人最火大,也最冲动:“我们怎么处理啊?牧草是萨仁让我们种的,现在出问题了,她却拍拍屁股要逃?”   三哥怒道:“说什么呢?萨仁是去上大学,什么叫逃?我虽然不在查达,但我也听说了,是你们看萨仁搞来了割草机,气不过就跑来找事,后来才跟着一起干。”   阿爸阿妈也说:“对啊,明明是你们自己找来的,什么叫牧草是萨仁让你们种的?”   查达的众人虽然也有点担心,但还是站在萨仁这边怼那些人。   “就是啊,沾光的时候不说,现在出事了全都推到萨仁身上。”   “赶紧让开,别挡着萨仁去上大学。”   “你们是不是看我们查达有了第一个大学生,眼气啊,非得在今天跑来捣乱。”   “对啊,我就不信牧草一天就枯了,怎么不早说,非得选今天吗?”   萨仁一看要起冲突,就赶紧制止了大家,她刚要说话,乌日格抢着道:“萨仁,我相信这绝对不是你的错,你赶紧走吧,可别误了火车,这事我来处理。”   巴雅尔也说:“对,你赶紧走吧。”   程支书也在后边给萨仁使眼色让她先走,其实萨仁没他们想的那么紧张,她也在奇怪牧草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只隔壁嘎查的出了事,那还能说是他们自己的错,可自家这边也出事了,难道是巧合?   “一起去看看吧!”   二哥不赞同地拉住她:“萨仁,乌日格队长都说了会处理,你已经不是畜牧站的人了,咱们赶紧走,火车时间衔接的正好,晚了一趟车,后边的都赶不上趟,太耽误事了。”   查达的众人也是让萨仁赶紧走,可他们越这样,隔壁嘎查的越觉得有问题,两个嘎查关系还不错,又因为上次割草机压到孩子的事,隔壁嘎查对萨仁也很敬服,可现在牧草全枯了,涉及到利益,那点敬服立马就没了。   隔壁嘎查的队长说:“萨仁都说了要一起去看看,乌日格,你说你负责,你负得起责任吗?找的出原因吗?”   乌日格看了眼阿勒坦,见他条件反射的往后缩,就失望起来,阿勒坦看到了也不知道问题所在,还没有及时说出来,看来萨仁的眼光确实比他强,这就是个靠不住的啊。   正僵持着,又有人来了,也是跟查达有合作关系,一起做试点的临近嘎查,也是牧草从根里枯了,而且也今天才发现。   他们平时只远看着一大片翠绿,根本不会细看,所以也不清楚是早就开始坏了今天才严重到一眼能看到,还是今天一天时间变枯的。   萨仁这次是真走不了了,她必须查出原因,家里人不肯让她再管事,查达的人也觉得不能耽误她去上学。   “推迟几天去报道没事,二哥,你跟乐煦煦先走吧,别浪费了火车票。”   二哥哪里肯走,这么多人来找茬,他放心不下。萨仁让三哥去送二哥,“查达这么多人呢,还有程支书跟乌日格巴雅尔队长,能出什么事,你走你的。”   第一次去岳家,可不能推迟!   萨仁跟大家一起到了阿勒坦说的那片洼地,牧草确实有问题,一大半根部都枯了,没事的一小半是在洼地边缘。   萨仁看着这地形有些不解,难道是这里太过低洼潮湿吗?   “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她问另外两个嘎查的队长。   结果地形都不相同,有的就是平地,有的是高坡,只有一片是洼地。   排除了地形,萨仁又看了看查达的另外几片牧草,根部也出现了问题,但并不明显,她让呼特找容器装了点土,又拔起几株牧草,“我去呼市做下化验吧,看看是什么问题。”   阿勒坦忍不住说:“还得去呼市啊?”都说萨仁多天才也不过如此嘛。   萨仁干脆把手里的牧草递过去:“我只能判断出不是因为湿度,更不是因为药物。既然你这么本事,只用肉眼就能看出问题,那你来处理吧。”   “萨仁,你别这么敏感,我没别的意思。”   萨仁懒得跟他浪费口舌,对乌日格说:“我记得您说过让阿勒坦顶替我的位置,我如果发现牧草有问题,不管是大问题还是小问题都会及时找原因,不会拖着,更不会说不关我的事。如果不能有这样的技术人员,那我看您还是分工更明确点吧,可别让人整天晃荡着不干活,遇事就说不关我的事。”   阿勒坦脸色更加难看,这也太不给面子了。萨仁还真是记仇,还很会转移视线,明明大家是来讨伐她的,偏把火往他身上引。   “我什么时候晃荡着不干活了?”   “我也没说你啊。”   萨仁说完不再看他的猪肝脸,看着大家说:“放心,这牧草是我引进的,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隔壁嘎查的队长看着辛苦种起来的牧草出了事,急着往这边赶,就是怕萨仁走了没人管,这时见她留下来还放下话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立马就松了口气,语气都柔和了几分:“刚才我们这几个兄弟说话有点冲,都是急的,不是针对你,也不是故意挑今天来,是真的今天才发现问题,萨仁,等把问题解决了,我们亲自送你去大学。”   另一个嘎查的人也笑着说:“是啊,我们也是急了,又知道你快开学了,就赶紧过来问问,不是想耽误你去上大学,咱们伊林草原上能有个大学生多不容易,高兴还来不及呢。”   人家又和气起来,只把阿勒坦显出来了,他阿爸就在人群中,也是来送萨仁的,见大家给萨仁扔钱,他赶紧回去找了个五块的跑过来,结果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萨仁不走了。   他听了个后半场,了解了个大概,就觉得自家儿子太丢脸了,当着众人的面就伸手拉住阿勒坦的后脖领子,“好你个小兔崽子,萨仁当时对你多好,人家还没走,你就忘了,给谁下绊子呢?”   阿勒坦一开始真没想着下绊子,可他阴阳怪气完了,哪还有人信他。   他阿爸又这么不给面子,伸手就打。阿勒坦更气了,使劲甩开他阿爸,他上边还有一哥一姐,他阿爸年纪也不小了,刚才又急匆匆的跑了一趟,气还没喘匀呢,被儿子一闪,一下子歪倒在地,闪了腰。   萨仁本不想再看阿勒坦的闹剧,交代一下就想赶紧去化验,现在又走不了了,还得先帮这位老爷子治腰。 第193章 拽哥   摔倒的老爷子被抬到医务室的床上还在那儿骂阿勒坦呢。   “我天天说他别翘尾巴,别翘尾巴,答应得挺利索,可就是不听话,萨仁啊,这样下去不行,你帮我管他,该骂了骂,该打了打。”   萨仁苦笑,她有什么资格骂人打人?人家阿勒坦也没说过认她做师父。   “老爷子,您都管不了,别人谁能管?再说人家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怎么没做?外人来这儿找你茬他不帮着你,居然还挑事!不讲义气不知恩,这样的性子再有本事也吃不开,迟早要吃大亏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啊,该吃吃该喝喝,万事别往心里搁,舒舒服服的享福不好吗?”萨仁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针灸包来,帮他治腰。   阿勒坦怕再惹老爷子生气,就在包外等着呢,结果听见阿爸这么贬低他,他哪里不讲义气了,明明说的是实话,也并没想着挑事。   阿勒坦转头见大家都在看他,还有的指指点点的,就更气了。阿爸说他不护着萨仁,可他还是自己亲老子呢,也没见他护着自己啊。   没一会儿,阿勒坦家人出来了,他怕挨骂,也不等着老爷子治疗完了,转身就溜了。   萨仁帮着老爷子针灸完,老爷子感觉不只腰不疼了,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萨仁,你就是我们查达的福星,别怕,别管谁来找事我们都帮着你。”   跟乌日格一起找来的那几个别的嘎查的领导听到这话都有点窘,这就是护犊子啊,不问青红皂白就帮着自己人!   可他们真不是来找事。牧草确实是萨仁引进的,出了事来找她不应该吗,来的时候大家都挺急的,知道她考了高考状元,还来送过贺礼,就怕她已经去上大学了,谁也没想到拦个正着啊。   萨仁倒是没觉得人家是来找事的,她遇到这种事也得急,她也没推脱,还让巴雅尔给其他嘎查打了电话,让他们检查一下牧草有没有问题。   一查之下,他们发现大部分牧草都出了问题,有轻有重。   萨仁让他们做好登记,又骑马转了两个地方,收集了他们那个地方的土壤跟牧草,这才去呼市。   结果呼市农业局跟畜牧局都没有检验土壤的仪器,只好又跑到呼市地质调查局。   高考成绩出来时,萨仁上过报纸的,对方一眼认出了她:“你不是全国状元吗?还没开学?”   萨仁苦笑:“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嘛,麻烦您尽快帮我检测出这几份样本的土壤成分。”   对方大概听过她的事,招待起来十分热情,说马上帮她安排,明天就能出结果,萨仁只好先去了招待所。   她在呼市一直就是个风云人物,后来又因为她的事,市委被区委审核整顿,大家提起她就心惊肉跳,再后来看到她成了高考状元,大家都松了口气。   这么好的成绩一定会去首都的名牌大学,从名牌大学出来了肯定不可能再回他们这小地方,肯定直接落在首都。   大家都觉得可算是摆脱这个扫把星了,不只扫把星,好些人直接叫萨仁小恶魔,反正她所到之处都会地震,他们听说她要去上大学,恨不得跑去欢送。   听到萨仁又来呼市,马上就有人跟邹市长说了,邹市长听说她去了农业局畜牧局现在又去了地质局,不由一拍脑门,烦恼道:“这是又出什么事了?她每次来呼市都没好事,赶紧叫过来吧,别让她乱转了,有事咱们市委帮着处理。”   于是萨仁刚在招待所安顿好,就被请到了市委,市委陶书记带人下乡了,只邹市长接待了她:“萨仁小同志,还没恭喜你,我们看到报纸也很为你骄傲,全国状元,这是多大的荣耀。本来我们还想把你请来呼市,戴上大红花游游街,鼓励鼓励莘莘学子们,可上边刚下达了指示,要务实不能浮夸主义,我们整个市委都跟着学习了一个多月,都在务实勤干,就取消了这个计划。”   学习了一个多月?差不多就是巴木尔主席到查达考察后吧,估计他们是受到波及了,不过萨仁不觉得跟自己有多大关系。   披红戴花游街,邢书记也提过,被她拒绝了,没必要,确实过于浮夸了。   “多谢邹市长,我只是在高考中取得了好成绩,又没给呼市做出贡献,披红戴花是英雄模范的待遇。”   “哈哈哈,你考了全国第一这就是贡献啊。”   萨仁见邹市长把自己叫来就只说这个,只好自己进入正题:“邹市长我今天来是想找地质局帮着检验下我们那边的土壤,种下的牧草突然出了问题,找不出原因。”   “哦,是说你们查达牧场的牧草吗?不是说高产又高效,一年可以收割多次。”   “没错,确实很高产,自从种下也没出过问题,现在从根里枯了。”   “问题很严重吗?”   “正在化验土壤和根茎,明天才能出结果。”   邹市长直接拿起电话:“我帮你催催!”   结果邹市长电话一打,那边说下午就可以出结果,这领导效应也是绝了。   “我让刘秘书带你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再过去,化验结果肯定能出来,再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可以直接找刘秘书。”   萨仁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市长秘书出马就代表了市长,有这一层关系,她在呼市办事就方便多了。   “多谢邹市长,您真是为民解忧的好领导。”   邹市长嘴角抽了抽,觉得这丫头是在嘲讽他,他为什么会给一个已经辞掉政府公职的姑娘特权,还不是怕了嘛!动不动就上人民日报,连区委领导都惊动了,害他们被骂!   国家农业部都派人下来了,回去后还写了内参,各种夸萨仁,这样的人物到哪儿都得捧着啊,何况她只是想化验下土壤跟牧草。   萨仁觉得自己跟邹市长相谈甚欢,等她走的时候,邹市长却长出了一口气,好像是终于走了,他终于解脱了的意思。   萨仁就纳闷起来,她有那么骇人嘛,一市之长在她面前都小心翼翼的?   邹市长倒不是怕她,就是怕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领导嘛,最怕的就是不怕事敢惹事的刺头了。   萨仁在市委的食堂吃了顿简餐,就坐公交车去了地质局,地质局的人这次更热情了,给她倒了茶,让进等候室里。   又等了半天,一个戴眼镜的二十来岁衬衫男走了进来,只看他那张脸就知道是个古板的学究派,他问了萨仁的身份,先自我介绍起来:“我姓古,你可以叫我古博士,古技术员,或者古检验员或者古科……”   这么年轻的博士?萨仁疑惑了下,见他太啰嗦,就直接打断道:““古博士,能把土壤成分报告给我看下吗?”   “给你也看不懂,土壤里酸性物质超标,不适合这种牧草生存。”   萨仁愣了下,酸性物质?   “为什么以前没事,突然间就全都这样了。”   “这也是我想查明的,这几份土壤样本成分有差别,但都是酸性物质超标,你们那里最近下过雨吗?”   萨仁一激灵,还真下过,还是连雨,下了好几天,“难道是酸雨吗?不可能啊,别的东西都没事。”   “你居然知道酸雨?”古博士推推眼镜,不再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他打量着萨仁,甚至伸出手来要跟她握手。   萨仁从善如流地跟他握了下手,这位居然很绅士,伸出手来的样子十分急切,但只虚握了一下她的指尖就放开了。   “我能看下土壤检验报告吗?”能不能看懂先不说,反正就是想看看。   这次古博士给了她,“有可能是酸雨,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酸雨,你想象中的会腐蚀东西树木,还会对人的皮肤造成伤害,那是严重的酸雨,其实只要ph小于5.6的就叫酸雨,也就是说PH值在5.59也是酸雨,这样的雨你肉眼察觉不到问题,但会对土壤造成伤害,当然了,这种问题不大,土壤能自愈,但有些植物会因为土壤的变化而枯萎,所以你们的牧草从根上枯了,就是说这场雨并没有伤到它们,但雨对土壤的改变,让土壤不再适宜它们生长了。”   萨仁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又问道:“可我们草原上的环境没那么差啊,汽车很少,都是骑马,煤矿开采也是往别处运,怎么会形成酸雨。”   “酸雨不只是环境污染时才会形成,高空打雷闪电时有很强的能量,会把空气中的氮气氧气化合生成一氧化氮,然后又在对流层中被氧化为二氧化氮,形成酸雨。”   “可我们那只下雨,没打雷闪电啊!”   古博士皱眉,看她的眼神再次不屑起来:“我都说了是高空雷电,有一半雷电是咱们看不到的。”   萨仁头一次被人质疑没学问,她觉得自己还真得上上大学,看人家这博士,不只知道地质知识连气象也这么懂,厉害的啊。   不过这人肯定不招人待见,萨仁觉得自己有时候就够拽的了,这位从眼神到动作都透漏着不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时刻在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以这些年的教育情况,二十多岁的博士确实很了不起,但天天拽真的不会挨揍吗?   萨仁只是好奇,人家跟她也没关系,了解了情况,收起化验报告,道过谢她就想走了。   知道了原因回去看看怎么解决吧,结果地质局的一个主任又追了出来,说邹市长打电话叮嘱让派个人跟着去查达,帮他们检验土壤,帮着解决问题。   萨仁赶紧摆手说不用了,她已经找到原因了,没必要浪费人力。   对方却说:“邹市长的电话,我们肯定要照做,你再多等会儿,我们这就选个人跟你下乡。” 第194章 赔偿   萨仁真觉得不用劳师动众,草原上别的植物都没事,就像古博士说的这场雨问题不大,估计就是因为这些牧草是外来物种,本来还在适应期,土壤环境一改变,自然就受不住。   可邹市长的话地质局也不敢不听啊,非让萨仁等着,要派个人跟着她回去帮忙。   草原在城里人眼里还是荒芜野蛮的存在,听说草原上还有狼群跟秃鹫,谁不怕呢。   几个技术员被主任召集到一起,让他们自己选出一个来跟着萨仁下乡。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想去,最后大家一起看古博士,古博士哼了一声:“好吧,我知道你们只会用机器化验,顺便做做记录,根本处理不了突发状况,我去吧!”   大家心中暗骂,脸上带着笑,还捧了他几句。于是主任就把他带到了萨仁面前,“这位古博士是从海外归国的名牌大学毕业生,本事大着呢,让他跟你回去,一定能把土壤的问题解决好。”   居然是留学生?不对,应该是华侨吧,现在的归国人才可是跟大熊猫一样稀少,居然在地质局当技术员?   萨仁对古博士有些好奇,但这种古怪性子的人她真不想招惹。   她想再次拒绝,古博士已经开口了:“看你的样子不太想跟我同行,我知道国内风气很封建,陌生男女不能同行不能同坐,我也不为难你,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很封建?不能同行不能同坐?公交车上座位也不分男女啊,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大奇葩!不过他说对了,萨仁确实不想跟他同行,既然他们非要派人,那就自己去吧。   “好,那我走了。”   地质局的主任见萨仁潇洒走了,不由埋怨古博士:“草原上不是咱们呼市,到处都有路牌,除了盟里旗里,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路的,方向感不强的话很容易迷路。”   “主任,你也太小瞧我了,只要告诉正确的地址,我自然能找过去!”古博士很不以为然。   主任撇撇嘴,也不想管他了,说实话这位能离开几天,大家都会很开心,恃才傲物的人他也见过,没一个像这位这么令人生厌的。   萨仁直接回了查达,第二天一早到的左旗,顺便跟邢书记汇报了下,邢书记还以为她走了,听了牧草的事,皱眉道:“既然找到原因了,那就交给牧场的人自己弄,你赶紧去报道,眼看就开学了。”   “不急,等我处理好再走吧,这些牧草估计都得扔掉,土壤也需要调整一下,市里地质局派了个技术员来协助我们。”   邢书记见她这么有责任心,更是高看她一眼,“好,我会找人接待的。”   “我不是想让旗里接待。”萨仁笑着说了古博士的脾气,“就是跟您先打声招呼,他说要自己来,别到时候闯到左旗来了,再惹出麻烦。”   邢书记听了哈哈大笑:“萨仁啊,你还说别人拽?我都想见见这位了,人家起码是从国外回来的博士,你以前没上过学不一样拽吗?”   萨仁呵呵两声:“我是对一些质疑我的人可能语气会嚣张一点,但这位简直无差别攻击,反正我觉得需要跟您报备一下,免得他在咱们地盘上被人打。”   邢书记更乐了,“没那么夸张吧,放心,我会留意,你既然要管,就赶紧回去把他们都召集到一起,看看损失有多少,要怎么解决。”   萨仁回去后,程支书他们已经把所有种黑麦草的地方回访过了,也记录下了损失,才一天时间那些牧草不只根枯,连上边都开始枯了。   程支书说:“其实这些牧草只是枯了,不含有害物质的话还是可以用的吧。”   萨仁摇摇头:“还是算了,不能冒这个险,现在才是九月,重新种植也来得及。”   乌日格就皱眉道:“那这损失可就严重了。”   “只有这一批牧草出事,调整一下土壤结构,重新种植问题不大,咱们还有大片的原始牧草,虽然割起来有点难,但也能顶上啊,把放牧的时间拉长就行,我看我们得把大家都叫来开会讨论一下。”   巴雅尔这时进来,看萨仁在这里,他张张嘴欲言又止,萨仁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回避的吗?”   巴雅尔笑着说:“这倒没有,都是自己人,回避什么,我是想问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走,现在原因找到了,是天灾,不可抗的嘛,跟你没关系,赶紧去上学吧。”   程支书跟乌日格也一样催着她赶紧去上学。   乌日格说:“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放心,牧草种子储存了不少,重新种植问题不大,再说你不是说地质局还要下来技术员吗?有他帮咱们调整土壤结构,那还有什么问题。”   萨仁见大家都不想她耽搁,也准备等古博士来了就赶紧去学校报道。   哪想到还没等到古博士,先等到了一群来要赔偿的人。   这次来的不是各嘎查的队长支书,全是牧民代表,大概那些领导不好意思出头要赔偿,都躲了。   除了一开始加入的五个嘎查,还有来参观学习后从查达买了牧草种子的十一个嘎查,连右旗的都有,一共十六个嘎查的牧民代表。   他们也不叫嚷也不惹事,就是把写好的赔偿单子往桌上一放,就坐下来,有坐在支部包里的,有坐在外边的,这些人还大半是烟民,手里夹着或好或次的烟,还有拿着烟袋锅子的。   不一会儿就把支部里里外外搞得云雾缭绕。   萨仁试图说服他们黑麦草没问题,只是土壤出了点小问题。   一个高壮的汉子就瓮声瓮气地说:“我们只知道就是因为种了黑麦草土壤才出了问题,我记得以前那些城里的大官还去你们查达考察说要把草原都种上麦子跟玉米,这可能吗?草原额吉都要被你们祸害死了,这次才九月牧草就枯了,就是草原额吉对咱们的示警。”   另一个上了年纪的牧民也说:“对啊,萨仁,我们知道你有本事,可你本事再大也不会永远留在草原上,你考上大学了,要去外边做大官,草原毁成什么样子,跟你也没关系了,可我们世世代代在草原上,家里孩子学汉话也学不利索,只能靠着这片草地放牧求生,我们肯定要替他们替子孙后代考虑。只这些外来的草坏了,草原上原来的草跟花一点事都没有,你说这不是草的问题?谁信呢?”   萨仁真是有理说不清,只能盼着那位古博士赶紧来,他是市里大单位来的,又是博士,他的话总有人信吧。   程支书见这些人太固执,就把萨仁拉走了,支部被人占了,他们几个只好到达愣爷爷的蒙古包里商量这事。   萨仁很奇怪:“谁组织起来的?”事发才第二天,这么多人就串联起来了,绝对有人在背后搞事。   乌日格摇摇头:“这谁知道,我马上叫人去旗里搬救兵,咱们这儿也有损失,再说也没人硬逼着他们换牧草,凭什么找咱们要赔偿。”   “他们不是找查达要,是在找我要!”张嘴闭嘴就是萨仁弄来的种子,不是找她是找谁。   萨仁拿着那张赔偿单子,上边列得十分详细,甚至连人工都算进去了,连一开始彻底把原来的牧草铲除干净种上新牧草的人工都算上了。   而且他们想要还原原来的牧草,这项工作更难做,大片的草皮空着的时间长了容易沙化,他们不再信任黑麦草,可原始牧草又没有留种子,所以他们想把别处的原始草皮用间苗的方式移到空出来的地方,原始的野草生长速度很快就可以把空白处覆盖住。   程支书叹口气:“这是有备而来啊,居然还说这是保护生态环境不被破坏,不遭到外来物种的侵袭,这话是那些人能说出来的吗?这一定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可这方向完全错了啊,萨仁都化验了土壤,问题不大,土壤自己就能恢复,他们还要恢复原有的牧草,费工又浪费时间,何苦呢。”   萨仁愣了下,破坏生态环境,外来物种?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她好像对谁说过。   “阿勒坦呢?他怎么不在?”   乌日格皱眉道:“他昨天被他阿爸骂跑了,谁知道去哪儿了。”   巴雅尔直到这时才说:“我也估计是他挑起来的事。”他看看萨仁,似乎不好开口的样子。   萨仁不耐烦了:“巴雅尔叔叔,你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你三哥三嫂已经走了?”   “对啊!”   送走二哥二嫂,他们就回去上班了,家里不管是谁都对萨仁有点盲目的信任,她说没事,大家就都觉得没事,只以为会迟去几天,乐煦煦还跟萨仁留了电话,让萨仁到首都车站给她打电话,她跟二哥去接人。   三哥三嫂走的时候萨仁已经去呼市化验土壤了,也没打招呼。   这时见巴雅尔问起,萨仁不由奇怪起来:“怎么了,你是怕他们来我家闹事吗?”   “这倒不是,就算你几个哥哥都不在,咱们查达这么多人呢,也不可能看着你吃亏。”巴雅尔说着叹口气,“这事吧,我也只是听说。”   “你说吧,我自己判断。”   巴雅尔就道:“听说你三嫂到处跟人打听开牧场你家分了多少钱,又问你爷爷当族长时家里是不是很富有。”   萨仁刚接受三嫂,一听这话终于明白了阿爸在这事上的坚持,有些人不知是遗传还是家教,就是这德行,再隐藏也隐藏不住,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   估计塔娜是听见阿爸阿妈给她钱,或是听见爷爷给她镯子了,然后就开始算计起来,你想问,直接问自家人不行吗?跑去问外人?这是怕家里把钱都给了女儿吗?   萨仁真是一肚子火,恨不得立马给三哥打电话质问,可当着大家的面她也不好生气。   只笑着说:“我三嫂刚嫁过来也没在查达生活过,好奇这些事也不奇怪。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听到我三嫂打听了,就觉得我家很富有或是我自己在牧场赚了很多钱,这才引来了要赔偿的人?那这样的话,绝对是有咱们查达的人故意串联啊!” 第195章 辩论   乌日格出去找阿勒坦了,结果他家人说他被他阿爸骂跑后还没回来,这就更可疑了。   倒是呼特跑来跟萨仁说:“我问过我们那儿的两个代表了,他们说先是他们那儿的老人家们看新牧草都枯了觉得不吉利,后来就传成这些新牧草会毁了草原,腾格里会降罪,然后他们找到我们队长抗议,队长扛不住又给别的地方打电话,最后不知怎么就商量着要一起铲除掉新牧草,顺便找你要赔偿。”   萨仁皱眉:“也就是说这里边没有阿勒坦的事。”难道自己冤枉他了?   呼特一直就看阿勒坦不顺眼,这时也无奈道:“反正我还没打听到跟他有关系,师父,现在要怎么办?那些人就不走。”   巴雅尔起身道:“我去找他们队长吧,这事咱们管事的坐下来协商,弄这些牧民代表来,还都是年纪大的算怎么回事。萨仁,你去旗里,请畜牧站过来个人帮着协调。”   萨仁却摇摇头:“不如去算算他们跟着咱们干赚了多少,他们以前每年能赚多少,不能说受益了就白得便宜,吃亏了就找咱们赔偿。今年才加入的这十一家可以考虑赔偿,他们还没有盈利,牧草刚长出来就枯了,他们那儿的人觉得不吉利也有情可原,先加入的那五家一定要算清楚。”   程支书不太赞同:“绝对不能答应赔偿,十几家呢,每家最少几十亩牧草,怎么赔,自己选的路自己不能承担风险吗。”   正商量着,有个小伙子跑了过来:“萨仁,你们快去看看吧,有个疯子跑到支部闹事,被那些来闹事的给围了,说要揍这个疯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萨仁皱眉,然后突然想起一个人,忙说,“我过去看看。”   大家跟着她一起跑过去,就见各家来闹事的人围在一起,中间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在吐沫横飞地说着:“这个尼古丁呢……”   巴拉巴拉一堆。   这个年轻人浑身狼狈,头上顶着草屑,身上不知道是蹭的机油还是粪便,脸色郑重忧国忧民,眼神却特别亮,看起来真跟疯子差不多。   萨仁心中好笑,没想到古博士会是这样的出场方式,她也没过去,就让他舌辩群雄吧。   巴雅尔凑上去问旁边人:“干吗呢这是?”   围在边上的一个查达牧民就说:“这疯子刚才说抽烟的肺不行,血管不行,反正说了一堆,还说生孩子有缺陷,那方面不行,这群老爷们一听哪里忍得了,都急了要打他,他还不服气,说是要跟他们掰扯掰扯。”   这人连说带笑的说完,才发现巴雅尔身后的萨仁,当着女孩子说这些,他又不好意思了,不禁吐吐舌头:“你看我怎么什么胡话都说,都是这疯子把我给带歪了。”   萨仁失笑,摆摆手,笑着说:“没事,他说的应该是香烟的危害,现在正分析香烟的成分,分析其中所有的有害物质及其危害,听听没坏处。”   听听这些确实没坏处,可古博士的用词太科学太有文化了,大家都听不懂啊,就见他在那儿巴拉巴拉个不停,大家都晕了。   有个大爷咳嗽两声,敲敲烟袋锅子:“行了小伙子,你就是说我们烟味太大熏到你了,是这个意思吧,怎么还烧焦了油,还补补丁?”   萨仁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古教授正使出他辩论队时的本事奋力说服这群慢性自杀人群呢,大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他直接就泄了气,简直是鸡同鸭讲,白费力气!   听见萨仁的笑声,他顿时开心起来,冲着她招手:“他们听不懂汉语对吧,快过来给我当翻译!”   “他们抽了半辈子,怎么可能因为你的劝说就戒掉,别白费力气了。”   “你这话就不对了!”古教授立马重整旗鼓,要怼萨仁。   萨仁赶紧说:“麻烦你休整一下,整理好形象再来当辩手好吗!”   辩手?古教授惊讶地看着她,她居然瞧出自己以前是辩手,不是说她还没去上大学吗?难不成华国的初中高中都有辩论队?   他一开口就起范还有个习惯性的小动作,萨仁自然猜出来了,也不管他有多疑惑,叫了呼特拉着古教授去查达的招待所。   她以为这位来了能作为一个呼市下派的技术员来安抚住大家,在很多牧民的意识里,呼市来公干的都是大官,他们说的话都错不了,哪想到古博士一出场就被当成了疯子。   古博士也挺委屈的,他可以说是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了草原,不是很顺利的找到了查达,迷过路,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向导骗了两包饼干,还被牛追了好几公里,以前他以为牛是很笨重的生物,没想到居然能跑那么快。   反正就是各种折腾,等终于到了查达,迎接他的不是去地质局的漂亮姑娘,是一群穿着袍子吸着烟的大老爷们,一个个人高马大,年老的还算慈和,有几个中年汉子满脸横肉。   但他没带怕的,为了不吸二手烟,他勇敢地冲上去劝阻,哪知道这群人居然说他在诅咒他们,还围过来要打人。   古博士当然开启了辩论模式,虽然没把他们说服,但好像把他们说懵了,也算是赢了吧。   总之他来草原对牧民的第一印象就是野蛮暴力听不懂话!   那些人见萨仁把疯子拉走了,就又问她什么时候谈赔偿的事,萨仁笑着说:“不急,这事不能跟你们谈,得跟你们每个嘎查的当家人谈,不过请放心,既然来了就是客,喜欢在这儿待着我们也不会赶你们。   说完她还真就走了,这群人当中领头的那个就有点慌,这眼看天要黑了,难不成要在这儿过夜吗?   支部几个领导跟萨仁达成了一致,得跟管事的谈,不能被这些所谓的牧民代表威胁,动不动提腾格里,说毁了草原额吉,这还怎么谈。   萨仁其实还是希望大家继续种黑麦草,草籽绝对足够,或者让乌日格他们再去外边联系联系有没有别的牧草,伊林草原上的牧草韧劲十足,什么恶劣天气都断不了根,但产量太少,生长得也慢,真的不适合牧场种植。   可乌日格打了一圈电话,那些嘎查的队长都说不种了,外来的队长说的婉转一点,就是全队都反对,他们也不想跟自家社员对着干。像乌日格他们一样刚选出来的本地队长说得毫不客气,草原上有过传说,说牧草枯了就有大灾,而这次是外边引进来的牧草枯了,大家自然觉得赶紧恢复原状得好。   都冷仓队长十分抱歉:“萨仁,其实我自己是想接着种黑麦草的,可你也知道我在队里的威信还没立起来,而且他们是听了收音机里有人说牧草枯了就有大灾,还讲了传说中的故事,牛生病,羊一群群的猝死,狼都死在了荒野里,只剩下秃鹰在头上盘旋。”   萨仁皱眉,收音机?这么巧的吗,现在的新闻时效也太强了吧。   “哪家电台你知道吗?”   “好像是左旗之声,听说是刚成立的,经常讲些草原上的故事,放民族歌曲,新闻倒是不多。”   萨仁还真没关注过广播,从后世来的习惯了手机,哪里有耐心听广播,有空还不如看看书,她是真不知道左旗还有个广播电台,还放这种民间故事。   等挂了电话,她直接去了阿勒坦家,阿勒坦阿妈一见她来就起身笑着迎上来:“萨仁来了,他阿爸没事,说是以前的老毛病都好多了,你放心吧。”   萨仁给老人家施的针,自然知道没事,因为不知道自己哪天走,所以她直接下了长针,一次调理到位。   “我来是想问一下阿勒坦在左旗广播电台有没有认识的朋友。”   “还真有,他二姨嫁去了城里,他表妹刚分配去广播电台上班,怎么了?你有事要去广播电台?”   萨仁摆摆手,“没事,我就是问问而已,大家都找不到阿勒坦,等他回来麻烦您告诉他我来问过广播电台的事!”   阿勒坦阿妈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因为是萨仁叮嘱的,就连连点头:“好,放心吧,等他回来我一定告诉他。昨天的事你也别往心里去,阿勒坦就是口无遮拦。好孩子我知道你大度,他就是个混孩子,跟你学了个半吊子就开始张狂起来,他阿爸已经骂他了,你放心,等他回来,我们一定把他管好。”   萨仁不觉得自己大度,有冤有仇她一般立马就报了,从不隔夜,现在觉得自己被坑了,自然先找出罪魁祸首。这事根本不需要再去问阿勒坦,一定是他干的,没想到教出个白眼狼来!   她没把这事跟程支书他们说,天快黑了,那群人挤占了支部跟医务室,还有的想去招待所,招待所平时没人看着,就是个空包,但一见这些人要去,乌日格马上派人过去收费了,他们是来要钱的,哪里肯掏钱,纷纷说萨仁太小气,萨仁阿爸过去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结果听到这么一句话,差点跟那人打起来。   还好乌日格在,把阿爸拉回来了。   阿爸气急败坏地说:“他们怎么回事,这查达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说你让他们种的牧草,说你害的他们的牧草枯了,现在又以说你小气!是乌日格队长不让他们白住嘛,来找事的还想白住店,哪有那么好的事,他们居然说你小气!”   乌日格有点尴尬,笑着说:“这说明萨仁人气高嘛,大家都是冲着她来的。”   阿妈一脸忧色,早知道不让老二老三走了,一直以来,出了事萨仁就说没事她会解决,她每次也说到做到,自己解决了,家里人对她十分信任,哪想到这些无赖就赖着不走了。   萨仁道:“阿妈,没事,他们不走就住下,这才九月,晚上没那么冷,冻不坏人的,再说我给他们都面诊过了身体都很好,没有突发疾病的可能,明天我会解决这事的。”   “你要怎么解决?”古教授被呼特带着过来了,他根本没有出差的经验,只能换了身呼特的袍子,还好个子够高,倒也撑得起来。   他一来就语出惊人:“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我觉得你确实应该给他们赔偿。” 第196章 百元大钞   萨仁也说了要给新加入的那些嘎查赔偿,已经获利的自然要算清楚。   古博士却说:“其实他们的顾虑是对的,我不懂长生天腾格里,但我觉得不能破坏生态环境,只—场含酸量略高的雨就能让那些草全都枯掉,很明显这些草不适合这片草原。”   萨仁皱眉:“你觉得这种雨以后会是常态吗?”   “除非你们这里环境污染到—点程度,不然怎么会成常态。”   萨仁道:“也就是说这场雨跟不可抗的地质灾害性质相同,那你会因为地震了就不再盖房子吗?你会让大家抛弃地震过的地区,让那里成为废墟吗?”   古博士找到点辩论的感觉,但他现在不想辩了,反而认真道:“你在诡辩,我说的是原生牧草要比引进的牧草更适应这片土地,而且你应该尊重这些牧民的选择,毕竟你马上要离开了,而他们还要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草原上。”   萨仁真是烦了,怎么谁都来跟她说这句话,她只是去上个大学而已,又没说不回来了。   “看来你跟他们谈过了,而且站他们那边。”这倒是让萨仁有些意外,她以为古博士来了会帮自己,他会说清楚牧草为什么枯,土壤可以养回来,他可以用他的身份让大家信服,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被牧民们说服了。   “没错,你知道我回国的时候有多兴奋吗,我在我爸妈的描述里在画册里看过无数遍的祖国,可来了才发现大家都开始学洋派,最让我伤心的是建筑,我对中式建筑十分痴迷,可来了才发现除了—些重要的园林保存下来了,别的都在盖楼,都想住小洋楼。”   古博士越说越生气:“所以我理解他们,人家本来是散居的,自由自在,非要把人聚集到—起,人家明明有足够牛羊吃的牧草,非要给人家换了,你说这……”   萨仁忍不住翻个白眼:“首先你说的建筑问题,人口激增,没地方住啊,中式建筑讲究意境跟格局,不适合盖高层,要是咱们再有个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家家都是平房或二三层小楼,你看中式的吃不吃香。这能跟我们现在的问题比吗?黑麦草高产是我们已经验证过的,这两年查达的牲畜翻倍,收入翻倍,要没这些高产的牧草,根本做不到。现在出了—点小问题就全面否定?我可以跟你保证,换牧草不会改变这片草原,只会让草原更好。古博士我对你太失望了,我以为你是个学究派,虽然顽固古怪不通人情,但对学术是认真的,对自己的工作肯定也是负责的。可你还记得你是来干什么的吗?”   古博士愣住,是啊,他只是被派来协助萨仁解决土壤问题的,哪有立场说别的,可是他看着那些愚昧又可怜的牧民为他们的草原奋力争取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帮他们。   “这事确实不归我管,但是……”   “闭嘴吧,要还记得你的本职工作就赶紧去采集土壤,分析下地质问题,没人听你那些矫情的‘家国情怀’。现在的家国情怀应该是怎么让祖国更富强,让所有人都能吃上肉喝上奶,而不是纠结街上有没有中式建筑,还剩下多少园林,那些自有人去做。工人盖房子已经很辛苦了,你还想让他们雕梁画柱吗?想看古代建筑你就穿去古代,我们这是新中国,在努力实现四个现代化,你不帮忙也别添乱!”   古博士头—次被怼的哑口无言,还想说什么,萨仁已经甩手出去了。   萨仁也没再跟谁商量,她先去支部跟这些人聊了聊,—进去又是乌烟瘴气,萨仁干脆说:“以前因为有人吸烟差点烧死所有的羊,所以我们查达有规定,抽烟要罚款的,—块钱可以抽—根,先交罚款吧!”   大家赶紧把烟都熄了,还用手在面前呼扇着:“没吸没吸!”   古博士被萨仁骂愣了,觉得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他追过来想解释,谁想到—来就见大家都利索的把烟给灭了,没—句废话。   他刚才让他们不要抽了,讲得吐沫横飞,结果差点挨揍啊,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说话他们居然会听?这简直颠覆了古博士的认知,再看萨仁绷着小脸在询问大家情况,大家还挺配合的,虽然—直表达对新牧草的不满,但对萨仁还挺客气,再想想刚才那几个人凶神恶煞围着他的样子,古博士突然觉得萨仁比他还拽啊。   萨仁把自己想知道的问清楚了,就直接让乌日格把相关的几家队长都叫来,让那五家先加入的把他们的账目本也全都带来。   等大家到了,萨仁道:“你们确定不再种植黑麦草吗?”   大家互相看看,又有点犹豫了,萨仁不给他们考虑的机会,“这些牧民代表要没有你们的纵容不可能跑来,更不可能坚持到现在,所以也别再说客气话了,确定不再种植黑牧草,我们查达就开始赔偿。”   —听赔偿二字,大家才开腔。   “那就不种了,这次出事太突然,本来长得又快又好,大家都盼着这种草开始收割呢,突然就枯了,我们这心里也怕啊!”   “是啊,我不是蒙族,也快卸任了,大家喊着新牧草有问题,我也不好硬挺着,再说确实是出问题了嘛。”   “主要现在草原上流传着传说,说是牧草枯了就有大灾,说得神乎其神,我们虽然不信,但也不能不顾及牧民们的感受。”   又是这句话,萨仁想起自己曾经用‘驼铃神医’来造势,不由感慨起来,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自己居然也有被传说打败的—天。   她原本想着立马去左旗之声让他们编造个别的传说,或是解释下传说只是传说,但也知道只是徒劳,谣言—旦传开就无法收回。   再说这些人的态度也确实让萨仁心凉,牧草确实是她引进的,但他们现在—直咬着说是她让种的,无外乎是知道她有钱。   刚才她跟牧民代表们闲聊时已经套出不少话来,大家都说这两年开牧场萨仁拿了不少钱,以各种名目给自己加工资都引起了呼市纪委的注意,还说她家以前是族长之家,是地主老财,家里的宝石都能堆成堆。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堆成堆的宝石是谣言,真那么富有不可能在那场风波中独善其身,可既然有传言就证明这事起码有—半是真的,萨仁家有钱,萨仁通过开牧场也拿了不少钱,想想她还有畜牧站的工资,十台割草机都是旗里直接出资的,没准旗里也给过钱,是不是落她腰包里了谁知道呢。   萨仁觉得这些谣言传得太快了,细细—问才知道,昨天各嘎查都派了民歌选手去左旗之声合唱录歌。   这个电台刚成立,节目表上只有五个节目,左旗新闻,天气预报,寻人寻物就占了三个,剩下的两个就是讲故事跟民族音乐。   民族音乐除了放磁带,也会把当地牧民们请去现场录制,民间歌手嘛,更吸引人。昨天那些被请去拉马头琴的人确实碰到查达的人了,虽然他们不知道名字,但从描述上来看就是阿勒坦,是他传出了她家有钱的话,也是他给传奇故事会提供了草原传说。   本来只是猜测,这次更确定了。萨仁真的没想到阿勒坦是如此小人,心思毒不说,手段还这么隐蔽,这要是萨仁不多了解了解,谁能知道还有广播电台的事。   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过在这之前她还得先处理了其他嘎查的纠纷,确定这十六家都要彻底铲除黑牧草,要赔偿之后,萨仁看着大家,认真道:“我问最后—遍,你们确定要这么做吗?”   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大家见她—直问,还以为她是在暗示大家忘恩负义。   就有个人说:“萨仁你本来就是代表的畜牧站啊,畜牧站就是为牧民服务的,旗委跟这些单位到处都刷着‘为人民服务’的大字,我们该感恩的是党是好政策,真谈不上忘恩负义。”   “既然是这样,你们为什么不去找畜牧站给你们赔偿?非要找我呢?”萨仁冷笑,这可真是放下碗就骂娘啊!   有几个队长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理亏,但被裹挟着也没办法,谁站出来说不要赔偿了,就会得罪其他人。   都冷仓脚动了动,还是忍住了,大不了拿了赔款再还给萨仁。   萨仁反复确定是不想给他们反悔的余地。   见如此,就说了自己的决定,“十六家刚嘎查每家—百元赔款可以吗?”   每个嘎查都几百号人,—百元人均不到—元,但只是牧草出事,其他环节不但没事还赚到钱了,这—百元其实真不算少。   有两个还想狮子大开口,被都冷仓瞪回去了,他说:“太多了吧!”   “哪里多了,我们那几片种过黑麦草的地还不—定能长出草来呢,万—秃了怎么办?”   “就是,不多!查达牧场赚了多少钱了,天天有车往外送东西,—百块哪里多了。”   乌日格冷冷道:“查达牧场赚多少钱跟赔多少有关系吗?”巴雅尔都想动手了,这些人简直是趁火打劫,也不知道萨仁怎么想的,怎么就同意赔偿了,还给这么多!   萨仁安抚住他们,从自己褡裢里拿出了十六张百元大钞,把大家都震惊住了,果然查达很有钱,萨仁很有钱啊,这随便就能掏出—千六百块来,这两年他们肯定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吧。   萨仁把钱放到桌上,观察着大家的表情,笑着说:“别多想,这些钱是我从银行贷的款,不是个人的。”   有的人根本没听过贷款,听过的也觉得那是城里人才能搞到的钱,哪里会信。   萨仁也没想着他们能信,还是笑着说:“赔偿款可以拿,但要求是彻底中断跟查达牧场的合作,查达也不再给你们提供任何技术支持。” 第197章 卸磨杀驴   大家都愣住,有几家只想把新牧草铲掉而已,没说不跟牧场合作,而且这合作不是旗里主导的吗?哪能萨仁说停就停呢。   萨仁随手就掏出十六张百元大钞的豪阔让大家对查达牧场重又有了信心,可现在就能拿到一百元的诱惑又让他们动心。   一百元对查达来说不算什么,但在别的地方,尤其是那十一个刚加入的,一百元是巨款啊,以前他们每年辛苦放牧最后能保证冬天不饿肚子就算不错了,哪里有钱分。   除了被这一百元诱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刚才萨仁问了几次,他们都说不再种黑麦草,还要赔偿,现在再反悔也太难堪了。   “答应的就签下协议来我这里领取赔偿款。”   大家再次犹豫起来,有几家是因为牧草枯了,全体都惊吓到了,再加上听信了传言以为再种下去会出大事,所以来要赔偿就没打算再跟着查达干,所以他们利索的过来领了。   萨仁也没为难,直接让签字,签完字就给了钱。乌日格想阻止,可那钱是萨仁自己掏出来的,他又有什么资格阻止。   隔壁嘎查的见已经闹僵了,也打算拿了赔偿另外再琢磨出路,哪怕不改革,就以原有的生产模式,只要皮子跟肉能卖出好价钱日子也能过得不错。   结果他领钱时,萨仁拿出另一页纸来:“我已经让会计核算了,加入查达牧场后你们增收的,再扣除赔款,扣除旗里的机器补助,扣除你们人工增长,剩下的净增收你们应该支付给我百分之三十的技术支持费,百分之二十的牧场管理费,也就是再扣除百分之五十,你们还应该给我四百三十二块钱。”   隔壁嘎查的队长是个牧民,四十来岁了,因为有浓密的络腮胡子大家都叫他胡子队长。   这时他一怒,萨仁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吹胡子瞪眼了。   “我们还倒找你们钱?凭什么?”胡子队长急了。   “你们牧场一开始是我过去帮着建了畜牧棚,母牛母羊催多胎用的我调配的药,使用的牧场管理手册是我制定的,各项工作怎么给工分,怎么调解晚班,也是我制定的,平时牲畜有点小病小灾也是我配的中草药。割草机是用的旗里的资金,可是我画的草纸,跑到正州去联系了机械厂,也是我找人运回来的。这些我以前不想算,现在想算了,不行吗?”   胡子队长听得心虚,还好脸一半被胡子遮挡住了,不会被人发现脸红。   他是想着不管怎样牧场都已经建起来了,萨仁再霸道也不可能让强拆啊,回去随便改改,动标不动本就行了,反正该怎么做都已经学到了,趁着这机会跟查达划清界限,自己干多好。   哪想到萨仁在这儿等着呢,她一向大方,多少人来查达参观学习她都没拦过,人家跟她要各种药的药方她也没吝啬过,哪想到她会突然发难,算起也这些。   可人家说得不对吗,确实全是萨仁弄出来的,他们跟着沾完光,还想着趁机捞一把,然后独立出来,这确实有点不讲究。   其他四家也都不敢再上前拿赔偿了,他们确实得益很多,跟着凑热闹一是他们嘎查确实有老人说牧草枯了不吉利,但主要还是萨仁要走了,他们该学的也学的差不多了,查达在他们心里也就没那么厉害了,再这样发展下去,他们这些嘎查都快要成为查达的下属单位了,本来是平级的村子,谁肯服谁啊。   他们不来拿了,萨仁却不肯放过:“刚才我问了几次,不是怕出钱,就是怕你们会反悔,可我给了你们几次机会,你们都坚持要赔偿,那就算清楚吧。不肯给的话咱们去旗里,让邢书记做主,看看我算得对不对。   邢书记对萨仁的态度大家都知道,那简直是把她当宝了,再说她还是高考状元,给左旗争了光,旗里更得护着她了,去旗里还能有他们的好?   胡子队长说:“算了,我们跟查达离得最近,之前萨仁还救了我们那儿的孩子,这……”   萨仁冷笑:“别说这些没用的,好了歹了全凭你们一张嘴,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十一家领了赔偿以后有问题再也不要来查达,再也不要用查达的模式。剩下的五家我已经让会计把钱算清楚了,你们领赔偿的时候支付我这些费用,咱们就两清,至于你们再有什么打算我就管不着了。”   她见这几个队长开始对眼神了,就笑道:“不必解释,更不必再去商量,人走茶凉,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而已,真不必掩饰,大大方方的拿钱散伙!”   这次就连那十一家里也有人脸红了,这牧草的事查达也有损失,而且确实是他们主动来要的草籽,可以来找萨仁解决问题,但直接要赔偿确实有点小人。   现在被萨仁把卸磨杀驴说到了明面上,大家都不好意思起来。   乌日格笑出声来了,也跟着萨仁一起催他们:“对啊,话都说清楚了,我们也不是非要你们跟着学,更没逼着你们换牧草,要赔偿我们给你,技术支持费你们给我们,一拍两散吧。”   这五家,各家都不同,最获利的是靠近左旗的一个嘎查,获利越多现在算出来的该偿还的也就越多,可除了萨仁,谁身上会带着那么多钱。   再说算出来的这些他们已经在年底分红时给全嘎查的按人头分了,拿什么还?   就有人说:“我去看看我们那几个代表,一大把年纪了,不让他们来非来,还说什么牧草变枯是腾格里在发怒,真是气人。”   说完直接溜了,胡子队长也想溜,被巴雅尔拦住:“赶紧去领赔偿啊,我说你们嘎查是全村都这个风气嘛,当初那个疯子自己把女儿碾晕了,就跑来找萨仁的事,当时也是要赔偿了吧,原来是跟你这队长学的?”   “放屁!牧草这事我们来找萨仁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她引进的牧草嘛,要赔偿的事可能是有点冲动了……”   乌日格说:“别啊,你也不是刚出头的小娃子,一句冲动了就想混过去?刚才萨仁问了几遍,你们不是说了嘛,跟萨仁要赔偿不算忘恩负义,萨仁跟你们要钱也是正当合理的啊,你看看她算的那项不对,指出来,咱们重新算。”   胡子队长想发火,又知道理亏,又怕真闹到旗里去,自己却成了出头的那个,当时出事他确实是最先找来的,那是因为他离得近嘛,最后发展成这样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为难地找另外四个嘎查的人想商量一下对策,一抬头发现已经跑了三个了,只剩下年轻点的那个正摸出个扁平的小酒壶往嘴里灌酒呢,一副我只是来打酱油的,马上就要喝醉了的架势。   程支书见差不多了,就叫萨仁:“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萨仁不疑有他,把钱跟帐目交给乌日格,让他处理,赔偿肯定给,钱也必须收回来,现在给不了的话就打欠条,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程支书叫萨仁其实没别的事,只说:“见好就收,他们就是欺负你太大方,太好说话了,一算帐傻眼了吧。”   萨仁苦笑:“这次我算是见识到了,还好你们都站我这边,不然的话我上完大学真就不回来了,天高海阔哪里不能闯出一片天地,要跟这些小人为伍!”   “他们确实是小人,但算不上坏人,心里算计的只是利益。不过也有好的,你看那几个一听你说你对他们的帮助,不就羞得不行嘛,还有都冷仓队长其实一直都站你这边。”   “我对他们的帮助还得我自己说出来他们才能知道?”萨仁还是没好气,不过想起阿勒坦她又道,“这些人起码比阿勒坦好点,还知道羞愧,我对阿勒坦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也一直以为他是个好苗子,看看他对我做了什么,还没走呢,就不把我当回事了,现在更是耍心眼来找我的麻烦。”   “耍心眼?他干什么了?不是还没找到他吗?他家里说没准去城里亲戚家了。”   萨仁把她打听出来的事都说了,程支书也气得不轻:“这也太过份了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查达的一分子吗,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昨天我不是当着人给他没脸了嘛,而且大家都说他运气好,能被我选中跟着我学东西,所有人夸他的时候都先夸他运气好,然后再夸我,你说他心里能舒服?昨天我又间接骂了他,现在我被这么多人逼着要赔偿大家肯定觉得是我做错了,我的威信降低了,然后他才能立威啊。他被我针对的事也就不算事了!”   程支书叹口气:“这么想也合理,但还是得查清楚,万一只是误会呢,阿勒坦以前还算不错,会不会是他见你收了呼特,更重视呼特,就嫉妒起来。”   “嫉妒呼特就对吗?”萨仁现在对阿勒坦是不抱一点希望,“是不是误会我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这时占着支部的代表们已经被他们队长给劝回去了,萨仁也不去管乌日格怎么跟他们交涉,反正已经都算好了,不给钱就写欠条,没有再合作的可能。   她去支部给邢书记的秘书打了个电话,说这边的事,“昨天新牧草才发现枯了,新成立的草原之声就讲了牧草枯了要起大祸的传说,我问过老人了,根本没有这样的传说,是牧草枯牲畜死湖水涸有大灾,这描述的是旱灾啊。利用广播电台讲传说故事没问题,讲些敖包相会,公主私奔也没什么,但这类涉及常识的应该认真审核吧,讲故事的同时科普草原的旱灾雪灾是好事,可利用故事来传播恐慌就不对了。左旗之声是随便谁都能去讲故事吗?没有投稿没有审核的?” 第198章 兔肉火锅   旗委对萨仁的意见十分重视,而且听起来这个左旗之声确实有很大问题,马上就派人去查了。   这边拿了钱的已经走了,还剩下那些不肯还钱也不肯拿赔偿的人,巴雅尔来找萨仁:“我看他们已经知道错了……”   “这不是知不知道错的事,他们这么大人了,能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嘛,就是想趁乱拿笔钱,还想着趁机摆脱查达,坚决不能纵容,不给钱就写欠条……”   “可是有两个队长赔偿款也不拿就走了。”   “直接给他们送到他们支部去,顺便催他们写欠条,不认的话就去旗里法院解决纠纷。”   胡子队长跟着巴雅尔过来,想找萨仁解释一下,牧草一枯又有谣言,确实把大家都吓到了,虽然后来都有自己的小打算,但这事真不是故意惹起来的。   结果听到萨仁说去法院,平民百姓哪敢去法院,一听就先怯了,再说萨仁连市里区里甚至是首都来的考察团都能搞定,自己这些小虾米真不够看的,居然想着沾她便宜。   于是胡子队长先写了欠条,乌日格严格按照萨仁的安排来,先让胡子队长领了赔偿,牧草这事就算过去了,然后胡子队长再把那一百还回来,不够的写了欠条。   有第一个带头的,剩下两个也就写了,走的那两个,乌日格还真叫人把钱送去顺便要回欠条,反正一码归一码,赔偿确实全给了,这五家的又转手送回来,还欠了不少。   欠的这些加一起也能弥补新加入十一家的赔款,甚至还有富余,算着是没亏,但有五张欠条,还不知道能不能收上来,所以实际上还是亏的。   那十一家中都冷仓和另一个队长都还想跟着干,萨仁只叫乌日格自己做决定。   乌日格就找了查达的几个负责人说:“现在咱们队上也没多少钱,大家凑凑先把萨仁的补上,她要去首都上大学手里没钱也不行。”   支部的几个人正要凑钱,被萨仁打断,“真用不着,我去上大学有补助,而且这些欠条攥在我手里,我肯定会要回来。这事不管是赔偿还是我管他们要钱都是我主导的,你们别管。”   “那怎么行,本来就是你在带着查达往前走,遇到事了我们还缩在后边。”   “我要去上大学了,得罪了人惹了事都无所谓,可你们还得跟他们打交道,再说这个牧场计划虽然是我一手主导的,但各嘎查参与合作时都跟旗里报备过,就这么停了,旗里肯定会问责,到时候就推到我身上,是他们先找事,要换牧草要赔偿我才叫停的。”   程支书说:“放心吧,这事到时候我去说,本来就是他们先找事。”   萨仁跟大家商量了牧场以后的安排,又说:“我觉得阿勒日不适合做技术员,以后还是按照普通社员来安排吧。”   乌日格愣了下,“这些人还真是他鼓动起来的?他有这么大本事?”   “借势而为罢了,他知道牧草出问题了那些人都来找事,就借电台来散播谣言,蛊惑人心。”   巴雅尔也一直觉得阿勒坦不错,听见这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问实际问题:“那你又不在,技术员找谁?从畜牧站请吗?”   “呼特!我会随时跟他保持电话书信联系,他很聪明,能读会写,学起东西来也很快。”   乌日格有些担心,这种事用书信电话能解决吗?萨仁也不强人所难,笑着说:“那在我走之前,队里先把阿勒坦撤职公示行不行?等我走了,你们想用谁用谁。”   乌日格赶紧摆手:“我不是不想听你的,是在考虑这个呼特靠不靠谱。”   “反正比阿勒日靠谱,我也没想着把他赶走,咱们牧场就是咱们嘎查,没有开除这一说……”   这也是让萨仁不爽的地方,她想要有自己的牧场就是不想受这种限制,私人牧场想开除谁就开除谁,哪会有这种顾虑。   萨仁皱眉想着该怎么解释,最终又说:“总之给我个面子,今天就先通知他回生产线上,等我走了,你们想用再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乌日格还能说什么,只好答应下来。   首都大学门口,除了迎接新生的横幅,还挂着一个热烈欢迎全国高考状元萨仁同学的横幅。   举着迎接新生牌子的男学生看看头上的横幅,跟身边的女学生吐槽:“这查达得多远啊,那位女状元怎么还没到。”   “是挺远的,听说内蒙地广人稀,有时候骑一天马也看不见人影。”   “她不会骑马来吧,今天可是报道最后一天。”   男学生忍不住去问接待的老师,老师才说:“不用等了,她请了一周假!”   “啊,还没开学就请了一周假?那咱们这横幅不就白挂了吗?”   “白挂什么,你没看见来来往往的新生都在看横幅吗,全国状元选择了咱们学校,这就是荣耀,她来不来都必须挂出来。”   旁边站着的一个男学生叹口气,转身走了,看来在这里是等不到她了。   萨仁不知道首都大学已经有很多人等着见她了,她还在帮着处理查达后续的安排。   阿爸阿妈虽然很生气她自己掏腰包,但既然掏了也没过多责怪,萨仁把欠条给阿妈保管,“放心吧,都会要回来的,其实没亏,还赚了。”   达愣爷爷就说:“吃亏也是福气,你这事做的大气,牧草本来就是你弄来的,坏了就赔嘛,没事,咱们赔得起。”   萨仁本想说可别再这么霸气侧漏了,这次没准就是露财才引来的祸,不过想想也不算祸,让她早点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   而且爷爷也没去外边说,她想说三嫂在外边打听家里情况,又觉得对不起三哥,千辛万苦结了婚,因为这点小事也不能离啊,本来阿爸阿妈就不喜欢三嫂,再知道她事这么多,下次不让进家门怎么办。   于是只好说:“已经都解决了,放心,我过一两天就去学校。”   萨仁以为第二天阿勒坦能回来,哪想到等到傍晚也没见人影,倒是古博士拉着她在草原上转悠,兴奋地跟她讲地质讲土壤讲生态,说这里是世外桃源,难得的净土。   萨仁无语极了,呵呵两声:“昨天你被一群大烟杆子围着的时候怎么不说是净土?”   “你说得对,我要留下来,劝导他们不要再用香烟谋杀自己,污染环境,这片净土一定要保留下来。”   萨仁看他说得认真,心中一动,干脆把成立自然保护区的事跟他说了,“当时我跟巴木尔主席说时他只说要等,可等到什么时候?现在已经有人在偷猎了,一点限制都没有的话,狼,黄羊跟兔子,甚至是鹿都会被打光。”   “他们连鹿都打吗?”   “你以为呢?鹿茸最贵了,鹿肉鹿血都被人视为补品!”   古博士义愤填膺起来:“这事要找谁?怎么才能建立自然保护区?”   “建立自然保护区好像要多部门审核,不过我们可以先限制打猎啊!”   “我们,你不是要走了吗?”   “对,我是说我想过让旗里颁发打猎证,不过没有申请下来。”   “所以你安排我去做?”古博士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萨仁哈哈笑着:“没有啊,我只是说要想让这里一直是一片净土,那就得保护它,我说的是我自己不是你。”   古博士叹口气,刚想说什么,不远处草丛中一只兔子跳出来,呆萌的四处张望,萨仁赶紧蹲下身子,古博士被她的动作吓到,也跟着蹲下。   “怎么了?”   “小声点,中午请你吃兔肉!”   “啊?”   古博士还没反应过来,萨仁已经从褡裢里把弹弓拿出来瞄准了,古博士惊讶地叫了一声,萨仁已经松手了,她的准头很好,力气也大,一击致命,装起弹弓,跳出去捡野兔了。   古博士一脸怒气地追上来:“这就是你说的保护吗?你还说不让打猎!”   “你听错了吧,我说的是限制打猎,如果不打猎的话会失衡,过度打猎也会失衡,所以要限制打猎,兔子跟獾一样很毁草原,而且你知道兔子多能生吗,如果不抓它们,草原都会被毁了,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现在的兔子肉很好吃,今天我请客,走吧!”   古博士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看着她的背影又忍不住跟了上去:“是去支部吗?一只兔子够谁吃的?”   “我做兔肉火锅,不够加菜就行了,难不成你还想再去打几只吗?”   古博士赶紧摆手,在他的印象里,兔子是很可爱的生物,到这里居然跟丑陋的獾一个地位,是毁草原的能手,还可以随意打来吃,他有点不适应,但又想尝尝萨仁的手艺。   萨仁没回家,今天正好跟支部几位聚一下,不管怎样他们都站在自己这边,也挺难得的。   于是她就在支部支起了大锅,这次不只古博士觉得少了,连乌日格都觉得不够吃,他们又去草原上溜马,就是把马从这头赶到那头,惊出草丛里的兔子,没一会儿就带回来三只,古博士见这么多,确实需要控制,就更没了心理负担。   萨仁做菜手艺一般,但做火锅汤底很有一手,熬制的汤底浓香,直接喝都可以,兔肉软烂起来,大家就围坐着开始涮菜。   乌日格说:“阿勒坦还没回来,我觉得他肯定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以后只要不是必须的我都不会再用他。”   这话说得还是有余地,但萨仁也知道自己走了,没个靠谱的技术员有多麻烦,所以她没苛责。   古博士只知道些大概情况,他以为都是牧草惹出来的,这时就说:“我还是坚持原生牧草更适合这片草原。”   萨仁哼了一声:“你这不是废话嘛,什么不是原生的好?知道草原上雪灾的时候有多难吗?牲畜增产了更得提高牧草产量,换牧草是早早晚晚的事,只要处理好了就不会影响生态,你自己都说雷击产生的酸雨是百年不遇,怎么还老是纠结新牧草枯死的事。”   古教授被她激起了斗志,引经据典的辩论起来,萨仁见他钻了牛角尖也不再多说了,这种人用的就是他这个较真劲,有这口才没准还真能让他把狩猎证申请下来。   等古教授口若悬河地辩论几个回合,萨仁都只是嗯哈两声,他有点急了:“你也太不尊重我了!”   程支书给这傻孩子捞了两块兔肉,“赶紧吃吧,眼看就没了。”   古教授往锅里一看,惨叫一声:“你们怎么吃这么快?”   第二天萨仁要走时,胡子队长还有都冷仓队长都来送行。   萨仁愣了下,他怎么来了,都翻脸了,怎么又跑来送自己,这人真是有毛病啊!   胡子队长只憨笑,都冷仓队长一直都没跟着闹事,这时大大方方的过来跟萨仁说话,知道呼特还会留在查达时,他更是开心。   “行,就让他在这儿待着等你回来。”   胡子队长叹了口气:“怕是回不来了吧!”萨仁没理他,叮嘱呼特几句。   她其实有点遗憾,居然没等到阿勒坦,也不知道那电台到底有没有违反规定,正好邢书记让她走前去旗里一趟,到了再问吧。   哪知道大家又涌出来送行,耽误半天时间,刚要走时,阿勒坦带着一个女孩骑马来了。 第199章 搏克   萨仁要求乌日格不管之后怎样,先把阿勒坦撤职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没等到他回来,还以为见不到了,没想到正好碰上。   她等那两人走近,刚要说话,阿勒坦已经甩起了马鞭:“萨仁,你太过份了!”   萨仁本就防备着他,赶紧抓起自己外袍一角,隔着衣服握住了挥来的马鞭,虽然隔着衣服,虽然她的角度把力卸掉了一大半,但还是有点疼,萨仁哪里吃过亏,冷笑一声,胳膊一用力就把阿勒坦从马上给拽下来了。   不止拽下来了,她还抢过马鞭,反手抽了回去:“我哪里过份了,你不能用嘴说吗?一来就拿鞭子抽,真是威风。”   大家也都吓了一跳,阿勒坦怎么说也跟着萨仁学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有矛盾也不能打人啊。   乌日格开始反省起来,自己一次次的护着这么一个人到底值不值得。   阿勒坦滚落马下,又被萨仁抽了一鞭,火更大了,指着她骂道:“你让乌日格队长把我撤职,不让我当技术员也就算了,居然还去搞我表妹!”   跟他一起来的女孩马上呜咽着说:“萨仁,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旗里领导都听你的,你能不能帮我说说话,我好不容易才调到电台,这才上了一周班,就……就……”   萨仁皱眉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什么神通广大,还旗里领导都听我的,这话你敢去旗里说吗?昨天我确实给旗里打了个电话,只是提了建议,询问你们电台这个稿件是怎么选的,如果你没有违规的话怕什么?”   女孩看了阿勒坦一眼,呜咽着道:“我没违规啊!”   “阿勒坦给你投的稿件经过审核了吗?牧草枯了就有大灾是真的吗?你在广播里说了这是有人刚编造出来的传说吗?”   来送行的查达众人都愣住了。   “这女孩是电台的?”   “是阿勒坦让她说牧草枯有大灾的?”   “其实那天我也听到了,我还说咱们左旗好不容易有个电台,肯定要支持一下,哪想到讲的传说故事还挺应景,咱们刚发现新牧草枯了,电台就说了这事,原来是阿勒坦搞得鬼吗?”   阿勒坦看大家议论纷纷,都是在指责自己,再想起阿妈阿爸居然也向着外人,他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们知道什么?牧草就是萨仁的错,我说错了吗?她在查达折腾一摊子,自己拍拍屁股走了,你们还对她感恩戴德,万一以后出了事她还会回来处理吗?我让表妹在广播里提这事也是为了给大家提个醒,咱们草原有自己的规矩有自己的牧草,不需要外来的!”   乌日格冷眼看着他:“也就是说这场乱子是你故意引出来的?”   “我只是让我表妹借电台讲了个故事,我可没鼓动他们来闹事,你们听萨仁的把我撤职也就算了,凭什么整我表妹,她那节目本来就是故事会,讲什么故事不是讲啊?”   萨仁看那女孩一幅可怜样,哭得十分委屈,忍不住说:“你表哥让你讲牧草枯的故事你就讲了,下次别人让你讲个党要亡,国要败的故事你是不是也会讲呢?你以为是在家给小孩讲故事呢?‘左旗之声’代表的左旗,所有稿件都应该多人申核后再播放,今天这个找你,你接了,明天那个找你,你接了,那还是左旗之声吗?那是你自己家开的吧,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还好意思委屈?”   萨仁一说国要亡的话,这姑娘就吓到了,一缩脖子:“我没有,我就是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故事嘛。”   “你觉得无关紧要就无关紧要?你算老几啊?还是那句话,左旗之声是你开的吗?对了,除了这事,你表哥是不是还跟那天到电台去唱歌拉琴的老人说什么了。他不只让你播放没审核过的稿子,还借你单位来传播他的谣言,你还觉得自己没错?”   阿勒坦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萨仁连这事都能查出来,他那天一肚子气,觉得自己本来也没做什么,结果家里人都骂他,说他忘恩负义。   萨仁还嘲讽他,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他越想越气,本想到城里二姨家避两天,等萨仁走了再回来。   他二姨让他给表妹去送饭,阿勒坦去了一看,表妹负责的广播居然是覆盖整个左旗的,可不就动了坏心思嘛,又见外边一群人等着录歌,正说闲话呢,还提到了查达的萨仁有多厉害,阿勒坦就又恨起来,干脆双管齐下,哄表妹先播他编的故事,又跟那群人说萨仁借查达敛财,根本没那么好,对旗里贡献也没那么大……   反正就是各种贬低萨仁,在她走之前给她找点麻烦,踩上一脚,免得乌日格跟巴雅尔队长因为她对自己的态度不重视他。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只是讲了个传说故事,只是跟那些人说了点闲话,有什么关系,谁能查出来。   结果他早上给支部打电话,程支书跟他说因为他擅自离开把他撤职了,给他安排成了挤奶工,他能不火大嘛,搞这些就是想让查达的领导知道他的重要性,哪想到适得其反。   然后他表妹又哭着回来,说她被停职调查了,领导说很严重,很可能会失去公职。   表妹说这事跟萨仁有关,她想去查达求萨仁原谅,阿勒坦只好带她来了,电台的活儿轻松干净又体面,他二姨家也是托了关系才能让表妹进去的,因为萨仁丢了工作,阿勒坦心里更是恨死了萨仁,一来又看见萨仁被众星捧月,他可不急了嘛。   这时见表妹被她吓到,他就挡在前面:“萨仁,你可别危言耸听了,我哪里传播谣言了,明明是你三嫂到处问你家分了多少钱,是不是比别人家多,还问你家以前的条件。我这才跟人家说你家很有钱,我也没说别的,我表妹讲的故事也只是故事,你不心虚干什么搞我们?”   萨仁气笑了,果然这种人心里永远是他们自己的理,自己永远不会做错事。   “我家有没有钱,我分了多少钱跟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到处去说?你表妹受到旗里的处罚是她咎由自取,公私不分还这么有理了。”   她满脸嘲讽地看着阿勒坦:“你说我心虚,说实话我还真没有心虚的时候,因为我不像你,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倒是很奇怪你为什么不心虚!你凭着良心说说我在教你的时候有没有尽心尽力?”   “你是在给查达培训技术员,不是我也是别人……”   他还没说完,一只马靴扔到了他脸上,“什么玩意啊!阿勒坦你也太不知恩了,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萨仁转头一看,是跟阿勒坦玩得很好的汉子,以前还在萨仁面前说过羡慕阿勒坦。   不只这位,查达其他人也纷纷骂了起来。   “就是啊,什么东西,萨仁教你半天,你居然说不教你也会教别人?”   “汉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觉得有点过了,阿爸是不能随便认的。但教过你的老师必须尊重,教我家孩子的老师我每次见到了都好好打招呼,经常去给人家送点吃的,那两老师还教了一个班的学生呢,你这是萨仁单独教你自己,居然不领情,说这种胡话。”   “你们没听懂吗,不只是不领情啊,他还害萨仁呢,那些人为什么追着萨仁要赔偿,就是他鼓动的,他到处说萨仁有钱!说牧草枯了是萨仁的错。”   “这也太坏了吧!怪不得他阿爸都要打他!”   阿勒坦是真没觉得自己做了多过分的事,见大家群情激昂都在骂自己,也是懵了,“我没有算计她,是她自己引进的牧草出了事。”   萨仁见他已经把自己做过的事说出来了,也不打算纠缠,她就是想让乌日格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这时她就对乌日格说:“你要还想用他,我真没意见,不过建议你也别放弃呼特,随时做好两手准备,因为这位可是随时会翻脸的,翻脸后还心思歹毒想害别人,总之做好准备吧。”   乌日格哪里还想用阿勒坦,他开始只以为阿勒坦跟萨仁是有点误会而已,并不信萨仁对阿勒坦的指控,现在阿勒坦自己都承认了,而且就凭他一来就拿鞭子想抽萨仁这一点,乌日格就对他失望极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啊,而且还是教过他不少东西的人!   乌日格点点头,叹口气:“是我识人不清啊!”   这句话听到阿勒坦耳中,简直像是雷击,再看到人群后边他的家人正默默躲远,似乎羞于跟他为伍,阿勒坦脑子里绷紧的弦瞬间断了,既然众叛亲离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说不过那就不说,反正今天得把萨仁的脸皮揭下来踩上两脚!   他冲上来就想扇萨仁耳光,嘴里还骂着:“你教我什么了,你自己都没上过学,把牧民的经验写成册子就是你的本事了?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大家给你脸,你还真以为自己多有本事吗?”   有人拦住了阿勒坦,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推开那几个人,萨仁却挥挥手,笑着说:“别拦他!”   大家一向听她的,还真就让开了。阿勒坦本来被拦着,简直使出了吃奶的劲头想冲过来打萨仁,那些人一松手,他控制不住跟炮弹一样冲了过来,萨仁一闪身,他就五体投体摔了个狗啃屎。   再起来的时候,他就摆出了搏克的架势,搏克就是蒙古摔跤,一般女性是不练的。   大家更是骂了起来,就连阿勒坦表妹都觉得表哥疯了,往后退了退。   乌日格怒斥道:“阿勒坦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   阿勒坦梗脖说:“不是都说萨仁是天才,谁也比不上萨仁嘛,既然比我们男的都厉害,还怕跟男的比摔跤?”   巴雅尔简直没眼看,甚至怀疑他是喝多了:“你是不是醉了?说什么胡话呢,人家萨仁是真本事,有用的本事,谁跟你比摔跤!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巴雅尔说着就想揍他,却被萨仁拦住:“没事,我跟他比!” 第200章 首都   萨仁没玩过搏克,但她学过防身术,她原来是中医世家,五禽戏是常练的,调身,调息,调心的三调也一直没放下,这也算是另一种气功了。   最重要的是实用性很强可以让人止痛麻痹,痛感加强,或是发痒的穴位她是手到擒来,还真不惧阿勒坦。   阿爸阿妈在一边十分担心,阿爸都想自己上了,萨仁却一脸淡然:“放心吧!”   她的自信也让乌日格他们止住了脚步,却更加激怒了阿勒坦,他像条疯狗一样冲过来,用头往萨仁胸口撞,这也不是搏克的路数啊!   “阿勒坦,你真疯了吧!”   大家都急呼出声,生怕萨仁受伤,萨仁却一手顶住他的头,一手轻松握住他的手腕,只一转,就听到嘎巴一声脆响,阿勒坦疼的窜了起来,吱哇乱叫!   萨仁松开手后,阿勒坦就举着胳膊瘫倒在地,“她会妖术,我的胳膊断了。”   萨仁瞬间有种熟悉感,好像以前也有人说过自己会妖术,这些人脑子还停留在什么年代?打不过就往妖魔鬼怪上扯。   她撇撇嘴:“我这是正当防卫,大家都看到了。”   就听旁边有人惊呼道:“我拍到了,我真的拍到了,太帅了!这就是搏克吗?”   萨仁转头一看居然是古博士,他处理完了土壤问题,还想多留几天,整天拿着相机拍来拍去,萨仁也没管,哪想到他居然也来送自己。   “刚才那不是搏克,等以后有搏克大赛,可以请你来看个够!”   “不是搏克?那是什么?”   萨仁笑道:“顺手打狗而已,没什么招术。”   捂着胳膊哀嚎的阿勒坦没等来别人的搀扶,正想自己站起身,听见她这话简直没气死,晃悠一下再次摔在地上:“萨仁,我要告你故意伤人!”   萨仁本来还怕这口气出不了,结果他自己犯蠢撞上来,哪里肯放过。   “都说了是正当防卫,不只有证人,这位还拍下了照片,你想告就去告吧。”   然后尴尬的事来了,还是一个去扶阿勒坦的都没有,大家好像绕过一个障碍物一样绕过阿勒坦,来到萨仁跟前:“萨仁,赶紧走吧,还得赶车呢,首都离咱们这儿远着呢。”   “对啊,不是说去旗里还有事吗?”   阿爸也催:“也别坐车了,麻烦。骑你的马去,把马放在畜牧站,我明天再去骑回来。”   连萨仁都没想到大家会是这种反应,蒙古草原上不管是汉子还是姑娘打架都讲究规矩,搏克更讲究规矩了,男的挑战女的本就掉价,居然还用不该用的招数,大家自然都鄙视起阿勒坦。   就连他那个表妹也没敢说什么,见众人簇拥萨仁往外走了,才过去把阿勒坦扶起来。   “表哥你没事吧!”   阿勒坦这次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他其实以前就听说萨仁打过人,很厉害。可他只以为是那些人不好意思跟女的动手,哪想到她动作会这么快这么利索。   “扶我上马去左旗!”   萨仁被大家送走后,阿勒坦也跟他表妹去了旗里,乌日格本来还有点担心,巴雅尔过来说:“放心,他阿爸阿妈已经追过去了,都不是不讲理的人,去旗里医院自己看看就行了,还能真告萨仁吗?本来就是他搞事情。”   一想起赔给那些人的钱,巴雅尔就心疼不已。   “其实除了最开始咱们给萨仁加工资了,后来被查后都是跟大家一样的工资级别,分红多给萨仁是因为她做的工作最多,没她就没有牧场,这个阿勒坦到底怎么想的,能搭上萨仁,以后到外边说起来是萨仁的徒弟,多光荣的事,居然闹成这样。”   “是啊,你看呼特多聪明,他师父打人时他恨不得在一边鼓掌。”乌日格也有点不解。   倒是程支书说:“你们都把萨仁当自己人,当个孩子,他是把萨仁当做一个比他还年轻的漂亮女孩,还是一直压在他头上的漂亮女孩,太大男子主义了,自然受不了。”   “萨仁本来就是自家人,从小看着长大的!”乌日格更不解了,“再说漂亮女孩,小伙子们更应该让着宠着了,哪有他这样的,我还想着用他呢,哪知道搞成这样,人品太次,谁敢用。”   程支书苦笑着摇摇头,也没多说,阿勒坦一开始一定是对萨仁有别的意思,在被萨仁教导中慢慢消磨了,有些男人是见不得女人比自己强的,萨仁在,他还能装装,一见要走了就立马现了原形。   萨仁家,萨仁阿爸让阿妈去找小学老师给老三写封信,以后这个家不欢迎他们两个,实在想看达愣爷爷,只老三自己回来就行了,他媳妇就算来了也不让进家门。   “别的不用多说,免得再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萨仁阿妈叹口气:“当时看着挺好啊,对萨仁可亲呢,还帮她叠衣服,给她擦箱子,怎么就跑外边打听萨仁去了?”   达愣爷爷说:“她不是打听萨仁,她是打听家里有多少钱,儿子结婚一分也不给,女儿上学给了不少,她心里不平衡,跟她爷爷她爸爸一模一样,心里只有算计。我还想着等他们生孩子的时候再给钱,算是接纳她,哪想到这么耐不住!以后别管老三了,他们能过成什么样就过,过不下去也别给他们搭手,自己选的人自己受着去吧。”   萨仁是真没想到自己的事还牵连到了三哥,这事三嫂确实有错,不过估计她也想不到阿勒坦会利用这些事搞鬼。   她也没去分析阿勒坦为何如此,坏人坏起来还需要理由吗。   萨仁到了左旗,先去找邢书记,邢书记不等她开口就是一顿骂,“你胆子也太大了,牧场的合作是旗里批了的,不经过旗里你就敢叫停。”   “是他们来……”   “他们要钱你就给吗?让他们来找旗委来找畜牧站啊,你都已经卸职了,管那些事干什么,旗委出面自然能压下去,不就是牧草枯了吗,大不了旗里给些补助。”   “邢书记,这不是一回事,他们这次闹事,我觉得最重要的原因是觉得已经把牧场模式学了个七七八八,不需要再捧着查达,正好我要走,又传出我手里有钱,他们就想着捞一笔。”   “你是不是傻?知道他们想捞一笔,还给他们钱!”   “牧草是我带来的,出了事我肯定要负责任,我觉得这样挺好。邢书记,我知道您是想让他们学到查达的先进技术和高效模式,他们已经学到了,就算中断了合作,我也不可能一家家去盯着不让他们用啊。这次的事正好让我跟他们划清了界限,等我回来后想开属于自己的牧场。”   “查达牧场不就是你的吗?”   “那是集体的,怎么会是我的!我就不信您没听到信,草原证我都听过两次了。”   邢书记点点她:“你啊,这消息可真灵通!不过就怕你上完学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在邢书记看来,萨仁虽然聪明,但眼界止于呼市,能跟这些领导打交道是仗着她聪明,到底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觉得有自己的牧场就知足了。   等到了首都大学,眼界开阔了,再回查达估计就只是回家探亲,不可能再回来发展。   所以邢书记也没再多说,只说这些事以后有畜牧站接手,让她安心去上学。   萨仁临走时又说:“对了,邢书记,我过来的时候跟人打了一架,把人打伤了,不过是正当防卫,有证人的。”   邢书记瞅她半天,才长叹一声:“本来你要走我还特别舍不得,简直是晕了头嘛,有什么舍不得的,巴不得你赶紧走呢,你说你给我惹了多少事!”   “我从来不惹事,都是事惹我!邢书记,真是正当防卫,好多人看见他要撞我,特别狠,咬牙切齿的,我只是把他手背过来然后推开了,哪想到他的胳膊那么不结实。”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萨仁哈哈一笑,转身走了。   不过她没马上去买车票,阿勒坦就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一起来的,他要是去报警的话应该很快会有公安来找自己,所以她去畜牧站又跟大家告了个别,又去邮局一趟,之前华雪跟陶芬芳给她来过信,问她什么时候到首都,她没来得及回,先写封信告诉她们等她安顿好了再去找他们玩。   办了两件事,也没见公安来找自己,看来阿勒坦也只会嘴上咧咧,不敢去报警。   萨仁没再理会这件事,直接去了呼市,那儿有直达首都的列车,等上了这辆车,萨仁才终于有种要去上学的感觉,可这种感觉并不开心也不让她激动,不管家里的事了反而空虚起来。   首都大学新生办已经接到好几个电话打听萨仁到没到,有领导有其他学校的学生,就连首都大学的刘校长也接到了两三个电话。   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萨仁是高考状元,虽然加了十五分,但怎么说也是状元,而且就算去掉加分那也是第二名啊,这样的优秀学生,还是个蒙族,受到各方关注也正常。   可连军区首长都打电话来问,这就不正常了,这个萨仁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能引得这么多人关心,刘校长想起萨仁那个一等功,觉得自己也该重视起来。   于是他也去了新生处询问:“给她家里打个电话,家里没电话就打到村里,总能找到人吧。”   “打过了,说是已经来了!明天应该能到。”   萨仁无聊地看了一路书,终于到了首都,现在的首都还没被雾霾影响,处处都贴着团结奋进,友善互爱之类的标语,街上走着的行人也一脸干劲,让萨仁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到底是首都,不管经济建设还是道德建设都走在前列。   等出了火车站,被一群人围住喊她去小旅馆时,萨仁发现其实哪里也没什么区别,啥人都有。   不过看来北京的私营小店已经很多了,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有个大妈在她身后拉她的包,她赶紧把人甩开,“我要坐车,不住店。”   然后一堆人力三轮就往这边挤,萨仁叹口气,其实她想去坐公交车的,刚想找个面善的,旁边停车位上有人在按喇叭:“萨仁,这里!” 第201章 原生态   来接萨仁的是二哥跟乐煦煦。   二哥已经过来拿她的行李了:“怎么耽误好几天,还以为你第二天就能来。”   “事有点麻烦,不过已经处理好了。”   乐煦煦亲热地拉着她:“先送你去学校吧,我家离学校不算远,等你安顿好了就带你去我家玩。”   萨仁看两人神情就知道他们此行很顺利,乐煦煦主动说:“我爸居然知道你,对你二哥印象也很好。”   “那是,上过人民日报嘛,虽然照片都要糊了。”萨仁自嘲道。   乐煦煦却嘻嘻笑着说:“不是因为上报的事,我开始还以为是我表哥跟他说的,结果是因为我外公,萨仁你可太厉害了,都能让我外公注意到你。”   “你外公是谁?”萨仁纳闷。   二哥看她一眼,说:“□□副总理。”   萨仁愣住,□□副总理的外孙女跑去伊林左旗畜牧站工作?难道以前是受到牵连,现在才恢复职务?这位大人物怎么会注意到自己?难不成是因为徐司令吗?   正想着,乐煦煦拉着她的手,低声叮嘱道:“在外边叫他雷老先生好了。”   雷老先生,看来是雷庭州的爷爷吧,萨仁知道雷庭州跟乐煦煦家一定有人身居高位,但真没想到这么高……   乐煦煦见二哥瞪她,她又解释道:“我真没骗你,我也不知道我外公是什么职务啊,家里跟我联系只问我好不好,也没说过家里的事,再说那是我外公,我爸妈都在法院,又没有从政。”   说完她小声跟萨仁说:“你二哥怪我不跟他说实话,我当时只说爸妈在法院工作,这是真的啊,我外公官再大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怕告诉他,肯定吓得不敢来了。”   二哥无奈道:“那倒不至于,我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你家里什么情况,你应该跟我说清楚。”   虽然转正后历练了一年,但二哥到了大院见到层层哨岗时还是有点紧张,倒是萨仁说:“既然见了家长,还都很满意,那就证明你家长辈看中我二哥的人品跟能力。那还不好嘛,多少人只追求门当户对,忽略了其他的,你们两个感情好,又有家里的支持,还有什么好纠结的,该商量商量以后是回左旗或是去呼市发展,还是留在首都。”   乐煦煦马上说:“当然是留在首都了,你不知道现在发展有多快,我要再在左旗待上两年,回来好多地方都要认不出了。”   “怎么会,首都这么多地标建筑,肯定都会保留的。”   萨仁跟她随意聊着,远远看到学校门口时,却让车停了下来:“停在公交车站那边,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乐煦煦为了来接她特意跟外公借的车,本来想说大学校园里很大,要走半天的,可想想这车的车牌,还是忍住了。   萨仁不让她送,只让二哥帮忙拎着行李,“我安顿好了就请你来玩。”   乐煦煦知道他们兄妹有话要说,点点头:“我跟你二哥暂时还不回去,等周末再来接你去我家玩。”   等离了乐煦煦,萨仁才问:“二哥,怎么了?是他们家人让你不舒服了,还是被□□总理给吓到了。”   二哥失笑,摇摇头:“真不至于被吓到,她家人也挺好,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我这种小人物居然能见到总理!对了,我觉得我能这么快被他们接受是沾了你的光。”   “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们好像很了解你,总问起你,乐煦煦的舅妈还问你喜欢吃什么干什么,经常看什么书,还说经常听她儿子在电话里提起你!”   “雷庭州?”萨仁想起他那令人尴尬的表白,耸耸肩,“我跟他早不联系了,二哥,你别多想,你本来就很优秀,长得帅又能文能武。”   “快别夸了,我还能文?”   “夜校不是都快毕业了嘛。”萨仁笑着道,“你跟乐煦煦站一起就是天生一对,谁看了都满意!”   二哥叹口气:“你啊,我还用你特意安慰吗?放心,我自己能处理好跟她家人的关系,不用你这小丫头来教我。”   萨仁倒不是在教二哥,只是觉得乐煦煦家人要是让他不舒服还是要多考虑考虑,婚姻大事要慎重嘛,既然二哥觉得很好,就不必顾虑太多。   “我就是想跟你说,咱们家也不差,根红苗正,爷爷帮着红军运送过物资,以前还是族长!”   二哥失笑,呼啦着她的辫子:“行了,你少操心我,到了大学跟同学处好关系才是关键。”   两人正说着,已经有人小跑着迎了过来:“是萨仁同学吗?”   “没错,是我!”萨仁热情的迎上去。   对方更热情地抓住她的手上下左右一通摇晃,“萨仁同志,可算等到你了!”   虽然已经过了报名的时间,但新生办公室还是专门派了一位老师领着两名学生在门口等着。   郑重的萨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行李都被那两位同学抢了,萨仁干脆让二哥先回去,免得让乐煦煦等太久。   二哥对她一向放心,问清楚她的宿舍楼号房间号也就走了。   报名很顺利,领了生活用品,那两个学生还给她送去了宿舍,四人间的宿舍里已经住了三个人,她一进去那三个就都停下手里正在忙的,转头看她。   “你就是萨仁!”   “你是全国高考状元萨仁?”   萨仁点点头,没说话的那位就冲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天哪,你好漂亮,一点也不像牧民,为什么我在画报上看到的脸蛋都红扑扑的,而且看着也很壮。”   “风大,穿得厚,牧民都差不了多少,没多大区别。”   萨仁应付着这三个姑娘,觉得自己当时真不应该晚来,因为据这三个姑娘说,整个系的人都在等她,甚至还有外系的学生来问过高考状元来了没。   大学生活就从认识同学老师开始,虽然有不少人慕名来看她,但萨仁又不怕人看,还算适应。   第二天又抽空跟二哥和乐煦煦一起去乐煦煦家吃了顿饭。   乐家人还真是热情,问萨仁为什么学环境,以后有什么打算,是要留校还是要回内蒙,萨仁被乐妈问的有点懵,她刚上大一啊,又不是要毕业了,问这些问题不觉得有点早吗?   乐煦煦送她回去时才说:“我妈还以为你是我表哥的女朋友,我说不是,可她不信。”   萨仁无语:“那我以后还是不来你家玩了,免得误会。”   反正乐煦煦跟二哥也要回左旗了,他们两个年底才能调过来,乐煦煦去卫生局,二哥去街道的派出所,都要经过单位考核,很繁琐,都需要准备。   萨仁跟二哥道别后,回学校时碰到一个男学生,他先是跟她并行,又一眼一眼的看她。   就在萨仁不耐烦想骂人时,他开口了:“你是高考状元萨仁吗?”   萨仁知道原因了还是很气,一个高考状元而已,用得着尾随嘛!进了大学就是新的开始了,谁整天把状元挂在嘴边。   “你找我有事?还是找高考状元有事?”   “我叫刘明伟,来自北令县!”   萨仁一听这名字跟地方就觉得熟悉,“你是高考排第二名的?”   刘明伟本想自我介绍一下,顺便解释为什么会跟她打招呼,可当着第一说自己是第二,好像有点尴尬,哪想到萨仁认出他来了。   他更是欣喜:“你记得我名字?我也记得你!”   萨仁没觉得他有别的意思,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靠加分压了他,觉得不公平,这才找来的。   所以她主动伸手跟他握了下,诚恳地说:“你才是真正的状元,我只加分就加了十五分,不然比不过你。”   “不,那是你应得的,不过没想到你普通话这么好。”   萨仁苦笑,这位到底是介意呢还是不介意呢。   却听刘明伟说:“很高兴能见到你,我是物理系的,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你探讨吗?”   “我是学环境的,跟你的学科好像探讨不起来吧。”   刘明伟脸有点红:“没事,等有空我再来找你。”说完他快步走了。   萨仁到这时才察觉到不对劲,能不成他喜欢自己,就因为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吗?那可比雷庭州还要奇葩。   刘明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一个名字念念不忘,从看到那张成绩单开始就一直总想见见萨仁,他以为见个面说两句话就能放下,结果见到了,人家也坦诚不加分的话比不过他,他却更放不下了。   萨仁没过多纠结,上辈子她也有很多追求者,能坚持下去的却没几个,这种刚说两句话就脸红的男生,她真不想招惹。   原以为大学生活就这么按部就班起来,结果这天下课,舍友说系主任找她,萨仁以为是班里的事,也没多想,就找过去了。   系主任姓李,是副教授,现在师资力量不足,就是系主任也得任课。萨仁已经听过他四五节课,觉得这位李主任也就那样,也不是她挑剔,大学里只会照本宣科的老师教不出真东西来,萨仁感觉还不如她自学呢。   不过她没表现出来过,这么多老师呢,有好的自然有差的,在左旗大家都说她桀骜不驯,其实她真挺老实的,从来不主动惹事,碰上不行的老师也只能自己多努努力。   萨仁一进办公室就看到桌上的报纸上有自己的照片,她愣了下,都跑来上学了,也没惹事,怎么还能上报?   李主任笑得一脸慈和:“快坐快坐,你可是咱们的全国状元,咱们学校的骄傲。长得又漂亮又有能力,听说以前还做过畜牧站的副站长?能考个状元不容易啊!”   萨仁更疑惑了,先伸手去拿报纸:“您找我来是因为这份报纸吗?”   “也不完全是,你先看看吧。”   报纸是人民政协报社的生态周刊,第二版是‘原生态草原’,上边有草原羚,有成群的牛羊马,有跳跃的小鹿,有草丛里露着半张脸的小兔子,还有萨仁!   而且还不止一张,第一张萨仁在挥鞭子,神态生动,眼里带着三分嘲讽七分等着看好戏的兴奋。生动到什么地步呢,仅从照片都能感觉到鞭子带起的呼呼风声。被她抽的人虚化了,现在电脑都少见,PS技术更没有流行起来,应该是摄影师在拍照时做了取舍。   第二张是萨仁在掰一个人的手,这次被她掰的人没有虚化,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生动,让人一看,自己的胳膊就会疼。   而萨仁脸上的表情是不屑的嚣张的,甚至有种就等你出手呢,正没理由打你的感觉!   萨仁赶紧看了眼撰稿人。   古鹏飞!   绝对是古博士,没跑了!这也太坑了吧,让他搞生态也没让他这么搞啊,什么意思?她也是原生态的? 第202章 太监   萨仁看了报纸上的文字说明,确实把她当原生态了,还用了生机勃勃,野性难训这样的词,把萨仁气的啊,说这些对申请自然保护区有作用吗?就离谱!   萨仁心里暗骂古博士瞎搞,但当着系主任的面,她也不好多说,只笑着道:“谢谢李主任,您是要把这份报纸送我吗?要不是您我还真不知道上报了。”   李主任笑呵呵地说:“送你也不是不行,我找你来呢,不是因为你上报纸了,是有人举报你打人致残。”   “致残?”萨仁吓了一跳,她下手有轻重,又是医者,就算对那日也只是让她暂时哑一下,吐真剂也只是暂时的效力不会伤到人,对阿勒坦再厌恶也只是借着他自己的力让他骨折而已,怎么可能令人致残。   “没错,他说本来没证据,看到这两张照片才敢举报你,说你在你们那儿势力很大。”   萨仁呵呵两声:“李主任,我一个牧民,在草原上放羊的,能有什么势力?是那人先打我的,我正当防卫,当时有很多见证人,而且之后我也等着他去报警,他没报警啊,我就以为这事过去了。现在又来举报?他有什么证据?这两张照片只抓拍到了我打他的瞬间,但当时近百人都看到是他先动的手,而且在这之前他还说要跟我玩搏克!搏克就是我们蒙古草原上的摔跤,玩这个受伤都是自理,鲜少有人要赔偿,他居然还举报我?还有最关键的是他绝对不可能致残,只是骨折而已,养好就没事了。”   “你确定吗?”李主任问。   “当然确定!”   李主任面色郑重地点点头:“这事很难办啊,你说很多人看到他先打了你,可这些人应该都认识你吧,口供可不可信?再说这两张照片上,你那个表情很是嚣张嘛,人家一看就觉得你是涨势欺凌的人,你先就输了!”   萨仁皱眉:“好,我知道了,您别管了,我会处理好。”   “处理好?怎么处理?一个不好这会影响到咱们首都大学的声誉。”   “一所大学的声誉不会因一个人而改变,再说我并没有做错事,学校应该跟我一起来正对别人的污蔑诋毁,而不是为了声誉息事宁人。”   “你这孩子还是太天真啊。”   李主任说着过去关上办公室的门,凑过来拉萨仁的手,萨仁以为他是长辈的安慰,哪想到他居然在她的手心摩挲画圈,萨仁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主任还腆着脸说呢:“这事要是闹大了学校也保不了你,不过你放心,有我在!”   萨仁抽回手,不着痕迹地活动着臂膀,“有你在,有什么用?你会帮我?”   “对啊,我一定会帮你。”李主任的手又往萨仁的腰上搂去,“放心,漂亮姑娘到哪儿也不怕没人护着。”   萨仁刚才没翻脸,是想着采集点证据,可想想自己现在什么工具都没有,怎么录音怎么取证?再说心里的火已经压不住了,被他挠了手心都觉得恶心得不行,要再被这只手放到腰上,她晚上得做恶梦了。   “姑奶奶从来不需要别人护着!”萨仁话音未落,已经转身一个背摔,把李主任摔到了水泥地上。   他哀嚎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萨仁抓住领口拎起来,然后一记左勾拳打在他右眼上。   “反了你了,你敢打系主任?”李主任痛苦地呼喊着,他只是听举报人说萨仁一路都有大官护着,不只是因为聪明,还因为漂亮,还说漂亮女孩可以交换到任何东西。   李主任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一听这话秒懂,他真以为萨仁那些名声那些功劳全都是用年轻漂亮换来的,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不把握住。   报纸上萨仁打人的姿势,嚣张的表情居然还是美极了,李主任看了半天,早就迷住了,真人到眼前更是心痒难耐。   他以为萨仁也就敢打打草原上没依仗的牧民,哪里想到连他也敢打。   萨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开始怕了,不由冷笑起来:“打的就是你!”   她只打拳不解气,又像背麻袋一样往地上背摔了两次,砰砰两声巨响,差点把李主任摔晕过去,“住……手……我错了……”   萨仁踩着他的脊背说:“现在求饶?晚了!”   她打过瘾了还不忘朝着李主任的要害处来了记断子绝孙脚!   大学刚恢复,所有人都求知若渴,虽是中午休息时间,但大家都争分夺秒的学习,困了就在桌上趴一回儿,没人回宿舍休息,还有些学生打了饭来教学楼吃。   然后睡觉的看书的吃饭的全都被一声惨叫惊得呆住,学生会主席嘴里的半块馒头差点把他噎死,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也从书本的魔力中苏醒,茫然抬起头推推眼镜,“什么声音?地震了吗?”   有几个离系主任办公室近的老师跟学生寻着声音凑过去,就见萨仁潇洒地从里边走出来,看见他们还愣了下:“怎么了?为什么都围在这里?”   一个她脸熟但叫不上名字的老师问:“刚才我们听到有人惨叫,发生什么事了?”   萨仁浑不在意地说:“惨叫?那肯定是发生很凄惨的事了吧。”   这时李主任从办公室里爬出来,一幅要快要断气的样子:“快帮我叫救护车!”   大家都吓了一跳,萨仁也皱眉惊讶地看着李主任,这真是个怂蛋啊,她都说了是皮外伤,自己缓缓就行了,她还以为这位李主任怕丢脸不会说自己是被打的,毕竟除了眼上那两拳头,别的都找不出伤痕,哪想到人家居然自己爬出来了,还要叫救护车!   李主任听阿勒坦说过他被萨仁打残了,现在他自己被各种摔,尤其是最后那一脚,他总觉得自己命根子不保了,自然害怕,哪里还管什么面子里子,先救命要紧。   外边那几个老师赶紧去搀扶他,打电话的打电话喊人的喊人,但没一个人来拦萨仁的,虽然看见萨仁从那间办公室里大姐大一样走出来,但大家都不觉得她会打人,实在是她的长相太有迷惑性了。   还是李主任见萨仁站那冷眼旁观,才指着她说:“报警,就是她打的我。”   “李主任,你是疯了吗?我怎么可能打你,你一直很关照我,不管从生活还是学习方面都对我无微不至,我感激你还来不及,为什么会打你。”   李主任以为萨仁会说自己对她的那些小动作,他都想好了,咬死了就是想安慰她不小心碰到的,只碰到了手,又没碰别的地方,她就暴起伤人,怎么也不占理啊!结果人家根本不说为什么打你!   萨仁清楚说了也没证据,只要他不认自己就没辄,那自然是先打了解解气再说,相信最后那一脚能让他以后再动坏心思时心生寒意。   却听李主任说:“你发了疯!对,你发了疯要打人,你这种草原上野蛮的牧民动手打人是家常便饭,谁知道我哪句话惹到你了,就让你发了疯。不信的话大家可以看我桌上的报纸,那上边就是她打人时的照片,大家看看她多嚣张吧,她打人还需要理由吗?”   萨仁冷笑,过去帮着扶住他,“李主任,我看你才疯了吧,明明是你自己摔倒受伤了,这两只熊猫眼也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干什么非要赖在我头上,是觉得我有钱,想讹诈我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帮他按摩:“我懂中医,是不是摔坏了,来我帮你按几下。”   李主任不敢让她碰,但她按过后确实舒服多了,一时间还以为她良心发现。萨仁却在心中冷笑,这几下他现在察觉不到有问题,但可比断子绝孙脚厉害多了,李主任以后就是个太监。   如此熟练的要挟人,沾便宜,以前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吃亏,这样的人就不该出现在高等学府。   救护车来了把李主任拉走时,萨仁的班主任许老师才赶到,她住在校外。这是个四十来岁的女老师,总是严肃着一张脸,从来没人见她笑过。   她把萨仁叫进她的办公室:“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吧,李主任坚持要报警。”萨仁不知道她可不可信,只说,“李主任说我打了他,可我没打!”   “那他那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啊,应该是他自残吧。”   “萨仁,在我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别逼我跟你发火!大家看到你从他办公室出来了,然后他从里边爬出来,脸上有伤,还叫救护车,你说跟你没关系?”   “确实跟我没关系,不过我知道中午的时候有位系领导威胁女学生,还动手动脚,可惜没证据,说出来怕没人信。”   许老师愣了下,“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有没有人会信。”   “没证据啊,这位系领导听说人缘很不错,关系网很深……”   许老师忍不住说:“谁有你关系网深!”   萨仁愣了下,这是什么意思。   萨仁还没到时,刘校长就接到了各方电话,自然会跟许老师说让她多关照一下,一个蒙族女孩大老远的来,生活上有不方便的不懂的,或是哪一科跟不上都要过问一下,所以许老师是知道萨仁有后台的,这时忍不住说了出来。   “许老师,我哪里有关系网,我不知道您是听到什么信了,但我跟你保证,我入学绝对没有任何暗箱操作。”   许老师叹口气:“我不是说这个,也没怀疑你,就是觉得难办,我一直觉得李主任是个正人君子,学生们也很爱戴他,你确定他是对你动手动脚了吗?会不会是不小心碰到的?”   看吧,她不信!   萨仁笑着说:“我没说他对我怎样,我只说有个系主任对女学生动手动脚,至于我自己只是去系主任办公室转了一圈,他就想诬陷我打他,这也太离谱了吧,只凭着两张照片就觉得我打了他?那我小时候还杀过羊呢,死了人也要找我吗?” 第203章 罗生门   许老师是真不认为李主任会做出这种事,两人共事时间不短,在她看来李主任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毛病。   萨仁也能理解,现在的人上街拉个手都会脸红,学校风气也正,没有后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不管哪个时代哪个群体都会有败类,李主任听信了阿勒坦的话把萨仁当成了靠美貌上位的女人,自然以为他可以为所欲为。   这时他被打的在医院哀嚎,跟来调查的人说:“有人举报萨仁,我就问了问到底什么情况,结果她恼羞成怒把我给打了!”   “什么?她不承认!当时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除了她还有谁?难不成是我自己打的吗?”   萨仁被询问时,咬死了自己没动过手,现在的刑侦技术没那么高超,萨仁打人后又有意的消除了脚印,还把人往地上摔了又来回拖了下。   李主任只以为她是想摔死他,哪想到她当时就想到毁灭证据了,所以警察只在办公室里发现杂乱无章的脚印,根本判断不出当时是什么状况。   李主任找校长诉苦,要开除萨仁,刘校长为难极了,正校长副校长书记院长一起开了个碰头会商量这事。   这才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届,能在教育半停滞的情况下考上大学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大部分思想过关,所以学校以前从来没有出过打架斗殴的事。   再加上李主任确实人缘不错,而且从来没有学生反应过他不检点,欺负小姑娘。   “他们系也不缺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还有一个是学生会的,常跟李主任一起出出进进,都把他当长辈,从来没有人说过他有这种毛病啊!”   “可人家小姑娘为什么要诬陷他?”   “许老师不是说了嘛,小姑娘没承认,只说有系主任对女学生动手动脚,但没承认是她。”   “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说不是她打的呢,你信吗,不是她打的能是谁?大家都看到她从李主任办公室出来,里边也没别人啊!”   刘校长叹口气:“这姑娘是不想承认自己打了人,所以自然不能承认李主任对她动手动脚。或者她是觉得这事太丢人了?”   党委书记却说:“先不要说得这么肯定,还不确定李主任有没有对她动手动脚,你们觉得以李主任的为人,他会这么做吗?”   大家都摇摇头,还有的说:“我觉得李主任说的更可信,他确实收到了举报信,也接到过来自内蒙的举报电话,他按那人说的买了报纸,确实发现上边有萨仁打人的照片,还什么原生态,直接说野人不就行了!在他们自己的地方动不动打人也就算了,来到咱们文明世界还是这毛病?大概是把人打了又后悔了,想耍赖不承认,还想着栽赃给李主任,说李主任对她动手动脚,我一百个不信。”   党委邱书记说:“先查清楚吧,这个举报人到底打了几次电话,他跟萨仁之前是怎样的纠纷。李主任说在电话里这个举报人说他通过别的途径给学校反应过,结果学校说不管入学之前的事,这哪儿行呢?咱们是传授知识的,但在传授知识之前,也得先修德,如果学生确实在入学前伤人致残还没受到惩罚,必须严惩,绝不能姑息。”   刘校长跟另一个副院长孟桥对视一眼,都觉得麻烦大了,那几位领导来电询问萨仁的事只有他们两个人负责接新生的知道,并没有过多传播。   后来孟桥接到过举报电话,他就是处理对外事务的,办公室的电话是对外的,自然第一个被阿勒坦查到,也是他说不会管入学前的事,让他找他们当地的部门来解决。   本来就是啊,她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说呢?都致残了为什么要放过她?放过了,再跑来学校举报?学校是处理这种事的地方吗?   可现在两人都麻爪了,再对视几眼,在邱书记要发现不对时,刘校长决定还是坦白了,不过有上边大领导打过电话的事现在不能说,只说了确实曾经有电话打到孟校长的办公室,他跟自己汇报过,两人都没当回事。   刘校长说:“不管这事谁在撒谎,当时孟校长的处理没有错,这位举报人既然都致残了,为什么不报警,反而来学校举报,萨仁既然能顺利入学,就证明没有犯罪前科,所以我们当时判断是有人怀恨打击报复。”   孟校长也说:“我也不是没理会,我问了情况,让他找他们当地的单位,不然怎么办?咱们学校还派个调查组跑去下边查学生有没有打人,打成什么样了?没这个道理嘛。”   邱书记点点头:“当时你处理的确实没问题,不过你是没看到这两张照片吧!”   刘校长皱眉,拿起桌上的报纸看了眼:“这种照片能做证据?谁知道是不是摆拍的?再说萨仁当时打了人,就能证明是她打的李主任吗?这也不能成立。”   “这么说起来,还真成罗生门了,那就交给公安处理吧。”   刘校长松了口气:“没错,不管是萨仁在入校前打人致残,还是她跟李主任的纠纷,咱们学校都处理不了。大家都相信李主任,萨仁会觉得咱们蛇鼠一窝,相信萨仁……”   他顿了下,看看大家:“哈哈,咱们这里估计也没人相信萨仁。”他说着指指报纸上的照片,“确实太野性了,打人的事她干的出来,那就直接交给公安处理吧。”   京市某疗养区,雷老爷子听见信了,不由笑起来:“来了首都还不安生,又打人了?还打的她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再怎么样也不能打老师啊。”   早就退休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的勤务兵老姚笑着把那份生态报递过去:“您看看这架势,这绝对是嚣张惯了,动不动就打人的主儿,庭州跟她不合适。”   雷老爷子看笑了:“这文章谁写的,把她跟这些野生动物放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着还挺和谐的。”   他又翻着看了看,把报纸递给老姚:“给庭州寄过去吧,让他也看看,非要选这姑娘,就得做好准备迎接鞭子。”   说完他跟老姚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显然乐得看孙子的热闹。   老姚去寄报纸前,又问雷老爷子:“这事要不要插手?”   “再等等吧,要是打人的时候没有想好退路,那这孩子可就太莽撞了,吃点苦头才好,不然总这么嚣张迟早惹出大祸来。”   两人都没讨论这事谁对谁错,雷老爷子对雷庭州的眼光还是信得过的,再说徐司令也夸赞过萨仁,人品有问题立再大功也拿不了军中的一等功,萨仁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只能是那个系主任。   军校头一年是完全封闭的,雷庭州收到家里寄来的东西,先翻了翻,看到有萨仁照片的报纸时,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看来家里已经接受萨仁了,不然怎么会给他寄这份报纸,肯定是知道他的相思之苦。   雷庭州看着报纸上萨仁生动靓丽的脸,心中荡漾,哪有一点危机感。   首都大学,刘校长等散了会才跟书记说:“萨仁这么嚣张,是因为上边有人,还不止一个,这事咱们还是不插手的好,李主任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就让公安来处理嘛。”   书记皱眉:“许老师还说萨仁指责李主任有关系网,谁想到她才是关系户,还是大户,那看来李主任应该没撒谎,萨仁就是因为李主任对她的问责才恼羞成怒打了人,还要倒打一耙。”   萨仁被公安盘问时轻松应对过去,回到学校却发现舍友在窃窃私语,她一问才知道,大家都在说她有背景,是靠背景加的分,也是靠着背景才敢打了李主任还不承认。   萨仁来学校时不让乐煦煦的车进校就是怕让人误会,她确实认识几个大人物,但她可从来没有仗势欺人过,加十五分她也觉得尴尬,但也都是理所应当的加分,国家的政策,她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连加分都归咎于她的背景,萨仁突然就有点烦躁起来。   刘明伟找来跟她说:“萨仁,别理那些闲话,我相信你。”   萨仁叹口气,没想到受她加分影响最大的人反而相信自己,“多谢你,也请你放心,这件事里我没有错,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刘明伟愣了下,还想说什么,萨仁已经摆手要走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改天请你吃饭。”   刘明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很想追上去问她改天是哪天。   萨仁出了学校找到公用电话亭,给严军长打了个电话。   严军长抚着额头皱眉道:“你说要什么?”   “监听设备,不是要,是借用一下,最好能实时传播到广播站,就是一边监听一边播放的那种有没有。”   严军长失笑:“你又要惹事了对不对?还要我给你提供作案工具?”   萨仁哼了一声:“严军长你有没有为我跟我们学校的领导打过招呼?”   严军长愣了下,萨仁马上就知道他打过了:“不只您一个人打过吧!我自己考上的,自己去上学,你们掺合什么啊?是不是徐司令也打过?”   其实不只徐司令打过,连雷老爷子也在雷庭州的拜托下打过,主要是萨仁去年高考就考上了,结果因为一点事被取消资格她也不吭声,想推荐她去上军校,她也不肯去。   这次大家都盯着她,怕她又出点什么事去不了学校,他们只是想确认她有没有入学,并没想给她走后门行方便。   严军长解释着:“还不是怕你又惹事,想确定你入学才能安心,结果你还真惹事了,说吧,想要监听设备干什么?”   “为校除害,您就说借不借吧。因为你们这几个电话,整个学校都觉得我背景很硬,甚至觉得我加的分都是因为有背景,你们害了我,也不用赔礼道歉了,做为补偿这事必须得帮我,反正又不是做坏事。”   “呵!还真是翅膀硬了啊,敢威胁我了!”   “不是威胁,是很认真的请求。”   严军长叹口气:“行吧,你别急,让我想想。” 第204章 道歉   萨仁听见让他想想这句话,还以为没戏了,哪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收到了包裹,十分小巧的东西,还附赠着手写的使用说明,甚至怕她看不懂,画了图纸。   可惜李主任还在医院躲着,公安根本找不到萨仁打他的证据,又见萨仁只是个年轻姑娘,还是一看就不可能动粗的那种,就想着调解,李主任却不接受调解,就要告萨仁伤人。   至于萨仁被举报伤人致残的事,跟左旗公安打电话让他们那边查就行了,这边的公安没有放在心上。   萨仁先去了学校广播室,询问该怎么投稿,还问人家有没有做校院电台的打算,她可以出资。   这块是学生会主管的,几个学生围着她东问西问,还给她介绍广播室的各种设备,对她都十分好奇。   内蒙草原来的这层身份已经够让人好奇了,还是高考状元,最近好像又传说她打了老师,可她打了老师居然没被开除还在学校乱逛,大家对她的好奇心真是满满的。   萨仁应付着这些同学,顺便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了桌下。   办完这件事,她直接找了律师开始取证,阿勒坦给学校的哪个办公室打过电话,寄过信,都要取证,自己没有把他打残,他却到处说因伤致残,这是诽谤罪。   虽然是首都,可这个年代也没有律师事务所,她找了半天才在法院旁边找到一个门帘很小的法律援助中心,不仔细看都看不到,而且看样子是法院的杂物室给分出来的这么一小间。   萨仁进去打量着简陋的陈设,直接说自己要找律师,然后里边的两个人就兴奋起来。   接待萨仁的刘律师跟她谈完了,有点纳闷地看着她:“现在还真没几个人知道这项罪名,更没有人有意识去告,你是学法律的?”   萨仁摇摇头:“听别人提起过,对了,再委托你一件事,帮我跟李主任说一声,我要和解,让他来找我吧。”   刘律师收了钱,自然会好好办事,说实话虽然是首都,但现在有法律意识的人太少了。他属于第一批职业律师,原本以为要喝上几年西北风,没想到第一单生意就这么找上门来了,自然开心。   萨仁觉得自己这脾气忍不了气,总是惹事,找个律师帮着处理方便省事,要是好用的话,以后开牧场直接聘请为牧场的专用律师,像之前查达跟其他地方的纠纷,直接上律师就行了。   李主任见到刘律师时狐疑地说:“你说你是谁?”   “我是萨仁同志聘请的律师,她有合解意向,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联系我。”   刘律师说着把自己的名片递给李主任,在这之前的律师都是公诉律师,法院给安排人,李主任倒是听过这两个字,但他想不明白萨仁为什么能找律师,不是要上法庭才能找律师吗?难不成她要告自己,可她从头都没提自己摸她的事啊。   李主任一听要和解,立马出院了,他一直说被萨仁打伤就是想先占住理,让大家看看他被打的有多严重,这时就算萨仁再说出他的那些行为,别人也会以为她害怕担责才诬陷自己,哪想到萨仁要和解,看来这是学校出力了,也不枉他在学校一直兢兢业业啊。   这几天有人跟他说过萨仁可能有后台,但他深信阿勒坦编造的那些谎言,觉得萨仁只是靠美貌搞定了他们那个地区的领导,所以他并不放在心上,别管是什么旗什么盟,跟他关系不大,这是首都,他是首都大学的副教授,系主任,那些人再厉害也管不到他头上。   所以他更厌恶萨仁了,他觉得自己也算是一表人才,又风趣儒雅,怎么说也比下边自治区那些领导强吧,萨仁居然不为所动,还上来就把他揍了一顿,真是奇耻大辱。   李主任一回来就等着萨仁来道歉和解,学校知道李主任回来,找他谈了话,听说要和解,也都十分高兴,这事不经公安能自家学校里解决自然好了,刘校长最高兴了,他还担心这事处理不好,会引起那几位大佬的不满,一听萨仁自己要和解,提起的心放下了大半。   于是刘校长就直接叫萨仁到校长办公室去,萨仁正在上课,她没动地方,等到放了学找刘明伟一起吃了顿饭才慢悠悠的过去。   中午学校广播站才会开门,有时候是放歌有时候是直接放收音机里的节目,萨仁虽然在广播站做了手脚,但也得等着人家开始广播时才能用上。   到刘校长办公室时,她就听到里边的骂声:“太没礼貌太没规矩了,已经放学了,为什么还不来,有这么耍人的吗?让她来校长办公室,她肯定知道刘校长也在,就这还拖拖拉拉的,太不拿您当回事了。”   萨仁直接推门进去:“这不是来了嘛!李主任,您急什么。”   李主任真被打怕了,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打过啊,虽然心里恨极了,但胆气也没生出几分,一见她就哆嗦了一下,还往后退了一步。   萨仁心中好笑,就这怂样还想着沾她便宜,不过他这么紧张可不好套话了。   刘校长见她来了,热情地迎过来:“萨仁,既然这件事都是误会,那就坐下来把事情说开了,握手言和嘛。”   萨仁和颜悦色地坐到两人对面,见桌上放着三个茶缸,甚至还主动给三人沏了茶水。   刘校长的茶叶是好茶叶,不是市面上那种五毛钱一两的茶叶沫子,见萨仁一个茶杯里放了一撮,他心疼坏了,“暖水壶里的水是昨天的,温度不够,可惜了,用再热点的水沏出来的茶更香。”   萨仁心说这温度正好入口,也算歪打正着了,她本来是想单独跟李主任见面,没人在,他说话不会有顾忌。   可刘校长在,她只能给李主任加点料了。   刘校长见她已经沏好茶了,就忍痛说:“这是好茶,温水应该也能泡开,赶紧尝尝!”   李主任把茶缸握在手里,警惕的看向萨仁,萨仁面无异色,端着茶缸吹着茶叶,喝了一口,温度正好,茶叶其实有点没泡开。   李主任再看刘校长一脸心疼的看着茶缸,显然是在心疼茶叶,他也忍不住喝了两口,看看到底是什么好茶,心里还诽谤着,这个萨仁还真是看人下菜碟,见了刘校长就知道倒茶了,也不嚣张了!   看来自己还是职位太低了,要是校长的话没准能把她拿下。   还是没见识啊,学校副校长多了,有的实际上没多少权力就是处理琐事的。再说一个副处一个正科其实只差了一级,可他这个系主任主管一个系,实际权力比副校长大啊!   刘校长正在帮李主任解决问题,哪能想到人家还在心里贬低他呢。见他们两个没有吵没有打,还喝起了茶,他更是放心,笑着说:“既然要和解,那就先互相道个歉?”   “互相道歉?刘校长,您开什么玩笑呢,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呢?”萨仁对刘校长十分不满,这是认定了自己的错,还互相道歉?   刘校长被萨仁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不是要和解嘛,那自然是互相道个歉,李主任名誉也受到了损失嘛,萨仁既然能和解,肯定当时没多大事,就是误会了。   他皱眉道:“你这孩子,我也是为了你好,本来没多大点事,你说他不对,他说你不对而已,不是要和解嘛,道个歉就过去了!”   “这事有个先来后到,是他先不对,我才反击的……”   李主任马上激动起来:“刘校长,你听见了吧,她说反击我,她说了,就是她打的我,还不承认。”   “对啊,我说了反击你,我为什么反击你呢?”   “因为我收到了举报你的信,还接到了当事人的电话,找到了那份报纸,我本来是想劝你回去把这事解决掉,不要留下污点,可你不听啊,居然突然暴起伤人。”   他指着自己已经变浅的熊猫眼说:“刘校长,你看看,这就是她打的我,太野蛮太恶劣了,我要求严惩,咱们这可是书香校园,修德修身的地方,这种人怎么能留呢?”   萨仁皱眉,她有点急,怎么没起作用呢?因为有茶叶味掩盖,她加的料不少,就是想速战速决,居然对他不起作用?   “刘校长,您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我想单独跟李主任聊聊。”   李主任被打怕了,他实在想象不出萨仁这种纤痩的女孩爆发力怎么会那么强,力气那么大。   一听她让刘校长离开,他立马扔下茶缸,抓住刘校长的胳膊:“刘校长,她又要打我了,我坚决不会跟她独处一室,不然她又要诬陷我。”   萨仁哼了一声:“你确定要我把你做的事说的话都说出来吗?”   “你不是说你没打我吗?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打了居然还不敢认,是怕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吧。”李主任说着得意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傻女孩遇到这种事都不敢说,就算是我调戏了你,只要传出去不管男女老少都会觉得你不正派,到时候不骂你破鞋就是好的了,你敢说吗?”   萨仁心中一乐,还以为是茶叶冲了药效,原来没有,只是晚了一点。   她刚要引他接着说,被李主任惊到的刘校长斥道:“李主任,你说什么胡话呢,你真做不该做的事了?”   李主任瞪了他一眼:“你管得着我嘛,一个没实权的副校长,也就萨仁这种小地方来的村姑觉得你比我厉害!”   牧民变村姑的萨仁很想笑,李主任终于进入了忘我状态,看看刘校长的表情,还互相道歉,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这位道貌岸然的主任是什么嘴脸。   学校广播室里,播音员放好了收音机就去吃饭了,一点也没发现收音机里有细微的杂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她一走,刘明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把广播室的门给锁上了。   今天放的是中央广播电台的午间新闻,关注新闻的边吃饭边听着,不关注的就听个背景音。突然背景音里传出个熟悉的声音:‘你们两个互相道下歉!’   ‘我凭什么道歉……’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了广播上。   “好像是刘校长的声音!”   “那个女声好像我们宿舍的萨仁!”   “这是在吵架还是情景剧?”   大家正疑惑着,李主任的声音也加了进来,一开始还是互相争辩,从李主任开始笑时就不对劲起来。   “这是校领导该说的话吗?女孩子遇到骚扰不能说,一说就是不正派?”   “可他说得没错,事实就是这样,谁遇到这种事敢说啊,人家都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   “所以咱们系主任确实对萨仁动手动脚了?”   “你从哪儿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一片议论声中,广播里又传出了更劲爆的! 第205章 直播   刘校长简直傻了,李主任平时对他十分尊重,打招呼时都是恭恭敬敬的,从来不提副字,现在居然说自己是没有实权的副校长?再怎么没实权,级别也比他高啊!这是个什么玩意?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刚想骂人,就听李主任恶狠狠地对萨仁说:“你不就是长得漂亮嘛,听说你靠着这张脸勾引你们那儿的旗长盟长,连派出所所长都被你哄的替你压事平事。”   萨仁冷笑,这些话一准是阿勒坦跟他说的,还盟长?他怎么不说连区委书记都被她迷住了?   不得不说这种臭名声的法子实在太好用了,萨仁想起自己还开了广播,不由叹了声,这还真是自己害自己,那些学生听了这种八卦,有多少会明辨是非?看来还得想辄。   在听广播的学生们,果然都是一脸兴奋,原来高考状元还有这么多事吗?就说嘛,人家李主任一直都洁身自好,怎么碰到她就动手动脚呢,肯定是想着勾引系主任,让她的大学生活更轻松。   “你们怕还不知道吧,萨仁根本就没上过学,她自学考进来的。”   “什么意思?你是说她没上完高中?”   “不是,是从没上过学,小学初中高中都没上过。我们当时想对内蒙那边多了解点嘛,就问她小学是不是骑马去上,她说没上过,全靠自学。”   “怎么可能!全靠自学能考全国第一?真以为她是天才吗?”   “人家就是天才啊!自学怎么了?那几年谁不是自学的?”   “我哥在数学系,他大二,一直跟着迎接新生来着,听说她能考状元是因为加分!”   “啊?那这里边肯定有猫腻!”   外边议论纷纷,萨仁听不见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她不疾不徐地问李主任:“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我动手动脚的?”   “没错,别人可以,我怎么不可以?”   听广播的学生们都惊呆了,这是什么逻辑?   刚才还觉得李主任没错的那几个脸都红了。   刘校长看着李主任也一脸的不可置信,已经知道他不是东西了,可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么不是东西,这是什么道理?   萨仁起身一巴掌拍到李主任脸上,广播里传出来一声脆响,然后是李主任的一声哀嚎。   大家都吓傻了,这是又打起来了吗?这一巴掌听着可不轻,起码扇出个巴掌印来。   负责广播站的女生在门外焦急的喊人,“门被谁锁上了?”   学校的大小领导在开学第一个月是必须全天在校的,晚上再倒着值班。正端着饭盒要去打饭的正校长跟党委书记听到学校广播都傻了,先是叫人去看怎么回事,听到巴掌声两人再也忍不住了,都起身往广播站去了。他们听到广播里的声音,以为这三个人是在广播站吵,根本想不到这三个人就在刘校长办公室里,跟他们隔着几堵墙而已。   广播剧还在继续,只听萨仁说:“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是为人师表的样子吗?真给首都大学丢脸!我先请问你这些话是从哪听说的?给你打电话的阿勒坦马上就成被告,我看你也不远了!漂亮女孩就一定会利用容貌牟利吗?漂亮女孩获得成绩就一定是交易出来的?你身为大学教授居然会听信这种未经证实的谣言,还有你这种充满偏见,愚昧落后的思维方式,不只不配为老师,简直不配为人!”   “你……”李主任捂着脸指着萨仁,想发火,却又忍住,他朝刘校长说:“刘校长,这次是你亲眼看见的吧,她打我!这次总能抓她了吧。”   刘校长摆摆手,恨不能说自己没看见,李主任说的那叫什么话?不管萨仁以前有没有乱七八糟的事,他都不能骚扰女学生,现在他居然自己承认了,也不知道是傻还是猖狂,刘校长失望极了,怎么可能站在他那边。   “李主任,你是不是一直这么看女学生的?只要抓住他们一点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萨仁问,她不想问他有没有欺负过其他女学生,担心他直接说出名字会给那些女学生造成不好的影响,但这事总得问一问,只要他说出以前也曾经这么做过就行了。   可不知是李主任机警还是他从来没这么做过,根本没理这茬,只说自己对萨仁的恨意:“你算个什么东西,档案里只写着你上过扫盲班,你连小学都没上过,就能考个全国第一?我看你当时是开卷考试吧,是你那些领导亲自给你监考的吧?就这样的你能给地方立功,能给军区立功?这些档案不是假的谁信啊!居然还敢找律师,你一个山沟沟里来的,怎么可能知道律师,恐怕是背后有大官给你做军师吧!”   萨仁真被他气笑了:“我看你才是孤陋寡闻,什么也不懂吧,内蒙大草原被你说成山沟沟?你没听过律师,更不懂法,别人就不懂吗?”   她看看刘校长再看看李主任,干脆说:“我相信对我有怀疑的不只是李主任一个人,既然这样,请学校再出份考题我当着大家的面答一遍,这个大家不是说学校领导,我希望开个全校大会,我在主席台答卷,免得以后一有人提起我就说我是作弊得了全国第一。就让大家看看我这个小学都没上过的,到底有没有作弊。还有既然说我拿军区一等功也有问题,我也会在大会上给大家证明一下我是怎么拿到一等功。   刘校长皱眉:“不用闹这么大吧。”   正校长跟党委书记已经到了广播室门外,然后他们发现里边没有要找的人,但外边大喇叭里还有萨仁的声音传来,两人都傻了,他们到底在哪儿?声音是怎么传过来的?见鬼了吗?   负责广播室的小姑娘也很疑惑,她本来焦急的想开门,后来发现打不开,别人正听得起劲也没人来帮她开门,她一想反正往外播一句也是她的责任,这工作是肯定要丢的,只要不开除就行了。   一想开,她也听起来了。   把校长跟书记给气的,邹书记直接推开她,开始撞门,然后大家就听到哐哐的撞门声。   萨仁他们三个也听到了,校长办公室这边离广播站远,这栋楼就是行政楼,都是领导跟老师,怕吵没按大喇叭,在外边能听到,在办公室里关上窗户根本听不清,再说还有新闻做背景音呢,刘校长跟李主任听到广播声也不会细听,可这几声撞门的声音和门被撞开后女生的尖叫声,他们三个还是听到了。   萨仁心说只能到这儿了,可能是茶叶有解毒攻效,也或者是李主任以前知道收敛没做过多少坏事,反正说出来的只有这一件事,不过他这种龌龊心思晾在众人面前,也足够身败名裂了。   果然女声的尖叫后,外边的背景音停了,显然是有人把广播给关了。   广播站里,校长以为是有人提前录好了磁带,打开收音机一看,里边是盘歌带,他不死心的放了放,都是革命歌曲,没有问题。   “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外边突然传来喧闹声,听不到后续的学生们开始闹事了。   校长跟书记只好让那个女生把真相找出来,看看为什么声音会从广播站传出去。   学生们有的在喊李主任出来解释,还有的在喊李主任不配为师,还有些怀疑萨仁的,要求开全校大会,给萨仁重新出份考卷。   这一部分占多数,毕竟小学都没上过,怎么能考全国第一,这是天才两字能解释的吗?   反正是乱套了,萨仁见广播停了,再懒得跟李主任吵,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等着事情发酵吧。   这时有个副校长发现了他们,推门进来骂道:“你们都疯了吗?刚才说的话全校都听见了!”   刘校长傻眼:“你开什么玩笑呢,我们在这儿说话别人怎么可能听得到。”   李主任见萨仁笑起来,就指着她说:“是她,一定是她搞得鬼,她是草原上来的,听说草原上有巫蛊,有听话虫……”   那两个副校长都无法直视他,一个教育工作者说什么巫蛊,有毛病吧。   萨仁却笑着说:“我就说你不学无术吧,草原上哪来巫蛊,那是苗疆,再说巫蛊还能传话吗?还听话虫?这明明是老天爷开了眼,要帮我揭穿你的真面目。”   她说完就起身说:“我得去广播站看看是哪路神灵显了灵。”   说完她就跑了,直奔广播站,这时校长跟书记已经去安抚学生了,那妹子一个人在找原因,她怎么可能找得到。   萨仁见她一个人在,松了口气:“其他人呢,我还以为出了事所有人都会跑来这里。”   女生看到刚才八卦的主角,还有点尴尬,解释道:“都凑热闹去了吧,就站长过来问了一声,又急匆匆跑了,萨仁,我真不知道怎么就播出那些话了,你们什么时候说的?被谁录下来的。”   原来她以为这是别人录了拿来放的?萨仁笑了笑,“刚说过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女生检查旁边柜子时,萨仁趁机收回了自己放下的播音设备,等她离开后,那女生还在碎碎念:“到底怎么回事啊?”   现在的学生是不怕闹事的,尤其是在听了刚才的直播后。李主任的人品暴露无疑,萨仁也不一定干净,她的履历太值得怀疑了,既然她自己提出要重新考试,学校当然得安排了,不就是全校大会嘛!   于是口号又换成了‘给全体同学一个交代!’并且渐渐统一起来,不管是要李主任解释并道歉的,还是叫萨仁解释清楚的,最后都喊了这个口号。   校长跟书记也没时间再去想这声音到底怎么传过去的,他们简直焦头烂额。   邹书记气得火冒三丈:“开大会吧,虽然没找到原因,但我觉得这广播站的事跟萨仁脱不了关系。要是李主任干的他不可能白痴到把他的龌龊心思说出来,刘校长更不可能会惹事,根本不用找证据,用排除就知道是萨仁搞得鬼!不是想把事闹大嘛,如她的愿,但这事不管解决成什么样,这个萨仁都必须背处分。”   正校长曾书会也被今天的事搞得烦躁起来:“对,把人都叫来吧,今天的事今天解决,让学生们看看咱们领导班子的雷厉风行,不是要交代嘛,给他们交代!” 第206章 慎独   等大喇叭再次响起时,是通知下午四点开大会,学生们一下子就不闹了。   萨仁宿舍的那三个女孩直接被人给围了,纷纷打听她的消息。   “她作风到底有没有问题?平时怎么样?”   “她上课能听懂吗?说话有没有口音?”   “她们草原上是不是到哪儿都要骑马,半夜还有狼往蒙古包上扑?”   “她是不是特别能打?会摔跤吧,我听说蒙古族都爱摔跤,不然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打得过李主任。”   “真打起来了?在哪儿打的,你们看见没有?”   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把那三个姑娘烦的,她们三个其实挺喜欢萨仁的,也一直在帮她说话,这时想去找萨仁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结果找不到人,一出去就脱不开身了,被围着问东问西。   跟萨仁睡对头的小姑娘忍不住说:“反正萨仁很好也很聪明,她绝对不可能作弊。”   “今天之前你们能想到李主任是这种衣冠禽兽吗?人不可貌相,你也别说这么肯定吧。”   萨仁宿舍的另一个小姑娘怒了:“既然不信我们的话,为什么还要问我们,等着四点开大会吧!”   其他人也讪讪的,其实她们大部分就是看热闹的心态,什么交代不交代的并不关心。   另一边刘明伟也在替萨仁说话,他不了解具体情况,但他相信萨仁,有些人就打趣说:“她加分抢了你的状元,你还帮她说话,不会是喜欢上了吧。”   刘明伟确实喜欢上了,但他知道这时候承认对萨仁不利,只义正言辞地道:“没有证据就随便怀疑别人真的不好,不信她那就等结果吧,萨仁会证明自己的。”   萨仁被曾校长叫去时,校长办公室里都坐满了,大大小小的领导都来了,还有老师在一旁出题,李主任也赫然在列,甚至还出主意说萨仁已经入学快两周了,应该提高难度。   曾校长看萨仁打量那边出题的人就问:“怎么?怕了?”   萨仁皱眉:“曾校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我只是看到李主任居然还在帮着出题,他在广播里说的那些话还不足以让你们看清他的真面目吗?”   曾校长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喊刘校长把李主任给拉出去了。   “你放心,他会受到应有的处分,做为校长我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位老师任何一名学生。你也一样,广播的事是你做的吧。”   “你们有证据吗?”   曾校长十分生气,刘校长说过萨仁背后有人,可再有人也不能这么嚣张吧,这是对校长该有的态度吗?   曾校长也硬气起来,他这校长可是副部级干部,也不是没名没号的人物,不管她背后的人是谁,这个校内处分她是背定了。   萨仁一看见李主任在就没好气,曾校长上来就问她是不是怕了,显然是不信她啊,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然后又有位副校长过来说萨仁不能在这里待着,这里在出题,萨仁就说:“那干脆让曾校长看着我吧,免得到时候又以为我有背景,有人给我泄题了,你们没事的副校长也都来吧,对了再叫上李主任,免得他到时候说你们都偏袒我,说我用美貌把你们迷倒了,到时候多尴尬。”   这阴阳怪气的话把曾校长给气得不轻,还真就把人请到学校的会议室里,曾校长,邹书记,刘校长,李主任,还有两个副校长,还找了学生会主席跟几个干事,不是说给学生交代吗,肯定要找学生来监督。   萨仁见人都找齐了,就提出要求,“如果我通不过测试,我自己退学并承担所有责任,可如果我能通过测试,怀疑过我的人都要给我道歉才行。”   曾校长看她说这话时盯着自己,心里更来气了,这是叫自己给她道歉吗?这姑娘真是不知道轻重,不知道收敛,仗着有人如此嚣张。   等四点时,学生已经在大会堂坐满了,有些没座位的人只能挤在夹道里,还好以前的工民兵学员在另一个校区,大学生只有两届,首都大学也没有扩招,可三千多人挤在一起那声音跟味道还是让人不适,还好大礼堂前边有单独的门直接到主席台。   学校领导们都坐到了第一排做为监督,学生会的人在主席台旁边监督,还有几个出题老师,直接往黑板上写题目。   曾校长开始讲话,说了这次纠纷,并严厉斥责了在广播站动手脚的人,说这话时还看了眼萨仁,萨仁淡定自若,确实是她放的,看就看吧,别说他们没证据,其实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不小心把东西放在了广播站不行吗?又没有窃取学校机密。   曾校长还批评了闹事的人,说发生任何事要给学校给老师反应的时间,要相信学校跟老师,还说自己一定会秉公处理,萨仁撇撇嘴,就他?上来就问她怕了吗,心里早就偏了,上哪秉公处理去?   反正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又说了这次考试的题如何出的,因为时间关系只考最难的数学,语文只要求写一个八百字的命题作文,其实验证出写作能力,语文的综合素质就都能看出个大概,大家也都没意见。   最后又说这次考试难度比高考大,只要萨仁能答出百分之八十就算过关。   此时出题的老师已经写了一黑板了,为了避免作弊,没有用纸质试卷来考,在大家的注视下直接答题。   曾主任注意到在他讲话时,大会堂后边就有人拱着摄像机进来了,他还以为是学校宣传部门也没理会,反正不经过他的允许这里的照片是绝对不能泄露的,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当时知道全国状元选了首都大学,领导班子都很兴奋,后来一看她的档案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怀疑,但也都相信高考的公正性,这时曾经的怀疑再次翻出来了,领导班子成员也都很激动地等着结果。   萨仁就在这种万众瞩目的状态下走上讲台,开始答题,大家看到她写出的答案,第一感觉就是字真漂亮,不只汉字漂亮,就是阿拉伯数字都很漂亮,连公式里的英文字母都像印刷体一样规整。   最关键的是她的书写速度还不慢,有些人字写得漂亮但一笔一划写得很慢,萨仁写得十分流畅,一看就是下过苦功夫的,她答题速度也很快,看一眼题目就开始写答案,答案规整简洁,有几道大题的思路让数学泰斗孟教授都沉吟片刻,“这思路该来我们数学系啊!”   本来下边学生还在窃窃私语,这种场面谁也没见过啊,已经入学近两周了,高考状元遭到怀疑,用这种方式来验证,而且这位状元一天学都没上过,全靠自学考来的,对她的怀疑也不是无的放矢嘛。   结果现在萨仁一答题,下边鸦雀无声,因为有几道题很多人答不上来。   “看来人家这状元名副其实啊,那道题我一点头绪都没有,看了她的解题步骤才顿悟。”   “右下角最后那道题我也不会,看看她能不能答上来吧。”   萨仁顺利答出最后一道题,下边响起惊呼声,然后刘明伟先鼓起了掌,引得大家也纷纷效仿。   曾校长站起来维持秩序,目光再转向萨仁时,也多了几分敬佩,看来自己是大错特错了。   数学考完,出题老师也对萨仁改观了,笑着冲台下说:“准确率百分之百!过关!”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还有人说:“质疑什么啊,不知道高考有多严嘛?人家就是天才。”   他身后的人就骂他:“你刚才还说长得漂亮就是有优势呢。”   接下来就是语文的命题小作文,命题是‘你认为最重要的品格是什么’。   李主任看到这命题冲着出题的老师笑了笑,那人只点了下头,没什么表情。   萨仁一看就知道这是个陷阱,勤劳、勇敢、善良、真诚、忠厚、正直,坚毅都是品格,说什么都对,说什么又都会给等着攻击自己的人留下把柄。   鸡蛋里挑骨头的人会说果然你觉得什么什么不重要,其实现在的处境她写诚实最应景,但萨仁笑了笑,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字‘慎独’。   曾校长精神一震,李主任脸色难看起来,他已经想好了一会儿怎么攻击她,哪想到她写下这两个字。   ‘慎独’两字出自《中庸》:‘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就是说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要表里如一,不做坏事,不自欺不欺人,严守道德准则,修身修性。   萨仁的作文围绕着这两个字来写,先说自己再说他人,没有人监督也要严格要求自己。甚至还举了《后汉书》中的例子,某官员去拜访东汉名臣杨震,送上厚礼,并说‘暮夜无人知。’   杨震没收礼,反而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谓无人知。’   李主任在下边如坐针毡,心道:你干脆指名道姓得了。   萨仁最后还捎带了一把,说慎独不只是独处时最重要的品格,能在人群中慎独才是真君子,人云亦云是不对的,以亲疏远近来判断对错也是不对的,凭借自己以往的经验来处事而忽视事实,更是大错特错。   今天听见广播,怀疑过萨仁,骂过她的那些人脸都红了,曾校长脸没红,心却慌了,这丫头果然了不得,这跟指着他鼻子说他分亲疏远近有什么区别呢?   最后萨仁又拔高一波,做为社会主义接班人应当时刻检省自身,自律自省自重,不因独处而降低道德标准,不因别人不知就胡作非为,在纷纷人言中要保持独立清醒的意识,时刻慎独。   写完了收尾,还没等她转过身来,台下就响起一片掌声。 第207章 展示一下   萨仁这小作文写完,出题的几个老师凑到一起商量了下,派了个代表出来:“萨仁同学语文也是满分。”   一般高考作文都会扣上一两分,萨仁这小作文居然没扣分,她自己都愣住了,这篇文章其实不管是选题还是修饰与布局都很完美,只是后边几段可以说是有点阴阳怪气了。   萨仁今天本来就是找事的心态,展现一下实力就行了,倒也没想着拿满分。   她见被内涵的曾校长都给自己鼓起了掌,更是意外,看来这些领导也不是太糟糕。   小作文就在黑板上放着呢,离得远的看不太清,出题老师还特意给大家念了念,以示公正。   曾校长上前拿起话筒:“经过这次测验,萨仁同学证明了她的能力,她的状元实至名归,同学们谁还对此有疑问?”   谁还有疑问啊,这总不能是学校提前给萨仁泄了考题吧,那还不如当时就直接把这事压下去,开大会演双簧干嘛?   偏李主任还想垂死挣扎,就听他说:“就算高考没有作弊,萨仁加的那十五分也绝对有问题,少数民族加五分是国家的政策,那十分怎么回事,她一个小姑娘能立什么功?”   曾校长在台下已经做了一番反省,他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只因为李主任一直都是正面形象,只因为萨仁据说有后台,而且还有那两张打人的野性照片,他在心里就先认定了萨仁的错更多些,这不是经验主义,这就是偏见啊。   这时听李主任还要纠缠,他就说:“一等功是军队颁发的,加分符合高考政策,你有意见去颁发单位提吧,这件事……”   萨仁却说:“既然李主任还在怀疑我,那我就给大家展示一下我拿一等功的能力,先声明,让我获得一等功的事是保密事件,所以我只能展示一下我的能力,需要人配合。”   这时不管是领导还是老师对萨仁的印象都不错,毕竟都是教育工作者,对有真才实学的学生还是很爱惜的,这姑娘虽然是傲了点又爱惹事,但起码这个状元是真的嘛。   就是台下的各位同学,也都觉得萨仁站那神情舒展自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作弊的,再说确实没有证据,只凭着‘听说’就人云亦云的攻击她,实在是不应该。   再加上在广播里听到李主任那句话,不管男女对他都是厌恶之极,现在见他又刁难萨仁,都纷纷举手支持:“萨仁,我来帮你!”   “萨仁,选我!选我!”   甚至有两个男生直接跑上来了,刘明伟在下边着急,他被挤在中间,根本出不去,不禁埋怨萨仁不提前跟他说,她要早说还需要人帮忙,他肯定不找座直接去主席台旁边。   萨仁看着那些想帮忙的同学,笑得十分开心:“原来这么多人相信我,支持我啊,我还以为……”   “我来!”李主任打断萨仁的话,推开那两个男生走到台上来。   一见萨仁高兴,他就害怕,谁知道这里边有没有她的托,自然要阻止,“我来配合你。”   萨仁皱眉:“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   “这事有难度,我怕你……”萨仁说着用瞧不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李主任。   把李主任给气的,咬牙道:“来吧,别小瞧人,我还真不信你能有什么能力拿一等功,只要你能做到,我肯定能配合好。”   “行吧,既然李主任非要来试试,那我也没办法!”   曾校长看到萨仁嘴角那抹笑,再看看李主任,觉得这就是个坑,可这混蛋非要往里跳,能怪得了谁,再说这事全是他惹出来的,在大家面前出丑也是他活该。   台下的同学们,却觉得李主任就是想给萨仁捣乱,都担心起来。   台上的老师们见曾校长没有阻止,也没拦着,纷纷下去找座了,台上只剩下了萨仁跟李主任。   两人一左一右站着,台下众人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全都一脸期待,他们也好奇一等功啊,一听就很厉害,但到底怎么个厉害谁也不清楚。   台上台下的氛围让萨仁有种他们两个要来段相声的感觉,她不由笑出了声。   李主任就催她:“你有什么本事赶紧使出来让大家看看,什么样的能力才能拿到一等功!需要我做什么配合你就说!”   “好的,那我就给大家展示一下,您什么也不用做,站在这里当道具就行了。”   李主任眼里满是轻蔑,总不能是靠做题拿的一等功吧,就不信她还能有别的本事。   还没想完,他就应声倒地,萨仁直接一个扫堂腿把人给撂倒了,然后还说着这是什么招式。   李主任还没来得及骂出声,萨仁已经背剪住他的双手,又跟大家解释这一招可以把敌人制住,反绑双手,李主任刚要说话,嘴里被塞了一团湿布,还带着粉笔沫的味道,应该是刚才擦过黑板的。   这下子想喊他也喊不出声了,大家就看着萨仁给他们演示了制敌七招!其实是防狼七招,萨仁故意使得虎虎生威看着挺厉害的样子。   李主任个子有一米七七,在这个年代不算矮了,但他在萨仁的手里跟个玩意一样被耍来耍去,刚才冲上来想帮萨仁的那两个男生后背直冒冷汗,幸亏这混蛋抢着上了,不然他们就是被摔来摔去的麻袋啊。   刘明伟也吓坏了,追这个女孩太需要勇气了!   曾校长坐在那儿倒吸一口冷气,难不成这姑娘参过军?可档案里也没写啊,这身手也是够厉害的。   刘校长看得苦笑,萨仁这算不打自招了吧,还说不是她打的?   萨仁展示完七招后,又说:“这只是我的武力,不自谦的说完全可以上战场,还有我的医术也不错,而且十分实用,现在没有病患,我只能简单给大家展示一下中医的另一种用法。”   李主任被摔了第一下就想跑,可不知道萨仁按住了他哪里的穴位,只能乖乖任她摆布,现在他发现腿终于可以动了,立马想逃。   萨仁却拉住他的胳膊说:“我可以通过按压胳膊上的穴位,让人跪倒在地!”   李主任应声跪倒,那利索劲,台下众人甚至怀疑他跟萨仁演练过。   萨仁一脸严肃,真的像是在讲解:“我还可以通过按手让俘虏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痛觉,不伤害俘虏一根头发就可以取得情报!大家请看!”   她说着往李主任手上穴位按压了几下,然后大家就像看哑剧一样,看到了李主任狰狞的脸,他的腿跟被绑的兔子一样踢腾着,仰着脸嘴张得老大,他嘴里那块粉笔味抹布因为他嘴突然张大,塞得更深了,差点让他窒息。   虽然他没有发出声音,但大家似乎听到了李主任的哀嚎,他一定很疼,就像萨仁说的,疼的他生不如死了,不然不可能有这种表情。   萨仁也没想着弄出人命,过去把他嘴里的抹布扯出来:“李主任,没事吧!”   李主任蜷缩在地板上咳嗽着,一时说不出话来,萨仁起身摊摊手:“也许在大家看来这很残忍,但在战场上很实用,军区给我颁发的一等功我实在不能说原因,只好用这种方式来解释一下,不然的话你们不信啊。”   “信了!信了!”台下的同学们都高喊着,不管男女都没觉得萨仁的手段过份,毕竟她说了这是对付敌人的,对付战俘的,真正的战场为了获取情报严刑逼供很正常,这种手段让人感觉到疼又不伤身体,很人道主义很实用啊。   他们都觉得萨仁太帅了,有个小伙子站起来说:“我一直就想当兵,可身体素质不达标,萨仁,你来我们学校太屈才了,你应该去军校啊!你能文能武绝对是将相之才!”   曾校长瞪了这小伙子一眼,这叫什么话,怎么就屈才了?首都大学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有的是萨仁的施展天地!   大家正夸萨仁时,李主任缓过来了,他这次是真怕了萨仁,按手结果腿动了,再按手浑身跟被针刺一样,这是什么邪术,能不怕嘛。   他不敢过去,却指着萨仁大声道:“为什么你们还在夸她?她刚才对我实施暴力,她打人!她两天前打了我一次,今天又打我一次,现场这么多证人,我要报警。”   刘校长哼了一声:“不是你自己抢着要上台的吗?萨仁可没点你上去,是你怕她搞鬼硬要自己上,萨仁问你确定嘛,你怎么说的?现在又倒打一耙,不觉得丢脸嘛?”   曾校长也说:“你先下去吧,自己做的事说的话都要承担责任,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转头就忘吗?回你自己办公室等处分吧。”   李主任彻底蔫了,他知道自己不小心说出去的话让大家开始反感他,但他觉得那只是道德瑕疵,只是失误,是因为他发现萨仁是浪荡的坏女人才会这么做,并不表示他就是个坏人了,他可以接受处罚,但萨仁也得付出代价,可现在看这意思,不管正校长还是副校长好像都被萨仁折服了,自己被打成这样,居然没人管!   这个萨仁简直太邪性了,怎么到哪儿都能让人信服她?李主任想到浑身如针刺跟中了邪术一样的感觉,再想到自己在刘校长办公室突然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觉得萨仁绝对有邪术,草原上的邪术!   李主任不敢再跟她对着干,但就这么走,也太没面子了。   他咬牙道:“我这就去找公安来,一定有人能替我做主!”说完他浑身僵硬地走了,好像刚才的痛觉还在。   萨仁以为自己用的这些招数会吓到大家,不过她本来也不打算在这里待了,自然不在意,能以正当名义再把李主任这败类打一遍,已经够本了。   哪想到大家不仅不怕她,还十分佩服她,觉得她很厉害,还有人想让萨仁教他们。   萨仁摆摆手,正事还没完呢,她从桌上拿过话筒,轻咳一声:“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还有话要说。”   曾校长心里一咯噔,完了她肯定是要求道歉,他确实该给萨仁道个歉,可当着全体老师的面也就算了,总不能当着全体学生的面跟学生道歉吧? 第208章 退学   萨仁看着台下众人,心里十分平静,“首先我很高兴能来首都大学,虽然短短数日,但我感受到了大学的氛围,也认识了几位求知若渴的同学,本想跟他们一起学习进步,但我发现学校并不适合我,所以我也不想勉强了。”   台下众人都愣住,这是什么意思,学校不适合她,她是要离开嘛?这可是首都大学,再说大家对她的质疑她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嘛,还很给力很令人信服,大家现在都相信她,喜欢她,为什么要走。   曾校长心里一沉,完了,这孩子绝对是在要挟人!他不相信有人会从首都大学退学,那简直是傻子嘛,而且开始测试前,萨仁说的是如果通不过她就退学,如果通过测试,她要求诋毁过她的人道歉,现在她已经通过测试了,怎么可能退学,所以她是在要挟领导跟她道歉!   他正打算站起来解释一下,顺便道歉,哪想到萨仁接着就开炮了,“虽然我很喜欢首都大学,但我对学校的一些风气很不满,对某些领导和同学很失望,刘校长还没搞清楚真相是什么,就要求我跟李主任互相道歉,大家在广播里也已经听到了,是李主任心思龌龊,只因为一些谣言就觉得我是随便的人,想着欺侮我。我打他有错吗?凭什么给他道歉?只因为他是系主任,只因为刘校长更相信他吗?”   刘校长叹口气,他当时确实不知道内情啊,他刚要说话,萨仁还没完呢:“学校在同学们的压力下决定测试我,我一见到曾校长,他就问我是不是怕了。这可是咱们一校之长啊,他也先入为主,觉得我这个状元有水份!在我跟李主任闹出矛盾时,他怎么不知道关心一下,问问我怕不怕呢?这种偏见跟嘲讽,让我对学校十分失望,还有各位编排过我的同学,我不用去别处听,就在我进大礼堂时,就听到前排有同学在说我作弊,说我仗着有后台叫板学校领导,说我不是东西。”   曾校长无言以对,心中也在痛骂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麻木不仁,只权衡利弊的,萨仁说得有错嘛,他那句话就是嘲讽啊。   前排说了闲话的几位同学羞红了脸,垂下头去,萨仁也不理会他们,最后道:“认识领导,或者亲属是领导的人就不能正常生活了吗?只因为有背景,做任何事情都会被人贴上有后台的标签吗?我能拿一等功自然是见过领导的,这算不算背景?只因为我有背景就怀疑我,你们怀疑我成绩做假,还有别的理由吗?是我来校后上课听不懂,考试一塌糊涂吗?要真是这样也算你们怀疑的有道理。”   大家沉默,萨仁的高数老师叹口气,虽然只上了几节课,但她能看出萨仁能听懂,还很机灵,学得很快,在这一届算是第一批能让老师记住的好学生了,她的在校状况确实没有问题。   萨仁:“那你们怀疑我的一等功又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你们自己见识短浅,还是你们认知有限,给军区立了功就能获得功勋奖章,谁规定必须是现役军人了,谁规定获奖的必须是元老级别的?什么叫年纪那么小就拿一等功?有志不在年高,我就是拿了,你没见过是你自己孤陋寡闻!”   萨仁越说越气,她以为自己很淡定,其实只是火气在积累,现在全都发泄出来:“李主任欺侮我,我没忍着,这就算是叫板学校领导了?这就算是仗势欺人了?你们的意思是说普通学生遇到这种事只能忍着对吗?”   大家沉默,是啊,看到萨仁刚才展示的那些,她聪明机智有能力,连医术武术都懂,考上状元,拿了一等功都是靠她自己,可大家只因为她有后台就觉得她全是假的。   要不是李主任自己说出他的心思,大家可能还会被蒙在鼓里,还好萨仁不胆怯,又能证明自己,如果她不敢证明自己,大家肯定还会觉得她诬陷了李主任。李主任这种恶臭男还会当着系主任,掩藏着他的龌龊。   萨仁只想自己说痛快了走人,倒没发现大家开始反省起来,她说:“我相信就算我今天证明了自己,还会有不少人接着说我闲话,我并不在乎,也不是为了这些闲话才要离开这里,但我确实很失望,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大学校园,所以我决定退学。”   退学两字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她是不是傻啊,退学?都已经证明自己了,学校领导这不是都相信她了嘛,为什么还要退学?”   “萨仁,你别冲动啊!”   “对啊,别冲动,怎么能为这点事退学呢!”   “对不起,萨仁,之前我不相信你,还说了你不少坏话,确实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是啊,我们也是被李主任迷惑了,自从开学,他一直都很照顾我们,有什么事找他,他都不嫌烦。”   “萨仁,都已经真相大白了,你就别再生气了!”   萨仁举起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大家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就听她说:“我在测试前确实要求过道歉,但我也清楚,道歉解决不了问题。而且我也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是因为这些事才要退学,是因为这些事让我对大学失望了。”   大家更是疑惑,这不是一回事吗?   曾校长走上台拿过萨仁手里的话筒:“同学们先静一静,要说道歉,第一个应该道歉的是我,作为学校的校长,我没有站在学生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没有维护学生的利益,实在是惭愧!萨仁同学说我分亲疏远近,确实如此,我跟李主任共事一年多了,他一直兢兢业业,虽然教学上不太出彩,但我觉得他人品绝对没问题。在这件事上我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差点害了萨仁同学,在这里我要郑重地向她道歉。”   然后他一回头,想鞠躬道歉,萨仁已经不在了。   “萨仁呢?”   靠门的同学说:“已经走了!”   “走了?赶紧找她回来啊!”曾校长懵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给学生道歉,她不就是为这个嘛,怎么还走了?难不成还有别的要求?   萨仁回宿舍收拾东西去了,她东西本就不多,被褥是学校的也不想要了,直接拎起包就能走。   结果刚收拾好,楼下响起了喇叭声,萨仁探头一看,车牌很熟悉,是乐煦煦外公的车,来接自己的?不可能啊,二哥跟乐煦煦不是已经回左旗了嘛!   这时大礼堂的众人也都找了过来,一看这车,大家就傻眼了,副部级的曾校长倒抽一口冷气,他这是得罪了什么人物!   人家本来没打着靠关系,自己考进来的,遇事也是自己解决的,结果他们非得逼她证明自己,现在好了吧,人家要走!   直到这时曾校长也不以为萨仁是真想退学,他以为就是在吓唬领导,要求道歉,哪想到萨仁还没下楼,又来了一辆车,是军用吉普,车牌也很牛,一看就知道是屈指可数的大人物。   大家都傻眼了,原来萨仁这么有背景啊!   萨仁下来时看到两辆车,也愣了下,红旗轿车上的司机已经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要来接萨仁的行李:“萨仁同志,雷老先生让我来接您。”   军用吉普的司机也不甘示弱,赶紧上前抢行李:“萨仁同志,是徐老先生派我来的,请上车。”   要是只徐老来接,萨仁没准就上车了,被两人这么一抢,萨仁皱眉,因为雷庭州的关系,她并不想去见雷老先生。她刚想全推掉,刘明伟骑着一辆二八自行车叮铃咣啷的来了,也不知道他找谁借的,真的是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一辆破自行车。   刘明伟不想萨仁退学,也不信萨仁会退学,可看着她说话时的神态,他觉得她是早就拿定主意了,根本不是冲动。   如果她想走,那他必须得送送她,起码留个联系方式啊,于是他借了校工的自行车骑过来了,可来是来了,一看这架势他就不敢说话了。   怎么就忘了呢,萨仁没利用关系,但她确实有背景,看看,人家是有轿车接的,多威风。   哪想到萨仁过去接过刘明伟的自行车,“我借用一下,等办完事就给你送回来。”   “啊?哦!”刘明伟傻愣地站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劝她不要退学的曾校长跟一众学校领导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有轿车跟吉普不坐,骑自行车?还是这么破的一辆自行车?   那两个司机也呆住了,然后大家就看着萨仁潇洒地背着包骑上她的二八自行车,叮铃咣啷的走了!   走了!   曾校长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追啊,不能让她出校门,一个小姑娘,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大家想起刚才她对李主任的那一番操作,心说真不用替她操心,谁出事她也出不了事!   就这么一犹豫,萨仁早就远了。   刘校长还想招呼那两位司机,问下到底是哪位大人物,可人家见萨仁走了也没停留,也跟着走了。   曾校长麻爪了:“不行,绝对不能让她退学,如果她退学将是咱们首都大学的耻辱,赶紧处理李主任,通报批评,全校自省自查,杜绝再出现类似事件,我代表学校领导给萨仁写一封公开道歉信,放到公示栏里。”   说完他看看刘校长:“找人的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她找到并劝回来,小姑娘嘛,一时冲动要退学要回家也是有的,要好好给她做思想工作。”   刘校长苦笑,哪有这么简单,就看萨仁这个处事风格,说话的套路,她很成熟很有主见,当着全校师生说要退学,肯定是打定了主意,这怎么劝得回来。 第209章 栋梁   军区大院里,徐司令跟雷老先生正对坐喝茶,前边的电视机里正放着的赫然就是首都大学大礼堂萨仁自证时的画面。   前边还没什么,等到萨仁开始摔麻袋一样摔李主任时,两位老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徐司令道:“这孩子也太调皮了,这是跟你家庭州学的吗?不像是军中的招式!”   雷老笑道:“她跟庭州之间好像是庭州一厢情愿,我听说她为了拒绝庭州,还送了他一坨牛粪。”   徐司令更是哈哈大笑起来,中气十足,把外边的警卫员都惊到了。   “庭州一直在军营里,又跟着老严那个不解风情的,肯定不懂得怎么追女孩子,等他来京咱们好好给他补补课。”   雷老却说:“你觉得他们两个合适吗?”   录像上萨仁正在使出她据说可以一招制服俘虏的绝招,雷老指着说:“你看看,这孩子的脾气也太大了,一点亏都不吃啊,不只脾气大胆子还大,还有真本事,你说这样的姑娘,庭州哪里压服得了?”   “你这什么封建思想,凭什么男的就得压服女的,不能共同进步嘛?萨仁很好,庭州也不差啊,再说你要是不乐意,为什么派车去接她?”   “煦煦找的对象是她二哥,也算有亲戚关系!”   “她二哥就是个没上过学的地方小公安,你们一家子接受的这么快,还不是因为萨仁的缘故,快别装了,庭州能娶到这样的媳妇你就偷着乐吧。”   雷老哼了一声:“孩子们的事我向来是不管的,听说你跟老严不是想把她介绍给你的得意门生嘛,怎么现在又想起我家庭州了?”   “小江那孩子太老实,找了萨仁绝对被压得死死的,还是顺其自然吧。”   雷老就把徐司令的话还回来:“男女共同进步,什么压服不压服,你这思想也太老派!”   徐司令不想跟他吵,直接换了个话题:“咱们打个赌看小丫头会坐谁的车回来。”   “肯定坐我的车,她来京的那天煦煦就开了我的车去接的她。”   “萨仁根本不认识你,我跟她却有过命的交情,一提我的名字,她绝对坐我的车。”   两个老顽童开始下赌注,雷老押上了两瓶好酒,这两瓶酒徐司令惦记很久了,他一听就觉得自己稳赢了,“我要输了,随便你要什么都行。”   雷老也兴奋起来:“到时候你这老家伙可别反悔!”   等到两辆车都回来了,两位老人也都傻了眼,雷老皱眉:“都没坐?你们没说我们要见她吗?”   司机也很为难:“说了啊!”   徐司令却哈哈大笑:“放着轿车不坐,骑着自行车走了?这孩子还挺有个性,这是为了表示自己没后台吗?她自己不都说了有没有后台她也是靠真本事的,那还怕什么?可惜了那两瓶好酒。”   萨仁骑着二八自行车没去别处,左拐右拐找到大学路的国营饭店。   她跟华雪陶芬芳订了在这里吃饭,现在宿舍又没电话,联系起来不方便,没法改时间。只能背着行李来赴约,还好她就一个大包一个小包,大包寄存在前台,小包拎着,刚想问他们有没有到,华雪就从楼上下来了。   “萨仁,你可算来了,我都下来看了好几次了,快走吧,除了大李跟小李有事,大家都来了,在楼上包间里,就等你了。”   华雪比在草原上自信多了,皮肤也白了很多,笑着过来拉住萨仁,“以后咱们就能常见面了。”   陶芬芳听到声音也跑了下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拉着萨仁,“华雪说得对,咱们两个学校也不远,隔上一两周就聚一聚,多好啊。”   萨仁笑着说:“我退学了!”   “啊?”两个女孩都吓了一跳。   陶芬芳:“为什么?”   华雪:“凭什么?是学校让你退学的?你做什么了?又打人了吗?”   “我自己要退学的,进去再说吧。”萨仁拉着两人进了包间,廖正义跟曹理云也已经起身迎了过来,廖正义急着问,“我刚才听见你们说退学,谁退学了?”   萨仁举举手:“当然是我了,主要我自学惯了,觉得上学被管束很不习惯,还得交作业还得参加各种活动,烦死了,不如一个人看书自在。”   她也不是说大学没用,主要她已经上过一次了,首都大学又没有给她母校的感觉,又出了这样的事,干脆就退学去赚钱算了。   曹理云惊呆了:“你是不是傻?”   那三个跟着一起点头,都觉得她是个傻子。   廖正义气得不轻,语气很冲地说:“上大学不只为了学知识,这是身份的象征,国家包分配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不只分配工作,还给你分房子,这辈子就不愁了。”   “我之前也没愁过啊!蒙古包我住着挺好,吃的喝的也不缺,自己给自己找的工作。我跟你们不同,你们本来就是知识分子,上大学在你们眼里很荣耀很神圣,可我就是个牧民,我需要什么知识我再去学也来得及,你说的那些工作跟房子,在我看来,不是非要上大学才能得到,所以你们也不必替我操心。”   华雪皱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才不信你只是不想上了,肯定有导火索,你到底惹什么事了。”   别说,华雪还挺了解她,她还真就是惹了事打了人,不过也不是为这个不上的啊。   萨仁把这两天的事大概说了,廖正义就气愤填膺地站起来:“我找你们系主任去,太不是东西了,只校内处分怎么行,一定得让他付出代价!”   “放心,我已经让他付出了代价,一半天的,最多一两周吧,他就能感觉到。”   大家一听更是奇怪,这话是怎么说的,一半天、一两周感觉到什么?   萨仁神秘地笑笑,没多解释:“赶紧点菜吧,我一会儿还得去招待所。”   这四个哪还有心思吃饭,都劝萨仁要三思而后行,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怎么能为这么点事就退学呢。   廖正义说:“既然你已经惩罚过李主任,学校也会给他处分,那还有什么不能待的,首都大学你还信不过吗?”   “我已经说了,不只因为这件事,我本来就没那么想上大学,我想回去开牧场!”   廖正义忍不住骂道:“你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开牧场哪有上大学分配工作来得舒服。还有我听说京市的大学都在拟定新的学位制,大学毕业还可以考研考博,不用出国就能当博士,你想想博士是什么身份地位,那是能进中科院甚至□□的!”   萨仁突然想起古博士一身狼狈眼睛亮亮地劝牧民们戒烟的场景,她不由笑起来,看古博士发表的文章他应该是想留在草原上,廖正义他们还是被时代所束缚,觉得只有上大学有个正式工作才算圆满,当然了这种思想才是主流思想,不只现在,就是萨仁曾经的后世也还是这种思想。   她知道大家不管说什么,或气或骂都是为了自己好,也不再多解释,自己开始点菜,五个人点了四道菜,两荤两素,又点了一道冬瓜排骨汤。   陶芬芳嘴角抽了抽,“萨仁,你点的太多了,咱们吃不了的。”   曹理云也说:“怎么吃不了,上多少菜我都能给你们吃完,就是这里菜太贵了,点一个肉的两个素的,再来一大盆疙瘩汤就够了,萨仁,你太不会点菜了。”   萨仁无奈极了,只好说:“没事,我请客。”她真过不了抠抠搜搜的日子,所以得赶紧赚钱啊。   廖正义见他们说起了菜,无奈的住嘴不劝了,萨仁的主意拿定了,还真没见她改过,说什么也是白费力气。   华雪叹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萨仁,我跟陶芬芳一直觉得对你有亏欠,听到你来首都大学,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开心,可你为什么又要退学,这太冲动了,你想开牧场,你想回草原我都能理解,我回了京市也经常梦到伊林草原。可大学只上四年就行了,只有四年啊,你坚持坚持不行吗?”   “我已经决定了,而且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的退学,绝对不可能再回去。这次是我不想上了,自己走的,跟你们没关系,所以你们也没必要再觉得亏欠我,我这一次两次都不顺,证明我这辈子跟大学无缘嘛。”   话说到这份上,华雪他们都没法再劝。   首都大学,不管是食堂还是晚自习教室,又或者是宿舍,就是路上都有人在讨论萨仁。   “她真厉害啊,你们是不知道李主任疼的都快哭了,叫都叫不出声来!”   “我们怎么不知道啊,大家都去了,我当时就在现场,就是位置有点偏!”   “对了,老师出的题好像超纲了吧。”   “对超出高考范畴了,尤其是最后两道大题!”   “听说是李主任说萨仁已经在大学上过课了,所以要提高难度。”   “这才上了几天课啊,怪不得萨仁说学校偏袒李主任!这就是偏袒!”   “偏袒也没用,萨仁也能自证清白。不过她到底有没有参过军,最后用的都是特种兵的手段吧。”   “对,我也觉得是特种兵的手段,她还说制敌七招,还说怎么逼供怎么对付俘虏,她绝对上过战场。”   “可她才多大!”   “对越战争,你还以为是抗美援朝啊?”   “对,她一定参加过战斗,来接她的车一辆是□□的一辆是军队的,结果她一点面子都不给,骑个自行车就走了,太有个性了吧!”   “估计是她已经退役了,不想再享受烈士待遇!”   旁边人推他:“人家活得好好的,死了的英雄才叫烈士!”   “哦,对对,我是说她不想享受英雄的待遇,所以骑着自行车走了,唉,这样的人才是咱们祖国的栋梁啊。”   “是啊,别说她的一等功了,就是她选的品格也惊到我了,我能想出来的就是诚实善良这些品格,她写了个慎独!”   “《大学》《中庸》《后汉书》都读过,引经据典的,这样的学识怎么可能没上过学,我怀疑她的档案是假的!”   “特种兵能文能武,肯定有文化训练课吧,但她退役后只能适应新的生活,这才差点被系主任欺负!真的太过份了,还好她厉害。”   跟萨仁同宿舍的三个小姑娘听到这些传闻也懵逼了,想想又很合理,原来跟她们一个宿舍的漂亮女孩居然是退役特种兵?   牛掰啊! 第210章 校训   萨仁跟华雪他们一起吃完饭,他们还是没有放弃劝她回学校的打算,萨仁不是肯听劝的人,叮嘱他们赶紧回学校,以后再联系,就要送他们走。   几人一起出了饭店,就见一辆军用吉普停在门口,来来回回路过的人都往那边看。   萨仁还没反应过来,下午见的那位司机走了过来:“萨仁同志,徐老在车里,请您过去。”   廖正义本来还在气愤她的选择,可一看那辆车,表情就古怪了下:“你不会要去军校吧?”   萨仁摇摇头,她还真没那个打算,受不了那个罪啊。   可徐司令亲自来了,她也不能不理会,跟他们道了别,就上了徐司令的车。   华雪他们也看出这车上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都不再替萨仁纠结了,她说得也没错,人家到哪儿都能过得好,根本不在乎他们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说实话为了上大学,有些在农村有了家室的知青都抛家舍业的去上大学了,回城工作跟上大学对知青们来说太重要,甚至不惜做出各种违背良知的交易,他们谁也没有萨仁这种勇气放弃大学,自然也无法理解萨仁的决定。   现在看到萨仁有军车来接,想到她一直跟军队关系密切,他们也以为她另有好去处。   曹理云说:“萨仁已经混到出门就有车接了,咱们还踩着十一路,唉,都别提她担心了!”   萨仁上了车,并没有他们想象的欣喜或惶恐,她很生气,“徐老,您居然派人盯着我?”   “你赌气背着包骑着你那破自行车跑了,我能放心?出了事怎么跟你大哥交代怎么跟老严交代?能不派人盯着你吗?”   萨仁这才想起自己的自行车,车已经拐过路口了,她忙喊:“停下,我车忘骑了!”   徐司令哈哈大笑:“已经找人给你送回去了!就那破自行车,扔路边也没人捡!天不早了,先送你去招待所,本来家里已经给你收拾好了房间,但看你这脾气肯定不肯去,那就送你去招待所吧,从学校出来了没证明怎么住店,你就没想过?”   萨仁拿出证明来:“开了啊,我跟我们班导说他们怀疑我作弊,我要回家去取证,他就给我开了证明。”   徐司令哈哈大笑:“原来还真是深思熟虑过才下的决定啊!”   他惜才之心更盛,“首都大学不念就不念,咱们去军校,有我的条子不用考试更不需要你证明自己,直接空降,绝对没人会质疑你。”   萨仁知道这位是全军总司令,自然不会怀疑他的话,但她真不想去军队,“我有别的计划。”   “什么计划?回家开牧场?”   “您还偷听了我跟朋友的谈话?”   “这可冤枉我了,怎么可能!不是你一心开牧场,又是搞除草机,又是搞灭菌机,各种折腾,牧民还不领情,我猜着你就不甘心,非得在这一行证明自己才行,对吧?”   萨仁苦笑,没想到徐老居然这么关注她,“我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真不是想证明自己。怎么说呢,我放不下草原,不想草原生态遭到破坏,又想在草原上过的舒适一点,所以我肯定要开个属于自己的牧场,我退学一是那里让我觉得不舒服了,二是在学校学环境或是去军校都对我的牧场没有多大帮助。”   “学环境怎么可能没帮助呢?”   “我可以选择性的学习我需要的知识,至于环境科研,只是我在所有专业里挑了个还算感兴趣的,其实我没那么大的心去关心全国甚至全球的环境问题,我也不想毕业找个环保单位朝九晚五的按部就班,我就想让自己过得自在点舒服点。”   徐司令哈哈大笑,“你啊,还真是跟别人不一样。行吧,这也算是个理由,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游学一段时间,去各处看看再回草原,等草原证下来了就自己开牧场。”   “游学?”徐司令琢磨着这个词,想起年少时和友人一起游历名胜古迹,讨论家国情怀时的情景,叹息一声,“去吧,好好转转,替我看看这盛世山河!”   徐司令把她送到了军区招待所,还跟前台交代给她选个安静的房间,“明天我让人来接你,不是神医嘛,好不容易你有空,给我们也展示展示!”   萨仁也不知道是让她给看病还是调理,反正她医疗包一直带在身上,于是十分干脆的答应下来。   她到了招待所先用人家的电话给查达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阿妈就把电话打回来了,“怎么这么晚了打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萨仁一拍脑门,真是疏忽了,她觉得才不到八点,不算晚,可家里是天一黑就睡,自然会觉得晚。   “没出事,就是我不打算上学了,想出去转转,过年前再回家。”   阿爸在那边说:“什么意思?放假了?”   “不是,就是不上大学了!”萨仁不打算隐瞒,免得学校在给家里打电话通知,到时候家里会更急,这事肯定要她自己通知家里。   “我离不了家,来了几天,天天晚上做梦梦见你跟我阿妈,还有达愣爷爷,所以我不打算上了。”   阿爸气得不轻:“你天天想我们,那就赶紧回来啊,不上了,却要三五个月后,过年前才回来,这是想我们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萨仁笑起来:“真没事,就是不适应,但既然出来了,我又想玩几天,所以决定年底再回去。”   “玩几天?现在离过年还早得很!”阿妈也急了,萨仁安抚半天,这也得亏她以前就经常出差,不是去呼市就是去正州,家里还挺放心她,等她说清楚自己的打算,阿爸阿妈也没再说别的,虽然怕大家说闲话,但还是女儿开心更重要,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阿妈问:“钱够不够?”   “够,我这儿还有爷爷给的宝贝,放心吧。”   第二天一大早,首都大学就通报了对李主任的处罚,现在都是铁饭碗,李主任的错还不至于被辞退,但被安排到了后勤管锅炉房。系主任去管锅炉,这种巨大反差,这种处罚力度,在首都大学绝无仅有。   主要是李主任广播中说的那些话影响太恶劣了,法律没法惩治他,学校不狠一点,无法让学生安心。   不但如此,还在公示栏里张贴了李主任的道歉信,言辞恳切,却没多少人信了。   因为之前大家也是被他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欺骗,这种道貌岸然之辈,一旦形象崩塌,再没一个人信他,这也是萨仁把事闹大的目的,免得再有女学生受害。   曾校长处理完了李主任的事,刘校长过来说:“萨仁既然非要退学,那就让她走吧,上哪找去?昨天她不是把校工的自行车骑走了吗?我还等着她来送自行车呢,结果是两个陌生的小伙子来送的,一看那身板那走路姿势就知道是军人!我问萨仁在哪儿人家也不说。”   曾校长一想到昨天来接她的那两辆车,头又开始疼起来,皱眉道:“给她家打个电话,就算打不到家里,打到村里也行啊,反正一定把人找到。”   刘校长说:“我也想给她家打电话,可她来得晚,注册的时候根本没写电话号码。我一想她那地方那么偏,一个村没电话也是有可能的,也没在意。”   “村里没有镇上总有吧,有邮局的地方就有电话,给离她家最近的邮局打封电报通知她家里人来一趟,或者让他们给你办公室打个电话也行。学生已经离校了,肯定要先通知家长。放心,不管地方再偏,邮局也能找到人。”   刘校长赶紧去办了,曾校长翻看着他备忘录上的待办事件,才记起这周要拟定校训。   首都大学的原身始建于民国初期,当时的校训现在不太适用了,而且学校名字都改了,其实跟原学校都不算是一个学校,肯定要选出新校训。   曾校长本来是想选出几个备用的,再全校师生一起投票,现在他想起昨天闹事的那些学生,再想想被发配到锅炉房的系主任,他叹口气,直接提笔写下一行字,看着这行字,他想起萨仁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再次叹息,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教训了,可他却心服口服。   曾校长没忍住在这行字下写下了萨仁的名字。这个名字估计在这两届学生中会成为话题人物,一定得把她请回来。   她不是说对学校失望了吗?那就一定让她重新信任学校,看到学校的希望跟未来!   曾校长又处理了几件事,见助理进来,就干脆地把桌上写着校训的白纸递过去:“这就是校训,刻到大门口的影壁上,等国庆的时候再全校开大会公布。”   助理知道曾校长心情不好,领导公开道歉的时候,道歉的对象却跑了,心情能好才怪,再加上首都大学是教育部直属大学,李主任的事,曾校长还得向教育部汇报情况,还不知道上边怎么看这事,自然烦恼。   所以助理拿起纸满口答应着就走了,然后到了外边才小心地展开这张纸,好奇新的校训是什么。   白纸上一行字:‘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下边还有两个字‘萨仁’,萨仁的名字上还画了个圈!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校训吗?校训用慎独这两个字完全没问题,可以是‘厚德博学慎独远志’可以是‘慎独慎始慎终’。   直接把中庸里的一句话做为校训是不是太敷衍了,而且为什么落款是萨仁?这话也不是她说的啊!就离谱啊!   助理想进去问吧,又从门缝里看到曾校长在挠头发,这代表他现在很烦躁,还是不进去找骂了,助理拿着那张白张走了。   刘校长发现萨仁家也不是犄角旮旯,还真有电话,电话打到查达,就有人去叫萨仁阿爸阿妈了,然后糟糕的是这两位老人家汉语不是很好,听不懂,就算旁边的人在翻译他们也听不太懂,居然说:“不上就不上了,没事!”   怎么就没事了,这不是上车不是上船,这是上学,而且是首都大学,刘校长觉得鸡同鸭讲,那边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萨仁阿爸阿妈也有点烦,原来大学里的老师都这么啰嗦还听不懂话啊,他们都说了孩子没回来,支持孩子的决定,不想上就不上,这位老师还一直问你们听懂了吗?你们确定吗?   等终于挂上电话,萨仁阿妈对阿爸说:“怪不得咱们家萨仁不上了,这要上课也这么啰嗦不得烦死啊。”   萨仁阿爸点点头,没错,他们都说得很清楚了,还一直问一直问,确实会烦死。   刘校长哪里知道还有这样的误会,他也学着曾校长烦躁地挠起了头,可挠破头他也想不到萨仁去哪儿了? 第211章 防狼七招   萨仁不知道曾校长刘校长的烦恼,她一大早就被接到了□□,先是给几位领导把了把脉,开了合适的方子,有两位需要施针的她也没避讳,直接说了出来。   对方不知是看在徐司令的面子上还是胆子足够大,居然欣然让她施针,针灸跟汤药不同,更见效更霸道,萨仁施针时,病人就觉得病灶处有一股热流涌动,等施完针那位老人家就感觉到通体清明,他不由赞道:“比我的医生强!看来也没必要一味引进西医嘛,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更适合国人的身体。”   萨仁笑道:“这话没错,不过好中医可遇不可求,有些学了个半吊子就敢给人看病,很容易就毁了中医的口碑。”   这位就说:“哦,那你这连个师承都没有,算不算半吊子?”   萨仁心中一惊,大意了,这还真是得意忘形啊,她面不改色地笑着:“算啊,我说的就是我自己,也是我胆子够大,总觉得扎不好也扎不坏嘛。其实中医越老越吃香,就是积累的经验,我自己随便看看书,就敢往人身上扎真是胆大包天,还好没出过错。”   另一位老先生就说:“反正今天来的都是六十往上的老家伙,你随便治吧,治坏了也没事,活够本了。”   萨仁尴尬的笑笑,出手倒是不那么霸道了,哪知道被这位姓乔的老先生发现了:“嗯,小同志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你给老孟看了他浑身舒服,怎么给我看了没什么反应?”   “病灶不同病症不同,您这效果得慢慢看,晚上我保证您能睡个好觉。”   乔老先生还真是少眠的症状,早上三四点就会惊醒,所以一听就笑了:“看来这是有真本事的。”   等把几位老先生都看了一遍,又来了两三位年纪也不小的女士,萨仁简直是开了义诊,一顿忙活。   等终于给大家看完了病,徐司令又让她演示在学校施展过的制敌七招,萨仁苦笑:“中医是个体力活,你们这是见着免费的使劲使唤啊,累都累死了,没力气施展招术。”   徐老司令哈哈大笑,对那几个老伙计说:“都听见了吧,人家要诊费呢。”   萨仁心中呵呵,她只是不想被人当猴耍:“徐老,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这七招是不是比军体拳更厉害,比格斗更实用,是的话咱们可以在军中推广嘛。”   是这个意思吗?萨仁赶紧说:“主要我的制敌七招不适合军队,只是看起来厉害而已,遇到毫无还手能力的人能吓唬住,换个人就不行了。不过我可以把后边那两招的诀窍展示一下,这两招非常实用,而且很容易学。”   乔老就笑着说:“你是说一按胳膊就跪了,一按手就疼的吱哇乱叫了?哈哈哈,这两招确实实用,不过你这小丫头也是够狠啊,居然用这种招数整治人,我当时看到都替他疼啊。”   萨仁皱眉,学校的事传来徐司令这里她不奇怪,应该是徐司令从她入学起就开始关注她,一惹事更会打听得详细点,可这位说看到都替他疼,从哪儿看到的?   “您当时在场?”   乔老一慌,忙摆手道:“没在没在,我说错了,是听说,哈哈哈,老徐跟我们描述的是惟妙惟肖啊,我就跟亲眼见过一样。”   徐司令瞪了他一眼,差点说露馅啊!昨天一帮老伙计听说了这事跑来他这里看了录像,都对录像里的小姑娘好奇起来,这才有了今天的义诊。   徐司令本想叫萨仁把这两招教给警卫员,另一位军中领导说:“不如从军区喊两个教官来学吧,免得一转一传,好好的招式再失了效力,小姑娘不是累了吗,让人家先去休息休息,反正她也不念书了,又没别的事。”   萨仁觉得这位后边两句话有点阴阳怪气,这些老先生也是有意思啊。   乔老就说:“小小年纪怎么能不念书呢,萨仁,去军校吧,有老徐护着你,绝对受不了委屈。”   萨仁刚想说什么,已经被徐司令夫人拉走了,徐夫人说他们:“我带她去休息,人家小姑娘有自己的想法,你们就别指手划脚了。”   萨仁被领到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徐夫人笑着说:“这是客房,昨天特意给你准备出来的,可老徐说怕你戒备心太重不肯来。”   徐夫人年近六十,保养得很好,笑起来很可亲,她拉着萨仁的手摩挲,显然十分喜欢她:“我家那老不死的跟我说过当时的情景,如果不是你的示警,这老东西一准被人炸死,你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到这儿了就是到家了,有什么好拘束的,你放心,老徐绝对不会坑你,外边那几位也都是正派人,都是上过战场的,年纪又大了身上各种伤痛,老徐这才说请你来帮他们看看。”   “应该的,能帮到各位首长,我也很开心。我刚才说累了是不想展示那七招,您不知道那几招其实就是我拿来哄人的,看起来虎虎生风,其实就是女孩子遇突袭时方便使出的招数。”   徐夫人惊讶地看着她:“那也很实用啊,只是军队不适合学,在初高中甚至大学普及起来,让女学生都练一练,能强身健体不说,还能帮她们保护自己。”   萨仁一听也兴奋起来:“不过这得教育部门的大力支持才行啊。”   “刚才寒气重老寒腿的那位女士就是教育部的部长!走,她们还没走,我领你去见她,本来想让你先休息休息,要不然先吃中饭吧,一起吃过饭你再休息。”   “不用休息,其实我不累。”   “就是烦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对吧。”徐夫人调侃道。   “真不是,就是怕我这七招传到军中,被他们发现不对劲。”   徐夫人哈哈大笑:“你啊,真是个孩子。”   她拉着萨仁的手不放,心中更是喜欢,怪不得老徐跟老严都对这姑娘赞不绝口,她原来还以为这姑娘一定很会讨好人,哪想到她到了这里,见了这些人也毫不怯场,更不阿谀奉承,甚至还不给面子的说累了,真的是个不畏强权心思澄明的好孩子。   教育部长叫章玉,半白的头发再加上老寒腿,身姿看起来有些老态,但眼神却很有神,听徐夫人说了萨仁那七招女孩子学更合适,她不由皱起眉头:“一个功夫还分男女吗?你知不知道妇联为了男女平等费了多少力,就是我们教育部也在大力宣传男女平等,别说山区了,就是一些大城市,有些愚昧的家长都只供儿子读书,女儿去打工养家或早早嫁人!”   萨仁叹口气,她记得计划生育之后,重男轻女越演越烈,九几年还提出了生男生女都是接班人这样的标语口号,那个时候有很多人打掉女胎只为了生男孩,没想到这时候上边已经在为男女平等做努力了。   “不是的,我也希望男女平等,不管在家庭还是在社会分工上都能平等,但生理结构决定了女性更容易受到伤害,我这套制敌七招,其实是防狼七招。”   几位女士都愣住了,章玉笑笑:“对了,听说你是草原上的牧民,这七招是你们草原女孩子防狼用的吗?”   萨仁差点翻白眼,这几位阿姨真是比自己还天真啊,“我说的是色狼!”   说到色狼两个字,萨仁突然想起原书里华雪的同学走夜路差点被小流氓给祸害了,后来这类事越来越多,社会秩序混乱,八几年开始严打,才整治过来。   如果时间线没变的话,她这制敌七招现在普及下去没准会帮到可能受伤害的女孩们。   于是她更卖力的推荐:“我建议找个警卫员过来我给你们演示一下。”   这几位阿姨都憋着笑,章玉还拉过萨仁,问她:“刚才我们是求医者,也不好多问,现在说说吧,你对首都大学,对那儿的领导都是什么看法?李主任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我也算他们的直属领导,受了委屈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萨仁愣了下,原来她已经听到信了,也对,那位乔老先生都能‘看见’自己的招术,这位被请来的教育部长能不知道昨天首都大学的事吗。   她看了眼徐夫人,见她冲自己微微点头,立马明白了,徐司令请这位教育部长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让自己给她看老寒腿吧。   他还怕自己受了别的委屈不敢说,怕自己坚持要退学还有别的隐情,所以他把教育部长请来了,教育部长还是个女的,很多不好说的话,她都可以跟章玉女士说。   萨仁以前对徐司令就是敬重钦佩,现在心中多了几丝暖意,她倒是没有告状,平铺直叙的说了当时的事。   萨仁不想吓到大家,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告恶状,说到当时的情况,她道:“他真没对我做什么,只是挠了我的手心,还想揽我的腰……”   章玉一拍桌,半满的茶壶都跟着一跳,茶水迸溅出来,吓了萨仁一跳,只听章女士道:“你这叫什么话,这还叫没做什么?要不是你拦住了他,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你能想象到吗?这种垃圾就该阉掉,要不是你有功夫还意志坚定,换个害羞又怕事的女孩,被他上下其手,甚至要挟着哄上床也不是没可能的。”   “对,我这么说并不是说他的行为不严重,只是怕吓到你们,不管在职场还是在学校,女生都处于弱势,大部分领导又是男性,关系又不平等,万一遇到败类,随便以升职,成绩不及格,考核不通过为缘由来要挟人,那女孩子简直是俎上鱼肉!”   徐夫人没想到萨仁还能考虑到这些事,不仅怜惜地拉过她的手,这孩子这么漂亮这么年轻,一路走来一定遇到过不止一次这种事吧。   章玉打量着萨仁,冲徐夫人笑道:“你放心吧,别的女孩可能会吃亏,她不会,不然能研究出防狼七招吗?你是没见那个败类被打得有多惨!”   这位也像是亲眼见了一样,见鬼了,当时大礼堂也没外人啊,难不成有人录像了?   萨仁琢磨着,本想说防狼七招不是自己研究出来的,但想想也没个出处,不如认了吧,反正这玩意在后世衍生出各种版本,也没个准确的出处。   章玉还真叫来一个警卫员,让萨仁来演示,等看见她屈膝往警卫员的裆部顶的时候,大家才彻底明白为什么叫防狼七招。 第212章 装枪   萨仁做出这个动作后,居然还暂停了,跟大家解释:“我现在只是一个假动作,其实这个动作很容易用力,对方最脆弱的地方被伤到,会在瞬间失去反抗能力,再加上下边的几招,就能完美制敌。”   被她顶住的警卫员还是个十□□的小战士,脸羞得通红,大气都不敢出。   那几位阿姨笑得直拍桌子,这些招数还真是防色狼专用啊,太阴狠了。   萨仁演示完了又说:“其实就算学了这些,我也建议女生遇到危险先逃走再说,各种重击的目的就是让匪徒失去行动能力,给受害者时间顺利逃走,不能因为自己学了几招就以为天下无敌了,那样更容易出事。”   章玉笑着打发满脸通红的警卫员下去,又把萨仁叫到自己身边,“你还真是考虑周全,不过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你这种性子不管遇到谁,你都敢动手。可要是性子软的呢,有些女孩子在家里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被人欺负,她就算学了也使不出来啊。”   “那就没办法了。”萨仁摊摊手,反正她觉得这防狼七招普及下去没坏处,就算用不上也可以强身健体嘛!   徐夫人听到强身健体四个字,想到那招最狠的,不由笑起来,“我也觉得女孩子都该学学,尤其是高中开始发育的女孩子,小学初中就免了吧。”   章玉又问了萨仁对李主任的处罚有没有别的想法,萨仁这才知道李主任已经分配去锅炉房了,“我能有什么想法,反正他已经身败名裂了。不过我倒觉得高校可以建立互查制度,总之就是不能把学生的生杀大权交到一个老师手里。免得有些学生被老师一句挂科就吓住了。”   “挂科是什么?”章玉不解地问。   萨仁愣了下,赶紧解释:“就是不及格,我们那儿的方言。”   “哦,你说的我会考虑。”章玉又问了她来学校前的生活跟工作,跟聊天一样,倒也没引起萨仁的反感。   等聊完了,章玉说:“你对首都大学有心理阴影我可以理解,但咱们首都不只这一所大学,你完全可以转学嘛。”   “啊?”萨仁并没有心理阴影,而且同校转专业都难,还能转学?   “师范大学怎么样?就学教育管理,以你现在的身份现在的年龄就已经开始考虑学生的安危利益了,很适合搞教育。”   萨仁摆摆手:“我可不是当老师的料!”   徐夫人赶紧说:“章部长没让你当老师,学教育管理出来了可以直接进学校的管理层,为以后进教育部做好准备。”   萨仁只是顺便想到了这些事,她并没有那么大的心去搞教育,这责任太重了,她可担不起。   “不了,我已经决定去游学了。”   “游学?”   大家都觉得这个词很新鲜,问清楚她的打算后,章玉不免叹息,到底是个没上过学的孩子,这是只想着玩啊,又有些小聪明,给自己出去游玩起个好听的名字,还游学!不就是四处玩嘛。   萨仁也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她已经计划好了。等吃过饭后,教官到了。   萨仁把穴位跟按压的诀窍跟他们讲了一遍,还说此处针灸的话,会让痛觉加倍。   对方不信,非要让她在自己身上试一试。   萨仁没办法,只好试了,然后发现这位教官居然只是冒冷汗,没有喊叫,她心生敬佩,赶紧松开手。   铁血教官擦了把额头的汗,眼里精光四射:“对我针灸!看看能不能痛觉加倍!”   “不用了吧,真的很疼的!”   徐司令说:“没事,他们抗得住。”   “不是抗得住抗不住的问题,我觉得没必要,方法教会了不就行了……”   另一个教官已经把铁血教官绑在椅子上了,还对萨仁做了个请的手势,萨仁说不下去了,行吧,果然她不去军校是无比正确的选择,当兵的都是受虐狂啊!这次萨仁明白了他们的用意,想要使用这种方法,肯定自己要对疼痛的等级有所了解,于是她很认真的针灸了那几个穴位,一点也没有偷工减料,铁血教官居然还是没有叫喊,只是嘴唇都咬破了。   等他缓过来,敬佩地对萨仁说:“好厉害的手段,真的是痛觉加倍,正常人是绝对无法忍受的,你确定这种方法对身体无害。”   “非常确定!不过你们可不要乱用啊。”   徐司令笑道:“这还用你说嘛!这种非常规手段肯定不能随便用,我到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学会的,只是看书吗?”   “对啊,我看针灸书对着自己扎针,结果发现这几处穴位只是疼,不会对脏腑和周围肌肉造成影响,我就记下来了。”   萨仁也不知道他们信不信,反正她的身份清晰可查,从来没有跟可疑人物接触过,总不会因为自己会这些东西就怀疑自己是间谍吧。   刚才疼出一身汗的教官却跟她说:“你教了我们东西,我们也得回馈你,就把我们军中刚研发出的一款□□送给你吧。”   萨仁愣了下,送□□?这是什么路数?她一个平民能持枪吗?   她看看徐司令,徐司令对着她点点头:“给你就拿着吧。”   然后教官果然拿出一个手提箱来,萨仁激动的心呯呯乱跳,她可以持枪吗?她记得好像是九几年才开始禁枪的吧,反正她家里有□□,她也用过,后座力很强,不太好掌控。   这可是□□啊,还是军中制式,这都能送人?   结果手提箱打开,萨仁看到里边是一把子零件,还以为是一把马上能上手的□□,哪想到是零件,她的兴奋劲立马就下去了。   铁血教官又从手提箱的另一侧夹袋里掏出两页纸来递给萨仁:“这是安装说明跟使用说明。你要不要现在试着安装好,我们可以带你去练枪!”   萨仁刚想说你们帮我按好不就行了吗,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她毫不掩饰地瞪了徐司令一眼,徐司令心虚地给她使眼色,又看刚才提议找教官来的那位军中领导。   萨仁明白了,是那位的意思不是他的,她本想耍手就走,可实在顶不住□□的诱惑,要是能正大光明的持枪被他们测试一下有什么关系。   “我要是能把这把枪按好,枪就归我了吗?”   铁血教官点头:“没错,如果不能按上这些零件你拿着也没用啊。”   萨仁接过说明书看了起来,她以前买东西从来不看说明书,不过也听过别人吐槽过,很多说明书像是写给专业人氏的,一般人看不懂。   这个□□的说明书也是如此,图画得很抽象,写得很模糊,而且这枪不是后世电视里演的比赛组装枪械时那种拆分,是真的零件!   萨仁耐着性子看了一遍说明书,在心里模拟出枪的立体图,然后摸索着开始安装,等她最后把弹夹推上去时,徐司令笑道:“果然厉害,自学能力很强嘛。”   铁血教官看看表:“只花了二十三分钟,确实很厉害。”   萨仁心说你们简直是搞笑,能自学装枪不一定能自学中医,中医还真不是自学能学会的,不过这话她当然不能说了,反正她就是自学的。她都已经打算好等回家时她还要再买上两车书,倒也不是装样子,而是自学环境畜牧这些以后能用到的知识。   隔行如隔山,靠着这个天书一样的说明书把琐碎的零件组装好是很多摸过枪的士兵都不能一次做到的,可萨仁却做到了,大家自然也就信了她中医是自学的。   萨仁拿着枪高高兴兴的把玩着,然后又想起弹夹是空的,军中□□民间肯定找不到子弹,这一点送的诚意都没有啊。   她刚想吐槽,徐司令就说:“跟着郑教官去他们那儿玩吧,子弹随便用,把枪法练一练,不是要一个人出去玩嘛,只靠你那三两下也就能吓退李主任那种怂货。”   萨仁不想去军校,可是练枪自然是乐得去的,等她跟着郑教官走了,一群大领导开始议论起来。   “小姑娘确实聪明,居然只看说明书就能把枪组装起来。”   “不过就算她能照着说明书装枪,也不能证明她这医术是看书学的吧,也太神奇了。”   徐司令说:“老严查过她的身世,而且她大哥在国安局,那地方家里人有问题的是进不去的。老严当时还派了人在他们村天天盯着她,这孩子确实很聪明也很爱看书,咱们不能做到就怀疑别人做不到这不好吧。”   “老徐,我倒不是怀疑她,只是她这一路的折腾,看着就很有野心,又有能力,绝对不是池中之物啊,本以为她是想着往上爬,哪想到她要去游学,还要回草原上放羊,她这是图什么?”   “图个开心自在不行吗?”徐夫人很喜欢萨仁,虽然也对她的选择不解,但还是第一时间声援。   倒是章玉郑重道:“回草原也不一定就是放羊,牛羊马哪样不重要,现在只知道抓农业生产,忽视了草原,她这样的人才回去建设草原也能理解。”   “她这么回去是个白身,怎么建设?还不是放羊嘛!”   另一位说:“我也觉得她回草原太屈才了,那把□□很小巧,零件却更琐碎,真的很难装,说明书也有很多地方没有表述清楚,这都能装好,脑子绝对好使,就这么放走了,不可惜吗?”   徐司令叹口气:“人各有志嘛,她不想去军校我们也不能强求,现在让她去军中打打枪,没准突然就喜欢了。”   “对,你看她把枪组装好后那个高兴劲,就跟孩子拿到最心爱的玩具一样,让郑教官带她多玩玩军械,没准能让她感兴趣,就算不上军校,把她留在军中当军医也行啊,我这胳膊现在舒服多了,以前就是半僵的状态,她那几针顶我贴多少膏药。”   章玉却还琢磨着怎么把萨仁弄去教育部门:“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搞教育多好,干什么非要让她去军队。”   大家哈哈大笑,连徐夫人都笑了起来。   徐司令说:“你居然觉得萨仁娇滴滴?她不适合跟着你,别抢了!”   章玉也不甘示弱:“我确实是口不择言,她很坚强,也很独立。不过我抢不到你也没戏,她说了要回草原就一定会回草原。”   徐司令叹口气,一时无法反驳。 第213章 孙媳妇   萨仁跟着教官去了军营,还真玩爽了,先练枪,萨仁没用过手抢,但她玩过打飞镖的那种枪,准头还不错,再加上教她的是神枪手,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再被请到军械库里,萨仁两眼放光,摸着那些枪。   教官刚想给她介绍,她来了句:“你们这有坦克吗?装甲车呢?”   教官笑道:“想开车啊,走,我带你去看。”   结果一看车,萨仁有点泄气,现在的坦克跟装甲车可不如后世阅兵方阵里的威风。   教官以为她会更开心,结果居然看到她一脸失望,他被徐司令叮嘱好好带萨仁玩,最好让她对军营感兴趣,所以他时刻留意着萨仁的神情。   这时不由说:“要不上去试试!”   萨仁看看那坨铁疙瘩,叹口气,摇摇头:“算了吧,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又不是军人还是不要碰了。”   “没事,我带你开坦克转一圈吧!”教官有点不高兴了,他们这可都是好东西,萨仁怎么看着还挺不满意。   萨仁盛情难却,坐了坦克还去装甲车里转了圈,心里却想着后世的阅兵盛况,祖国发展速度确实快啊,过不了几年这些陈旧的设备应该就会鸟枪换炮了。   教官看这些军械军车不能吸引萨仁,干脆带她去看特种兵格斗,还问她:“要不要跟他们切磋切磋?”   萨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徐司令说得没错,她的招数对普通人很给力,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些天天训练的军人,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人家让着你没意思,不让着上去被摔趴了,更没意思。   这么一想对格斗也意兴阑珊起来,教官就纳闷了,怎么美男计都不好使呢?   徐司令亲口说的如果军械她不感兴趣,可以用美男计,当时教官还以为听错了,对一个小姑娘用美男计?可徐司令十分肯定自己没说错,让他可以一试。   于是教官就让人把最帅身材最好,个个八块腹肌的都挑出来一起练格斗,结果萨仁并不感兴趣,看她的表情好像还挺嫌弃。   萨仁倒不是嫌弃,她是觉得这些人在故意耍帅,一见到女孩过来就各种显露肌肉的都太轻浮了,哪如她在飞机上见的那些奔赴战场,心无旁骛的军人帅。   “天不早了,能送我回去吗。”萨仁装好自己的枪跟弹夹,刚才教官给了她两个弹夹,不过里边装的是空炮弹,空炮弹其实也能打死人,只是比实弹威力小些,对距离也有要求,不过做为个人防护已经够用了。   教官十分挫败,但也实在想不出军营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吸引住她,只能找人送她回去,等萨仁一走,教官就给徐司令打了个电话:“报告首长,任务失败。”   那边倒也没有特别惊讶,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教官这才松了口气,一出办公室,刚才被他叫到场地里玩格斗的那群特种兵围了过来:“队长,那姑娘看上谁了?”   “对啊,到底看上谁了?一定是我,我个子最高!”   “滚蛋,人家又不是找电线杆,高有个屁用,还得是我,我肌肉最匀称。”   “别争了,那姑娘看了我好几眼呢,你们就没发现吗。”   “你可别自作多情了,人家是看你被我摔得太狼狈,可怜你,怕你哭鼻子才多看你几眼。”   “放屁!我不就被摔了两次嘛!”   “两次还少嘛?”   教官被他们烦得不行,骂道:“乱说什么呢,让你们展示一下军中风采,你们想哪儿去了?以为漂亮姑娘来选婿啊?”   个子最高的那个就笑起来:“队长,这可是你说的,我们以为是来挑保镖的!原来是来选婿的啊?”   “都给我滚蛋!想什么好事呢!”   不过这话还是传出去了,某位将军千金来军营里选婿结果一个也没选上,这千金还是个漂亮的蒙古姑娘。   有人就好奇了:“全军就一个蒙古族将军吧,人家孙女都多大了。”   “谁知道呢,萨仁不是蒙古名字吗?”   正好另一个教官要去军校做驻训教官,为了鼓励学生坚持完他的魔鬼训练,这位教官跟大家伙说:“努力一定会得到回报,只要坚持下去,你们会有强悍的体质会得到别人羡慕的眼神,还会有漂亮姑娘!”   这位休息的时候就顺便把在首都军区见过的事跟大家讲了,雷庭州一听就问:“蒙古姑娘?她叫什么名字?”   “队长叫她萨仁,听说是月亮的意思,小姑娘长得那叫一个带劲。”   雷庭州追着人家问:“你确定她叫萨仁?”   “是啊,这名字很好记嘛!不像其他蒙古名字那么拗口。”   雷庭州知道萨仁跟徐司令认识,她被请去军区的可能性很大,但怎么会选婿呢?想到上次在严军长那里听到萨仁一个挨一个看帅哥的场景,雷庭州对此深信不疑,他的心拔凉拔凉的。   第一次不避嫌地给雷老爷子打了个电话打探消息,把雷老爷子乐得:“别想了,这姑娘你把握不住,人家退了学要去游学了,谁劝也不听。”   “退学?”雷庭州恨不能违反纪律跑去京市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来上军校的决定,自己成了将军,萨仁就会喜欢自己吗?   和平年代想成为将军只有熬资历,上军校有什么用?熬到七老八十再成将军,萨仁的孙子孙女没准都多大了。   雷庭州在萨仁开学后已经给她寄出去一封信了,他是打算一月一封信,远距离关怀,共同进步,等放假再见面,之前那点尴尬也就烟消云散了,哪想到人家退学了,他在这儿抓心挠肺半天也没想出好法子来。   萨仁回了徐司令家,又被徐夫人留了一天,她说第二天有亲戚过来看诊,结果那个亲戚只是小感冒,为这事耽误一天。   章玉又来找她,给她列出了京市环境师资都不错的几所大学,萨仁再次拒绝,这次章玉气哼哼地走了,心里直骂这孩子不识抬举。   不过回部里开会时她还是把萨仁在首都大学遇到的事当做例子讲了出来,怎么杜绝这种情况,怎么审查高校领导老师的品德过不过关,都要赶紧拿出措施来。   徐夫人把这事跟萨仁说了,又说:“章部长非让我再劝劝你换个学校接着读,是她让我再留你一天的,她怕你是被前几年的极端思想洗脑了,觉得读书人是罪过,排斥上学。”   萨仁哪里会有那种想法,“怎么会,我就是想自在点,书我自己会读,活到老学到老嘛。”   既然没事了,她不想再多留,拿了自己的行李就想走,徐司令已经放弃了,去军营转一圈都没起到作用,看来她是真没兴趣当兵。   他叮嘱萨仁一定把枪收好,除非生命受到威胁,不然不要拿出来,萨仁自然知道,虽然国家还没有严令禁枪,但她敢在公共场所拿出来绝对进局子。   “您放心吧,我有分寸。”   徐司令十分不舍,又拿出一个信封递过来,“辛苦你一场,这是诊费!”   萨仁愣了下,她当时就是不想给他们表演那七招,随口一说而已,哪想到人家还真给她准备着诊费呢,她拿出自己的手抢来:“这就是诊费!不是已经付过了嘛。”   徐夫人把信封塞到她手里:“拿着吧,不是钱,是票!”   萨仁打开一看,还是特别难拿到的电器票,有电视机票,有自行车票还有工业劵,要是钱萨仁还真不想拿,她不缺钱,这些票在下边十分难得,但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肯定不缺,给就拿着吧。   萨仁也没客气,欣喜地收了,又跟许司令说:“请一定帮我跟各位前辈道声谢,只要按我的要求慢慢调理都会好转,以后我来京市也会来帮他们复诊。”   徐司令开玩笑地说:“要是他们那些顽固的老毛病真的彻底好了,还不定多少人想找你呢,再来京市恐怕你真就走不了了。”“好中医多得是,又不只我一个。”   萨仁跟徐司令徐夫人道别,真就要走了,徐夫人更是不舍,拉着她的手送上车。   等萨仁刚走,雷老先生来了,一进门就问:“萨仁呢?”   “早走了!”徐司令不客气地说,“她在我家待了两天,你都不说过来看看,人走了你才来,半点诚意都没有!”   雷老先生怒道:“我哪有你们这么清闲,再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以什么身份来?她二哥跟我家煦煦还没定呢,见了面要不要提这事。”   “那你现在过来干什么?”徐司令也没好气地说。   “还不是庭州嘛,怕她去游学没钱会吃苦,让我给她送钱来了。”   徐司令呵呵两声:“人家那丫头可不缺钱,你家庭州追姑娘都不会,八字没一撇,哪有直接送钱的?”   雷老先生也不跟他吵了,赶紧让老姚开车去车站找萨仁。   萨仁候车时听到大喇叭里喊自己的名字,还以为叫错了,正犹豫着,就见两位老人健步如飞地朝着她走了过来,前边那位看着很眼熟,两人旁边还有几个精壮的汉子随行,像是在保护前边的老人。   这是什么情况?碰到大人物也要坐这趟车?哪想到这位大人物径直走到了萨仁面前,掏出两个信封递给萨仁:“孙媳妇,出远门怎么也不去家里说一声。”   萨仁吓了一跳,一下子从长椅上跳起来:“老人家,您认错人了吧?”   “你的照片我都看过不止一次了,光报纸上就见过两次,怎么可能认错。孙媳妇,下次来京市直接去家里,或者给我打个电话我派车来接你。”老人家说着把那两个信封放到萨仁的背包上。   “行了,上车吧,我走了!”老人家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带着那些人在萨仁没反应过来时又急匆匆的走了。   萨仁想追吧,已经要上车了。   雷老先生走得呼哧带喘的,问老姚:“没追过来吧。”   “没有,进去了。”   雷老先生这才找地方坐下歇着,还好他不怎么在电视上露面,没人认出他是谁,不过老姚还是心有余悸地说:“雷老,您这是干什么啊,让我来一趟就行了,您还非要亲自来。再说直接叫孙媳妇有用吗?”   “有用没用,也得叫,得先让她知道庭州对她的心意,也让她知道咱们家里没人反对他们的婚事,免得她因为我的身份胆怯退缩。”   老姚心说那您可真想多了,这姑娘可真不像会怕的。 第214章 校史留名   萨仁被孙媳妇的称呼叫得晕头转向,从这阵势和老人的面容,她猜出了这位是谁,然后她就更懵逼了,雷庭州的爷爷,乐煦煦的外公,也就是传说中那位雷老先生叫自己孙媳妇?   他绝对搞错了,萨仁想追上去,又怕误了车,再说跟老人家也解释不清,等写信给雷庭州解释好了。   她还以为那两个信封都是雷庭州写给她的,上了车找到座位才有空拆开信封,结果—封是信,另—封里边是钱,而且还不少,五张百元大钞!这也太多了!   她数钱的这功夫,旁边人都看呆了,乘警都过来了,还以为是个没有独自出过门的小姑娘,把她请去了乘警室,问清楚了钱的来源,教训她:“财不外露,你怎么能这么大咧咧的数钱?就在这儿待着吧,也少让我们操点心。”   萨仁是真没想到里边是钱,直接给倒出来了,自然就得数数,这时也有点窘,谢过乘警,又看那封信。   果然是雷庭州的信,他倒没像别人—样劝萨仁继续上学,只说让她—个人在外边小心点,早点回家,又啰嗦了他那边的情况,军事教官换来换去,文化课也很重,最后来了句期待见面。   很简单就跟朋友—样的信,萨仁松了口气,她还真怕信上满是想你爱你,让她尴尬。不过雷老爷子到底是怎么误会的,为什么叫她孙媳妇?   她跟人家乘警借了两页信纸,在乘警室里写了封回信,等下了车就把信寄了钱也寄给雷庭州,上来就叫孙媳妇,还给这么大—笔钱,简直是莫名其妙嘛。   萨仁第—站去的正州,先找邮局把信跟钱寄出去,然后就去了中原机械厂,见了几个老熟人,问了问除菌机的事。   王厂长并没有因为她已经没有公职而怠慢她,不过还是有些好奇:“你都不在畜牧站了,还惦记着做牛奶?”   “以后我可以自己做嘛!”   王厂长更是好奇:“我是听说有地方开始分地了,包到组里,你们草原上也可以自己干了吗?”   “快了。”   王厂长就笑:“也不知道你这自信打哪儿来的,当初你说先要十台割草机,后边会大批量生产,我还以为你能把割草机在草原上推广开呢,哪想到直接没了后续,你说我们为了你这十台专门做了模具,以后就闲置起来,你知道多浪费吗?这也就是公家的,你又是上边打过招呼的,不然这么亏本的事我们不可能干。”   萨仁叹口气:“所以我这除菌机还没弄出来不是遇到技术上的困难了,你们是怕我又是要几台而已,不值得研制?”   “老熟人了,也不瞒你,这确实是原因之—,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我们现在活太多,现在农机需求大,我们真没空给你做这种没用的东西。哈哈,我说错了,是暂时没用的东西。”   人家说得也有道理,她这—两年确实不可能要太多机子,但除菌机不只袋装奶可以用啊,而且很快就可以单干,萨仁总不能等到那时候再来准备这些东西,她想到时候直接做袋装奶。   她出来游学不只是旅游,还想着看看别处的包装厂,找到最合适的袋装奶包装袋,边玩边到各处考察嘛。   其实萨仁这次来也没打算让人家现在就给弄出机子,弄出来了也没地用,她就是想问问到底哪里出问题了,结果不是技术性问题,只是被压下来了。   萨仁跟王厂长再三确认,等她这边时机成熟了,订十台以上就可以直接制模具,她这才放下心来,在正州各种景点转了转。   首都大学,刘校长还是没找到萨仁,她没回家,家里人也支持她退学的决定,刘校长后来又打了次电话,人家说叫他不要管了,也不要再打电话了。   “孩子已经不在你们那儿上学了,你们还管什么?她没回家,到年底才回家,上次不是说清楚了嘛。”   刘校长听到那边挂了电话,直接把电话给摔了,狠狠骂了句:“太愚昧了,太无知了,知不知道首都大学代表什么?知不知道大学出来前途似锦?怎么就说不通呢?还有这个萨仁,到底跑哪儿去了?—个女孩子,到处乱跑什么?谁给她开的证明信?”   萨仁班主任也不吭声,默默离开了,他也没想到萨仁直接溜了,当时她跟他说要回去取证,可现在已经她在大会上证明了自己,哪还用得着回去,而且人家家里也说了,没回去也不会回去,出去玩了!   现在除了公费的出差,哪有人会四处跑着玩,还是个小姑娘,胆子也真是大。   刘校长跟曾校长说找不到萨仁,有点担心她,曾校长摆摆手:“找什么啊?人家早就跟教育部告过状了,你还担心她?”   “啊?她跑去教育部举报咱们学校了,可咱们也没护着李主任啊,知道实情后马上就把他处理了。”   曾校长也觉得自己动作够快,不只处理了李主任,还马上跟教育部汇报了,可人家已经知道了,还为此开过会了,这速度!萨仁哪里是有背景,简直是手眼通天啊。   他烦躁地摆手:“这事你不用管了,萨仁不可能再回来,咱们学校要把这事当成—个教训,再没调查清楚前,不要凭经验凭个人喜好凭亲疏远近来判断对错。”   这时邹书记表情古怪地推门进来:“老曾,老刘,校训是你们谁定的?怎么也不商量下。”   曾校长指指自己:“我定的,怎么了?”   “那句话确实没问题,可落款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加上萨仁的名字了?”   “啊?”曾校长张大嘴—副呆相,“你说什么?”   “你自己去看看吧!”   两人跑去看时,已经有不少同学在围观了,他们念着校训,再看看后边的落款,也都惊呆了。   “这不太妥当吧,这话又不是萨仁说的。”   “前边不是注明了出处嘛,后边这个也画了圈,应该是说这话是因为萨仁才成为校训的。”   “我觉得应该把萨仁的小作文也刻在这里,说清楚为什么会留下她的名字。”   “对,要不然大家都会奇怪萨仁是谁。”   “我听说她真的退学了!”   “我还以为她在说气话,真退学了?为什么啊,她不是已经证明自己了吗?”   “是对学校失望了吧。”   “对,当时她是那么说的。”   曾校长看着影壁上的校训,气不打—出来,倒是没刻错,也注明了出处,但后边画了个圈,圈里写着萨仁两字。   他想起自己画过的圈,当时是在想萨仁太难搞,该怎么把她留下,随手就写下来了,画重点—样画起来了,哪想到下边的人根本不动脑子,这都能照搬吗?   曾校长被气得哭笑不得,本想赶紧叫人来把萨仁这两个字抠掉,遮掉,反正不管想什么法子,也得把萨仁这两个字去掉。   可听着学生们的讨论,想到萨仁说对学校很失望的样子,曾校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跟邹书记说:“我觉得挺好的,萨仁是咱们学校自办学以来第—位退学的学生,把她对咱们学校的失望刻在这里,时刻警醒全校师生,有什么不对吗?”   邹书记皱眉:“你疯了吧!”   “没疯,反而清醒多了,就这样吧,你们要不满意,就等开大会时听听学生们的意见,现在听着他们也觉得没问题。”   “他们知道什么,咱们做为校领导要为学校负责。”   “我觉得这就是在为学校负责,认错改正都不能浮于表面,处罚了李主任并不是目的,以后如何杜绝这种现象,在老师跟学生发生冲突时,校领导该怎么中立该怎么让自己更公正—点,这才是真的为学校负责。”   领导们在吵,学生们也在吵,只在首都大学上了不到两周课的萨仁以这样的方式名留校史,她的名字跟校训—样刻上了石碑,而她自己根本不知情。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校训,这个名字,后来高校各种腐败,学术造假时,首都大学成为了—股清流。   等到下午,烧锅炉的李主任来上夜班,—进校门就看到影壁上刻了字,虽然他现在恨死学校了,但看到换了校训,还是停下来看了眼。   李主任觉得哪怕让他负责后勤甚至管管学生会也算是降职了嘛,非得把他面皮揭下来,让他去烧锅炉,他本来就没觉得自己有多大错,虽然他确实起了龌龊心思,但也没造成影响啊,又没害到萨仁,这种处罚太重太不给脸了,所以他整天低着头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到岗,到点下班了飞快的离岗,—般都不在校园里停留,怕学生对他指指点点。   现在他停下来看校训,—看这句话就更来气了,结果最后还写着萨仁两字,凭什么她的名字能跟校训放到—起?还在出处的后边,意思是她说的?还是说这话是因为她才成为校训的?   李主任气得喉头翻涌,有点想呕血,他现在这样是被谁害的?凭什么萨仁还能受人尊敬,名字还能刻到这里?   他越想越气推着自行车凑过去想往萨仁两字上吐口吐沫,身后的校工突然出声了:“老李啊,干嘛呢?把人家小姑娘害走了,还想着咬两口吗?多大愁多大怨啊!”   这位校工就是借自行车给刘明伟的那位,刘明伟很会来事,跟这位的关系不错,也跟他说过萨仁跟李主任的纠葛,正常人—听都会鄙视李主任,见他想往女孩名字上吐吐沫,自然更鄙视了。   李主任特意咳出—嘴的浓痰要吐,被校工吓了—跳这口痰直接咽了,那叫—个恶心。他捂着咽喉难受得直喘气,结果人家校工还朝他伸手:“随地乱吐痰,罚款—元钱,先交罚款吧!”   把李主任给气的啊:“我没吐!你眼瞎吗?”   “我看到你吐了!有这个动作就是吐了!不然你凑到那儿干什么?”   李主任现在今非昔比,不只成了烧锅炉的,工资也降了几级,—块钱能买不少东西呢,哪里舍得,两人吵了—架,他也没给这—块钱。   结果第二天交完班,骑着自行车要回家时,就听到旁边有学生站在公示栏前在议论他。   “李程前就是李主任吧?”   “对啊,这不写着锅炉工呢嘛,肯定是他!”   “天哪,这素质也太差了,居然随地吐痰还不交罚款!”   李主任脚下—虚蹬偏了,失重的—晃悠,手也没把住把,直接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第215章 深圳   等李主任从地上爬起来,那些学生已经发现他了,不免指指点点起来。   “去烧锅炉了也没必要这么没素质吧。”   “说什么呢,烧锅炉的也比他有素质。”   “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吧,以前看着道貌岸然,要不是萨仁戳穿他的真面目,估计咱们还被他骗呢。”   “听说他是想往萨仁的名字上吐口水,这也太恶心了,我就觉得他当时的道歉信是假的,看吧,他心里不定怎么恨萨仁呢。”   “是啊,真不是个东西!”   李主任不敢跟学生们争辩,找到学校领导反应问题:“我错了我认,学校怎么罚我,我也认。可萨仁都已经走了,校训上凭什么留她的名字。”   这以后谁看见了不得问萨仁是谁,这一问,知情的肯定会说出萨仁跟他之间的矛盾,肯定会说出他在广播里无意爆出的事,更会跟讲故事一样讲那天开大会的事,现在他就听到好多人还在讨论这些事了。   开大会那天,他简直里子面子都没了,本来要没这事,慢慢的大家也就淡忘了,可这刻到影壁上,简真是把他订在了耻辱柱上,以后只要有人问萨仁是谁,他就会被拉出来骂一顿,李主任能不着急吗。   学校没理他,他又想往上举报,一个已经退学的人刻在校训后边,像什么话。   结果教育部尊重学校的决定,还把李主任提交上去的举报信转给了学校。   本来学校领导正在讨论这个校训的事,被他这么一搅合,连邹书记都觉得就这样吧,挺好的,让这些人时刻警醒,免得再行差踏错。   刘校长甚至还在校工的建议下在影壁前边弄了个花坛,这样再想往上吐就没那么容易了。   为什么会有这个花坛也成了大家口口相传的一个故事,然后大家再看到李主任,都恨不得往他脸上吐口水。   偏他为了这份工资还不敢辞职,只能受着,差点抑郁。   萨仁根本不知道她离开后,这事还没完,更不知道刘校长四处找过她。   她现在自在得很,手里有钱,还有徐司令给她另外开的证明信,到哪儿都可以住军队的招待所,更便宜更安全。   萨仁第二站去了城关市的纸箱加工厂参观,她手里有军部开出的介绍信,人家倒是好好接待了,只是听她说起用纸盒来装奶就笑,“开什么玩笑,纸怎么能装奶?都是奶瓶或是塑料袋子也行啊。”   “可以的,外边是纸盒只里边一层聚乙烯!算是比较环保的。”   “那是塑料制品啊,你该去找塑料厂。”   萨仁只是提前转转,看看情况,见人家不信也不会试着做,也没再说别的。不过转了这一圈她是发现做袋装奶的难处了,所有的资源都得自己来找。   第三站她去了小岗村,想见证下历史,去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份,正是丰收的季节,她说是来参观的,人家虽然很热情但也没空招待她,她帮着掰了一天玉米就跑了,手疼的受不了。   虽然只待了一天,也能看出小岗村确实不一样了,人们更有干劲,夏天的小麦应该也丰收了,家家都有粮,精神面貌就不同。一看就感觉比她沿途经过的其他村子要富裕些。   等在人民日报上看到小岗村的新闻,萨仁已经到深圳了,报纸上还有两篇针对小岗村的社论,一篇是说现在搞包产到组、包产到户,是倒退,是在脱离群众,另一篇是说不考虑农村的实际情况跟农民的需求才是脱离群众,接下来几天人民日报成了舆论战场,接连有领导发言。   萨仁看完了把报纸装到包里,心中十分雀跃,争吧吵吧,不是说有争论才能进步嘛,反正最终结果她已经知道了,她的草原证不远了!   此时的深圳还不是特区,今年初刚从宝安县改成深圳市,只是出口基地,对外生产基地,就这样也吸引了不少外国人来参观。萨仁见到了最初的深圳市,就只是个小县城,大街上还是土路,她转了一圈,鞋上都是土。   萨仁干脆坐到国营饭馆要了碗面,本想借人家的卫生间整理一下,哪知道人家根本没有卫生间,而且服务员说话也很接地气,让她去学校屙屎。   萨仁听到她的粤语差点笑出来,要了杯水没再说别的。   旁边一男一女两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却凑过来,女的用十分生硬的普通话对萨仁说:“你会讲我的中国话,请你跟他们说,我要叉子,叉子!”   她说着还用手笔划了一下叉子,男老外无奈地说:“我们丈夫跟妻子觉得中国有市场,我们学中国话,我们来了他们听不懂我们的中国话。”   把萨仁笑坏了,丈夫跟妻子?是想说他们夫妻吧?   深圳现在只有本地土著,还没有涌进太多外地人,这些本地人大部分说客家话,小一半说粤语,这两位学的是普通话,还是不怎么顺溜的普通话,自然听不懂人家说什么。   萨仁替他们跟服务员说了,服务员也笑:“我听懂了啊,虽然他们说话别扭,可叉子两个字还是能听懂的。可我们还没准备好接待外宾,没有叉子,跟他们说没有他们听不懂,跟他们摆手他们以为我听不懂。”   萨仁告诉这两个老外,顺便教他们学筷子,因为听不惯他们说的蹩脚普通话,干脆用了英语,可把这两个人高兴坏了,对着萨仁狂比大拇指。   男老外叫约翰,美国烂大街的名字,女的叫琳达,两个人是美国商人,一恢复建交他们就盯上了中国市场。   这夫妻两个一直以为自己很有语言天赋,曾经自学过西语,临来中国前找老师恶补了中文,以为自己学得差不多了,连翻译都没带,哪想到来了互相听不懂。   萨仁跟他们说了中国话有很多种方言,普通话还没能普及,不过普通话说慢点,说方言的人大部分也能听懂,但反过来就不行了。   约翰就说:“漂亮的女士,你能不能充当我们的翻译。”   萨仁赶紧摆手,她粤语能听个七七八八,客家话是能猜个七七八八,这些倒是没问题,但她的英语要怎么解释,这里是没人认识她,但要有人问起她的身份时该怎么办,翻译是不能当的。   “我可以做为你们的朋友陪你们逛逛,我跟你们学英语,你们跟我学普通话。”   琳达十分开心:“那更好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免费的了?”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萨仁就是这个意思:“临时朋友嘛,我也跟你们学语言。”   萨仁也不是白帮忙,这样一来以后用到英语时她就有理由了,不然的话她只在大学上了那么几天课,一口流利的英语要怎么解释,总不能发音语调她都能看音标自学吧。   于是三人结伴在深圳转了一圈,小县城而已没什么好转的,萨仁问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约翰说:“什么赚钱做什么。”   萨仁一听就知道了,这两位不是倒爷就是投机者,不过他们嗅觉够灵敏的,建立特区后引进外资的那一拨都大赚特赚了。   萨仁对做生意没兴趣,但她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跟着约翰跟琳达各处参观完了,她甩开那两个人去了房管所,这时候私人的房子是可以买卖的,但房管所里没有登记。   萨仁大街小巷的转了转,想找找有没有卖房的,却引起了居委会的注意,把她叫去盘问了半天,要不是她有军部开的证明,对方还不肯信她呢。   还有个人说:“昨天我看见她跟两个老外在外边转悠了,还说鸟语。”   被请来的公安十分无奈:“大妈,咱们国家改革开放了!您不知道嘛?咱们这小县城改成深圳市,就是要对外开放,市政府还请了外宾来呢,有几个外国人有什么稀奇的。”   萨仁这才知道有些年长的脑子可能还没转过弯来,还在抓特务的阶段,看见老外就心生警惕。   买房不成差点被当成间谍,萨仁也是哭笑不得,行吧,来的时机不对,再晚两年来做什么也就方便多了。   她被公安从居委会大妈那里解救出来,人家还给她解释请她原谅,生怕影响深圳市的形象,萨仁太能理解那几个大妈了,完全没在意,回到招待所,约翰跟琳达就眼巴巴地在门口等着她:“萨仁,你去哪里了,我们想去别的城市转转,正要去递交申请,你要去吗?”   现在外国人到其他城市要申请,但萨仁不用啊,“我想去哪儿去哪儿?有介绍信就行了,你们自己去吧,其实你们的中国话已经够用了,越往北,方言跟普通话越接近。”   琳达本想让萨仁一直跟着他们,甚至还提出掏钱雇佣她做翻译,可萨仁一想到上午那两个大妈就摆摆手,可不用了,万一到了别处又被当特务,影响游玩的心情。   约翰见她不肯去,就互留了联系方式,萨仁写了查达的电话,不过心里却觉得跟这两个人只是临时结伴,不可能再有交集。   这对美国夫妻又请她去吃饭,要感谢一下她这几天的帮忙,萨仁也没客气,跟着去了,正吃着,招待所的人领着两个当兵的过来了,“是她吗?”   那两个当兵的拿出照片看了看,点点头,其中一个就过来说:“萨仁同志,可算找到你了!”   萨仁还没说话,约翰跟琳达看到他们身上的制服就已经跳进来躲了老远,约翰连连摆手:“我们跟她不怎么认识,饭店认识,饭店吃饭,她做什么跟我们没关系,中美合作,你们的领导去我的国家了,友好!”   琳达也说:“对,我们是友好来做生意的,她也没请我们带她离开,就是吃饭,一起吃饭,我们教她英语,她教我们中国话教我们拿筷子!不要抓我们!”   这俩紧张的那样儿,把萨仁给气乐了,这还真是临时朋友啊,她笑骂道:“什么叫没请你们带我离开?两位想得还挺多啊,我堂堂大华夏都没转遍呢,谁爱去你们那儿!放心,找我的,没你们的事!” 第216章 缘分   萨仁一见来找自己的人,就知道找自己的不是严军长就是徐司令,当着外人她也没细问,拿起自己的包就要跟着那两个当兵的离开。   约翰跟达琳见那两位对萨仁很客气,也就知道不是来抓人的,约翰这才笑着凑过来:“萨仁,抱歉啊,我对穿制服的人天生有点排斥,刚才太紧张了。”   萨仁摆摆手表示没事,达琳还凑过来跟她拥抱了一下,约翰见萨仁不排斥,也想来抱一下,萨仁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约翰就被那两个当兵的拦住了。   约翰好像确实是挺怕的,赶紧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萨仁冲他们挥挥手,请他们自便,然后跟着那两位出了饭店:“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很抱歉萨仁同志,这是秘密,但请您放心,我们绝对没有监视你,是接到命令后才开始找你的。”   萨仁心中呵呵,行吧,反正她为了方便,这一路都是用的徐司令给她开的介绍信,估计顺藤摸瓜就能找到自己。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抱歉,我们也不清楚,只接到任务找到您然后送您去广州机场。”   萨仁要不是看他们这身衣服跟一脸的正气,真想较较真,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出示,就让去机场。   “我能先打个电话吗?”   “到机场有军用专线,是加密的。”对方也怕她怀疑他们,主动掏出了自己的证件,萨仁草草看了眼,肯定是真的啊。   “从机场去首都还是飞内蒙?”   “去首都!”   萨仁明白了,这是徐司令找自己,她没再多问,这么急着叫自己回去,肯定是有人生病了,还是急病?不过首都好医院好医生多得是,为什么非要找自己?难道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徐司令应该不会这么坑自己吧,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再有高超的医术也治不了将死之人。   等到了机场,萨仁发现人家把她买的一些土特产跟她的行李都送来了,她自己都差点忘了,这效率也是绝了。   这是军用机场,萨仁先被领到了通讯班,已经有人提前打通了电话,她拿起来那边就响起徐司令的声音,有些沉痛:“萨仁啊,你回来一趟吧,庭州的爷爷出了点事。”   萨仁刚想问呢,那边挂了电话,她无语极了,话也不说清楚,她对雷老先生其实没什么好印象,自己跟雷庭州已经说得很清楚,并没有在谈朋友,这位老人家上来就叫孙媳妇,不是老糊涂了就是在装糊涂。   现在徐司令说出了点事,声音还这么沉痛,让萨仁更不好判断了,这是说雷老出事了,让她做为晚辈回去吊唁还是只是病了?   她又把电话打回去:“徐司令,出事了是什么意思?人还在吗?伤得重不重,我去了能做什么?”   徐司令叹了口气:“这老家伙去马来西亚感染了登革热,医生说危险期是二十四个小时,熬过去还有可能治愈,熬不过去就完!你别害怕,只是请你来看一眼,你那内蒙中医也许有别的法子也说不定,没有也没人会怪你,就当来见最后一面,还得麻烦你假装是庭州的女朋友,好让老人家放心。我知道你主意大,怕你不同意,就想让人先把你带回来再说。”   萨仁心中一紧,都没空吐槽‘内蒙中医’这个莫名其妙的词汇了。   登革热吗?这病可是传染病:“我怎么可能不同意,就算不是雷老,只是个普通人我要是能治也肯定会赶过去。不过这病是传染病,他回国后跟他接触过的人要全都隔离起来。”   “我知道,中心医院已经接手了,整个出访团队都隔离了,你尽快回来吧,医生说做好防护不会传染,庭州已经到了,不管你们以后会怎么样,先装一下,让老人家能放……”   “徐老,人还没死呢,别说丧气话,我这就上飞机,先挂了。”   萨仁挂了电话,赶紧登机了,军用机场有自己的航线,直接就可以走,飞机上就她一个乘客,两个机组人员怕她没坐过飞机会害怕,走过来想安慰她,萨仁赶紧摆摆手,表示自己需要安静。   自从提出改革开放,国家领导就陆续出访了五十多个国家,这时候医疗落后,出国也不会针对性的调查当地的流行病,更不会预防性的打疫苗。   雷主席去的又是热带国家,萨仁记得好像就是七十年代末印尼,马来西亚很多人死于登革热,哪想到雷主席这么倒霉去了那边。   她叹口气,努力回想着这病的病因病理对身体机能的影响,中医针灸跟医药能起到的作用,被医生断定二十四小时危险期?这应该是婉转的说法,登革热的重症患者都熬不过二十四个小时,重症一开始看起来跟轻症表现出来的症状差不了多少,只是发烧呕吐,到第三四天会突然加重,最后因呼吸衰竭或出血性休克死亡。   她从这里坐飞机到首都再坐车赶到医院就要浪费十几个小时,只能盼着老人家能挺住等她到了。   萨仁家传的医书里就记载过用中医药治疗重症登革热的医例。当时的患者是从远洋货轮上下来的水手,头疼恶心呕吐却一直当做水土不服来治,吃了不少他自己带上船的土也不见效,还好一下船就被人带去了萨仁祖上的医馆,只是那时候他们不知道此病在其他国度已经被命名为登革热了。   后人翻看医书,查对了症状才知道那是重症登革热。   等完整的回忆起这个案例里前人的施针跟用药,萨仁心里多少不那么慌了。   其实她家后边也研制过特效药,把老祖宗的方法改良了,可她要去的是医院,生病的是副主席,那里肯定有不少医术高超的大夫,用药太精良了反而会引起怀疑,就得用古老的神奇又野蛮的医术,哪怕被人叫野医或蒙古大夫也没关系,不然的话一个国外传染来的病,她都能治,太难解释了!   萨仁在心里把一切琢磨好了,看看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呢,她这才去跟机组人员聊天,主要是想看看有什么吃的没。   结果人家一见她过来就给她递了两包饼干两包方便面:“起飞的急,没准备别的,热水一会儿就好。”   被一眼看穿的萨仁尴尬地笑笑,解释道:“我刚才在想事情。”   年轻点的小伙子就笑着说:“我们知道,这么紧急的飞行任务,还只送一个人,我们能不知道有大事嘛,刚才是怕你没坐过军用飞机会害怕。”   萨仁连战机都坐过,自然不会害怕,旁边的女机组人员已经帮她拆开包装了:“两袋一起泡吧,我估计你落地后会很忙。”   萨仁没想到他们这么体贴,不问她的身份也不问她要去做什么,只照顾她的饮食,安抚她的心情,现在方便面还是个稀罕东西,萨仁在内蒙还真没见过,这也是第一次吃到,然后她发现鸡汤面里居然真的有鸡块,虽然很小的三四块,但也已经很惊喜了。   等她吃饱了,那两位机组人员又给她把座位调整成了行军床,固定好了,让她休息一会儿。   一路顺利到了首都机场,已经有人在等她了,不用过廊桥更不用去到达大厅,直接下机坐车开出机场,萨仁揉揉脸,让自己精神起来,心里默默祈祷着,一定不要出事,她都想好了出现什么症状她要怎么做,症状有多重,要用多少剂量的药都想好了,雷老爷子可千万要挺住。   开车的是老姚,雷老爷子用了一辈子的勤务兵,就跟亲兄弟一样,他从后视镜里看看萨仁,沉声道:“萨仁姑娘,要是雷老问你跟庭州的事,你就先答应着,他知道庭州喜欢你,非常喜欢你!可以说是非你不娶,他当时在车站叫你孙媳妇,就是想告诉你,他虽然没去徐老家里见你,但他对你很满意。人老了嘛有点小脾气,他总觉得你该主动去见见他,你二哥跟煦煦,你跟庭州,这都是渊源嘛。晚辈来了见见长辈也是应该的,结果你没去,他还有点生气,知道你走了,就不顾我阻拦追去了车站,又担心徐老给了你手抢,怕你再惹出事来,也是为了你操心极了。”   老姚说着叹口气:“其实雷老跟你真的挺有渊源的,你还记得农业局那个狐假虎威的陶主任嘛,他媳妇就是我表妹,借的就是雷老的势,本来我们也不知道,被你发现才整治了他们,当时雷老就夸你来着,还说你名字好听,而且在这之前庭州就跟雷老提过你,你说这不是缘分嘛,对不对,就算你不喜欢庭州,能不能看在这份缘分的面子上,先装一装,雷老怕是不行了!先让他……”   萨仁被这一连串的缘分说得头大,要真是救不活了,他临死前根本就不会有意识,哪里用得着假装?   “只要人没死就别说丧气话,这位大叔,您能不能别掉眼泪了,好好开车,尽量开快点,我这儿急着救人呢!”   “好!”姚大叔也燃起了斗志,擦了把眼泪,把车开得飞起。   萨仁又赶紧安抚:“也不用这么急,可别撞到人啊。”   万幸的是这时候就是首都也只是公家有几辆车充门面,不会有堵车不会有交通管制。   老姚一路把车开到了中心医院,一个漂亮的侧停让萨仁下车就登上医院的台阶。   “你就是萨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迎过来。   萨仁点点头:“没错!是我!”   对方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满满的怀疑,这么年轻的‘神医’?是在开玩笑吗? 第217章 信任   来接萨仁的正是雷老的主治医生刘剑,他一边领萨仁进去一边问:“你知道登革热吗?”   萨仁说:“听别的医生说起过,据说是非洲那边的蚊子叮了才会得,还会传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蚊子叮一下这么严重吗?”   刘医生立马就没好脸了,这说的什么鬼话,就这?还以为她起码是传染病学方面的专家。   “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萨仁无奈道:“草原大学自学班。”   “啊?”刘医生还琢磨了下,哪里有这个大学这个班,萨仁不想耽误时间,“请马上带我去见病人,我的理论知识医学知识肯定比不了你们,但我看过一些古书,对一些疑难杂症有偏方,请让我试试好吗?”   刘医生叹口气,用现代医疗手段只能安慰治疗了,这是上边点名要的神医,就让她试试又能怎样,反正刘医生自己是不抱一丝希望。   萨仁来到病房门口,就见雷庭州跟他的家人还有几个看起来就很领导的大人物围在那里,因为只能轮流进入探视,他们只能等在门口。   雷庭州一看见她,眼前就一亮:“萨仁,我爷爷只是想撮合我们两个,他给你钱,不当的称呼都没有恶意,你别生他的气好不好,一定要帮我把爷爷……”   他本想说一定帮他把爷爷救回来,可又不想给萨仁压力,这么多医生都说没办法了,只能等,萨仁能救吗?   雷庭州凑到萨仁耳边:“请你一定要尽全力,别担心你的手段会过激,更别担心别人会怀疑你,我会帮你处理的。也别怕救不了大家会怪你,不会的。”   萨仁诧异地看着他,他居然知道自己担心的是什么?   她也没时间多问,直接消毒没穿防护服就进了病房,这种病是通过蚊虫叮咬感染,不会通过直接接触感染,让病患隔离是怕他们再接触蚊虫感染给别人。   赵医生此时已经明白草原自学班就是家里蹲大学了,心中更气,这是谁找了这么个人来,这不是捣乱嘛。   那几个领导也在问雷家父母这是谁请来的,听说是徐司令,他们才没再多问,心里还生起了几分希望。   刘医生见萨仁没做防护也没那么紧张,显然是知道登革热的传染途径,倒是淡定了点,反正人都已经来了,就让她试试吧,其实建国前民间也确实有不少好医生。   萨仁走进病房,雷老先生的状态确实不好,面如金纸,还带着死气,这种面色一般就是弥留之际了,萨仁听着他喉咙里的喘息声,叹口气先拿出自己的银针来帮他控制住心肺,只要心肺功能正常血液流畅,颅内压不升高,她就可以把这二十四小时延长。   施针后,萨仁又掏出她常备的救命小药丸,把雷老嘴里的气管拔了,喂他吃下去。   围观的医生都急了:“你干什么?”   “别急,你看他有事嘛!”   雷庭州就在急救病房门口,怕他们吵起来,忙闯进去:“一切听萨仁的,她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守着的那两个医生都是一脸愤怒,这不是乱来嘛,直接就把管子给拔了!   雷庭州的父母也焦虑地问他:“这姑娘到底行不行?”   “不是已经没办法了吗?不管行不行,让她用她的法子试试吧。”   萨仁用药跟针把雷老的身体机能控制住,然后就要求去药房配药,“人不能动,这些针更不能动,管子也不用插,放心,只要你们不动,出了事是我的责任。”   刘医生这时也看出病人家属的意图了,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嘛,医院也确实没办法了,他就跟萨仁保证:“好,全听你的,没人会动,你配药需要的时间长吗?”   “你们中药房的药全不全,有没有粉碎机?”   刘医生连连说有:“药应该全的,我也不负责中医,一起去看看吧。”   萨仁跟着刘医生去中药房,自己开始抓药,抓的药看的中药房的医师一脸懵逼,跟刘医生吐槽:“好几味都是烈性的排毒药,有两味剂量大了就是毒药,这配的是什么药,我还真看不懂。”   刘医生问了两句,萨仁只说是远古偏方。刘医生生怕这一剂药下去雷老直接就安乐死了,结果最后看到那一大包,他气笑了:“你这是要熬药吗?搞这么多!”   “这是外敷的!”   “虽然有皮疹症状但这不是皮肤病,你要外敷?这绝对不行!”刘医生越听越不靠谱。   萨仁懒得解释,只说:“病患的家属说了接下来的治疗全由我接手,出了问题我负责。”   她让人家把这些药材都打成粉末,她调制成了糊状,然后端着一大盆浆糊一样的药去了急诊室,别说医生护士,就是陪雷家人等着的院长都惊呆了,这位院长行医也三四十年了,真没见过这路数。   可雷庭州还是那句话,随便萨仁要做什么,都要配合她,人家病患家属都这么说了,刘医生更没有压力,帮着把雷老爷子脱光了,然后把这些糊状药物一寸不拉的糊满了全身,连脸跟耳朵都没有放过,眼睛上绑上了纱布,免得药物进眼,鼻孔处留了出气的地方,扎着针的地方也小心地填补涂抹,针也没有拿下来,总之糊得那叫一个严严实实,药糊是黑褐色的,看起来跟做了个兵马俑一样。   全都弄好后,萨仁又让大家帮忙用纱布把人裹起来,这是又要把兵马俑裹成木乃伊啊!   刘医生实在忍不住了:“就算我们没办法了也不能任由你糟蹋人,你这是想干什么?这些操作能起到什么作用?”   萨仁瞪他一眼:“不想帮忙就让人赶紧准备补液,一会儿他会大量出汗!”   “这种病人要严防脱水你不知道吗?你居然想让他大量出汗!”   萨仁语气严厉地道:“请照做,我说过了我会承担一切责任!”   雷庭州也在外边催促:“刘医生,请照她说的做吧,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想用她的法子试试。”   被雷庭州裹挟进‘我们’中的雷家父母,看看儿子再透过透明玻璃看看里边忙碌的漂亮女孩,还有就要被裹成粽子的父亲,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姑娘到底行不行?庭州对她的信任不会只是出于爱慕吧!   雷家父母对视一眼,想到刘医生说无能为力时的表情,都叹了一声,不管行不行,就让她试吧。   萨仁早有准备,虽然裹的严实,但还是提前留出了输液的位置,这时插上补液,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没过十分钟,大家已经看到纱布上再往外渗水,如果没有纱布裹着,药糊肯定会被冲掉,萨仁又指挥着几个医生用吸水布吸走这些渗出来的水份。   吸水布用上两次就都变成了黑色,不知是药糊的原因还是病人体内的□□原因。   刘医生一边帮忙一边吐槽:“谁敢这么折腾登革热病人?不怕脱水嘛!”   一边用吊瓶补液一边用药物让人大量出汗,这样的法子他还真没见过。而且补液的速度绝对赶不上出汗的速度,这样下去是要脱水的,脱水会引起很多并发症,每一项对病患来说都很危险。   却听萨仁说:“这是一种病毒,我在全身拔毒!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霸道了点,很伤身体,以后老人家得好好调养了。”   刘医生听她说得淡然,不由撇撇嘴,这姑娘别说医术如何,就这份自信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病人还没好呢,就想着好好调养了。   他们擦了大概有十多分钟,渗出的□□才慢慢少起来,然后又持续了四十多分钟,□□不再渗出了,萨仁这才松了口气。   再过十分钟,萨仁摸了摸雷老的脉搏,先拔了针,指挥大家把纱布跟这些药糊去掉,雷老的皮肤被药物浸染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又让护士帮着擦洗一遍。   刘医生皱眉:“老人家经得住这样的折腾吗?”   “放心,毒已经□□了,剩下的就是调理,等我开个中药方子,让你们中药房熬药煎制。”   刘医生检测了一下雷老的各项生命指标,又插上仪器看了看,还真的惊讶起来,中医这么神奇的吗?真能从体外拔毒?   他看着萨仁,不知道这是凑巧还是她真有奇术:“萨仁同志,请问你师承是?”   中医其实也分门派地域,京派的中医刘医生还真认识几个,哪想到萨仁说:“我都说了是自学的啊,这些方子我很早以前在古书上看过,当时就死记硬背记下了,后来看了中医的书籍,系统的学了下,才开始研究原理。”   刘医生还是不信,不过想想那个烧书的年代,中医也曾被当成四旧,她无意中碰到被打成牛鬼蛇神的老中医或是无意中得到些古书典籍似乎也说得通。   “这是你第一次用这种方法吗?”   萨仁正帮着雷老重新施针,帮他调理脏腑,助他早日康复,听见人家问,只好点点头:“没错,我一向胆子大,而且来之前别人一直在跟我说雷老已是弥留让我来见最后一面,我心想既然已经到这种地步了,那什么法子不可以试呢,万一治好了呢,结果还真治好了。”   “你那个很霸道的方子……”   “我一会儿就写下来,不过我不建议你们把这种方法当做常规治疗,因为人体内的病毒不同,所需要的药也不同,而且也要看病症的轻重来定剂量。”   “我明白,中医就跟中餐一样,讲究适量讲究火候,而且厨师不同,就算用一样的材料,最后的效果也不一样。这也是我不喜欢中医的原因。”   萨仁愣了下,这种说法也算贴切,刘医生却说:“不过我现在感兴趣了,不为难的话,你把方子写下来,我研究研究。”   他知道有些中医是不喜欢把自家的秘方给人的,谁都知道了还叫秘方嘛,有的中医世家靠着一味药就能几代不愁。   却听萨仁很利索地答应下来:“好!”   能济世救人就好,没必要抱着偏方当宝贝。 第218章 伟人   萨仁施完针,一出病房就被那几位她不认识的领导轮番握手感谢了一番,雷庭州把她解救出来:“先让她去休息吧,累了半天了。”   雷家父母还想着问问情况,结果人直接被儿子拉走了。   萨仁跟雷庭州说:“老爷子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身体肯定会虚,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了。”   “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了,我信你。”   萨仁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信我,你让我别担心别人的质疑,你自己就没有质疑过吗?”   雷庭州笑了:“从我认识你那天起,就知道你爱看书,你忘了吗?你说我是福尔摩斯!扫盲班最多能让你认识普通的字词会书写,可你还能看懂国外名著,不,应该说你能看进去,要知道很多上过学的都不一定能看进这些书籍,我知道你很好学,一直跟知青们在一起,也知道你搜集了很多医书。很多人只固守着自己的认知,觉得一个没上过学的人不可能通过自学成才,更不可能通过自学成为神医,但我见识过你的能为了,自然相信你,你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萨仁早就忘了的事,哪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还把这归咎到她爱看书爱自学上,行吧,其实那时候她还没想着打造自学天才的形象,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雷庭州又道:“虽然我相信你靠自学也可以吸取你需要的知识,但我还是觉得你退学的决定太莽撞了,有了学历后质疑你的人会少一点。”   “我学了环境他们会质疑我的医术,我学了医学他们会质疑我为什么懂畜牧业,为什么还会给牲畜看病,想质疑的会质疑的永远有他们可质疑的东西,我没必要为了他们去上学。”   “好吧,你说服我了!”雷庭州道,“你说得对,只为了别人眼里的形象去读书确实可笑,我尊重你的决定。”   萨仁诧异地看他一眼,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不劝了,还能理解她的意思,别人就算她说得多明白也要再三强调大学代表什么,毕业后会是什么前途,生怕她不明白。   雷庭州把她带到医院招待所,给她开好房间又烧了热水买了吃的:“你先休息一会儿,爷爷那边有我看着,有什么不对,我会马上来找你。”   “好,过四个小时,也就是晚饭时我会过去看一眼,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等雷庭州一走,萨仁洗漱了,躺倒就睡,她看着轻松自信,但脑子里一直紧绷着,要通过雷老的病势来调整药膏,还要随时观察着他身体器官的各项机能,又施了两次针,确实累坏了。   医院那边,雷家人已经把守着的领导们都劝回去了,把雷老从急诊室转到了高干病房,刘医生一直守着,见萨仁这就走了,还有点担心。   “哪有这样的,这可是副主席,起码也要守着老人家醒了再说啊。”   旁边的护士说:“那姑娘好像是副主席家的孙媳妇。”   “那更应该守着了。”   雷庭州已经回来了,又劝爸妈去休息,他守着。   “那姑娘你送走了?”   “没有,就在对面招待所里,我看她施针时手都在抖,肯定累坏了,就让她先去休息,一会儿就会过来。”   雷爸这才放心:“没走就好,这就是你说的萨仁?蒙古姑娘?”   “对!是她。”   雷妈拍拍儿子:“很漂亮很能干,怪不得你这么喜欢,多用点心,女孩子要好好哄着宠着。”   雷庭州苦笑,萨仁好像很难哄,他倒是想宠,可人家也不给他机会啊。   等萨仁晚饭时再过来看时,雷老爷子各项身体指标都已经平稳,这么严重的情况,都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居然用那么简单又野蛮的法子救回来了,一时间整个医院都传遍了。   “听说了吗,有个神医跑来咱们中心医院,用木乃伊疗法治好了一位大人物。”   “昨晚被送进急诊的那位吧,确实来了好多辆车,好多领导,肯定是个大人物,不过木乃伊疗法是什么?从哪国引进的?”   “不知道,听说病也是在外国染的,肯定找的国外的医生吧,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一段时间给咱们开开讲座。”   “我听说很邪乎,好像是用了邪术,先做成泥俑再裹成木乃伊,然后就开始冒水,虽然人身上百分之七八十是水份,但也没那么多□□可冒啊,一般人早死了,这绝对用了邪术。”   科室主任正好听到,不免骂他们:“妖言惑众,还学医呢,怎么可能是邪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懂的就多看书,别瞎咧咧。”   骂完了,他跑去找刘医生:“到底怎么治的,听说裹成木乃伊了?不是登革热嘛?”   正好萨仁已经把药方写下来了,还大概写了各种病症对应的剂量。   刘医生就说:“不是还有个轻症嘛,找他去试试。”   雷主席的访问团里五十多个人,都在中心医院被隔离,因为登革热有潜伏期,必须确定这些人都没有中招才能放出去,其中已经发现了一个轻症,于是他们就去跟这位商量使用拔毒疗法,对方正好是警卫局负责安保的,也算得上硬汉,还真就同意了。   等雷老爷子醒来时,那边也已经证明了萨仁的疗法确实有效,尤其对轻症,见效更快,只是看起来费事,但那些中药材都是平价的,这样一对比反而用中药比西药要省了。   这时候的医院不像后世,头疼让你查全身,有些药医生甚至还可以拿提成,反正是怎么多收费怎么来,现在的医院跟医生都相对简单,能用更省力还省钱的疗法,自然会优选中医药。   刘医生特意来感谢萨仁,还想聘请她做他们医院的医药顾问,萨仁摆摆手,刘医生相信她了,别人也不一定信,还是各种麻烦,再说医药这块太复杂,她真不想插手。   “有什么疑难杂症您可以找我,我这些手段都是迫不得已时,以毒攻毒的,要说治病救人,还得科班出身的才行。”   院长也找了过来:“你就别谦虚了,徐老推荐你来的时候就说是神医,这肯定是有师承有认证的,你不想说就不说。挂名的顾问行不行?留个联系方式,以后万一遇到难题我们好找你。”   萨仁只好留了查达的联系方式,刘医生一番盘问后,发现萨仁好像真的没撒谎,真没有师承,他就更佩服萨仁了,胆子真大,从古书上看到的古方,还没经过检验,就敢往副主席身上用,这也就是亲属关系,不然谁敢啊。   然后萨仁就发现他们好像都把自己当成了雷家人,也是莫名其妙。   最让她无奈的是雷爸雷妈看她真跟看自家儿媳妇一样,雷妈还让家里的小保姆做了饭给萨仁带来。   雷庭州就说:“给你的,你就吃,你救了我爷爷,我爸妈对你好点不应该嘛,别人说什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不乐意,我难道还能把你抢回去当媳妇不成?”   萨仁一想也是,等雷老爷子好点,她就打算回家了,以后跟这些人也没交集,大可不必管他们怎么看。   两天后萨仁见雷老先生醒了就想出去给他们一家人说话的空间,却被雷老先生喊住:“丫头,是你救了我?”   他声音还有点虚但眼神有神多了,浑身上下再无死气。   萨仁还没说话,雷爸就说:“不是她还有谁,您以前还说她学个皮毛就敢给人看病,太莽撞,这次怎么样?要是她没赶回来,您还真就救不回来了!”   雷老爷子瞪了儿子一眼,拉过萨仁的手:“我就知道我这孙媳妇靠谱,大老远的跑回来救我。”   萨仁可算逮到机会了:“雷老先生,您可别乱喊,我跟雷中尉真的只是朋友。”   “都是从朋友到恋人再到夫妻的嘛,不急不急,反正你就是我定下的孙媳妇了,庭州要不把你娶回来,我就不认他这个孙子。”   这不是蛮不讲理嘛。雷庭州把萨仁拉出来,对他爷爷说:“爷爷,您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为了萨仁的医术,萨仁也会以为我是怕您再生病,想娶个神医在家里。本来萨仁就不喜欢我,您这种撮合更让她反感了,算我求您了,我俩的事您别管,我喜欢的女孩我会凭自己的本事追回来。”   “切!”雷老爷子体力确实恢复了一些,很不屑地说:“就你?你要能追上,还用得着我操心吗?她其实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没开窍!”   萨仁在外边撇嘴,雷老爷子还挺自信的,趁两人斗嘴,她躲了出去,下边的康复治疗刘医生就能接手,她可以撤了。免得雷老爷子再一口一个孙媳妇,虽然不会弄假成真,但他一叫,自己居然有种自家人的感觉,就跟洗脑一样,不过也可能是雷妈给她熬得汤太好喝了。   反正拒绝糖衣炮弹,她想赶紧回她的蒙古包,她在那里更舒服自在,离开这么久,早想了。   她刚收拾好行李,徐司令又派车来接她,萨仁以为他是不放心雷老的病势,叫自己过去问问。   哪想到一到徐司令那里就看到了一位改变华国影响世界的人物。   老人家十分慈和,问了萨仁不少问题,他不像第一次认识她的人对她的身世背景履历好奇,不过也许是他已经从别的渠道知道了她的事。   老人家问的是她对中医的看法,对农民对牧民的看法。   “徐司令为了找你拿到了你住过的所有招待所的名单,你去的几个地方都很有代表性,正州,小岗村,深圳,我正好想找这样一个人来聊聊,用你的眼光去看这些地方的人和事,说说吧你看出了什么样的未来?”   萨仁不禁想起了那首歌《春天的故事》:“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地聚起座座金山。”   现在这位老人就坐在她面前喝着茶,萨仁不免心潮澎湃,这样的良机哪里找啊。   她不只说了自己对改革开放的看法,还提到了那两个外国人,以后会有的外资企业该管控而不是盲目推崇。   老人不仅笑了起来:“放心,重工业和一切关系国计民生的都会掌握在国家手里。你这孩子还真是不一样,居然能想到这种问题。”   萨仁只是想到后世被打压被渗透的那些企业,聊嗨了随口一说,自然知道伟人肯定会考虑周全,她最想说的其实还是草原。   老人家点点头:“你说得没错,肉奶可以提高全民体质,如果咱们国家自己就能满足需求,把这两样东西的价格控制住,那就太好了。”   萨仁从不怯场,面对这位老人家只有钦佩跟亲切,而且她知道自己就算说错了,老人家也不会生气更不可能骂人,所以她就畅所欲言起来,把徐司令看得一愣一愣的,甚至怀疑萨仁不清楚坐在她面前的这位是什么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定时了。   注:“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地聚起座座金山。”出自1994年发行《春天的故事》歌词 第219章 四合院   萨仁跟老人家畅聊完了,又帮老人家做了体检,这个年纪的老人多多少少有点亚健康,萨仁开的都是调理温补的中药,“这药方您可以拿给您的医生,或是别的中医看看,绝对没有问题,药丸也可以让他们做下化验看看成分,这种药丸可以久存,什么时候不舒服了用水化开服一丸。”   老人家笑道:“有这本事真就要回草原上牧马放羊?”   “有这本事的人多了,不差我一个。”   “好,能踏下心来干一件事,迟早会干出成就。我等着草原上的好消息。”   等老人家走了,徐司令就点点萨仁:“我还以为你从不把人分三六九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见了这位就变成狗腿子了?”   这位不一样啊,萨仁对这位还真有特殊感情,可这话却不好说,“哪有?都是大领导,我什么时候分三六九等了?”   “那小药丸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呢?”   萨仁笑着道:“我也是才想起来啊,再说上次您叫了有七八位吧,我这药丸也不够分。这次看雷老爷子突然出事,想着这种急救小药丸要是常备着,没准能帮到忙,就拿出来了,等我回去再给您配。”   徐司令只是开个玩笑,见她认真,就摆摆手:“放心,没跟你生气,就是没想到你眼力这么好,对政局居然也足够了解,这位确实比我重要得多,你做得没错。”   萨仁没再多留,跟徐司令辞行:“医院那边我已经把调理的方子给刘医生了,而且就算没我的方子,他们也能照顾好雷老,我就不添乱了。”   徐司令也没再拦她,只叹道:“要是别的姑娘知道庭州的家世,十有八九就答应了,听说不只庭州爷爷,连他爸妈都对你印象不错,你真不考虑一下?”   “我又不是要嫁给他家,他爷爷爸妈再好有什么用?我暂时对他没感觉。”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喜欢情啊爱啊,结婚是责任要看担当,什么感觉不感觉。”徐司令吐槽完,又琢磨着不对劲,“为什么是暂时没感觉?以你的性子不喜欢就不喜欢,他越缠你,你越烦才对,为什么是暂时没感觉?难不成你是想跟他找找感觉?还是说对他有好感?”   萨仁无语极了,随口一句话而已,怎么就挥发出这么多事呢?   “徐司令,您觉不觉得自己太闲了,当然了,做为全军总司令您闲着我们才能安心,证明国家太平嘛,不过您要实在没事还是下部队转转吧,别总在家里待着,越待越像说媒的大妈!”   徐司令扬手假装要打她:“你这皮猴子敢编排老子?”   萨仁跟他熟了,嘻嘻哈哈地躲开,徐夫人端着水果过来正好听到,笑得合不拢嘴,指着徐司令说:“人家萨仁可真没说错,你前天不还说给小江找个医院的护士嘛。”   徐夫人给萨仁塞了个水蜜桃:“别搭理他,他现在是半退休状态,要给继任者时间接手嘛,除非再有战事,不然他估计就天天闲家里了,一天天的,就知道琢磨小辈的婚事,跟老雷半斤八两。”   徐司令不服老,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快退休了,还真就立马叫人备车要下部队。   临走时还跟萨仁说:“多留一天吧,让你徐阿姨带你在京市转转。”   等他走了,徐夫人就跟萨仁说:“刚才看见他笑了吧,得意呢,让你叫我徐阿姨,那边你跟庭州不管成不成,你二哥娶了煦煦,也得跟他一起叫老雷爷爷吧,差了辈了,占人家便宜呢。”   萨仁也笑坏了,刚才徐司令说徐阿姨时真的笑得很得意,这也太幼稚了吧,果然是老小孩老小孩,没想到身居高位者也不能免俗啊。   萨仁没打算在京市转,□□长城故宫她都去过,现在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可徐夫人非拉着她出去转:“就当陪我了,怎么就没地方转了。”   结果左转右转,转到了胡同里,徐夫人指着一家说:“去看看这四合院怎么样。”   现在的四合院一家住好几家人,乱着呢,有什么好看的,结果萨仁跟着徐夫人进去,发现里边一家住户都没有,而且还挺开阔,院子少说得有六七十平,正房不是常见的三间,而是五间,再加上厢房跟倒座房,这个套院十几间房。   院子里有两棵柿子树,挂满了果,有的已经熟透了掉到地上,有鸟雀在啄食树上熟透了的果子,见了人也不怕。   虽然没住着人,但院子并不显破败,靠墙还有不少花卉,快入冬了,只剩下叶子,居然也显得生机勃勃。   “还真是个好地方,这么大,是景点吗?还是名人故居?”萨仁问徐夫人。   徐夫人叹口气说:“曾经也算是名人故居吧,是谁我就不跟你说了,早就不在了。后来卫生局把这里当过临时办事处,因为有特务投毒,在这里死了十来个人,卫生局搬走后,再没人来住过。”   徐夫人说着指指倒座房:“人就是在这边房子里没的,当时闹得挺大,这一片人都知道,你怕不怕?怕的话把倒座房拆了,把墙往回缩上几米。”   萨仁愣住:“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去深圳想买房吗?据说还被人家当特务了?”徐夫人边说边笑,“是觉得国家要先发展那边,以后深圳房子会涨价吗?你这孩子啊,按部就班的上大学出来国家就给你分房,凭你的本事迟早能住上小楼,非得自己买房子,还跑去南边买,你要回内蒙在那边买了房子给谁住?”   “投资嘛,不一定要住的。”   萨仁说着苦笑,唉,大学这事居然还过不去,她真不需要分房,印象里华雪他们分房也要论资排辈,她跟廖正义刚分配到单位,住的是人家不住的筒子楼,厕所都要一起用,厨房搭在走廊里,华雪好像还被人偷过半瓶子油,那样的生活萨仁真不想过。   她也没提深圳的事,想投资过两年赚了钱再去一趟也来得及,只问徐夫人:“你是说这房子可以卖给我吗?”   “对啊,本来想慢慢替你找个好的,可现在家家都三四个孩子,知青们又一拨拨的回来,住房太紧张,这种四合院又都分给了几家人。老徐说你是医者,不惧鬼神,就让我领你来这儿看看,宽敞还便宜。”   “多少钱?”   “五百!你要是没有我先给你垫着。”   徐夫人本想说当诊金送,但想起老徐的叮嘱,还是忍住了。   “五百块钱?您确定?”   萨仁简直惊呆了,这是天上掉馅饼吗?这种地段这种房子以后绝对上亿啊,现在五百块就到手了?   徐夫人以为她被价格吓到了:“要不先回去,我再给你砍砍价,三百块你觉得多吗?”   “不多!五百也不多!我带着现金呢,谁家的,人呢?我现在就可以交易。”   徐夫人被她急切的表情逗乐了:“别急,没人跟你抢,先进去看看吧,维护的还不错,你要是不住也可以先租出去,这院子租十几户都没问题,也算是一笔收入来源了。”   萨仁进去转了圈,家具都有,还是实木的,质量还都不错,只要再翻新一遍就行,然后去正厅一看,她又惊了:“这些也都算在五百块钱里吗?”   “都算在里边!”徐夫人看看正厅的桌子,“怎么了?这是古董吗?”   “我看着像,但也不太确定,反正一看就觉得这套桌子很值钱。”萨仁觉得这张八仙桌太像她之前见过的拍出天价的古董八仙桌了,而且这还是全套的,配着八个花纹繁复的椅子。   八仙桌得名就是桌子四面各能坐两个人,一桌坐八个,一桌配八椅这算是全套,当时她在拍卖会上见的那张只有张单桌就拍出了天价,这一套如果是古董的话她可就发了,哪怕不是明末,只是清初仿的明末,过上十几年也很值钱!   徐夫人乐呵呵地说:“放心,不管是不是古董都是你的了!”   萨仁简直不敢相信,五百块钱,这么大这么好的院子还有这套桌椅?   “这院子到底是谁的?不会让您跟徐司令犯错误吧。”   徐夫人哈哈大笑:“你这孩子想得还挺多,放心吧,这房子这价位合理合法。当时确实没人买,也分不出去,这房子当公屋给了卫生局当宿舍,人家不住啊,一起抗议,说有孩子有老人怕住鬼屋。哪里就鬼屋了?当时死人死在了倒座房里,当天就把尸体都搬出去了,都是越传越邪性。你要不怕就买下来,我们是有房子住,没必要买。”   萨仁当然不会怕,甚至还说:“徐姨,以后要还有这样的房子,您也给我留着,我这就回去赚钱,有多少我都买。”   刚才还叫徐夫人呢,这就改了,徐夫人笑得不行,点点她:“你还真是猴精猴精的,这种房子以后可不大好买了,只要一家不同意就卖不了。”   徐夫人见萨仁要买,直接领着她去了房管所,萨仁还真带着现金呢,这房子是空户,过户特别方便,萨仁拿到了房产执照,现在没有房产证,一种是私有财产房产执照,一种是房屋住用权,有期限的。   萨仁欣喜不已,也就是说她这房子是永久产权了,这五百块钱花得可太值了。   她还问人家还有没有别的房子要卖的,要是有,她甚至想把爷爷给她的手镯拆开看看。   可惜正如徐夫人所说,整套的没有,只有两间是家里有病人想变卖,萨仁一看就说:“能把地址给我吗?我想买下来。”   徐夫人劝道:“以后我慢慢帮你找整套的,买这种太麻烦。”   “没事,整套的太难碰了,再说我也想去这家看看什么病要闹到卖房子的地步。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我知道了,又想买他的房,就去看看嘛。”   徐夫人要跟着她去,萨仁硬把她劝回去了:“我也想自己在京市好好转转,您回吧,首都治安这么好能出什么事。”   徐夫人只好先回去了,到家就给老徐打了个电话:“这孩子可太好了,这五百块钱谁垫上不行,就当送她的不好吗?”   老徐问清楚了情况,就笑道:“你看她缺钱吗?这时候能拿出五百块钱的人家用得着你担心?知道她那小药丸有多贵重吗?把几个中医专家都惊到了。行了,以后多帮她留意着,再有整套的别管贵还是便宜都给她留着,到时候我们几个老东西掏钱给她买。” 第220章 二百五   萨仁按着地址找到要卖房子的那家人时已经是下午过晌了,这边的院子太乱,不能叫四合院,还是大杂院更贴切点。   其实萨仁十进院子就不太想买了,这位置其实还可以,房型也还好,就是院子里晒着尿布跟脏乱的被褥,各种味儿,还有人在院子里生煤炉,也不知是泛了潮还是怎么回事,半天生不着,黑烟弥漫,呛人得很。   萨仁瞬间决定刚买的那边院子不往外出租了,要租给十家还好说,越是这种几户挤在十起的,越不会珍惜公用的东西,那院子还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样,再说还有那些家具,就算不是古董也是好东西,好好用绝对能放百年。   来的时候拐了好几个弯,萨仁现在站在廊下,被烟熏的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她只知道要卖房的住北户,看了半天不确定,只好问门口坐着的老太太:“请问丁启超家住哪间?”   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烧煤炉的那位站起身来:“我就是丁启超,你是?”   “听说你家要卖房吗?我来看看。”   “哦,那快进来!”   萨仁过去才发现这位在用撕下来的书页点火,纸十点就着,瞬间成灰,想用点着的纸来引燃蜂窝煤?那得十本书十本书的往里扔啊。   他倒是费了半本子书了,把蜂窝煤点着个边又压在纸上,这么折腾可不只能弄出烟来嘛。   这时十边招呼萨仁屋里坐,说小凤就在屋里,十边又接着点火。   萨仁看他年纪也五十多了,他嘴里的小凤应该是他女儿吧,不过她又不是来找小凤的,见他十直不肯放弃点煤炉,观察四周也没有柴禾,玉米棒子或者碎木屑之类的东西。只墙角堆着百十来块蜂窝煤,看那成色应该是自己压制的。   萨仁想帮忙也没得施展的余地,只好站那儿说:“我找你的,您这两间都卖吗?”   “那你等会儿,我把炉子生起来,小凤还等着喝药呢。”   萨仁又看他在这儿鼓捣半天,再也忍不住了,干脆用煤夹子夹起十块新煤,到门口老太太那儿问:“您家炉子现在用吗?不用的话给您换十块。”   老太太特别高兴:“不用!”   她接过萨仁的煤夹,“来,我给你换,真是个机灵孩子,不像丁家人,生怕跟我们打交道,人家都是文化人,瞧不起我们。”   “怎么会,我看丁大叔挺厚道十人,就是不会跟人打交道吧。”   萨仁换了块烧了十半的煤回去,丁启超愣了下就接过去了,还低声说了句谢谢。   萨仁松了口气,她还怕自己莽撞的举动惹怒人家,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煤烟了,让她想到以后京市的雾霾。   炉子生起来了,没了烟,丁启超又看萨仁十眼,惊得从炉子边跳起来:“你是那个,那个……”   萨仁愣住,看丁启超也有点面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火车上,从乌市到呼市的火车上!我心脏病犯了!就是你救的我,当时都没来得及道谢。”   萨仁这才想起来,这是火车上不只心脏病还低血糖的那位:“原来是你啊,还真是缘分!”   “可不是嘛!”丁启超十直苦大仇深的脸终于见晴了,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招待萨仁才好。   “进屋,快进屋吧!小凤赶紧给客人倒茶。”   让萨仁进屋,丁启超又把十个药罐子放到炉子上,萨仁闻了闻药味,不禁皱眉,是肝腹水吗?   丁启超看面色肝没问题,他的病只是营养不良引起的冠心病跟低血糖,看面色现在都有所好转了。   难道得肝腹水的是屋里的小凤?医不叩门,除非半路遇上发病的,否则医者是不能主动上门要求给病人治病的,可他这药治疗肝腹水起效太慢太遭罪,萨仁打算十会儿谈完了房子,就自夸十下,说说自己昨天刚救过人,在医院有熟人的事。   到时候他们十定会主动要求自己看诊吧。   结果十到屋里,萨仁看到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女孩就皱眉,这哪里是肝腹水,这明明是怀胎四五个月了!   萨仁实在忍不住了,想问女孩有没有吃那些药,然后就闻到窗口有药味,过去十看两棵野月季都快被药汤子烧死了,花盆里那点土都被药浇透了,从旁边过都能闻见药味。   她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等着丁启超进来。丁启超进来后,见女孩不闻不问地在十边看书,就尴尬地说:“小凤啊,怎么不给客人倒茶?”   他十边说着十边自己动手给萨仁倒了茶,温水冲的茶叶沫子,丁启超更不好意思了,“家里就这条件,你别嫌弃。”   萨仁笑笑:“没事,这是您女儿吧,长得真漂亮,几个月了?孩子爸在上班吗?”   这话十出,丁家父女的脸色齐齐变了,萨仁苦笑,她也不想触这个雷,可这么自欺欺人有意思吗?等到临盆的时候还怎么装呢?   丁启超又搓起了手,萨仁打量着他,感觉他比在火车上见时更显老更憔悴了。   就听他说:“小凤是肝腹水,我要带她去医院,她自己出去看的中医,回来说肝腹水,还给我十包药,就吃着吧……”   他说不下去了,看看小凤再看看萨仁,差不多的年纪,人家十看就光鲜亮丽,自家这个回来了就窝在家里看书,不敢出门不敢去知青办联系工作,就这么窝在家里。   “还没问您贵姓呢!当时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死在火车上了,哪还能见着我家这孽障。”   萨仁发现丁启超在说死在火车上时,小凤拿着书的手紧了紧,看来还不是无药可救。   “我姓查达,是蒙古人,你叫我萨仁就行了。”   丁启超拿了个小板凳坐在矮桌边,叹口气:“萨仁姑娘,多谢你救了我,我也不瞒你,你当时能救我,肯定是学医的吧,有病没病十眼就能看出来,没错,我也知道小凤是怀孩子了,可她不承认,外边又闲言碎语的,我就只能熬熬药假装应付十下。”   萨仁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不去跟老太太换煤了,肯定这位老太太就是闲言碎语之十。   “那再过四五个月你们要怎么办?”   丁启超苦恼地挠着十头乱发:“我也不知道,孩子她妈早不在了,我也教不了她更管不了她,问她孩子爸是谁也不说,从她行李里搜出来两封信,倒是证明这孩子是爱情的结晶,不是孽缘,可因为我搜出这两封信,她生气了,不理我,不理外界的十切,就整天这么呆坐着。”   小凤还真就那么坐着听父亲跟十个陌生人说她的秘密。   萨仁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骂道:“她真就雕塑十样了?不见得吧,那不是还看书呢嘛!她不吃饭吗?不喝水吗?不睡觉吗?你试试不给她做饭,看看她会不会自己找吃的,说倒底还不是你惯的!”   小凤把书往桌上十拍,十甩手进了里屋,萨仁冷笑,跟谁发脾气呢,谁吃她这十套。   “是我多管闲事了,我是来买房的,听说你们这两间要卖是吗?”   “对,我想卖了带她去乡下住,免得风言风语。”   “就说当知青的时候在村里结的婚,返城的时候离了不就行了吗,离的时候不知道怀孕了,大着肚子正好啊,你是不是就这十个女儿,孩子正好跟着你的姓,谁能说闲话?”   丁启超愣住,是啊,村里结婚很多都不领证,这么十说不就行了吗,知青为了回城离婚的真不少,为什么十听这事就觉得丢脸就想要隐瞒,十月怀胎十朝分娩,哪里能瞒得住。   他苦笑:“咳,我当时也是慌了神啊,她回来后我就发现她怀孕了,结果她也不跟我说话,问她什么也不回答,我真怕她出事。你说是买房的,但我见你是个年轻姑娘就让你进去找小凤,就是想让你跟她多说两句话。”萨仁冷笑:“有些人做错了事会承认错误,反省自己,有些人做错了反而还要倒打十耙,先把亲人吓住,再作威作福,整天吃喝不愁,老爹还要帮着她遮丑,她心里乐呵着呢,你还担心她心理出问题?”   小凤从屋里掀帘子出来,怒道:“谁说我犯错误了,我这孩子是爱情的结晶,用不着遮丑。”   “我说这孩子是错误了吗?我说你不跟你爸说实话,不跟孩子父亲好好沟通是错,我说你天天窝在家里不敢出门是丑!说你四体不勤害你父亲辛苦劳累还要担心你是丑,偏你爸还要说你病了怕你受刺激,这不是给你遮丑是什么?你不就仗着你爸不可能像你男人十样抛弃你嘛!窝里横的人最没出息!”   小凤哪里说得过萨仁,被她十通骂,突然就大哭起来,丁启超想去劝,萨仁却拦住他:“让她哭,我是来买房的,真不想管你们家这烂事,你赶紧开个价,今天去房管局还能赶上过户。”   丁启超知道萨仁骂的句句在理,见小凤虽然在吵在哭,但也总算有了鲜活气,他也放了心:“对,让她哭吧,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不就是个孩子嘛,爸爸养得起,咱家就咱们父女两个,正好多口人嘛。”   说是让她哭,其实还是劝了,萨仁叹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遇上这样的儿女真能气死。   两间房本来要卖三百五十块钱,丁启超直接降了十百:“二百五吧。”   说完觉得不对劲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萨仁心中好笑:“二百四十九吧,要不显得咱俩都跟二百五十样。”   “哦哦,二百四吧!”丁启超咬牙说。   萨仁刚用五百拿下了整套四合院,位置比这里好,还比这套大,虽然知道市价不可能五百拿下,但现在只要这边的两间就二百四,她就觉得贵了,根本没想到丁启超还比市价低了十百。   丁启超也没想到萨仁这么利索,马上就可以过户给钱。他赶紧找房照,翻了半天,还是小凤给他找出来了,丁启超心里更加放心了,以前自己就算忙死小凤也坐那儿不动,现在总算是活过来了。   萨仁在他们爷俩找房本的时候打量着房间,虽然没有女主人,但布置得十分清雅干净,靠窗的架子上除了两盘花还有十排书,都是专业性很强的天文物理书籍。   挂在镜框里的照片有丁启超年轻时候的,跟几个同学站在首都大学的校门口意气风发,居然差点成为校友吗?   萨仁心想,这还真是缘分啊! 第221章 回来了   等过完户,丁启超就说第二天他们就搬走,给萨仁腾地方。   萨仁已经知道他在研究所上班了,不过是闲职,不免问他:“你带女儿去乡下怎么上班?不上班了怎么赚钱养孙女?”   就他这样的,一看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啊。   丁启超叹口气:“本来那是下下策,她要是能好好的,我也不想回村里。现在有卖房的这笔钱,我们租个地方住,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看看是上学还是安排工作,放心,我在京里熟,不会没地方住。”   “我觉得租住不如去郊区买院子,京市发展很快,以后郊区没准变市区。至于上班,我有套院子离研究所近,就是以前死过人不知道你们敢不敢住。”   丁启超苦笑:“以前在牛棚同住的一位伙计半夜吐血死在我旁边我都没发现,陪死尸睡了一晚,还有什么好怕的,你是要租给我吗?”   “不收租金,帮我看房子,收拾下院子就行。”   萨仁把丁启超带去看了眼,又说了倒座房里发生的事,“你还是先问问你女儿吧,毕竟很快要有孩子,要是你们都不介意地话就住到厢房。你们那边的两间房你帮我租出去,租出去的钱算是你们看院子的工资。”   丁启超愣了下,哪有这种好事,白住这么好的院子,还要拿工资?他看了眼萨仁,明白这是在变相接济他,被人家救了命不说,还受这种恩惠。   可住在这里不仅离他上班的地方近,还能远离大院里的闲言碎语,小凤住这么开阔的院子没准心情也会好起来,丁启超搓了把脸,沉声道:“好,你放心,这院子我一定帮你打理好,什么时候你来都能住得舒心。”   萨仁都安排好了,这才回徐司令家,听说雷庭州下午来找过她,就给中心医院的刘医生打了个电话,打听到雷老先生恢复得不错,她也就没过去。   徐夫人还要留她,萨仁不肯再耽搁:“真得回去了,我家里人肯定早急坏了。”   徐夫人想让她等等,给她买机票,萨仁却更喜欢火车的感觉,徐夫人拗不过她,只好送她去了车站,现在的票很好买,晚上坐车也有好处,第二天凌晨就能到呼市。   等雷老爷子发现萨仁走了,就骂雷庭州:“你也不说去送送?指着你自己追,等着打光棍吧。”   雷庭州也很无奈,他也没想到萨仁说走真就走了,他也不能总耽搁,爷爷身体好转后也催他赶紧回军校。临行前听徐夫人说萨仁特别喜欢四合院,他就琢磨起来,一定要给萨仁买一处更好的。   萨仁转了两趟车,从畜牧站借了匹马往家赶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刚看到自家蒙古包,家里几条狗就冲出来围住她的马,拼命摇着尾巴,汪汪叫着。   “巴音,巴虎,赤那……”   萨仁一一叫着它们的名字,心情十分雀跃,果然她是属于这里的,在外边再有多少高兴事,也比不上现在的感觉。   阿爸阿妈从包里出来看见几月未见的女儿,也是欣喜不已。   阿爸佯怒:“你这丫头还知道回来啊?”   阿妈说:“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让你阿爸去接你!”   “都到家门口了,哪用得着接?”   达愣爷爷听到声音也高兴地迎出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还怕你心玩野了,跟着人家跑去红毛鬼子的地盘。”   萨仁隔两周就找邮局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还真说起过她认识两个老外的事,没想到爷爷居然还担心她心野了,跑去国外,不过老爷子说的这个国外估计是苏国吧,据说以前也有苏国的商人从东北那边来内蒙做生意。   萨仁给了老人家一张世界地图和一个地球仪:“不是就爱听国际新闻嘛,特意给您买的,给您看看世界有多大。”   达愣爷爷高兴坏了,立马就拿着放大镜研究起来,可惜他看不懂汉字,还得萨仁翻译。   他说了个中东国家名字,“在哪儿呢,你给我指指,苏国为什么要打它?”   正研究呢,乌日格跟巴雅尔听到信来了。   乌日格说:“萨仁,你可算回来了,你也真放心得下。”   “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这又不是我的牧场,是查达的,再说有你们二位镇山太岁,有我没我没分别啊。”   萨仁是打算彻底跟查达牧场画清界限,她现在就是个社员,不是畜牧站派来的,更不会再担任牧场的任何职务,免得到时候她想自己开牧场时又起纠纷。   而且她看出来了,巴雅尔是真的想给萨仁安排个职务,乌日格只是客气一下。   程支书走了,他们再选支书,居然选的巴雅尔,巴雅尔才入党不到两年,其实严格来说是不够格当党支部书记的。现在两个人不是正副队长,而是一个队长一个支书了。   牧场各项业务都蒸蒸日上,何苦再把萨仁请回来当镇山太岁。   萨仁也没打算回去,乌日格就说:“那你是想回畜牧站吗?”   “没这个打算,我就想在家里待着当社员,以后跟大家一起劳动。”   乌日格不禁皱眉,他听说萨仁退学时就惊讶不已,现在更是奇怪。大好的前程不要,非要回这小小的查达,那肯定是放心不下她一手搞起来的牧场啊,结果居然说只当普通社员,这是以退为进想逼迫他们让权吗?   还没等他再问,又有人来了,邻居姑娘,隔壁的大妈,跟阿爸关系不错的人家,陆陆续续的整个查达的人都来了一遍。   来的人都不空手,幸亏萨仁带了不少各地的特产回来,一人分一点也算是从外边带来的稀罕吃食了。   可再多吃食也堵不上大家的嘴。   “怎么就不念了?人家不要你了吗?凭什么啊。”   萨仁阿妈生气地说:“不是,是我们萨仁自己退学的。”   “是吃不惯吧,还是听不懂他们的话?”   “萨仁怎么可能听不懂汉话,她说得比你好!肯定是吃不惯,这孩子还是惯坏了,就不能凑和着吃嘛,带点肉干奶酪过去,那可是到天子脚下上大学,出来就是官,怎么舍得。”   “什么官不官的,咱们萨仁不稀罕,在咱们查达她就是最大的官。”   乌日格哈哈跟着笑,心里跟吃了黄连一样,他对萨仁没意见,还很喜欢她,可就是心塞,这丫头怎么又回来了呢?   大家问题太多了,问学校里什么样儿,问为什么你阿妈说你们那儿的老师太啰嗦,萨仁这才知道刘校长给家里打过电话。   反正是各种问,各家的大妈拉着萨仁的手表示亲热,甚至有的跟萨仁阿妈说:“正好你不用发愁了,赶紧说对象吧!”   萨仁心里一咯噔,怎么把这茬忘了,这么回来阿妈肯定不会放过她。   等她装累躲回自己的小包里,把门关上,才算安静下来,小包里的被褥干燥整洁,显然是阿妈一直在给她收拾着,萨仁躺下来看着包顶,琢磨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没一会儿就昏昏入睡了。   第二天她又跑了趟旗里,去见邢书记,邢书记看见她时还挺高兴:“放年假了?这也太早了吧。”   “没有,我退学了。”   邢书记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咳了几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然后骂道:“我说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没有,大学对我来说……”   “对你来说没用吗?萨仁同志,你是不是太高估你自己了?太狂妄自大了吧!别以为你干什么事都能成功就全世界无敌了!上次我跟你分析半天,你合着一句也没听进去吧,大学代表什么你是真不懂吗?……”   邢书记是真怒了,说得口干舌燥,萨仁给他递上了新沏好的茶,他更怒了:“行了行了,快离了我这里吧,简直是对牛弹琴,不,对牛弹琴,牛也能抬头看我一眼,对你简直是对石头讲理,顽固不化,目光短浅!以后别想我给你一分一毫的优待,赶紧滚!”   滚字都说出来了,显然是真怒了,萨仁也没恼,能给自己分析上大学有资质的重要性,邢书记是真把她当自己人的,现在他如此愤怒也能理解。   “邢书记,其实我退学还有您的原因呢。”   “有我什么事?你可别给我扣黑锅!”   “不是黑锅,是您的个人魅力,您对工作的认真态度吸引了我。”   邢书记一听这有点歧义的话就骂:“放屁!你瞎说什么……”   “您听我说完啊,真不是瞎说,也没您想的那层意思,我是觉着您又续任了五年,我却要在学校待四年,不能跟着您好好干,我就觉得亏了,所以才赶紧回来跟左旗的所有牧民一起在您的领导下共同沐浴在改革的春风里,扎根草原,建设草原,为祖国增砖添瓦!”   萨仁这慷慨激昂的样子,把邢书记气乐了:“赶紧离了我这里吧,真要被你气吐血了!”   萨仁乐呵呵的走了,自己干更得跟上边搞好关系了,不然今天这个单位来查,明天那个单位来找事,她哪有好脾气应付这些,迟早还得打起来。   从旗委出来,萨仁又去畜牧站还马,昨天借马时大家也以为她是放假回来的,于是又得解释一番,这次连大师傅都惊呆了,萨仁被大师傅怀疑她智商的眼神看着,也十分无奈,行吧,解释是没用的,随便大家怎么想吧,反正她回来了。   而旗委还有左旗其他部门也都在议论着萨仁,不到一天时间,大家就都知道,那个上过报纸受过表彰的全国高考状元退学了,那个最难搞最爱惹事的牧民又回来了! 第222章 分地   阿勒坦在萨仁离校去游学时就被萨仁找的律师告了, 而且这案子是在京市告的,人家来调查时他不敢跟家里说实话,家里人还以为他被抓了。   阿勒坦被请去京市法院当被告, 见到法官见到法警,直接把他吓坏了, 乖乖给了赔偿,这时名誉权的赔偿还没多少人重视, 什么公开道歉啊挽回形象啊都没要求, 只要了一百块钱的赔偿。   可阿日勒并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是犯法的, 他觉得自己只是说了些闲话,只以为是萨仁找人在害他, 一想到萨仁不管在京市还是在呼市就是在旗里都有人护着,他哪里还敢再找事,在他意识里上法庭的下一步就是坐牢啊,他也不敢回查达了, 让他亲戚给他在乌市奶牛厂找了个工作, 留在了乌市。   倒是呼特一直在查达帮忙,所需要的技术萨仁早写好了小册子,其实也没多难, 这时见萨仁回来,呼特更高兴了:“师父,我还打算过阵子就回我们那儿呢,没想到你回来了。”   两人正聊着,又有人闻讯找来,是古教授,他没留在查达,而是找关系调去了左旗环保局, 这半年也一直在草原上转悠,研究物种,尤其是动物种类习性跟它们之间的生态平衡。   在草原上风吹日晒的,现在看着倒是不那么书生了,他一见萨仁就笑起来:“听说你被大学退学了?”   “谁说的?明明是我自己退的学!”   “大家都这么说,那么好的学校,你怎么舍得不上,肯定是惹了事让人家给打发回来了。”   萨仁赶紧问呼特:“真的吗?他们都这么说?”   呼特不好意思地说:“别说他们了,就是我也这么想啊,师父你是不是又打人了?你当时打阿勒坦那狠劲大家还没忘呢,听说后来阿勒坦被人抓了,再也没回来过。”   萨仁无语道:“怎么可能,他要是因为我的事被人抓了,他家里人能不找我吗?”   “也是啊,反正大家都觉得你是在学校惹了事,才被退学的。没事,这又不是什么丢脸事。”呼特说完见萨仁扬手要打人,吐吐舌头就笑着跑了。   古教授笑道:“看吧,大家都这么说,也没谁觉得你没出息,都觉得你是受不了委屈,所以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赶紧说说你又惹了什么事吧。”   萨仁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能惹什么事,我还没说你呢,我都告诉你拍的照片洗出来给我阿妈了,谁允许你放到报纸上去的,信不信我告你侵犯我肖像权?”   “我给你阿妈照片时跟你阿妈说了啊,你阿妈一听上报纸特别高兴,不停跟我说谢谢,登出来的那天,我给你阿妈送去几份,她还夸我把你拍的特别好看,说放到报纸上比画报上的明星还好看。”   萨仁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自己老妈的事,也是无奈,“你那篇文章有用吗?捕猎证下来了吗?我昨天还听乌日格说逮到偷猎的了。”   古教授叹口气:“主要领导都忙着发展生产呢,谁会在意野生动物?再给我点时间,这事我肯定能办成。”   萨仁也能理解,而且以古教授的性子既然认准了一件事就肯定会抓着不放,只希望能早点控制住吧。   八零年夏,分地潮终于到了草原,乌日格去旗里开完会就急忙跑来找萨仁,这半年萨仁一直做为技术员在牧场工作,管理的事她一概不管,最多就是教教呼特畜牧知识。   牧场按部就班十分平稳,牧民们也很满足,吃好喝好兜里还有点剩余就已经比一大半草原人幸福了。   乌日格抽着旱烟,苦心道:“说是要分地,还要让不想放牧的牧民进城,我怕这一宣布下去,人心就乱了啊。”   “牧民进城?”萨仁愣了下,这她倒是没想到,上辈子她对蒙古草原其实并不了解,看的那本华雪为主角的小说,也只写到他们考上大学离开草原,之后再没提过草原上的事。   “进城住哪?做什么?进哪个城?自己选吗?”   “说是要加快城镇化建设,鼓励牧民定居,旗里还要建工厂。”   乌日格其实对现状很满意,他真不想改变,忍不住说:“把草地都分了,我这个队长还有什么用?牧场还干得下去吗?”   分草地是萨仁一直盼着的事,她受够了束手束脚了,这片草原不可能全分给牧民,一定会留有政府承包用地,到时候她承包上几千亩,开自己的牧场,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乌日格找她商量,想让她出主意,可她能说什么,只能说这是国家政策,她也没办法。   巴雅尔跟乌日格一样不想改变,可是牧民们一听到可以有自己的草地后,就都心动了。   本来他们就习惯了一家一户独居,现在这么住着也就开会方便,以前还觉得呼朋唤友的更方便,可住久了,东家吵架,西家丢东西,也都是事。有时候两家的狗互咬起来,都是事!   既然能分开住,还有国家给分配的草场,大家自然就不想再凑在一起了。   乌日格开大会时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牧场的好处:“自从咱们的牧场建起来,每年冬天,雪再厚天再冷也没冻死过牛羊,更没缺吃少穿过。再说这割草机要怎么分?奶制品一起卖才好卖些,你一家一户的做不仅麻烦,也不好卖啊。”   有人说:“怎么不好卖了,我昨天去旗里了,现在允许摆摊,都可以自己卖东西,旗里还要办个农贸市场,以后皮子都不用交到收购点了,可以自己买卖!”   这么一说大家更不想跟着集体干了,自己干多灵活,在牧场跟上班一样,还得准时准点,做得不好了还要挨罚。而且牧场的收入还得给村里一部分,还要上税。   要是分了草地,一年交一次费用就行,据说一百亩地才用交一块钱。萨仁那种促进多胎的法子大家也都学会了,就是草药掺着饲料,怎么掺,掺多少他们也都知道了。其他的生产环节跟他们以前单干也没多大区别。   至于说抵抗风雪,只要入冬前把人跟牲畜的口粮都准备足了,能出什么事,再说又不是年年都有大雪。   反正大家思来想去,各家商量半天,都要求赶紧分地,没一个想继续牧场模式的。   曾经辉煌一时,引得那么多人来参观,甚至连自治区主席都来过的查达牧场马上要分崩离析,有些人对萨仁的态度就没那么好了。   甚至还有人找萨仁让她劝乌日格赶紧分地,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乌日格巴雅尔跟萨仁从牧场牟利很多,所以才不乐意分地。   “萨仁,我知道你连大学都不上就是想回牧场,可现在这是国家政策啊,我听说东北那边已经把地分到各家了,咱们也不能落后不是,不能为了个人利益就跟国家政策对着干吧。”   萨仁气笑了:“是乌日格队长跟你说我不乐意分地的吗?我自从回来了也没管过牧场的事,更没多拿过一分钱,我也在盼着分地,因为我真不想跟你们在一起干了。”   对方讪讪的,“我也不是怪你,我就是问问……”   “这话稀奇,你怪得着我吗?开牧场的时候你们都是点头同意了的,你们也都跟着牧场沾光了吧,现在我也没阻挠你们分地,你怪我什么?”   把人怼走了,阿妈就说她:“以后打交道就少了,应付过去就行,干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这种人,我干嘛给他脸?沾光的时候偷着乐,一有事就跳出来,还怪我?我也盼着分地呢。”   乌日格跟巴雅尔也只是开会劝了劝大家,希望分了地也一起干,乌日格还学了个新词,让大家当牧场的股东,可这也留不住人,分地是大势所趋,谁都想拿到自己的草原证。   虽然可以去城里招工,但大部分人还是不想离开草原,不过也有年轻人羡慕城里人生活方便,还真就报名去招工,左旗扩建,这批招工直接分房子给户口。   有些人一听给城镇户口,居然想拖家带口的去城里。   一时间查达乱了,不只查达,整个草原都被分地的事各种折腾,邢书记把各单位的人都分配下去帮着分牲畜分地,不只是分地,队里各种生产资料都要分,可不乱套嘛。   萨仁不让家里人去争抢,就等着队里分配好去领就行了。本来是规定按人头多少只牛多少头羊,再按牲畜数来分配草场。   可这又引起了其他嘎查的不满,查达因为牧场模式一直很稳定,牛羊数是最多的,要这么分草场就不公平了。   于是又叫停,各方开会,最后确定不能按牛羊数来分配草场,就得按人头来,一人大几百亩一家也不少了,现有的牛羊完全能放得开。   这些是有政府补贴,一年才几块钱的税,想要多养牛羊的多要草场的可以从政府承包。   萨仁拆开爷爷给的镯子,里边居然是二十几粒珍珠,一颗颗珠圆玉润,不管是形状还是色泽都是上品,珍珠价格上下浮动太大,以萨仁的眼力判断这些珠子在后世应该能卖到一千一颗,可现在哪有人会戴珍珠饰品,谁也怕露富啊。   不过她还是想试一试,她跟达愣爷爷说了想卖这些珠子,达愣爷爷摆手道:“给你的就是你的了,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又不是传家宝。”   萨仁拉着爷爷的手晃了晃:“等我赚了钱买发电机,买电视机,让您在草原上就能看到电视。”   “行,我等着!”达愣爷爷笑呵呵的,本来他还有些伤感,他年纪大了,每天一出门就能看见老朋友,十分方便,哪知道现在大家又都想分开住了。   萨仁跟阿爸阿妈打声招呼就去了趟旗里,找到给她打造中医手术器具的老手艺人图海,两人清明的时候在供销社见过,萨仁就问:“上次见您的时候听您说要买电视机?”   图海乐了:“是啊?你有票吗?那可太好了,我钱都准备好了,半年了也分不到票,一直让我等,等到猴年马月去?”   这位老手艺人一儿一女也都争气在呼市工作,经常来回倒腾些东西,手里钱还真不少。   萨仁把徐夫人给她的各种票拿出来:“这张电视机票送您,其他的您帮我卖了吧。”   图海自然乐意,萨仁拿出来的这些票还真是紧俏东西,肯定有人乐意买。   萨仁又拿出那个笨重的镯子,拆开来:“你认识想要珍珠的人吗?”   “你这孩子倒是不跟我客气啊,这都敢拿出来。”   萨仁笑道:“对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哪想到图海没去看珍珠,反而拿过萨仁手里的空镯子把玩着:“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你从哪儿弄来的?”   萨仁一愣,难道又有惊喜吗? 第223章 万亩草场   果然, 图海对萨仁说:“这镯子的机关可比你这些珍珠值钱多了,珍珠你先收着,现在不好出手, 镯子给我吧。”   图海开价六百,萨仁明白这镯子不是古董只是机关巧妙后也没了想收藏的兴致。   图海道:“放心, 我绝对不会坑你,有来有往嘛, 以后有好东西还来找我, 那些珍珠等我找到合适的人就给你信儿。”   有了这六百块钱, 萨仁倒不急着卖珍珠了,现在确实太扎眼了。   谁想到过了两天, 图海又让人捎信叫萨仁去一趟,萨仁一到,他就问:“你那些票是从哪儿来的?”   “别人送的?”   “谁送的?大领导吧。”   萨仁愣了下,摆手道:“朋友罢了, 您怎么这么问?”   图海哈哈大笑, 拿出一个信封来递给她:“你那几张票不仅难得,还是已经付过钱的,背面盖了章, 幸亏售货员没坏心思,不然的话可就亏大了。”   萨仁愣了下,付过钱的票?她也是第一次听说,“你确定吗?那几张票都付过钱了?”   “对啊,我不坑你,票算你送我的,电视机的钱我得给你,还有其他几张票, 等我卖出去就把钱给你。”   萨仁真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她从图海家出来直接去了邮局给徐司令打了个电话:“那几张票,您?”   “用上了?我还怕没用,你们草原上有电吗?有电视信号吗?”   听到徐司令关切的声音,萨仁声音也不由柔和起来:“谢谢您徐老,配好的药要是用完了,您给我打个电话。”   说完她觉得有点像交易,忙又说:“不过这种药最好到紧急的时候再用,等我配两味温补的药给您寄过去,不用熬药汤,慢慢调理。”   徐司令笑道:“放心,不只我,就是老雷那家伙现在也活蹦乱跳的,你忙你的,我们有事会找你。”   萨仁手里又有了钱,就等着承包草原了。   等她回查达时,听到支部那边吵吵嚷嚷的,忙过去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发现周边那几个嘎查的又来闹事了,还是为了割草机的事,现在的机械制程特别给力,那十台机子保养得不错,都是半新的。   本来当时参加实验的那几家把机子分了,后来不是要赔偿吗,黑麦草也不种了,也用不到机子,于是他们的割草机又还给了查达。   现在要分地了,他们想起这些机子,说是旗里给的补助,所有嘎查都有份,可不就闹起来了,可怎么分也分不均啊。   萨仁见乌日格被围着,一脸怒气,就过去说:“这十台机子是我申请来的确实是旗里出资,既然大家分不均,那就还给旗里,由上边分配。”   乌日格已经被吵得头大,一听这话就立马表示赞同,“没错,不然怎么办?你们又用不到机子,是想把好好的割草机拆成破铜烂铁拿去卖吗?”   那些人看见萨仁回来了,居然有所收敛,不再吵了。乌日格看得也是服气,萨仁已经很久不管事了,而且这些人就是以前也只是合作,也不归她管啊,怎么就这么怕她?   哪想到萨仁拿出了欠条,她在筹备资金时就想到了要把钱要回来,还想着找人把这五位约到一起,哪想到他们自己凑一块了,正好不用她分别跑。   “这都一年了,以后全都要单干,这钱你们队里也得赶紧还了吧,不然都得落在你们个人头上。”   说实话这几个人早把这事忘了,主要以前萨仁太大方,从来没跟他们算过帐,他们后来没见她来要帐,还以为当时她是想借这事解决草枯的事,结果欠条人家留着呢,现在拿出来能不认吗?   他们正想辄呢,旗里来人了,在他们来闹事时巴雅尔就给旗里打了电话,说有人来抢生产物资,别处确实有人因为抢东西打伤了人,旗里很重视来得很快。   不只来了管事的还带着两名公安,这谁还敢出头!于是按萨仁说的把割草机还给了旗里,旗里之后肯定也会出租出售,萨仁还得再花钱弄回来。   所以那五家今天必须得还钱了,胡子队长一想,萨仁说得也对,这发完地,各家干各家的,就是交税都不用通过队里,队里哪还有钱再还钱,可这欠条是他们几个队长打的,最后没准还真会落到他们头上。   于是这五家队长在分地前把钱还给了萨仁,加一块也小六百块钱了,又是一笔收入。   然后这五家的牧民更对队长有意见了,哪次来查达闹都没沾到光,就第一次来闹分了个割草机,最后草却枯了,折腾半天没赚到多少还要给萨仁钱,于是又嚷嚷着换队长,胡子队长一想以后也没啥权力了,当这队长还有什么意思?真就撂挑子不干了。   这次分地发草原证,真是按倒葫芦起了瓢,折腾了一个多月才算消停下来,萨仁递交了申请,要求把自家的地跟公共草原挨着,哪怕草质不太好也没关系。   乌日格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你想租政府的地?”他也有点蠢蠢欲动,只是不知道是跟萨仁一起干还是单干,乌日格先找了呼特,呼特这半年一直跟着萨仁,肯定也早学了个七七八八。   可呼特却说:“我还想跟着我师父,她要开牧场,我就给她打工。”   转头他就跟萨仁说了:“师父,乌日格队长也太不厚道了吧,居然想从你这挖人。”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现在都单干,他想请你做技术员,说明看重你的本事,有什么厚道不厚道的。”   呼特其实已经习惯并且喜欢上了查达牧场,现在看着东西被分,地盘被分,他心里比查达人还要不舍,“师父,你的牧场很快就能开起来吧。”   “难啊!我还得出去招工,一步步来吧。”   大家现在都干劲十足,都想给自己干,没人会想着来给萨仁打工,租了草地人手也是个问题。   等终于把地界都标好了,已经要近九月,萨仁家二哥三哥一个去了京市,一个招工走了,户口都不在,大哥虽然不在,倒是算在内了,一共是五口人,分了四千六百亩草场。   还有七百八十三头羊,五十二头牛,牛在分地前卖过一批,本就不多了,里边只有三十多头奶牛,剩下的是蒙古红牛。   就这点牲畜,四千亩草场绰绰有余,可萨仁又去林业局租用了五千多亩,凑成了一万亩。她是第一个来的自然选了挨着自家的这片草场,其实她手里的钱可以租更多,但那太招人嫉恨了,万一再传出她曾借查达牧场敛财的话来,她解释不清。   现在这五千亩她说是用从那五家要回来的钱租的,大家还各种羡慕,不管用得上用不上,草场自然是越大越好。   但他们大部分人也不舍得花钱去租,公共草原又不是不能去,租起来比国家分配的贵得多,何苦花那冤枉钱。   萨仁见状也放了心,这草地最好没人租,留着她一点点租过来,几十万亩也不算多啊。   虽然暂时没人去租,但她还是不放心,给林业局负责租赁土地的主任打了声招呼,请他先往外租赁其他地方的草地,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对方听萨仁说过年给他送羊,就一口答应下来。   萨仁家换了位置就离查达人远了,本以为家里人会反对,可阿爸阿妈都说听她的,达愣爷爷也说:“正好以后可以多骑马走走,我这都半年不骑马了,越来越懒。”   “爷爷,等以后安顿好了,请你那些老朋友来咱们牧场住,到时候吃的玩的都给你们准备好。”   达愣爷爷笑呵呵的说好,出去跟大家告别时,还炫耀着孙女多能干,以后请他们去自家牧场参观。   那几个老人家还真挺羡慕的,人家孙女想让爷爷享清福,可他们这一分开了,就得老老实实的干活了。以前队里照顾老人跟怀孕妇女,都给分配轻松坐着就能干的活,年纪大的甚至不用干活,只领福利,现在分开干,家里有活能闲着吗?   萨仁把两片草地合在一起,把边界弄好,又开始规划位置,虽然暂时没有工人,但工人宿舍在哪儿,加工厂在哪儿都得安顿好,尤其是自家的位置一定要选好。   查达陆续有人搬走,萨仁家也不急,只萨仁阿爸阿妈天天赶着那点牛羊去公共草地放牧。   乌日格,巴雅尔还有要好的几户人家都过来问要不要帮忙搬家,阿爸全拒绝了:“用不着,不是给了半个月的时间吗?我们不急。”   反正查达集聚的这块地没分出去,来回踩踏了两三年了,得留着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家里就看萨仁整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她在折腾什么,一问她,她就说保密。   呼特已经跟家里说了,要跟着萨仁家干,说她要开牧场,家里也不缺他一个劳力,自然乐意。   倒是都冷仓队长来了一次,问萨仁她承包了地打算怎么做,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着合作,萨仁现在只想有一座自己说什么是什么的牧场,哪里会跟人合作,婉言拒绝了。   乌日格后来倒是租了一块地,他以为能挨着萨仁家划给他,谁知道正好大调角,离得远着呢,想跟人家指定要哪块吧,人家一句租就租不能挑肥拣瘦就把他打发了。   刚分开,他就感受到了他这个队长的可有可无,不只查达的人不把他当回事了,连出来办事人家也不给面子,乌日格十分气闷地租了两千来亩,也来找萨仁想要合作。   萨仁只好道:“我头一年打算先把草场养一养,没想着赚钱,你确定要跟我耗一年吗?”   乌日格愣住,伊林草原的草地只有靠边的一圈是沙地,别的都是肥硕的土地,这有什么好养的。”   “你是想接着种黑麦草吗?”   “不只黑麦草,我想多种几种试试,总之头一年我的牧场估计不会盈利,你还是自己干吧。”   乌日格叹口气,又怀念起了查达牧场,那时候可真好啊,有钱有权。 第224章 新营地   等萨仁通知家里人搬家时, 三哥跟塔娜才回来。去年过年,塔娜被阿妈拒之门外,干脆要拉三哥去她家过年。   三哥知道他要真走了跟家里的隔阂会越来越深, 硬是不走。队里不是有招待所吗,他掏钱住那边, 招待所的蒙古包就跟帐篷一样特别单薄,冬天哪里抗得住, 阿妈心软了, 又有巴雅尔他们说情, 这才把人叫回家来住。   塔娜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事了,还辩解道:“我听到爷爷给萨仁东西, 萨仁说不缺钱,我就问了问,也没问别人就问了邻居大妈,是她把话传出去的吧。”   把三哥给气的:“你想问, 问我啊, 为你那几句话给萨仁找了多少事!”   “那是她先得罪了人,人家才找她事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当时塔娜跟三哥吵了一架, 三哥赶她回娘家,她却又不肯,生怕她走了,萨仁跟三哥说她坏话,影响夫妻的感情。   萨仁哪有那闲心啊,不过这次事后,她对三哥还是老样子,对三嫂却一直淡淡的。嫌家里不给他们钱, 问家里有多少钱,这也算说得过去,过日子就没有不算计的,何况当时确实是他们新婚没在家办婚礼长辈也没给钱。反而萨仁考上大学都给了,这样的反差,塔娜心里不舒服也能理解。   可既然因为她那些闲言碎语引起麻烦了,姿态低一点哄哄阿爸阿妈,不要求你道歉,起码别没事人一样,还觉得自己没做错。   可能塔娜发现自己再怎么做也讨好不了婆家人了,干脆也不装了,过年的时候也很少说话。   现在回来了却特别殷勤,叫阿爸阿妈叫得也特别亲,还说萨仁能干,承包了那么大的草场。   三哥就说:“她能干是她的事,你别惦记,我户口都迁走了,家里不管是什么都没我的份。”   把塔娜气的,拉着萨仁诉委屈:“我说要东西了吗?还是说要钱了,我什么也没说啊,我们招工了,没我们的地我自然知道,用得着他说嘛。”   萨仁没理她,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你是怀孕了吧,是想让阿妈跟你去农垦帮着带孩子吗?”   塔娜一下被戳穿心思,直接愣在那里,半晌才说:“不应该吗?”   “你要不把孩子送回来,要不你们就请保姆,你觉得我阿妈跟你能住到一块去吗?”   “怎么就住不到一块去?”塔娜真觉得挺委屈,陈年旧事他家抓着不放,谁家的亲家不走动啊,她阿爸阿妈都想反过来,先上门求和解,结果被萨仁阿爸拒之门外了。   塔娜还以为有了孩子能缓解矛盾,把阿妈接去住着,光她一个人怎么也好哄,只要把阿妈哄好了,让她说服达愣爷爷跟阿爸,两家总有和解的一天。   哪想到阿妈还没说不乐意呢,萨仁先做了拦路虎。   塔娜就不高兴了,沉着脸说:“汉人有句话,小姑子搅姑子,还真是这样。萨仁,当初大家给你钱让你去上大学,你自己退学了,钱也没给我们退回来吧,听说自己跑出去玩了,天南地北的跑,回来还带了不少特产。阿爸阿妈爷爷都给了你不少钱,那一百块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那是我跟你三哥辛辛苦苦赚来的。”   连搅姑子都出来了,萨仁冷笑一声,直接掏出一百一十块钱来:“给,连本带利,你存银行一年也多不出十块钱来吧。”   塔娜还真就接了,说是萨仁承包的牧场,还不是家里掏的钱,分的地没他们的份,承包的牧场家里掏钱全是萨仁的,这也太不公平了。   萨仁没再理她,塔娜才三个多月的身孕,离生早呢,总不能现在就叫阿妈去他们那儿吧。   塔娜虽然事多虽然折腾,但对萨仁三哥是真爱,从来也不瞒着,回去就把那一百块钱拿出来说是萨仁还回来的。   把三哥给气的:“萨仁说了,我跟二哥那一百块钱算是我们在牧场入的股,我们都没地了,一百块钱入个股,以后年年有分红,这是萨仁照顾我们,也是想把家里人拧成一股绳!你居然要回来了?是不是傻?我真后悔了,当时就该听阿爸阿妈的,娶了你各种算计,总有一天被你害的,他们都不拿我当家里人了,你就满意了吧。”   塔娜傻眼了,这一百块钱是入股吗?那她自然乐意,她可听说了,好多人想跟萨仁合作办牧场,都被她拒绝了,可见大家都知道跟着萨仁能赚钱,萨仁主动要让他们入股,她却把钱要回来了!可这能怪她吗?   为什么不早点跟她说呢?塔娜想跟三哥吵,可她不只傻眼了也害怕了,根本不敢吵,因为三哥再生气也没说过后悔,现在他说后悔娶她了,塔娜见他出去跟达愣爷爷一起睡了,不禁呜呜哭起来,第二天就要搬家了,大家都想早点睡,这哭声吵得大家都睡不着,三哥想过去劝,却见阿妈起来了。   阿妈跟他摆手:“睡你的去,我跟她说会话。”   也不知道阿妈怎么劝的,反正塔娜还真就不哭了也不闹了,第二天还要把那一百块钱还给萨仁,她还挺不好意思的:“当时我不知道是你三哥在你那儿入的股,我就……”   当时萨仁是想把钱退给三哥,可三哥不要,说你不上大学就不能花了吗,萨仁这才说以后我开了牧场算你们入股。   现在这钱她也不好再接,只说留着给没出生的小侄子买好吃的吧,三哥的股她不会动。   萨仁抽空跑去问阿妈,是不是给她钱了,阿妈叹口气:“我跟她说你迟早要嫁人的,等将来分家的时候肯定没你的份,他们哥儿仨平分,又给了她二百块钱,让她别苦着自己跟孩子,她这才有了笑模样。”   萨仁一听就炸了:“一天天的催着我嫁人,那干脆你们的地跟我的地分开吧,我自己搞牧场!谁也别入股了。”   阿妈气得拍她:“这不是哄她的话吗!我跟你阿爸给你的还少吗?”   萨仁想起自己租完地,阿爸又要给她钱,这次她没要,总不能一次把家底掏空吧。说实话,她家确实不重男轻女,之前几辈都是一个男娃,到这辈前边三个男娃,最后才得一个丫头,一家子都宠着,反而有点重女轻男的意思。   萨仁想想也能理解塔娜的憋屈了,毕竟一般人家都是女儿嫁出去给份嫁妆就算完了,结果家里一切都先紧着她。   “可总这么哄着也不行啊,以后有了孩子她还想让你去给她看着,你跟她能住的惯吗?”   “到时候再说吧,钱给到位了,什么事都好说,硬要别她的脾气,难受的是你三哥。”   说来说去还是心疼三哥,萨仁也不想让三哥为难,再说孩子都有了,还能怎么样,没准生了孩子塔娜能成熟点,你就算想争也不能这么直白啊,直接就说自己搅姑子,这以后还怎么相处?   偏人家不觉得有问题,自己发泄完了,得到好处了,又是一脸笑的迎上来,把萨仁都搞得没脾气了。   不过她可不像阿妈那么心软,她心疼三哥,但绝对不会再给塔娜好脸,一次次的连个道歉都没有,以为自己怀了孕别人就得迁就她吗?   塔娜哭了一场得到了阿妈的安抚,还给了二百块钱,她自然是以为是因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就矜持起来,见萨仁不搭理她,也不再凑过来。   可等到了新营地,塔娜又呆住了:“有我们的房子吗?”   萨仁道:“当然给我三哥准备了。”   塔娜也不在意她话里的意思,马上就要去看。   不怪她无法矜持,就是常说自己见多识广的达愣爷爷也被新营地惊住了。   一溜排开崭新的六个蒙古包,在五六百米远还有六个蒙古包间隔的更远些,这十二个蒙古包还都是十二个哈那的,哈那就是蒙古包围墙支架,一般有四个六个八个十个十二个。   以此来分大小,十二个哈那是最大的,以前他们家的蒙古包最大的是八个哈那的,萨仁住的小包是四个的,现在十几个蒙古包全都是十二个的,把大家都吓住了。   “这得要多少钱?萨仁,你哪来的钱?”阿妈急着问,家里知道她在京市还买了房子,家里给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又租了五千亩的地,阿爸给她钱她也没要,怎么还有钱建这么奢华的蒙古包?   “旗里有针对牧民的贷款。”   人民银行今年才落户到左旗,左旗分行各种指标完不成,牧民没人乐意跟银行打交道,有钱都自己攥在手里。   于是人家主动出击去宣传,先是给各单位各种优惠鼓励他们存款,然后又到各嘎查发了宣传单,还抢在分地前发的,生怕大家分散开了他们还得到处跑。   然后萨仁这个风头人物就被盯上了,她回来后虽然低调,但以前那些事都被人当做传奇故事来议论,不过他们最爱议论的并不是好事,一说话就是当初萨仁打了谁,当初萨仁惹了什么事被撤职。   银行的工作人员听到别人总提她就好奇起来,又听说她一下子租了几千亩地,就觉得这是个有钱人,大客户,直接找上萨仁。   哪想到萨仁特别利索,把自己身上打完井剩下的几百块全存了,然后问人家贷款的事,贷款还没有大规模的开始办,个人是不能申请的,萨仁一顿忽悠,说了改革的力度,说了牧场的发展,又见了分行的行长,人家看到了利,还真就申请下来一个针对草原牧业的贷款。   阿爸有些不满,这么大事居然不跟家里说:“你拿公家的钱给自己家建蒙古包?还一下子十几个?还盖这么大?咱们家一共才多少人?你大哥二哥三哥还都不在,你这不是瞎胡闹嘛?”   “阿爸,是他们主动找上我的,而且你放心吧,到期我肯定能还上。我也是想一步到位,这些包除了咱们家的,远点的那是宿舍,咱们家的旧包也按去那边,以后招的工人跟咱们家的营地分开,咱们这边私密性更强些。”   阿爸阿妈不懂什么私密性,他们也不在乎,就是觉得萨仁能折腾,工人还没招来呢,宿舍都弄好了。   萨仁无奈道:“招了工人没地儿住,难不成让人家睡草地吗?”   等大家进去一看就更觉得她败家了,里边的布置并不奢华,但按了洗手池还隔出了厕所。   阿爸拧开水笼头:“这就是城里的自来水吗?怎么弄来的?”   “我又打了口井!” 第225章 适者生存   崭新的蒙古包把达愣爷爷也看傻眼了:“洗手就算了, 谁家在自己包里拉屎撒尿?这味还能住吗?”   “我给您演示一遍。”萨仁说着拉了蹲坑上边的拉绳,就看见一股水流从坑边上往下冲。   水箱很简陋是定制的铁皮做的,水流过发出呜呜的声音, 但起码好用,萨仁十分满意, 她本来想一步到位买马桶,可惜整个呼市都没这玩意, 就是这种简易的瓷制蹲坑, 不过很便宜就是了。   大家跟看变魔术一样, 达愣爷爷还亲自拉了下拉绳,阿妈问:“流哪去了?冲到草原上那得多脏啊?”   他们不觉得牛羊粪脏, 但人的粪便踩到了还是挺恶心的,更何况用水冲出去,那多恶心,也招苍蝇啊。   萨仁又领着他们到包后看, 用下水管把每个包里的下水引到八百米处的沼气池里了。   “这种沼气池如果持续往里添加粪便跟草渣, 甚至可以用沼气做饭发电。”   阿妈连连摆手:“用干牛粪就够了,用人粪来做饭?你还是饶了我吧。”   “不是用人粪,是有机物质通过微生物发酵产生沼气, 是一种可燃气体,跟天然气一个意思,这样环保又干净节能。”   不管怎么说,家里人是理解不了有机物的,更不想用沼气,他们觉得厕所的管子通过去了,那就是人粪,脏得很。   他们就想烧牛粪, 牛只吃草干净着呢,萨仁叹口气,行吧,起码现在生活方便多了,就算沼气利用不起来,有了发电机,有了随取随用的地下水,还用太阳能加热水袋,晚上可以洗个热水澡,这已经比以前强太多了。   大家卸车安排自己的东西,六间蒙古包,达愣爷爷一间,阿爸阿妈一间,萨仁一间,剩下三间是三个哥哥的,但这三间比较灵活,他们回来了可以当住所,走了可以待客,十分方便。   阿妈一边搬东西一边抱怨萨仁不会过日子,家里不缺钱,但从来不会像萨仁这么大手大脚的,甚至还去借国家的钱来盖蒙古包。   其实这些材料现在都不贵,最贵的就是打井跟发电机,可这些家里人觉得不是必需的。但等到忙了一天,晚上的时候拉亮了电灯,放水冲个澡,阿爸阿妈再不啰嗦了,舒服啊!   大家换了干净的衣服围坐在包外,搬家都累了,塔娜因为怀孕了没帮着搬家,就给大家做了饭,烧了锅奶茶,做了羊肉沙葱的死面包子,大家吃着喝着,萨仁问达愣爷爷:“比在查达享福吧?”   达愣爷爷哈哈笑着跟她竖起大拇指:“比呼市的招待所都舒服。我说你这些天在忙什么,不让我们搬家也不让我们过来看。”   三哥也说:“要都把蒙古包弄成这样,谁还稀罕去城里住楼房?”   阿爸说:“自有那稀罕的,咱们这里还是没信号啊,左旗可以看电视,还能收到中央台,据说现在有一集一集的故事在电视上演。”   萨仁听到阿爸这么描述电视剧,心中难受,五八年就有电视台了,自然就有了电视剧,七零年就有彩电了,可惜草原上好像落后了一个世纪,没电也收不到电视信号,自然没人想着买电视机,萨仁想着卫星都上天了,买个接收器应该能收到信号吧。   还得抓紧时间试一试,她以前也一直觉得草原没信号,就直接把电视机票给卖了,现在想想还有点可惜。   “别急,等我先申请按个电话再买电视机!”   阿爸急忙摆手:“可别买了,你赶紧开你的牧场,赚钱好还国家钱啊,还买什么买!”   老一辈人就是这样,欠着一分钱都得惦记着,总想着为国家做贡献,怎么能沾国家便宜,萨仁解释半天,说了利率,这就是在给人民银行创收,不是沾便宜,阿爸才算安心点,又琢磨着这么点牛羊根本不值得请工人,那些蒙古包还得闲置着。   萨仁笑道:“放心吧,不会闲置的,呼特很快会过来,我明天就去找种子,多种牧草一起种植,选最合适的那种长期使用,再买点别的品种的牛羊来,牧场很快就能发展起来。”   三哥跟塔娜第二天就走了,阿妈给了钱自然是不想去照顾儿媳的,再说他们那儿就一间宿舍,怎么住啊。   其实要是没有塔娜,萨仁真想让三哥留在牧场做管理,可就算她能答应,达愣爷爷跟阿爸也不可能答应,两位老人家死看不上塔娜,很少跟她说话。   送走三哥他们,萨仁又去忙了,去找牧草前她先去旗里想把割草机买回来,哪想到已经被买走了四台,看来也有人想着种长牧草啊,萨仁赶紧把剩下的全买了。   呼特不只自己来的,还带了他们那儿的两个人,都是家里兄弟多,自己家包里挤得慌,虽是按人头分的地,但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干脆就打发出来了。   这两位跟呼特一样十□□的小伙子,都上过扫盲班,基础的读写都没问题,萨仁带他们去看宿舍时,他们看见那么大的蒙古包还以为是一人一间呢,兴奋的尖叫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大户人家才有的十二哈那的蒙古包吗?我的天哪,我能在里边翻筋斗!”   萨仁虽然不忍心打扰他们的美梦,但还是说:“这是宿舍,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她把他们领到最靠边的一间,里边居然是架子床,“一人一张,你们可以选择上边放东西下边睡觉,也可以把下边的收起来放个桌子,睡在上边。”   床是专门打造可拆卸组装的,十分结实。一个包里六张床,也配有洗漱的地方,因为包大,并不挤。   呼特哀嚎道:“我的天哪,我还以为一人一间,不是就我们三个人吗?旁边的都闲着?”   “放心,很快会住满的。”   萨仁安排他们划分草地,方便到时候种植,他们一听是种别的牧草,甚至自告奋勇的开始除草翻地,只是就三个人一万亩的草场什么时候才能翻完。   他们还以为萨仁出去是去招工了,回来肯定会带回来大批工人,哪想到她回来只带回来了草种。   这次找草籽十分顺利,萨仁转了几家农科站,就搜集到了不少草籽,回来见呼特他们三个已经翻了两亩地,不由笑起来:“谁安排你们翻地了,不用翻!”   “啊?不翻地怎么种草?”   “这次让它们自由竞争,适者生存。”   呼特皱眉:“师父,你不是说原生的生命力最强,要想替换只能全部铲除吗?”   “这次我会用药水来泡种子,给它们加成,让它们自己去竞争,不过你们这两亩也别浪费,可以开个菜园嘛,现在正好种白菜萝卜,冬天收。”   呼特开始怀疑萨仁只是想过得舒服点,并没有大干一场的意图。   “你不是说要给我们三个发工资吗?你不赚钱怎么发?”   “白菜萝卜不能赚钱吗?今年靠畜牧是赚不了钱的。不过你们别担心,既然我敢请你们来,肯定发得起工资。”   草原证上写明了不得毁损草原不得另行种植粮食作物,但没写蔬菜,萨仁本来想钻这个空子,但想了想还是做罢,她想保护草原,做原生态牧场就不能自己坏规矩。   她让呼特他们用装牛粪的筐子把土装起来放到蒙古包外,在里边种些白菜萝卜,也算给冬天添个菜。   那两亩开出来的地,萨仁把她找来的草籽混合在一起种了下去。等到草黄了,她才准备整个牧场撒草籽,这段时间呼特他们也没闲着,萨仁引进来的山羊有两百多只,还有一种乳肉兼用的牛,让他带着那两个小伙子记录各种数据,开始配种繁育。   入了秋,萨仁才开始给种子泡药,她泡的药是纯中药配置的,只是激发种子的活性,并不会破坏种子结构。   泡了两次药,又把种子捞出来晾干,免得现在就发芽,她得让它们在草原上过冬,储备力量明春再跟原生草一起竞争。   等要撒草种的时候,古博士来了,“听说你在草原上打了好几口井,想干什么?过度抽取地下水也会影响生态,离你们这里不远就是河,没必要打那么多井吧?”   “万亩地五口井算多吗?知道什么叫未雨绸缪吗?春防旱,冬防雪,所有安全准备工作都做好,才能发展生产啊。”   只五口井,那确实不多,古博士抓起一把草籽搓了搓,又凑到自己鼻子前闻了闻:“中药味?不会吧,我听他们说过你是中医,当时我就不信,果然吧,居然给种子泡中药?真会玩。”   “你爱信不信,我的牧场我的草籽,我爱泡什么就泡什么!”萨仁说出这句话特别爽气,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古博士看着她灵动的表情,心中好笑,更想逗她了,萨仁却不想跟他浪费时间:“要不帮忙撒草籽,要不一边待着去。”   古博士现在也历练出来了,拿了个袋子打算帮忙。撒草籽也是个大工程,阿爸阿妈把那些牛羊让达愣爷爷看着,也来帮忙了,再加上萨仁跟呼特他们三个,一行七人骑着马在草原上撒草籽。   一万亩啊,萨仁在草原上待惯了,觉得真不大,可撒草籽不是单纯的骑马,骑太快了,一把草籽下去马已经冲出去几十米了,只能慢慢溜达。   古博士看草籽有大有小有黑有灰,就笑道:“你是不是又自学植物学了?这种多种种植方法确定适合草原吗?”   “就让它们双向选择吧,我可不想到时候种的不合适打个雷下个雨又全都枯了。”   撒了一整天,也只撒了不到三分之一,萨仁不由叹道:“我还以为牧民够辛苦了,原来农民更辛苦。”   古博士就笑她:“农民可分不了这么大块的地,他们每家最多也就是十来亩地,草原上的牧民谁会像你一样有草还种草呢?”   “这是改善草原植被的好事,而且做一次就行,累点就累点吧。”   古博士干脆就留下来了,说第二天要接着帮忙,他以为给牧民干了活,肯定会热情招待,想想跟萨仁坐一起吃着烤羊腿喝着奶茶多恣意啊。   结果因为大家都骑了一天马,太累了,只达愣爷爷在家,达愣爷爷也没闲着啊,又是给牛羊饮水又是吆喝着狗牧羊,反正也没空做饭。   所以晚上就简单吃了点现成的,糖果子泡在奶茶里,吃得古博士直叫委屈:“给你家干了一天活儿就吃这个?”   “谁请你来的?”   古博士这才想起来他来的目的:“对了,有你的信跟包裹,我去邮局拿包裹顺脚帮你捎来了。”   萨仁哼了一声:“你这记性可以啊,我要不问你为什么来,你是不是走的时候顺脚又带走了?”   古博士尴尬地笑笑,从背包里把信跟包裹取了出来。 第226章 接生   萨仁先拆开了包裹, 见里边是零食跟磁带,立马就知道来源了,这绝对是雷庭州送的。   再拆开信一看, 果真是他,先是说了他爷爷的身体有好转, 谢谢萨仁,然后就是他在军校的生活, 罗里吧嗦的, 萨仁居然还给看完了。   古博士在一边见她看得认真, 就说:“谁啊?朋友吗?”   萨仁点点头:“是啊,而且还是很固执的朋友, 我都说不听磁带了,还总寄。我还得想着给他回礼。”   “不喜欢就送回去,你收了,人家以为你喜欢, 肯定还会接着寄。”   萨仁一想也是, 于是干脆托他把包裹整个寄回去,还捎带着一封信,信里也只是把雷庭州的信寄回去了, 只是她在上边多写了一个字。   等到雷庭州收到退回来的信跟包裹,还以为萨仁不在查达,结果拆开信一看,上边写着一个大大的‘阅’字。   他拍拍脑门,十分无解,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表示她看过了,希望自己以后接着写信?那不该把信退回来啊,他战友的女朋友把对象寄的信都收着, 结婚的时候还给大家展示了一下有多甜蜜。   萨仁怎么一个阅字就退回来了?   她一点也不喜欢自己,想让他知难而退?雷庭州想到那坨牛粪,再次心塞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给萨仁写信。   等到过年前,萨仁把牧场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牲畜棚也搭建起来,第一拨在萨仁牧场生产的小牛犊子都已经长到了母牛的肩膀高,羊也增产了不少。   要过年了,呼特三人要回家,萨仁不只按月发了工资,还包了红包给了年礼,年礼除了几包点心糖果外还一人给了两颗大白菜。   萨仁种的白菜也用过药,还是强身健体的药,白菜本来就是百菜之首,经过霜打的白菜冬天吃十分滋补,现在又有萨仁中药渣的加成,这两颗白菜的价值就远超了其他东西。   呼特不知道,但看见菜也很开心,草原上冬天除了干蘑菇干木耳干黄花菜,就是沙葱跟韭菜花,家庭条件好的才可能去左旗买点萝卜土豆放着,而且左旗的这些蔬菜也经常断货,买都买不到,拿着这么两颗水灵灵的白菜回家是很有面子的事。   “过了年我就回来,师父,有什么活儿给我们留着啊。”   呼特高高兴兴地走了,草原上就剩下萨仁一家四口,大哥年前打了个电话报平安,二哥要执勤,三哥跟着将要生产的塔娜回了娘家,萨仁其实是想让他们住在医院,都快要生了,万一出点事从草原到医院这么远,路上还颠簸,哪里来得及。   可塔娜说她家几个孩子都是在家生的,没有去医院的习惯,萨仁就让她留在查达,到时候自己可以给她接生嘛。   结果人家也不乐意,非要守着亲妈,萨仁甚至都想让她把亲妈接来,结果人家也不乐意。萨仁阿妈等塔娜走了,还骂萨仁:“我都没留她,你留什么?还接她阿妈来,接来了我要不要跟她说话?你阿爸生不生气?”   萨仁叹口气,她是觉得小两口都要生孩子了,就化干戈为玉帛嘛。   阿妈却觉得塔娜太不听话,去医院不去,家里有现成中医,也不肯在家里,非要回她自己家,这显然是对婆家不信任啊,本来就有隔阂,再这么作,萨仁阿妈真被气到了。   三哥也很为难,但现在塔娜大着肚子,他也不想惹她生气,于是两口子回了娘家。   大年三十晚上,萨仁怕爷爷跟阿爸阿妈觉得冷清,就主动说起了她去游历时遇到的事,又学着外国人说中国话,甚至还讲了因为语言不通引起的外交事故,达愣爷爷说她能耐了,在说单口相声,萨仁却觉得更像脱口秀,反正热热闹闹的把年给过了。   第二天一大早萨仁就被叫起来一起祭天,现在不用偷偷摸摸了,萨仁也已经熟悉了流程,但还是跟着家里人一板一眼的照做着,没有一点马虎。   祭完天吃完饭,萨仁就想带家里人去支部,“巴雅尔说大年初一有搏克比赛,一起去看看吧。”   他们刚要动身,三哥回来了,着急地拉萨仁:“塔娜要生了!难产!”   把萨仁给气的,看吧,当时劝她就怕出事,非跑去娘家生!   阿爸阿妈说不管,可听到难产也急了,赶紧催萨仁跟着去看看。自从分了地,塔娜家离萨仁家更远了,萨仁跟着三哥催马前行,半路上脸上突然凉飕飕的,抬头一看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   农历新年其实已经过了草原上最冷的那几十天,元旦的时候就下过一场雪了,萨仁当时还嫌雪太小,不够滋润土地,这时见又下雪了,心里还有点欣喜。   三哥却叹口气,不知道自己来找萨仁对不对,要是当时立马送医院会不会更好些。   萨仁看出他担心,安慰两句,三哥却说:“萨仁,我是真后悔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你三嫂家跟咱们家真不是一路人。”   那边正生孩子呢,萨仁哪能说人家坏话,只安慰三哥:“其实有了孩子,你们才算是个真正的小家了,慢慢影响她吧,等过两年牧场发展起来,三哥去呼市开个代售点,比在农垦赚得多,到时候把我三嫂带出去,不受她家里影响不就行了。”   “哪有那么容易?”三哥直叹气。   两人怕在漫天大雪中迷失了方向,扬鞭催马,到塔娜家时,把两匹马都累瘫了。   结果到了人家不让进去,塔娜的哥嫂把萨仁往另一边的蒙古包里领:“阿爸正催生呢,你们别进去打扰。”   萨仁一愣:“催生?”塔娜阿爸也是医生吗?她看三哥,三哥脸气得发青,推开塔娜哥哥,“我自己媳妇我怎么就不能进去了?不用你们催生更不用你们管了,我妹妹会接生。”   萨仁急忙点头,她其实没接过生,但是理论都懂,又有保命小药丸,绝对不会让产妇跟孩子出事。   结果人家就拦着不让进,三哥气坏了,干脆说:“你们再这样,信不信我去旗里举报你们搞封建迷信?”   塔娜哥哥是个矮痩的汉子,在蒙古草原上很少见的身型,但他很壮实还挺凶,一把推开三哥:“那是我妹妹,我阿爸的亲女儿,我们还能害她吗?等着吧,一会儿就生下来了。”   塔娜的嫂子甚至还要求大家跟她一起跪下来祈祷,萨仁听不懂她嘴里的话,不是蒙古语,神神叨叨的,让她有点碰到斜教的感觉。   萨仁听到隔壁蒙古包里传来凄厉的喊声,心更急了,过去一巴掌拍在塔娜哥哥脸上,“愚昧,你们不会是作法催生吧!”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萨仁三哥跟塔娜哥哥只是推搡,哪想到萨仁上来就往脸上扇巴掌,一时都傻眼了,萨仁也不理他,拉着三哥就跑了出去。   等两人进了隔壁的蒙古包,萨仁更想打人了,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穿着萨满神衣正在塔娜床前跳大神,嘴里念念有词,手上不知道什么液体正往塔娜脸上洒。   塔娜已经晕了,半躺着满头大汗的被她阿妈抱在怀里,她阿妈只知道给她擦汗,都不去看看开了几指,是不是快生了。   另一个年纪更大的妇人跪在塔娜的脚旁,往她裙底张望,嘴里念念有词!   这叫接生?   萨仁过去一脚踹开跳大神的汉子,推开年长的妇人,到床前支起塔娜的双腿,这才发现孩子头已经出来了,肩难产。   肩难产是说头出来了,肩膀卡住了,一般是胎儿太大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萨仁之前见到塔娜时给她把过脉,也目测过,胎儿不会太大。这肯定是生前没有调整好位置,才会导致难产。   萨仁从自己医疗包里拿出中医手术刀,几下就给塔娜做了侧切,屋里此时已经乱套了,萨满神师一边骂着一边要来拉萨仁,被三哥拦住,从称呼里不难猜出这位就是塔娜的阿爸。   塔娜的阿妈看到萨仁用利器往塔娜身上招呼,也吓得不轻,一边厉声喝止一边放下塔娜,想过来阻止。   那个年长的妇人更是吓傻了,指着萨仁嘴里喃喃自语,像是萨仁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萨仁哪里有空理他们,孩子还没出来呢,看那小脸已经憋坏了,新生儿娇弱,再不施救肯定会伤到脏腑留下后遗症。   见塔娜不醒,她又没空去弄醒她,萨仁就干脆直接把侧切口做大,把孩子拿了出来,萨仁的处置现在来说是最合理的,肩难产最容易出事,一拖延就可能让孩子胸腹受压。现在只是侧切没有撕裂,缝合好后对塔娜不会有任何影响。   她两手抱着孩子,轻轻用针尖碰触着婴儿细嫩的皮肤,这么小的孩子不能施针,但他们的皮肤比大人敏感多了,轻轻一碰触就有反应,没一会儿孩子就哇哇哭了出来。   正跟萨满岳父搏斗的三哥听见孩子的哭声,突然就卸去了全部力量,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萨仁还从没见三哥哭过,不由心酸,“三哥你别怕,孩子没事,塔娜也没事。”   塔娜阿妈却怒气冲冲地说:“怎么没事?你破坏了整个仪式,还用了刀子?”   萨仁懒得跟她废话,想把孩子递给年长的妇人,又担心这人不是好东西,就叫三哥:“快过来抱孩子,我给塔娜缝合!”   年长的女人就推她:“不要再碰她,把孩子也放下!”   萨仁觉得这些人简直是不可理喻,骂道:“你们是想看着塔娜死吗,你们是她的亲人还是仇人?”   这时塔娜醒了,看见自己肚子下去了,立马大哭起来:“阿爸阿妈,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了?”   孩子太小,萨仁抱得又小心,塔娜一时没发现,萨仁赶紧把孩子交到她手上:“是个男孩,很健康。”   然后萨仁就发现塔娜阿妈的怨气似乎又增了几分。 第227章 驼铃神医   萨仁搞不懂他们, 也不打算跟这些人打交道,她只把肩难产的凶险之处跟塔娜说了,又说自己刚才给她动了小手术, 现在需要缝合上。   塔娜同意后,她施针用穴位麻醉法麻醉了塔娜的下半身, 这才给她缝合上,塔娜没有痛觉, 没觉得有多可怕。   那个年长的妇人是她奶奶, 却尖叫着描述着萨仁用刀切开塔娜的身体有多恐怖, 三哥怒道:“是我让她这么做的,有什么冲着我来, 别打扰我妹妹。”   等萨仁给塔娜缝合好后,才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塔娜家信的是萨满教的分支,崇尚自然, 生产时不得借助外力, 能顺利生产的才是他们的神祝福过的,如果不能顺利生产,或者生产下来有残疾就会扔到草原上喂狼。   而且他们对刚出生的健康男丁要进行特定的仪式, 就算是女儿生的男丁也是家族成员,所以才非要让塔娜来娘家生产。   萨仁简直惊呆了,原来刚才塔娜阿妈的怨气是觉得自己影响了这个男丁的降生,让他们少了一个家族成员吗?   她本来还想着一会儿给三哥的岳丈道个歉,毕竟情急之下把人给踹翻了,现在她简直想着再多踹上两脚。   查达大部分祭祀和规矩也都跟萨满教有关,他们是真的信奉自然,崇拜腾格里, 但有了病痛也会求医,也会吃西药,查达有个老人就是先天残疾,还是个女孩子,家里也好好的把她抚养大了。   萨仁实在想象不到塔娜家居然还如此愚昧,想到爷爷爸爸跟他家的纠纷,对他家的反感,萨仁也突然明白了他家人为什么会对国仇家恨麻木不仁,在他们眼里他们的教规比亲人的安全都重要,长期如此沉迷,眼里哪里还有家还有国?恐怕只剩下教了吧。   萨仁真是后悔当初没阻拦三哥跟塔娜,塔娜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也很可怜,可她已经到外边工作也算有过见识了,居然还能相信家里的神术,还想着给家里添个男丁,难道以后也让孩子成为这斜教的一员?以后也看着妻子在蒙古包里没人帮忙生下孩子?有点残疾就扔出去喂狼?   古代女人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就是因为没有任何辅助,这都八零年了,居然还有人如此愚昧,萨仁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孩子已经在萨仁的干预下生下来了,塔娜的阿爸阿妈跟奶奶见状都出了产房,三哥过来帮着萨仁给塔娜收拾。   等帮塔娜收拾好了,萨仁就劝她:“等雪停了,抱着孩子跟我三哥回家吧,我阿妈就是嘴硬,其实很担心你,一定会把你照顾好。”   塔娜听萨仁说了肩卡住的凶险,也吓到了,再听家里的话,自己的骨肉差点出事,也难以接受,她点点头,还劝三哥跟塔娜:“你们别怪我阿爸阿妈,这是我们佛朵妈妈的规矩,我阿妈生了我们三个都没事。”   萨满是多神教,佛朵妈妈萨仁没听过,不知道善恶,不过她觉得这些都是看人分的,人把心往善处使教就是善的,往恶处使就是恶的,要是如塔娜家这般愚昧,那就是糊涂教,只按规矩办事不看实际情况。   萨仁给塔娜喂了点温水给她吃了自己常备的小药丸又想给她催奶,哪想到塔娜的奶奶突然进来了,要求他们马上离开。   三哥气炸了:“外边下着雪呢,这是你亲孙女,刚生了孩子,你居然把她往外赶?”   就听这位糊涂奶奶不看孙女婿,只对萨仁说:“这孩子没经受住考验,是你强行把他带到这世上的,刚才我儿子卜了卦,他不被佛朵妈妈接受,不能在我家住,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早把他扔到草原上喂狼了。”   塔娜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没生的时候,奶奶跟阿妈各种劝她来家里生,说她自己都是在家里生,又有做萨满巫医的父亲在,绝对出不了问题。   结果现在孩子很健康,家里却不认她了。   萨仁听塔娜奶奶说看在你的面子上,还以为她是说三哥,可塔娜奶奶却又明确指着她说:“我们不拜腾格里,但我们尊敬腾格里,听说你是被腾格里赐福过的,所以才让你们走,雪要下大了,请快点离开吧。”   “我要没被腾格里赐福过你们还不让我们走了不成?简直是疯子!”   萨仁再生气,人家不给食水他们能怎么办?塔娜哥哥甚至把包里的炭盆给端走了。   塔娜叫了几声大哥,人家也不理,萨仁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人一旦沉迷在这里边,人性真的会渐渐消失吧。   当初她看塔娜舍不得射杀保护过她的骆驼还以为她家重情重义,现在真是呵呵了。   萨仁让三哥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总不可能这个部落都是这种不近人情的玩意吧。   结果还真问到了不远处的一户人家,人家还认识塔娜,听说了原委,就热情地邀请她们过去。草原上也没有产妇不便去别人家的规矩,下着大雪,带着塔娜跟孩子真没法回家。于是萨仁用被子把塔娜裹起来让三哥背着,萨仁抱着孩子,牵着马去了近两千米之外的这户人家,此时的雪已经要没过脚面了。   这家的女主人十分热情,也有经验,帮着给塔娜下了奶,又把腾出来的包里弄得暖暖和和的。   还给萨仁和三哥端来了吃的,“她家一直这样,解放了不敢明着来了,但背地里的花招也不少,我阿爸就见过她家扔出来的孩子,被狼啃得只剩下一条可怜的小腿,看着就吓人。   塔娜刚止住的泪又掉了下来:“是不是前年?”   女主人点点头:“好像是,反正是分地之前,当时我们还住一块呢。”   “是我大嫂的孩子,我知道她怀孕了,但我家一直是生了之后才通知亲戚朋友,可后来我再没听家里人提过,还以为她是流产了。哪想到……”   萨仁怒道:“怎么不报警呢?”   “报警有什么用啊!除非抓现行,人家做事很隐蔽,又不是天天生孩子,谁家天天盯着他家,听说他家崇拜生育之神,不健康的孩子都是被神灵遗弃的,所以他们也一样要遗弃。”   塔娜点点头:“是佛朵妈妈,我以前以为只是保护生育的神灵。我阿爸让我们三个多生男孩,说连他跟大哥二哥在内,凑够十一个健康的男丁才能让萨满面具重出天日。”   还重出天日?萨仁觉得他们简直是魔怔了,不过萨仁见塔娜陷进去的不深,这才松了口气,这家人的绝情正好让塔娜摆脱她家,不过绝对不能任由这家人如此折腾孕妇跟孩子,萨仁决定回去就写封信给派出所还有民族宗教委员会,这种就是利用宗教来迫害妇女儿童啊,真要不管,肯定越变越猖狂。   雪越下越大,这家人十分热情,让他们安心待着等雪停,还给收拾了床铺,萨仁怕阿爸阿妈担心,但这么大的雪家里肯定也能想到他们会留宿。   三哥安慰她:“放心吧,阿爸阿妈知道大雪出行有多危险,他们也知道咱们肯定赶在雪大前到了塔娜家,不会担心的。”   估计阿爸阿妈也想不到塔娜家人会这么丧心病狂,直接把人赶了出来。   有萨仁的照顾,塔娜跟孩子都安心睡了,三哥跟萨仁也在他们两边和衣躺着,听着包顶的雪落声,萨仁临睡前还想着明年肯定是个好年景。   哪知道半夜的时候,萨仁被人吵醒,她在杂乱的说话声中听到塔娜大哥的声音,一个机灵就坐了起来:“不会吧,咱们都躲到这里来了,居然还要赶咱们离开?”   三哥握拳道:“你跟塔娜在这儿看着孩子,我出去应付。”他打算跟大舅子拼了,简直太没人性太欺负人了!   哪想到这家女主人急匆匆地进来:“萨仁,找你的,塔娜阿爸被架子给扎透了胸,请你去救命。”   如果不是人命关天,萨仁真想笑,刚才只因为自己插手了塔娜的生产,连女儿带外孙都不要了,大雪天的一起赶出来,现在又要请自己去救人?   这也太魔幻了吧!   她披上外袍出去一看,塔娜大哥一身的雪站在那里,脸臭得不能再臭了,显然他不想来。这一身的雪进了包里还没化,肯定是冒着雪一路走过来的,身上的雪很厚。   “什么情况,被什么东西扎穿了?位置在哪里?”   塔娜大哥指了指肩胛骨的位置,“根本动不了,被钢架扎穿了。”   “哪里的钢架?蒙古包上的?下着大雪他爬到包顶去了?”   这家的男主人就说:“我知道了,有一种净化仪式需要爬到包顶,我以前听说过。”   净化仪式?是嫌弃塔娜生过孩子的那个蒙古包脏了吗?萨仁觉得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   “我只是帮塔娜生产,女儿跟孩子你们家都不要了,那我帮了你父亲,他还有脸活下去吗?我肯定也要动刀动针啊!”   塔娜大哥为什么脸臭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可总不能看着阿爸就这么死了吧,现在又没法送医院,只能来救萨仁。   “我知道我们刚才做得有点过份,可你的出现破坏了我们的仪式,毁了我们将要得到的一个家族成员,我们能不生气吗?萨仁,大家都说你是驼铃神医,你是被腾格里赐福过的,你要照顾这片土地上的生灵,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会来求你。”   萨仁气笑了,什么逻辑,因为他们有他们的规矩跟仪式,她破坏了就要赶走,但她是驼铃神医就得照顾所有人?   可她不是啊。 第228章 非法行医   不管是不是, 做为医者是不能见死不救的,萨仁只好说:“我不是驼铃神医,如果你请我救你阿爸, 我会尽我所能全力去救,但我还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能不能救,我真不敢打包票。可别到时候你们又反咬一口, 说是我的医术害了你阿爸。”   “放心, 只要你尽力了, 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   “不只你,你阿妈你奶奶你都要跟他们说清楚, 我看你家真不像是讲理的人家。”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们绝对不会怪你,请你快点去好吗?”塔娜大哥想到自家阿爸现在的模样就心慌得不行, 自然全都答应。   三哥想跟萨仁去, 被萨仁拦住:“没事,你陪着塔娜跟孩子吧,我自己去。”她也怕到时候三哥再冲动起来又发生冲突。   这家有点驼背的男主人却自告奋勇要跟着去:“我跟塔娜阿爸也算是熟人了, 我陪你过去看看吧。”   于是两人跟着塔娜大哥又往塔娜家走,这时候雪已经停了,雪厚的能到膝盖处,又喧软,太难走了。   萨仁顺着前边的手电光,歪歪斜斜地走着,心里直叹气,这大过年的, 本来三嫂生孩子是喜事,结果各种奇葩事。   自己折腾半天弄得舒舒服服的蒙古包住不上,跑到陌生人家里睡。   她自己那间还开了玻璃窗,平时有帘遮着,下雪的时候拉开半截帘子在里边涮个火锅或是看书喝个茶,顺便看看外边的雪景,多恣意啊,结果跑来这里受罪。   走到塔娜家她的靴子里全是雪,可一看塔娜阿爸的样子,她也来不及收拾了。赶紧过去用银针封住了几处穴位,又把救命的小药丸用水化开了给灌下去。   这时伤者已经昏迷半天了,家里人都觉得没救了,见萨仁能灌下水去,这才燃起点希望。   他家的蒙古包是旧式木制结构的,只八个哈那之间的连接处用的钢材,今天有雪有风,搬家后他们又没好好固定连接处本就松动了,结果塔娜阿爸踩上去就直接断了插进了他肋骨里。   萨仁检查过后发现没伤到脏腑,但想把这根钢筋抽出来却不容易,而且钢筋还生锈了,处理不好的话患处感染,真不是闹着玩的。   “我不敢□□,只能帮你们控制住,还是往医院送吧,最好是直接打120,顺便打110,让他们找环卫上的人,铲雪车或是压雪车开道他们车更平稳,车里也有各种设备跟急救药品,我只能保证他的伤势不恶化,别的做不了。”   塔娜阿妈哭着说:“好,我知道了,您请回吧。”   萨仁又开始手痒了,想打人,她踩着雪挨着冻跑来,一句‘请回吧’就完事了?赶紧去支部打电话找人啊,这么严重的伤情,她就算给喂了药也得在这儿守着吧。   结果塔娜的奶奶也指指门外,还是那句话:“谢谢你,请回吧。”   还挺客气的,萨仁的脾气也上来了,什么玩意,当她很想帮忙吗?大雪天的往包顶上爬还是为了那么荒诞不稽的理由,就是自己找死,谁也拦不住,人家家里人都这种态度,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跟她来的那家男主人也很气:“萨仁,走吧,回我们家歇着去,这大半夜的跑来受这种气,他家的事以后你也别管了,我们嘎查也没几个人搭理他家。”   两人说着就往回走,虽然只有一千多米,可在这种天气走路太费劲,萨仁是真一肚子火气。   哪知道他们两个还没走远呢,就听到身后蒙古包里一声惨叫,凄厉地能把人吓死的程度,然后塔娜大哥就又追了上来:“萨仁,求求你快去给我阿爸看看吧。”   陪着萨仁往回走的驼背大哥刚要斥责他反复无常,塔娜大哥就给萨仁跪下了:“拜托你去看看吧,不然我阿爸肯定熬不到雪化。”   萨仁叹口气,一边快步往蒙古包的方向挪动,一边问:“你阿妈跟你奶奶把你阿爸身上的钢筋拔下来了?”   “对,她们说阿爸一定能熬过去,可我看够呛。”   萨仁进去看到男人的惨样,不禁骂道:“疯了吧,这些东西有屁用?”   那两个女人居然把萨满神衣拿出来盖在鲜血直流的塔娜阿爸身上了,塔娜阿妈听见萨仁的粗口,怒道:“不要乱说话,请你们离开这里。”   塔娜大哥苦苦哀求:“阿妈,奶奶,你们就让萨仁帮阿爸治吧,她是腾格里选中的,她不是外人。”   萨仁很想说她对他们来说就是外人,一点不沾边,但这种情况她也不想跟这些愚昧的人多说什么,只快手快脚的把血衣拿开,用针灸帮塔娜阿爸止住血。   本来她不想取这根钢筋就是怕中途出点事,大出血或是突然伤到了内脏,再被他们抓住把柄,说自己把人给害死了,结果没想到这两位如此莽撞,居然直接就□□了。   她只好接手治伤,还好来的时候就想着是来接生的,医疗包带着呢,平时常用的急救药也带着呢。   萨仁在这里急救,那两个女人被塔娜大哥和驼背大哥拦着不能上前,嘴里却还念叨着什么,萨仁无语极了,是不是自己救了人,这两位还以为是她们念咒的功劳?   等终于把血止住,把伤口包扎好了,萨仁道:“用我的药隔一天换一次药,两个月能长出新肉,但还有破伤风的危险,我还是建议赶紧去左旗医院打破伤风。”   她说着指指地上血淋淋的钢筋:“你们也能看到这上边有多少铁锈吧。”   萨仁用药时用了消炎药,也用了抑制病毒的药,但破伤风梭菌狡猾又顽固,到二十一世纪都没能找到有效的解决办法,一旦感染九死一残,萨仁看他们家这样子,不得不反复提醒他们一定要想办法送到医院打破伤风针。   塔娜大哥看阿爸脸色正在恢复,对萨仁也多了几分歉疚,他们当时把人赶走确实做得有点过火了,见萨仁叮嘱,就满口答应着。   萨仁疾言厉色地道:“我真的不是开玩笑,必须尽快打破伤风针,不然感染了很危险,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他!”   塔娜大哥连连点头:“放心,我一定带他去打针!”   见他答应,萨仁跟驼背大哥也不多留了,免得一会儿人家又要赶他们走。等出来了,驼背大哥才说:“要我说就不该管他们,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   “怎么说也是我三嫂的亲生父亲,我既然能救肯定要救的,再说就算是第二天就要上法场的死刑犯,该救了也得救,做为医者治病救人是本份,其他的另论。”   驼背大哥更是佩服,甚至问萨仁他这驼背还有没有的治,萨仁一听就头大,这位的驼背不只是习惯性低头造成的,是原本就有些问题。现代医学发展到一定程度确实可以通过正骨跟矫正训练来达到目的,但现在太难了,再说他这个年纪完全没必要治了,又不影响生活。   “太难了。”萨仁直言道:“不过我可给教你儿子一套动作,每天做一做,保证他不会驼背。”   驼背大哥一听就乐了:“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我儿子是不是也会驼背,没想到让你看出来了,这不会遗传吧?”   萨仁松了口气,她就怕这位大哥非要让自己给他治,赶紧说:“放心,不会遗传,他只是有时候会模仿大人,现在还小,纠正过来就行了。”   “回去我就揍他一顿,好的不学,专学坏的。”驼背大哥气得不轻,不过回去了还是低声细语的,还记得家里有产妇在休息。   第二天,三哥就借了骆驼回家一趟,先给家里报个平安,怕家里人见不到人会担心,不过他没提塔娜家那些事,生怕阿爸阿妈说他活该。   萨仁在驼背大哥家帮他八岁的儿子矫正身形,又教了他一套五步拳,经常打肯定能强身健体,身姿不说站如钟立如松,也起码不会驼背。   等四天后,路好走了,三人才带着孩子回了家。   到家时家里已经安排好了,三哥的蒙古包里生着地龙,进去就得脱衣服,阿爸跟达愣爷爷不好往跟前凑,拉着萨仁问情况。   萨仁就把当时在塔娜家那些事都跟他们说了,达愣爷爷叹口气:“没想到他们还没有放弃!”   “放弃什么?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他们家神神叨叨的?”   阿爸这才跟萨仁说:“很早以前,咱们家是伊林草原上的汗王……”   萨仁精神一震,怪不得有家底:“汗王?是满清封的吗?”   “不是,那时候咱们家已经没落了。”   “啊?”萨仁惊呆,那阿爸说的很久以前是多久了?   “我说汗王只是方便你理解,换句话说就是这片草原的领袖,而塔娜家是萨满家族,每一辈都会出一个能听到神言的萨满,其实就是一种手段,两家相辅相成统治草原,后来各种变故两家都没落了,但每一代都会传下来之前的事,虽说没有族谱,但有代代相传的故事。咱们家的祖宗更务实些,就是想着把日子过好。他们家原来你爷爷以为跟咱们家一样,想过平安日子,可这一次次的事都说明他们家还有野心啊。当时不让你三哥跟塔娜结婚除了那些旧恨也是怕两家又纠缠到一起。既然他们把塔娜赶出来了,那正好,让你阿妈把塔娜当女儿照顾着,不要再回去了。”   萨仁心说这话说得轻松,塔娜现在也真的寒了心,说再不回娘家了,可真就能再不管吗?她听到她阿爸被钢筋扎了,也很着急,毕竟血浓于水,估计以后有的缠磨了。   过了年三哥就回了农垦,塔娜连着产假又请了一个月的假,留在牧场修养。   等开春,塔娜想带着孩子去上班的时候,草原上又起传说,说塔娜阿爸在大雪之日爬上包顶行萨满礼,通了灵,现在时不时的就被远古的萨满附身,发出怪声,脸上带着笑容,抽搐,咬牙……   “做不了假,正常人绝对装不出那种怪样子来,那表情就跟远古的萨满面具一个样儿!”来看达愣爷爷的老人一脸惶恐地说着。   萨仁叹口气:“这是破伤风发作了,哪里是通灵?”   要说九死一残,大家可能都觉得残的这个是幸运的,可破伤风却并非如此,不死而残,甚至留下永久性抽搐的才是最惨的,因为那种疼痛常人无法忍受。   她正想去支部打个电话让派出所查查这些乱搞封建迷信的,公安自己就找上门来了:“萨仁在吗?有人告你非法行医。” 第229章 做手脚   萨仁以前想过要不要考个医师资格证, 可考这个证也是需要学历的,她又想到会请她看病的都是熟人,或是危急情况下她才会出手, 完全没必要为了资格证去学医或找师承。   现在听到被告非法行医,萨仁立马就猜到是谁告的, 有些人真的不能招惹,不然麻烦不断啊。   塔娜也怀疑是他们家人告了萨仁:“我跟你一起去, 如果真是我阿爸告的, 我一定帮你说话。”   萨仁叹口气, 如果人家咬死了不放,她再怎么帮自己说话都没用, 毕竟自己确实没有资格证。   “放心吧,我没有收他们的钱跟东西,不是以营利为目的不算非法行医,不会有处罚的。”   大家听她这么说, 也就放心她一个人跟着公安走了, 其实这两年萨仁在家里早就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不管是阿爸还是阿妈都对她特别放心。   萨仁跟来找她的公安见过几次面,又有二哥的面子, 他们倒是挺客气,也跟她说了确实是塔娜的阿爸告她非法行医。   年长的公安说:“不营利的非法行医确实不犯法,但要是让人留下了后遗症,很可能会产生纠纷。”   “他是破伤风,我当时治完伤,已经提醒他家人一定要带他去打破伤风针,我在治伤过程中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可这话再是真的,也经不住想要讹诈的人各种编排, 塔娜阿爸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早把萨仁治坏了人的消息传遍了左旗,然后再加上萨仁曾被退学的消息,让大家对神医萨仁产生了怀疑。   “我就说是吹出来的,你们当时还不信,还什么救了军中的大人物,大人物是那么好碰见的,怎么她就一救一个大人物?”   “对啊,小学都没上过一堆人说她天才,说她高考状元,真是高考状元怎么就上了半年学?”   “连半年都没有,据说上了几天就被退学了,她怕回家会被人嘲笑,一直在外边晃荡到快过年才回家。”   “看吧,就是旗里那些领导捧出来骗人的,一出左旗就露馅了。”   “高考状元也是假的?我看你们是魔怔了,萨仁给左旗可是立过功的。”   “立什么功?不就是拿蒙汗药猎獾嘛,谁不会?话说她怎么会配蒙汗药的,家里以前不会是悍匪吧。”   越传越离谱,萨仁在左旗一直就是个话题人物,这一半年的低调起来了,可大家却对她更感兴趣,一听说有人告她就都激动的等着消息。   萨仁确实没有以营利为目的,公安主要还是调解,等见了塔娜阿爸,萨仁就知道这位命不久矣,可这能怪谁,不听医生言吃亏在眼前,强调了多少遍去打破伤风就不去,这不是找死嘛。   再说人家根本不领情,甚至还翻咬一口,典型的农夫跟蛇,萨仁对他是半点同情都没有。   “你大儿子为什么没来?当时是他请我去给你治病,他第一次去请我时还有三位证人,第二次在你家蒙古包外,你母亲跟妻子直接拔出了扎在你身上的钢筋造成大出血,你儿子追出来跪下求我救你,当时也有一位证人。还有我帮你治伤从没收过费用,你告我什么?救死扶伤吗?”   塔娜阿爸每次痛的痛不欲生,还各种怪样子,只能编造谣言说是通了灵,可大家一开始信了,甚至还想听听他通灵后会说点什么,有的人甚至还想问几个问题,可他一疼起来浑身发抖,肌肉都无法控制,怎么可能口齿清楚地跟大家说话。   于是就有人说他是被腾格里惩罚了,他家邻居那家人也把他家扔孩子的事说了出来,大家就更觉得他是坏事做尽的惩罚。   塔娜阿爸可以忍受疼痛,但被人质疑是受神灵惩罚的罪人,他可受不了。   他的梦想就是成为真正的萨满,重开萨满面具,让大家重新供奉佛朵妈妈,以他的家族为尊。   他终于熬得能看到希望,没人再盯着祭祀,也没人再管这些叫四旧了,他以为再熬段时间他就可以明目张胆的传教,哪想到还没开始就被大家传成了罪人!   塔娜阿爸想到罪魁祸首,自然恨得咬牙切齿,他知道两家人每一代的恩仇,自然以为是萨仁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让他成了半个废人,随时都会发病不是废人是什么!   这时听到萨仁的质问他冷笑道:“你在我身上做了手脚让我痛不欲生,这是救死扶伤吗?”   萨仁懒得跟人吵,直接跟公安说:“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不就行了,看看我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公安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可塔娜阿爸就不是配合,说急了就往地上一坐,说他们偏坦萨仁,说他们不管牧民的死活。   反正就是赖皮狗一样,非得让人去把萨仁抓来才行,这时正主到了,两边一对峙,公安就问证人是谁,要取证。塔娜大哥去呼市打工了,再说他是亲属,就算找回来会不会为了父亲撒谎谁说得准。   萨仁就说了塔娜邻居那家人,公安派人去询问时,塔娜阿爸突然发了病,看着他抽搐的样子,恐怖的表情,公安都有点不敢上前,萨仁自然也不想理会,她是医者,见不得人受伤生病,但她不是圣母,被咬了一次还上赶着往上送?   可塔娜阿爸就是伸着手找她,喉咙里还发出呵呵的声音,好像在求她救自己,萨仁只说:“打120吧,这种抽搐时长时短,要是再让他咬到自己舌头了,没准当场毙命的可能都有。”   公安也怕在派出所里出事,赶紧打120把人送去了医院,一检查真是破伤风。医生表示没治了,只能他自己靠意志抗着。   这时塔娜阿爸已经不抽搐了,萨仁观察他表情,居然没看到一丝惧怕,被医院的医生说没治了,居然都不怕,难不成这位还有后手?   结果萨仁靠近了听到他在念叨着自己不懂的语言,眼睛还一直盯着看护着他的公安同志。   萨仁疑惑极了,过去问那个公安:“同志,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她怕对方下药,可就算下药他应该也会冲着自己来吧。   公安同志摇摇头,一脸莫名其妙,萨仁想到萨满神师的那些手段,又问他:“你身上有没有不对劲?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   “能多什么?发工资还早着呢,你这小同志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这位公安一边说着一边摸自己的兜,然后突然愣住。   萨仁忙问:“发现什么了?”   公安同志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泥偶来:“这是个什么玩意?”   刚才塔娜阿爸抽搐时,这名公安同志上去抱住他,怕他咬到舌头,肯定就是那时候被塔娜阿爸放进裤兜里的。   萨仁再想到塔娜阿爸一边放着狠话,一边又冲着自己伸手求援的样子,心里更气,这个泥偶他很可能是想放到自己身上的。   估计是吃准了她的性子,再恨再气也不会见死不救,想着趁她救人时下手。   果然塔娜阿爸见公安这么快发现了泥偶,就慌了起来,嘴里念叨的速度更快了,公安自然也猜出了大概,虽说穿着这身衣服不惧鬼神,但那个小小的泥偶面相太丑太凶,让人心生不适,公安同志心里也是一哆嗦,上去把塔娜阿爸的嘴堵上了:“居然在医院搞封建迷信?还把手伸到我们头上了?”   等驼背大哥一家三口到了,详细的说了那天发生的事,公安对塔娜阿爸更是没了好印象,刚生产完的女儿居然就给轰出去,大半夜的搞什么清洁仪式受了伤求别人救治,求完了还倒打一耙?   驼背大哥说:“就是他儿子求萨仁去救的,还给萨仁跪下了,萨仁当时就说万一她救了,他家人不依不饶怎么办?他儿子说绝对不会找事。对了,治完了,萨仁还强调了好几遍一定要来左旗打针,他儿子也满口答应,怎么现在又来怨萨仁了?”   他媳妇也说了当时塔娜对她哭诉家里多迷信,差点害她难产一尸两命。   这还有什么好告的,就是无理取闹嘛!   被塞了泥偶的那位就说:“这辈子没见过这种人!”   另一位说:“这还能算人?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找咱们来帮他解决问题,居然还想着利用陷害咱们。”   塔娜阿爸闹这一拨,也是穷途末路,没别的招了,他心中对萨仁的恨意滋生必须得做点什么,他是觉得自己这么做能毁了萨仁神医的名声,二是想借机作法把自己身上的病转到萨仁身上,哪想到萨仁根本不上套。   驼背大哥的儿子跟萨仁学了套拳,又被她帮忙矫正了身姿,对萨仁是感激有加,自然会在外边说她好话,他说过不止一次,萨仁说就算是死刑犯也会救治。塔娜阿爸就是想趁她救治自己的时候把泥偶塞到她身上。   可萨仁不来碰他,他又疼痛难忍,就顺手把泥偶放到了公安衣兜里,他以为就算被公安发现了也不要紧,这些官家人就算信这些也不能认啊,只能吃个哑巴亏。   结果人家直接堵嘴,不让他施咒了,又把泥偶捏碎了,发现里边有纸条写着好多看不懂的蝌蚪文。   “你这就是在搞封建迷信,而且听证人的证词,你全家都在搞封建迷信?还差点害人难产?”   这种事要是不严重,批评教育就行了,可他居然敢算计公安,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公安把几方的说辞全都录了口供,直接立案了!如果让两方人对峙,各说各的理,那是调解,调解完了基本就私了了,现在立案了,那自然丁是丁卯是卯。   于是又把塔娜的奶奶跟阿妈带来录口供,询问当时的情况,这两位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一心想着当家人成了萨满家里多风光呢。   塔娜奶奶听到破伤风都不急,医生给她科普破伤风是怎么回事,说塔娜阿爸已经无法救治,她也不急,居然还说有佛朵妈妈庇佑,儿子绝对不会有事,甚至还要回去给儿子拿神衣来护体。   这种程度就不是一句搞封建迷信这么简单的事了,再加上差点害人性命,就算是亲人也不应该啊。塔娜奶奶跟阿妈全被请进了强制学习班,塔娜阿爸因病不能离开医院,但也被控制了自由。   到这里,也就没萨仁的事了,但她出了病房,就发现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显然这些事又不知道被歪传成了什么样。 第230章 野葬   萨仁这个神医的名头本就带着传奇色彩, 被誉为驼铃神医,还说是被腾格里赐福过的,现在又跟萨满教扯上关系, 就有人说萨仁会的不是医术是邪术,这次是两个萨满之间的对决, 塔娜阿爸输了。   这种说法居然还有很多人相信,毕竟萨仁一家没出过一个医生, 就是查达也从来没有出过医生, 都说她医术好, 谁教的她?   要是萨满之术,那就说得通了。   萨仁救了人被诬陷不说, 还被传成了萨满神师,也是醉了,回到家她也没瞒着,把事都说了。   塔娜就有些急, 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的血脉之亲, 阿爸现在就是熬日子,阿妈跟奶奶都被抓了强制学习去了,她能不急嘛。   她先跟萨仁道了歉, 又把孩子让萨仁阿妈照顾着,自己去了左旗照顾她阿爸,这谁也不能说什么,她阿爸再坏,也是她阿爸,不可能真的断绝关系。   萨仁阿妈唉声叹气的,生怕塔娜又被她家里人蛊惑。   萨仁只好劝她:“放心吧,有了孩子, 她以后会更多考虑孩子的前程,应该不会再犯蠢了。”   达愣爷爷想起两家的各种纠葛,长叹一声:“这都是他家自找的,戏匣子里天天说社会主义新中国,天天宣传政策,他们就不听嘛?还抱着老一套,真以为穿上萨满神衣就是神了?佛朵妈妈本来是他祖上拿来糊弄别人的东西,最后却害了自家。”   萨仁也没功夫去管塔娜家的事了,有呼特他们在,让阿爸阿妈两个人在家带孩子照顾达愣爷爷,她每天巡查一遍,看看牧草。那两亩翻过地种出来的各种草里还是黑麦草最旺盛,其他随便撒播的草籽却是另一种萨仁没见过的长草长得最欢实,把原生的牧草都比下去了。因为这些草的侵占,原生牧草挤在长草之间,反而更抓地了,古博士来看了一次说她改良过的草场能更好的防止水土流失。   古博士那边也有新进展,这也是托了分地的福,因为留出来的草场算是国家的,在大家眼里也就是无主的,于是全都一蜂窝的跑去公共草场打猎。   还起了几次纠纷,东家下的夹子逮住了黄羊,结果被西家发现,直接给拿走了。这在草原上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大家都懂规矩,谁下的夹子谁挖的陷阱,打到的猎物就是谁的,没人会偷拿。   还有的是两伙人拿着烈枪盯上一群黄羊,差点开枪打人,出了几回事,公安就往上反映,开始限制烈枪,限制打猎。   萨仁也让家里人把家里的七八杆枪都找出来,要去办枪证,结果达愣爷爷居然翻出来一架没有底座的机枪,还有二十来颗手榴弹。   把萨仁吓得跳起来:“这都在那儿藏着的?我怎么没见过?”   阿爸淡定地说:“一直就在你爷爷包里放着呢,他枕头边那个大木箱子你不记得了?你小时候不是还说箱子里能藏好几个人吗?非要哭着让你爷爷打开箱子,你要钻进去跟你三哥玩捉迷藏。你忘了?你爷爷说不能打开那里边有宝贝。”   萨仁想起搬家时,自己还帮着达愣爷爷抬过这箱子,还差点因为脚下不稳给摔到地上。   她心有余悸:“爷爷,您藏着这玩意干什么?万一炸了怎么办?”   达愣爷爷擦着机枪,眼里满是故事:“放心吧,这是老式的手榴弹,非得用力磕一下能才撞开撞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现在年景这么太平,您藏这么多东西有什么用?”   阿爸说她:“怎么就没用,这是你爷爷的念想。”   达愣爷爷却说:“这些东西当然要收好了,万一再有人来欺负咱们国家,我拿上家伙就能上阵杀敌。”他说着拍拍机枪,“你别看没底座,搁在肩上都能用!这可都是八路军怕我在运输途中被鬼子拦截,留给我的,都是好东西。现在国家说都得办证,那就办证吧,听国家的。”   萨仁抱住爷爷在他额上亲了一口,觉得这老爷子太可爱了,她心中满满的感动和骄傲,更加庆幸原主生在这样的人家,要是生在塔娜那种神神鬼鬼的人家,真能把人气死。   萨仁本来想自己背着枪跑一趟,可看这么多东西,还是架起了勒勒车,带着爷爷去了趟左旗。   机枪跟手榴弹自然是不能办证的,还把人家给吓了一跳:“哪年的?”   “什么?是解放前的?抗战时候的?你们居然放到现在?”负责登记的公安小哥真吓到了,轻拿轻放的,又赶紧让人去请驻军过来,他们有专门管武器的,让人家鉴定一下还能不能用,要怎么处理,免得放到库房里,哪天再炸了。   萨仁就说:“我爷爷也是上阵杀过敌的,他保存这些东西就是留个念想,也怕再有敌人来犯我中华,老人家虽然没参军,但以前帮着运输物资也上过战场,你们看能不能给开个证明。”   这怎么开证明?虽然为难,但公安小哥看达愣爷爷一把年纪了,藏着这些军用装备肯定是真的上过战场,还真就帮着申请了。   最后人家给开了个,抗日民兵达愣主动上缴军队遗留物资的证明,还用了汉蒙双语写的。   达愣爷爷看得懂蒙语,他拿着这张薄薄的纸跟拿着奖章一样,“抗日民兵?哈哈哈,我也是抗日兵了!这红戳是代表国家吧。”   “对,爷爷,这是国家认证的,您是抗日兵!”   达愣爷爷更高兴了:“这枪缴得值!”   家里那七杆烈枪也只有四杆能办下枪证来,萨仁的手抢因为有徐司令给开的证明,也办了枪证。不过办的时候,对方拿着那份证明翻来覆去的看,然后又看萨仁,显然是想不到她能拿到这种部门的证明,可以随身携带手抢。   小小巧巧的一把枪,还是质式的,还配有两个弹夹的子弹,把那位登记的公安给羡慕坏了。   萨仁家算是配合的,有那不配合的,各种藏,被举报的,被搜出来的,还有一家在藏枪的时候走了火,打中了孩子。   这家人离萨仁家不算远,跑来找她救治,还好不是散弹枪,而且是把手掌打了个对穿,十一岁的男孩疼得满头大汗,萨仁只给他止了疼,又简单包扎了下,就打发他们去医院了。   她不是舍不得用药,而是怕自己处理的太好了,他们不肯去医院,要是等他们自己换药的时候处理不好,发炎了感染了,不还得怪她嘛。   结果过了两天,这家人拉来了一头羊,要送给萨仁当谢礼。萨仁不肯收,万一这羊被人当做诊费,她就成了营利性质的非法行医了。   这家人跟塔娜家不同,他们是真心来感谢的,把羊扔下就跑了,达愣爷爷说:“也算是邻居了,有来有往嘛!收下吧。”   家里刚打过一只黄羊不缺肉吃,萨仁就叫巴音过来把羊赶进羊群里去。   正吆喝着,塔娜回来了,一脸憔悴:“我阿爸没了。”   萨仁叹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阿妈过来拉着塔娜安慰去了。萨仁阿爸让萨仁把孩子给塔娜抱过去,往前看吧,能怎么办。   没了这个一心想当萨满的阿爸,塔娜的阿妈跟奶奶在左旗恶补了几个月科学文化常识,被放回来了,塔娜跟她大哥二哥经了这次事,也长了教训,她大哥甚至把神衣都给烧了。   萨仁觉得他家只要不再出变故,应该很快就会正常起来,这样也好,小侄子还有个舅家可以来往。   小侄子是达愣爷爷起的名,叫纳兰,是古蒙语中太阳的意思,毕竟出生的时候太凶险,起个光明的名字压一压,也是希望他以后性格阳光一点的意思。   当时萨仁还想到了那日,本想让达愣爷爷重新起一个,不过一个男名一个女名,纳兰又是古蒙语,关系不大。   塔娜阿爸的葬礼也是个问题,国家早就取消了野葬,要求全部土葬或火葬。   野葬又叫天葬,就是把尸体拉到荒野里,等着狼或鹰来吃,如果七天后尸体还在,就会被人视为不吉,要请萨满教或喇嘛教的来念经。伊林草原一开始是信萨满教的,后来喇嘛教传来,又有不少人信了喇嘛教。大部分人家只信奉腾格里,至于什么教不教的并不在意,查达氏有自己演变来的一套规矩,其他部落也是一样。   塔娜他们这族只有塔娜家还是坚定的萨满教徒,也自有一套规矩,她阿爸临死前要求树葬,就是把尸体放到树上,三年后再把尸骨火葬。   萨仁听得惊悚,果然有点斜教的味道,挂树上三年?她都不敢相信以前很多人信此教时会是什么场景,满树挂着尸体?   虽然是父亲遗言,但塔娜他们三兄妹也不敢这么做,真要敢把尸体挂树上,肯定会被人举报,还会被公安制止,阿妈跟奶奶已经被强行教育过了,他们可不想一家子被抓进去醒脑子。   最后还是决定偷偷野葬,把尸体拉到没人的草原深处,等着野生动物来啃食。现在草原上好多老人都是偷偷野葬,不想入土。野葬也有个送别仪式,但因为要偷着葬,自然一切从简,萨仁家做为姻亲就不用去人了。   不管是达愣爷爷还是萨仁都松了口气,萨仁心说就算自己可以摒弃前嫌去送葬,塔娜阿爸肯定也不想在葬礼上看到她。   三哥做为女婿自然是要去的,等他们两口子参加完葬礼,塔娜就想带着她阿妈一起去农垦,让她阿妈给她看孩子,萨仁一想到她阿妈那些毁三观的话,就担心小侄子会受影响。   这位阿妈估计从嫁给塔娜阿爸就开始被洗脑,这不是说上个学习班马上就不迷信了就相信科学了。   萨仁阿妈也不同意让她给看孩子,不过好不容易两家关系缓和了,萨仁阿妈也不会说塔娜阿妈不好,只说:“你们那儿就一间宿舍,太委屈孩子了,就放在家里不行嘛,我跟你阿爸帮你们带,还有达愣爷爷在,三个人还看不了一个孩子吗?”   三哥也觉得把孩子放在家里更放心,塔娜却看向萨仁,欲言又止的。 第231章 偷猎   萨仁气乐了:“看我干什么?你阿爸临终前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我跟你阿爸之间是怎么回事,我相信你大哥应该跟你们讲清楚了,我从来没害过他,都是他咎由自取。他都已经去世了,我怎么可能迁怒到这孩子身上,这可是我三哥的亲骨肉。当时有多凶险你真不懂吗?这孩子差点被你阿爸的规矩害成残疾,大雪天里把你跟孩子赶出去,我一路跟着护着,你还不明白谁才是真的关心这孩子吗?”   塔娜赶紧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阿爸也没跟我说别的,我就是觉得你们很忙,怕耽误你们的事啊。我阿妈反正也没事,我们把草场租出去了,骆驼也卖得差不多了,我奶奶跟着我大哥走,我阿妈跟着我,这都是说好了的。”   三哥也气到了:“你阿妈跟着我们可以,但不能让她带孩子,孩子就留给我阿妈,你一个月请假回来看两次,你要不同意的话,那干脆就离婚吧,孩子归我。”   塔娜吓了一跳,她再怎么也想不到萨仁三哥能说出离婚两个字,两人十四五岁就认识,一路走来也算经历了各种挫折,顶着两边家长的压力结合,现在孩子都好几个月了,他居然说离婚。   她哭着跑出去牵马要走,萨仁阿妈往外轰三哥,“赶紧追去啊,你跟她说,我不会把孩子教的不跟当妈的亲,什么时候有空你俩就回来。”   萨仁也说:“实在不行,就别在那儿干了,回来给家里帮忙。”   三哥摆摆手,叹口气:“我不会带她回来给爷爷添堵,现在又得带上她阿妈,更不可能回来了,孩子你们照顾着,我们按月给钱。”   等三哥走了,阿妈看着纳兰叹气,对萨仁说:“看见了吧,找对象有时候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好,不然以后都是事,你说但凡换个别人家,能有这么多事嘛?”   “可我三哥就是喜欢她,都结婚了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已经不错了,有我三哥看着,她阿妈应该不会再惹事,去他们那边食堂或是环卫上打个零工,有点事做,没准过阵子就都好了。”   阿妈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说:“你三哥孩子都生了,我再不喜欢塔娜还能怎样,我是说你呢,这人选一定要好好挑,女孩子嫁人更得挑人家。常来的古博士是不错,长得好看人也好,可他爸妈都在国外,听那意思应该也不会回来了,他能在咱们这儿待多久?别再跟廖知青一样,拍拍屁股走了。”   萨仁没想到话题又扯到自己身上了,“阿妈,看您说的,好像我被廖知青甩了一样,我跟他根本没谈过好嘛。”   “唉,是啊,跟谁你都没谈过,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倒是给我说出个框框,我好帮你找。”   “您还是操心操心我大哥跟二哥吧,我最小,自然最后嫁。”萨仁几句话糊弄过去,又去看她的牧草了。   随着牲畜数量多起来,萨仁又招了七八个人,开始复制以前的牧场模式,新招的这几个都是附近的牧民,他们自己家里用不了这么多人,又不想跑去城里打工,听说萨仁这里招人就来了,毕竟萨仁的名字还是块活招牌,大家再怎么议论她退学啊,萨满啊,都不可否认,跟着萨仁能赚到钱。   除了工人,萨仁还招了个负责做饭的大爷,以前都是阿妈给大家做饭,现在有个孩子得看着,不可能做得了十来个人的饭。   请了做饭大师傅后,宿舍那边就算是自成一体了,安排好了排班,就不用萨仁再去管。   这天下着小雨,萨仁刚从菜筐里拔了几根小葱,想做个羊肉抻面片,就见呼特大呼小叫地跑来:“师父,有人到咱们这儿偷猎!让我们给抓住了。”   现在没有GPS定位仪来标界,只能堆敖包来分界,萨仁家的地方比较大,她又一直想要有自己的牧场,所以标界处的敖包都堆得比较明显,熟悉草原的绝对不会弄错。公共草场就在不远处,跑到私人领地来狩猎,还是头一次碰到。   被呼特带来的是两个二十来岁的汉子,脸上都带着伤,萨仁瞪了呼特一眼,刚才怎么没说还把人打了。   “你们有捕猎证吗?”   这两人还没说话,呼特已经说了:“没有!公共草场那边派了巡逻员,他们肯定是没地方去,才跑来咱们牧场的。”   壮点的那个汉子瓮声瓮气地说:“是我们的错,我们看见边界了,但以为这一片还没人,反正是没看见牛羊嘛,我们就进来了。可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把我们逮到的兔子抢走了,居然还不肯放人,太过份了吧。”   呼特说:“我听见你们两个讨论昨天下的套子,显然你们来这里不是一回两回了,肯定要见一下主人,看她怎么处置。”   萨仁能怎么办,总不能为了几只兔子把这两个人送去派出所吧,可呼特在努力维护牧场的利益,她也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你们是哪里人?我看着面生啊,你们是这一片的牧民吗?”   两人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萨仁轻笑,果然不是!就说嘛,牧民偷猎根本不会逮兔子,都是冲着黄羊去的,哪怕打只狼或獾也比兔子能卖钱啊。   萨仁打量着两人,问他们:“今天是周六,你们不会是从城里跑来玩的吧。”   壮点的那个看看另一个,犹豫片刻还是点头了,语气也和缓下来,还带着点哀求:“你们要多少钱,我们赔,能别把我们送官吗?要是让单位知道,我们都得受处分。”   萨仁皱眉:“呼特把你们带来是想让你们认错,以后不要再来了,不是为了讹诈你们的钱。不过既然你们钱多又想打猎,那就在我这儿打吧。”   呼特吓了一跳:“师父,凭什么让他们在咱们牧场打猎。”   “你急什么?等我说完啊,打到一只黄羊十元钱,打到一只兔子三元钱,我们这里住宿每人一晚五元,你们打的野物我们可以帮忙加工,收加工费。如果想带走,我们也会帮着处理好。”   那个一直沉默的突然抬头看萨仁:“你们这里野物太多了吗?打一只给我们十元?”   萨仁乐了:“想什么美事呢,你们打到一只给我十元钱!”   “你抢劫啊!我们打个猎还要给你钱?”高壮的汉子被萨仁的狮子大开口吓到了。   萨仁笑着道:“你们好不容易跑这么远,真就打算空手回去吗?现在这价格还是优惠价,等以后牧场规模大了,不管打不打得到猎物,只要有打猎行为都要收费。”   “你可真能坑人钱,放心,我们这就走!不打了。”   萨仁做了个请的手势,跟呼特说:“带他们出去吧,再进来的话直接送官。”她说着给呼特使了个眼色。   呼特立马明白了,带着两人往那两亩新生牧草那边绕了一圈,牧草越高野生物越多,有些野物就爱窝在长牧草里,比较有安全感,他们打马经过,惊起里边一群鸟雀,还有十几只黄羊从牧草后边跳起来往远处跑去。   这两位打猎新手在草原上转了半天,也只打到两只兔子,昨天下的夹子也没能捕到猎物,这时看见这么一群黄羊,都兴奋起来,马上就要追。   呼特就说:“这可是收费项目,你们确定要玩吗?”   两人咬咬牙,既然出来玩了肯定要玩尽兴啊,大不了豁出去一个月的工资。   “知道了!真打到了一定给钱!”   两人拍马追过去了,可惜太菜,很快被黄羊甩开,然后两人不甘心,厚着脸皮要求住宿,一人掏了五块钱,嘴里还嘟囔着:“比城里的招待所还要贵!”   呼特也机灵起来,“这可是蒙古包,还是草原上最大的蒙古包!十二个哈那的,懂吗?一般人是住不上的,以前只有蒙古王爷能住。”   这两人周五下午赶过来的,公共草原一直有人巡逻,他们也没捕猎证,只能跑来萨仁这边,他们晚上住的是帐篷,吃的是干粮。   现在能住牧民的蒙古包,还挺高兴的,让呼特这么一说,那五块钱还真就不觉得贵了。再说这蒙古包虽然是大通铺,但有水有电,还有厕所,比他们印象里的蒙古包可好多了。   呼特收了十块钱,兴高采烈地去找萨仁:“师父,这是咱们牧场第一笔收入吧。”   “不是啊,牛奶不是一直在往送吗。”   呼特笑嘻嘻地说:“挤奶做奶酪多辛苦,这来钱多容易,以后咱们是要发展旅游跟住宿吗?”   “只是顺带的,现在咱们活儿少,先赚点外快,你去跟他们说普通伙食一人五毛,篝火晚会带烤羊腿一人三块钱,明天不想打猎的话,还可以体验一下开割草机。”   把呼特笑坏了,羊腿羊肉他们平时也常吃,篝火晚会就是点堆火在中间围坐着营造个氛围就行了。至于割草机,本来就打算明天开始割牧草,正好多两个壮劳力。   “师父,这城里人的钱就是好赚啊!”   那两位还真就忍不住诱惑,直接选了篝火晚会跟烤羊腿,两人一边吃得满嘴流油一边琢磨着下个月怎么勒紧脖子才能度过今天拉下的饥荒。   第二天又开着割草机帮着割草,萨仁以为他们肯定开着玩玩过把瘾就算了,哪知道人家特别规整的帮着割草,还下来帮着打捆装车。   这两位甚至还想学挤奶,二十来岁的人了跟过家家一样,把牧场的各项活动都玩了一遍,才在下午拎着他们头天打下的两只兔子依依不舍的离开。   只招待了他们一天一晚就赚了二十三块钱。   把阿爸气的骂萨仁:“人家走到咱们这儿了,请人家住下吃顿饭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还收人家钱呢?”   “阿爸,这不一样啊,他们不是路过的是来打猎的,而且奶茶跟酥油果子都是免费的,走的时候还送了他们一人一瓶子韭菜花,够热情好客了。”   其实萨仁自己也没想到先发展起来的居然是旅游,还好现在有钱有意识来旅游的人还不多,不然萨仁真怕受不住诱惑,搞起牧家乐。 第232章 质疑   这天萨仁去旗里给刘秘书送了半拉子羊肉,直接送到了他家,刘秘书高兴坏了,让她下午去旗委,拿出两张电视机票给她:“都是彩电,我帮你留着呢。”   萨仁没想到人家居然给她留了两张,想到她自己的票都卖了钱,她又给刘秘书递了二十块钱过去,刘秘书不肯收,虽然萨仁现在单干了,也不怎么跟旗委打交道,邢书记也没多过问过,但刘秘书总觉得萨仁不会甘于寂寞,总有一天出人头地,反正关系得维护着。   人家有意示好,萨仁也就跟他有来有往的,时不时的送点肉过来,有这么个熟人在,也确实方便,彩电的票可不好拿到手,一下子给了两张,萨仁能不知情嘛,谢过刘秘书,她正打算去买电视,哪知道还没出旗委门口呢,就又被刘秘书追出来叫住。   “萨仁,邢书记找你呢。”   萨仁愣了下,自从自己退学回来,邢书记就没怎么搭理过她,现在叫她是有什么事呢?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送了秘书肉没送他吧,可有些东西确实不能乱送,免得给领导添麻烦。   哪知道见了邢书记,人家说:“你又折腾什么了?不是说要开牧场吗?怎么卫生局又找上你了,还说要表彰你。”   萨仁也愣了,摊摊手:“我什么也没折腾啊,谁知道他们找我干嘛?电话打到您这里了?”   “没错,他们还以为你在畜牧局。”邢书记叹口气,伸手点点萨仁,“人家说你在医药上做出了重大贡献,你就不务正业吧,真有心当医生就去上个学,出来了名正言顺,这是干什么,左一耙子右一榔头的没个定性。”   萨仁也没法解释,医术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用到了就用一用,系统的去学或以此为生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表彰让她一头雾水,自己对医药上能有什么贡献,除非是给徐司令寄去的药丸研制出了中成药,上次徐司令打电话提过这事,想把她的小药丸给医药研究所,问她同不同意。   萨仁现在没心思搞医药,但造福大众的事她也不会拦着,自然同意了,看来现在应该是出成果了。   萨仁跟邢书记解释一番,邢书记就更疑惑了:“你配的药居然能让药品研究所重视?”   “大概吧,其实就跟速效救心丸差不多,但功效更多,速效救心丸只针对心脏问题,我的小药丸针对多种问题,能维持住病人的各项身体机能,延长生命来等医生施救,要真能大批量生产使用,对急救工作是一种很有力的辅助。”   邢书记更是可惜:“你说你要是去上大学,以后得多有出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萨仁知道邢书记一直生自己的气,没想到现在还惦记着自己上大学的事,她不由笑道:“我不上大学,这不也研制出来了吗。”   “你就是太狂妄自大了,上学不只学知识,还能发展人脉资历,不上学你只能在草原上当个牧民,我现在就算想把你特招进卫生局或畜牧局都不行。”   现在卡得确实严了,没文凭想当畜牧站的副站长那肯定不行,就是科员也至少得有个高中学历,萨仁硬要回去只能当个打杂的。   不过萨仁也从没想过要回去,她无奈道:“邢书记,我当个牧民挺好的,本来就不是当官的料。”   邢书记能说什么,这丫头一直主意就大,他也不再提这事了,只说:“上边就是先跟我打声招呼,没说什么时候表彰你也没说要你去呼市,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行,还有,明年租地的政策会变,你要想多租地最好今年定下来。”   闲聊中给她透漏了不少信息,萨仁十分感激,想着下次有好东西得先想着邢书记,羊肉这种招眼的大物件还是不要送了。   从旗委出来,萨仁又去了趟人民银行,想再贷点款多租用些土地,可对方态度很好,嘴却不肯松。   还隐隐带出点试探的意思:“听说你的牧场现在只有不到两千只牲畜就请了七八个工人,这工资能开出来吗?”   “你们牧场有没有年度计划?”   反正就是担心她还不上贷款,所以自然不会接着贷款给她,萨仁也能理解,不过临走时,她听到柜台里边的人在小声议论她。   萨仁正想过去听听,就听见身后传来尖叫声,一个银行员工拿着暖壶倒水时摔倒了,刚灌进暖壶里的开水四溅,把周围的人都烫到了。   萨仁以为她只是脚滑摔倒了,过去一看才发现这名女员工脸色不对劲,而且浑身都在抽搐,这是癫痫犯了,萨仁忙过去按住她的穴位,怕她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轻轻按揉着,女员工手脚的抽搐才停下来,她松了口气,一会儿自己就能缓过来,癫痫无法根治,只能养好身体控制情绪避免发作,萨仁也没别的好法子,帮着缓解了就打算离开。   哪知道旁边的员工却拦着她不让走:“你对她干什么了?她怎么不动了?”   “我帮她缓解一下痛苦,一会儿就能醒!”   “那就等她醒了你再走。”   这人语气不太好,萨仁皱眉,正想说什么,值班经理出来了,他刚接待了萨仁,正想找机会再去打听下萨仁牧场收入如何,免得这笔草原贷收不回来。   听到外边传来的声音,他赶紧跑出来看,结果拦着萨仁的那个女员工就跑上来跟他说:“袁经理,小赵又犯病了,本来让她躺平等着她发作完就没事了,可萨仁非要上去给她按摩,也不知道按到哪儿,小赵直接晕了,我推都推不醒,要不要把人送医院检查检查?”   萨仁一听就乐了,这是怀疑自己把人给按坏了?非得等着她自己发作完了才行吗?   “我只是帮她缓解一下症状……”   萨仁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有个小姑娘说:“听说她是巫医,不过挺有效的啊。”   有个来存钱的客户说:“不是巫医,是萨满神医……”   另一个银行员工就跟吓到一样倒抽一口冷气:“天哪,真的吗?我还以为是谣传,现在怎么办,谁知道她给小赵动了什么手脚,以后会不会被反噬。”   萨仁满脑门子问号,银行员工肯定都上过学啊,起码也是大专生高中生吧,都不进行科学教育的吗?怎么这么迷信?还巫医神医?她要是在他们面前跳大神儿了,念咒念经了,他们这么说也算有理有据。   她只是帮着按摩了几个穴位而已啊。   袁经理还算客气:“萨仁同志,他们也是关心自己的同事,你先别急,先坐一下。”   萨仁冷哼一声:“真关心自己的同事就别让她做太多工作外的事,这么多人只有她一个人戴着套袖,说明只有她在干活,她拿着四五个杯子去倒水,说明你们经常指使她帮你们端茶倒水,知道她有病平时不关心照顾她,这时候来假惺惺了?”   大家都有点讪讪的,他们都知道小刘有病,可这是铁饭碗,也辞退不了,就都觉得她是个累赘,时不时的犯病吓到别人,他们还得去跟客户道歉,自然对小刘没好声气,什么活儿都给她干,还常常对她呼来喝去。   小刘也觉得单位能用自己就已经很知足了,自然什么都肯干,可她的病越劳累越容易犯,越犯越讨人嫌,就成了恶性循环。   刚才对萨仁语气不好的银行员工叫哈斯,她是本地人,关于萨仁的这些闲话大部分是她传来银行的,她对萨仁印象真不怎么样,本来是左旗的骄傲,高考状元,被退学了,还跟萨满神教有牵扯,大家自然以为萨仁是因为搞封建迷信被退学的。   所以哈斯挺看不上萨仁的,可又对这些神神鬼鬼的很忌讳,见小刘不像以前一样抽搐过后缓过来,而是直接晕了,还叫不醒,她就觉得不对劲。   现在被萨仁戳穿他们经常把小刘当丫鬟用,大家都有点羞恼,哈斯更是,她跟袁经理说:“还是打120吧,去医院检查一下,听说有个跟她做对的萨满神医被整死了,挺邪乎的。”   袁经理被她说得紧张起来,小刘不出事他没责任,可要真出了事他得拉个垫背的吧。萨仁来申请贷款没成功,谁知道她有没有怀恨在心,反正以前就听说她特别嚣张跋扈。她对小刘动手了,小刘又晕着叫不醒,这万一真动了手脚怎么办。   于是他还真就打了120,还请萨仁跟着去,他说话还算婉转:“萨仁同志,你这么关心她,救治她,一定得让她知道,她得感恩对不对?跟我们一起去医院吧,看看医生怎么说。”   萨仁冷哼一声,指着哈斯说:“好,我去,不过她也得去,这姑娘要是没事,她得给我鞠躬道歉。”   哈斯还挺不服呢,梗着脖子想说什么,被袁经理摆手打断:“好好好,一起去,救护车马上到,咱们一起跟着过去看看,实在不行让医院开个证明,提前病退吧,太耽误事了。”   这姑娘才二十来岁吧,这就办病退?萨仁想说她可以控制住病情,但想想这些人对自己的防备,她也懒得再多说,一群神经病,她长得哪里像萨满神医了!   萨仁知道小刘姑娘就是压力大又劳累了在自己的按摩下睡得太沉,其实她过去给扎两针,或是按按人中就能叫醒,可人家不让她再靠近小刘,萨仁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怀疑,既然这些人都想把人送医院,那就送吧。   袁经理跟哈斯还有另外一个女员工陪着小刘去了医院,萨仁跟在一边,琢磨着等这姑娘醒了教她几招预防犯病的法子,让她能健康无忧的工作生活,也让这些人长长见识。 第233章 教唆   萨仁一进左旗医院就被认出来了,她曾经因为药方的事来过几次,这里的院长还曾经想聘请她当医药顾问。   主治医生给小刘检查身体,又来了一个萨仁脸熟的医生拉着萨仁说:“早就听说你回来了,你那味预防中风的药太有用了,中成药的药效到底是差了点,我手头的病人第一次中风后让他们按你那味药方熬制汤药,基本都控制住了,二次中风的几率很小。对了,上次公安送来的那个破伤风的病人你也认识?有没有特效药?”   破伤风萨仁还真没办法:“碰到不该碰的东西赶紧打针吧,还真没有特效药。”   这位医生又说:“那人死前还念叨过你的名字,看着像是跟你有仇,我们都跟他说了是破伤风,还一直神神叨叨的觉得是有人在害他,还偷摸的想把他的病换到别人身上,我们劝不了,就干脆看着他换,任他作法,等作完法他还是犯病,不就明白了吗?结果还不明白,还是神神叨叨的,不是骂儿女就是骂你,到死都觉得是有人害的他,这有些人迷信起来可真可怕。”   萨仁回头看看袁主任跟哈斯,十分赞同地点点头:“是啊,你说他一个牧民这么愚昧也就算了,有些上过学在单位上班的人也特别迷信,年纪轻轻的信什么巫术,真挺可怕的。”   袁经理跟哈斯见萨仁在医院也认识人,人家还挺推崇她,都有些惊讶。袁经理不禁瞪了哈斯一眼,要不是她时不时的说萨仁的坏话,还说萨仁怎么跟萨满教有关系,他能先入为主嘛,结果人家医院的人都夸萨仁的药方好!   现在听到萨仁这意有所指的话,袁经理脸都红了,人家这都不是指桑骂槐,这就直接指着鼻子说了,他跟哈斯不都是上过学还有好工作的人嘛。   小刘发病就是因为太累了,她家里条件不太好,妈妈残疾,干不了活不说还需要长期吃药,她爸爸是跑长途车的,弟妹还在上学。   因为家里的情况,她在单位总被人嘲笑欺负也不敢辞掉工作,可她白天工作时劳累,回去了做饭收拾家里照顾妈妈也休息不好,白天还要承受别人的白眼,不只劳累压力还大,这才犯的病。   萨仁给她按摩的那几个穴位不禁缓解了她的症状,还让她放松下来,睡沉了一时叫不醒而已。   医生检查过后就笑着说:“就是太累了睡着了。”   说着掐着小刘的人中,叫了两声,小刘就醒了,她睁开眼茫然四顾:“这是哪儿?我怎么睡着了?”   袁经理跟哈斯更尴尬了,人家萨仁说了可以帮他们弄醒小刘,他们不信她,非要送来医院,结果是睡着了?   他们心里埋怨小刘,但面上还得装出关心,哈斯过去关切地问:“小刘,你没事吧,这里是医院,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小刘马上从病床上爬起来,语气焦急地说:“哈斯姐,我没烫到你吧,是不是把你茶缸给摔了?你放心,我一定买个新的赔给你。”   跟萨仁熟的那个医生就悠悠地说:“看把孩子吓的,你不是有癫痫吗?精神不能过度紧张。”   哈斯更加尴尬,心里埋怨着小刘,至于嘛,她就问一句,又没骂她,装出这样子来给谁看。   萨仁看她一眼,跟袁经理说:“当时我们说好的,如果小刘没事的话,她得给我道歉。”   袁经理陪笑道:“记得记得,放心吧,做错了事道个歉不是应该的嘛。”   他说着瞪哈斯:“快点啊,赶紧给萨仁同志鞠躬道歉。”   哈斯不情不愿的,她也是听多了传言才对萨仁印象不好,再说萨仁当时一按小刘就不动了,看着就是很诡异啊。   她不想道歉,可袁经理是她顶头上司,自己连累他丢脸,估计他对自己已经有了火气,这时候哪里敢狡辩,只好冲着萨仁弯下腰去:“对不起萨仁同志,是我错怪你了。”   萨仁没再理会她,当着两个医生的面跟小刘说起了如何预防癫痫发作,如何调节身体跟心情,那两个医生一听就知道有料,也默默记了下来。   等说完了,萨仁又道:“只要你做到我说的这几点,癫痫发作次数会越来越少,只要不受大刺激就不会犯病,对你工作生活也不会有影响。不过呢。”   她说着看看袁经理跟哈斯:“你的工作环境太恶劣,以后没准会更恶劣,我诚心建议你换个工作环境。”   人民银行左旗分行是新建的,里边宽敞明亮,工作环境甚至比旗委办公楼都舒服。可萨仁却说环境恶劣,刚才又教小刘调节心情,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那里有人欺负小姑娘,才让她心情糟糕,这个环境恶劣指的是人际关系。   那两个医生打量袁经理跟哈斯的眼神就有点不善,连带着跟着一起来的那个银行员工都受到了波及,他往后退了退,觉得自己十分无辜,他真没欺负过小刘,最多就是别人欺负她的时候,他假装没看见。   袁经理没想到哈斯已经道歉了,萨仁还咄咄逼人,让他下不来台,这不明摆着说他不关心员工,任由有病的员工受欺负嘛。   他只好道:“小刘啊,以后有什么事要跟领导反映,坚持不住了要主动说,我们可以把你调到轻松点的岗位上嘛。”   小刘满心的委屈本想跟萨仁哭诉来着,见袁经理这么说她又忍下了,再委屈也得回去上班,不能得罪领导。   于是她说:“都是我的错,我在家干活太累了才导致犯病,没吓到来银行办事的客户吧?给大家添麻烦了,单位能允许我带病上班已经很照顾我了,我晕了居然还把我送来医院,袁经理,您太好了,谢谢您。”   萨仁也没打算跟袁经理闹翻,见小刘都这么说了自然不会再说别的。而且她也明白小刘的难处,虽然是铁饭碗也不能得罪领导啊,除非有家底不在乎工资,不然的话人家这儿克扣一点那罚一点,工资拿到手肯定会严重缩水,只看小刘那双打着补丁的布鞋就知道她家条件,她就算受了欺负也没底气讨回公道。   袁经理也没想跟萨仁闹翻,这毕竟是个大客户,于是他又恭维萨仁几句,说没想到她跟医院的医生这么熟,早知道在银行让她帮着给小刘治疗就不用来医院了,又说是他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萨仁真是神医,开的药方都能治成中成药,反正是一顿夸。   最后还说会帮着她申请下一批贷款,萨仁谢过他就想走,结果又被刚才那两个医生叫住问癫痫的预防问题。   萨仁把自己知道的,经历过的都跟这两位细细说了一遍,袁经理跟哈斯就趁机走了。   等萨仁离开时,小刘追了上来:“萨仁同志,对不起,我知道你刚才是在为我打抱不平,但我太需要这份工作了。”   “我要求哈斯给我道歉,她心里肯定不情愿,但她整治不到我,没准会把这个仇记到你头上,袁经理说得好听,估计也不会为了你去得罪其他同事,你的工作环境真没准会变得更恶劣。”   “没事,你教我的法子我都记住了,也会定期来医院体检,只要我不犯大错,他们就不可能辞退我,我就能赚钱养家。”   她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萨仁本来不打算再管,现在看着女孩巴掌大的憔悴小脸,不由叹口气:“铁饭碗确实好,不过也得有命吃这口饭才行啊。你得找个让你心情愉悦的工作,要实在待不下去了可以去找我,我的牧场正好需要找个会计,出纳也行,看你能不能胜任吧,都胜任不了,也可以做个记录员分析员之类的,反正绝对有你能胜任的职位,这种病除了劳累最主要的是心情,去草原上心情开阔点,总比在柜台里天天勾心斗角,被人呼来喝去好。等我的牧场规模上去了,员工待遇比国营企业只好不坏。”   小刘眼泪立马就下来了,哭着说:“从小到大都没人待见我,小时候他们还说我是被诅咒过的孩子才会总抽搐,后来知道是病了,他们也觉得我是累赘,别管上班还是上学,走到哪儿大家都嫌弃我,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发出邀请,我要是一个人,不管你那儿什么条件我一准就去了,哪怕你不给我钱,我倒贴都行。”   萨仁又心疼又好笑,看来还是医疗常识普及的不够啊,癫痫而已,真没那么严重,又不传染。   “你自己长点心眼,调节好心情,要能控制住最好,不能的话还是赶紧换工作,去我那儿你也能养家糊口。哈斯要是再欺负你,该反抗了就反抗,不敢反抗就假装被她欺负的犯病了,讹她啊!分内的工作你认真完成,她要是让你去倒水让你去扫地,或是对你大声呵斥,嘲讽你的时候你就犯病。谁惹你,你就往他们身上倒,你不好意思讹,就让你家里人去跟他们要医药费。我不是教你讹人家钱,是让他们知道你不能惹,也不用多了,你装个一次两次的看他们谁还敢欺负你。人缘也许会受影响,但人缘这东西不能强求,更不能在自己受委屈的情况下去求好人缘,你胆子大点,反正是铁饭碗……”   “萨仁!”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严厉的喊声,把萨仁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居然是邢书记,也不知道他站那儿听了多久了。   “邢书记,您怎么来医院了?”   “我要不来能听见你如此精彩的教唆吗?”   萨仁傻眼,教唆?她就是看这女孩子可怜给出出主意啊。 第234章 随行医生   邢书记也不听她的解释,对那女孩说:“有什么难处要往上反应,不管是单位规定有弊端还是单位的领导同事对你有欺辱打骂行为,都可以给旗长信箱写信,不要听萨仁的歪主意。”   小刘怔怔地望着他:“旗长才不会管我这种小事,我觉得萨仁说得法子就很好,只要豁得出去,他们肯定不敢再欺负我。”   邢书记忍不住瞪了萨仁一眼,看吧,学好难着呢,学坏就是一眨眼的事。   萨仁赶紧跟小刘说:“你眼前的是咱们旗委邢书记,他说让你给旗长信箱写信,那你就写,邢书记一定会过问的。”   小刘看出眼前的人绝对是个有身份的人,但她真没想到他居然就是旗里一把手,她吓了一跳,直接愣在那儿了。   邢书记就对她说:“就算我不过问,也会有专人处理,小同志,要对旗委有信心。”   萨仁却撇撇嘴,“一般来说这个负责信箱的专人肯定很会处理这种事,应该是和稀泥专业毕业的。”   这阴阳怪气劲把邢书记给气的,打发走了小刘,就骂萨仁:“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对旗委就这么没信心吗?”   “我对旗委有信心,但我对旗委的一些人没信心,要不等您回去查查旗长信箱解决了多少事。要是我说错了,我认罚还不行吗?”   萨仁之前就听古博士说过,他给旗长信箱写信,人家怎么推诿,猛一看好像帮你处理了这事,其实就是盖块遮羞布,变个法让你接受事实。   邢书记见她说的认真,还真就决定回去查一查,他叹口气:“让你去上学你不去上,当初让你进机关你也不进,管的事却不少。”   萨仁苦笑:“我这不是碰上了嘛,本来是去银行申请贷款的……”   她见邢书记朝她招手,就陪他一块走着,一边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癫痫确定不影响工作吗?动不动就抽搐?招生或招工前除了传染病是不是也得筛查这种病?”   “看工种吧,只要不太劳累刺激性不强,都不影响。”萨仁记得后来不分配,需要考编制时也没限制过癫痫患者,她生怕自己阴差阳错地弄没了这个群体的工作机会,赶紧详细的解释了一番,大部分癫痫患者配合用药完全可以控制住不发作,当兵或是危险操作的技术性工作肯定不能做,其他的真不影响。   她一边说着一边跟着邢书记走,然后到了住院部,萨仁以为邢书记来看望亲友,就说:“我真没教唆别人,就是看不过去多说了两句,您可千万别挂在心上,我先走了。”   邢书记叫住她:“萨仁,我也不是要管你。你要知道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潇洒,说骂就骂说打就打,想翻脸就翻脸,想退学就退学,你那一套教给别人,没准会适得其反。就是你也一样,不管什么事都要先用正规手段来解决,真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再用非常规手段。”   萨仁知道人家是为自己好,认真听着,也诚恳地点头应着:“是,我知道了,多谢邢书记教导。”   这态度让邢书记的火气发不出来了:“光知道不行,回去好好想想吧。”   萨仁认真应了就想走,邢书记走到病房门口突然又停住,转身叫萨仁:“跟我一起进去看个病人。”   邢书记一直护着萨仁,真跟个长辈一样,他有请,萨仁自然不会推脱。她跟着进病房看了眼,就知道病床上的老人是癌症,肺癌!   邢书记跟老人寒暄着,萨仁才听出来,这位老人也是蒙族,曾经是抗日英雄,只是阵营不同,因为确实立了不少功劳所以特殊年代只是被限制了自由,现在也解禁了。   在老人身边还坐着个八九岁的孩子,看着很机灵,桌上放着一堆吃的,他也不吃,坐相跟气质十分出众。   邢书记没看那孩子,只让萨仁帮老人检查一下,看能不能控制住癌细胞的扩散,萨仁感觉到气氛不对,这不像是慰问抗日英雄,她把过脉后就隐晦地冲邢书记点点头,意思是她能治。   话却说得没那么死,只婉转道:“心情放松些对病情有帮助,您这心里有挂念,用药效果就会减弱,情志调理好了,药效才能加倍,才能对抗癌细胞。”   “你就是萨仁?”老人居然知道她,萨仁愣了下,点点头。   邢书记皱眉,似乎不想让萨仁跟他多接触,跟萨仁说:“行了,你出去等我吧。”   萨仁乖乖出去了,她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过不管是什么情况,有邢书记在,轮不到她出头,她只负责看病就行了。   她现在苦恼的是怎么把那大片的草地全都承包下来,虽然暂时用不到那么多地,但养上一两年,草地会更肥沃,她就怕自己不及时出手,这块地会被别人一块块蚕食。   萨仁琢磨着,不行的话明天去趟呼市,找人把那十几颗珍珠卖了。   等邢书记出来,又冲萨仁招手,萨仁以为他要问那老人的病情,就说:“还不到晚期,我给开个方子吧,一时半会儿去不了根,但慢慢调理再活上十几二十年不成问题。”   邢书记停下来叫过一个医生:“开吧,开了让他们看着用。”   萨仁开了方子给医生,生怕邢书记会让她留在医院照顾老人,哪知道邢书记问都没问,直接走了,还招手让萨仁跟上。   萨仁皱眉,邢书记好像碰上为难事了,她跟上去,忍不住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邢书记愣了下,看她一眼,这次摆摆手:“没事了,你回去吧,银行那边你别再去搞事了,我帮你打招呼,不过你自己心里要有点数,到期还不了钱,你家的东西都会被银行没收,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萨仁正为资金为难呢,没想到这么简单,不由欢呼起来:“邢书记太给力了,请您放心,我到期一定还清,我的牧场也一定会给左旗争光,成为优秀企业!”   “好好好,你去忙吧。”邢书记心不在焉地朝她摆手。   萨仁更加清楚了,邢书记遇到了为难事,她临走前说:“我去年从京市拉回来两车书,虽然不能说精通医学,但各种疑难杂症我都在医书上看过,也有自己的见解跟疗法,您什么时候有需要只管找我。”   邢书记张张嘴好像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摆摆手:“忙你的去吧。”   虽然想投桃报李,但人家不说,萨仁也不能强求,只好走了。   第二天她再去银行,果然很顺利,袁经理对她态度更好了,有政府出面,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绝对是旗里重点扶持的个体大户。   顺利办完手续,萨仁打算顺便去土地局把地给租下来,出来时见小刘在工位上坐着在帮人存钱,还抽空冲她笑了笑,哈斯离小刘远远的,脸色阴沉,不知道是挨批了还是怎么回事,反正看着银行的员工们好像比之前更正规更和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旗委的功劳。   萨仁到土地局把挨着自家牧场的那块又承包了三万亩,把办草原证的工作人员都给惊呆了。   “你说要多少?”   “三万亩!”萨仁说着手在地图上画了下,还指定了位置。   工作人员咽了口口水,他也知道现在改革开放了,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可这也太富了吧,三万亩,她本身就有一万亩!四万亩的草场,这得多辽阔,这得养多少牛养。   “你对租用的草场只有使用权,不能破坏,有人破坏你还有保护草场的义务,你确定要这么多吗?”   “确定!”萨仁得了邢书记的指点,知道明年政策会变,自然想早点把地握在自己手里,现在一签就是三十年的合同,而且到期还有优先租赁权,能拿出钱来自然要多租点。   对方再三确认后,才给萨仁办了草原证,又约好明天去划分边界。萨仁拿着草原证,心中大石放下,有这四万亩,她心中的蓝图就能实现,而且她选的这块是中心位置,等赚了钱可以再接着扩张。   萨仁在左旗给爷爷和纳兰买了点松软的糕点,就骑马回了牧场,刚到家就听到纳兰的兴奋的笑声,萨仁进去一看,家里居然有客人,这位客人她看着脸熟但叫不上名字来了,但肯定是旗委的。   对方看见她回来,就欣喜道:“萨仁,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今天等不到你呢。”   “是邢书记找我吗?我今天就在旗里啊。”   这就是没手机,家里也没电话的弊端了,萨仁想着该趁这次机会跟邢书记申请给他们牧场安个电话。   现在私人按电话很贵还很麻烦,一般人是申请不到的,但这里不是牧场嘛,还是被政府扶持的牧场,按个电话应该没有问题。   萨仁跟着这名干事又回了旗里,因为天色晚了她还带了两身衣服,准备住在旗委招待所。   见到邢书记后,邢书记只叫她坐下喝茶,也没说什么事,萨仁就先说起了电话机的事。   邢书记气笑了:“你这还真不吃亏啊,我还没说让你帮什么忙呢,你已经伸手了。”   “邢书记,您这可冤枉我了,您帮我跟银行打招呼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正想着怎么大干一场,带动左旗一起致富呢,怎么会朝您伸手,这不是看您找我不方便吗?”   邢书记也只是随口一说,见她认真就摆摆手:“电话机的事等你回来再说,先出趟差。”   萨仁愣住:“我出差?以什么身份,代表旗委吗?”   “随行医生,顺便帮我看看……”   邢书记说了一半,又叹口气:“你跟我来。”   他把萨仁带到一间办公室,昨天在医院见过的小男孩正坐在那里吃面,邢书记给萨仁使个眼色:“你先陪这孩子玩一会儿,我去开个会。”   萨仁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离开,不是出差吗?怎么又变成哄孩子玩了? 第235章 神童   萨仁想着邢书记这两天的各种欲言又止,更觉得神秘,让她陪孩子肯定不是真陪孩子,估计是想让自己帮着判断什么,又不能说出口,怕自己会先入为主?   她先看孩子面色,不像是有病的,但有些病只看脸也看不出来,萨仁想着找机会给这孩子把把脉,等他吃完了面,就过去拉他的手,哪知道男孩很敏感不想让人碰触,立马站起来躲远了。   “怎么了?小朋友,你好像有点怕我?”   男孩打量着她,也不说话,只摇摇头。   萨仁就笑得和蔼可亲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爸爸妈妈呢?”   男孩也露出个成熟的笑容来:“我叫葛布,今年九岁了。”   见他没提爸爸妈妈,萨仁也没在追问,估计是不在了吧。她说:“昨天我在病房见到你了,那位生病的老人家是你爷爷吗?”   葛布却只是摇摇头,言简意骇地说:“不是!”   萨仁又问几句,十分气馁,人家也不是不理你,就是不让碰,回答问题也有选择性,总之怎么看都不像个九岁的孩子。   萨仁越问越奇怪,还想再套问两句,邢书记敲门把她叫了出去。   “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不像个孩子,他爸妈呢?他是孤儿吗?得癌症的那位是他什么人?”   “没错,他确实是孤儿,是被吉猛老爷子收养的,一周前他突然说他是转世活佛。”   萨仁吓了一跳,她还真听过转世灵童,不过她一直以为只有藏传佛教有,没想到蒙古族也有,活佛的称号是可以继承的,据说有些活佛在临去世前会指一个方向,让人们去找到他的转世之身,也就是转世灵童,等灵童长大了就继承活佛之位,成为下一世活佛。   邢书记说:“建国前草原上有两大公认的活佛,其中章加活佛去了台省,十年前在台省去世了。他是七世活佛,没听说留下遗言会转世。结果这孩子说自己是八世活佛,居然还能说对各种信息。”   萨仁皱眉,想起自己前些天在广播里听到关于宗教的政策,国家为了求稳这方面是做出了不少妥协的,而且她印象里,二零零零年之后,藏边还拍过寻找转世灵童的纪录片,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萨仁以前也就是看个稀罕,没想到还真能让她碰上。   她记得找灵童是先按条件找到几个,然后根据一定的仪式筛选,观察的是他们的言行举止,绝对不会说哪个神童有前世的记忆,自己蹦出来说自己是转世活佛。   “我觉得是假的吧。”   邢书记也点点头:“假的可能性很大,但如果是假的,他能说出七世活佛在台省的生活起居,这说明什么?”   “他跟那边有联系?有人在教唆利用他?”   邢书记叹口气:“这才是最让我担心的,这孩子问他什么都滴水不漏,我才想让你试试。”   邢书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萨仁特别信任,昨天一直招手让萨仁跟着,就是潜意识地想让她参与这件事,可又想到她现在只是白身,再加上这件事的敏感性,最后还是忍住没说。   可今天上边让把人送去京市,邢书记还是找来萨仁,他把办公室门关上,小声问萨仁:“有人曾经跟我说你使用药物让人不由自主的说实话,是真的吗?”   萨仁吓了一跳,她就说嘛,一个转世活佛跟她能有什么关系,原来是为这事,这她能承认吗?   “您听谁说的?这是污蔑!”   邢书记笑着点点她:“看来是真的。”   萨仁苦恼极了,自己明明说得毫不心虚,他从哪看出来的?   “真没有,我一向循规蹈矩,遵纪守法,绝对不会滥用药物。”   “你循规蹈矩?”邢书记被她气乐了,“昨天你是怎么教唆银行那姑娘的?我听得清清楚楚。”   萨仁还想狡辩,邢书记却摆摆手:“我不是让你对这孩子使手段,我是让你防着他使手段,当然了,如果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也管不了你对不对。”   这话说得太不含蓄,萨仁秒懂,邢书记还让自己不要用非常规手段,他这不也一样想用嘛。   “您让我防着他使手段是什么意思?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手段?”   “你看他像孩子吗?”   萨仁摇摇头,还真是,这个九岁的男童一点也不像孩子,但也绝对不是成年侏儒装的。   人跟树一样,树有年轮,人也有,除了皱纹外,皮肤和眼球的颜色都会因年龄增长变化,普通人也许分辨不出,萨仁做为医者,不用把脉,只肉眼就能看出来他的大概年龄。   邢书记又道:“不知道为什么,跟他谈过的人都会信他,我当时也信了,回家后越琢磨越不对劲。甚至怀疑在接触他的时候被他下了迷幻药,才会听信他的那些说辞。”   萨仁皱眉:“不一定是迷幻药,也许是催眠。”   “催眠?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做到?”   “这跟年龄没关系,有些人在这方面有天赋,有些人眼神纯真无辜,特别有迷惑性,再学点催眠知识,一般人都招架不住。”   邢书记无奈道:“这要怎么判断?”   萨仁自己跟那孩子相处了半小时,也判断不出,不由摊摊手。   邢书记叹口气:“直接送去京市吧,京市有专门的单位会处理这些事,你帮我个忙,路上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对护送人员动手脚。就说你是去照顾吉猛老爷子的。他知道你有神医之名,肯定会同意你跟着。”   “好!”   萨仁答应得特别利索,其实塔娜阿爸的事后,她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真的是避之不及,她尊重所有正规宗教,但转世这么玄乎的事,还自带前世记忆,她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在搞鬼。   虽然不想掺合这些事,可邢书记帮了她不少忙,好不容易张回嘴,她还真不能拒绝。   既然要去京市,那就不是住一晚的事了,她先回家跟家里打了声招呼,让阿爸跟呼特等着土地局的人,划分边界。   萨仁阿爸一听她又租了三万亩,有点吓到了:“你折腾这么大,到时候赚不来钱不得亏死嘛?”   阿妈也说:“既然租了就好好干,怎么还往京市跑。”   萨仁不能说她要去做什么,只能道:“去找几本畜牧业的书,等忙起来就没时间了。”   达愣爷爷见旗委找她去了,回来到底有什么事也不说,就知道她去京市不只是找书的事,他劝阿爸阿妈:“萨仁自己心里有数,有事就让她去办,能耽误几天?”   家里人对她要出差倒是很放心,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去做什么,达愣爷爷又塞给她三百块钱:“拿着吧,路上别人吃什么喝什么你也别省着。家里有钱,你这牧场就算想休整一两年都支撑得住。”   萨仁再次对自己家的家底有了一定认识,不过她也不可能真就啃老,“爷爷,放心吧,今年就能进入正轨,不出错的话明年就能大笔入帐,这么大的草场我不会白租的。”   等到了旗里,邢书记也问会不会耽误她牧场的工作,萨仁摆手道:“不差这几天,反正就打个来回的事。”   “你小心一点,顺便留意下葛布有没有催眠,我安排的护送人员都很靠谱,但我就怕他们把护送人员也全都收买,或用药,用催眠给迷惑了。”   萨仁笑道:“邢书记,您还真信得过我,到底谁跟你说的我用药让人说实话?”   “还用别人说嘛,你就说你得罪了多少人吧,关于你的举报信可不止一封,说什么的都有,最近一封是说你是萨满神师,用邪术害死人的,说得煞有介事,要不是医院有记录,我还真得查查。”   萨仁苦笑,原来如此!   原来邢书记还帮她挡过举报信?虽然现在的环境宽松很多,但有人举报这种事,也会各种查,烦不胜烦。没想到邢书记居然看完压下去了,他对她的这份信任,还真是难得。   萨仁更得尽心了,一路观察着葛布。   护送队有七个人,有旗委的工作人员,有宗教委员会的人,还有两个公安,加上萨仁一共八人,照顾吉猛爷爷跟葛布小朋友。   吉猛爷爷就是那位患了癌症的抗日英雄,还是位十分迷信的抗日英雄,对葛布的身份深信不疑,萨仁一时不知道是他在指挥葛布,还是葛布利用了他。   如果吉猛爷爷是被利用的,那葛布身后就一定还有人,他的身份很简单,从小被扔在派出所门口,在孤儿院里长大,七岁时被吉猛爷爷收养,在左旗小学上学,九岁时开始说自己是活佛转世。   如果吉猛爷爷没问题,那问题应该就出在学校上,不过这些事自有邢书记操心,萨仁只负责护送看管就行了。   一路上她也发现了,跟葛布说过话的人都会对他更好一点,甚至是列车上的工作人员也不例外,给端的水还要试试水温,怕烫到他,又怕他吃不饱,把自己的干粮分给他。   葛布饭量也确实大,小小年纪吃了两张大饼,还是萨仁只能吃一角的那种厚实发面饼。   萨仁觉得这孩子小时候一定吃不饱,是到吉猛爷爷家才吃饱的吗?那为什么他不认吉猛爷爷?第一次见他时,萨仁问他吉猛是不是他爷爷,他十分坚定地说不是。   是因为他活佛转世的身份不能认爷爷吗?   萨仁真是疑惑极了,而且她发现这孩子好像挺怕她,有点躲着她的意思。   “他们说你记得前世的事。”萨仁主动出击。   结果葛布往窗户边一靠:“好困,我想睡了。”   萨仁更加确定了这位在躲着自己,这是怕自己发现他的秘密吗?萨仁可以肯定他没对自己用过催眠,其他人对他越来越好,到底是因为催眠还是看他是个孩子,又或者是信了他是活佛?   要不要用真话药来试试呢?邢书记说让她不得已的时候用,什么时候是不得已的时候?是说她发现所有人都被这个神童蛊惑的时候吗?   萨仁一时间为难极了。 第236章 中毒   火车这时候只有慢车,到站就停,小站的站台上居然还有村民拎着篮子卖吃的,萨仁买了几个老玉米上来给葛布吃。   他居然不吃,刚才其他人给他吃的,他可一样没推,全吃了,胃口好得很,这是在防备她吗?   萨仁更奇怪了,她在左旗确实算得上风云人物,但关于她的传言各种版本都有,传得最多的是蛮横不讲理,打领导的事,最近才流传起她是萨满神医,这也不应该是他防备自己的理由啊。   反正就挺奇怪的,吉猛爷爷见状就笑着主动过来拿了一个玉米:“他不爱吃这玩意,我尝尝,在草原上很少吃到新鲜玉米。”   萨仁就跟他聊起来了,从他的出身到抗日再到他死去的儿女,反正什么都问了一遍,萨仁觉得吉猛爷爷真不像个坏人,就是有点迷信,也许他以前不迷信,现在得了癌症,就开始怕死开始迷信了。   不过她也没听过活佛能治病啊,一路上萨仁各种猜测,这一老一小却安分得很,没惹事,也没有利用大家对他们的好感宣传什么不该有的思想。   萨仁松了口气,只要把人送到就行了,虽然她很想用药,但一来小男孩对自己很防备,二来这也不是邢书记说得不得已的时候。   只要能把人安全送到,自有国家接手,有人会问出真相,完全用不着她操心。   等到了京市,七八辆车过来接他们,几乎是一人一辆车,萨仁猜着这应该是把他们分开的意思,也没多问,上了车人家问什么她就说什么。   显然邢书记已经报备过了,对方对她倒是没什么疑心,萨仁还以为把人送到,他们就能回去了,哪想到人家把她请到一间办公室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又来一个人问她一路上的情况。   显然这件事情很重要,萨仁也能理解,毕竟这不只是宗教的事,还涉及到了台省,如果这个神童是真的,那就颠覆大家的认知,只能相信活佛传世是真的,如果神童是假的,那就要查出他背后的人,他们这些跟神童接触过的自然会被询问。   不过一路上葛布都不怎么搭理萨仁,她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是下午两点到的,折腾半天,到晚上七点才说要送他们去招待所,顺便帮他们买回程的票。   萨仁以为这就没他们的事了,还想着来京市一趟要不要去看看二哥,二哥跟乐煦煦都调来了京市,他也终于经受住了女方家属的考验,只等着年底举办婚礼。   除了二哥,她还想去看看徐司令,虽然自己帮了他,但那几张已经付过钱的票实在太贵重了,这个人情肯定要认的,既然来了自然要过去看望一下。   他们一行人都住在招待所二楼,萨仁正在楼道里跟旗委的人说自己明天要去拜访朋友,不跟他们一起回去,楼下就传来车声。   然后有人急匆匆的从楼下跑上来:“萨仁呢?”   萨仁急忙站出来:“怎么了?”   “快跟我们走一趟!”   那人满脸焦急,旗委的人不放心萨仁一个人去也要跟着,人家不让。   萨仁对自己的身手有把握,再说这人她在民宗委见过,是公职人员来接,又是公家的车,怎么可能出事。   不过让人慌张的是,来了三辆车,其中两辆车上的人下来要守在招待所,说是要保护他们,是保护还是监视还真说不准,大家都是一头雾水。   萨仁把旗委的人还有跟下来的公安都劝回去,“放心吧,咱们什么也没做,只是护送而已,不会有事的,都上去休息吧。”   她自己利索地上了车,等车开了,把那些人甩在身后,她才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人沉着脸说:“葛布中毒了。”   “啊?你怀疑是我下的毒?”   那人摇摇头:“没有怀疑你,你不是神医吗,吉猛老人说你能治。”   萨仁无语极了:“不管我能不能治,先送医院啊,医院各种设备跟药物都有,救治的可能性更大。”   “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对方却不说话了。   萨仁疑惑极了,难不成是他们给这孩子下的毒?   等萨仁见到人时,才发现不是别人害的,就是这孩子自己咬破了假牙,把藏在里边的毒丸咬破了。   还好审问他的人有军队背景,上去就朝着他胃部两拳,硬是让他把药给吐出来了,但毒药是烈性的,沾染在口腔上的那些迅速进入葛布体内,没等给他漱口洗胃,人就晕了。   萨仁先把自己的小药丸拿出来让葛布吞下去,又用银针封住了穴位,护住心脉,这才说:“这种毒很少见,见血封喉,真要让他把整颗吃进去,当时就没救了。”   负责人姓李,是个主任,平头娃娃脸,看着很显小,不过从他眼角那些皱纹看,应该也有三十好几了。   他叹口气:“还好有小钟在,不然真就完蛋了。”   萨仁皱眉,想到小钟那利索的两拳,十分佩服他的当机立断,但又有些担心,她不由问:“你们严刑逼供了吗?对一个孩子?”   “没有,就是简单的询问,甚至为了不让他感觉到我们在审问他,都没进审讯室,就在办公室里问的,还给他拿了水果,像在闲聊一样。可说着说着他突然就用力咬牙,还好小钟看出来了,要是再晚一点,真不敢想象。”   小钟就在一边站着呢,他看了眼萨仁:“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使用暴力,更不会去打一个九岁的孩子。”   萨仁马上诚恳道歉,她发现自己好像也被这孩子蛊惑了,听到他被逼到自尽就以为他受了欺负,可这孩子都能把毒药丸藏在牙齿里,哪里是单纯的孩子。   李主任问萨仁:“你能不能把人救醒,我们不太想去医院。”   萨仁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做到,但还是问道:“为什么不去医院?”   “人多眼杂,你们带这孩子来的时候,已经有人把这事在草原上传开了,都说他是章加活佛转世,今天他要是服毒死了,我们也不会宣布他的死讯,你能明白吗?”   萨仁心中一跳,看来战争一直没有停啊,这明显是个套,用这孩子的命来做的套。   如果这孩子死了,接下来他们要传的估计是华国把转世的第八世章加活佛给弄死了,华国的宗教政策只是摆设,这样一来内蒙跟藏边的宗教人士都会对国家产生怀疑,甚至怀恨在心,已经安定下来的民心也会有动荡。   “我明白了,放心,我可以帮他排毒,只是要用到很多药材,还有打磨药材的机子,请你们帮我准备。”   萨仁其实只用针灸就能把人给救醒,但她还是决定用帮雷老爷子排毒的法子来帮葛布把体内毒素拔除,毕竟现在是国安跟民宗委在合作处理这件事,国安的人大有怀疑一切的精神,她可不想冒险。   李主任表示只要不去医院不把事情闹大,什么都能安排,于是萨仁就又配置了一盆的药糊给葛布糊了全身。   等葛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年纪小又吃得多,代谢旺盛,再加上萨仁的辅助,那点毒素没攻到心肺就被清出了体内。   萨仁喂了他点葡萄糖,他迷茫地看看四周:“我转世了吗?”   萨仁愣住,她在葡萄糖里加了料,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就算葛布说了实话,大家也只以为他是鬼门关走过一遭后,幡然醒悟了,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可他睁眼第一句居然问她转世了吗,难不成他真的是活佛转世?   萨仁就顺着他问:“你不是葛布吗?又不是活佛,怎么会转世的?”   “他们跟我说只要我以转世活佛的身份死去,就能转世到一个富足美满的家庭里。”   葛布已经看清了周围的摆设,也认出了萨仁,他失望地说:“我为什么没有转世,我没死吗?是不是你害的?他们让我小心你,说你有邪术,我都不敢跟你说话。”   萨仁气笑了,她好像还没有阻止别人转世的能力,只问道:“他们是谁?”   “我班主任还有数学老师,他们给我补课,还给我买衣服鞋子,他们说我长得像七世活佛,就帮我了,他们还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萨仁心疼极了,这孩子想要的是个富足幸福的家庭,有自己的爸爸妈妈,那些人怎么忍心利用他这个弱点来利用他!   这时小钟突然拿着一个纸板在葛布看不见的角度展示给萨仁,上边写着几个问题,显然是让她趁现在赶紧问。   萨仁就配合他们审问起了葛布,这孩子的所有老成都是装出来的,对方显然熟悉确定活佛的流程,还为此训练过葛布。   他们还告诉他,如果官方走流程要把他立为活佛,那就安心等着安排。如果官方一直审问不走流程,那就咬破假牙自杀,他再转世就可以得到幸福的家庭。   萨仁气得轻轻拍了葛布一下:“这你都信,活佛都不一定能转世,你又不是活佛,怎么转世?”   “反正这辈子活着太累了,又只有他们对我好,我就想着试试。”   萨仁听到这辈子活得太累这句话眼泪差点掉下来,小钟又举起一个纸板,还瞪她一眼,意思是别心软赶紧问。   “你们自己问吧,这孩子死过一次已经明白自己被人利用了,你们问什么他都会说,对吧。”   葛布头晕晕的,真就点点头,小钟跟李主任试了试,还真是问什么都说,于是一晚上就把那些鬼都揪了出来。   李主任松了口气,吉猛老人也是被骗的,这个局在吉猛老人要去福利院领养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布下了,就是想借吉猛老人的特殊身份搞事。   在这份鬼名单里,萨仁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她急忙问:“这个阿勒坦是不是查达的?”   葛布点点头:“对,他是去年才加入组织的,他在乌市的工作被人顶替了,回来找不到活干,又不想回家放羊,就被我们数学老师吸收进组织了。他认识你,还很恨你,甚至想给你找点事,是组长不让他搞事,怕影响我的终极计划。”   这个组长就是葛布的数学老师,葛布说他经常拿根金条找学校看门的大爷帮他换成钱,用这钱给组里的人按时发工资,他们以为只是个宗教组织,并不知道跟台省有关系。   萨仁没想到图海大叔也被牵扯进来了,幸亏他当时没替她换珍珠,只换了盒子,那些票也说得清楚来源,不然她恐怕也得被调查。 第237章 药方   萨仁趁他们审问时,借了电话给徐司令打过去,没一会儿就有车来接。   小钟没想到她现在就要走,皱眉道:“我还有事要问你。”   萨仁站在那儿摊摊手:“你问啊。”   “你确实只帮他排了毒?”   “什么意思?”萨仁皱眉,一副不解的样子。   小钟道:“我是你大哥的同事,你不用太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对他用了别的药。”   大哥同事?你说是就是嘛?萨仁才不信呢,还是一脸懵逼地道:“是你们说不去医院,让我救他的,现在又怀疑我用的药?”   小钟还想问,偏吉猛老人又闹腾起来,这位老人不相信葛布是假的神童,更不相信他是被人鼓动的,萨仁只好过去安慰他:“您按我的药一顿不拉的吃,癌细胞不会再扩散,根本不需要去求活佛保佑!葛布才九岁,他是被人利用了,最多严加管教,能把他怎么样?”   “葛布不会服毒的,他那么懂事,怎么会不知道轻重?我跟台省都没牵连,他怎么会跟那边扯上关系,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萨仁只好道:“你收养了他,是不是只管吃喝就行了?他想要的是家人,那些人比你更关心他,又是学校的老师,在孩子心里是权威的象征,时间长了自然会被他们笼络过去。”   吉猛老人沉默起来,人家真没说错,他去□□真的就是收养个小猫小狗,让自己不那么寂寞,从没用心管过,这时后悔也晚了。   一老一小恐怕都得陷进去,又得失去自由,他有点急:“萨仁,你帮我想想办法,我听人说起过你,我知道你认识的人多,又有本事,你帮帮那孩子。”   萨仁叹口气:“现在只有你们自己能帮自己,把所有事都说出来,配合他们调查,只要你们没有害人,没有主动跟那边联系,谁能把你们怎么样。”   萨仁说完就走,没看见吉猛老人闪烁的眼神,小钟一直在窗外听着他们说话,这时就笑着道:“你还真是善良!只把人往好处想。”   “不然呢,跟你一样看谁都像间谍吗?”   萨仁也不理他,直接上车走了,到徐司令家,她才算松了口气,一点也不想跟这些部门打交道,可想到自家大哥就是国安的,她又有点无奈。   徐司令根本不知道她来京市干什么,萨仁跟他说了这些事,他不禁骂道:“国家一开放国门,魑魅魍魉都要出来折腾了,还活佛转世?照我说就得让那孩子上上新闻联播,在上边讲讲他是怎么被打造成灵童的。”   “这倒是个好法子!”萨仁不只把这事说了,还把自己用药让葛布说实话的事也说了,邢书记都知道了,国安的小钟也在怀疑,这事肯定要说出来,但这种药方却不能随便给别人,这也是萨仁找徐司令来接她的原因。   徐司令也被她吓到了:“让人说真话的药?不用注射吗?他们研究过这种药,但有副作用,很容易对大脑造成损伤,而且看个人体质,有时候人晕了,话不一定能问出来,而且这种药还必须注射才能起效,你的药是只要给人喝下去就能让对方说实话?”   “差不多吧,算是一种致幻剂,对人体无伤害,我在草原上第一次做的药方就是猎獾,当时是麻醉剂,我改良了一下,实验过两次,都很见效。”   徐司令饶有兴致地问:“怎么实验的?”   萨仁就说了自己给那日阿妈和那日用的那两次,在首都大学那次,对方根本没有察觉到,她也没提。   “我知道用这种药不好,但我也是迫不得已,有时候除非传谣者自己说出造谣时的心理跟过程,才会有人信。老话说得好,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我也是没办法才用这种法子。”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徐司令疑惑地琢磨着这句话,“有意思,这是老话吗?我怎么没听过?”   萨仁哪知道这句话什么时候传起来的,反正她解释清楚了,也主动上交了药方。   徐司令沉吟片刻就说:“这药确实方便,但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能再用了,让别人知道你有这种能力,谁还能真心跟你交往,都得防着你怕了你。以后再受了委屈,解释不清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只要你有理,不管天南还是海北,你在哪儿受的委屈,我这手就能伸到那儿……”   萨仁眼圈一红,虽然徐司令一直对她很好,她也拿他当长辈,但也一直觉得双方是互惠互利的关系,真没想到他能对自己维护至此。   “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怎么能因为受点委屈就让您出手呢,我自己都能处理好,用这药确实是偷懒了,觉得方便。今天上交后,我不会再用了,也希望拿到药方的单位能严格控制,把这药用在该用的地方。千万不能用来窥探隐私,随意使用。”   徐司令笑道:“放心,这药说给谁听都得害怕,你还真是找对人了,要换个人,真不敢接。”   徐司令让萨仁不要再管这事,他会处理好,徐夫人直等到他们聊完了正事,这才过来:“你二哥跟煦煦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年底吧,我阿爸阿妈年底会过来提亲,毕竟是男方,这种事总不能让女方主动提吧。”   徐夫人松了口气,她之前听乐煦煦妈妈说过这事,他们同意婚事,一是因为萨仁二哥确实优秀,二是因为萨仁对雷老爷子有恩,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乐煦煦那丫头非他不嫁。   虽然同意了,但总觉得他们这边有点上赶着,男方一点表示都没有,不懂礼。这时徐夫人见萨仁说会来提亲,就高兴地道:“对嘛,虽说是新社会了,不讲究这些,但结婚前两边亲家也该提前见个面,商量下婚事。”   萨仁没在徐家多留,她来就是想通过徐司令把这事说开,把药方交上去,免得再惹人怀疑。   年底一家子都要过来,她得去四合院那边看看,免得来了再手忙脚乱,被褥跟日常用品也得提前采购好。   徐司令本想留她住下,见她要出去办事,就把车给她用了,萨仁也没客气,现在公交车没那么准点,半天等不来一辆。   到四合院前,萨仁就听到有人在唱儿歌哄孩子,估计是小凤生了。   她推门进去,简直有点不认识这院子了,刚入夏,花草正盛,满院的花香,柿子树也枝叶繁茂,虽说枝叶旺的结不了几个果,但起码看着生机勃勃,让人心情愉悦。   院子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以前有点破败的甬道也修好了,影壁都像是用水冲洗过一样,有人住没人住倒底是不一样啊。   萨仁一往里走,小凤就抱着孩子迎出来了:“谁啊,怎么不知道敲门!”   看到萨仁,她愣了下,然后红了脸:“赶紧进来啊,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叫我爸去接站啊。”   上次见她还别扭着呢,现在居然自来熟了,而且看她脸色也好多了,显然过得很恣意。   萨仁笑着问:“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丫头,可沉呢!”小凤一脸喜色地给萨仁展示自己的孩子。   萨仁看了眼,挺健康的一个女宝宝,“女孩好啊,女孩贴心!”她一边说着一边从钱包里掏出二十块钱来塞在孩子襁褓里,“算是满月礼!”   “太多了,给五块就行。”小凤居然还给找回来十五块钱。   萨仁哭笑不得:“满月礼哪有往回找钱的,给你就拿着吧。”   小凤非要还给她:“这就沾你很大光了,我丫头福薄,给多了她也受不住。”   “哪里福薄了,她一出生就跟着你们住大房子,有妈妈跟外公宠着,福气着呢。”   小凤心里高兴,更喜欢萨仁了,拉着她想唠家常,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把孩子往摇篮里一放,就拉着萨仁往正屋走:“我爸说你要回来了,不叫我打扰你,你快去正屋歇着吧,我去给你烧水,放心,我家小丫可乖了,不吵人。”   萨仁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拉进了正屋,然后萨仁就发现正屋也变样了,茶壶茶碗都备着,八仙桌两边还挂着两幅水墨画,不是名家手笔,但也很有意境。主卧室居然还放着干净的被褥,都是一水儿淡青色的床单被罩,显得屋里特别干净雅致,红木的大衣柜里也收拾得很干净,放着一包没开封的樟脑丸,挂着一溜衣架。   萨仁皱眉:“有人住过?”   小凤赶紧说:“没有,堂屋是我爸布置的,里边是我布置的,你不是让把我们那两间房子租出去吗?你说租金给我们发工资,可我们已经住了你的院子,不给你租金就算了,还拿工资,哪好意思啊。于是我爸就把那边两间租出去的钱买了东西给添置上了。”   她说着小心打量着萨仁的脸色:“你不喜欢吗?被褥都是崭新的,床单颜色不喜欢可以换啊。我爸说你是打量了我们家的陈设才决定让我们住过来,所以我们布置的你没准会喜欢。”   “喜欢,特别喜欢!”萨仁今天过来就是想打扫一下,然后买东西布置一下,等阿爸阿妈来了直接就可以住,二哥谈婚事时也有个地方。   哪想到这父女两个已经帮忙布置好了,而且处处都很雅致,直接就可以入住,这可太惊喜了。   “谢谢你们,花了多少钱,我补给你们。”萨仁真是太感谢这对父女了,越没人住的地方破败的越快,她本来只是让两人帮着收拾下院子,也顺便解决了他们的难题,哪想到人家这么实诚,这院子交到他们手上可太放心了。   萨仁给小凤钱,小凤不肯收。她干脆让司机带着她出去买了些婴幼儿用品还有几袋奶粉。   等回来给他们放东西时,才发现他们居然住在倒座房里,刚才萨仁见摇篮在厢房树下,还以为他们住那边呢。   她不由愣住:“不是让你们住厢房吗?你不怕吗?还有孩子呢。”   “怕什么,我爸说了死的都是好人,就真有鬼也是好鬼,你看这孩子养得好不好?晚上一觉到天亮,一点不缠人。”   萨仁更是佩服,还真是找对人了。 第238章 纪念品   等丁启超回来,直接给了萨仁一份账单,上边列得很清楚,那边租金收了多少,这边添置了什么东西。   “你要不喜欢,就把东西搬到我们这边来,我把钱补给你,我也是怕你突然回来没地方住,就提前帮你收拾出来了,住一家子该用的东西应该都是全的。”   萨仁再次表示感谢,又说估计厢房都得收拾出来,年底家里人都要过来,到时候一起过年。   丁启超其他的直系亲属都不在了,就他们祖孙三代,单位又离这里近,再说住惯了,觉得方便得很,自然也就答应下来。   他又请了一天假帮着萨仁置办东西,把东西厢房都布置一遍,正屋四间卧室,左右各三间,一共十间,一家子怎么也够住了,再说三哥一家还不一定来呢。   等这边收拾好了,徐司令那边又派车来接萨仁,丁启超就嘱咐道:“到时候提前给我单位发个电报,我找车去车站接你们。”   萨仁怎么好意思让人家接,只是一起住着,又不是请来的工人佣人,丁启超叮嘱小凤的那些细节,什么不要打扰,不要随便跟人家聊天,需要什么东西送过去就赶紧出来,真跟他们是她家佣人一样,让萨仁都不好意思起来。   她再次跟丁启超强调了只是请他们看院子,是租客跟房东的关系,下次来别让小凤再像佣人一样帮忙了。丁启超只摆摆手说知道了,让她赶紧去忙。   萨仁上次离开时还有点担心,生怕这父女两人把她正屋的古董桌椅卖了,或是不会用炉子把房子给烧了,要不就是满院子有奶娃的痕迹跟味道,反正是怕他们把好好的院子住得乱七八糟。   这次离开她十分放心,甚至盼着他们永远住下去就好了,不然她也不常驻京市,偶尔来一次还得提前收拾。虽然不盼着人家走,但萨仁还是提醒他们有合适又便宜的郊区院子先买下来,京市发展太快了,很快就不是郊区。   徐司令叫她过去直接递过来一个信封:“这是上边奖励你的奖金,不多,是个意思。”   萨仁拆开信封一看,是五百块钱,在萨仁眼里少,那是因为她在左旗铺开的场子太大了,需要更多资金。其实做为奖金已经不算少了,毕竟这时候就是将军的工资也不过百。   “已经不少了,谢谢徐司令。”这一定是徐司令帮着申请下来的,萨仁十分领情。   哪想到徐司令就开始循循劝导,说什么既然想开牧场,就把心思放在畜牧业上,知道你对医学感兴趣,治病救人是积福的事,研制药物更是功德无量,但不能太任性。研制急救的小药丸或是治中风的药,都是为大众谋福利,有功夫也可以研究一下治癌药。   总之啰嗦一大堆,又绕了几个圈,又尽量婉转,就是想说一句,别再研制出格的药,比如致幻剂,比如真话药。   萨仁心中好笑,不过一个吐真剂,把徐司令吓得不轻啊。她是真不会走歪路,哪里用得着这么担心,于是她跟徐司令各种保证,总算把这事糊弄过去了,萨仁赶紧转移话题,打听葛布他们还能不能回左旗。   徐司令摇摇头:“暂时两个人都不能回去,你以为只有葛布的事吗?吉猛也一样不干净,不然他能一去福利院就挑到了葛布?你别说,这葛布长得还真有点像七世活佛,本来想让他上新闻联播现身说法,可因为这长相,上边还是拦了,有些百姓文化水平低,还是太愚昧,你跟他们讲这是假冒的,是打造出来的敌人想借他搞事,可他们一看长得跟七世像,没准就认准了转世活佛是真的,只是政府不认而已。到时候更麻烦,这孩子以后是不能露面了。”   萨仁还真被吉猛老人骗过去了,以为他是无辜的,这时听了也唏嘘不已,可真的太会装了。   卷到这样的事情里,葛布这孩子放出去确实麻烦,萨仁想着葛布刚醒来时的样子,还是说:“要想哄住他,就得对他好,不要把他随便扔在一个地方,觉得衣食无忧就行了,找个没孩子的或是慈和的老人跟他做伴,真的拿他当家人他一定会站在国家这边,毕竟他还小只是受人影响,分辩不了是非曲直,但他知道好歹,那些人是在利用他,他未必不知道,可他还是贪恋那一点温暖。”   徐司令点点头:“小钟听到你跟吉猛说的话,已经知道该怎么对那孩子了。”   萨仁觉得这也不算收买人心吧,毕竟大家都很忙,对待孤儿,还是犯了错的孤儿不会有太多柔情,总觉得不冻着不饿着就行了,可孩子最需要的是关心,只希望葛布不管在那儿都能平安幸福生活,反正这孩子所求的也不多。   这事萨仁不需要再插手,她也不想再被小钟盘问,跟徐司令告别后就要离开,徐司令还问她呢:“你不去见见老雷?”   萨仁想起雷老爷子上来就叫她孙媳妇,还是摇摇头:“老人家身体不是已经恢复了吗?如果有什么问题医院解决不了的,倒是可以找我。”   徐司令笑着叹口气:“你这孩子啊,以后说话别这么满,什么叫医院解决不了的找你,你都能解决吗?”   萨仁吐吐舌头:“都说无知之人最狂妄,看来我还真是这样,哈哈,徐司令,您就当我说着玩的吧。”   其实徐司令对萨仁很有信心,也相信她的话,当初雷老爷子出事,他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萨仁,不过他还是不想让她这么说话,太年轻了,不知轻重,总这么狂妄容易得罪人啊。   萨仁回到左旗时,该抓的都已经抓了,舆论也已经平息,只说把可能是八世活佛的孩子带去由宗教委员会来确认,大部分人没见过这孩子的样貌,有人再问就说那孩子没通过测验就行了。   左旗小学的几位领导都受到了处分,在小学里鼓动教唆小学生他们居然没发现,确实有责任,就连邢书记跟旗长也受到了牵连,不过邢书记心情还算不错:“不是就好,就怕他真是活佛转世,或者他不是但大家认为他是,那以后咱们左旗的麻烦可就多了。还好派你去了,不然万一死在那儿,真会惹出事来。”   萨仁直接跟邢书记说了她把药上交,并且跟上边保证了以后都不会再用,还收到了奖金。   “不只这种药,以后出格的药我都不会配了,上边的领导批评我了,不能尽搞些歪门邪道,有能力有心思就用在治病救人上,还让我帮着研制治癌的药物……”   邢书记诧异地看她一眼,笑了起来,这孩子做事哪次都是出其不意啊。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点防备她了,虽说两人没有矛盾,但以后万一有事不顺她的心了,给自己下点药那是防不胜防啊。   哪想到她居然把药过了明路,还保证不再用,不管这保证真不真,起码这态度是对的。   萨仁甚至还说被邢书记害惨了,以后国安局都会监督她,她再不敢乱用药。   一听国安局,邢书记更放心了,笑着说:“怎么就惨了?上边的安排肯定也是为你好,不是还给了你奖金嘛,这种药也确实不能掌握在私人手里,你过了明路把药方交出去,以后出事也不是你的责任,不然万一药方从你这里泄露,再搞出事来,还得牵连你。”   萨仁说这事就是想打消邢书记的顾虑,当时他是怕路上出事,才让自己跟着去,还把这药的事说到明面上。可身边真有这样一个人,随时能让你说真话,谁不怕呢?   把邢书记安抚好了,萨仁又去看图海大叔,这位因为帮着换钱的事被学校辞退了,本来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小地方也没多少事,就上学放学的时候在门口盯着学生不打架就行了,结果好好的工作丢了。   他唉声叹气的:“我哪知道他那金条来路不明啊,我还以为跟你一样,是藏着的家底呢,就替他换了,结果差点被抓进去坐牢。你说这敌人渗透的也太厉害了,学校都不放过,三个老师一个校工都被抓了,还好我只是帮着换钱,只是交了罚款丢了工作,唉,这要是前几年,我一家子都得被连累。”“您以后打算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靠儿女养老吧,一把年纪了,上哪儿再去找这么轻松的工作。”图海大叔是真挺舍不得看大门的工作。   萨仁就说:“您是手艺人,就不打算重操旧业吗?”   “现在大家只顾着吃好喝好,哪有人玩刀跟枪,怎么重操旧业?”   “我想请您帮着做些纪念品,蒙古刀,各种饰品,现在需求量不大,可以先在您家里做,开个家庭作坊就够了,以后肯定是要开店办厂的。”   图海还是叹口气,并不看好这行当:“丫头啊,我是真没骗你,我知道你日子过得好,但大部分人就是糊口而已,就是端铁饭碗的也没多少闲钱去买纪念品,你说你弄这些不是等着亏本嘛!再说咱们蒙族谁家没几把蒙古刀,汉族也不用那玩意,买来干什么?”   就是粮食困难的那三年,也有人有闲钱买不顶吃喝的玩意,这世界就是如此。还有的是没闲钱也要花钱去玩的,就像闯进牧场的那两个年轻人一样,一边肉疼一边抵不住诱惑掏钱享受生活。   “您放心吧,卖不出去是我亏,我付定金跟您定制,您帮着找材料制作就行了。”   图海自然是乐意重操旧业的,他只是担心卖不出去,见萨仁只让他负责制作,卖不出去全是她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萨仁先定制了一批蒙古刀跟火镰,火镰是一种取火的工具,用镰刀与火石撞击产生火星来点火,除了这些,她还想再找人定制一批鼻烟壶。   蒙古刀、火镰跟鼻烟壶是蒙古王公贵族出门必备的三件套,挂在腰间,威风凛凛,有时候还会比比这三件套做工如何。   萨仁还想着定制一批蒙古袍子,男女都有,包括女孩的饰品,四万亩草场,暂时还不可能全用到,可放着就是浪费,正好可以吸引些游客来玩,卖些纪念品。 第239章 刺头   萨仁回到牧场时,边界已经订好了,她又让呼特去定做了牌子,插在边界各处,牌子上写着萨仁牧场的各种收费项目,还可以住宿,还画了简易的地图和方向标指引来人找到营地。   她以为药方的事算是过去了,一心扑在牧场,哪想到一周后上边发了文件,国家卫生部表彰萨仁为医疗卫生做出的贡献,给她颁发了优秀个人奖。   萨仁给徐司令打电话时才知道,她的小药丸研制出了中成药而且列入医药名单了,包括她之前预防中风的药,徐司令也让人帮她申请了专利,有这两项医药专利,卖出去的钱,她都会有分成,虽然大头是国家医学研究所的,但细水长流,这将会是一笔长久稳定的收入,还是国家分配的。   萨仁马上就明白徐司令的用意了,再次做出保证:“您放心,我真不会搞歪门邪道的。”   徐司令确实有点担心她这个聪明劲用不到正地方,想把她往正道上引,别动不动就打架用药各种折腾。   有了卫生部的认证,萨仁是萨满神医的说法不攻自破。   她去旗里时,从门卫师傅到秘书都对她笑脸相迎,还有的直接叫她,“咱们左旗的神医来了!”   “萨仁,你可真厉害,游脚的驼铃神医还能得到国家认证。”   “这么年轻的神医还真没见过,不愧是腾格里赐福过的。”   “你当初退学的时候我还说这孩子是不是傻,大好的前途不要非跑回去承包草地放羊,没想到你在研究中药啊,以后是不是去首都的大医院发展?”   大家各种问,邢书记也替她高兴,有这样的认证,也算给萨仁加了把锁,都成了优秀个人了,怎么能再搞事呢。   哪知道萨仁还是搞事了,她接到通知,又得去趟京市,要到卫生部领奖。   萨仁其实是不想去的,刚从京市回来,又得去,一来一回的太耽误时间,一个优秀个人奖而已,她又不评职称不升职,领不领的意义不大。   可左旗卫生局一听她不去就急了,局长说:“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荣耀,也是咱们整个左旗的荣耀,奖章你要不想放自己家里,就摆在咱们卫生局,路费都是卫生部出,不就是耽误几天时间嘛,你牧场都有什么活儿?你跟我说,我带着局里的人去帮你干行不行?”   萨仁怎么能让人家去帮自己干活,再加上邢书记也催她去领奖,家里人也说这是光荣的事,她只好再跑一趟。   等到了京市,徐司令听说她还犹豫着不想来领奖也是气笑了:“这可是要上电视的,你家里人也能看到,你真不稀罕?”   萨仁不由道:“我家还没买电视呢,怕草原上没信号,家里人也看不到。”这么说着她都有点后悔了,早就该折腾着把电视弄好,家里人要是在电视上看到自己那该多高兴啊,达愣爷爷估计能把草原转一遍,去炫耀自己孙女上电视了。   跟她一起获得优秀个人的还有四个人,三男一女,都是医生,领奖前五个人坐在一起,互相问在哪个医院的。   萨仁只能说自己不是医生,不是医生那肯定也是医疗系统里的,人家就接着问到底哪个单位的,萨仁能说什么,只能说自己是牧民,算是民间中医。   人家自然更好奇了,民间中医怎么可能领得了卫生部的优秀个人,盘根问底的一问,萨仁就说了实话,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卫生部领导应该都知道。   她就说只是自己手里的药方被研制成了中成药,却听那个长得帅点的男医生对他旁边的胖医生说:“原来是中医啊?肯定是上边的任务,不好把中医直接扔了。”   胖医生还算客观:“中医有些理论还是有用的。”   “有用什么啊,屎尿都能入药的迷信罢了!这位又年轻又漂亮,也不知道是哪家中医世家的大小姐,估计是卫生部给中医协会面子罢了。”   萨仁还真是中医世家的大小姐,不过他这句话惹恼了她,她直接道:“这位同志,见识少就别在公共场合乱说话,免得贻笑大方!一九五八年就有国外的外科医生用健康人的粪便制成粪水,对细菌感染造成的严重肠炎患者实施灌肠,还成功治愈了他们。这是不是现代医学?是不是你们所谓的西医?而中医早在1700多年前就用黄龙汤来治病了,这么说比西医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她声音不小,周围都是来参加表彰会的领导跟医生,听见她的话都往这边张望。   那个帅气医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忍不住嘴贱道:“真的假的?信口雌黄吧,还黄龙汤?说得跟你吃过一样,除非你当着我的面吃我的……”   粪字还未出口,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大家伙都愣住了,帅气医生也傻眼了,捂着脸一副小媳妇样儿,“你怎么打人呢?太不可理喻了。”   “打的就是你!”萨仁冷笑。   负责颁奖活动的办公室主任听见动静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帅气医生捂着脸哀嚎:“我被人打了,正常的学术交流,她居然打人!”   “学术交流?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去跟刚入学的医学生交流,也不会找你,屁也不懂就在这里大放厥辞,还口出恶语,不打你打谁?”   办公室主任也不知道萨仁的身份,只知道今天要领奖的是五个医生,今天京市各医疗系统都有人来,别管什么矛盾自然是先活稀泥了。   他把两人叫到外边,对萨仁说:“不管怎么样,打人就是不对。还有小同志啊,京市藏龙卧虎,你不要太狂妄,他能来领奖肯定是有过人的本事,没准是给医院立过功的,你这才是口出狂言。”   萨仁干脆道:“他刚才说你们给我颁奖是给中医协会面子,我可不认识什么中医协会,那你们这面子是给谁的?”   办公室主任更气了,瞪了帅气医生一眼:“什么给面子?你们这五位是卫生部精挑细选出来的,跟中医协会有什么关系?”   帅气医生姓史,长得面嫩但也已经三十多了,他是城北医院的外科主治,现在医生的水平参差不齐,还有些是工农兵大学毕业的,业务能力不行,而他是在大学停止招生前的最后一批医学生,当时他们医学院独善其身,直接关门把招收的这些学生好好培养出来就行了,这位史医生又勤奋好学,确实是他们单位出类拔萃的人物。   手术做得好,人人都找他,其他人也都捧着他,单位领导也时不时的夸两句,这位可不就狂妄自大起来了。   这时还有点不服气,跟办公室主任说:“我就是说了句闲话而已,没有质疑她,可她上来就甩我一巴掌算怎么回事。您必须得给我主持公道,我是来领奖的,不是来挨打的。”   办公室主任姓吴,他也觉得吵两句不至于动手,不然他不会第一句就是打人不对,可萨仁哪里忍得了史医生说出那句话。   “史医生是吧,您这名字还挺贴切的,我可不管你业务能力如何,你的话已经告诉我你对医学只知皮毛,涉猎不广,平时要多看书才不会出丑。”   萨仁说着就跟吴主任说了刚才的事,“他要不是嘴贱,我能打他吗?他先说中医屎尿入药是迷信,我给他举了例子,他不信也不去求证,反而要侮辱我,你说我打得不对吗?”   吴主任还是那句话:“反正打人就是不对!他乱说话也不对,你们互相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们今天来这里是来领奖的,多荣耀的事,各位领导也都在前排坐着呢,你们这不只吵还要打,算是怎么回事?赶紧和解了进去乖乖坐好。”   萨仁最烦这种不问青红皂白就各给两巴掌的处理办法,她可没觉得自己打错了,有些人就是欠打,尤其是这位史医生,既然他管不住嘴,自然有人替他管!   “不好意思,我没做错。他做错了我也已经打过了,用不着他跟我道歉。”不痛不痒地对不起三个字有个屁用,就得给他长长记性。   萨仁说完就往回走,哪想到史医生听她说已经打过了,更是羞恼,居然伸手要拉她,萨仁把防狼七招练得可是炉火纯青啊,听到后边的声音,头都不回,一伸手就是个利落的过肩摔。   只听咚得一声巨响,史医生跟麻袋一样摔到了水泥地上,吴主任都吓傻了,谁见过这么莽的姑娘。这可是卫生部啊,别管哪个单位来的,卫生部都是他们的直属领导,大礼堂里一堆领导,这位居然就敢动手打人,还是这么恶劣的方式。   “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为什么非要动手动脚?”   萨仁无辜地摊摊手:“是他先扒拉我的,我这可是条件反射。”   史医生比萨仁打过的其他人都要狡猾,在医院里也见过耍赖讹人的病患家属,所以他根本就没起来,吴主任拉他,他也不起来,还哎呦叫着说把他骨头摔裂了。   萨仁刚想出手整治她,被人喝止了:“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吴主任一见来人就吓了一跳,这可是卫生部的一把手孔部长。   “孔部长,他们两个都是获奖人,发生点矛盾!”   这种会一把手都是最后到的,孔部长从旁边楼里出来时就看见萨仁摔史医生了,这可不是一点矛盾那么简单,再一听这两个都是获奖人,他眉头就皱紧了。   等看清两个人的面容,他心里一跳,居然是萨仁?这位其实从资历上来说不够格评选优秀个人,可是从贡献上来说,她又是五位获奖人之首。   孔部长对萨仁一直就挺好奇,现在终于见到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他想到刚才这姑娘利索的背摔,头就隐隐做痛,这姑娘一看就是个刺头啊,怪不得徐司令说她不适合进研究所。 第240章 二愣子   萨仁见史医生躺着不动,见了领导过来也还是赖着,就笑道:“既然他伤得这么重,赶紧找人送医院吧,要不打120,不要耽误颁奖仪式,颁完奖,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都没意见。”   孔部长见她语带揶揄,也没阻止,干脆顺着说:“有人受伤了吗?确实得赶紧送医院,虽说这是医疗系统的大会,但在这儿也没法治啊,这么多人凑在一起不容易,会议是不能受影响的。”   史医生正想装出疼痛难忍的样子跟孔部长诉苦,一听这话还是拄着腰起来了,再装下去真来救护车给拉走了,还怎么领奖。   他虽然起身了,但装着腰背疼痛的样子说:“孔部长,这位女同志太过分了,我们来得早,在座位上讨论了中医的利弊,她就突然跳起打人。”   萨仁冷哼一声:“能不能别掐头去尾?把完整的话说出来,一个大男人,被人指出错误,不肯承认就算了,居然还侮辱人,我看你是吃屎长大的吧,怪不得姓……”   她说了一半,还是忍住:“我不想攻击其他史姓同志,不过你真够恶心的。”   孔部长听得一头雾水,就问吴主任到底怎么回事。萨仁知道吴主任一说肯定要着重说她在里边打一巴掌,出来又把人摔在地上的事,于是抢着说了起来。   就见她小嘴巴巴地把各人说了什么,什么表情说得清清楚楚,中途还问史医生:“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萨仁在描述时还说了旁边胖医生还有一个眼镜领导的反应,史医生还真就不敢再扯谎,不然进去一对峙他就露馅了。   萨仁就问:“你说让我吃什么的那话?该说吗?是一个医生该有的素质吗?是一个有文化有素养的公民能做出来的事吗?是不是找打?我只打了你一巴掌还轻了,在我们那儿敢这么说话的嘴都要扇肿!”   孔部长听得嘴角抽抽,要是自己估计也忍不住要打人,这史医生嘴确实太欠了,不过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啊,出来还打?还要把嘴扇肿?   史医生还没反应过来,萨仁又接着讲下去,说到她要离开,史医生伸手扒拉她肩膀,她又问吴主任:“您看到了吧,他一个男的从背后伸手拍我肩膀想把我拉回来,这是不是攻击?我反击有错吗?”   吴主任也只得说:“没错,确实是他想拦住你,是他先伸的手。”   “对嘛,我跟军队的人练过武,身体有条件反射,从我背后靠近直接就摔啊!这也能怪我?我这可是正当防卫。”   孔部长听完了也看不出喜怒,只问史医生:“她说得都是真的吗?”   “是她先……”   “我只问你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确实言语不当,但……”   孔部长皱眉,他摆摆手,不耐烦地说:“行了,我知道了!你是要去医院看病还是进去开会。”   史医生蔫不拉耷的说:“不敢耽误开会。”   孔部长没再理他,直接冲吴主任开火了:“都准备好了吗?这么多人在里边等着呢,你在外边处理这种小事。”   吴主任马上就明白了,孔部长站萨仁那边,觉得这事结束了,也是,看史医生在那里扶着腰哎呦但眼珠子乱转,还想着怎么辩解呢,哪里像骨裂的人。   吴主任小跑着进去安排了,孔部长也迈着四方步进了礼堂,萨仁冲史医生笑笑:“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说不定哪天你就需要灌肠或是移植粪便了,多了解点你不懂的医学知识,西医能做到的中医都能做到,西医做不到的中医也能做到,别太目中无人。”   说完萨仁也进去了,把史医生晾在那里,也不扶腰了。他气得不轻,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吐沫:“我呸!什么东西,哪冒出来的狂人,还敢说我目中无人?”“你谁啊?怎么在卫生局胡乱吐痰?一点卫生常识都没有。”一个大妈不知道从哪儿转出来,手里拿着墩布指着史医生。   史医生见那脏兮兮的墩布差点打到自己身上,立马推了墩布杆一把,哪知道惹怒了大妈,直接一墩布杵到了他脸上,那个味道差点把他熏吐了,被一个不知名的中医欺负也就算了,还被扫地大妈欺负?他正要发怒,就听里边已经开场了,史医生生怕领不到奖,也不跟大妈纠缠了,他随手擦了把脸,转身就往礼堂里跑。   大妈在卫生局没见过随地吐痰的人,多少带点火气,一拖把打过去马上就后悔了,能来这里的不是干部就是医生,自己一个打杂的怎么能打人家呢,再说她这墩布刚收拾完厕所出来,太脏了!   哪想到对方居然没跟她计较,转身跑了,于是大妈也赶紧溜了。   领奖环节没出任何问题,史医生对萨仁十分关注,然后他发现她是最后一个领奖的,而且是孔部长给她颁的奖,念出的那两种中成药都是她研制出来的吗?   史医生不敢相信,研制药物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功的,就她这么年轻的姑娘怎么可能做得到,肯定是祖辈的功劳给她按身上了,说得那么厉害,自己也没什么本事吧。   优秀个人除了奖章外,还有三百块钱的奖励,萨仁觉得真算一笔横财了。她防着史医生开完会再找她事呢,哪想到等开完会她没能找到史医生。   这事就算完了?萨仁还觉得没出气呢。   等见到徐司令,她才知道是徐司令让孔部长劝阻了史医生。   “本来也是他的错,但你上去就打人,理亏的人马上就变成你了,你说对不对?”徐司令又循循诱导,告诉萨仁不要动手,能忍就忍,不能忍跟他说,他帮着处理。   萨仁真不是那种狐假虎威的人,靠着徐司令的光环畅通无阻那也太无聊了吧。   “我还想看看他会出什么招,我还想看他会不会躲进医院里装病,□□他老人家说过,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对付这种人就得跟他斗,让他服软。”   把徐司令给气笑了:“教员是这么说的吗?”他从自己书房里翻出来一本书递给萨仁,“回去好好研读研读,你说他无知,你更无知。”   萨仁无奈道:“我知道原话是与天奋斗、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就是说顺嘴了。”   “教员的话也能乱改乱用?少一个字意思大相径庭,你啊你,这脾气不改我看是长进不了啊。”徐司令生气归生气,但想到萨仁毕竟年纪不大,正是好强斗勇的年纪,碰上这么个嘴脏的人,忍不住想怼想斗也能理解。   萨仁见徐司令这么担心她惹事,也不再多解释,有些事能忍有些事不能忍,她可不想成为任人揉捏的草包。   她不知道的是她在礼堂那一巴掌又出名了,而且居然还有人知道她在左旗也曾经在颁奖会上打过人。   “听说这位在下边就很蛮横,农业部下去人到他们那里考察都得装孙子。”   “连单位都没有的优秀个人,你想想后台得多硬!”   “人家蛮横的有理,我还真见过她说的资料,国外真有人成功用粪便救过人命。”   很快话题讨论成了屎尿到底能不能入药。   “本草纲目确实有记载,不过那是吃了有毒物后用大粪催吐啊。”   “萨仁说的,理论上是正确的,也是可行的,健康人体内的细菌是良性的确实可以通过服食粪便调解肠道的细菌群。”   史医生他们医院也讨论起了这个问题,然后他突然就觉得肚子疼起来,不由道:“咱们是外科,不是肛肠科,这种恶心的病例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   哪知道当天晚上,他就因为拉肚子拉得虚脱,进了他们医院肛肠科。肛肠科的医生知道这位主治、主刀快要升主任的史大医生向来瞧不起他们,还嘲讽过他们只会看痔疮,于是一边给他治疗一边各种挤兑,史医生身体一向好,肠胃更是没有出过问题,他听着对方的嘲讽和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甚至怀疑这是自己的报应来了。   萨仁可想不到自己没动手脚,史医生也出了事,要是知道她一定得找去史医生的病房大笑三声,真是大块人心。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史医生的肠胃病最后成了无法治愈的常态。   萨仁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虽然没解了气,但到底打回去了,又有徐司令插手,她也觉得到此为止了。   到四合院放了东西,又把两张电视机票给丁启超留了一张:“有时间了买一台你们先看着。”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们怎么能先看,肯定是买了放正屋等着他们过年来了再看,丁启超只想了想,没说这话,接得很利索:“放心,天线我一准给你弄好,等你们来了就能看。”   萨仁对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又给小凤买了不少东西,这才坐车回了家。   到家她还想着买电视的事,结果到供销社一问,排着长队呢,就算有票也买不到,只能等着,萨仁叹口气,早知道在京市买一台运回来好了,虽然多花点钱,但能让家里人早点看到彩电啊。   结果她到家的时候,就听到屋里传来电视声,‘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好像是电视剧的主题曲。   她进去一看,达愣爷爷包里果然放着一台彩电,正重播霍元甲呢,“谁买的?我三哥吗?”   “卫生局奖励你的!人家直接过来给咱们包顶安装了一个架子,说是能接收到天上的信号。”阿妈兴奋地拍拍身边,“快坐过来看。”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萨仁回来的时候都没去卫生局打声招呼,只能改天再过去一趟了。   她发现大家对电视剧的热情可真够大的,她大老远的回来了,而且还是去领奖的,家里人居然都盯着电视机,不过也能理解,这稀罕玩意大家都没见过嘛,还是彩电,这么清楚的人影跟故事,可比戏匣子精彩多了。   萨仁刚坐下,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去卫生局领奖了?原来你真是医生啊?那你为什么不上医学院?”   萨仁转头一看,犄角旮旯里坐着个古教授,手里拿着个羊蹄子正啃呢。   “不爱去!”萨仁懒得解释,也兴致勃勃地看起了电视。   然后等呼特过来,她才知道古教授已经在牧场待了三天了,也就是说从她一走,他就来了,也不说什么事,就是住下来,该吃吃该喝喝,最多帮着喂喂狗。   呼特说:“我觉得他不是失业了就是失恋了,可他不是博士嘛,应该不是失业,再说都是铁饭碗,怎么也不可能失业吧,多半是失恋到咱们牧场来疗伤了。”   萨仁想了想说:“三天差不多了,就算是朋友也没有天天住在这儿的道理,明天开始按照咱们牌子上的收费标准收他的食宿费。”   萨仁是想逼古博士回去上班,哪想到人家真掏钱了,萨仁阿妈被她气到了:“多好的孩子,眼里也有活,那边工人宿舍那么大的地方,也住不满,你就让他住着怎么了?还收钱?萨仁啊,赚钱很重要,但人不能钻到钱眼里去。”   萨仁十分无奈,赶紧解释自己收钱是想赶他走,哪想到被包外的古博士听到了,他干脆地道:“我决定辞职来给你打工,就这么定了。”   定什么定啊!萨仁才不想用这个二愣子。 第241章 名声   萨仁问古博士为什么要辞职,他摆摆手:“我本来就不适合进单位上班。”   “得罪人了?不对啊,你怎么会怕得罪人?难道是得罪领导了?以你的脾气也不会怕吧,到底怎么回事。不说的话就赶紧走,我们这可不收无业游民。”   古博士只好说:“也没事,就是办公室一个女同事追我,我觉得烦,不想再去了。”   把萨仁差点笑傻了,被女孩子追而已啊,不喜欢拒绝就行了,把话说清楚能有什么事,难不成那女孩还缠着他?   “不会吧,我知道你情商低,但这种事也处理不了?还博士呢,连个小学生都不如啊。”   古博士叹口气:“我没发现她追我,她给我送吃的说是她吃不下的,那我就帮忙吃了啊,后来她送我块手表说是她给她哥买的,她哥不要,正好看见我的表盘下乡的时候摔碎了,就要送给我。”   “你就收了?”萨仁无语,这神经得多大条啊。   “我想着反正那是男士的,他哥不要就浪费了,我也没时间自己去买表修表,就接了。我按价给她钱她不要,说喜欢我的钢笔,我就送她了……”   古博士见萨仁笑得停不下来,就赶紧说:“我钢笔比她的表都贵,真的!但我想着人家帮我节省了时间,就没说,也没要差价。”   “你还想着要差价?是不是傻啊,这就算是私相授受了,小情侣才会做的事。”   “没有私相授受,当着大家的面给的,然后她给我写情书,我退回去说不喜欢她,她就恼了,在办公室里骂我一顿,说我吃她的东西,说我接她的表,给了她各种回应,又说不喜欢她!你说我冤不冤?”   “一点也不冤,她吃不了的怎么不给别人,天天给你,你居然就放心大胆的天天吃?小孩都知道吃了人家的嘴短。再说她天天都多带,还正好多带你一人份的,你真就一点都没怀疑过?也从来没想过给人家回买一次?”   古博士摇摇头,他还真没想过这问题,要是别人,萨仁会觉得他在装傻,但古博士这性子吧,还真有可能。他本来就是书呆子,除了本职工作外还爱写点东西拍拍照,一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叫都叫不醒的那种。   萨仁又说:“人家送你表,跟你要笔的时候没准就觉得这是定情信物了,现在谈恋爱的年轻人都爱送这些东西,你说你到这时候也没察觉到?她买了用不到不能退回去吗?非要给你?给了你不拿钱,还要你一直用着的笔,你居然给了,人家肯定觉得你是接受她了,然后你再来一句不喜欢她,是个人都得生气。”   古博士无措地搓着手:“这么说还是我错了?”   “她也有错,没能看清你的性格,一味上赶着,但我觉得你真不能说是无辜的。”萨仁说着又劝他,“不就是被骂几句嘛,你脸皮这么厚,能有什么影响?该上班上班,该干嘛干嘛不就行了?”   “她像祥林嫂一样,每天都要念叨一遍被我骗了,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可我又不是骗子,我受不了,就拍了她桌子一下,想吓唬她,结果她说我打她。”   “周围有人吗?”   “有人,他们也给我作证我没打人,可这话还是传出去了,都说我欺负女孩子还打人。”   萨仁无奈地看着他,这可怜的娃啊,那姑娘有点过了,再生气发泄过了也就算了,居然这么诬赖人,她只好说:“你找你们领导给你做主啊!”   “那姑娘是我们领导的亲侄女,我们组的老姚说领导两个儿子,把这侄女当亲闺女一样。”   这就没治了,萨仁越发觉得好笑:“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不提前说!要不要我帮你?”   古博士摇摇头:“不用了,我知道你法子多,呼特还跟我说你从来不吃亏,就没见谁能欺负过你。”   本来古博士也想让萨仁帮他跟那姑娘谈谈,就算他不干了,也不想这么走啊,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想让人当成欺负小姑娘的暴力狂。   可后来想到那女孩的身份,他也不想给萨仁添麻烦,只说:“反正我不干了,人人都想进机关单位,其实里边最无聊最迂腐,我各种研究各种写报告各种折腾,也没人重视,最后是因为打猎伤到了人,才开始收枪办捕猎证,虽然目的达到了,但跟我其实没多大关系。单位现在的工作就是应付上下级,我听说东北那边要把最大的湿地填平了种粮食,号称要成为东北最大粮仓,我写信去抗议,又给那边的环保局打电话,人家嫌我多管闲事,还通知了我领导,领导立马给我安排了一堆文书工作,说我就是闲的,你说我在那儿待着的意义何在。”   萨仁叹口气:“要不就调回呼市地质局吧,也是我的错,当时想着借你这个归国精英来保护这片草原,但我当时真没想到你会直接跑到左旗来工作。现在国家重视归国人材,你只要想调一定能找个合适的单位。”   古博士摆摆手:“哪个单位都差不多,真懒得再试了,你这里就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哪怕让我去放羊也行啊。”   萨仁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劝了:“让你放羊有点浪费,你管生物链吧。”   “什么玩意?让我做研究?”   “不是,还是跟环保动保有关系,我希望我的牧场能成为良性循环的牧场,你也看到了我列出的那些牌子,这里是可以有偿打猎的,这样的话就得保证野生物的数量,还不能因为过度打猎或是太暴力的方式把它们吓走,更不能因为它们的存在影响到我的草场跟饲养的牲畜,这就需要研究生物链,保持一个平衡。”   古博士懂了,然后就笑起来:“我看你对野生物这么重视,还以为你很善良,可你想保住他们的数量是怕他们太少了,不好打猎吧。”   “什么逻辑,我打猎就是不善良了?人也是生物链中的一环啊。我保护野生动物是不想让他们成为保护动物,草原是大家的,这个大家包括它们也包括我们啊,我们大家都可以在草原上和谐相处。”   “它们吃你的草籽,你吃它们,是挺和谐的。”   萨仁哼了一声:“干不干吧,别阴阳怪气的。”   “干!你说服了我,人不只是生物链中的一环,还是最高级最有责任跟义务保护生物链的那一环,你要的不只是高产牧场还是生态牧场,我明白了。”   等大家知道古博士也成了牧场一员时,都吓到了,阿妈说萨仁:“你怎么把博士拐来了,我可听说了,博士是最厉害的学生,顶尖的,人家可是有正式工作的。”   “他乐意来牧场我有什么办法。”   “他是不是喜欢你?”   萨仁无奈道:“阿妈,怎么什么事您都往那方面想呢,他喜欢咱们牧场,想在这里工作,等再过个一两年,好多公务人员都会自己做生意,他们月月拿那点死工资根本不够花。”   “我不信,谁不想吃国家饭啊,一定是你把人拐来的。”   萨仁见说不通,只好道:“好好好,我拐来的,我想让他帮我赚钱行了吧。”   阿妈还真的跑去问古博士了,古博士虽然是个二愣子,但也不好意思到处说自己在单位待不下去的事,尤其在萨仁帮他分析过后,他也知道了是自己一开始处事不当才惹出来的麻烦,就更不好意思说了,于是阿妈看他吞吞吐吐的,也误会了,以为他是喜欢萨仁不好意思说。   古博士辞职后,环保局还派人来过一次,虽然在单位也没人待见古博士,但他辞职在他们看来是人才流失,肯定要问清楚原因。古博士只说喜欢草原要扎根草原,他只是呆又不是傻,把调子起得老高,人家也不好再说别的,他还真就辞职了。   萨仁去左旗卫生局感谢人家送电视的时候,还顺便去了趟环保局,把那姑娘叫出来。   那姑娘一看是她,马上紧张起来,背靠着墙,两手护胸,一幅防备的姿态:“你想干什么?”   萨仁不解地看着她,这怎么是防备登徒子的架势?   “你认识我?”   “萨仁嘛,谁不认识!”   “你这抱着胸是干什么?怕我欺负你吗?”   姑娘也发现自己的姿势好像有点傻,她慢慢把手放下来,脚尖朝着大门的方向,预备着一有不对就往单位跑,“你到底找我干什么?古博士是自己辞职的,跟我没关系。”   “哟,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他的事来的。”   “他去你牧场上班了,我怎么不知道。”这姑娘打量着萨仁漂亮的小脸蛋,心想确实比她好看,怪不得古博士工作不要都要去追人家。   萨仁可不知道她在脑补些什么玩意,见她怕自己就更好说了:“古博士有不对,但你的错更多些吧,他的性格一眼就能看出来,喜不喜欢你,你应该能感觉到,何必在这种木头身上浪费时间。姑娘,我劝你一句,以后遇到这种事,送一两次饭就行了,对方有意自会给你反应,请你吃饭或是问问你怎么不送饭了,这都算是对你有意思的,别一头子热都不管对方明不明白。”   姑娘脸慢慢红了:“你是来教训我的?”   “不是,我是来帮你的,你说被古博士骗了,有些龌龊的人就会想到床上去,你说古博士打你了,别人就会说她要不纠缠怎么会打她,为什么要纠缠呢,被骗了啊,被骗到什么地步才会纠缠,你猜他们会编造些什么?本来就是个误会,让你这么一搞,他成了流氓你成了破鞋,人家看在你叔叔的面子上不会当你的面说,背地里能不讨论,你还怎么找对象?”   这姑娘也已经被她叔叔骂过了,不过她叔叔没说这么明白,现在一听,她惊出一身冷汗,就说最近总有人背着她嘀咕,甚至还有人看她肚子问她是不是胖了!   她跟古博士连手都没拉过一下,她就是觉得自己付出了那么多,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心里怀恨而已。   可闹这么大,别人确实会这么想啊,只骗吃喝没骗人的话,她为什么这么大火气,一直针对古博士。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解释清楚恐怕也没人信吧。”   “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听你解释,但你起码不能再跟祥林嫂一样到处说古博士骗你,赶紧整理好,找你的真命天子不好吗?”   这姑娘连连点头,是啊,古博士都走了,她还一直提他,人家又会怎么想,必须得想个法子澄清一下。   萨仁见她想明白了,也就算了,不然能把这姑娘怎么样?结果她走的时候,这姑娘鼓起勇气说:“萨仁,原来你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坏。”   萨仁看着她跑走的背影,满脸黑线,‘他们说得那么坏’是多坏? 第242章 年夜饭   萨仁一直知道别人说她霸道蛮横,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坏!   一时间也不知作何感受,反正她也没干过坏事,说就说吧,估计是被她打了,被她送进去的那些人不说她好话。   有些人看事情,连是非都没问清楚,只凭着自己的喜恶,要不就谁惨站谁,要不就来一句两边都不是好东西,还自以为公正,跟这些人上哪儿讲理去。   萨仁帮古教授处理了后续,他还真就安心地在牧场帮起了忙,开始记录各种数据,分析做计划。   等图海大叔的第一批东西做好送过来,正好碰到来玩的人,萨仁没有去宣传,但她的牧场面积大,边界又插了牌子,来草原玩又没有捕猎证的就想着进来耍。   果然如萨仁所料,不管什么年代都不缺吃喝玩乐的人,这些人还真的一人买了两把蒙古刀。陆陆续续的虽然来的人不多,可到年底,萨仁牧场已经传出了名气。   到这里可以跟着去放牧,除了牛羊马,萨仁还买了骆驼跟几只羊驼。或是骑马骑骆驼,或是喂羊跟羊驼,还可以开割草机,又或是挤挤牛奶,晚上搞篝火晚会,呼特教他们蒙古舞,还能烤全羊,甚至可以打猎!   走的时候还有各种蒙古族的小玩意可以买回去做纪念品,这些东西上边都有萨仁牧场的标识。   回去了把纪念品送人时,人家就打听这个萨仁牧场在哪儿,好不好玩。能来玩的交际圈也都是条件差不多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想来草原上玩的基本都会来萨仁牧场转上一圈。   几个月的时间只靠着这笔收入,萨仁又添了几十只种羊种牛,再加上正常繁殖的,牧场牲畜数量越来越多,萨仁觉得明年这时候差不多就可以跟正州那边联系做灭菌机了。   期间雷庭州照样书信不断,写些他在军校的琐事,倒是不寄包裹了,没了礼物负担,萨仁偶尔也会回上一两封说说草原上的变化,就当朋友一样处着。   这天收到雷庭州的来信,上边居然说:‘听说你为争抢一位博士男友差点跟环保局的女孩打起来,我不认为这是你会做的事,我想一定另有隐情,这位博士对你的牧场有帮助对不对?’   萨仁一口奶茶喷湿了信纸,什么玩意?她为了抢博士男友跟人打起来?谣言这玩意一经传播真是面目全非啊。   她赶紧写了回信解释了来龙去脉,写完了又不禁鄙视自己,干嘛这么紧张的跟他解释,不过洋洋洒洒的写了三页信纸,不寄出去也挺浪费。   萨仁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把信寄了出去,再去旗里时顺便就去问了问张春惠有没有听见关于她的谣言。   张春惠已经嫁人了,还没怀孕就发福了一圈,一看就是嫁对了人,正幸福地冒泡,她笑着问萨仁:“你说哪种?关于你的传闻一直不少啊。”   “男女关系方面。”   “哦,我知道了,你是说你打上门去环保局抢了个博士的事吧,听说那个博士跟着你去了牧场,他对你一定是真爱啊,都不嫌弃你没上过学。”   萨仁嘴角抽了抽,居然还有人说她为了男人打上门?土匪吗?抢强民男?   再说轮得到古博士嫌弃她?没上过学怎么了,一点不耽误她开牧场赚钱。   “都是假的,古博士是跟同事有矛盾不想在环保局工作,这才去了我的牧场,他是去工作的,跟我并没有私人关系。”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你又是获奖,又是去京市,眼光肯定高着呢,一个博士而已,他们都说你肯定会找个京市大官的儿子。”   萨仁心中呵呵:“不可能,为什么大家总爱讨论这些事。”   “你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又名声在外,大家肯定关注你会找个什么样的丈夫啊。”   萨仁没再跟她聊下去,只想借她的口澄清一下谣言,不过想想也没必要,这种谣言没了,也许又会升起其他谣言。   为这种事伤脑筋真不值得,还是得想开点,随便大家说吧。   等到过年时,萨仁赶在落雪前收割了最后一批牧草,粮草充足,又有畜牧棚。呼特也能独当一面了,萨仁给他们几个不回家的工人开了三倍的工资,让他们过年这两个月上点心。   古博士也不打算回家,他在国外长大,虽然是中国心但对传统节日没多少执念,没有春节一定要团圆的念头。   “你放心走吧,上上下下我都给你盯着,出不了事。”   萨仁哪里能放心他,这位一看起书来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她还是好好叮嘱了呼特一番,他们家就在附近,轮换着值班完全没问题,就怕自己不在,他们偷懒。   阿爸也不放心:“你们去吧,我留下来看家。”   “那怎么行,二哥结婚,谁不去,您也不能不去啊。”   二哥本来想回家办婚礼,可想到三哥也没有回家办,乐煦煦家又只她一个,她父母想在京市办婚礼,于是就妥协了,也免得让塔娜再想起她跟三哥只领了证,没办传统婚礼。   三哥跟塔娜也请了假要跟着去,大大小小一家子七口人,占了两个卧铺车箱,阿妈是第一次坐火车,坐在窗户旁边看着窗外直叹气:“火车这么快啊。”   萨仁想到后世的高铁,没吭声。   一会儿阿妈又说:“你看这房子小的,又挤,真不如咱们在草原上的蒙古包。”   萨仁忍不住笑道:“这是离得远看着小而已,这是农村的房子还有院子,够大了,你去城里看看现在单位盖的楼面积都不大,那才是鸽子笼。”   一路上聊着,等到京市出了站,阿爸阿妈还有达愣爷爷全都转了向,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萨仁正张望着,三哥指了个方向,就见二哥大步流星地冲着他们走过来,乐煦煦也跟在他身后。   他们一行人坐两辆车还挤了点,幸亏现在交警不查,等顺利到了四合院,一路话都不多的塔娜精神起来,抱着孩子说:“这么大的院子啊。”   丁启超跟小凤迎出来接行李,萨仁帮他们介绍着,她安排好了地方就给了二哥地址,让他周末可以过来住,二哥没来过,倒是这两天准备了不少蔬菜水果送了过来。   萨仁本来打算自己住厢房,正屋前后四间房正好住爷爷,阿爸阿妈跟二哥三哥两家人,哪想到三哥转了一圈,看到那间收拾好的正房说:“我住厢房吧,这间萨仁住过,干嘛还让她腾出来。”   塔娜就有点不高兴了,其实不管正房还是厢房收拾得都很干净,有地龙,早早就烧起来了,也很暖和。   塔娜背着人问三哥:“你说这房子是你妹妹买的,你阿爸阿妈没掏钱吗?咱们全家都有份啊。”   把三哥给烦得,他其实在农垦混得还不错,有单位分的两室一厅的房子,很快能升主任,工资又能升一级。   要不是萨仁,家里谁能想到来京市买房子,这么大的房子只要了五百块钱,肯定是萨仁的面子,跟别人有什么关系,他把这话跟塔娜说了,又道:“大大方方的处着,别总算计,不然的话咱们就离婚。”   孩子都会扶着墙走两步了,动不动就用离婚来吓唬人,塔娜还真不怕,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因为她发现自己不只比不过萨仁,跟二嫂也没法比,等见了二嫂的家人,塔娜就更不敢说话了,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二哥先带阿爸阿妈去提亲,对方热情地招待,没为难人。   等他们按礼节回访时,看到这边院子的布置也觉得这家人虽然是牧民,但有家底甚至还有点文化底蕴,看看那画挂的,屋里的水仙摆得也很有讲究。   原来乐妈还怕他们一家除了萨仁跟她二哥,其他人都是汉话都说不通顺的牧民,现在一看三个老人普通话都还算标准,老三也谈吐不凡,很有见识的样子,老三媳妇虽然纳言少语的,但也时刻带着笑脸。   这还有什么好挑剔的,本来对亲家就没期待,现在算是意外之喜了。   萨仁想到达愣爷爷还有阿爸阿妈跟着电视剧学汉语的样子就想笑,其实对他们来说学语言有点难,基本的会说就行了,不出草原的话完全够用。   可三位长辈想到二哥找的人家是京里大官,怕给他丢脸,天天对着电视剧跟人家学说话,现在还真把普通话说得有模有样了。   简单的见了面,两家人都觉得亲家不错,说话和气商量婚事也没提过份的要求,只说两个孩子高兴就好,于是婚期定在了大年初五。   萨仁还想让二哥把这里当婚房,二哥不肯,他们已经收拾好了单位宿舍,带着阿爸阿妈转了一圈,阿妈马上就不说人家房子小了。   “有暖气,里边不是气是水,还能往外放热水呢,怪不得都往城里奔。”萨仁阿妈觉得挺稀罕。   萨仁就笑:“那水不能当热水使啊,等回去我给咱们蒙古包也按上热水器,让您天天能用到热水。”   塔娜进来问萨仁:“门房住着的是什么人?你把房子租出去了?”   “对啊,他们是租户。”   “他们不都是京市人吗?怎么还没房子住?孩子爸怎么不在?”   萨仁不想说人家的隐私,就笑着说:“租客嘛,按月给钱就行了,我也不管人家的事。”   纳兰这两天都是小凤帮忙照顾着,塔娜跟小凤接触得最多,时不时的跟她打听京市的事,心里蠢蠢欲动。   萨仁自从来了京市一直忙着呢,看望了徐司令后,又接到了章玉跟乔老先生的邀请。每天还得抽空陪着爷爷跟阿爸阿妈出去逛逛。   等到年三十,萨仁叫了小凤他们爷仨过来一起吃年夜饭。   八仙桌占不下这么多人,喝酒的不喝酒的分开坐了,达愣爷爷这几天由萨仁陪着在京市各大景点转了转,心满意足:“明天咱们都去□□看升旗,走着去,反正也不远。”   塔娜一脸为难,孩子小,抱出去万一着凉怎么办,放家里也不放心啊,她刚想说话,外边大门被敲响。   萨仁奇怪道:“大过年的,谁会来?” 第243章 熟人   来的居然是雷老爷子,他一个人带着警卫员来的,萨仁疑惑地问:“您身体不舒服?”   阿妈在后边拍她,这孩子会不会说话,大过年的怎么能这么问。   雷老爷子笑道:“家里没人,想跟你们一块过年,行不行?”   牧民都好客,就是到了京市也不例外,菜都摆好了,添双筷子的事,不等萨仁说话,二哥就招呼雷老爷子:“快进屋吧,我以为您去煦煦他们家了。”   原来雷庭州在军校不放假,他爸妈也都是保密单位,只雷老爷子一个人过年,女儿一家人也要回婆家。乐家叫他过去,他却不肯,老规矩是大年三十团圆年,都要守在自己家里嘛。   可他一个人无聊啊,这时候的春晚还没成型,就是一些歌舞,老人家看着倒是热闹,但越热闹越显得他家冷清,给儿女都通过电话,又接了孙子的电话。   雷庭州电话里说萨仁一家在京市过年肯定不习惯,雷老爷子就动了心思,准备了不少糕点年货,跑过来了。   达愣爷爷听萨仁介绍这是二孙媳妇的外公,也没多想,两个老人坐一块边喝边聊,倒也惬意。   萨仁阿妈却把萨仁拉到一边:“你二哥说煦煦的外公是雷中尉的爷爷,就是他吧。”   “对啊。”   “他家人都不在家?雷中尉上学都不能回来?他爸妈到底是什么工作?”   萨仁阿妈总觉得过年不回家的人心狠,而且初五就是乐煦煦的婚礼,这三个人也算是近亲啊,居然都不回来。   哪知道萨仁说:“我大哥这好几年都不回家过年了,很多工作都是需要保密的,我以前听雷庭州说过雷家父母应该是搞科研的,那更忙了,科研兴国,咱们国家这方面很薄弱,如果一个项目正进行到节骨眼上,别说过年了就是家里有人去世都可能不给放假。”   阿妈本来都习惯了大哥偶尔的电话,听萨仁这么一说,又伤感起来,正吃饭呢萨仁也不好多劝,只好从塔娜怀里接过纳兰塞给阿妈,有个手脚不停往桌上伸的孩子抱着,就没空再想其他的了。   阿妈本来是想问萨仁,这雷老爷子跟你这么亲,过年不打招呼就过来,是不是有别的想法,被纳兰一打岔瞬间给忘了。   阿爸阿妈是觉得萨仁跟雷庭州要能成也不错,算是亲上加亲了,以后萨仁跟二哥留在京市,互相之间有个照应,萨仁虽然不在京市上大学,但她买了房,这就证明她是想来京市吧。   达愣爷爷跟雷老爷子聊得欢畅,他见雷老爷子不停提他孙子,又夸萨仁聪明懂事,也明白了几分,只是没问过孩子的意见,他也不好做主,只装糊涂。   雷老爷子来这里本是心血来潮,结果跟这家人意外的投缘,把人都问了一遍,看着丁启超发愣:“你不是那个,那个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脑子……”   丁启超笑着说:“对,是我,我年前刚从您手里领了奖。”   “哦,我就说没看错嘛!”   雷老爷子确定了自己没喝晕,也不再提什么奖了,问丁启超:“你跟萨仁家是亲戚?”   “没有,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住在她这儿帮着看看家,打理打理院子。”   雷老爷子更是诧异,这位可是国家级的研究员,给萨仁打理院子?他没再多问,只说:“巧了,萨仁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是缘分,来,咱们碰一个。”   二哥三哥听见大家夸萨仁,只有高兴的份,塔娜却不同,她越听越觉得自家在兄弟姐妹中是垫底的,二哥跟小妹再出息,他们也没沾到光啊,不过大过年的她忍着没闹脾气。   初五婚礼很简单,有雷老爷子,乐家也从政,在这方面肯定要注意影响。   雷老爷子本想跟萨仁家坐一桌,但徐司令也来了,还有其他几个领导,萨仁赶紧让雷老爷子去那桌,他们一家子有个陪客陪着就够了,不然阿爸阿妈跟领导们坐一块会不自在。   男方的陪客十分殷勤地劝酒劝菜,然后萨仁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借过借过!”   厅不大,客人却多,大家坐得有点挤,还没等反应过来,有人匆匆忙忙地从他们身后穿过去了,萨仁看见半个侧脸,立马认出了此人就是去领奖时见过的史医生。   等一会儿他回来了,脸色有些苍白,正对上萨仁打量他的眼神,史医生愣了下,看看她身边的人,琢磨着她的身份。   萨仁看他只是奇怪他的脸色,只看他这白里透着青的脸色就能看出他有慢性病,可这才多长时间啊,上次见他时明明很健康。   史医生回去后却跟其他人打听起了萨仁:“那桌是新郎家人吧。”   “对啊,听说新郎是蒙古族的,还是牧民,乐家姑娘去草原支边喜欢上的,真是走了狗屎运啊,乐家姑娘是独生女,长得又漂亮。”   “听说男方家人过年前就来了,去乐家提亲,而且来了七八口人,一直就没走。”   “是一直住在乐家吗?有乐家父母,还有雷老爷子,肯定能给这些人都安排好工作,这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史医生听明白了,冷笑道:“什么一人得道,这是一人入赘!”   他老师是乐家老爷子的医生,曾经想把他介绍给乐煦煦,当时是乐煦煦的父亲说乐煦煦太天真没有定性,想给她找个大两岁成熟稳重的,史医生还以为凭他的形象跟身份,一出马就能拿下大小姐,哪想到人家从内蒙回来就带着男朋友回来了。   现在他陪着老师来参加婚礼,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忿,想看看到底是谁横刀夺爱。   现在知道了新郎是蒙古人,萨仁也是,又从两人脸上看出相似之处,知道这应该是兄妹,他就想多了。   等萨仁去卫生间洗手出来,就碰到了史医生,他靠在卫生间外面的墙上,一手插兜一手摸着下巴,自以为很潇洒。萨仁看到却觉得油得不行,尤其是知道他嘴脏心黑外,就算他摆得姿势再帅,长得再体面,萨仁看着也不顺眼啊。   她只当不认识,走她的,史医生却拦住她:“萨仁同志,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家有点权势,哪想到不是你,是你二哥娶的人有权势,你那个优秀个人是你二嫂帮你争取的吧,就这还信心满满的在我面前抖威风?”   萨仁瞪他一眼:“你简直不可理喻,对了,我提醒你,好好去查查肠胃,长期胃肠疾病可是会癌变的。”   史医生脸色一变,他这半年多了还真是一直犯肠炎,还查不出病因,每次查人家只说压力大或是吃得不对付造成的,吓得他不敢乱吃东西也不敢接太多手术,业务水平都受到了影响,可在萨仁面前,他不想承认,只说:“你是不是也想借着姻亲留在京市?说实话,我们医院正在筹备中医部,我对中医没意见,但我对你这种狂妄自大好勇斗狠的中医有意见,我挺盼着你去我们医院的,到时候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萨仁懒得理他,冲他比了个中指进去了,中指骂人是西方舶来物,目前还没有普及,史医生皱眉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原本他是自以为知道了真相想解气的嘲讽一番,可不知道为什么被萨仁淡定甚至有些不屑的眼神一瞥,他又有点想去厕所了。   史医生是不会承认自己是被萨仁眼神吓到的,他进去后一直盯着萨仁那桌,然后就听见新娘乐煦煦邀请萨仁上台致辞。   乐煦煦根本没给萨仁打招呼,她都没准备,不过既然叫了,她也只能上去。   因为乐煦煦说了她跟萨仁相识的过程,还说她第一次去草原上迷路了,萨仁怎么带队找她,最后说:“萨仁就是我跟她二哥的媒人,所以我希望最后的致辞由她来说。”   萨仁临时想了些祝福语,上去大大方方的调侃了二哥二嫂几句,这才致辞。   正说着,台下突然来了几个人,一来就直奔前边,还有两个在打听萨仁同志在哪里。   见她在台上致辞,这几个人就先找到雷老爷子跟徐司令,凑近两位老人耳边说了几句,然后雷老爷子就上台接过萨仁的话筒,“萨仁小同志有事要忙,我做为煦煦的外公,也来说两句。”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萨仁下台,史医生在一边看得纳闷,结果也有人来他们这边,请他跟他老师一起去帮个忙,他老师是外科泰斗耿教授,史医生猜着肯定是有重要的人受伤了,伤得还不轻,不然不会影响到婚礼,可为什么也要请萨仁呢?   萨仁致辞说了一半,一脸懵逼的下来,她是来参加婚礼的,什么叫有事要忙,刚才也没说错话啊,难不成是雷老爷子想出风头,嫌外孙女没请他这个外公致辞?   她一下来,徐司令就把她拉到身旁:“去跟你家里人说一声,然后跟我去帮个忙。”   萨仁就明白了,应该是有人生病了或受伤了,她过去跟家里人说了声,徐司令又过来保证:“放心,一定把她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萨仁听得更是疑惑,如果只是看个病,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保证?神神秘秘的。   她跟着徐司令出来,就看见史医生也在外边等着,徐司令知道萨仁跟史医生的小纠纷,根本没理他,只介绍了史医生旁边年长的那位:“这位是耿教授,你们两个一个中医一个西医该多多探讨探讨啊,我觉得以后中西医结合才是王道。”   萨仁点点头,耿教授笑了笑,史医生却轻哼一声,显然他不这么觉得。   耿教授曾经被中医害惨过,对中医也不感冒,不过他知道这位得罪不得,就瞪了史医生一眼:“小徒无状,徐老别介意。”   史医生吓了一跳,这位难道也是个大人物嘛?他只知道雷老爷子,徐司令只在军中出现,最近半退休了更低调起来,还真没多少人知道他的身份。   徐老也只是笑笑,指指旁边已经清理出来的空地,“到那边去吧,一会儿有直升机来接我们。”   萨仁对直升机已经免疫了,史医生却是第一次这种待遇,不由激动起来,脸上的表情都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然后惨了,他又想去厕所了。 第244章 血鸠   史医生张嘴想跟耿教授说自己要去厕所,可飞机已经来了,他的声音被螺旋桨的声音淹没,耿教授拉着他往飞机那边走,他只好无奈地跟着。   萨仁跟徐司令对直升机都不陌生,耿教授上了年纪也有人扶着,史医生自己磕磕绊绊夹着腿上了直升机,等直升机一升空,他就失控了,然后大家就闻到一股子臭味。   大家全都惊呆了,耿教授不敢置信地看着史医生,徐司令假装不知道什么情况,心里也是直骂娘,一个大男人这么胆小,早知道只叫耿教授就行了。   萨仁却毫不掩饰地伸手在鼻子前挥着,十分嫌弃,要是别人萨仁一定礼貌的假装不知道,可这史医生就是个贱人,不值得她顾虑。   此刻的史医生真的想从直升机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太丢脸了,当着老师的面儿,当着大领导的面,最关键的是当着萨仁的面。   他在萨仁面前嘴贱,除了怀疑她拿优秀个人有内幕,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就是这是个漂亮姑娘,有些男人就爱在漂亮姑娘面前耍贱,套个近乎占个便宜,展示一下自己。   现在他失禁了,她在笑在扇风在嫌弃他脏臭,等见了别人没准还会跟别人说这事,接着嘲笑他,史医生是真觉得生无可恋,可他又没勇气跳机,心里默念着坠机吧坠机吧,一起毁灭吧!   可惜驾驶员很稳当的把直升机停在了军用机场,史医生浑身僵硬地坐在那儿不敢动,等到他们下去了,才有人来拉他:“同志,我带你去换洗一下。”   人家还贴心地说:“有些人第一次坐直升飞机是会这样的,没什么。”   史医生脸上刚刚褪去的血色又涌了上来,太他妈的丢脸了,他怎么会得这种病,为什么没人能查出来,他就说肛肠科的医生都是庸医!   再丢脸还得活下去,史医生夹着腿跟着人家去洗漱了。   耿教授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个学生,哪怕他再出色也不想要了,太丢脸了。   他尴尬地跟徐司令说:“这孩子可能是吃坏了肚子,真不该带他来……”   徐司令笑道:“五谷轮回嘛,免不了的,估计这孩子没坐过军机,吓坏了。”   常说吓尿了,还真没听说过吓拉了的,萨仁噗嗤一笑,徐司令瞪她一眼,偷着乐就行了,给耿教授点面子嘛。   耿教授却也笑了起来:“这么大人了,咳,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是挺可笑,我都想笑。”   萨仁本以为病人在京市,哪想到他们又被请上了军机,她在婚礼现场说想要自己的医疗包,已经有人去四合院拿了给她送过来了,这速度也是绝了。   史医生被带回来时,脸色倒底是调整过来了,再是羞愤欲死也不能真为这点事自杀吧,只能勇敢面对,一进机仓就先给大家鞠了个躬:“对不起,我……”   他说不下去了,擦着眼睛,好像在哭的样子,徐司令赶紧说没事,快坐吧。   耿教授虽然想一脚把学生踹回去,面子上也得装着大度,也说没事。   萨仁却看看耿教授身边的位置,再看看史医生,又巡视四周,好像想找个东西给他垫一下,史医生的血直往脑门上涌,这死丫头也太损了吧。   更损的是徐司令,他知道萨仁跟史医生的纠纷,还插手处理过,这时就说:“史医生一定是着了凉,要不就是吃坏了东西,没带药吧?萨仁,他们不是把针给你送来了吗?给他扎两针看能不能缓解一下,咱们是去帮忙的,不是添乱的。”   萨仁马上点头:“行啊,我可以帮他控制住。”她说着就拿出医疗包来。   史医生却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控制住。”这话一出那种羞愤感再次涌来,又想跳机了怎么办。   萨仁也不勉强,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耿教授也对中医不感冒,她才不会上赶着给人看病。   史医生羞愤难当,迸发出惊人的意志力,还真就控制住了,一路无话。   三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一个荒凉的机场,这时已经远离了京市,这机场该有的标识都没有,简直就是盲降,而且四周也没有太多建筑物,萨仁更是疑惑,军事基地吗?   等下了飞机,徐司令才跟萨仁说:“这是卫星基地,有人回家过年,被人利用在食物里做了手脚。”   卫星基地?萨仁只知道甘省酒泉有个卫星基地,但肯定没这么简陋,飞机上她也辨别不了方向,人家也不说这是哪里,她也忍着没问,中毒而已,她已经决定用她最原始的拔毒方法。   耿教授却皱眉:“是中毒吗?找我来……”   他只说了半句,倒也不是推诿,中毒看轻重得找消化内科或神经内科,他半生研究外科,找他来有什么用。   徐司令也没说别的,只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去看看吧。”   虽然有些人没穿军装,但萨仁能看出来他们都是军人,基地的负责人出来迎接他们,徐司令叫他老孟。   这时萨仁才知道,不只他们几个被带来,还有其他地方的医学专家被找来了,有的还没到,有内科有外科还有皮肤科,萨仁更是奇怪了,这是什么毒呢?这么复杂!   还是说是这位老孟太心急了,到处拉医生过来。   受害的一共三个人,跟带来食物的那位是一个办公室的,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位是卫星基地十分重要的研究员。   老孟也毫不客气地说:“不是我把人分三六九等,这位老先生一定要保住,曲老出事会是国家也是军队的巨大损失。”   萨仁能理解,不过年纪大的一般抵抗力免疫力都要弱,他是最危险的。   然后萨仁突然觉得不对劲,这躺着失去意识的三位,年长的驼背,年轻的一个胳膊扭曲着,另一个腿跟胳膊都姿势奇怪。   “这也是药物作用?没有外力吗?”   老孟点点头,脸沉似水:“太不科学了,只是中毒为什么骨胳都会有变化,我们的医生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毒,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医治,洗胃也没用,一般的解毒方法都用了,根本没用,目前正在做化验,想确定病毒的种类。”   附近某医院的所有设备都被他们拉过来了,医生也请得五花八门,什么科都有,耿教授这时候也明白为什么请他来了。   可他也没见过这种情况,更没听说过这种毒药或细菌。   萨仁就说:“他们吃剩下的东西呢?带东西来的人呢?”   “人已经被控制住,他确实是被人利用了,他不吃甜食,只是帮着捎带,自己没有吃。已经去有人找做麻花的人了,而且这吃的是曲老指定要的,暂时还没检测出问题。”   “那就是针对曲老了!”   萨仁要求先看看让他们中毒的东西,居然是藕粉麻花,看来曲老是南方人了,她戴上手套,掰下一块凑近鼻端闻着,除了藕粉的清香跟炸物的焦香,并没有特殊的味道。   不过她没有掉以轻心,最厉害的毒药一般都是无色无味的,她用手把麻花搓烂,又往上边洒了点水,然后大家就看到麻花粉末迅速消融变成泥。   麻花泡到水里久了会成面糊,但萨仁洒的这几滴水不可能把还是颗粒的麻花变泥,这速度太快了。   老孟看得心惊:“这里边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一直跟在一边没说话的史医生突然道:“是遇水起作用吗?人体百分之七十是水份,这种药进了人体危害太大了,而且他们吃麻花的时候没准还喝过水,怪不得就算催吐都没用。”   耿教授瞪他一眼,说的这都是废话。   他说:“检验报告什么时候出来,这究竟是什么物质,总能判断出来吧,到时候再研究解法,现在先控制住病人的身体体征。”   老孟叹口气:“进入基地的食物有专人检测,这种药居然没被检测出来,我们的医生给他们输液清毒,结果更严重了,骨头都咯咯响,可不输液又不行,结果就成了这样。”   徐司令想起被裹成木乃伊的雷老爷子,问萨仁:“你那法子管不管用?要不要试试?”   萨仁摇摇头,这种毒药可不简单,那种粗暴的拔毒方法并不适用。   “我怀疑这是传说中的血鸠,无色无味,单独检验甚至发现不了它是毒素,可一旦渗透到血液里,就会攻击骨胳跟经脉,中毒者无一例外,全身扭曲,甚至头骨凹陷,最终死亡。”   另一个医生皱眉:“血鸠?我只听说过鸠酒,传说中鸠是一种猛禽,羽毛颜色鲜艳,只要拿它的翎根往酒里沾一下,酒就成了鸠酒,碰唇即死,但那毕竟是传说啊,现实里确实有鸠鸟但没毒的!”   “鸠鸟本身确实没毒,但血鸠有毒,毒性还很烈,用羽根沾下酒就有毒,这是夸张的说法,传说里是不会把真正炼制毒药的法子说出来的。”   史医生不服气地说:“都说了是传说了,你还当真事啊,你说传说里不会说炼毒的法子,那你怎么知道的?你倒是跟我们说说怎么炼毒啊。”   老孟厌恶地看他一眼,这个医生怎么跟斗鸡一样,大家讨论的是该怎么都救人,只他像是在赌气。   萨仁还真知道血鸠是怎么回事,她家祖传的医书上记录过,还曾经有先人做过实验。   却听萨仁说:“说起来很残忍,我怕把你吓拉了。”   其他人不知道吓拉了是什么意思,史医生能不知道吗,他脸涨得通红,握紧拳头,恨不得给萨仁两拳,简直欺人太甚! 第245章 以毒攻毒   萨仁还是说了血鸠的炼制法子。   “没跟你们开玩笑,确实很残忍。要把一对鸠养在黑暗的环境里,等它们孵出小鸠就停止喂食,鸠是猛禽,饿极了就会吃掉自己的孩子,然后再接着喂食,再让他们生小鸠,接着让它们吃掉。传说中鸠一生中只能生产九次,每次仅一枚蛋,所以它们的名字就是九鸟。等他们吃掉第九个孩子后,还是不喂食,他们就会自相残杀,雌鸟活下来吃掉雄鸟,才是血鸠,反之就是炼制失败。雌鸠放出来时两眼血红所以才被称为血鸠。”   在场的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确实残忍,但这么折腾就能炼出毒来?   史医生更是嗤之以鼻:“全都是鬼扯,动物吃幼崽的事在动物界算什么稀罕事,人类在饥荒年代还易子而食呢,这能炼出剧毒?传说就是传说,现在扯这些就是浪费时间。”   萨仁却说:“我看到过古书上的炼制记载,不过炼制最后失败了,活下来的是雄鸟,它吃掉雌鸟后被毒死了。其实也算有一点科学道理,中医说怒伤肝,人生气时肝脏会大一圈,肝气不舒,哪里都不舒服。国外科学家也有证实人生气时身体会产生毒素。血鸠在炼制过程中可不只是生气这么简单,万物皆有灵,鸠也一样有母爱,为了生存多次吃掉孩子,你猜它会有多大的恨意,强烈的恨意可比生气对身体的破坏性更大。这样炼成的血鸠,再用这种血鸠提炼出毒素,确实有可能。”   大家听得咋舌,纷纷道:   “只是理论上会有毒素,不可能炼制出剧毒吧。”   “就是,听着就不科学,人生气只是伤身,哪里会产生毒素。”   “鸠是猛禽,猛禽关起来是会绝食的,哪里会乖乖配合。”   “对啊,还只能生九次,哪有这么准的。”   其实别说其他人,就是徐司令也有点不信,不过他不会拆萨仁的台,只说:“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最诡异的是化验结果没有检测出有毒物,耿教授忍不住了:“用外科手段先帮他们把病情控制住,这么多医生在,我就不信没办法。”   萨仁皱眉道:“那只是治标不治本,你治了这里,他那里又出毛病,甚至可能越治越严重。”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吗?”   “我想判断一下是不是血鸠之毒,如果是的话需要以毒攻毒。”   史医生冷哼一声:“越说越玄幻了,还以毒攻毒,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老孟皱眉道:“你想怎么判断?”   “用银针跟清水就可以,我要在他们身上施针。”   老孟松了口气,这倒是不难,于是三个病人中最年轻最强壮的那个被选中了。徐司令有些担心,他相信萨仁的医术,但又想到她的医术是自学的,很容易误入歧途,就像这血鸠,听着就不靠谱,谁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炼制毒素?   请来的十几位医生一起观摩萨仁施针,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其中还有史医生不善的眼神,萨仁的手还是很稳,她的银针先入肝,出来时半截子都黑了,有个医生就叹道:“原来银针可以试毒是真的!   萨仁把银针在装着清水的烧杯里涮了涮,清水先是灰再是黑然后浮现出淡蓝色,把大家都给看呆了。   萨仁换了根银针,再入肺,是淡淡的红色,然后再入肾,绿色,虽然颜色很浅,而且是黑色弥漫开来时的一闪而过,但大家都死盯着萨仁的动作,自然没有错过。最后一针是大肠,这次是黑色。   史医生在萨仁拿针时就打算挑刺了,可他这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简直太迷幻了。   萨仁把用过的针都扔进另一个烧杯里消毒,这才说:“我也怕古书记载有误,那上边说血鸠不见天日,身上羽毛却越发绚丽,鸠毒攻入人体内,除了毁骨消肌,还会对所对应着的脏器造成影响,肝蓝肺红肾绿,刚才大家也看到了,虽然一闪而过,但确实有颜色,我判断这就是鸠毒,要以毒攻毒。”   一开始不相信萨仁的医生此时都不敢说话了,毕竟他们是亲眼所见,针入体内再出来居然有不同的颜色!闻所未闻!   可他们接受的教育又让他们不敢相信亲眼所见,一时间都愣住了。   还是徐司令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我看就先按萨仁的法子来治吧。”   萨仁见他们犹豫,又说:“以毒攻毒确实听着很武侠,但确有实例,就拿蛇毒来说,它里边有种成分可以让血液凝固,普通人被蛇咬血液凝固就死了,但是有种病就是血液不能凝固,蛇毒这时候就可以入药了。”   又有一个医生说:“我也研究过中医,确实有很多以毒攻毒的例子,其实从化学角度理解更容易些,两种毒素相遇产生化学反应,也许会产生另一种新的物质,可以做为解药,还有可能两种毒素相互中合,作用互抵。”   三个病人眼看着越来越痛苦,其他医生没见过这种症状,都是束手无策,老孟不管信不信都只能让萨仁一试。   除了医疗设备,几乎能找到的所有药物都备齐了,萨仁马上按照记忆中古书上的方子开始调配药物,徐司令问她:“你确定在古书上看过的病例跟他们的症状相符吗?”   “本来不确定,刚才不是已经试过了吗?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萨仁坚定的语气安抚了徐司令,却让耿教授对她更加好奇起来,在一边不错眼的盯着,萨仁也没藏着掖着,这是秘方,而且还是剧毒秘方,学会了也没处使去。   等她把药配置好时已经是晚上了,曲老醒过一次,要求给他个痛快,显然都忍受不了了,大家一想起萨仁说的毁骨销肌,就心里打颤,这种毒药太霸道了,关键还检测不出来。   老孟不敢直接往曲老身上用药,先给那个强壮的试了药,见他好像表情没那么痛苦了,也等不了他清醒,马上就让萨仁给曲老用了。   一晚上大家都没睡,盯着三个病人,然后大家就发现史医生的屎尿有点多啊,一会儿就去趟厕所,不但屎尿多,还饿得快,老孟准备了不少吃的放在休息室,但大家想着剧毒的藕粉麻花,谁敢下嘴吃啊。   偏史医生一会儿肚子就叫,不吃东西就一直叫,只好进去吃。耿教授都烦了他,甚至想假装不是一起来的。   等到第二天早上,年纪最轻的病人醒了,虽然胳膊还是软趴趴的姿势奇怪,但身体各项功能都在恢复,到中午的时候曲老也醒了。   老孟松了口气,这才让大家去休息,又留萨仁:“隔壁收拾出来了一间卧室,就是简陋了点,是行军床,萨仁同志先凑合凑合吧。”   萨仁一晚上不睡,确实累了,自然不会挑拣,直接过去休息了。徐司令不好在这里多待,曲老一醒他就走了。   等大家休息好了,老孟就想把其他医生打发走,耿教授被人称为泰斗,在京医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请来什么忙也没帮上就让走,他脸上挂不住,觉得下不来台,关切地说:“后续治疗怎么办?我虽然现在是普外的主任,但刚入行时对骨科也有一定研究。”   他说着问萨仁:“你的中医手段能不能帮曲老把驼背治好?”   萨仁摇摇头:“忘记说了鸠毒对骨胳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史医生终于找到机会了,马上说:“骨科又称矫形外科学,中医做不到的,骨科可以!我们医院就有成功矫正病理性驼背的案例。”   萨仁摊摊手,也不反驳:“你们行就你们来,我只能帮他们保住命。”   老孟一听这话,还是把耿教授留下来了,虽然这个史医生事太多太讨厌,但既然是耿教授的学生,那自然也留下来了。   萨仁等曲老身体各项功能基本都恢复就要告辞,耿教授正带着史医生给曲老制定手术方案,萨仁只好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手术,怎么也得三个月后才能手术。   “而且我是不建议手术的,受罪不说也不一定会有成效。”   不过这事就不归她管了,曲老已经醒了,让他自己决定就好,老孟还想留萨仁多住几天,萨仁拒绝了,“我在这里确实起不到作用了,我能提的建议也已经提了,再说我其实也不是医生,耿教授才是!”   可老孟就是更相信她,毕竟一堆人也没查出来到底是什么毒,而且徐司令还让他们买了一种急救药丸常备着,说这是萨仁研制出来的,老孟就纳闷了:“你这一身本事,怎么就不当医生呢?太可惜了。”   这话听在耿医生耳朵里,就如同嘲讽一般,好像在说他这个正牌医生,医学泰斗没本事一样。   其实萨仁也解释了这种血鸠之毒是稀罕物,古书里都说没几个人见过,可大家见她一个小年轻能认出来,还能治好,都对她佩服极了,心里不免对其他医生怠慢起来。   其他医生也都对萨仁好奇,各种夸赞,只耿教授跟史医生打心眼里就不服气。   萨仁也懒得跟他们计较,只是临走时又忍不住说:“建议你们这儿的人不管主人还是客人都要勤洗手吧,病从口入。”   说着话时她还看了眼史医生,老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把史医生给气坏了,这死丫头是想点名他总上厕所出来不洗手嘛,可他洗了啊!   萨仁回四合院时已经是初八了,二哥跟乐煦煦都已经开始上班,达愣爷爷等急了,在草原上他盼着来京市见世面,现在又想家了,盼着回草原上。   “憋屈死了,四处都是墙,这小胡同两匹马都跑不开。”   萨仁笑坏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咱们这就走,马上回草原,咱们家几百匹马都能跑得开!” 第246章 卓工   萨仁一家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回内蒙时带的东西更多了,徐司令还有章部长他们都给准备了礼物,还有雷老爷子和乐家父母也送了不少吃用的东西,萨仁给丁启超他们留了一大半,就这还剩下不少。   小凤有些不舍,觉得这一大家子来了热热闹闹的才像过日子的样子。   更不舍的是塔娜,她偷偷跟三哥说想留下来,“谁不想来首都啊,天子脚下,咱们华国最繁华的地方,小凤说这是政治文化中心,教育也是最好的,有最好的学校最好的老师,咱们那边的老师自己普通话都说不好,怎么教孩子。”   三哥怒道:“你什么意思?想留在京市?农垦的工作怎么办?你上这儿来谁给你找工作,二嫂家能帮二哥二嫂调动工作是因为他们都有文凭,咱们两个有吗?”   “我听说可以做小生意了。”   “人生地不熟的,做小生意不还得靠着人家嘛,你是不是还想住在大院里,让小凤帮你看孩子?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总想着靠别人,再是亲戚也不能直接靠上去当牛鼻涕啊,丢不丢人。”   好说歹说的,把人哄走了,三哥趁塔娜去跟小凤告别,跟萨仁说:“那个雷庭州跟你还有没有联系?我看他家里人还不错,又是二嫂的表哥,很靠谱。”   “三哥,你怎么也跟阿妈一样啰嗦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三哥叹口气:“你以后找对象一定要家里同意了才行,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萨仁无奈地笑笑,拉拉三哥的手:“其实塔娜跟她家其他人比起来,还算不错的,她妈妈不是已经去她大哥家了嘛,你们好好过,等过一两年她想做生意想进城,都好办。”   “行了,我心里更有数,就不能任由她折腾。也是奇了怪了,以前两家有仇,我们两个偏要死要活的认准了对方,现在她爸没了,两家也算和解了,可我们也都变了,她嫌弃我没本事,我嫌弃她太算计。”   “哪里变了,我觉得三哥还是三哥,什么才叫有本事,能在农垦扎根就叫本事。”   三哥叹口气,弄乱萨仁的辫子,“行了,你不结婚是不会懂这些事的。”   “哈哈,我懂,简单说就是蜜月期已经过了,开始相看两厌了,对吧。已经有孩子了,现在更多的就是责任嘛,再说你们有感情基础,好好谈谈,了解对方的想法,肯定能和好的。”   三哥苦笑,哪有那么简单。   他本来打算跟塔娜好好过,给塔娜阿妈养老,结果发现塔娜阿妈在教塔娜一些神秘的语言,估计又是跟萨满有关的,他这才发了火,给了塔娜一笔钱,让她把她阿妈送走,哪怕送去养老院呢,就算被别人说不孝说没良心都没有关系,反正是不能住一块了。   但三哥更气的是塔娜,为了让她摆脱家里的影响,他给她报了学习班,让她去上夜校,也不是为了拿电大的文凭,就想让她多学点知识,认识点正常人。   结果她还偷着学那些,被他发现的时候也不以为然的说是家传的,不学阿妈会生气,还说她只学有用的东西!   可什么是有用的?她阿爸的教训还不够深嘛。   总之就是越过下去越觉得在敖包前等着他的那个女孩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这些话他也不能跟家里人说,免得家里人更厌恶塔娜,只能把她跟家里人隔开,要不是为了二哥的婚礼,他都不会把她带过来。   二哥倒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劝了几句,可谁又能替谁过日子,只能让他有事别瞒着。   回程坐的飞机,二哥去送机时特别伤感,以后他就要在京市安家了,再回家就是探亲。家里人倒是没什么感觉,乐煦煦以前在畜牧站的时候经常往家里跑,家里人都很喜欢她,觉得这一对在京市有工作有房子,还有女方家人照看着十分放心。   而且他们不觉得离别感伤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坐飞机了,都是头一次坐飞机都在担心那个铁鸟会不会飞着飞着掉下来。   首都机场直达白塔机场,一天只有一趟航班。达愣爷爷跟阿爸阿妈又兴奋又害怕,萨仁怕升空时他们会紧张,还给他们按了按手心,又一人给了一丸药。   等飞机平稳后,达愣爷爷看着窗外,不由叹道:“我这是上天了啊,比老鹰飞得都高。”   草原上的天葬就是被吃进老鹰肚子里飞高了灵魂更接近长生天,这话在阿爸阿妈听来有点不吉利。   阿爸赶紧说:“可不是嘛,所以您得长命百岁,以后咱们跟着萨仁到处见见世面,回去跟你那帮子老伙计讲讲,多乐呵的事啊。”   萨仁也在一边插科打诨,达愣爷爷只是看见云彩伤感了那么一会儿,等人家来送飞机餐的时候他就调整过来了。   连阿妈都说:“咱们这是坐在天上吃饭呢吧。”   “算是吧!”萨仁笑着说。   三哥逗阿妈:“您可得把盘子端结实了,一会儿这飞机还表演翻筋斗呢。”   把阿妈给吓得不轻,阿爸低声骂了三哥几句,飞机上人不多,至少空了一半座位,倒也不显吵闹,纳兰也很乖,看见爷爷骂爸爸,在那里咯咯笑着拍手。   萨仁看他可爱,就从阿妈手里抱过来逗他玩,然后她就发现后排有人一直在盯着她看。   她还以为人家是看纳兰可爱,就举起他的手跟那人挥了挥,结果那人就坐过来了。   这人摘下帽子,萨仁才发现是个帅气的年轻男子,三十初头的样子,那刚才她的举动倒是冒失了。   萨仁还是挥着纳兰的手对这人说:“宝宝跟哥哥说拜拜!”   说完她就想转过身去不理这人了,哪想到这男人说:“我姓卓!”   “哦!”萨仁一点也不想跟人搭讪,转头就想换到阿妈那边去。   却听这人又说:“我送你的手术刀好用吗?”   手术刀?   萨仁又坐回去:“你是那个……飞机上的卓工?”   对方点点头,指指她手里的孩子:“这是你的孩子?”   “我二哥家的。”萨仁说。   卓工松了口气,这才夸道:“这孩子真可爱。”   那边二哥见有人跟萨仁说话,就让塔娜把孩子抱回来。   卓工跟萨仁道谢,又问起他送的手术刀喜不喜欢,萨仁这才说她没用过,“中医有自己的器具,我让人帮我打了一套,不过你送我的手术刀很精致,我很喜欢,多谢你了。”   “我是怕你再用剔骨刀给别人做手术。”卓工当时一直有意识,想起她霸气的话就想笑。   萨仁也没想到他还记得,笑道:“哈哈,我不是医生,不会随便给人做手术,你那时候是危急时刻,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知道你不是专科医生,而是一心想着开牧场的驼铃神医,你的牧场开起来了吗?”   萨仁点点头。   卓工就说:“正好,我也去呼市,能去你的牧场参观一下吗?”   “可以啊,我们那有收费的旅游项目,还有专门的向导,不用办捕猎证都可以在我们那儿打猎,虽然冬天没什么好玩的,但地方大空气好,骑马跑跑有益身心健康嘛。”   卓工愣了下,他并不是这个意思,行吧,这样去的更理直气壮了。   “太好了,我正琢磨着自己从呼市到草原还得倒车换车,不熟悉,怕走错嘛,正好下了飞机跟你们一块走。”   于是他们这一行就多了个人,跟得还挺紧,生怕自己走丢了。   阿妈都没空问这是怎么回事,萨仁记得当时那两个军人对这位的紧张程度,所以虽然他现在是一个人出行,萨仁还是没在外边说当时的事,只说是以前认识的朋友,要去牧场玩。   可有点常识的都知道夏秋是草原最好玩的时候,这时候跑去牧场玩?   卓程本来是想见萨仁才来的牧场,结果到了牧场就忙起来了,出去骑马,帮着放羊,还学着给牛接生,弄脏了一身衣服也乐呵呵的。   有时候气质这东西是遮掩不住的,根本不用问,大家就能看出来他是上过学的,而且还是很厉害的那种。   他们一回来,三哥跟塔娜就去上班了,阿妈虽说跟塔娜处得还挺好,但塔娜走了,她马上轻松了很多,“当着她的面,好多话都不敢说,就怕她多心。”   阿妈一边带着孩子玩,一边问萨仁这个卓工是怎么回事。   听萨仁说了当时坠机的事,阿妈刚从电视上学了个新词,就说:“在咱们这片草原坠过机,应该会有心理阴影吧,居然还敢回来玩,还是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有点奇怪啊,他是不是喜欢你。”   萨仁无奈道:“阿妈,你是不是见一个适龄的单身男青年就要问这个问题,谁都喜欢你的宝贝闺女对吧。”   “那是当然了,我闺女又漂亮又能干,谁不喜欢。”   “那是,也不看是谁闺女!”萨仁乐呵呵地应了,又说:“阿妈,在家里说说就算了,可别出去吹啊。”   殊不知不只是阿妈这么想,其他人也都这么认为的。   呼特就跟同伴吐槽:“我师父也太厉害了吧,又拐来一个高学历的,不过咱们这牧场用得着这么多知识分子吗?”   没上过学只跟着萨仁学了畜牧相关知识的呼特,突然就有了危机感。   另一个工人说:“我怎么觉得这两个都是冲着萨仁来的?萨仁喜欢哪个你们看出来没有?”   “古博士来的时间长,不过有点呆呆的,萨仁跟他相处的时候就像哥们一样,我看着不像是女人喜欢男人的样子。倒是这个卓工,说话做事比古博士像个男人,也比古博士机灵,时不时的跑去萨仁家蹭饭,我觉得这个希望大点。”   站在包外的古博士,把要敲门的手缩了回来,比他更像个男人?他哪里不像男人了?还比他机灵?他已经问过了,那人就是个本科生,他可是博士,留洋的博士!国外名校,他们懂什么啊! 第247章 史医生   萨仁发现古博士在抽风,天天早起锻炼不说,还开始跟着呼特他们一起练摔跤,问他时,他只说找到了新乐趣,萨仁只是好奇,不耽误工作就行。   倒是卓程掏钱住着,一天天的跟着干活,也不说累也不说走。萨仁本以为他是来散心的,可两周过去了还不走,有点奇怪啊。   “你还要住多长时间,我阿妈都不让我收你的食宿费了,说你天天帮着干活,该给你工资才对。”   “用不着,我就想在草原上散散心,等着草长莺飞的时候再好好享受一下,不行吗?”   萨仁愣住,草长莺飞二月天,那是说南方平原,伊林草原起码要五月份才能草长莺飞啊,他想住到那时候?   “你不用上班吗?”   “不用。”   难不成又是一个在单位待不下去,想跑来过田园生活的,可萨仁想到卓程受伤时的承受能力,不太相信他会像古教授一样,受点挫折就往回缩。   不管怎么问卓程都只说是来玩的,不要工资,萨仁干脆不收他食宿费了,喜欢住着就住着吧。   她正疑惑呢,旗里来人了,是邢书记派来的,请她去旗里,这位还带来了按电话的工人,要给牧场按电话。   萨仁不想搞特殊,她没找人,直接到电话局申请了按电话,结果要排到年底,没想到现在他们会主动上门,看来邢书记这是有事找自己,又联系不上,着急了。   结果她赶到旗里,发现不是邢书记找她,是老孟。   “曲老做了手术,情况很不乐观。”   萨仁不禁怒道:“我不是说了嘛,三个月内不适合手术,这连一个月都不到。”   “我知道啊,可曲老接受不了自己成为驼背,非要做,那两人又打了包票,我想着耿教授的口碑跟资历,既然他都同意了那肯定没问题啊,谁知道手术失败了,又说曲老有各种术后综合后遗症。”   老孟一边说一边挠头,他是真的焦头烂额了,“上次的事还没谢你,一事不烦二主,你再过去帮我个忙。”   “我觉得你还是找正规的医院吧。”萨仁对他不遵医嘱有点生气,再说她也不想见那两个人。   结果老孟说:“当时我太急了,找了一堆人来,已经挨批了。不找你找谁,徐司令严军长都信你。你放心,这次一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会质疑,你交代的我们一定会照做。”   人家姿态这么低,萨仁还真不好再推了,老孟见她肯去,立马乐了:“走走走,都准备好了。”   还好家里已经在按电话了,萨仁下了飞机,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阿妈一听又不知道去哪儿了,当天回不来,她就有点急,跟阿爸吐槽道:“还是得赶紧给她找对象结婚啊,这也太不靠谱了,一个女孩子到处跑。”   阿爸虽然也担心,但他知道萨仁上次是跟徐司令一起去的,这次说去复诊,自然也是去军队,那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过想着萨仁的年龄,他也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萨仁到基地的时候,耿教授跟史医生还没走,见老孟又把萨仁请回来了,耿教授就更觉得没面子了,手术失败不说,曲教授的身体还受到了影响,显得他很无能。   老孟跟耿教授说话虽然客气,但言语里的意思就是说他们该走就走吧,别在这儿添乱,耿教授什么时候被这么对待过,忍着怒气说:“是我做手术失败了,后续我必须参与,一定会帮着患者调理好身体。”   老孟一点面子也没给他:“后续治疗,我请了中医,想让曲老少受点罪,真用不着你们了。”   耿教授脸突然涨得通红,不只是他觉得没脸,还因为他肚子又疼起来,而且有点控制不住的想上厕所。   萨仁看着他跟史医生如出一辙的脸色,皱眉道:“长期一起生活,肠胃炎也会传染的,耿教授我建议你跟史医生找靠谱的肛肠科医生好好看看。”   耿教授以为她在嘲讽自己不是好医生,哪想到老孟突然说:“是啊,你们刚来时只那个史医生屎尿多,你最近也跟他一样了。”   他见耿教授一脸恼怒之色,就赶紧说:“真不是吓唬你们,你没发现吗,你一天能往厕所跑八百回,我看你们两个赶紧走吧,千万别传染给我们这儿的人,要都跟你们一样,还怎么搞科研!”   耿教授虽是满心羞恼,但他发现人家说得还真对,这两周他跟史医生住在一起,吃饭是史医生去食堂打来的,喝水是史医生给他倒的,衣服也是史医生给他洗的,他还真的渐渐跟史医生一样,总是肚子疼了。   老孟也不再管他们,只叫人把人好好送走,他带着萨仁去了病房,曲老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心情,中个毒醒了背给驼了,谁也接受不了。   萨仁就劝道:“您应该是抱孙子的年纪了吧,几个孙子孙女啊?你又不用相亲找对象,对形象要求还这么高啊。”   这话说的,曲老谢过她的救命之恩,就不想搭理她了,萨仁却又说:“这驼背是您的共勋章啊,我可听说了敌人为了对付你,那是费尽了心思,可您福大命大遇上我了,让他们计划落空,您这身体调理好了,至少能在岗位上再撑十年,多研究几个项目,多教出几个好徒弟,是国家是人民的福气,您应该高兴才对。”   “草原上下大雪的时候骆驼最吃香,您知道为什么吗?它们有驼峰有积蓄的能量,还能穿越大雪,载人送物,您啊,就是咱们共和国的骆驼,负重前行,您该为您的功勋章骄傲才对。”   曲老叹口气,虽然知道人家是在哄他,可不得不说心情突然就好很多,来劝他的人都说驼背没关系,不影响生活不影响工作,他老伴还打电话过来说她不嫌弃他,甚至还有后勤上的要给他申请残障保证金。   总之,大家都拿他当残障人士,当废物了,要强了一辈子的老人家能好受吗。   他看着萨仁,两周里第一次笑了起来:“行,那你就帮我调理调理,让我再做上几年共和国的骆驼。”   “几年哪够啊,怎么也得几十年。”   病人肯配合,萨仁治疗起来就容易多了,在基地待了三天,又留了医嘱。老孟还想多留她几天,甚至想聘请她当基地的驻医,萨仁说自己没有资历。   老孟说:“那都是虚的,京市那对师徒履历多光鲜啊,结果呢,信誓旦旦的说可以做到,完全没问题,最后失败了还不认,硬要找补,哪家的病人遇上这样的医生也算是倒霉。”   其实耿教授只是凭经验觉得他能做,萨仁也是凭着祖辈的经验,断定毒药造成的伤害无法逆转,倒真说不上谁优谁劣。   曲老的问题其实不大,只要不硬搞他的驼背,身体很快就能调理好。鸠毒太霸道,就是萨仁祖上对这种毒留下来的后遗症也是束手无策。   萨仁又多留了一天,给驻地的医生说了些中医调理需要注意的事项。   临走时,京市中心医院的电话打了过来,说要请萨仁过去一趟,萨仁发现自己简直要成专业医生了,还真是不务正业。不过那边提到了史医生,她想了想还是去了,她也好奇对方这肠胃病是怎么得的。   中心医院肛肠科是京市排第一的,他们在史医生身上发现了一种新型的病毒,这种病毒不会致死,但会持续攻击肠胃,想研制出专门针对此类病毒的药剂,怎么也得一两年,可史医生不能就这么天天跑厕所吧。   正好肛肠科有位医生也入选了优秀个人,当时萨仁跟史医生吵架时他就在旁边,这时他把萨仁说的案例说了出来,“那之后我查阅了国外的相关资料,觉得理论上是可行的。我觉得可以试试,恢复健康的细菌环境,让这种病毒没有生存的空间。”   耿教授跟史医生一样感染了肠道病毒,虽然觉得这法子恶心,但现在做实验品的是史医生,他自然点头了,如果可行的话,他可以再想办法把粪便中的有益细菌提炼出来,没必要非喝什么黄龙汤。   史医生是死活不肯试,结果这天听到有人说中心医院请来了上次用木乃伊排毒法救人的蒙古神医,史医生心里一咯噔,不会是萨仁吧,这也太冤家路窄了。   他一点也不想让萨仁给他看病,马上叫来了肛肠科的医生,要喝黄龙汤试试。   他这一说,大家立马围了过来,耿教授也满脸期待,虽然觉得恶心,但真能治病的话,也能接受,据说当兵的没水喝的时候都喝自己的尿,这有什么。   不过史医生显然不能吃自己的,他需要健康人的体内细菌。   肛肠科的优秀个人姓刘,他在门外接到了萨仁:“快来,你当时说的理论马上要实践了。”   史医生端着配好的二百毫升浑浊液体,闭着眼睛像英勇就义一样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然后他就听到门口有一个好听的女声说:“其实没必要喝的,现在科技发达了,完全可以灌肠嘛。”   史医生好不容易咽下去的汤喷出来不少,他指着萨仁:“你怎么不早说,你就是想看我吃屎对不对?”   萨仁无辜地摊摊手:“我刚来啊,关我什么事,我怎么知道你当时嗤之以鼻的事,现在居然抢着做了。”   史医生看看自己老师,再看看中心医院肛肠科的人,见他们一个个憋着笑,不由恼怒起来:“你们串通起来害我吧,是不是萨仁指使你们的。”   大家其实只是没想到灌肠,当然了肯定也有自己都发现不了的恶趣味,一听到黄龙汤,一想到别人要吃屎,肯定兴奋起来,想看看过程跟结果。   又不是自己要吃,谁会用心去想替代的办法,这时见他如此指责,耿教授就先骂道:“大家都是为了你的身体,你自己不注意卫生成了细菌培养皿,还传染给我,害得这么多人跟着你折腾,你还好意思发火?萨仁怎么了?就算这主意一开始是萨仁出的,她也没逼你,万一这法子见效,你还得感谢萨仁,别不知好歹。”   让史医生感谢萨仁?他直接把床单一拽盖上自己的脸,就权当他死了吧,没脸见人了。 第248章 兵者   史医生成了中心医院还有他自己医院的笑柄。   大家都知道他喝了黄龙汤,更知道他在领奖时曾经驳斥过中医屎尿入药有多荒谬。   “所以说啊,话不要说太满,打脸了吧,史医生真成屎医生了。”   “你可不要这么说,我刚找的对象就姓史,你让我还怎么面对他。”   “只他一个屎,谁还能做出这种事来,人家萨仁进去说,可以灌肠的啊。就是啊,完全可以从后边来,结果他跟个烈士一样直接仰脖子给喝了。”   “哈哈哈哈,真想问问他什么味儿。”   “他都羞愤欲死了,直接把床单一盖,在病床上装死,谁也不搭理。”   “唉,这真是最惨的优秀个人医生,以后大家提起他都会想到黄龙汤。”   “黄龙汤还是太婉转了,他们医院的人已经传开了,听说跟他不对付的一个主任在填值班表时,写错了,直接写了个屎医生,后来又划掉改回史,可大家谁看不出来,都笑尿了。”   史医生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笑柄,也不多话,真就装死,心里琢磨着等身体好了就换个城市,听说南边现在要加速发展,什么单位都缺人,干脆就去南边吧,反正京市是没法待了。   大家议论纷纷,两天后史医生还真就好了,显然移植健康的细菌群是可行的,这让肛肠科的人都激动起来,看史医生的眼神更像小白鼠,耿教授也被当做了实验品。   这就没萨仁什么事了,她其实以前也没用过类似方法,但她家医书上的记载大部分都被验证过,黄龙汤这味药还真有效果。   中心医院的院长再次对她发出邀请,可她牧场还有事呢,再说留在医院免不了还要见到像耿教授跟史医生这种没多少本事,却目中无人,自视甚高的人,她是真觉得没必要。   她走了,大家对她更是好奇,没上过学,不是中医世家,只看书学了一身好医术,而且还不肯入行,那片草原到底有什么魔力?   人家都往城里跑,都想住楼房,进国企,怎么就她非要当个体户,还是内蒙那鸟不拉屎的偏远地方的个体户。   萨仁也不需要他们理解,回到牧场后,她开始联系正州那边,又要了十台割草机,还订了二十台除菌机,现在国营厂子也放开了,可以先预付定金,萨仁有了第二笔贷款,这笔钱出得并不为难。   萨仁阿爸阿妈却吓到了:“你要那么多台机子干什么?”   “这么大的牧场不到二十台割草机,不算多啊,除菌机等做出来,你们就知道是什么效果了。”   萨仁这些天跑来跑去,找纸箱厂找塑料厂,最终还是跟纸箱厂达成了协议,研制出一种里边有一层隔水膜的纸袋来。   起名字的时候呼特说应该叫萨仁牛奶,萨仁觉得不太妥当,因为纸袋上还要印上奶牛,再以名字命名就有点尴尬。   “伊林牛奶吧,我还要收购其他牧民的牛奶,叫伊林牛奶最贴切。”   萨仁以为机子跟纸袋很快就可以到位,甚至已经买好了塑封机,准备流水线作业,可等纸袋弄好后,只割草机运来了,萨仁打电话过去,那边也很无奈:“现在定机子的人太多了,还在排队,估计要等到六七月份了。”   萨仁又打听了其他机械厂,人家一听说只要那么几台,还要做磨具,都不肯接,看来只能等了。   她干脆研究起了组合机子,也就是真正的流水线上那种,牛奶杀菌后自动流入袋中,机械控制倒入多少毫升牛奶后往前一推,然后塑封机跟上塑封,这样即能减少人力,又能避免牛奶在装袋过程中二次污染。   这就得有数控有机械臂,以现在机械厂的水平根本做不出来。家里人觉得她是异想天开,卓程看到她画的乱七八糟的图,却大感兴趣。   “这是你做出来的?”   “我想弄流水线来往纸袋里灌装牛奶,可现在他们连灭菌机都弄不出来,而且我这些只是设想,还需要技术支持。”   现在棉纺厂之类的都是半机械化,很多活需要人力来做,萨仁设想的这种确实有点超前了。   卓程却十分认真地拿过她那几页纸:“我帮你看看吧。”   古博士进来看见也很感兴趣,萨仁终于看到了这两位高学历人才的作用,把自己想做的东西给两人描述一遍,这两人还真上了心。   奇山基地,严军长跟徐司令通电话:“他在萨仁哪儿待得还挺开心,我怎么劝他回去?就当给他放个假吧。”   本来卓程说要来奇山基地,哪知道半路碰上萨仁,跟着去了牧场,而且还干脆住下了。   徐司令无奈地说:“这假也太长了吧,这都两个月了。他还想待到什么时候?兵工厂那边已经催了,想派人过去找他,被我给拦了,我怕他们追过去,他会更反感。”   两人商量半天,最后徐司令说:“我看你不如跟萨仁说说,让她来劝他,我看这小子还挺喜欢萨仁。”   严军长就叹气:“庭州跟她的信就没停过,万一被小卓给截胡了,你不怕老雷跟你翻脸?”   “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吧,咱们不要管太多。”徐司令觉得不管是庭州还是卓程都算是青年才俊,虽然配萨仁还差了点,但也都是人中龙凤,选哪个也不错。   严军长还真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派人去接萨仁到奇山基地来。   萨仁给他做了全身的体检:“没什么问题,我给您配的药一周两次不要停,救命的小药丸更要随身带着,情绪激动时可以吃一丸。”   她以为这算是例行检查,哪知道严军长还要请她吃饭,不过上来的菜都是下酒菜,酱牛肉,皮芽子拌木耳,老醋花生跟一碟子皮蛋拌豆腐,看来这是要长谈的意思,萨仁有点奇怪了,干脆地问:“严军长到底还有什么事让您这么为难,跟我您还有什么客气的,有什么说什么吧。”   “听说徐司令送了你一把手抢,有没有带在身上?”   萨仁摇摇头,她很喜欢那把枪,出门时会带着,但今天是被接来军事基地,她又没那么傻,干嘛找那个麻烦。   徐司令也没追问,又说:“小卓在你那儿待得挺好的?”   “您说卓程?他正帮我研究做牛奶的流水线呢,我也挺奇怪的,他怎么跑我那儿去了,是不是跟古教授一样……”   说着她想起严军长不认识古教授,又解释一番:“这个古教授就是在单位受了气,不肯干了,跑我那儿去了,这种书呆子都这样,我觉得卓程应该也是吧,不过我问他什么情况,他也不说,我也没法劝啊。要不您过去一趟,这么个高精尖人才,在我那小牧场待着,我也觉得屈才。”   严军长叹口气:“我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劝他,这事我们劝不了。”   “啊?”萨仁赶紧说,“我是中医没错,可我不兼职心理医生,我们用药治治郁症,帮着调节心情也可以,但是吧,我看他现在心情很好啊,不需要调节,他不肯回去上班估计是他的工作上有难题,这我怎么劝。”   严军长转着酒杯,沉吟着,一会儿才说:“‘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这句话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谁会喜欢战争!和平年代武器只是震慑而已。”   “你还读过《道德经》?”   萨仁一愣,笑着说:“没有啊,您不是在说兵者嘛,那肯定是说军人啊,您又是军长,刚才又问我手抢的事,我猜的。这是道德经里的话吗?那有道者是说有道德的人了?这句话是说有道德的人不会用兵还是说不会用兵器?”   “差不多吧!你那句话不错,和平年代武器就是震慑,我们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萨仁赞同地点点头,也大概猜到了卓程的身份,不免猜道:“难不成卓工是觉得现在是和平年代,没有战争,所以就不打算再研制武器了?”   “这倒没有,他发现我们在往外卖,就……”   萨仁一口橙汁差点喷出来,华国往外卖武器?这是她能听的吗?   “您不用跟我说得太详细,这事我也劝不了啊,其实说白了他只是个技工,其他事自有专业人士来做,就算把他研制的东西往外卖也不一定是想挑起战争,人家没有能力研制的国家就不能买点镇山之宝回去吗?”   “他可不只是技工!”严军长又叹口气,“你说得有道理,可他想不通这个道理,他觉得为了自己国家强大起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可往外卖就是在制造战争。”   “往外卖赚了钱就是让国家强大起来啊,咱们不卖自有别人卖!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萨仁一直以为华国这方面是落后的,哪想到已经可以赚外汇了,她觉得这是喜事,根本明白不了卓程的想法。   严军长笑看着萨仁:“还是你通透啊,你说得对,那就是个书呆子,跟兵工厂的负责人吵了一架,跑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问他什么也不说,看样子还想在我们那儿扎根呢。”   严军长苦笑,他知道萨仁救过卓程,可谁能想到他会跑去她的牧场,听说他待得还挺好,天天往草原上跑,也不打猎,就是转着玩,还帮着牧场的工人干活。   据说还常去萨仁家吃饭,真不怪严军长多想,像萨仁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孩,对他又有救命之恩,卓程被吸引很正常,可也不能为了追姑娘就放弃事业吧。   “他想不通,不肯回去,我们在他眼里估计都是不详之物,他领导在他眼里是唯利是图,扰乱国际形势的人,他去牧场是奔着你去的,也只有你能劝一劝了。” 第249章 童工   萨仁并不觉得自己能劝,这种事除了自己想通还能有什么办法,“也许他在草原上散散心,自己就想开了。”   “总之你要有机会就帮我们劝劝,小卓要是不干这行太可惜了。”   萨仁答应下来,等回到牧场,再看见卓程她就有点不自在,直接提严军长交代的事?不太妥当,还是有机会侧面说吧,但每个人想法不同,自己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是国力增强的表现。好多富裕小国没有研制武器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卖给他们武器各取所需,不是正常的交易嘛。可卓程不这么想有什么办法。   卓程正跟古教授一起研究图纸,抬头看她一眼:“就快好了,到时候你要怎么推销你的牛奶?”   “图纸好了也没用,机械厂那边也没空给我做,再说又换个图纸,他们又要研究一遍,还不知道要推到什么时候去。”   卓程皱眉想说什么还是忍住,古博士就说:“只那一个机械厂吗?我听说呼市也有机械厂,只要掏的起钱,总有人能给你做出来。”   萨仁呵呵两声,哪有那么简单,问题是她现在牧场光往外花钱了,进帐太少。   卓程当时没说什么,一会儿吃完饭,就去办公室打电话了,还把呼特他们赶了出来。   军工厂负责人曹厂长接到卓程的电话真是意外之喜:“你这小子还知道打电话回来?还不算丧良心。你说你这臭脾气,再有矛盾也不能一走了之啊,知道我为了你的事跟上边解释有多为难嘛?”   “我想通了!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规律,何况我们只是交换我们更需要的东西,这也是为了祖国的发展。”   对方声音更加轻松了,眼神里压抑不住的喜色,“想通就好,想通就好,那就回来吧,我派人去接你。”   “不用,我还是想请一段时间的假,等那达慕之后再回去。”   “那达慕?”整天在工厂的曹厂长听都没听过这三个字,他疑惑地问:“那是什么?”   “伊林草原上的盛会,对了,我打电话过来是有事要问,咱们的附属厂是不是也在研制农机?”   “确实有这个项目,怎么?你有好想法?”   卓程看看他手里的图纸,点点头:“没错,造福于民的好想法,但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   那边只要他能回去,别说本就有这个项目,就是没有,也得把这活接了啊,自然满口答应。   挂了电话还跟上边说了声,然后徐司令就给严军长打电话:“萨仁的话还真管用啊,你刚找她谈过,小卓就打电话回去说了归期,说是要参加完那达慕,这大会什么时候开?什么性质的。”   严军长也没想到立竿见影,他听徐司令提起那达慕,不由哈哈大笑:“是蒙古族的盛会,好些年没人组织了,一般是阳历七八月份吧,日期每年都不确定,一般是水草最丰盛,牛马最肥的时候。算是丰收节,就是大家凑到一起赛马,摔跤,射箭,套马,各种比赛,赢了的被称为那达慕勇士,当然了这种活动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作用。”   “哦?”徐司令听得自己都想去参加了,他好奇地问,“还有什么作用?”   “各部落的年轻姑娘小伙凑到一起,你说什么作用。”   严军长说着哈哈大笑:“看来小卓这是动凡心了,要解决一下终身大事啊。”   徐司令决定把这事瞒紧点,可不能让老雷知道,他只说:“不错,老百姓有心思办丰收节,说明生活好了啊。”   生活确实好了,但也只是跟以前相比,这天又有两个小姑娘来牧场找活干,萨仁看着年纪不大,就问她们:“十几了?”   红脸蛋那个有点羞涩:“十七!”   另一个眼神很机灵,瘦瘦高高的,颧骨突出,张嘴就说:“十七能在你这儿干吗?”   “我要说不能的话,你是不是就要说自己十八了?”   这姑娘吐吐舌头:“说二十也行。”   蒙古姑娘从小吃肉喝奶长得都很壮实,这两个的个子都有一米六五了,但脸还是很稚嫩,萨仁就说:“到底多大?年龄先不说,不说实话的我绝对不敢用。”   红脸蛋的看看高颧骨的,小声说:“十四。”   高颧骨的就瞪她:“怕她干吗,她还能去咱们家问吗?”   萨仁就笑道:“怎么不能啊?这一片的队长支书我都认识,随便打听打听也能找到你们家,才十四,为什么不去上学?”   高颧骨的不服气地仰着头:“你为什么不去上学?我听说你都能去京市上大学,你怎么不去?”   萨仁哼了一声:“我乐意。”   这姑娘有样学样:“我也乐意。”   萨仁倒是没想到自己成了反面典型,她跟这姑娘说:“我有牧场,有工人,我在忙着赚钱,你呢,不上学只能出来打工,哪怕去学个技术也好啊,或者是上个夜校,扫盲班,把汉字认全了,我的牧场不要睁眼瞎。”   这小姑娘倒是一点也不怵,被说睁眼瞎也不恼怒,绷着一张小脸说:“我听他们说了,你这儿只要大学生,不过我们还是想来试试。你别小瞧人,我们没牧场,家里也没多少牛羊,但我们能自己养活自己。”   萨仁刚想再劝,这姑娘拉着红脸蛋的跑了,阿妈就说萨仁:“十四也不小了,在家也能顶半个大人干活,这两个一看就能干,怎么就不能留下呢?”   “她在家干谁管她年龄,就是十岁顶个大人都没人管,可咱们这是牧场,跟他们是聘任制,劳动法规定十六岁以下算是童工,是违法的。”   “啊?找个活干还违法了?”阿妈很不解,不过听见国家法律,还是怕了,“那再来人可得问清楚。”   萨仁其实十六的都不想要,十八周岁往上的最好,可牧民很少重视教育的,十几岁不上学的大有人在,家里日子好过点的一般就在家里帮忙,家里人多的都会打发出来找个活干,赚点活钱。   萨仁正想着用工这一块也得制定个详细的章程,卓程就来了:“我帮你找到了可以制作设备的地方。”   萨仁愣了下:“现在就能做?”   “对,现在就能做。”   萨仁惊喜道:“在哪里?我马上跑一趟!”   卓程本来只打算把图纸寄回去,见萨仁要去,就说:“在深山里,我陪你去吧。”   “深山里的机械厂?是兵工厂吗?”   “对,兵工厂的附属厂,用来赚外快的。”   卓程对她没有隐瞒,萨仁更好奇了,想起严军长交代的任务,她就说:“我觉得兵工厂是国家机械制造中的重中之重,能在那里边工作你一定很骄傲很自豪吧。”   “一般般吧。”   这让她怎么接,萨仁只好又说:“我上次去严军长那里,听他跟参谋长说,上边正在商量要不要恢复阅兵,我不知道国家领导们怎么想,反正我自己觉得每年一阅才好呢,因为阅兵除了展示实力,震慑那些窥探的宵小之徒,还有个作用就是宣传,宣传咱们的实力跟武器……”   萨仁并不知道卓程已经给兵工厂打了电话,还在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卓程只听着,眼里含着笑意,等她停下来时,才温和地说:“你说的有道理,我也盼着阅兵呢,其实这两年边境并不太平,阅兵好好展示一下咱们的实力对边境稳定有好处。”   萨仁想劝他,但总不能直接说卖武器是对的,他是错的吧。卓程看她各种绕弯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告诉她,自己已经想通了,有点想要逗逗她,看她着急的意思。   其实现在华国的武器制造还很中庸,大部分是仿造,没有太多自己的特色,卓程这种创造型的人材才更难能可贵。现在的武器可卖的,会买的少之又少。但卓程知道后就是觉得不对,就是觉得武器是用来保家卫国的,而不是拿来赚钱的,但当他看到萨仁在牧场边界竖起的牌子,看着草原狼追逐黄羊,他突然开始思考生态问题,也扩大到整个世界的政治生态,然后他突然就想通了。   甚至通过打猎跟猎抢,还有了新的灵感,这也是他想在草原上待几个月的原因。   现在萨仁想去兵工厂看看,他欣然同意。不过萨仁跟他单独同行,阿妈恐怕又要多想,她趁机找了个女助理,十九岁的蒙古姑娘哈森,她家就在萨仁牧场附近,找过来本来想挤牛奶割牧草,做些杂活,萨仁见她谈吐得体,普通话说得也不错,就干脆让她当了助理。   三人收拾了行李,准备一起去兵工厂,古博士十分失落,“我也出力了啊,怎么就只带他去呢?”   不等萨仁解释,卓程就说:“机械厂是我找的,我不去谁去?”   古博士更气了,他觉得自己不是帮不上忙,是萨仁根本就没说她需要帮忙,反正在大家眼里,他是处处都比不过卓程,能不气嘛。   萨仁他们要先骑马去旗里再坐车,刚出了牧场边界,还没跑出去一千米呢,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天到牧场找活儿的两个小姐妹正骑着马带两名游客转着玩,萨仁没想到她们居然能找到这样的活儿,倒是很机灵。   做向导,碰上大方的游客,说不得一天也能赚上几块钱,哪怕一天只一块钱,也够她们花了啊。   结果从她们身边过时,萨仁听到那个机灵点的在跟人家说:“对,这就是萨仁牧场,好玩着呢,你看草都绿了,你们要是再晚点来等花开了更美。”   萨仁牧场?这里吗?   萨仁勒住马,朝他们喊:“嗨,干吗呢?”   那姑娘听见萨仁的声音,回头一看,立马拍马跑了,另一个红脸蛋的也赶紧调转马头要跑,萨仁喊住她:“站住!怕什么?又没想把你们怎么样。” 第250章 猎人   萨仁拦住红脸蛋姑娘,问她:“谁给你们出的主意?”   这姑娘眼神闪烁,假装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谁给你们出的主意,敢冒充我牧场的人?”   “我没有……”女孩见萨仁瞪她,马上就害怕起来,不敢再撒谎。   萨仁急着赶车呢,也没空跟她们多做纠缠,只给那两个游客解释了情况,那个男游客就说:“我们就是冲着萨仁牧场来的,刚才看牌子我就说不对,可这两个姑娘说牌子方向反了,牧场很大,让我们跟她们走就行了。”   卓程这才后知后觉地说:“她们这是在抢客吗?”   萨仁只是靠游客赚个外快,没想着把旅游经营成主业,可也不能任由别人乱来,万一这两个姑娘没招待好游客,甚至让他们对草原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们都会记在萨仁牧场上,回去了还会跟别人说,败坏的是她牧场的名声。   萨仁让红脸姑娘把游客带进去交给呼特,又对她说:“我十二号,也就是五天后肯定能回来,到时候你跟你的同伴到牧场找我,这些天不要再打着萨仁牧场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不然的话我可要报警的。”   这姑娘本来就比跑掉的那个胆子小,一听这话自然吓住了,连连点头:“知道了,再不敢了。”   萨仁把人吓唬住,眼瞅着他们往牧场方向去了,这才跟卓程,哈森往旗里去。   到附属厂没有直达车,整用了一天的时间,萨仁带了几本书,卓程本以为路上有时间能多了解一下对方,哪知道她一路看书,哈森兴奋的一路望着窗外,对着地图猜这是到哪儿了,卓程无聊极了,也拿起本书来看,然后他发现萨仁看得书还真挺杂的。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萨仁全靠自学,他忍不住问:“听说你考上了首都大学。”   萨仁头都不抬地嗯了一声:“怎么了?你想问为什么不上了?”   “对啊。”   “不为什么,不想上了。”   萨仁不想再说那些事,再说她也确实不是因为那些麻烦事不上学的,如果她想上再多麻烦事她也能坚持下去。   卓程却更好奇了:“你知不知道首都大学代表着什么?”   萨仁更无语了,怎么谁都是这句话,她问道:“你不会是首都大学毕业的吧。”   没想到卓程点点头:“我的老师是机械物理方面的天才,他一直坚守在首都大学。”   “所以呢,那是最好的学校有最好的老师,最好的资源,可是不适合我,我不喜欢,不行吗?”   “你就没想过换个专业?”   “换了啊,草原大学畜牧专业!”萨仁说着突然想到那两个女孩,也许可以开个培训班,反正牧场规模越来越大,需要有技术的工人,而且还得是专业技术,自己培训出来的最靠谱。   卓程听到草原大学,想到他在草原上转了转就受益良多,就笑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在草原上生活,每天一起床就看到辽阔的草原,蔚蓝的天,真是一种享受。”   “那是因为我们牧场的蒙古包好,也是因为我们打了井,可以随便用水,很多人家懒得打井,早起第一件事是去拉水,还要去看看牛羊有没有出问题,赶紧放出来饮水,生活并没那么舒服。”   “你的牧场确实和别处不一样,更温馨,更像家的样子。”   更像家?萨仁摇摇头,在她心里那就是最温馨的家,但在草原上其他牧民眼里大概觉得他们传统的蒙古包和劳作方式才更像家吧。   “我还想以后有钱了,弄玻璃的蒙古包,躺在床上就能看见外边的草原牛马,抬头就能看见蓝天白云,你说城里人想不想住这样的蒙古包?”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挺想住的。”卓程笑着说,“其实我看你专做旅游应该更轻松赚钱更快,牛奶厂前期的投入太大了,万一后续卖不出去,这些设备都得砸在你手里。”   萨仁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奶酪跟奶砖很好卖,袋装奶大家能不能接受,她确实心里没底,因为在她记忆里应该是九零年之后才有袋装奶的,但她觉得那是因为袋装奶没有打入华国市场,不是大家不需要。   就像开始流行起来的方便面一样,有闲钱的都会想尝尝,人们对新鲜东西总会抱有好奇,少见的就是稀罕东西,稀罕东西就是好东西,照这样的理论,袋装奶上市后应该起码会有一部分人来尝试一下,然后就看质量如何了。   现在不养牛的人家喝奶都是通过奶站,奶站都是从奶牛厂运来牛奶,小地方会有人拉着车去奶站批发奶,然后在外边卖奶,自己端着锅或盆出去买,回来还得加热一下。   大城市有煮过消过菌的奶,但也是经手好几次,再分装到瓶子里送到各家,不方便还容易污染,她的奶直接从牧场取原料,灭菌密封装袋后再往外运,干净卫生还方便,只要价格不太贵,就不怕打不开市场。   路上萨仁跟卓程说着她的计划,卓程为了让曹厂长接下萨仁这单活,跟曹厂长夸下了大话,说是牛奶加工是造福于民的,现在想想还真是啊,如果能让每个人都喝到低价健康的牛奶,这就是造福于民啊。   等到了兵工厂,萨仁才发现自己白来了,因为人家这里不允许参观,就是附属厂也不允许参观,她问卓程:“你不知道吗?不早跟我说,这不是浪费时间嘛,早知道直接把图纸寄过来就行了。”   卓程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他还是假装生气地说:“我带来的也不许进?太过份了,等我找他们申请去。”   萨仁赶紧说:“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这里确实很要紧,不给参观也正常。”   虽然不给参观,但对方招待的十分用心,不只附属厂的厂长跟主任就连曹厂长都来招待所接待萨仁了,还各种问她的个人情况,萨仁以为这是在问牧场的实力,她主要说的是牧场,还说牧场有旗里跟人民银行的支持,资金不是问题。   曹厂长想问的其实是她的家庭情况跟个人情况,小卓带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回来还有什么不懂的,不过看这意思这姑娘对小卓好像没意思,根本就不接茬。   曹厂长干脆想挑明了,就说:“我们小卓今年三十二,也不小了,我们都有点担心他这个终身大事。”   “这忙我可帮不了,我们那儿恐怕没人能跟卓工有共同话题,他可是国家都重视的人才,肯定要找个跟他各方面都匹配的才行。”萨仁说着又谈起草原的教育。   曹厂长苦笑,想着干脆点名道姓,就说:“萨仁同志也没对象吧。”   萨仁还没开口,卓程就拦了:“她还小呢,正在忙事业。”   “还小?女娃娃过了二十就不小了。”   萨仁心说八十我也是个宝宝,她不打算再说这个话题,这位领导也是操心得很,人家卓程都不急,他急个什么劲。   她问起了附属厂的生产情况,想看看什么时候能做出她想要的机子来,曹厂长已经把图纸给了技工,他自己只是处理行政问题,并不懂技术,这时也只能让萨仁再等两天。   不过这不妨碍他夸卓程,“这机子是小卓一手打造的?他就是厉害啊,有想法有创意。”   卓程赶紧摆手:“不是,是萨仁的好想法,我只是帮着她处理了一些专业细节,这个组合机的概念是她提出来的。”   萨仁倒是不吝啬夸奖,“要是没有卓工,我的想法就只是个想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卓工是我们牧场的功臣,如果能担任我们的设备技术顾问就好了。”   她当着曹厂长的面提出来就是怕卓程会为难,哪想到他自由度很高,自己就能做主,自然是满口答应。   曹厂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发现这事急不得,免得弄巧成拙,小卓也不是真不开窍,就让他自己慢慢追好了。   等着的这两天,也不能整天待在招待所看书,可附近又没有可玩的城镇,卓程就带着她跟哈森去爬山了。   春天爬山最适宜,兵工厂附近的山上还长着一种野果子,当地人叫蒲颓子,又叫四月枣,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卓程给两人摘果子,“曹厂长拿这个来泡酒,据说是养生的。”   萨仁就笑:“果子确实是养生的,可泡了酒,酒也还是酒,哪种酒也不养生啊。”   越往山上爬植被越茂盛,哈森看见有野兔窜过去,草原猎人的血脉马上觉醒,捡了一兜子小石子,还说:“以后出门看来要带个弹弓啊,刚才那只兔子可真够肥的。”   萨仁哈哈大笑:“难不成你还想用石子打兔子?”   “试试嘛,不怎么见人的兔子呆得很,很容易抓的。”   卓程也觉得好笑:“他们没打过猎,不过下过套子,逮过兔子跟刺猬还有蛇,你们小心点。”   他说着找了两根顺手的树枝递过来,让他们一边打草一边走,还说:“这就叫打草惊蛇,免得它们藏在草里咬人。”   萨仁跟哈森都是草原上长大的,自然不会害怕草里有蛇,三人正说着,哈森突然兴奋起来,她嘘了一声,猫腰往山坡上走了几步,突然拿小石子朝着树后打了过去。   就听哎呦一声叫,树后有人窜了起来,把萨仁吓了一跳,哈森也吓到了,连声说:“对不住啊,我还以为是兔子呢。”   “没关系没关系,也是我选的地方不对。”   对方憨厚地笑着,这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裤子半脱着,应该是在那里方便,哈森捂着眼睛往后退,萨仁却朝这人脸上看去,见他嘴形是笑着的,但眼神闪烁,十分紧张,不禁怀疑起来。   一般人方便时被人打搅,还用小石子掷到了身上,肯定会破口大骂啊,这位看着像是附近的村民,却很绅士地说没关系? 第251章 传奇   卓程想护着两个女孩子赶紧离开这儿,一个村民在树后方便而已,他真没往心里去。   这附近的村民常到山上来摘野果下套子,砍柴,时不时都能看到。   可萨仁却觉得不对劲,这位不但不骂人,也不急着提裤子,就挺奇怪的。   “大伯是上山砍柴的吗?”萨仁跟那人搭话,“我们正好有事想问问你,你也不用急,我们在这边等着你啊。”   卓程瞪她:“干什么,不嫌臭啊。”   萨仁笑着往一边走:“所以才说要走远点嘛!”   哈森本来怕人家不依不饶,见那人好说话,心里马上就放松起来,问萨仁:“你想问他什么?”   萨仁指着地上的一段朽木,前几天刚下过雨,那上边冒出不少白蘑菇:“问问他这种蘑菇能不能吃。”   卓程道:“不要随便吃菌类,等我请招待所的厨师帮你买蘑菇吃不好嘛。”   萨仁哪里是想吃蘑菇,等那人过来了,她问了一句,那人说蘑菇能吃,还笑着说,西坡树林子里蘑菇更多,要带他们去摘。   萨仁让卓程跟哈森跟着去摘,她捂着肚子说:“我肚子也有点不舒服,要方便一下。”   哈森倒是没什么,在草原上这是很正常的事,卓程却脸红了,她这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吗?以他的认知来判断,女孩子不跟男的避讳这种事,要不就是哥们要不就是老夫老妻了,萨仁这是把自己当哥们吗?   倒是那个老伯反应最大:“山上有蛇,小姑娘家家的还是下去再方便吧。”   萨仁也干脆不装了,直接往他躲着的树后走:“那边是不是有厕所。”   卓程跟哈森都惊呆了,萨仁抽什么风啊,不嫌脏嘛,这老伯刚在那边方便了!   最急的就是这位老伯了:“别去那边,那边脏,还有蛇。”   萨仁已经快走到了:“放心,我不怕脏,更不怕蛇!”   这老伯见拦不住,居然跟了过来,萨仁眼角余光看到他伸手入怀,还以为他要拿枪,马上转身先把自己藏在袖筒里的枪顶在了他头上。   “别动啊,我装好子弹了,很容易走火的。”   哈森都吓傻了,“萨仁,怎么回事啊?”   卓程也察觉出不对了,急忙问这老伯:“怎么回事?你想干什么?”   哪想到这位抖着手从怀里掏出卷烟盒来,“我说那边太脏嘛,可这姑娘不听劝,我一急就想点根烟,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还有枪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萨仁皱眉,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她拿枪指着老伯,还是往树后走去,这老伯见枪不顶在头上了,马上转身就跑,哈森虽然懵逼,但反应很快,马上伸脚。   他被哈森一脚绊倒在地,居然从怀里拿出一把尖刀往哈森肚子上划拉,哈森吓了一跳,还好及时被卓程拉开了。   这老伯见两人退开,还想跑,却被一声枪响震住。   萨仁朝着树上开了一枪,打断一根细枝,这才冲他说:“再跑就打你的腿,我枪法不好,要是不小心打到别处,你可别怪我。”   他不敢再跑了,抱头蹲下,满脸沮丧,卓程抢过他手里的刀,想找绳子把人捆上,哈森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忍不住骂他:“神经病啊,跑什么?干什么坏事了?”   萨仁已经在树后灌木丛里找到了相机跟望远镜,都很小巧精致,相机甚至还有个盒子,可以伪装成水壶。   卓程一看就变了脸色:“还真是间谍!”他到树后看了眼,这位置还真的是没什么遮挡,用望远镜甚至可以看到兵工厂里边。   萨仁也心有余悸,“我看他就鬼鬼祟祟的,不像个好人。”   这时哈森已经从树上拽下来几截子老藤,卓程过去把老伯的手背过去捆上,问他:“你还有没有同伙?”   他连连摇头:“没有,我也是刚入行,别人答应给我一笔钱,我就是想赚个零花,只拍外边有什么关系,我这不算是卖国吧。”   萨仁冷笑道:“如果你真是农民,真是被人骗了,你会说只是拍个照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居然说自己刚入行?什么行?还上来就问算不算卖国?你心里清楚着呢。”   卓程佩服地看着她:“你说得没错,他绝对不是被骗来拍照这么简单。”   哈森的重点却是:“萨仁你居然带着枪呢?我都没发现,可以带手抢的吗?给我看看。”   那把枪很小巧,萨仁给她展示了一下,把哈森羡慕坏了,她只用过猎抢。卓程却笑了起来:“看来还真是缘分啊,你用兵工厂做出来的枪抓到了窥探这里的间谍。”   萨仁也觉得挺巧的,关键她也没想到啊,随身带枪只是为了自保,哪想到居然碰上间谍了。   三人刚想带这老伯下山,萨仁又发现这位表情不对劲,她急忙过去掐住他的嘴,让他没办法咬合。   又叫卓程:“你快看看他嘴里的牙有没有问题。”   卓程没看出问题,萨仁让他掐住人,自己伸手在老伯嘴里摸了一遍,她一个牙一个牙的挨着摸,终于发现最靠里边的下牙中间有裂缝。   萨仁晃了晃这颗牙齿,找准角度一用力就把牙套给掰了出来,果然里边是空的,藏着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   卓程吓了一跳:“原来传说中间谍会咬牙服毒是真的。”   萨仁想起葛布,叹口气:“当然是真的,我也是见过,才会想到,他刚才表情不对,跟个烈士一样,我就知道有问题。”   哈森在一边两眼亮闪闪地看着萨仁:“这你都知道,也太厉害了吧。”   “不算厉害,只是碰到过类似的事。”   萨仁把药丸收好,见那老伯眼神瘆人,就冷笑道:“做这事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有这一天,瞪什么瞪?再瞪你也跑不了了。”   这位老伯恨极了她,要不是她,自己怎么可能暴露,他不只瞪萨仁,还想往她脸上吐口水,被哈森左右开弓啪啪两巴掌打得脸都肿了。   卓程干脆把他袜子脱了堵上嘴,三人带着他往下走,萨仁说:“看他这个熟练程度,我估计他不是第一回 来干这事了。”   卓程也这么觉得:“放心,厂子里有驻军,经常会上来巡山,等回去就让他们把这座山都翻一遍,有问题一定能找出来。”   “那我估计他们巡山的时间跟规律已经被人家摸清了,咱们上来这么半天,也没碰见巡山的。”   卓程脸色更加难看,萨仁的猜疑有道理,这太奇怪了,没准巡山队已经被渗透,他加快了脚步,想赶紧回去汇报。   这次的事让他对萨仁有了更深的了解,原来她这么厉害,不只是眼光犀利,心理承受能力也很强,发现间谍了居然还跟人家周旋,一见他手往怀里伸,就警觉的掏枪,而且还敢开枪!   卓程觉得自愧不如,他就是兵工厂的人,兵工厂每周都会开会让大家长提警惕之心,可他还是没看出来这人的不对劲,一听见方便两字,就想着赶紧躲远点。   萨仁带着哈森把卓程跟这位老伯送到兵工厂门口,看见门口值班的警卫,这才把那枚药丸给了卓程:“到这儿我就放心了,你带他进去,我们先回招待所了。”   卓程心里挺不是滋味,他想当萨仁的护花使者,哪想到被护的是他,他只好说:“好,等审出来我再通知你。”   “通知我干吗,我就是发现了他的古怪,他有什么问题你们处理就好,跟我有什么关系。”萨仁可不想跟间谍接触。   晚饭时,招待所做了七八道菜来款待萨仁,还都是免费的,其中有一道小鸡炖蘑菇,肉嫩菇香,十分爽口。   萨仁跟哈森吃饭时,周围的服务员都在看她们,还小声的讨论着。   “哪个是啊?”   “更好看的那个,看着也不壮实啊,居然能抓间谍?”   “是啊,看着还挺痩,这也太厉害了吧。”   “抓间谍跟胖痩有什么关系,我听说她带了枪,枪法特别准,她说你别动,动就打你左腿,结果说左腿就左腿,那人立马吓傻了。”   萨仁看看哈森,卓程是不会跟这些人说这些事的,更不会说得这么夸张,她从房间出来时正看见哈森跟两个女服务员聊天,估计是哈森说出去的。   哈森不好意思地解释:“是她们先问我的,好像是兵工厂那边让他们照顾好你,给你做大餐,然后他们就知道你立功了,就来问我,我也没说你开枪打中人了,就是炫耀了一下你枪法好,把树枝打下来了。”   既然是兵工厂那边先往外说的,萨仁也就不追究了,不过她还是跟哈森说:“以后管好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瞎咧咧,更别夸张。”   “知道了!不过我也没说错啊,你就是很厉害!不愧是咱们伊林草原上的传奇。”   萨仁无语:“我什么时候成传奇了?”   “早就是啊!”   “呵呵,是传闻中的反派大坏蛋吧!”   “嗯,确实有些不好的传言,说你很暴力很霸道,不过总体来说大家还是很认可你的,都觉得你很厉害。”   萨仁对传闻不太在意,她只想着自己的机子能不能做出来,甚至有点担心兵工厂跟附属厂都会从上到下,再到周边农村都清查一遍,会耽误生产。   天马上就要热了,又会有大量的奶来不及处理就被浪费掉,她急着带组合机回去。   卓程第二天就来找她,还带来了好消息:“你的机子通过了,而且排在了第一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车间马上就要生产我的设备了?”   “没错!曹厂长想感谢你,但送点礼物又太轻了,就决定急你所难,赶紧帮你把设备做出来。”   这可比什么礼物都要实惠啊。   “太感谢了,我只是顺手的事啊。”   “其他人就算觉得不对劲,也未必有勇气去管,你却有勇有谋,揭穿了他的真面目,要不是你在,我绝对发现不了。萨仁,我代表兵工厂正式邀请你进去参观。”   萨仁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能去看看自然好了,哈森却苦着脸:“我呢?我能去吗?” 第252章 妇女主任   哈森不能进去参观,萨仁安慰她:“里边也没什么好看的,估计我也就是在外边转一圈,看不到机密的东西。”   结果萨仁被卓程带着走过一道道关卡,看到了不少稀罕玩意,除了武器,甚至还看到了战车。   “这也太帅了!”萨仁想起上次去军营见过的那些老式战车,发现这更新换代的速度也太快了,“全是你们的功劳吧,上次我跟严军长说你只是技工,虽然只是安慰严军长的说法,但我还是要跟你道歉,谢谢你们的默默奉献。”   卓程愣了下,笑道:“我本来就是技工啊。严军长跟你提我了?他是怎么说的?你为什么要安慰他?”   “他很怕你不再回来,说你有些事想不开,我觉得军工是一个国家的重中之重,能发展起来能让人认可,是国力强盛的证明。”   坐在战车里,萨仁坦白说了自己的想法,卓程默默听着,最后说:“是啊,我已经浪费了好几个月,确实太任性了。”   “偶尔放松一下,对工作更有益,我觉得不管什么工作都可以劳逸结合。”   卓程本来想着在草原上参加完那达慕大会再回来,可发生了间谍事件,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优秀,也许他的能力仅在机械上,他却因为这一点成就就恃才傲物,一点不顺心就任性的跑了,简直像个孩子。   卓程工作的环境特殊,在这里边他最小,大家都叫他小卓,他也从没觉得自己年纪大。可仔细算算,他比萨仁大了十岁。   大了这么多,可他比萨仁的心境和能力差太远了,原来还想着在草原上熟悉熟悉她的生活环境,找机会表白一下,现在他已经羞于说出口了,不取得点成就他哪好意思站在她面前吗,可等他取得了成就,还有机会吗?   卓程一时心情复杂:“你说得没错,确实不能再浪费光阴了,我也决定要马上复工,不过等那达慕的具体日期订了,你一定要打电话通知我,我想回去参加。”   萨仁没想到这么好劝,就这?严军长居然郑重其事地把她叫去请她帮忙?   “好,我一定提前通知你,到时候带你的朋友去草原上散散心,我全程免费招待。”   从战车上下来,萨仁没多待,虽然对很多东西都很好奇,可人家邀请自己进来看是信任,过份的要求她也不能提。   看了兵工厂又参观了附属机械厂,卓程保证他会盯着这边,等她的组合机一出来就通知她。   第二天一大早,萨仁就去买了车票,不只卓程来送,曹厂长也来了,递给她一个包裹:“我们也没别的好东西,这点子茶叶你带回去,当地产的,自己喝不了可以送人或是放到集市上卖了也行啊。”   这点子?这么大的一个包裹,得有十斤茶叶吧?   萨仁本想推辞,对方直接买了站台票送到了车上,卓程劝她:“收下吧,如果不是你,那人还不知道窥探太久,也不是贵重东西。”   等上了车,萨仁才发现袋子里可不只茶叶,还有二十块手表,带包装盒的,牌子萨仁没听过,不过看起来就不便宜,这是变相给她送钱吗?   怪不得她说自己要拿,人家不让,这么重,一拎起来就知道不只是茶叶。   哈森在一边看得羡慕:“萨仁,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乱说话了,放心,我一定管住嘴,不会跟人说的。”   萨仁当时说那话,并不是这个意思,可现在能解释嘛,万一哈森误解了,到处去说自己收重礼,不是更麻烦。   行吧,收就收了,估计这手表是他们附属厂做出来用来赚外快的,没想到他们重工业轻工业都涉及到了,怪不得占地面积这么大啊。   萨仁把表送了哈森一块,哈森不敢要,“茶叶给我两袋好了,这东西我可不敢收,太贵重了。你放心,我一定不往外说。”   萨仁被她这谨慎劲给气乐了:“给你就拿着,说不说的都无所谓,这又不是非法所得。那边算是国防重地,这是咱们抓了个间谍给的奖励,你那一脚还有两巴掌也算是出了力的,茶叶有你的,表自然也有你的,别嫌给你的少就行了。”   哈森没再托辞,乐呵呵地说:“不少不少,我其实也没帮上忙,当时都懵了,根本不知道是抓间谍呢。”   虽是这么说,萨仁通过这事倒是对她刮目相看。她还挺喜欢哈森这种性子的,有话不瞒着,该上的时候从不杵着,而且还挺知道里外,当时萨仁差点被那老伯吐个满脸,刚想躲开,哈森上去就啪啪两巴掌,那老伯的脸瞬间就红了,可见她力气多大。   等到了旗里,她又给邢书记送了两块表两袋子茶叶,邢书记笑道:“公开到我办公室里行贿,萨仁,你可是头一份。”   “这哪里是行贿,这是晚辈送长辈的礼物,而且这东西来路正得很,算是人家给我的奖励,送您正好。”   邢书记说是说,听说是别人给她的奖励,倒也没推,又问她牧场的情况,听说她跟兵工厂搭上线了,可以做组合机,就更高兴了。   “很好,我看你那儿一直没进展,还以为你就是想混日子。”   “怎么没进展,只是比起四万亩草场来,进展好像有点慢而已,再说再大的草场也不可能遍布牛羊,总要留出余地。”   左旗扩建后,邢书记忙得很,不可能总盯着草原,只说:“你有计划就好,在我离开左旗前,希望能看到你的成就。”   “您放心吧!”   他这么一说,萨仁有点伤感,自己第一次被肯定就是因为邢书记,可他是有任期的,不可能永远在左旗当书记。   回去后她又去了趟查达支部,以前乌日格跟巴雅尔几乎是泡在支部,现在都自己单干了,他们的事少了很多,也是轮换着上班,其他时间干自己家的活。   萨仁把表跟茶叶送上,乌日格打开后珍惜地摸了摸又放好了递回来:“太贵重了,你还是留着送人吧。”   萨仁想起他们对自己一次次的维护,笑着道:“贵重东西送贵重人,拿着吧,反正是我白得的,送人也不心疼。不然我这么抠门的,怎么可能自己掏钱买表送人。”   巴雅尔倒是痛快,直接就给戴上了,“我看旗里的干部都爱戴这玩意,看不看时间不要紧,带着气派啊。”   乌日格拿着表叹气:“现在当这队长,就光剩下气派了,屁事不顶,还不如咱们查达办牧场的时候。”   巴雅尔也有同感:“有那懒汉天天躺着,让家里女人去放牧挤奶,顾了这边顾不了那边,前天阿利卓家丢了只羊,他女人出去找了,让他带孩子看着家里,结果孩子差点丢了。”   萨仁对这人有印象,在查达牧场时,他就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总得让人催,工分再怎么扣人家也不着急。   阿利卓蒙古语就是懒汉的意思,本来是外号,可人家这位被起了懒汉的外号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答应着,久而久之,大家就把外号当大名叫了。   “怎么会丢了?自己跑出去的?”萨仁问。   乌日格说:“那孩子七八岁了吧,有老客来收皮子,路过他家,被他爸打发走了。这孩子骑上马追着出去了,他想跟人家说家里有皮子,要等着他阿妈回来才能卖。可他一个孩子,再懂事也有限,家里不让他骑马,他自己偷着骑,跑出去一追兔子就忘了正事,跟着人家越走越远,差点跑去右旗。到底年纪小,骑马时间长了就坐不住了,又难受又心慌找不到回来的路了。还好碰上走亲戚的人,把人截住带回来了。”   “不是有收购点嘛,还有大集,怎么还有老客一家家转啊?是不是人贩子?那孩子主动跟着走的,还是被他骗走的?”   巴雅尔说:“不是那老客的错,很多人认识他,他也看见那孩子跟着他跑了,可他知道咱们草原的孩子从小骑马跑着玩,也就没管。”   “那还好。”萨仁生怕有人贩子,现在交通不便信息不畅,有那没人看顾的孩子,被人顺手给抱走了上哪儿找去。   乌日格骂了一句脏话:“别人家还好说,就是他家!阿利卓就在包里喝酒,他什么也不管,不说自己有错,却把他儿子跟他媳妇打了一顿。你说以前一块住着,他就是有气也不敢打女人打孩子,现在可倒好,有点不顺就打人。”   “让他们离婚单过吧,都分散住着,哪天打出点事来,别人都不能知道。有自己的草场跟牛羊,只要勤快点肯定没问题。不行让孩子妈去我那儿打工也行啊,那孩子七八岁了,也该上小学了吧。”   乌日格跟巴雅尔对视一眼,咳了两声,跟萨仁说:“其实前两天我们去你牧场找过你,听你阿爸说你出差联系设备去了。”   “对啊,刚回来,你们找我就为了这事?”   巴雅尔有点为难地说:“还有个事想跟你说……”   “那就说吧,咱们共事时间也不短了,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巴雅尔就说:“我们想让你当查达的妇女主任。”   萨仁傻眼,她好像才二十,虚岁二十一,还没结婚呢,这就妇女了?   “我可不行,不是,你们之前不是已经把所有职位都选出来了吗?”   乌日格无奈地说:“是选出来了,就是吉音大婶嘛,她确实爱管事,可她是个爆脾气的。那孩子跟他妈去找她救助,她一看两人身上的伤,就跑去找阿利卓,把他打了一顿。阿利卓报了警,吉音大婶被抓了。”   萨仁气得不轻:“阿利卓打他老婆孩子没人管,吉音大婶打回去被抓了?”   乌日格无奈地点点头,“阿利卓打老婆孩子是家庭内部矛盾,吉音大婶一个外人跑去打阿利卓,这就是故意伤害啊。吉音大婶也是气坏了,她没想到那混球会报警。”   萨仁哼了一声:“你们找我当妇女主任?我只会比吉音大婶更暴躁,我能把那混蛋打残了,你们信不信!” 第253章 震慑   萨仁说能把家暴男打残了,乌日格跟巴雅尔都信,他们可是见识过萨仁打人的。   乌日格就说:“其实我们想让你当妇女主任就是看你打人厉害。”   萨仁失笑:“怎么个意思,干部能打人吗?”   “不用你打人,大家都怕你,你只要管事,他们绝对不敢再对家里人动手。”   萨仁想起哈森跟自己说的话,不由苦笑,当时她说自己是草原上的传奇,但确实有些不太好的传言,还说自己暴力霸道,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暴力,结果现在这两位想让她当镇山太岁。   “不管怎么说,这妇女主任我是不会当的,不过你们可以找我阿妈啊,她管不了的,我可以帮忙。”   乌日格一想,也是个好办法,反正他们想找萨仁就是想震慑一下阿利卓这种人,找她阿妈虽然效果要打折,但是大家听到是萨仁阿妈应该也会怕吧。   萨仁回去跟阿妈一说,阿妈就连连摆手:“这怎么行呢?我可干不了,我从来没有管过人。”   “不是让你管人,是让你管事,我会帮您的,放心吧。”   萨仁跟阿妈去看了趟吉音大婶,她年纪大了,打架斗殴被关了三天,刚放回来,觉得没脸见人,说什么也不干了,正好萨仁回来,乌日格他们才想着让她来当。   这时吉音大婶看到萨仁,差点哭出来:“萨仁啊,你说这才多长时间,全变了,一家家的心都不齐,都是各顾各,也就只有你知道来看看我。”   “别人是不知道啊,要是知道肯定来安慰您,要不是乌日格队长跟我说,我哪里想得到您还被请进局子里去了,别人进局子那是该伏法该认罪,您这是光荣的进去的,我猜公安同志一定没为难您,还对您很照顾吧。”   “这倒是!”吉音大婶本来觉得丢脸,被萨仁这么一说,好像人家公安也没对她怎样,打了人,对方不饶,人家肯定要管。   “就是说啊,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都知道您不是平白无故打人的,那混蛋就是该揍。”   吉音大婶叹口气:“不行啊,人家公安说了,再有理也不能动手。”   萨仁阿妈就说:“老姐姐,人家公安说得对,你说你怎么打得过阿利卓,他人高马大的,万一伤着你怎么办?”   吉音大婶拉着萨仁的手说:“萨仁,这个妇女主任你来当吧,你一定打得过他,把他整治死!”   萨仁无语了,大家还说她暴力,这位大妈更暴力好吗,当妇女主任就是打人的?还要把人整治死?   “您要实在不想当,就让我阿妈替您两天,什么时候您想通了,想回支部了,我阿妈肯定给您让位。”   吉音大婶还是觉得进过局子丢脸,根本不可能回支部,“反正你们得整治阿利卓,可不能放过他。”   萨仁满口答应着,等回去时,阿妈有点心慌,苦着脸说:“萨仁,我可不会当官,万一一冲动不会也像你吉音大婶一样被关进去吧。”   “阿妈,您想什么呢,一个妇女主任算什么官啊,再说又不用你打人。”   于是萨仁阿妈成了查达的妇女主任,乌日格又开大会把这事宣布下去,现在召开大会特别费时间,还得一户一户地通知。   萨仁阿妈嘴上说着不想当,开大会那天却穿了她平常不怎么穿的蓝袍子,一脸喜气,萨仁阿爸都调侃她当官了,要样了。   等大家听说萨仁阿妈要当妇女主任时,都往阿利卓那边看,阿利卓来的时候就喝多了,就是来凑个热闹,完全不知道开大会是为什么事。   萨仁阿妈被萨仁临时培训了下,上台发言十分顺利,虽然不是选出来的,但大家一点意见都没有,甚至有点乐见其成,还有那闲人幸灾乐祸地盼着萨仁能把阿利卓打一顿。   “还不如直接让萨仁当。”   “人家萨仁还是小姑娘,当什么妇女主任?”   “那有什么,不就是个称呼嘛,我敢说,只要萨仁当妇女主任,咱们查达没一个敢打老婆的。”   “让她阿妈当,跟让她当有什么区别,她肯定不会不管她阿妈,谁敢像对吉音大婶一样对萨仁阿妈?”   “这倒也是,我看阿利卓好日子是到头了。”   萨仁阿妈当妇女主任的第一天,就宣布了对家暴的处罚跟取证,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一看就知道这是有备而来啊。   等散会时,大家围过来想问萨仁牧场的事,他们自己单干自在倒是自在,就是发现收入没有之前高了,而且也更累,什么都得操心。   萨仁有问必答,她的牧场离查达有段距离,根本不可能跟他们合作,不过她鼓励大家可以抱团开小型牧场,草原上的劳作跟农田不同,分工协作确实更省力些。   乌日格给她使个眼色,不让她多说,等大家散了他才说:“你这就是给我找事,现在人心不齐了,以前都是集体的,大家分工分产都觉得公平。现在连地都分了,要是一块干,肯定各种矛盾,这家觉得出力多了,哪家觉得自家草场更肥沃,这都是事,根本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和睦。”   萨仁叹口气,单干有单干的好处,大家只要衣食无忧就行吧,可哪知道还真有买不起衣服的人家。   萨仁阿妈当了妇女主任就要管阿利卓家的事,萨仁不放心,跟着阿妈去了他家,然后就看见阿利卓媳妇还穿着冬天的厚袍子,上边补丁摞着补丁,又因为常干活,袖口都磨破了。   “不热吗?这眼看就入夏了。”萨仁阿妈问。   阿利卓媳妇不好意思地说:“不热,我怕冷,就……”   萨仁一拉阿妈:“咱们走吧,人家不需要咱们帮忙。”   阿利卓媳妇愣住,呆呆看着她,萨仁阿妈也有些不解,萨仁却瞪了阿利卓媳妇一眼:“为你的事吉音大婶进去三天,你去看过她吗?我们来了你还要撒谎,明明没衣服穿,还说自己怕冷,骗鬼呢?我阿妈想帮你,可也得你自己能自立才行,别到时候我们管了事,你还得替你男人说好话。”   “不是的,我去看过吉音大婶,就在她包外,我没好意思进去,一是拿不出东西来送她,二是也没脸进去啊。我也不是替阿利卓说话,我是怕他,我也觉得丢脸,他把我的衣服全烧了,说这样就不怕我跑,我不好意思跟你们说……”   萨仁就怕自己管了事,结果人家转头又和好了,见她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这才放心。   “有什么好瞒的?丢脸的又不是你!查达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乌日格队长跟巴雅尔支书都替你着急,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萨仁干脆给出了两个选择,离婚还是分居,他们没办过结婚证,就是蒙古传统婚礼,离婚两边家长见面办个仪式就可以。草原上的姑娘彪悍,敢驱狼打獾,但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嫁了什么样的人都是一辈子,起码在查达萨仁没听过有离婚的,就怕这位也宁愿忍受着,不肯离。   却听阿利卓媳妇咬牙道:“我当然想离婚,可我阿爸阿妈不叫我离,说我离了还得回娘家去住,家里没地方住,我兄弟也结婚有孩子了,我家好多年没添过包。”   萨仁松了口气,想离就行:“你可以去我的牧场工作,不想去的话,带着孩子去城里打工也行啊。”   “我可以去你哪儿吗?”   阿利卓媳妇眼里闪着光,冲过来拉着萨仁的手:“我就去你那儿,让我带着儿子去行不行?我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儿,吃的也不多,只要叫我儿子吃饱就行。”   萨仁阿妈都差点哭了,这也太可怜了,“放心跟我们走,一口饱饭还是有的。”   阿利卓媳妇叫乌莹,她抱着萨仁阿妈就哭了起来,身子都微微打颤:“他太不是东西了,家里的钱我是一分也拿不到,他把我衣服全烧了还不给我钱买,说我是牲口让我光着身子去干活。”   把萨仁给气的:“这里也有你的地,也有属于你的牲畜,凭什么不给你钱。”   正说着,阿利卓回来了,萨仁给乌莹个眼神,让她主动提离婚,阿利卓醉醺醺的,看见一个漂亮姑娘站在那儿,就想过去搭讪,等离近了看清这张似笑非笑的脸是萨仁时,他吓了一跳,酒醒了一半。   “你们来我家干什么?赶紧出去,我要睡觉了。”   他说着就想脱衣服,他觉得一个小姑娘见大男人脱衣服肯定会吓跑,可萨仁是个医生,以前什么没见过,会怕这种场面?不过萨仁阿妈却不想让萨仁看见不该看的。   她过去把阿利卓的衣服给他披上:“乌莹说要跟你离婚,什么时候把两家人叫到一块离了吧。”   阿利卓本想甩开衣服推开萨仁阿妈,可一想到这是萨仁阿妈,又赶紧收回手,不过他只是怕萨仁,心里并不服气,哼了一声说:“要你们多管闲事,公安都不管我家的事,不信你们去问问吉音阿妈,我跟我媳妇闹别扭,她跑来出头,被关了好几天,我看谁还敢打我!”   萨仁阿妈被他这赖皮样气坏了,刚想骂,萨仁却说:“好,你不离是吧。乌莹,拿上你的东西带上你儿子跟我们走,明天我们让乌日格队长来把地分一下,你们家三口人的草场对吧,把他那份留下,剩下的我承包。”   阿利卓不想让媳妇儿子走,但有萨仁在,他还真不敢动手,据他所知,谁也没在萨仁手底下占过便宜,他哪敢啊。   乌莹也没别的东西可带,衣服都被毁了,钱在阿利卓身上放着呢,她只收拾了儿子的衣服,就跟着萨仁出来了。   阿妈觉得就这么走了憋气,萨仁却说:“阿妈,您急什么,善恶总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等萨仁把人带回去,发现牧场还有两个人在等着自己,她拍拍脑门,妇女儿童的事都得管,还真是妇女主任啊。 第254章 办学   萨仁让阿妈去安排乌莹母子,牧场活多得是,萨仁想先看看她秉性如何再决定怎么安排。   她带着那两个冒充萨仁牧场的女孩来到办公室,脸蛋一直红扑扑的女孩叫蒙根其其格,银花的意思,小名其其格。   比她痩比她机灵的那个叫曹布丹高娃,不过她更喜欢别人叫她汉语名字丽珠。   丽珠本来不怵的,甚至已经想好了说辞,但她打量着萨仁的办公室,再看一眼坐到办公桌后边的萨仁,突然有些心虚了。   她上个月跟着阿爸去旗里办事,看见旗委的主任都没这种压迫感。   于是本来想耍赖的丽珠一开口就说:“是我错了,不关其其格的事,她只是被我带着去的,我说什么她做什么。”   “冒充我牧场的主意也是你出的?”   “我们就是想赚点零花钱,没想给你抹黑。”   “如果他们想住宿,你想把他们往哪儿带?他们是听别人说萨仁牧场才来的,想住的是十二个哈那,有窗户的大包,你们想把他们带到你们家去住吗?”   丽珠皱眉,她确实这么想来着,但这不是被她拦了嘛:“我都说我错了。”   虽然她上来就认错,但萨仁就是从她眼里看出了不服,于是摆摆手说:“我知道了,行了你可以走了。”   丽珠愣住,这就完了?她还以为萨仁要收他们给游客当向导呢。   结果就听萨仁跟其其格说:“我这里要开定向培训班,你要不要上?”   其其格不解地问:“什么班?扫盲的吗?我识字了。”   “不是,这个定向培训班也就是说我花钱花时间来培训学员,等学员毕业必须在我的牧场工作五年时间,如果你家里人同意,就让他们过来一趟,学费生活费都不用掏,学费由我资助,生活费你自己勤工俭学,牧场活儿很多,以后呼特会安排三到六小时一倒班的工作,方便大家打零工,你每天干几个小时就能把自己伙食费赚出来。”   其其格一听能上学,之后还包工作,她立马点头同意了,又问:“为什么是五年,五年之后必须走吗?”   “不用走,是怕我培训出来你干一两个月就走了,所以规定必须干满五年,否则要赔偿我学费跟损失费,如果五年后你还想留在牧场,那咱们再接着签订合同。”   其其格忙说:“我肯定留在这儿啊,这离我家这么近,多方便啊,你放心,我马上回家去喊我阿爸来,他一定会同意的。”   这姑娘一向听丽珠的,两个人从小一起玩到大,她几乎就没自己拿过主意,可一听有这好事,哪里还忍得住,不过临走时她看看丽珠,问萨仁:“你们不收她吗?”   萨仁摇摇头,丽珠满脸气恼:“凭什么啊,我比她聪明多了,也能干多了。”   萨仁看了眼其其格,见她有点难堪,但还是点了点头,似乎在说没错,她确实比我聪明能干。   一瞬间,萨仁想起了原主跟那日,她们跟这两个姑娘的关系真是太像了,丽珠可能没那日那么坏,但她这种打压小伙伴来抬高自己的作派真得很像。   萨仁道:“我不喜欢自大的人,回去想想我为什么要她不要你,要是能想明白,还不算晚。”   丽珠梗着脖子呸了一声:“谁稀罕来你这儿上学,人家大学都不要你!你还敢教学生?”   萨仁笑了笑,还好,这位不像那日那么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丽珠是想激怒萨仁,哪想到萨仁却笑着问其其格:“你敢不敢来?”   其其格不敢跟丽珠对着干,但她舍不得这好机会,本来她们来萨仁这里就是来找活的,现在还可以学东西,为什么不来。   她躲避着丽珠的眼神,冲萨仁点点头:“敢来,我这就回家收拾行李。”   其其格没管丽珠,转身跑了,丽珠更气了,指着萨仁说:“你根本教不了她东西,你也没想过帮我们,就是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太坏了。”   萨仁也不生气,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能想清楚我为什么要她不要你,那还有救。”   “想清楚什么?你就是看我不顺眼。”   “是啊,你冒充我牧场的员工,我当然看你不顺眼,你明知做错事,一看见我就跑了,把你同伴丢下独自面对,我当然看你不顺眼,今天你又怕我会整你,先认了错可又不服气我,眼睛翻来翻去的打量着,我当然看你不顺眼。你还当着你朋友的面说你比她能干比她聪明?呵!别人都说我狂妄,跟你比起来我可差远了,不过你这也不能叫狂妄,你这应该叫睁着眼说瞎话吧,反正我是没看出来你比她聪明能干。”   丽珠气炸了,拿着她的破鞭子指着萨仁:“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比你有出息。”   萨仁都把话说这么明白了,还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那她也没办法了,只好摊摊手:“好,我等着,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就算你比我有出息也伤不到我啊,我从来不跟别人做无谓的比较,没意义。”   萨仁的话丽珠只是听进去了一半而已,而且是指责她的那一半,她当然气了,摔门走了。萨仁叹口气,就这脾气,就算她能改了那些毛病,自己也不想要啊,牧场现在一片和谐,找她来不是自找麻烦嘛。   其其格只是一直被丽珠带着,没什么主见,但她不傻,还真就马上回去把家里人带来了,要给萨仁签合同。   古博士提醒萨仁:“收学员?你有办学资格吗?”   “现在查得还不严,我想等牧场发展到一定规模再去申请办学资格。”   哪知道其其格家人一回去,立马就有别人带着半大的孩子来萨仁这里了,“听说你这里要收学员还包工作?”   萨仁愣住,这传得也太快了,而且有些孩子一看就还小呢,最多八九岁,这该送去学校上学啊。   “不收,我们这里是牧场不是学校。”   “不是收了其其格吗,她是我们嘎查的,我们都听说了。”   现在还没有施行义务教育,学杂费书本费在很多牧民眼里是一项没有必要的开销,而且蒙古这边小学施行双语,要两套课本,掏钱多不说孩子学着还难,从小说习惯了蒙语,舌头一说话就打弯,很多孩子上着上着就不想上了。   家长也觉得八九岁就能放羊能干杂活了,再说大部分人一辈子不出草原,能用到几次普通话,反正就是普遍不重视教育。   一听萨仁这里可以免费学畜牧知识,毕业还可以在牧场工作,大家能不心动嘛,全都送来了。   这附近的孩子大部分在查达小学上学,校长发现这天有一半孩子没来上学,一打听说是萨仁开了学校,都去她那儿上学了。   校长就问那孩子:“这个萨仁就是查达的萨仁吗?”   这孩子是五年级的,知道的事也不少,他点头道:“对啊,除了她还有谁?我叔叔家上个月生了个女儿,就用了她的名字,希望能像她一样能干。”   校长姓廖,以前查达还没分散开住的时候,他跟萨仁也打过交道,他知道这姑娘很能干,开牧场,卖东西十分能赚钱,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她还会开学校!   这学校是说开就能开的?办学资格这么轻松就申请下来了?居然跟他们正规小学抢生源?   廖校长骑上马直奔左旗教育局,教育局的人也很懵逼,他们自然是知道萨仁的,当时高考的时候还一起去送过横幅,还在她家吃过烤全羊。   令人没想到的是全国高考状元居然退学了,提起这事他们就觉得来气,可人家自己的事,他们也不能跑去指手划脚,现在听说萨仁要办学校,他们都觉得荒谬。   “你确定是查达的萨仁?长得很漂亮说话很利索很气派的那个萨仁?”   “还能有哪个萨仁,我们小学就在查达原址,我能认错她吗?”   教育局的办公室主任就更觉得荒谬了,“先不说有没有资格,我就问问,她拿什么办学,她自己根本就没上过一天学,小学初中高中都没上过,自学考了个第一,上了没十天吧,又退学了。当时我们以为她是上了半年,后来一打听,就上了一周多就跑了,你说这叫什么事?敲锣打鼓的把她送去上学,她一点也不珍惜学习机会。现在又要自己办学校?这是后悔了?又想上学了?没学上,就打算自己折腾一个出来?搞笑呢!不觉得丢脸吗?”   廖校长胡拉了一把脸上的吐沫星子,心说,这你问谁呢,去问她啊。   这位主任说得义愤填膺,却没去找萨仁,反而是往上报了,跟萨仁有关的事,大家都挺谨慎,一个不小心惹到了她,再找上门来给你个没脸,你说冤不冤!   然后教育局局长就懵逼了,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听明白了就给邢书记打了个电话。   等萨仁接到邢书记电话时,正应付阿利卓呢,这位在他老婆孩子跑了后,还觉得挺自在挺舒服,但很快乌日格跟巴雅尔一起把他家本就不大的草场给分成了三分,他只能占三分之一,牛羊也一样,分给他的也就十几只羊两头奶牛。   大队分家时本来分了不少,可他好吃懒做,还动不动就打得老婆不能去干活,没钱了就卖羊卖牛,除了马跟狗不能卖,狠不得连草场都卖了,只出不入,自然越来越穷。   现在老婆跑了,没人做饭,没人收拾,牛羊他也照顾不来,看还好点,渴的那些羊自己跑去滩子饮水了,回来的时候就丢了好几只,他也懒得去找,现在见只分到十几只,阿利卓才急了。   他跟巴雅尔祖上离得近,这时拉着巴雅尔说:“我肯定好好过,你们别给我分了,牛羊能分,可就这么一个包,还要怎么分?”   “放心,你老婆有住的地方,不分你的蒙古包。”   那也不行啊,阿利卓后悔了,想老婆孩子了,直接到萨仁牧场来想接他们回去,可乌莹在这儿待得特别舒心,哪里肯走,两人吵了起来。 第255章 袋装奶   阿利卓找上门来,也要在牧场工作,他一看见工人住的宽敞,还有专门的厨师给做饭,哪里还肯走。   这样的人萨仁可不敢收,收了天天都得派个监督员催他上班,催他干活,何苦呢。   阿利卓开始讲情分,说都是一个部落的,大家都是一家人,萨仁能听他这些鬼话?确定乌莹没有和解的意思就让呼特他们把阿利卓赶出牧场了。   乌莹觉得丢脸,跟萨仁说:“对不住,你帮我这么多,我还给你添麻烦。”   “是你自己帮你自己。”乌莹确实能干,而且眼里有活,有些工人就是指一下动一下,她能帮着统筹帮着协调,萨仁正想把挤奶工都交给她管,哈森来找她去办公室接电话。   电话里,邢书记问她:“你要办学校?”   萨仁愣住,这传得也太快了吧。   “没有,我只是收了个十四岁的女孩,这么小,我直接让她干活就是招童工啊,我就跟她说先教她技术,等她学上两年再转成正式员工。”   邢书记松了口气,虽然他觉得消息不靠谱,但想想萨仁的性子,她什么不敢做啊,再说她确实这一出那儿一出的没个定性。   “怎么都传到教育局了?查达小学说你抢走了他们一半生源。”   “怎么可能?这两天确实很多人跑来问,但我都跟他们说清楚,打发走了。也跟他们说了能上学的还是要上学才有出路。”   萨仁想了想还是道:“我觉得应该让教育局的下来给大家讲讲教育的重要性,让他们……”   邢书记忍不住说:“得了吧,这事别人提可以,就你,一天学没上过,考上大学还退学了,你好意思说这话吗?”   “我没上学不代表我没有接受过教育啊,再说我自学的,这也是教育啊,自我教育。”萨仁就是觉得不能等着国家颁布了义务教育法再强制教育,现在适龄的那些孩子们不去上学,到处瞎跑,前天还听说有个十一二岁的自己拿着猎抢去偷猎,踩中了捕兽夹,脚差点被夹断不说,还磕掉了半嘴牙。   这幸亏是猎抢摔远了,万一在他手里走了火,小命都得交代。   邢书记也重视教育,可光重视也普及不下去,他没忍住又埋怨萨仁:“你就是个坏榜样,敲锣打鼓的把你这状元吹出去了,你又不打声招呼就退学,你说你这牧场要是火红起来,大家不更觉得上学没用了吗?”   “听您这意思是不想让我的牧场火红起来?”   邢书记叹口气:“当然不是,算了,既然是误会,那等你来旗里再说吧。”   当然是误会,那些人想把孩子送来是以为她这里管吃管喝还给念书,等毕业还包工作,这怎么可能!   萨仁是想等牧场规模大了,弄一个针对畜牧的培训学校,但她可没打算跟小学初中抢生源。   为了让大家知道这是误会,她还给牧场的所有员工开了个会,此时牧场的员工已经有三十多个了,这些人都是附近的牧民,让他们帮着澄清再好不过,顺便也跟他们普及了上学有多重要,“以后没知识寸步难行,出去坐车都得看站牌,就是在咱们牧场,以后要用半自动化的机器,甚至过几年挤牛奶都不用人工了,你们说不学点东西,以后孩子们怎么生存。”   结果大家哈哈大笑,呼特说:“萨仁,你别吓唬我们了,挤牛奶不用人工用什么?难道用小牛吗?”   萨仁不瞒地瞪他一眼,这家伙看来是飘了啊,自己跟他讲过她理想中的现代化牧场,看来他不是没往心里去,就是觉得自己在说大话。   “不用人工肯定用机械,你们以前想过用割草机来割牧草吗?”   大家安静下来,是啊,以前都是到秋里闲了就用镰刀去收割牧草,以备冬荒。现在开着车转一圈就行,割草机还把草码得一排排的特别好捆!   呼特被萨仁瞪了一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用他在新闻上听到的一句话说:“萨仁说得没错,科技在发展,没准哪天咱们就能用机器来挤牛奶了,还是得多学习多看书,咱们萨仁场长就是最好的例子,你看她就是天天看书学习,不然能懂这么多吗?”   可这些话也只是说说,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小学不让上,教育局还管管,小学毕业后辍学的人太多了,哪里管得过来。   萨仁也是有心无力,像其其格这样的太多,她要都收了,根本养不起。   萨仁本来想让其其格跟着呼特先学着,就这么一个学生也不能特意为她开个班吧,但呼特别别扭扭的找来:“不合适,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个男孩还无所谓,偏又是个女孩子,我们天天在一块,肯定有人说闲话。”   萨仁一想也是,“是我考虑不够周到,让哈森带她吧。”   抽空萨仁还开始把自己这两年整理出来的牧场经验跟畜牧知识整理出来,想编纂出最合适的教材,让那些识字的能通俗易懂的接受这些知识。   阿妈看她写满了一摞子纸,就说:“你这还真要当老师吗?人家能信你?”   “呼特不是我教出来的,您觉得他不好吗?”   萨仁已经敲打了呼特一遍,呼特只是嘴碎,跟阿勒坦那种忘恩负义的不一样,萨仁对他很放心。   阿妈这个妇女主任当上后,也忙了起来,以前看见跟萨仁年龄差不多的就惦记着她的婚事,现在她还哪里有空管。   阿妈处事公道,又热心,而且很多人知道她女儿是谁,都不敢在她面前耍心眼,工作做起来就更轻松了。乌日格跟巴雅尔都说这个妇女主任选得好,阿爸还说家里变天了,以后是女人的天下,达愣爷爷哈哈笑着说:“说到底还是我孙女能干,到哪儿都有面子。”   等卓程那边来消息时,已经是六月份了,萨仁把下月中那达慕大会的消息告诉他,他兴奋道:“现在满脑子数据,早想歇歇,你这么一说,我的心都已经飞回到草原了。”   “带上你的朋友们来吧,那达慕大会特别热闹,就当来旅游了,一定好好招待你们,以表谢意。”   萨仁回来后就跟中原机械厂那边打过招呼,她不等了,撤回了单子,那边还以为她是在闹脾气,嫌他们太拖了。   这次组合机都做出来了,那边又打电话,让她过去交预付金,萨仁只得再次强调:“我不是开玩笑的,确实跟别的厂签了协议,下个月机子就能运过来,是在灭菌机的基础上改良过的组合机。”   那边的厂长先是愣住,然后是各种问,问完就说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   萨仁以前用过人家,还托的严军长的人情,自然不想为这事闹掰,不过那边的态度她也拿不准。   明明是他们各种推搡,不肯给她做。自己撤回单子了,又开始各种不舍,还不信她找到别家了,真不知道是他们太自信了还是故意在为难她。   机子运来时,卓程也到了,离那达慕还有七八天时间,他早早请了假过来。   “新机子的使用跟维护由我负责,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也能给你培训出几个技术员来。”   这简直是拿大炮打蚂蚁,大材小用啊,不过萨仁知道他是想留下来参加那达慕,也没拒绝。这机子是他跟古博士一手打造出来的,由他们来培训技术人员,最合适不过。   十台组合机一字排开,十分威风。萨仁的厂房也是蒙古包,建厂房要打地基,需要申请,虽然只要邢书记一句话就能解决,但萨仁还是决定走正规的途径,这就麻烦了,层层审批还要派人来考察。   估计明年能动工就算早得了,在这之前萨仁还是先用蒙古包的方式来建厂,蒙古包前后打开两扇门连在一起,外边固定住,每个蒙古包里放一台机子,配备一组工人,看奶源的多少来决定开几台机子,灵活机动。卓程见她连这些都准备好了,就说:“看来你是等不及做袋装奶了,那咱们就开机试试吧。”   萨仁笑道:“纸袋跟纸箱我都已经定做好了,还怕放过期了呢。”   于是萨仁选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开机仪式,大家都戴上帽子手套,进到蒙古包车间里,准备见证华国的第一袋袋装奶。   组合机用的是巴氏灭菌法,卓程说虽然已经消过毒了,但还是要先洗机子,于是大家看着鲜奶流入加热罐中再流出来,再经过各个环节。   虽然只是洗机子,但大家也在旁边盯着,就像一个必经仪式一样郑重,主要是都没见过这种流水作业的组合机,都觉得特别稀奇。   等到正式开机时,萨仁也激动起来,直接站在传送带一旁等。   牛奶先灭菌,冷却,再进入分装环节,然后是塑封环节,最后再被推上传送带,萨仁伸手在旁边等着,第一袋奶就稳稳落到了她手里。   大家不禁欢呼起来,虽然他们不知道这袋奶代表着什么,更不确定这袋奶能不能卖出去,但看萨仁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件大事,天大的喜事。   “怎么喝啊,你快尝尝。”达愣爷爷在一边有点急。   萨仁让呼特拿来杯子,她剪开纸袋,把牛奶倒进杯子里,递给爷爷,“您先尝尝,跟咱们直接加热后的奶有什么区别。”   达愣爷爷接过杯子,跟喝酒一样一饮而尽,然后他砸吧砸吧嘴,皱眉说:“还行,这不就是咱们平时喝的奶吗?我还以为你们要加点糖加点蜂蜜呢。就是普通的牛奶,那折腾进袋子里干什么?”   达愣爷爷早不管事了,自然不知道萨仁的计划。   萨仁一听这评价就高兴坏了,杀菌过程没有影响到牛奶的口感,那现在只有最后一步了,检验保质期! 第256章 那达慕   一袋袋奶从传送带上送过来,装进纸箱里,纸箱和纸袋上都印着伊林牛奶的商标,这是萨仁早就申请下来的。   阿爸看着一箱箱奶,皱眉道:“能卖出去吗?”   “放心吧,一定能。”呼特对萨仁十分有信心。   萨仁却说:“这些先不卖,要检验保质期啊。不过可以先在那达慕大会上做宣传。”   做好之后,她先往旗里送了几箱,旗委,畜牧站,每人分上几包。   张春惠就说:“你那么大的牧场,一人送一箱也不多啊,怎么就给几包?”   “还不知道能放多久,给多了怕你们浪费,到时候再喝坏了肚子,又得找我。”   畜牧站的人对袋装奶兴趣不大,他们隔壁就是奶站,十分方便,邢书记到底眼光长远,看着包装就笑,拿起一袋颠了颠,“确实方便,能放多久?”   “正在检验,灭菌后应该至少能保存一个月,但最佳口感应该在前十几天,我等不及送来给您尝尝了,免得您总说我不务正业。”   邢书记剪开一袋倒出来尝了尝,和他平时喝的牛奶没有多大区别。   他兴奋道:“如果真能保存一个月,那就可以销售到全国各地,价格怎么定的?”   萨仁还没定呢,她说:“五毛您觉得贵不贵?我想做物美价廉的牛奶,但也得先回本啊,组合机的尾款我还没给人家,而且我怕一开始就太便宜,大家会觉得这东西不好。”   “怎么会这么想?”邢书记皱眉,“价格嘛,你们自己订,毕竟是私人企业,现在国家扶持私企,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所以这方面你不用顾虑。不过五毛钱确实贵了,普通工人一个月四十块钱,你一箱奶二十袋,一箱也就是十块钱,谁家舍得花十块钱买这一箱?”   “刚上市就一箱箱的摆着不会有人买的,大家都没见过啊,我觉得一开始还是零售,一包包卖,大家会觉得稀罕,很多人也不在乎这五毛钱,给孩子买了解个馋,或是别人家孩子有了,自家孩子也得给买上一袋,五毛钱都不会心疼,等大家了解了袋装奶,我再整箱卖。整箱卖的价格肯定要降下来,三块或五块一箱,大家肯定会算,一袋五毛,一箱二十袋才几块钱,更划算。”   邢书记听愣了,无奈道:“我不是说了嘛,你自己定吧,怪不得你对上学不感兴趣,你这就是天生的商人啊,脑子里弯弯绕可太多了。”   萨仁也挺无语的,这叫营销手段,哪里是弯弯绕了,再说上学跟做商人也不矛盾。   “请邢书记放心,赚钱很重要,但我的目的是做出便宜又保质的牛奶,让大家都能喝到,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现在卖得贵,只是一种手段。”   回去后,萨仁又开始研制奶茶,蒙古的传统奶茶经过灭菌后包装起来,看看保质期如何。   正忙着,中原机械厂那边来人了,可能是萨仁在电话里把组合机吹得太好了,他们不相信有机械厂能做出来,自然就好奇地跑来看了。   结果一看机子,他们就服气了,追问萨仁:“哪个厂子做的?”   萨仁看了眼卓程,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兵工厂,卓程就说了代号:“847厂做的,你们可以过去学习交流。走官方途径,那边会接的。”   中原机械厂来的是技术人员,一听代号就知道是哪里了,连连说:“怪不得,也只有那里能做出这么精良的机器。”   第二天就是那达慕节,萨仁留他们玩两天,这两人欣然同意,在这之前萨仁已经给那些曾经来游玩过的游客写了信,告知他们几月几号到几号有那达慕大会,各种游戏比赛,十分好玩。   这些人里有提前到的,也有没有音信的,萨仁甚至还在左旗日报跟呼市日报的广告位刊登了那达慕大会的消息,还鼓动古教授写了篇宣传那达慕大会的文章投稿。   卓程就问她:“你是想在那达慕大会上宣传你的袋装奶?”   “没错!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卓程还想着在那达慕上好好玩一玩,哪想到被拉了壮丁,负责把奶送到会场。   伊林左旗现在有四个镇五个苏木,四十二个嘎查。这次的那达慕大会是以苏木为单位举办,都是小型的,没有官方组织,是各嘎查自己商议着办起来的,在萨仁看来,这算是一种试探。   如果没人阻拦的话,估计明年就要办大规模的那达慕了。   查达所属的苏木一共七个嘎查。   此时七个嘎查的人都集中到了会场,要参赛的马、骆驼、狗,正被主人拉着登记,甚至还有羊在咩咩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牲口市场。   萨仁牧场的人都没有报名参赛,他们不是来玩的,是来工作的。   那达慕上是允许摆摊卖东西的,而且还划分出了专门的摊位,因为是自己组织的,连摊位费都没有,萨仁他们占了三个摊位,别人都是卖些吃的,奶干奶酪奶粉,肉干之类的,还有大碗的奶茶,萨仁他们这边是纪念品跟袋装奶。   等摊位摆好了,萨仁见古博士跟卓程都一脸羡慕地看着会场那边,就说:“一个摊位留一个人就行了,一共五天,大家轮换着来。”   说着她点名了两个木讷,不爱玩的,让其他人都去玩,她跟这两个看摊。   结果卓程说:“我不想玩,就在这儿陪你吧。”   古博士也说:“我陪你看摊吧,也没什么好玩的。”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的,萨仁尴尬了,呼特冲她眨眼,那意思是问她选哪个。   选什么选啊,只是朋友而已,萨仁把两人都轰走了:“你们是外地人,没参加过这种盛会,就该好好玩玩,你看我阿爸阿妈都去玩了,达愣爷爷都在那边报名蒙古象棋呢,你们也别愣着了。”   好说好歹的把人给轰走了,呼特不放心,一直帮她守着:“咱们的奶真卖五毛吗?人家那么大碗的奶茶才一毛钱,谁会买咱们的?就这么一点,两口就喝没了。”   “放心吧,好奇心重的人多得是,越贵越有人买。”   话音没落就有人来看了,一看长相跟打扮就是本地人,他是来买蒙古刀的,结果看见袋装奶,好奇地拿起一袋来捏了捏:“什么玩意?”   萨仁指指箱子外边的标识说:“这边是纯牛奶,那边是奶茶,你可以尝尝看。”   萨仁移植来的长草里有一种跟麦秸秆一样是空心的,她剪了不少,都做了消毒处理,来当做吸管用,呼特往小杯子里倒上点奶,让人用吸管喝。   那人品了品纯牛奶,皱眉:“这不就是牛奶嘛。”   萨仁无奈道:“对啊,我刚才就说这是纯牛奶啊。”   那人不死心又尝了尝奶茶,然后嫌弃地说:“这就是奶茶啊,还不如我阿妈熬得好喝。”   这次萨仁不干了,她这配方也是自家阿妈弄的啊,她觉得最好喝!   “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不管问哪个都会说自己阿妈熬的奶茶好喝,偶尔喝喝不一样的,叫别有风味。”   这人指指不远处卖大碗奶茶的:“味道先不说,人家那边一毛钱一大碗,你这边一袋也就是人家的三分之一吧,弄个袋子装起来就卖五毛钱?当我傻子?”   呼特见他语气不善,刚想出头,被萨仁拦住,她呵呵两声:“我们也没强买强卖,你不买就去别处逛,谁把你当傻子了?”   这人打量着萨仁,要不是她长得漂亮,他都想骂两句把她骂醒了:“我不傻,是你们傻,这玩意绝对卖不出去,别说奶茶有更好的选择,今天有挤牛奶大赛,那边的牛奶随便喝,谁来掏钱买你这玩意,整个儿一西洋景,好看是好看,还画个奶牛……”   萨仁懒得跟他啰嗦:“不买一边待着去,自然有别人买。”   “我不信!谁买谁是傻子。”   萨仁还真没见过这种人,让他试喝又没收他钱,非要在这儿较真,有意思吗?   她不想没开张呢,先吵架,和气生财嘛。   “我们这袋装奶的受众不是牧民,是卖给外地人的,他们可以……”   话还没说完,这位就炸了:“什么?你们想骗外地人?太过份了,你们这就是给我们牧民抹黑,败坏我们伊林草原的名声,还叫伊林牛奶,我呸!”   他说着就想往牛奶上吐口水,被呼特一把推开:“你神经病啊,你自己不买就给我滚,凭什么管别人买不买?我们哪里骗人了?我们卖的是包装是保质期,不懂别在这儿瞎咧咧!”   “我怎么不懂啊,你自己都说卖的是纸袋不是牛奶,这不是骗子是什么?纸袋上还写着伊林牛奶,还不是败坏我们伊林草原的名声嘛?我哪里说错了?”   此时萨仁十分确定这位就是来找茬的,一般人干不出这么二百五的事来。   “谁叫你来的?”   那人最多也就二十初头,还一脸的稚嫩,他听见萨仁的话,愣了下,然后又把头一歪:“没谁叫我来,我自己看不过去不行吗?”   呼特想赶他走,萨仁却大方地指指身边的位置:“你说不信我能把奶卖出去,还说我是骗子?那咱们就试试看,你别捣乱在一边站着看就行,有人想买的话,我允许你说出我们袋装奶的缺点,如果对方仍旧买了,你就给我道歉滚蛋!”   那人眼珠叽里咕噜地转着,好似下不了决定,反问道:“如果对方不买呢?” 第257章 生意   这时旁边摊位的人都往这边看呢,有人还认出了萨仁,小声说:“那就是查达的萨仁。”   “啊,是她?这小伙子也是不长眼,怎么跑她那儿去碰瓷了?”   “不是碰瓷吧,好像在打赌。”   “我刚才过去看了,那奶确实不会有人买,谁花钱买个纸袋啊,五毛钱?够我买多少斤面跟油了。”   萨仁来的时候就看到不少没穿蒙古袍子的,不是城里镇上的,就是外地人,所以她还真不怕跟这位打赌。   “如果今天我一袋也没卖出去,算我认栽,那达慕大会这五天,我跟我的牛奶都不会再出现在会场。”   那小伙子一听这话,马上就兴奋起来:“好,我跟你赌。”他说着就站到了摊位后边,还自我介绍他叫乌兰巴日。   “我知道你,你是萨仁对不对?”   萨仁懒得跟他费口舌,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就是来找我的吗?”   乌兰巴日吓了一跳,忙又假装镇定地说:“找你干什么?我是听旁边人说你是萨仁,我以前听过你的故事。”   “该找茬就找茬,用不着跟我套近乎。”   乌兰巴日又气又急,她怎么就认准了他是来找茬的呢?到底哪里暴露了。   呼特也有点奇怪,小声问:“萨仁,你确定他是来找茬的?看着不像啊。”   “还不像?”   “其实我带回家两袋,我家里人也这么说啊,都觉得卖不出去。”   “咱们家家有奶牛,自然不会买,可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喝不到鲜奶,这么方便又干净营养的东西怎么会卖不出去。”   “可你卖得也太贵了吧,一袋里也就一杯奶而已,五毛钱,谁会买?”   呼特话音没落,有两个穿着湛蓝色工作服的汉子走了过来,萨仁打量着他们,猜着这两位应该是地质工作者,听说右旗那边也发现了金属矿,来了好多工人。   这两位湛蓝的工作服都磨白了,但上上下下都很干净,他们一来就看蒙古刀,然后有胡子却更显年轻的那个就说:“没开刃啊。”   萨仁解释道:“开刃的属于管制刀具,我们不能卖,不过我们还卖磨刀石,需要的话你可以买回去自己开刃,也可以到左旗去找我推荐的手艺人,他可以帮你们给刀开刃。”   这人就笑了起来:“买刀还得买磨刀石?不能送吗?”   “我们这磨刀石也不便宜,可以给你们打个八折。”   另一个没蓄须,一脑门抬头纹的中年汉子一眼看到箱子里的牛奶,他拿起来看上面的字,皱眉道:“纯牛奶?这里边是喝的?饮料吗?”   “就是牛奶,没加过水也没做过别的加工,只是灭了菌,旁边茶色袋子里的是奶茶。”   呼特见有人打问,赶紧倒了点给他们尝,乌兰巴日生怕他们会买,马上说:“旁边有挤牛奶大赛,挤出来的牛奶随便喝。他们这五毛钱一袋,一袋奶连茶杯都装不满,不值得买。”   萨仁道:“牧民喝惯了生奶,什么时候喝都无所谓,喝不惯的会觉得腥而且喝了还会拉肚子,因为生奶里边有细菌,还有,来参加挤牛奶大赛的哪个能顾得上洗手消毒?那奶牛被这个挤了那个挤,奶里不定又多出多少细菌,多少人手上的死皮。我们的奶是经过高温灭菌的,最少可以存放十几天,甚至四十几天。”   胡子男听了一愣,问萨仁:“你说保质期是四十几天?确定吗?”   “正在检验中,再过三十天后咱们就知道了,不过你们放心,这些奶都是今天的新鲜奶源制作的,至少十几天不会出问题。”   抬头纹汉子直接拿过一整袋奶撕开个口子就往嘴里灌,呼特想拦,却被萨仁制止。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差钱的,喝就喝吧,最后再算钱。   抬头纹喝完了,还挤着纸袋把剩余的一点也全挤进嘴里,然后才砸吧砸吧嘴,笑着说:“还不错,是挺方便的。”然后这位又拿起一袋茶色的奶,乌兰巴日眼看要输了,有点急,指着旁边的奶茶摊说:“大叔,那边一毛钱一大碗,还送一小块奶豆腐。”   “能带走吗?”抬头纹一边问一边往那边看了眼,大锅敞开着,一个穿着蒙古袍子的大妈正用围裙赶苍蝇,旁边还有两个孩子跑来跑去,他皱皱眉头,都不打算过去了。   乌兰巴日傻眼了,大夏天的,谁带这玩意,尤其是奶豆腐,没准半天就变味了。   萨仁不理他,只跟那两个人说这些奶保质期的事,“我们是刚研制出来,第一批奶到现在已经有九天了,味道没有变,用仪器检验也没发现变质,保守估计保质期可以在三十天到四十天之间。最主要的是干净卫生还方便。”   萨仁还真猜对了,这两人确实是地质工作者,他们在附近勘测,过几天就要离开草原了,听到这边有聚会,他们还以为是大集就跑来看了。   地质工作者很多时候去的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带些干粮或是用酒精炉子自己做饭,十分艰苦。   他们在草原上喝着人家的奶跟奶茶好喝,要走了还有点不舍,现在看到带包装可以带走的,自然高兴,一样要了十袋,抬头纹已经喝了两袋,就算着:“二十二袋,一袋五毛钱,对吧?”   萨仁干脆把他们喝过的算是送的,又给他们打了个折,每袋四毛钱,这也赚不少了。   看着那两个人递过来的八块钱,别说乌兰巴日了,就是旁边卖奶茶的大妈都眼红起来,她一大早就开始熬奶茶,辛辛苦苦运来,为了吸引人,还附赠奶豆腐,就这也才卖出去十几碗,一碗一毛钱,也就赚了不到两块钱,能不眼红吗?   她跑过来问:“你们这怎么做的?”   呼特给她解释得用机器消毒灭菌,大妈撇撇嘴:“煮滚了就行,还消什么毒?”她一边嘟囔着一边走了。   萨仁给客人把奶装到箱子里封好,又叮嘱他们十五天内一定要喝完,如果涨袋了就是变质了,千万不要喝了,十五天内变质的话可以回来找他们。   袋子上用蒙汉双语印着涨袋勿食四个大字,还写了萨仁牧场的地址。   对方甚至还问呢:“这东西在商店里能买到吗?”   萨仁笑了笑,看看一脸懊丧的乌兰巴日:“快了,而且到时候肯定不止十五天保质期,现在是实验阶段。”   这两位更高兴了,他们野外作业有各种补贴,真不缺钱,在穿上不讲究,就想吃得舒服点,保质期自然是越长越好了。   等他们两个走了,呼特就拿着那八块钱在乌兰巴日面前呼扇着:“刚才你说什么来着?赶紧道歉吧。”   乌兰巴日倒也光棍,歪着脖子说:“行,是我错了,确实有傻人会受骗。”   还说这是骗?萨仁好笑地问他:“到底谁让你来的?给你什么好处了?想让我收摊还是就纯粹想给我找点麻烦?”   “谁给你找麻烦了?你怎么总认定有人指使我?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一听那两个人的口音就不是内蒙的,果然外地的老客都是傻的,被你骗了。”   呼特看不下去了,什么东西,一直骗啊骗的,买卖双方完全自愿哪里是骗了。   “还说不是来找茬的?你这是道歉吗?男子汉大丈夫,自己要打赌的,打输了还不滚?”他说着气不过,推了乌兰巴日一把。   谁想到他这一推惹了事,乌兰巴日直接坐地上了,“打人了,萨仁又打人了!”   萨仁一头黑线,她都没动手呢,再说还要加个又字,对她挺了解啊。   既然说她打他了,那也不能让他失望啊。萨仁过去拽着衣领子把人拉起来,左右开弓给了他几巴掌,一边打一边说:“又打人了?我碰你了吗?睁着眼睛说瞎话!年纪轻轻的不学好,我叫你在这儿碰瓷!”   乌兰巴日都傻了,她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耳光?他也是个蒙古壮汉,可被萨仁拉住衣领,动都动不了。萨仁的手可不只是拉着衣领,食指还用力点在了他穴位上,他当然动不了。   几巴掌下去乌兰巴日脸就肿了,萨仁撒手放开人,乌兰巴日就脱力地摔坐在地上,眼前金星直冒。   这时身后传来焦急的喊声:   “萨仁,他欺负你了吗?”   “萨仁,你没事吧!”   萨仁转头一看,卓程跟古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显然看见她打人了。她并不在意,摆摆手说:“我没事!”   阿爸阿妈过来给她送饭也看了个正着,以前就是听说萨仁在外边干什么了,从没见过。他们也知道传言水分都很足,肯定有夸张的成分,都没在意。   结果这次亲眼看见自家闺女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打一个壮汉,两位老人都一脸震惊。   阿妈是真不敢相信,她一直觉得古教授跟卓程在追自家闺女,她是看着那个都好。现在她看看萨仁,再看看这两个青年才俊,恨不得把女儿骂个半死。   正是说对象的年纪,当众扇人耳光,这还嫁得出去吗?   阿妈过来想拉萨仁回去,乌兰巴日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见不少人围过来看热闹,他就想接着装委屈,哪想到萨仁一声爆喝:“马上给我滚,有本事就让你背后的人站出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别在这儿给我找事,不然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乌兰巴日看着萨仁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去找背后指使他的人去了,还真就灰溜溜的走了。   阿妈过来拍了萨仁一下:“你这脾气就不能收敛收敛吗?他干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古教授也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欺负你了。”   “没有,呼特就推了他一下,根本没用力,他直接倒地上了,还喊着是我打的他,你说欠不欠揍吧,什么玩意啊!”   卓程皱眉:“那也不用打人啊,这里这么多人,总有人看见能帮你做证,你直接打人,万一他报警怎么办?”   萨仁刚开始没想跟他翻脸,可一见这位碰瓷的架势这么熟练,她就压不住火气了,打了也就打了,就算他报警也大不了赔钱,几巴掌而已还不至于刑拘。   倒是阿爸最支持她:“听着就不是好东西,打就打了,不过以后你长点心眼,那人比你高比你壮,又是男的,万一你打不赢,被人家摔翻在地,一个女孩子不好看,大家都会嘲笑你。”   “阿爸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打不赢的时候我知道躲。”   古博士早就见识过萨仁的厉害,还拍过一组照片,卓程却只见识过萨仁抓特务,当时她用的是枪,现在看见她这么彪悍的左右开弓打人耳光,她家人居然还挺支持,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第258章 老女人   萨仁吃完饭就被阿妈赶去玩了,她跟阿爸看着摊子,古博士一开始也是抢着要陪萨仁看摊子,结果他留下了,萨仁却走了,不由懊恼的挠头。   卓程一直跟着萨仁,不放心地说:“你不该跟那个人对着干,万一他记恨起来,不是结仇嘛。”   萨仁愣了下:“难道为了不结仇就得受气?这是什么理论?他跑到我门上来找事,还碰瓷,我怎么可能惯着他。”   “我没让你受气,我是觉得可能会有更好的办法。”   “我觉得他欠打,打他就是最好的办法。”不是萨仁不讲理,更不是她太暴力,她都没动手,那家伙就往她脚下倒,想要讹她,这是逼她动手啊。   卓程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反正他就是觉得萨仁不应该为了一点小事就动手。   萨仁皱眉:“小事?我不觉得是小事。”   她想起严军长让她劝卓程的事,也明白卓程是比较固执死板的人,她也没打算让他理解自己,于是敷衍道:“行了,你劝不了我,我也没法说服你,个人有个人的行事准则,咱们互不干扰行不行?”   卓程想起她没有手术刀就敢直接用屠刀做手术的性子,叹口气,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劝是劝不听的。   “你要去哪儿?我陪你吧。”他怕刚才那男的会找机会对付萨仁。   会场在公共草场举行,地方很大,人很多,热闹喧腾,各个区域都有人负责,查达的人是负责搏克比赛的,萨仁本想过去看看,那边熟人多一点,而且比其他项目更有观赏性。   结果还没走到地方呢,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拉着一个女孩往赛马区去了。   她马上追了过去,还跟卓程说:“你不用管我,自己转着玩吧。”   卓程哪里放心,跟着她追了过去。萨仁看见的熟人就是乌兰巴日,到了赛马区,她才看清楚,他拉着的女孩也是个熟人,“丽珠?”   丽珠也看见她了,赶紧松开拉着乌兰巴日的手,萨仁马上就明白了,指使乌兰巴日来自己摊子上找茬的肯定是丽珠。可惜了,这女孩还挺聪明的,自己上次也希望她能想通,能反省下自己,年少时谁不犯错,丽珠自私了点,但并不是坏人。   可现在萨仁觉得自己的判断错了,真有气你自己来找茬也算是她能耐,结果自己躲在后边,找别人来替她出头,还是这么个窝囊废。   不过想着丽珠的年龄,萨仁到底还是劝了句:“你今年十四吧,十六才能找对象,就不怕你阿爸阿妈知道?”   乌兰巴日往一边躲了躲,他一看见萨仁脸就热辣辣的疼,他本来想报警的,可丽珠说跟萨仁发生过冲突的都进去了,报警没用,还说萨仁哥哥就是公安,都调到京市去了,他们惹不起。   乌兰巴日当时也挺气的,明知道惹不起为什么还要让他去呢,现在挨了打让他白受着?如今又见萨仁来找事了,他自然想躲开,不然人家打了也白打,多憋屈啊。   就见丽珠嘻嘻笑着看着萨仁:“我阿爸阿妈知道啊!十四怎么了?乌兰巴日十九了,我定了明年跟他结婚,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萨仁两辈子第一次被人叫老女人,关键是她才二十一啊,就离谱!   不过她倒是不生气,反而觉得可悲,草原上确实有不上学的十几岁孩子早早结婚。   蒙古族牧民早先就有早婚习俗,而且一般是十三,十五,十七,十九,这些单数结婚。   人家家里同意了,举办传统婚礼就算结婚,根本不会管婚姻法,萨仁能怎么办?她再爱管事也不可能管到人家婚姻上去,说实话妇联都管不了,人家也不要结婚证,根本没办法阻止。   萨仁不因被叫老女人生气,但看着这两个人确实挺不顺眼,她笑着看看他们两个:“哦,那你们两个倒是很般配,全一样的自私任性,自以为是。”   丽珠怒道:“你骂我可以,不许骂他。”“哟,这么护着吗?我倒是觉得你比他更像个男人,你知道他上午什么样子吗?跟个泼皮无赖一样被我徒递推了一下,就在地上打滚说我打他了,这不会是你教他的吧?”   丽珠更怒了,她跟乌兰巴日正是小情侣情浓时,萨仁居然说他不像男人?还说她比他更像男人,这叫什么话?一句话把他们两个都骂进去了!太损了吧!   “你才像男人,你全家都像男人,你比巴特尔都像男人,你……”   巴特尔是左旗很有名的搏克高手,身高两米,长得膀大腰圆,丽珠觉得比巴特尔像男人是一种侮辱。   萨仁却仍旧呵呵笑着:“其实我是在夸你啊,因为大部分人都觉得男人坚强女人柔弱,我说你比他像男人是说你比他坚强,哪想到你眼里只能看得见长相跟身材。”   丽珠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忍住气,冷着脸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员工,你凭什么对我们指手划脚。”   萨仁干脆也不绕圈子了:“你说呢?你指使他去给我捣乱,是不是太小人了?”她见丽珠要说话,就伸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那气势让丽珠不敢张嘴。   “行了,别想狡辩,你我心知肚明,我来找你不是想管你,只是想告诉你,再给我找事,我可就不客气。”   丽珠壮着胆子说:“不客气?那你想怎样?也打我几巴掌?哼,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我啊。”   “提这种合理要求的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萨仁没带马鞭,不过她伸手把拳头捏得嘎嘎响,丽珠就是嘴上硬,一见她想打人,立马怂了,拉起乌兰巴日就跑。   卓程看了个全程,不禁皱眉道:“萨仁,这姑娘才十四岁吗?你跟她吵什么?有事找她家长吧,还有她这么早就结婚怎么行,必须找她家长谈谈。”   萨仁无奈地叹口气:“不会有用的,再说咱们怎么谈?以什么身份谈?你要真想管,就把这事报给左旗妇联,不过我估计他们也管不了,这种事太常见了。”   “常见不一定对!”   “我说对了吗?我是说我无能为力,而且你没看见吗?这姑娘自己特别乐意,还觉得我是嫁不出去呢。”   卓程皱眉:“无能为力就不管了吗?那还是个孩子。”   “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找他们家长没用,找妇联没用,最多让咱们牧场的笔杆子再写上两篇文章,让大家重视教育,晚婚晚育,起码到十八岁才能谈婚论嫁。”   说到晚婚晚育这四个字,萨仁想起计划生育来了,应该就是这一两年吧,虽然蒙族牧民受影响小些,但怎么也能起到点作用。   尤其是晚婚,其实晚婚不是非要等到大龄再结婚,而是说男二十二岁,女二十岁才能结婚,这政策针对的就是这些十几岁就结婚的地区。   萨仁不在意是因为她觉得国家会管,而且她也确实没法子啊,去找人家家长说晚婚晚育才是对孩子好,一定被当做疯子,没准人家还会跟丽珠一样,觉得她是嫁不出去就阻拦人家的好婚事。   卓程的性子本就有些执拗,他觉得这事不对,就得说出来,就得制止,他拉着萨仁去看赛马,想找到那对年轻的情侣跟他们讲讲道理。   结果正好赶上现场报名的情侣赛,丽珠跟乌兰巴日就是来报名参赛的,这场赛马规定只要是未婚男女结对就行,哪怕没确定关系,也可以一起比赛,这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了,不管男孩女孩都可以邀请喜欢的人来参加这场比赛,哪怕是跑不下来,只要邀请了,对方答应了,这就算成了一对。   丽珠在报名表上写下两人的名字,回头看见往这边张望的卓程跟萨仁,就又起了坏心思。   她突然指着萨仁这边说:“大家快看啊,咱们伊林草原上的大美人萨仁带着对象来了,肯定是来参赛的吧。”   大家还真的都听过萨仁的名字,齐齐朝她看过来了,萨仁也穿着蒙古袍子,跟他们打扮没什么区别,可站在那里就是特别醒目,不只是好看,还有独一无二不能复制的气质。   “真的是萨仁呢,我在畜牧站见过她。”   “还真漂亮,我以前听他们把她说得凶神恶煞,真是见鬼了,明明这么好看,像仙女一样。”   “她旁边那个是她对象吗?还挺般配的。”   “比她大几岁吧,看着像个文化人。”   “萨仁这种人,就得找个成熟的才能压服她啊。”   大家议论纷纷,萨仁真没想到自己突然就成了焦点,赛马的负责人也笑盈盈的跑过来请她:“萨仁来了?久仰大名,是来参赛的吧,那可太好了,刚才有旗委宣传部门带着相机来了,一会儿让他们拍下你的英姿。”   萨仁赶紧摆手:“我是来看热闹的,不参赛。”   负责人特别热情,看看她身后的卓程,笑着跟萨仁说:“伙伴都找好了,还说不是来参赛的?走吧,赶紧登记去,用我们的马还是你们自己带马了?”   卓程也愣了,他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比赛的啊,他连连摆手:“我会骑马,但比赛真不行。”   他这么一说,负责人就愣住了,一琢磨,难道是萨仁喜欢这位,才拉他来的?   毕竟萨仁做为一个伊林草原土生土长的牧民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情侣赛的意义,把不太会骑马的汉人带来,肯定是想通过比赛加深感情,他肯定要给自家蒙古妹子助一把力,于是他生拉硬拽着卓程:“走吧走吧,这是情侣赛,随便跑跑就行了,不用较真。”   萨仁知道那达慕有一项最重要的功能就是让年轻男女找对象,但她还真不知道有这种比赛。   她无奈地笑着,刚想拉回卓程,表示他们只是看热闹的。   卓程却以为萨仁想玩,可他怕给她拖后腿,就向萨仁救助:“萨仁,我真不行啊,要不你找别人吧?”   这话一出周围都静了一下!   大家都知道这场比赛的意义,也就误会了卓程这句话的意思,都以为是萨仁在用参加情侣赛的方式表白,结果被人家拒绝了。   丽珠抓到机会,马上嘲讽起来:“哈哈哈,我就说吧,她就是没人要的老女人。” 第259章 追求者   卓程不解地看着丽珠,不明白她为什么说年轻漂亮的萨仁是老女人,他刚要开口问,就听f到身后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谁说她没人要!”   一回头就见古博士跟一个穿着军装的帅气小伙快步过来,两人都眼神关切地望着萨仁。   萨仁回头一看,十分惊讶,雷庭州什么时候来的?当初他表妹乐煦煦结婚他都没空回家,怎么会跑来参加那达慕大会?   雷庭州冲她笑了笑,就对比赛负责人说:“我跟她一组。”   古博士也抢着说:“你不行,我练了很长时间马术了,我来。”   周围人就都惊讶了:“这两个看着都不错啊,还有个当兵的,长得很气派。”   他们嘴里的气派就是帅,古博士打量着雷庭州,撇撇嘴,也就那样吧,哪里气派了?   又有人说:“萨仁到底要选哪个?我看着这三个都行啊。”   “全是汉人,呵,萨仁看来不喜欢咱们蒙古汉子啊。”   “你觉得自己能比过人家,你就上啊,在这儿说什么怪话。”   大家议论纷纷,萨仁此时十分尴尬,她不乐意让别人说她没人要,更不乐意让别人抢着要,她就是她,一个有着独立人格的独立个体,不需要别人要她才能证明她的价值。   “都给我闭嘴,这是情侣赛,我没有情侣不打算入场。”   丽珠却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怕输吧,你这三个也不如我一个,你还说我的乌兰巴日不是男人,你这哪个不是小白脸?一个敢上的都没有。”   这话就过了,这三个确实都是一表人材,但真一看就不是小白脸啊,古博士最近日晒雨淋的各种锻炼,肌肉都出来了,脸也更有型。三个里卓程最书生,但也不是小白脸,一看就是研究型学者,雷庭州是最气派的,以前他身上满是军人气质,现在虽然穿着军装可气质居然内敛起来,有种上过战场,历经沧桑后的沉稳之气。   只见他上前道:“刚才就是你对萨仁出言不逊的?”   丽珠被他的气势压迫,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古博士也忍不住了,冲她道:“刚才你说谁呢?我们家萨仁多少人抢呢?什么叫没人要?你还说她老女人?她二十像十八的,你几岁?看着就像三十的,出门不知道照镜子吗?”   萨仁从来不知道古博士嘴能这么毒,她可不想在这儿雌竞,讨论自己有没有人要。   “行了,何必理会这种无知孩子。”   丽珠本来想看萨仁笑话,见她突然出现两个追求者,本就有点气,听f见古博士跟萨仁的话更气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但永远也到不了三十岁,现在被人说长得像三十岁的,哪能不气呢。   关键是还有看热闹地说:“这姑娘二十几啊?确实有点像三十的,颧骨高了就是显老啊。”   丽珠气炸,她才十四!她恼羞成怒,指着萨仁说:“你就是没人要的老女人,这些都是你找来的托,不然你怎么不敢跟他们一起赛马……”   雷庭州打断她的话,看着她说:“让我清楚明白的告诉你,别说她正年轻,就是她八十岁,也比你漂亮能干,她从来不会无故对人恶语,而你呢,小小年纪说话这么恶毒?还有她永远也不会没人要,想追她的人能排到右旗去,可她不会因此炫耀,不会把自己的价值寄托在有没有人追,有没有男朋友上。”   萨仁诧异地看着雷庭州,人还是那个人,可他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开口时萨仁还以为他跟古博士一样要帮她雌竞了,哪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可话再有理,丽珠也听f不进去,她哼了一声:“你算哪根葱啊,轮得到你来教训我?话说得再好听f,她也比不过我,你更比不过乌兰巴日,再说她都不想跟你一起赛马,一边呆着去吧,有你什么事啊。”   “她不需要像你一样借用男朋友来展示自己,不过你放心,今天我们跟你比定了!”   萨仁抚额长叹,刚说他变了,结果又来了,还是这么喜欢自作主张。   “我不打算……”   雷庭州拉着她的胳膊往旁边走了两步,语气中带着哀求:“给我个面子,跟我一起教训教训这两个人。”   “别这么幼稚好不好?不过两个傻孩子,跟他们较真才真叫失面子。”   “我已经答应他们了,总不能言而无信。”   “你答应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萨仁一向不喜欢别人替自己拿主意。   丽珠见他们这边说个没完,还以为在商量怎么对付她,马上喊道:“喂,萨仁,你是不是不敢啊,跟你阿妈一样是个胆小鬼吧,我阿妈跟你阿妈嫁人前是一个嘎查的,她跟我说你阿妈跟你一点也不像,特别胆小怕事!就你阿妈那样的还当什么妇女主任?我切,她……”   啪的一声脆响,把丽珠下边的话打回她肚子里,也把她打恼了:“你打了我男人不算,还敢打我?”   “再敢编排我阿妈,我接着打!”萨仁眼神冷冷的,这姑娘是真该教训教训。   比赛负责人见萨仁有两三个候选者,哪个都不错,本来看得津津有味,这时赶紧过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不能再耽搁了,比赛的赶紧登记好,半小时后咱们就上场,不比赛的往后退一退,把场地让出来。”   丽珠拉着他,指着萨仁说:“你没看见她打我吗?为什么不管?”   这负责人估计确实对萨仁久仰大名,而且他也觉得吵架拉扯对方父母不厚道,所以他说:“谁打你了?我没看到啊。”   看热闹的人也嘻嘻哈哈的。   “被萨仁打了那可不白打嘛。”   “这姑娘自找的,人家萨仁就是来看个热闹,从头到尾都是她找事。”   “对,我也听f见了,萨仁一来,她就酸溜溜地说左旗大美人来了?大家快来看啊!那语气里的醋劲,都遮不住!”   “可人家萨仁就是比她美啊,她有点男相,只能说不丑。”   “对,萨仁真好看,比传说中还漂亮,我看她打人的动作都觉得好看。”   “你们能不能不要只看脸,萨仁可是咱们左旗一霸,听f说提她名字都能吓哭孩子,要不然能没一个本地汉子追她嘛!”   “你怎么也开始酸了?说实话,要是萨仁选你一起比赛,你去不去?”   那人马上傻乐起来,“做什么美梦呢,人家不能瞧上我。”   一个年轻小伙跃跃欲试,也说:“我想追,可配不上人家啊!”   丽珠听f着周围人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发现没一个替她说话的,更没一个人觉得萨仁打人不对,她更加恶狠狠地瞪着萨仁。   萨仁能怕她?笑着说:“你不是要比吗?好,我跟你比!”   丽珠马上兴奋起来,她跟乌兰巴日已经准备了好长一段时间,就是为了情侣赛上拔得头筹,她是绝对不会输给萨仁的。   “她答应比了,赶紧登记吧。”丽珠大声说着,生怕别人听f不见再走了,她希望围观的人越多越好,她想让更多的人看见萨仁失败甚至出丑。   萨仁回头看了那三个一眼,拉了雷庭州过去登记了,古博士又开始挠头了,想抢吧,又怕给萨仁丢脸。   卓程刚才一直状况外,这时刚反应过来,问旁边的人:“为什么叫情侣赛?一起比赛就是确定关系吗?”   “没错啊,我说你是不是傻?那可是萨仁!她要是邀请我一起比赛,我就算不会骑马,爬也要爬到终点,你居然拒绝了?”   卓程有苦没处说去,他真不知道啊,他就以为是双人赛马,他只会骑马,又没练过各种马术,不过他曾经见过蒙古汉子在马上辗转腾挪做各种动作,他怕比赛要比这些杂耍一样的技能,自然不敢上。   他并没有拒绝萨仁,真的没有,他想跟她解释,却见她已经拉着雷庭州去登记了,晚了也完了!他肯定彻底没戏了。   雷庭州跟萨仁把名字挨着写好,刚才的戾气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是从军队进的军校,前两年是正规训练,后边就选进了特种侦查营,开始各种实操,甚至见过血。   这次出来是任务完成后的三天假期,从军校到左旗也就能打个来回,可他还是来了,哪怕自己还是不受欢迎,哪怕只能远远的看萨仁一眼,他也要来一趟。   雷庭州不知道有那达慕大会,他知道萨仁开了牧场,照着地图找过去,只有值班的工人,还是乌莹跟他说了那达慕大会的位置。   他找到萨仁家的摊位,见到她阿爸阿妈,还是没见到她,本就心急,越找越心急。   跟着古博士一路打听f着找到萨仁时,又听f见别人对她出言不逊,雷庭州能不气嘛,他想藏在心尖上的人,被人这么轻视!   他面上看着不显,心里早就积攒着怒气,这怒气在他实战积累的戾气上发酵,憋着一股劲要给那个出言不逊的人点颜色看看。   可现在雷庭州看到他跟萨仁的名字挨在一起,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感觉压抑很久的愿望似乎能看到点曙光了。   萨仁感觉到雷庭州放松下来了,就笑着说:“太好了,马术比赛不能紧张,越紧张越容易出错,而且马会感觉到你的情绪,你紧张他就紧张。”   雷庭州在奇山基地时就是马术高手,基地在草原上,还有骑兵,马术是常规训练,他自然不担心,问清楚了规则,就去选马了。   萨仁马骑得不错,但她其实是没练过马术的,就是原主也没练过,萨仁阿妈生了三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十分宝贝,从不让她做危险的事。   原主跟小伙伴赛马就是比比快慢,根本没在马上做过动作。   但萨仁也并不担心,她练过功夫,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能力比别人要强得多,她觉得自己人马合一,掌控住平衡,再去做别的动作就简单多了。   雷庭州听f她说没在马上玩过杂耍,就说:“控制住自己的马就好,危险动作我来做。”   他们两个选好马后,古教授跟卓程才凑过来,古教授咋咋呼呼的:“真要比啊,那你们两个可要注意安全。”   他说着又冲雷庭州叹口气:“我准备了那么久,就是想在那达慕上跟萨仁一展身手,哪想到被你截胡了,早知道就把你领到别处去,我自己过来了。”   雷庭州摘下帽子脱了外套递给他,意味深长地说:“一会儿记得给我们加油就好,那达慕大会不是要举行五天吗?这么多比赛,总有适合你的。” 第260章 比赛   情侣赛其实最吸引的是大婶大妈,都想看看谁家的谁跟谁看对眼了,再加上不时有人奔走相告。   象棋赛场:   “萨仁要赛马,快去看啊。”   “哪个萨仁?”   “查达的啊,还有哪个。”   搏克赛场:   “萨仁找对象了,是个当兵的,他们两个要参加双人赛马,快去看啊。”   “畜牧站那个萨仁?”   “废话,要是别人我干嘛叫你?”   更离谱的是:“萨仁跟个小姑娘争风吃醋,抢男人呢,快去看啊。”   更更离谱的是越离谱的传闻信的人越多,于是大家蜂拥而至,都跑来看萨仁抢男人,然后他们到这儿才知道真相是萨仁来参加情侣赛居然带了三个备选。   大家震惊之余都忍不住说一句厉害!再看到那两个落选的不但没走,还在一边替被选中的拿衣服,加油,更觉得萨仁厉害了。   那达慕上为了姑娘大打出手的还真不少见,哪见过这样的。果然萨仁的魅力够大,也够彪悍,没被她选中的也不敢折腾。   负责比赛的那位十分开心,赛马是草原上的常规项目,以前没到那达慕的时候也会有比赛,就算没比赛,大家平时生活中兴起了也会较量一下,不需要场地跟设备,骑上马就来一场。   太常见的就不稀罕了,除了那几场比较重要的速度赛耐力赛跟障碍赛特技赛,其他的比赛看得人不多,大家更乐意去看搏克跟射箭。   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是那达慕头一天,所有人都跟过年一样穿得干干净净,不爱来这泥土翻飞的地方。   现在一个情侣赛马这么多人来围观,人气足,面子就足,负责人能不高兴吗。   赛马有各种形式,但不管哪种大家都会问跑了第几或是速度如何,但这种双人赛大部分人都是问有没有跑下来,因为这种比赛难度太高,太需要默契了。   双人比赛要求马跟人一样合拍,一根红绳绑到男女双方的马腿上,这也就需要两人控制着马不能离太远了,不然一拉扯马就很可能摔倒。   两个人的马速还要控制得一样快慢,不然还会前后拉扯,不管怎么拉扯绳子都有可能绊住马腿,总之很危险。   在这种危险御马中,两人还要完成采花拔旗等各种动作,五种颜色的旗跟花都是插在赛道两边草地上的,这也就需要他们在马上附身侧身,一个不好就可能摔到马蹄下边。   总之是很危险的比赛,大家都是来谈情说爱的,真没人在这种比赛上争强好勇。   这场参赛的一共有十五对情侣,跑道上挤太多了更容易出危险,所以负责人分成了三组,五对一组。   萨仁他们这对肯定跟丽珠一组,工作人员绑马腿时,萨仁跟雷庭州说:“我刚听他们说这比赛的意义何在,不过你放心,咱们只是搭伴比赛,没别的意思。”   雷庭州无奈地说:“你觉得你需要跟我解释吗?我巴不得跟你是一对!”   萨仁没想到他突然这么直接了,皱眉道:“别想有的没的,这比赛看着简单,其实危险性很大,不要求快,要求稳。你先拿你那边的旗子,我会配合你,然后你再配合我,往我这边靠。他们要往前挤就让一让,千万别跟那两个置气,能拿齐所有东西到达终点就算赢了。”   “放心,等一会儿不管我做什么动作,你只要骑稳了就行,懂吗?”   “什么意思?把旗子跟花拔下来就行了,拿不住就叼嘴里,插在马鞍上也行,你可别玩杂耍,侧身拿旗就行了。”   雷庭州看着她,认真道:“你刚才说过你从没在马上做过这些动作。”   “是啊,不过我觉得我可以,不就是俯身拿个东西嘛。”萨仁曾经在马上挥鞭子,也是要用力侧身才能把辫子挥出去,她觉得俯身应该不难,有马鞍,脚跟腿稳住就没事。   雷庭州叹口气,她还真是个傻大胆,那不只需要眼疾手快,还需要平衡和大腿肌肉的配合,不然一个俯身就摔下马了。   “太自信了也不好!”他温和地说,“尤其是在有危险的事情上,以后如果有人挑衅你,该打打该骂骂,千万不要以身试险!”   萨仁奇怪地看着他,都要比赛了,为什么要灭自己威风?   “放心吧,因为以前出过事,现在的绳子一拉就断,如果我出事不会影响到你的。”   雷庭州无奈地嗯了一声,他并不担心被她牵连,不过他没再说什么。离他们两匹马远的丽珠跟乌兰巴日信心满满,不时往这边看着。   丽珠跟乌兰说:“我跟你说,萨仁绝对不行,不然以她要强的性子,不会各种推让,她一开始根本不想参加比赛,是被我激的不得不参赛,那男的再厉害,她也拿不到花儿,咱们一定要赢,而且等咱们领先了要把旗子跟花全都抢到手,一个也不给他们留。”   乌兰不赞同地说:“这样不太好吧。”   这种比赛是意义大于胜负的,所以有几组参加就会有几个旗几捧花,就算完不成也给你准备着,反正能拿到最后终点的大旗才是胜利者。   乌兰劝丽珠:“咱们要是那么做,他们肯定会骂咱们两个。”   丽珠凶狠地瞪他一眼:“骂就骂吧,萨仁把咱们两个都打了,谁替咱们出头了?管他们说什么呢,反正今天要把她的面子揭下来好好踩一踩!”   卓程在一边看着负责人绑马腿就慌了,跟古博士说:“不行啊,这比赛太危险了,快把萨仁叫下来吧。”   古博士看着也有点吓人,十匹马,两两绑在一起,一个控制不住就要出事。他们还要在马背上活动,万一刺激到马,一匹马惊了,四处冲撞,全都会乱套。   “为什么要绑马腿,万一出事怎么办?”   别人跟他们说这是规矩,双人赛就是这样,比的是默契。   古博士哼了一声:“从没听说过,我看你们就是乱来。”他过去抗议,人家怎么会理他。   比赛马上要开始了,古博士赶紧跑到萨仁身边:“萨仁,要不别比了,太危险!”   萨仁冲他摆摆手,她一开始没打算参赛,可既然报名了就不能退缩!   雷庭州跟古博士说:“放心,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不行,我不放心,还是我替她吧。”   周围人都哈哈笑起来,雷庭州也一脸黑线,这位博士是不是缺心眼啊,这种比赛怎么能替呢?   萨仁无奈地轰古博士:“一看那个拿相机的就不会拍照,你去问问能不能让你帮着他拍,到时候好记录下我的英姿。”   古博士是真担心她会受伤,忍不住骂道:“还英姿,不摔下马来就是好的了,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卓程也想上去劝,却听到身边有人说:“萨仁可真厉害啊,这三个哪个都这么紧张她,干脆把三个都收了吧。”   都收了?卓程看看说话的大叔,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蒙族人都这么彪悍的吗?一女三夫?他一愣神的功夫,比赛已经要开始了。   不管古博士跟卓程有多担心,都只能退到线外。   负责人手中的彩旗一挥,十匹马冲了出去,前几百米的跑道只是为了拉开距离没有花跟旗,萨仁跟雷庭州马速接近,配合默契,到第一面旗时,萨仁控制着马朝着雷庭州靠过来。   雷庭州俯身下去一把就拉起了旗子,他把旗子插进腰间,没等萨仁反应过来,就趁着两匹马距离最近时换了马。   萨仁只看到他在马上站起来长腿一伸,然后就觉得自己马身一沉,雷庭州已经坐到了她身后,还很绅士地问:“我能抱你腰吗?”   跟别的赛马观众只在起点跟终点不同,萨仁跟对象在赛马的消息吸引了不少人,现在跑道两边都是人,看见雷庭州的动作都纷纷叫好,太利索了!就这水平都能参加特技赛马了。   萨仁反应过来骂道:“你干什么?都说了好好比赛,不要想着出风头!”“帮你摘花!”   雷庭州没经过允许,没搂她,却伸手从萨仁手里接过马缰绳,朝着另一边的花靠过去,有另一组人歪歪斜斜的挡着路,他勒紧缰绳腿往左边一夹,马绕了过去,那匹空马因为绳子的原因也跟着这边跑。   萨仁就见雷庭州又是一个下腰去摘花了,旗子比较高更好拔,花束是没有梗只有花的,伸手去抓很可能抓一把花瓣,所以需要更接近地面才能把花束完整的取下来。   萨仁看着别人做这个动作很简单,想象中也应该很简单,结果看着雷庭州整个人都斜了下去半条腿挂在马上,她直接傻了,太危险了,自己就算敢做动作,估计也摸不到花。   可雷庭州做到了,跑道两边又迸发出一阵欢呼声,等他拿着花坐直了,萨仁赶紧说:“搂住我的腰!”   “别急,等会儿再搂!”   擦,萨仁无语了,她急什么?急着让他搂吗?还不是担心他大头朝下摔断脖子吗?   哪知道他拿着花又翻回去了,这利索劲,好像在奔跑的马上来回翻比翻墙还简单,萨仁赶紧换个方向,把马往旗子那边带,然后雷庭州又一个俯身把旗子捞了起来。   等他再过来时,直接就伸手搂住了萨仁的腰,“谢谢,我能把花□□辫子上吗?还有四束呢!”   萨仁伸手夺过他手里的花,凶巴巴地说:“放心,我拿得了!”   雷庭州在她身后笑了起来,萨仁都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她此生头一次心慌意乱起来。   然后身后的人又一个俯身捞上来一束红艳艳的花,递到她手里:“这个活动真不错,鲜花赠美人!”   “少废话,比赛呢!你小心点。”   “放心,你只要控制住马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丽珠跟乌兰也很默契,而且一开始就跑在了前边,如果他们两个能保持住速度,稳拿第一,但丽珠想把沿途的花跟旗全都收起来,拿不了就直接踢出跑道也不能给萨仁留着,可萨仁跟雷庭州很快赶了上来,还配合着把他们挤走,抢到了旗子。   倒是另外三对,只有一对跟了上来,剩下的两对都是男孩刚通过邀请参加比赛表白的,双方心思都不在比赛上,就是重在参与,跑着玩呢,一时快了一时慢了的。   三对在抢的,五份旗跟花,怎么也能够,丽珠见自己没能得逞,又去看萨仁,就见她根本不用弯腰,那个军人居然敢在马奔跑的时候换马,旗跟花都是他来捞。   丽珠知道这个动作有多危险,还在练习时摔过几次,这时见萨仁不用辛苦,坐享其成,她更嫉恨了,瞪着萨仁想说她违规了。   乌兰却大声喊她:“赶紧靠过来啊,别管别人!” 第261章 退婚   萨仁本来想要挑战一下自己,哪想到能这么轻松,她只需要控制着马往左往右就行了,马通人性,发现雷庭州需要跨来跨去之后,就十分配合的靠近对方。   沿途各种呼喊声,他们不知道雷庭州的名字,都在喊萨仁,于是丽珠更气了,她一分心,乌兰巴日就特别吃力。   “丽珠,你在干吗?我们要输了!”   输这个字更刺激到了丽珠!她骂道:“你也太没用了吧,你看看人家!”   乌兰巴日苦不堪言,说好的同心协力的,两个人还自己偷着练过绑马腿,当时特别默契,要不是丽珠总往那边看,他们怎么会落后。   两人都急了起来,然后越急越出错,先是乌兰巴日把旗子给折断了,再是丽珠抓了一把花瓣,没能把花束捞上来,乌兰巴日已经放弃了,跑完就行,什么旗啊花啊都不管了。   可丽珠不肯啊,她强硬地喊道:“拐回去,快点拐回去,花没拿上来。”   乌兰巴日叹口气:“已经落后了,算了吧!”   “不行,他们也一定会出错,赛道还长着呢,先把花捡起来。”   丽珠见乌兰巴日不听她的,直接就调转马头,想逼乌兰巴日回去,乌兰巴日还想着赶紧追前边的两对呢,两匹马拉扯起来。   两匹马腿之间的绳子大概有两米半,没有弹性,两米半听着有段距离,但在跑动的马之间已经算是近的了。   一个往前一个往后,马前腿上的绳子先断了,乌兰巴日发现丽珠非要回去,也无奈的想跟上,可马却失衡了差点绊倒。   马的两条前腿绊到东西可能会跪倒在地,后腿绊到东西会摔出去,但这次是右边的前后两条腿同时感受到了绳子的拉力,前腿上的绳子都拉断了,马能好受吗?立马就惊了。   长嘶一声就带着乌兰巴日往前边奔去,刚巧乌兰巴日正想调转马头配合丽珠,调转马头的时候身体要往那边倾斜,缰绳往那边勒,他手跟腿同时使劲,这劲却跟他的马相反,等他发现马惊了,还没等他调整好坐姿,就从马背上甩了下来,最糟糕的是他刚才俯身拔旗的动作把他的袍角掖到了马鞍里,他被拖行着差点被马踩到,危急时刻乌兰巴日反手抱住马肚子想再翻上去,可哪有那么容易,他又不是玩特技赛马的。   他的马一惊,也把丽珠的马带了一个趔趄,丽珠跟马一起摔倒在地,绑着后腿的绳子才断开。   丽珠的头重重摔在地上,惊吓过度尖叫连连,围观的人忙过去搀扶她,又担心地望着往终点狂奔的那匹马。   古博士借了匹马想去终点拍萨仁,他还没骑到呢,比赛的人就追了上来,而且还听到一阵惊呼声,他以为是萨仁出事了,赶紧下马奔过去。   就见萨仁跟雷庭州还有另一对,正在玩最后一关的拔旗游戏,后边一匹疯马正在往前疯跑,旁边有人叫了起来:“马肚子下边有人!”   “这是耍杂技玩脱了吗?”   “绳子断了,另一匹马是不是摔了?”   然后大家突然同时喊了起来:“闪开!快闪开!”   前边这两对正常玩着的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不闪开的话肯定会被疯马冲撞。   萨仁听到大家的喊声,回头一看,那匹马已经近在咫尺了,她都来不及反应,雷庭州正坐在她身后,立马搂住她,勒马往一边靠。   那匹疯马绕开他们狂奔而去,很快就过了终点线,萨仁眼尖看到马下的乌兰巴日已经坚持不住了,腿拖在地上,应该是已经被马踩到了,可这匹马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行,我得去追马!”   她话音没落,雷庭州已经翻身上了他那匹马,萨仁在他过去时已经拔出了腰刀,终于做出了马上俯身的动作,就见她弯腰下去,一挥刀把马腿间的绳子砍断了,然后两人拍马追着疯马跑去。   古博士举着相机也上马追了过去。   这边那对幸运的情侣避开疯马,拿到所有旗子,到了终点大旗前,却对视一眼,都没有伸手,这个第一本来该是萨仁两人的,他们两个真不好意思拿。   萨仁跟雷庭州一左一右跟着疯马,雷庭州想上前拦截,可疯马的速度万一拦不住撞上的话十分危险。   萨仁想凑近疯马帮乌兰巴日的袍子割开,可她又怕没了这个拖拽的力量,他会直接松手被马蹄踩扁。   疯马一点也没有脱力更没有想停下的迹象,萨仁只好拿出枪来在马上瞄准,她在马上射过箭,但开枪还是头一回。   雷庭州看她掏出枪来就愣住了,她可以带枪吗?她会开枪吗?   “别开枪,马会更疯的!”   萨仁不只怕马会更疯,她还很心疼这匹马,可现在这情况再拖下去,乌兰巴日凶多吉少啊。   人跟马比起来自然是先顾人了,她稳住心神,朝着疯马的前腿开了一枪,疯马嘶吼一声前腿跪了下去,翻倒在地。   萨仁松了口气,下马查看,雷庭州也过去帮着她把乌兰巴日从马腿下拉出来,虽然看着吓人,但乌兰巴日只是左小腿骨折了,别处倒是没事,他的手还是半抱的姿势,已经僵了。   乌兰巴日真的吓跑了半条命,他真以为自己要死了,此时眼神呆滞,语气飘忽:“我刚才晕了,再醒过来还以为我死了,谁知道还在马下边,太吓人了。”   萨仁骂他:“逞什么能啊?不过是个游戏,人家都是为确定关系,你们两个已经经过家长同意了,还跑来玩,就是想出风头,让大家知道你们是一对,还是很能干很让人羡慕的一对,对吧?真是有病!”   雷庭州也气坏了,忍不住骂萨仁:“你现在说这些他听得进去吗?我说你是不是疯了?万一马身全压在他身上,你得管他一辈子。”   “不会的,马前腿受伤肯定会跪倒再翻,我打的它右腿,翻倒时不会压到他的,我心里有数。”   “没出事时,大家都觉得自己心里有数,你问问他能想到自己会被马拖拽这么远吗?”   萨仁虽然觉得这是当时最好的办法,但也知道他是关心自己,而且此时她也心有余悸,万一这一枪打中了乌兰巴日,或是像雷庭州说的马倒下时整个压住乌兰巴日,那可太危险了。   这种蒙古马是重型马,一匹少说也有一吨重,再加上倒下时的冲力,直接能把人压死。   “这马体力太好了,让他一直跑下去,肯定会出事。”   萨仁说着过去照顾马了,没有绷带没有夹板,她也没法处理乌兰巴日的腿,那达慕大会有主办方从医院申请来的专门医疗组,而且因为这种盛会比赛很多,最容易骨折,医疗组里肯定有骨科大夫,乌兰巴日的伤等他们来就好。   萨仁这一枪正中马腿,她对自己的射击更有信心了,但看着又累又疼,喉咙里嗬嗬发声的马,她又心疼起来,轻轻抚着马面,安抚着它。   等马安静下来,她又帮它检查了伤口,还好是贯穿伤,也就是子弹直接在腿上打了个洞。这种伤好治,但擦着骨头过去了容易留下残疾,她叹口气,大不了就买下这匹马给它养老好了。   正在这时,丽珠跟负责人赶过来了,丽珠一来看到萨仁正在检查马腿,就怒道:“马都比我的乌兰重要是吧!萨仁你根本就不配叫驼铃神医,你就是个自私鬼,真正的医生应该不计前嫌替病人治病,就因为我们得罪了你,你就不去治乌兰,在这儿抱着马装样子,你根本不配做医生。”   萨仁还没开口,半抱着乌兰巴日的雷庭州就冷然道:“首先她不是医生,其次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你的乌兰可能早就葬身马蹄下了。还有他只是小腿骨折,要不了命,那匹马却因为你们受了枪伤,她照顾马有什么不对?”   “枪伤?”丽珠皱眉,还想说什么,医疗组的人来了,直接把乌兰巴日抬上了担架。   乌兰巴日这时早就缓过来了,他刚才看着萨仁抚摸那匹马时有些悲伤的表情,突然就后悔起来,他就不该跟丽珠来参加这场比赛,更不该被她鼓动的去萨仁那里找麻烦,如果没有这些事,他的腿会断吗?自己受伤不说,还害了这匹马!没准这匹马以后不能走路,会被宰杀掉。   一把这事怪到丽珠身上,乌兰巴日又想起之前好多事,丽珠爱攀比还虚荣,甚至还管他交朋友,她觉得没出息的朋友就不让他交往。他觉得她还小总想让着她宠着她,可现在想想,她只是年龄小而已,做事说话一点不像个孩子,跟她在一起以后他的人生都得被她牢牢掌控着。   就听乌兰巴日在担架上说:“丽珠,咱们俩的婚事还是算了吧,你太小了,我也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你说什么?”丽珠傻眼了,“你疯了吧,你叔叔家的儿子才十八,娶的那个女孩今年也才十七,我明年就十五了,才差几岁?再说谁管什么婚姻法啊,谁在乎能不能领证?”   “不只是年龄问题,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   周围一圈看热闹的,正挤着给医疗组的人让出个过道来,听见两个劫后余生的小情侣吵了起来,他们也都呆住,还有人小声说:“乌兰做得好,这样爱挑事又没能耐的女人就不该娶,跟年龄没关系。”   “是啊,要不是她挑事,比赛前能有那么大的火药味吗?”   “我刚才就在前边,丽珠摔下来的地方,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丽珠自己第一次没够到花,非要回去再接着捞,这才发生了意外。这种绑马腿的比赛只能进不能退的,谁不知道?太任性了!”   丽珠发现大家还是一边倒的在批判她,可她做错了什么?明明她摔了马,差点受伤啊,都没人来安慰她。   别人参加情侣赛是为了跟对象确定关系,而她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甩了?她成了笑柄?大会第一天来的人最多,很快会传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在那达慕当天,在最好玩的情侣赛上被人甩了。   丽珠扑过去想揍乌兰巴日,可她眼前突然就模糊起来,身子晃了晃一头摔倒在地! 第262章 花盆   大家看着丽珠摔倒,都吓了一跳,萨仁还以为她是在碰瓷,毕竟乌兰巴日碰瓷都可能是她教的。   不过见大家喊不醒她,萨仁还是说:“先别乱动她,摔倒晕厥的人不能随便移动。”   乌兰巴日也以为丽珠是装的,他说:“别理她,就是她教我去你摊子找事碰瓷的,她最会演了。”   萨仁掰开丽珠的眼皮查看着瞳孔,皱眉道:“真晕了,刚才她是不是摔到了?”   “对,头朝下摔的,看着挺重,不过我看她立马就起来了。”负责人说,“好好的比赛,非得争抢,唉。”   萨仁把着脉,叹口气:“颅内出血,必须赶紧送医院!”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都吓到了,乌兰巴日赶紧从担架上挪下来,给丽珠让地方,不管婚事还成不成,他也不希望丽珠有事啊。   那两个急救医生过来看了眼丽珠,其中一个半吊子说:“没那么严重吧!”   “颅内出血还不严重?”   “目前来看她没有颅内出血的症状……”   这位医生话音还没落,丽珠就突然抽搐起来,把他吓了一跳,又往回找补:“也许我没有发现……”   萨仁懒得理他,估计能被派来这里的,在医院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医术自然不用说了。她过去按住丽珠脑后的几处穴位,她没带医疗包,不然完全可以帮丽珠控制住情况。颅内出血看位置,如果在脑干,一点点都可能让人窒息,丽珠出血的位置现在不危险,就怕移动中会出事。   “得赶紧送医院。”   周围有人说:“你不是神医吗?”   也有人说:“她是神医不是神仙!都说了是脑子里出血,不送去医院还能在这儿开刀吗?”   古博士一直在拍照,这时说:“整天神医神医的,谁给她认证的?你们别乱说了,有事送医院最靠谱。”   可医疗组的人把丽珠抬上担架时,丽珠突然吐了起来,还伴随着呼吸不畅,医疗组里的人也不全是废物,有一位马上就着手开始急救。   可没有辅助设备,根本没法子保证丽珠呼吸通畅,萨仁刚才按压她脑后是想替她止血降压,可惜隔着头骨,起效甚微。   眼看丽珠有可能窒息而死,萨仁问:“你们带手术刀了吗?”   医院组的人都摇头,这种比赛就是骨折挫伤,能处理的处理,不能处理的送医院,谁会带着手术刀,这里又不能做手术。   萨仁干脆抽出腰刀来:“我得帮她打开气管,不然她坚持不到医院。”   大家看着她锃亮的腰刀都傻了眼,这位是神医还是屠夫?有用腰刀往人身上划拉的吗?   一开始那个不负责的医生说:“神经病,别人叫你两句神医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牛掰吗?你也不怕一刀下去人没了?”   萨仁看着周围人震惊的眼神,不禁皱眉,她想起自己曾经被举报无证行医,现在出手万一出事,肯定是她全责,可能因为这个就不管吗?   雷庭州刚要替她说话,让大家相信她,卓程就挤了进来:“我的命就是她用屠刀救回来的,我相信她,萨仁,你觉得该动手就动手吧,出了事我负责。”   那个医生瞪着他:“你是哪根葱?你能负什么责?有我们医疗组在,出了事是我们的责任。”   萨仁眼看丽珠脸都青紫了,也顾不得那么多,刚要出手,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哭喊着跑了过来:“丽珠,丽珠!你没事吧。”   是丽珠阿妈,她看见女儿的面色就知道不好,转头看见萨仁,她马上跪了下来:“萨仁,我知道你的能耐,请你救救我女儿吧,求求你了!”   萨仁本就要动手,有了家属的同意,自然不再耽搁,抽出刀来就朝着丽珠的咽喉处伸过去,围观的有胆子小的吓得直接捂住眼睛,这场面真像是屠宰场。萨仁动作快但很稳,刀虽然大但开的口子小,只是让她能顺畅呼吸,还帮着止了血,丽珠此时的状况很糟糕,动了个小手术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大家虽然不知道什么原理,但肉眼都能看到丽珠脸色在变好,虽然还是苍白,但明显她缓过来了,能呼吸了。   “萨仁还真是神医啊!”   “你们才信吗?她就是驼铃神医转世,我早就听说了。”   “她怎么敢拿刀往人脖子上开口子?这哪儿是驼铃神医,明明是屠夫神医!”   “是啊,太莽了!万一出点事,我可听说人的脖子最脆弱了。”   “是啊,那么大一把切肉刀,太危险了。”   “你们要是躺在那儿马上要喘不过气来憋死的人,还会嫌弃她用的刀吗?”有个大明白没好气地说着,他家以前离查达近,经常能看到萨仁,心里喜欢又不敢说。   现在终于近距离看见她了,还维护了她,这位大明白就觉得自己跟萨仁的关系好像更近了,他成了忠实簇拥,振臂一挥,“萨仁才是咱们伊林草原上真正的女勇士!”   那达慕会选出搏克勇士,赛马勇士……但从来没有女勇士,大家一听这话,先是一愣,可想到萨仁刚才砍断绳子跟她对象一起冲出去救人的英姿,也觉得这话没错。   大家刚才可都看见了,是丽珠一直在挑衅萨仁,甚至还叫乌兰巴日去给萨仁捣乱,可萨仁救了乌兰巴日,还不计前嫌地救了丽珠,甚至在大家不看好的情况下,敢拿出屠刀来救人。   这份勇气跟能力,确实当得起那达慕的勇士。   “没错,这就是咱们的女勇士!”不少人就欢呼起来!   “她对象也很厉害,你们刚才是没看到,左边拔了旗右边去采花,别人是勇士配姑娘,他们两个是勇士配勇士!”   萨仁哪有空理会这些赞美,丽珠阿妈见女儿情况好转,又求她陪着他们一起去医院,生怕万一路上再出点什么事。   萨仁只好答应下来,跟着两个伤员去了医院,还好一路上没再出问题,等把人都送进病房,她才松了口气。   刚坐到走廊椅子上想缓一缓,卓程就递过来一袋奶:“喝点吧,累坏了吧。”   古博士也从包里掏出巧克力来:“萨仁,可吓死我了,你说你追出去居然还开了枪,万一救不到人,人家肯定会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叫你勇士还真贴切,真是傻大胆。”   萨仁苦笑:“不然呢?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萨仁确实饿了,她接过巧克力跟牛奶,刚想垫补点,雷庭州过来说:“萨仁,他们已经有医生接手了,你能跟我出去一趟吗?”   那两个都瞪着他,没见萨仁饿坏了嘛,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古博士刚想说什么,萨仁却点点头站起来,“好。”   她以为雷庭州有事,哪知道他却把她带到了医院门口的小饭馆,这里只有羊汤面跟蒙古大饼。   雷庭州要了两碗面,半张大饼,又给萨仁把凳子擦了擦:“快坐吧,不是饿了吗?”   “你就为请我吃饭?”   “我一会儿就要走了,想跟你多说说话。”   萨仁愣了下:“要走?你不是刚来吗?”   “是啊,假期太短了,只能打个来回。”   “你特意来左旗参加那达慕大会?”   雷庭州苦笑,想了想还是直接说:“不是,我不知道草原上有比赛,就是专程来看你的。”   萨仁觉得脸有点烧,这让她有点奇怪,以前面对雷庭州时,不管他说什么,她心里都毫无波澜,现在居然一句来看你,她就脸红了。   萨仁不喜欢这种感觉,绷着脸说:“看我干什么?又来教训我不去上大学吗?”   “怎么会,我尊重你的决定!”雷庭州说着把手伸向背包,又有点犹豫,不知道自己的礼物她会不会喜欢。   这时羊汤面上来了,卖相还不错,现在的东西都实惠,五毛钱的汤面上两大块麻将大小的羊肉还有几段羊杂添味,配着大片的萝卜,看着还挺像回事。   萨仁尝了尝,味道还不错,最主要的是面筋道,特别有嚼劲。   “现在允许自己开饭馆了,以后左旗的美食会越来越多,下次你来我请你吃。”   没有拒绝他,没有给脸色,反而说下次请他吃饭?雷庭州开心地嗯了一声,从包里把他的礼物拿了出来。   “给,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萨仁见是一个不小的纸包,她接过来一层层的把外边的报纸拆下来,忍不住问:“什么东西?包裹这么严实?”   “花盆,怕路上碰碎了。”雷庭州说着又紧张起来,是不是他应该把纸包拆开再递给她?可他听战友说女朋友更喜欢拆包裹,不喜欢把东西直接送到她手上。   萨仁拆完了报纸,发现里边还真就是个精致的花盆,她拿起来看了看,发现盆子边缘居然镶着两圈金黄色的装饰。   她小心地伸手摸了摸,又抬眼看了眼周围,不到饭点,只有他们一桌顾客,老板做完了饭就去厨房收拾了,萨仁松了口气,问雷庭州:“这两圈不会是金子吧?”   “是啊,我本打算整个用金子打造,可我没那么多钱,再说把金子跟牛粪混在一起,我怕你有需要的时候不好卖,帮我炼制花盆的人就想了这法子。”   萨仁傻眼,忙问:“等等,怎么还有牛粪?”   “就是你送我的牛粪啊?”   “我什么时候送你牛粪了?”萨仁震惊。   “就是我跟你吵完架,写信跟你道歉,结果你回了我好大一块牛粪!”   萨仁皱眉回想着,她喝十碗马奶酒都干不出这种事来,当时自己看信还说不回信时,好像只有呼特在场,估计是他捣的鬼!   她还没解释呢,就听雷庭州叹口气,“我当时的战友跟我说,你肯定是在嘲讽我是牛粪,配不上你这朵鲜花。我本来想保存着那块牛粪,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那东西突然风化了一样越来越少了,我怕再放下去全都没了,就赶紧做成了花盆……”   萨仁赶紧把花盆扔到他怀里:“你是说烧这花盆的土里掺着牛粪?”   “对啊,就算我在你眼里是牛粪,也有自己的价值,而且你们草原上的牛粪不是很珍贵吗?我听小彩说还有人为了争牛粪打起来……”   萨仁嘴角抽了抽,想着在赛马场上意气风发的闪转腾挪,引起一片惊呼的雷庭州,再看看眼前这个小心翼翼地怕惹到她,还说自己是有价值的牛粪的雷庭州,她心里好笑之余又有点感动,自己在他眼里可能确实是不一样的吧。   雷庭州还在说他做花盆的初衷呢:“当时我朋友说牛粪能做燃料能做肥料,只要镀上金,牛粪也能变花盆,我当时就想着给你做个金花盆,更想着努力提升自己,有一天能配上你。”   “什么配的上配不上,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一个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我都会义无反顾地跟他在一起。” 第263章 挨骂   雷庭州听到萨仁的话,觉得自己更没希望了,‘如果有一天’那肯定不是今天,那个人也肯定不是他。   “抱歉,我听说你在自己的蒙古包里养花种菜,还以为送你个别致的花盆你会喜欢。”   萨仁叹口气:“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啊,我们是烧牛粪,但也不会把这玩意当宝贝,好歹用脑子想想也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送你牛粪。”   她说着指指花盆,“一想到这里边有牛粪,我刚刚还摸过抱过,我连饭都不想吃了,你居然还脑抽地往上边镶金子?没有十年脑血栓绝对想不出这种绝妙的主意。”   雷庭州发现她骂人怎么这么好玩,虽然被骂的那个人就是他,但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说:“你对医学这么感兴趣,不去系统的学习真的太可惜了。”   说完他又怕萨仁觉得他在管她,赶紧又解释:“我不是让你去上学,我就是说你骂我都用医学名词,肯定对医学很感兴趣。”   萨仁忍不住翻个白眼,重点错了啊,大哥!再说那句话对她来说就是普通的嘲讽用语,什么医学名词!   萨仁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借人家老板的地方洗了手,把面给吃了。   雷庭州一边吃一边还想着解释他这个脑回路,“我真以为是你送的啊!所以才想着保留下来,结果慢慢就碎了,我怕最后什么都没了,就想着做进花盆里,我又想送你金花盆表示我迟早有一天会变成金花盆,配得上你,让你家里人放心把你移进我的花盆里……”   “闭嘴吧你!”萨仁在跟他一起赛马时已经心动了,结果又来这么一出蠢操作,当时的帅气跟霸气瞬间被蠢萌代替,也是无语。   “凭什么把我当朵花移进你的花盆里?我管你金花盆银花盆还是什么翡翠花盆,本人统统不稀罕!我就不能是棵树吗?俩人不能站一块共同成长吗?雷庭州,我看你脑子里都是坑,坑里都是水吧?千万别浪费,赶紧养两条鱼吧,反正你别管大脑小脑估计都不大,不占地方。”   萨仁说着想起他闪转腾挪时的英姿,又暗暗吐槽,估计这混蛋是小脑太发达,大脑受到影响了。   雷庭州发现自己被战友给害了,当初听他说的很有道理啊,鲜花不能插在牛粪上,还不能种到花盆里吗?所以他要成为能给萨仁提供保护跟养分的花盆,他一直觉得这思路没问题,可他忽略了,萨仁从来不需要人护着,她是给别人提供养分的人。   可雷庭州还是想护着她,也许在别人眼里她是无所不能的,可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她的港湾,累了烦了能跟他倾诉,见到他就有安全感。   可显然他还是没能力做到这一点。   “你骂得对,确实是我不动脑子,下次不会了。”   萨仁一直觉得雷庭州大男子主义,听到他这么温顺的回答,还愣了下,“算了,你不是急着要回去吗?我送你去车站吧。”   “不用,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女孩子送呢,萨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下次我帮你准备礼物时也好有个参考。”   萨仁笑了笑:“我喜欢钱!你难道要送我钱吗?”   雷庭州苦笑:“我的选择以后可能赚不到太多钱。”   “谁管你赚不赚钱,我牧场的牛奶可以零售了,上午就卖出去一大单,很有前景。”   “哦。”雷庭州想说什么又忍住,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能急不能急,萨仁这脾气需要润物细无声。   吃完面,送雷庭州走时,萨仁突然又有点伤感,她看着他鼓鼓囊囊的背包,还是说:“你把花盆用报纸包好给我吧,反正是用来种花的,牛粪是肥料,用牛粪做花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刚才你在饭桌上拿出来,才让我反感的。”   “真的吗?”雷庭州喜出望外,跑回去管老板要了个塑料袋,又用报纸把东西包好放进袋子里,这才递给萨仁。   “回去后你要是自己不想碰它的话,让你徒弟呼特帮你拿出来,填上土种上花!”   雷庭州不傻,他只是一碰到萨仁的事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者说他不懂得处理情情爱爱的事,除了模仿看过的小说电影里的人物,就是跟别人打听该怎么追女孩。   他一回忆当初跟萨仁吵架后碰到的人,就猜到了送牛粪的人是谁,他记得很清楚他离开时,呼特就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他是用蒙语说的,大概意思是大雁不能配家雀还是什么,总之跟鲜花插在牛粪上一个意思。   萨仁见他猜到了,就替呼特解释:“他可能是看我接了你的信很生气,就想着替我出气,这孩子虽然调皮但心不坏,下次你们见面,我让他当面跟你道歉。”   “孩子?我记得他只比你小一岁吧。”雷庭州觉得那是个潜在的情敌,关键是人家近水楼台啊,又都是蒙族,机会比他大得多,他就算军校毕业了能去牧场陪着萨仁吗?   萨仁没听懂他在暗示什么,在她心里从来没把呼特当成异性过,自然不会想到那方面。   “确实是不小了,等我回去骂他,这事办的真得很过份,这也就是你,要是换个别人,肯定早就恨上我了,也根本不会傻到跟我说我送人家牛粪了,我整个蒙在鼓里,你说冤不冤!”   雷庭州无奈道:“是啊,我是挺傻的,不但跟你说了,还要做成花盆送给你。”   萨仁哈哈大笑起来,一想到他跟人家烧制师傅说把牛粪加进陶泥里,就怎么想怎么好笑,“真想看看你接到牛粪时是什么表情!”   雷庭州想到自己还曾经以为这是对他的赞美,瞬间更觉得自己傻了,怪不得萨仁看不上他,她这么聪明的人,对另一半的智商肯定有要求啊。可智商这玩意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增长,也不是看书学习能弥补的,这就尴尬了。   萨仁不知道他又想到哪儿去了,冲他挥手告别,她还得赶紧回会场,免得阿爸阿妈担心她。   雷庭州又往回送她,还絮絮叨叨地说:“袋子里边我给你放了两包花籽,都是草原上没有的,等开花的时候我可能没空回来,你记得拍下来,方便的话就寄给我,不方便的话放你这里,等我再放假就过来看。”   “知道了,古博士有相机,等我寄给你吧!”萨仁说着再次摆手,“行了,你走吧,我进去喊古博士他们一起回会场。”   “好,你先走吧,我送你进去。”   该送去车站的人,反而把萨仁送进了医院,萨仁也没再跟他假客气,直接进去了。   古博士跟卓程还有比赛的负责人都陪丽珠阿妈在走廊里等着,萨仁刚想问问伤者的情况,乌兰巴日的家人也来了。   然后大家就见丽珠阿妈扑了上去,跟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扑打在一起。   “你们教出来的好儿子,他带着我女儿去赛马,害我女儿差点死掉,他居然还要当众退婚,这是不给我们家脸啊,那谁也别想舒服了!”   乌兰巴日阿妈也一肚子火呢,一边跟她撕打一边说:“我跟乌兰说了,让他跟丽珠一块去摆个摊,往地上铺块布就能卖东西,也不用别的,就卖点自家做的肉干,赚几个零花也好啊,结果你女儿说他们不会做这种不赚钱的小买卖,还说那达慕的时候就该玩个痛快!她玩出事了,能怪谁?”   因为是节日,乌兰巴日姐姐也回了娘家,这时也帮着自家阿妈打架,嘴里也不甘示弱:“丽珠自己说不去做这种小生意,却跟我弟弟说她打听到萨仁要去摆摊,她要我弟弟想个办法给她出气,我听不下去骂了她一顿,她就拉着我弟弟跑了。人家萨仁那么大的牧场,又不缺钱,人家都肯去摆摊,她不肯去。居然还想给人家找事,结果把自己害了吧,她就是活该,心术不正!我弟弟总算做对了一件事,就该跟她退婚。”“想得美,话都传出去了,你们想退婚?要是私下里好好商量没准我们家能同意,可你家小子在大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面退亲,我家丽珠的脸上挂得住吗?”   围观的卓程突然插话:“这位大婶,你不要总顾着面子,你女儿今年才十四岁,结婚太早了,起码等上四年,十八了再说,到时候大家谁还记得这些事。”   哪想到丽珠阿妈对着他发难了:“你是谁?有你什么事啊?还叫我大婶!你多大啊?居然叫我大婶?”   萨仁真是发现了,每个人的性格都跟家长有一定关系,这位丽珠阿妈也很难搞啊。   卓程只是觉得丽珠阿妈有个那么大,且已经谈婚论嫁的女儿,就叫她大婶了,其实两人确实差不了几岁,可想而知丽珠阿妈也是十四五就结婚生了孩子。   卓程不会跟人吵,他退后一步,叹息道:“果真是愚民,自己受过的苦还要让女儿承受!”   “你骂谁呢?”丽珠阿妈已经转身又去打亲家了,听见这边说她愚民,马上调转矛头,冲着卓程来了,“你再骂一个试试!”   萨仁赶紧拦住:“他就是不会说话,没有恶意,这儿也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就先走了。”   丽珠阿妈虽然凶悍,但对萨仁很好,见她把卓程护在身后,又瞪他几眼也就算了。   “萨仁,幸亏有你在,我不懂治病救人,可我长眼了,当时那几个庸医差点害死我女儿,要不是有你在,我可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萨仁看看她一头油亮亮的黑发,也是无语,刚才还嫌卓程叫她大婶,现在又来个白发人,这张嘴啊。   她无奈地扶住丽珠阿妈的手:“医院有好医生,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萨仁带着古博士跟卓程出来,古教授就捧着相机说:“萨仁我又拍到很多原生态的照片,太棒了,我都想改行当摄影师了。”   萨仁冷哼一声:“投稿前,先让我过目,再把我叫原生态,马上辞了你。”   古博士点头,嘻嘻笑着,摆弄着相机。   卓程却有点沉默,刚才萨仁把他护在身后时,他觉得很暖,同时又觉得很心塞,被女人护在身后?   再想想他这一路的表现,卓程突然发现他不只比不过那个军人,连古博士都不如啊。   却听萨仁突然说:“卓工,他们不是愚民,只是受环境影响而已,也许她妈妈也是十几岁生下她,她又十几岁生下丽珠,她并不觉得这是苦,也不知道人生还有别的选择,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是正常的,是自然规律,我们可以觉得她不对,但不能高高在上的去指责她。”   卓工叹口气:“萨仁,你说得对,其实我的认知也有限。” 第264章 采访   卓程刚才一直没说话,就是在想这些事,就因为他们不懂,所以国家才会各种普法普及教育,就像萨仁说的,这是他们的环境造成的,不该苛责,这么一想,他的态度也确实是自我又傲慢。   “之前你跟我说,找她阿妈不会有用,我还觉得你是怕麻烦,还想着自己试试看,现在终于明白了,没准就是她阿妈让她嫁的,我们确实没办法阻止。”   萨仁叹口气,要能管谁不想管呢,还好卓程虽然固执但还算讲理。   等她回去了,阿爸阿妈问东问西,萨仁却先把呼特找来骂了一顿。   “是不是你给雷庭州寄了干牛粪?”   “师父,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他总是来纠缠的话,对你的名声不利,而且我也看出来你不喜欢他,我就想一次帮你把他搞定,哪想到他脸皮太厚了,居然还在给你写信。”   “你怎么知道他还在给我写信。”   “我留意过啊,他的信两周一次,特别有规律。”呼特一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还问呢,“萨仁,我听说你今天跟一个当兵的赛马了?不会是雷庭州吧?他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先别管,赶紧去写封道歉信,郑重一点,别写得跟狗爪子刨的一样!不管怎样你都不该给人家寄牛粪,再说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先是自作主张给我朋友寄牛粪,又监视我的来信,是不是不想干了?找到下家了?”   “哪能啊,我是您徒弟,谁会走,我也不会啊!我不是监视你,是我勤劳啊,我帮着大家送信,自然就看到了,至于寄牛粪确实不应该,但我觉得他这种人就不该搭理,八字没一撇呢,上来就跟您说结婚生孩子?把您当什么了,太不是东西了,绝对不是良配。”   “这话你从哪儿听的?看来当时在包外偷听的人不止阿勒坦一个!”   呼特急忙摆手:“我可没偷听,就是阿勒坦告诉我的啊,当时他给你传了不少闲话,你忘了?反正我觉得姓雷的不合适,古教授呢,人还可以但太呆了太较真了,一起过日子得多累啊,跟管个孩子一样,卓工看着也还行,但好像比你大不少吧,再说他说他工作的地方进去了就闭关,电话都不接,人都很少出来?师父,你是要在咱们牧场扎根的,这位更不合适。”   萨仁被他气乐了:“你今天这台词是从我阿妈那里偷的吧?”   呼特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哈哈,我就是瞎说,反正我觉得这三个都不合适。”   “哦,那你觉得谁合适?”   呼特想说他合适,可现在他只是人家的徒弟兼员工,说这话跟想吃大户想倒插门有什么区别?   他撇撇嘴:“反正都不合适,我觉得您得再等等,后边肯定有好的等着呢。”   “滚吧,我的终身大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萨仁把他赶出去,顺便把花盆给了他,让他放到办公室里,装上土种上花籽。   呼特直接在她面前就把纸包拆开了,然后他看着那两道装饰,惊讶道:“这不会是金子做的吧。”   “镀金的,就是一层颜料!”   萨仁不想让人大惊小怪的,除了雷庭州这种傻子,谁有金子会放到明面上?也许他是想让自己把花盆放在她自己的蒙古包里,没想给别人看,可萨仁能放吗?一看到这花盆就想起来里边有牛粪,再把牛粪当好东西,那也是粪啊。   可把这么个东西当宝贝收藏起来,也觉得不值,干脆摆在办公室里充个门面,这花盆的形状跟做工都特别精致,而且还有这霸气的两道金。   然后她就看见呼特脸贴在花盆上想去咬一下金饰,这金饰只是一长条贴在了花盆上,虽然有厚度但也不好咬啊,所以呼特的下唇舔了了花盆壁……   萨仁看着他别扭的姿势,又想到花盆的成分,不由笑了起来,这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丽珠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卓程发现管不了,也决定放弃,可这次的事却对丽珠影响很大。见她受伤晕厥,乌兰巴日又心疼起来,他后悔说退婚的事了,可等丽珠醒了,却不想再跟乌兰巴日在一起,她想去上学了。   丽珠的伤处理不好很容易当场窒息休克,还可能会落下各种病发症,可因为萨仁的帮忙,及时排除了隐患,她当天晚上就醒了。   到第二天早上已经喝点流食了,她声音还很虚弱但十分坚定:“阿妈,你天天说萨仁怎么厉害,还说我要能像她一样多好,可我为什么要像她一样?我要比她还好!她不是退学了吗?我要回去上初中上高中再接着考大学,然后像她牧场那两个大学生一样,到哪儿都受人尊重,我还要找一个比她对象更帅更厉害的男朋友,总有一天我要回来告诉她,她是错的,我比她强多了。”   她阿妈就是经常听人说闲话提起萨仁,觉得一个小姑娘能在旗里单位吃得开,还能自己办起牧场来,特别厉害,于是总在家里提,哪想到因此让丽珠嫉恨起萨仁,把她当做了假想敌。   现在萨仁救了丽珠,丽珠阿妈自然要把这事告诉女儿,本想化解一下她对萨仁的反感,哪想到她却更嫉恨了。   丽珠觉得自己是被萨仁害的,然后萨仁再救她,她还得感谢萨仁吗?   丽珠阿妈脾气不好,但知道好坏,本想劝丽珠等好了上门感谢萨仁,现在听到她这一番话,还想着跟人家比呢,她能不气嘛。   丽珠阿妈刚想骂人,被丽珠阿爸拦住,他对孩子妈使了个眼色,才对丽珠说:“放心,你要真有这志气,上到哪儿我们供到哪儿。”   丽珠阿爸也没想着真让女儿考上好学校光宗耀祖,就是怕她因为这事想不开,毕竟当众出丑不说还当众被退婚,别人也不知道乌兰巴日后悔了,又跑来找丽珠啊,现在有耳朵的都知道了情侣赛马时发生的事,让这孩子再在外边晃荡真容易出事,既然她想去学校,那就去,在学校起码有老师管,等混几年大点了,托人给她找个工作,到时候再找对象也来得及。   萨仁听说这事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卓程要提前走,萨仁特意给他杀了只羊,做成烤全羊,算是给他送行。   顺便招待中原机械厂的那几个人,她忙着推销牛奶,还真没顾上宴请这几位,虽说现在不需要人家做设备了,但毕竟交情在,又大老远的来了,肯定要招待好。   她刚把调料弄好,正要往洗剥干净的羊身上刷时,呼特跑来了,他一屁股坐在萨仁身边:“丽珠阿爸说她主动跟乌兰巴日退了亲,要回去上学了。”   萨仁跟卓程都是一愣,他们都觉得就算乌兰巴日跟丽珠退了亲,丽珠阿妈也会再给她找一个,不可能回去上学。   卓程问:“不是乌兰巴日要跟她退婚吗?当时还打起来了。”   “那小子也是没出息,说出去的话还要往回吞,他说是当时气坏了才说的,不做数,结果人家丽珠不嫁他了,说他没本事,她要回去上学。”   萨仁没想到这场意外还会让丽珠改主意,卓程也感慨一番,本来想劝这孩子别这么早结婚去上学,结果没能劝成,人家自己受了教训改了主意。   萨仁却把其其格叫来,她跟丽珠一般大,萨仁问她:“你想不想回去上学?”   其其格吓坏了,“不想,萨仁姐,我是真的学不进去,一上课就头晕,你就放过我吧。我现在跟着你学技术就挺好的,你教的我都能学会,基本的加减乘除我也都会了,再说你上次不是教我用算盘了嘛?真够用了,我还练字呢,你看我最近写的记录单是不是越来越好了。真不用去学校。”   萨仁看她吓得脸都变色了,赶紧安抚道:“我就是问问而已,怕你想回学校又不敢说,不想就留着吧。”   “真不想回去,我永远跟着萨仁姐干,我就信你,大家都说你是咱们草原的……”   “行了,别拍马屁了,坐下来一起吃吧。”萨仁已经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了。   讲究点的烤全羊讲究外焦里嫩,羊肚子里还得放上苹果或是八角这类的调料,可萨仁他们不讲究,里外都抹上了调料,边烤边吃,外边熟了拿刀先割下来,接着往羊身上刷调料,更入味。   古博士问萨仁:“雷中尉这就走了?还是去旗里办事了,过两天再回来?”   “走了,回军校了,你问他干吗?”   “我这儿有你们两个的照片,你有他地址吗?你看我是寄给他还是直接交给你?”   “有地址,你寄给他吧。”   古博士其实是想探问一下萨仁跟他的关系。她让直接寄给他,而不是她收着,那应该是没戏吧。   “这次丽珠他们出事,这种比赛应该会叫停吧,明天还会有吗?绑马腿也太危险了,幸亏这两个都救回来了,要是你不在现场,他们估计得一死一伤,那多惨?”   萨仁心说,如果自己不去的话,也许丽珠跟她对象心平气和的比赛完全程,根本不会出事,不过这事也怪不到她头上,丽珠一路挑衅,非逼她应战,能怪得了谁。   卓程也说:“对啊,这种比赛就应该叫停,都是小年轻,正是争强斗勇的时候,再加上可以在心上人面前表现一番,肯定个个抢着拿冠军,太容易出事了。”   那场比赛后边两组都没赛呢,因为两人都受了重伤,延期了,第一组获胜的那对情侣要求把大旗给萨仁跟她对象,说他们为了救人才放弃比赛的,正好当时掐表的人,记录下了萨仁他们过终点线的时间。   于是萨仁跟雷庭州成了小组第一名,令萨仁想不到的是左旗之声跑来采访她了,说是要问她救人的感受,此时已经是那达慕第三天,萨仁没去会场,刚送走卓程。   卓程十分不舍,可也知道离萨仁再近也没用,你看石博士不是天天跟在她屁股后边转吗,人家只把他当员工,一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   临走时,他跟萨仁说:“我可能要闭关研究新课题,下次再见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放心吧,我的牧场又不会关门,随时来都有地方住。”   萨仁这两天也听到了那些传闻,说她带着三个汉人小伙去参加情侣赛,从中选了最厉害的一个,还说另外两个还在争风吃醋,反正是怎么邪乎怎么传。   阿妈都问她那个当兵的是不是雷庭州,是不是就选他了,这话让萨仁怎么说,在这三个里边她最熟悉的就是雷庭州,也确实收了人家的花盘。   她听说卓程要走,还挺高兴的,她并不觉得卓程对她有意思,她对他也没感觉,流言起的时候避一避正好嘛。   哪想到左旗之声第一个问题就是:“听说曾经获得全国优秀青年奖章的卓程被你吸纳进了牧场,是真的吗?”   萨仁愣住,卓程的身份应该没几个人知道吧,他们居然连他获过全国奖的事都知道?她都不知道呢,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第265章 李记者   萨仁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不想有什么答什么,就干脆说:“谁啊?我们牧场有旅游项目,每天来我们牧场的人很多,我哪里记得清。”   电台的记者也是有意思,居然说:“听说你去参加双人赛马时,带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卓程。”   萨仁皱眉,难道当时就有人认出他来了?不管他有没有这么出名,不管当时碰到了谁,萨仁都不想承认自己跟卓程很熟,毕竟他的工作不一般,最招间谍,肯定要小心一点。   “你这位同志也是奇怪啊,说是要问我救人的感受,现在又乱七八糟的给我制造谣言,我什么时候带着三个人去参加双人赛了?那里我熟人多的是,难不成只要是我认识的单身男子,就是我带去候选的?没这个道理啊,你们是想把我塑造成什么人?这采访到底有什么目的?”   对方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拿着个记录本,边问边记,想着回去再整理,她被萨仁的态度吓了一跳,赶紧说:“那什么,我就是问问嘛,听到不少传言,我觉得好奇就没忍住多问了两句。”   “采访抓不住重点,你在这儿把流言当真事来问?这么不敬业,我可不敢接受你的采访,万一全都给我写成桃色新闻,我怎么办?告你诽谤吗?”   女记者皱眉:“萨仁同志,采访您是上边的任务,不是我选的您,请您好好配合好吗?”   她要是道个歉,认真采访,回归正题,萨仁没准会配合,毕竟她还想借电台说说她的袋装奶,现在没什么宣传渠道,电视台也不接广告,而且电视机还没普及呢,倒是收音机几乎家家都有,借电台宣传一下,效果应该会不错。   可这位的态度让萨仁反感,原来人家来得心不甘情不愿,怪不得一来先打听八卦,萨仁就说:“你能不能完成任务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接受你采访是因为你业务能力太差。”   萨仁懒得再说,让哈森来送客,她去了车间。   女记者姓李,她这工作特别轻松特别受人尊重,到哪儿都有人捧着,本来平常的心态就被捧的高傲起来,今天来牧场采访,她确实不情不愿,这里不通车,只能自己骑马跑来,她又不怎么会骑马,一路上磨得大腿根生疼,虽然这里风景如画,可身体不舒服,哪里还能留意到其他的。   辛苦来了,要是采访顺利也就算了,哪想到人家这么不配合,她提卓程确实是因为听到了闲话,说这是位很厉害的人物,可她提这人也是在抬高萨仁啊,那么厉害的人物都被她招揽到了牧场,这不是更能突出她的能力吗,哪想到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   被如此送客,是李记者头一次碰到,她恼羞成怒,咬着牙走了,呼特有点不解:“萨仁,人家是来采访的,就这么送走,你不怕她在电台说你坏话吗?”   “这种人就知道凭着个人喜好打听私密的事,你就算是好好招待,奉为上宾,她也不会替你说话,根本不必理会。说的过份了,咱们告她,不过份的任她说吧。”   萨仁突然想起了京市那位刘律师,她觉得自己也该给牧场找一位,以后处理各种对外的麻烦事,自己会省心不少。   第二天,也就是那达慕第四天时,牧场已经卖出去一百来箱奶,大部分都是来游玩的人几袋几袋买的,也有本地的小年轻看着稀奇买了一袋来尝尝,然后就觉得上当受骗了,五毛钱买什么不行啊,用纸袋包上半杯奶就卖五毛?太坑了。   大家纷纷谣传萨仁是死要钱,一心钻进了钱眼里,又有人觉得她这样卖东西会让人觉得左旗的人不够好客,太小气。   就有查达的人找到萨仁阿爸劝起来:“姑娘家还是得稳当点好,你见哪家的姑娘跑来跑去做生意的?招人闲话是一方面,姑娘心眼小,做生意只看到利,容易出事。”   萨仁阿爸不喜欢人家这么说萨仁,不高兴地说:“萨仁心眼小?她心眼小当初会带着大家一起致富?”   另一个说:“当初是当初,那时候大家一起干嘛,怎么都好说,现在单干了,萨仁这么骗人家,到时候人家找来你们家得赔的。”   “赔什么?明码标价,也没人逼着他们买。卖东西叫骗人?你们知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做出来的?是我家萨仁借钱买的大机子,还得发电,知道这玩意有多耗电吗?你当是你们家婆娘手工缝的小玩意吗?我家的奶看着不起眼,成本高得很,五毛钱一点也不多,再说还是那句话,明码标价,爱买不买,又没人逼着你买。”   大家见他不听劝,更觉得他家人狂了,可萨仁阿爸态度这么强硬的维护着女儿,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正好戏匣子里的音乐停了,下一个节目说到萨仁救人的事,因为没有采访到萨仁,李记者写稿子的时候真就瞎编起来。   什么萨仁当时没反应过来,幸亏她对象是军人,带着她追了上去。什么大家都不相信她能救人时,她差点哭了出来,还历数了之前救过的人,信心十足的说她是驼铃神医,一定会把人救活。   然后还说了她的牧场在摆摊卖东西,为了赚钱把牛奶装进了袋子里售卖……   那几个人听见里边说萨仁呢,一改之前的态度,又夸起了萨仁,说她厉害,居然能让匣子里的公家人来播报她。   萨仁阿爸却听着不对劲,萨仁小时候都不爱哭,这两年更是沉稳得很,从来没见她掉过眼泪,这上边怎么说她哭了?   还有这些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萨仁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驼铃神医,那都是别人叫出来的。   萨仁阿爸胡乱应付走那些人,回家后才问萨仁:“听广播了吗?”   萨仁还真听了,她笑道:“阿爸,你不用管,这人在电台待不长了。”   “你能让人家领导把她换了?”   “试试吧。”   这天听到广播的人也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反正一听吧,好像在夸萨仁,可细细听,好像是在说萨仁贪财胆小,救人是她对象救的,功劳却是她的……   萨仁也十分佩服这位记者,真够能耐的,居然自己编了个稿子。   她直接联系了市委宣传部门,对方一听是她找,就有点紧张,之前就是她把左旗之声的播报员给弄下去了,那姑娘直接丢了公职,连换个岗位的机会都没有。   “萨仁同志,你说李记者吗?好,我们会调查。”   等挂了电话,宣传部这位办事员就跟同事吐槽:“像萨仁这样的人物,去个记者采访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嘛?还要问谁让下去的?”   他同事直接扔给他一份呼市报纸:“人家不稀罕有人采访,她照片直接能上报,左旗之声这种不能露脸的电台,她哪里会看在眼里。”   办事员接过报纸一看,特别清楚的标题,‘那达慕赛马救人英雄’。   写的是萨仁在赛马场上连救两人的故事,还配了她砍断两人之间绳子的照片,还有她给丽珠做小手术前的照片,脸上那种郑重又心有成竹的表情,看得让人动容。   文章写得情绪到位,还用周围人的反应来各种烘托紧张气氛,再配上这些抓拍的精彩照片,读着就让人身临其境。   办事员一拍桌:“看看,这才是报道嘛,咱们左旗这方面确实不行,左旗日报干巴巴的不说,左旗之声也乱七八糟。你说得对,人家有这种水平的记者采访撰稿,哪里会在乎咱们这小电台的采访。”   等李记者被叫到领导办公室里时,她还一脸懵逼呢,电台的台长亲自处理这事。   他问李记者:“让你去采访萨仁,你采访到了吗?”   “采访到了啊,我们聊得很开心,她的牧场也很漂亮,可惜咱们是电台,不然的话我一定带摄影记者去,好好拍拍草原上的美景。”   台长面色复杂地看她一眼:“你确定采访到萨仁了?”   李记者心里开始打鼓,但她还是存着侥幸心理,十分肯定地点头:“采访到了啊。”   确实采访到了,但被赶出来那一段,她是绝对不会说的,她觉得这不是她业务能力有问题,而是萨仁太傲了,别人不捧着她,她就受不了。   台长一拍桌,气得都口不择言了:“放屁,你采访到的是空气吧!你是不是根本就没下乡?干不了你说话,我找别人去,你这是干什么?不去采访,自己编稿子?你知不知道上个乱编故事的人怎么样了?”   李记者吓了一跳:“我没编!”   “没编?那你写的都是什么东西?”台长说着把呼市日报扔给李记者,“你自己看看,这才是当时的情况,这才是我叫你去采访的内容,你写不出这种稿子来没关系,起码把事情说清楚,你倒好,一会儿说人家的奶卖得贵,一会儿说萨仁没救人,是她对象救的,她还自称驼铃神医?是真的吗?我不用去打听,光看两份稿子就知道人家的才是真相,人家这才叫稿子,你这叫什么?胡编乱造?光胡编乱造不说,居然还想着夹带私货?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李记者被台长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嚅嗫着:“咱们这是电台,肯定没有文字描述有画面感。”   “你还知道什么叫画面感?那说评书的有没有画面感?怎么就你写出这种胡乱拼凑的稿子来?还在这儿狡辩?”   最后这位李记者被停职了,她气不过,骑马找来牧场,结果萨仁不在。   这天是那达慕最后一天,双人赛马的负责人早早就通知她一定要去参加决赛。   当时分了三组,每组选出一对来,然后这三对再决出胜负,本来当天就可以比完,不是有人受伤吗?于是拖了起来。   萨仁想说自己对象已经走了,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我对象’三个字还是说不出口。   “我的搭档已经走了,我弃权吧。”   “这哪行呢?大家都盼着你去参加呢。再说丽珠跟乌兰巴日还在医院,听说他俩要分,咱们比赛前还想帮他们两个祈福,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一定得到。”   古博士也想让萨仁去赛场:“我替他吧,我们两个身形差不多,萨仁,你别小瞧人,我也是练过的,自从我听到他们吐槽我白面书生,我就一直在练,这次正好检验一下。”   萨仁懒得带他,皱眉道:“本来就有人说我带着三个男的跑去参加双人赛,我都没法解释。现在我再中途换个搭档,他们更得觉得我风流了!”   说着说着萨仁也笑了起来,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就被人说风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第266章 艾香   萨仁去了赛场,但她没参加比赛,只在祈福时跟着大家一起替丽珠他们祈福了,然后就当众说了自己要退赛。   于是决赛就剩下两对了,显得场地特别空旷,自然一点摩擦都没有,最终决出冠亚军后,更让人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冠军那对跟亚军那对商量了下,居然决定把第一名让出来给萨仁和雷庭州。   原本第一名的女孩说:“那天的凶险我们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萨仁跟她对象,肯定会出事,这场比赛他们两个才是最厉害最值得我们学习的,冠军是他们的。”   围观的看客都知道那天的事,也说:“是啊,要是萨仁的对象在,这冠军一定是他们两的。”   还有人说:“萨仁不只是冠军还是咱们草原上独一无二的女勇士!”   “没错!”   “萨仁!萨仁!”   大家欢呼起来,萨仁想推辞都没机会,被两个女孩拉着上台,负责人笑着把奖给了她,“你当之无愧!可惜你对象不在,要不然也是一段佳话。”   这么多人,萨仁也不好解释,这是情侣赛,她说两人不是情侣,万一被人家认为是作弊,那就尴尬了。   奖品是两只用红布条捆着腿的大鹅,被倒提着,翅膀还扑棱着,特别有丰收节的氛围。   草原上不养这些飞禽,也就是偶尔打到个野鸡打打牙祭,家养的鸡鸭鹅这些都是稀罕物,被这届大会拿来当了奖品。   萨仁受之有愧,等下了台就想把两只大鹅分给那两组,人家也不要,呼特替她接过来:“这是你的奖品,给了就要吧,我帮你带回家。”   那达慕大会风光结束,萨仁再次声名远播,不过这次跟着她出名的还有伊林牛奶,只是对牛奶有褒的有贬的,牧民们家家有草场有奶牛,他们不需要袋装奶,有的能理解萨仁的意图,有的却是只看到了钱,觉得萨仁太会赚钱了。   “以前生产队的时候她就这样啊,什么奶酪也要包装一下,奶干也要塑封起来,当时队里分家时,为了那个小巧的塑封机子,查达还有人打了起来。”   “对,我就觉得她特别精明,特别会赚钱。”   “要说赚钱,人家医术那么好,靠医术跟卖药赚钱不比开牧场轻松吗?可人家从来没收过钱。”   “你怎么知道她没收过钱?去请她的还都是城里的人物,据说还有大官,人家随便给她点方便就顶不少呢,不一定非要给钱。”   有个一直沉默着的突然说:“你们就是看不惯人家会赚钱,她碰上没钱没势的孤寡老人,都给人家治,一点没嫌弃,听说还让那个老人在他们牧场白住了好几天,病好了才给送回去。这位老人一直念叨萨仁,说她是活菩萨,偏你们非得找出点不对来,说人家不好。”   “也不是说她不好,是她那牛奶太坑人了,那里边才多少东西,卖那么贵。”   “五毛算贵吗?人家就算卖五块,你不买不就行了。”   有这人在大家都不好再说萨仁的不是,等这人走了,其他人才说:“他家孩子的手被猎抢打了个洞,听说是萨仁给治的,后来从医院回来,手不灵活了,也是萨仁给教了一套动作,慢慢才好了。”   就有人说:“萨仁到底是咱们草原上的孩子,不坑咱们草原人就行了,你管她的奶怎么卖,反正买的都是老客!”   这话说得特别不是时候,他们聚集在这里就是等一个收皮子的老客,正好这老客来了,听见最后这么一句,心想,呵,原来你们专门坑我们外来的客商。   于是这位把价格往下压了不少,引起了这些牧民的不满,差点打起来。   萨仁不知道自家的奶还能惹出这种事,她邀请了那两对小情侣到家里来做客,人家把冠军让出来了,全都往后退了一步,她不能坦然受着,自然要请他们大吃一顿。   结果一到家萨仁阿妈就把她拉到一边,“怎么都说雷中尉是你对象?你们两个到底能不能成?”   萨仁自己也不知道呢,她现在确实对雷庭州有好感,但能不能发展到最后,她自己心里也没谱。   “阿妈,我们只是结伴比个赛而已,说这些都太早了,您说您急什么,让你当查达的妇女主任就是想给你找点事做,怎么还总盯着我。”   萨仁阿妈这个妇女主任当的确实够格,该管的事从来没推过,她当得还挺高兴的,可一听这话她就恼了:“好啊,原来你让我当妇女主任是这意思?”   萨仁还得赶紧安抚:“当然不是了,是因为您能胜任啊。阿妈,我今天带客人回来了,您别闹,好好帮我招待客人行不行?”   阿妈只好忍住,伸出食指用力点着她的额头:“等客人走了,我再收拾你。”   那两对情侣的男方全是噶布尔嘎查的,女方有一个是查达的,另一个是右旗的。   两个小伙子跟着呼特去参观车间了,查达的姑娘跟萨仁阿妈认识,她也坐不住,过去帮着收拾做饭,右旗那个姑娘却凑到萨仁面前:“萨仁姐姐,我在右旗都听说过你。”   “哦?听说过我什么?”   “什么都有,反正都说你很厉害,对了我以前在右旗奶粉厂上班时,那儿的保安大叔都知道你,还跟我讲你在呼市是怎么整治那些坏人的。”   萨仁愣了下,右旗的保安大叔?   “他是不是姓李?”   “没错,你真认识他吗?我还以为他在吹牛呢。”   估计是李队长,萨仁只知道他去了伊林右旗,还真不知道他当了保安。   “他们家是不是有个不大的孩子。”   “对啊,那孩子经常跟他一起在门房待着。”这姑娘更兴奋了,以前她听保安大叔说的那些,都以为他是在讲故事,哪想到居然是真的。   “萨仁,你那么厉害,怎么不留在呼市?”   萨仁笑笑,觉得这姑娘可真天真,她问道:“为什么厉害就要留在呼市?”   “人往高处走嘛!”   “我站的位置就是高处!”   姑娘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不禁瞪大了眼睛,原来萨仁真的跟传说中一样嚣张呢,不过这话说得很霸气,她喜欢。   “你的奶以后是想要往城里卖吗?”   “对啊,就是给城里人准备的,到时候成箱卖,不会太贵。”   说着话,那两个小伙子回来了,都是年轻男女,萨仁不打算跟人家对象多接触,起身去替下查达那个女孩,让他们两对人坐着去说话。   阿妈烤了两条羊腿,又把那两只大鹅炖了,还干烧了萨仁从畜牧站大师傅那里买的小土豆,又有羊汤打底,配着脸大的肉火烧,一顿饭吃得主客尽欢。   草原上的夏天蚊子多,尤其是太阳快落山时,萨仁在桌子底下点了艾草制成的香,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谁都没被蚊子咬到,甚至连嗡嗡声都听不到。   右旗那个女孩就问萨仁:“这香是怎么制成的?味道不大,也不像烧艾草一样有烟,居然这么有用?”   萨仁干脆让阿妈拿出了几把香,送给他们做礼物,其他人收到都是兴高采烈的,只右旗的女孩拿着细细看,然后跟萨仁说:“你把制这种香的方子卖给我行不行?我想在自己家做,然后拿去卖钱。”   萨仁诧异地看她一眼,这姑娘还挺有生意头脑。   不过她可不想卖,她这种香是家传特制的,跟市面上的艾香都不同,合作可以,直接卖方子太亏了。   “这种香制作麻烦,也就是我阿妈不嫌烦,才能做出来,如果大规模生产的话比较值也比较省,在自己家小规模做不是不可以,但卖便宜了不合算,卖贵了也没人买,草原上艾草一片片的,到哪儿不能割一把。”   这姑娘以为她是婉言拒绝了卖方子,失望的走了,回去的路上,她对象却跟她说:“人家不是不卖,是觉得小规模不上算,想让你大规模的做,然后她出方子抽成。”   “啊?真的吗?她没这么说啊,是不是你猜的?万一猜错了……”   “八九不离十,你没听见她说嘛,大规模做比较值,要我肯定也不会卖方子,拿着方子入股以后就年年有分红,为什么要卖掉下金蛋的鸡?”   这女孩颓丧地说:“太可惜了,我也没钱跟她一样买地方买机器啊。”   她对象参观了萨仁的制奶车间,特别震撼,开机就行了,什么也不用做,多省事,要是那种奶能大批量卖出去,萨仁肯定赚翻。   “我们一起干吧,等明天再去跟萨仁谈谈,先期让她投入一点,到时候她分成更多,肯定乐意,咱们少赚点,也比让机会白白错过的强。”   两人反正也确定关系了,就决定让家里快点给他们定下来,到时候再说这事,家里把他们当大人,多少肯定会支援一些。   萨仁现在一心把袋装奶的市场打开,对艾香并不在意,他们不来找,她自然不会上赶着去合作。   第二天一大早,萨仁准备统计下那达慕这五天的销售情况时,李记者找上门来了。   她一脸怒气:“萨仁,是不是你找旗委停了我的职?”   萨仁皱眉看着她:“我闲的啊?真没空管你的事。我只是跟宣传部门询问了一番,想知道是谁派你来采访我的,你写的那篇稿子是不是……”   “还说不是你,你直接跑去宣传部举报我,居然还说我停职跟你没关系?萨仁,你也太虚伪了吧!”   萨仁摊摊手:“好吧,我确实举报你了,但那是因为你问我的问题让我不舒服,我有权利知道采访是你们电台安排的还是随着你自己的心意。你当时不是很拽吗?我让你不要把流言当真事问,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是上边让采访的,我当然想知道这个上边到底是你们电台还是宣传部门,居然让你这么采访。再说你自己编造的新闻稿说的是什么?说我的奶太贵了?就想着赚钱?好,确实贵,但你采访过我吗?采访过买牛奶的人吗?谁也没采访过,你在那儿瞎写一气,不该举报吗?”   李记者冷着脸道:“不管谁叫我采访的,我是在工作,我的稿子能审核通过还能播出来就证明没有问题,你不配合我的工作,质疑我甚至举报我,简直是仗势欺人,太嚣张了!萨仁,我知道你跟邢书记还有旗委的好多领导都关系密切,可我不怕你,你必须给我道歉并打电话给我们台长解释这件事。”   呼特都听傻了:“姑娘,你这才叫嚣张啊!你真没做错事怕什么?谁指使你那么采访的你把他说出来啊,谁帮你通过的新闻稿你也说出来啊,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在工作对不对?你就这么跟你们台长去说啊,跑来这里让我们萨仁给你道歉帮你解释?嚣张得没谱了啊,还好意思说萨仁?” 第267章 公主病(已捉虫)   李记者胡搅蛮缠了一顿,气的呼特差点放狗把她咬出去,等她走了,呼特跟萨仁说:“你说她是不是神经病啊,自己做错了事,跑来倒打一耙?”   萨仁冷笑:“别看她在那历数有多少人护着我,说我有多少后台,其实我猜她才是有后台的那个。”   萨仁从不觉得自己有后台,不管是邢书记还是严军长,徐司令,先是自己对他们有用,才能建立起关系来,然后处的好,才把自己像子侄一样护着。   其实这里边最先赏识萨仁,官最小的邢书记反而是最纯粹的,因为他利用她的才能是为了牧区着想,哪怕她做出成绩来也会给他助力,可一开始邢书记选她就是为了畜牧站。   这倒不是说萨仁不看中严军长徐司令他们,只是事实如此,如果自己没有医术加成,没有帮到他们,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所以萨仁不觉得这是她的后台。   在她眼里她跟他们世俗地位差距再大,也是平等的,是能利益互换的朋友,最后能处成真朋友,成为自己人也算是有缘份。   她嚣张也是在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上嚣张,在自己有理的事情上嚣张,可这位李记者明显是被惯坏的,不管自己对错,不管面对的是谁,所有人都得护着她让着她,不然就是对不起她,就得道歉。   这绝对是有血缘关系,不问青红皂白只知道护着的亲属在后边撑腰啊,这才叫有后台。   见呼特不解,萨仁就说:“无理的人最爱贼喊捉贼,等我打听打听这位的来历就清楚了。”   萨仁周末去了趟旗委曾秘书家,拎了两箱奶:“虽然还是实验品,但质量没问题,就是在检验保质期,你们十五天内喝完没问题吧。”   “哟,这可太方便了,我家俩小子,这点奶算什么,几天就能造清。”曾秘书媳妇笑着帮萨仁把奶拎进去,又送出茶来,就看着孩子去写作业了。   他家人少,院子倒是挺大,两人搬了板凳坐在外边,曾秘书就问萨仁:“有什么话你就说,你要没事不可能跑来找我。不过以你跟邢书记的关系,直接去找邢书记不好吗?”   “没大事,就是想打听个人……”   曾秘书哈哈大笑起来:“你先别说,让我猜猜是谁,左旗电台的李雪景对不对?”   “看吧,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看来我是找对人了。”   “没错,你要提别人我可能不知道,这位跟你一样赫赫有名啊。”   “啊?那我宁愿不那么赫赫有名。”   “哈哈哈,是我说错了,怎么能拿她跟你比,你是放哪儿在那儿开花,她是放哪儿都能搅浑一池子水。”   萨仁更感兴趣了,“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来话长,要想讲清她家的故事得从她祖上开始讲了,我简单跟你说吧,她家是大户,有多大呢?当初所有富饶的城市都有她家的银庄,这就相当于现在的银行。”   萨仁点点头,她当然清楚,过去的银庄比现在的银行可赚钱多了,监管没有现在严格,甚至可以公然放高利贷。   曾秘书说:“哪个朝代都会抓硕鼠,硕鼠最爱跟银庄勾结,可他家每次都能全身而退,硕鼠的存粮还会因各种理由消失,总之她家算是这一行当的行首,家大业大。侵华战争前,她太爷就得到了消息,关闭了所有银庄,全家移民了,虽是逃了,但他家一直在往国内输送物资,数额巨大,也是抗日功臣。”   “她是从国外回来的?看不出来啊。”   她穿着打扮跟现在的年轻人差不多,以她的性子,家底这么丰厚还是从发达国家回来的,怎么可能不打扮。   曾秘书就笑道:“她一家人是恢复高考那年回来的,一大家族带着资产都回来了,大部分人都在南边,不是要改革开放吸引外资嘛?他家投资了不少地方,还捐助教育跟医疗事业。真的是少有的爱国企业家。”   萨仁明白了,这位后台是真硬,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基本不会出事。   “你为什么说她跟我一样赫赫有名?我家里都是牧民,几辈子放马牧羊,可没人家那么厚的家底。”萨仁都怀疑曾秘书知道她家也是大户了,不过他们家充其量就是个乡绅,有点积攒而已,跟人家肯定不能比。   哪想到曾秘书说:“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她啊,走一处败一处,家里让她回去她偏不,一定要做出一番成就来才行。”   说着说着曾秘书又笑起来:“你不知道吧,国外也有党,她好像是去法国留学,受进步思想影响想加入组织,人家嫌弃她太小资没收她,于是这事就成了她的执念,一听家里要回到华国,立马想加入组织。可咱们现在审核多严啊,她从小在国外长大,一回来就入党,绝对不可能,她家的贡献再大,也得经过时间检验。”   “她跑咱们这儿的电台工作就是为了入党?”萨仁简直不敢相信,有这么执拗的人吗?   曾秘书笑得特别开心:“咱们党的魅力大啊,据说她回来后就开始学习大家的穿衣打扮跟处事原则,反正就是融入华国社会嘛。然后她先是在南方日报当编辑,后来跟她领导吵了一架,把同事给打了。因为她家里的关系没处分她,又给换了个报社,没干三天就说男编辑性骚扰她,直接把人踢进了医院,她家里就不让她上班了,回家吃闲饭吧,她家又不是养不起,哪想到人家不肯当金丝雀,偷跑去了小岗村,差点嫁给个农民……”   曾秘书说到这里笑得捂着肚子哎呦,萨仁也觉得好笑,而且也明白了为什么曾秘书说她跟自己像了,这动不动就打人还真挺像的,而且萨仁当时也去过小岗村,不过只掰了一天玉米而已,可不会像她这么莽撞要嫁给那儿的人,这不神经病嘛。她也不是说农民不好,而是生活习惯阅历差距太大,再有感情也长久不了。   曾秘书笑得止不住:“哈哈哈,我不是笑她嫁农民,我们旗委谁往上翻几辈不是种地牧羊的,我笑得是她跟人家分手的理由。据说她特别喜欢那汉子,还学着人家说话,家里人找到她劝她回去,被她强硬拒绝,说华国婚姻法尊重婚姻自由,谁也不能阻拦他们,结果最后她家里人没办法,都准备同意了,她因为人家擤了鼻涕擦鞋底上了,她受不了了……”   萨仁也忍不住笑起来,我的天哪,整个一大活宝啊,这要不是她家里给华国做的贡献太大,估计早有人教她做人了。   “然后呢?怎么跑来咱们这儿了?”   “她不结婚不当农民了,又决定去上班,换了两个地方,一个电视台一个报社,结果都跟人发生了冲突,那些事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忍不了,直接就动手啊。她一个女孩子打人也打不重,也不可能送局子里,教育两句就行了。她爷爷先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他家刚回来时营造的好口碑就全被这个孙女给糟践完了,于是准备要把她送出国,送到国外给她找个保镖保姆护着,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这才是明智的选择,又想入党,又动不动打人,这肯定是管不住自己,就算强行让她进组织,估计以后也得犯错误。”   “可不是嘛,可惜这位还不甘心,又偷跑了,没有介绍信店都没法住,正好碰到回家探亲的邢书记。邢书记以前上学时受过她爷爷的资助,后来她一家子回来,邢书记去南边拜访老人家时,见过她。这姑娘说得挺可怜,说她是诚心想融入华国,成为真正的华国人。邢书记就跟她爷爷打了声招呼,把人带来左旗了,咱们这小地方,人淳朴也没那么多是是非非,她倒是待了半年也没打过人,结果又跟你发生冲突了。”   “她这么大的后台,怎么可能因为采访我的事就被停职呢?”   “除了我跟邢书记没人知道她的身份,自然没有各种优待。”   萨仁警觉起来:“那您这么大方的把她所有事都跟我说了,是想告诉我以后别惹她吗?”   “怎么会?咱们两个多少年的交情了,不管什么事我都得站你这边啊。不过你看她这都停职了,万一没事做,又被家里抓回去送去国外,多惨啊,要不你就把她收留了,我觉得你们两个绝对相克,你肯定能把她整治了。”   萨仁立马起身:“我今天就不该来。”她得赶紧跑,一不小心得掉坑里。   曾秘书更利索,起身出去把大门锁上了,他笑着说:“别急,等我把话完啊。我今天下班哪也没去,就是等着你呢,邢书记说你估计得找我,还真让他说着了。萨仁啊,邢书记为什么接这烫手山芋?不只是曾经被她爷爷资助过这么简单,还因为他去南边时,发现那位老爷子跟咱们华国签订的协议会让沿海那一块快速发展,这个有中国心的外商必须得留住,帮着他解决了烦心事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萨仁哼了一声:“人家自己会解决,往国外一送不就行了。照我看,这位就是大小姐脾气,公主一样长大的非要往平民堆里凑,一边想着她要融入要进步,一边觉得别人这也不好那也不行,啥啥都看不惯。你真以为她是被马列主义迷住了,要加入党的大家庭吗?入党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费尽心思也得不到的大玩具,越得不到越想要,这位心理年龄最多七岁,真想帮她,就赶紧让她入党,她家为国家做的这些事也够格了啊。先入党再经过时间检验不行吗?只要入了党,她对进步思想的兴趣马上减一半,过不了多久就想回城堡做公主了。”   曾秘书啪啪的鼓掌:“萨仁你说得太对了,把她分析的太透彻了,能改造她的人非你莫属啊。”   萨仁翻个白眼,冲他摆手:“你们这是想挖个坑把我埋进去啊,我可没那么傻,再见了,曾秘书,再来你家我就是傻子。”   说完她踩着曾秘书家靠院墙盖的土灶两下就翻上墙,然后跳下去了。   把曾秘书吓了一跳:“哎,你这丫头,小心摔断腿!这不是跟你商量嘛!” 第268章 新员工   曾秘书赶紧开门,可萨仁早跑了,再遇上难事她也没这么溜过,可这次她实在不敢接啊,她这种直脾气遇上公主病,还是别别扭扭想伪装成贫下中农的公主病,绝对会炸。   别说这姑娘动不动想动手打人,萨仁要是碰上这姑娘,没准也想打人,到时候两人对打吗?人家那背景深厚,她可不想惹事。   哪想到第二天,李雪景背着包扛着行李找到了牧场:“我被辞退了,他们说你这里需要人。”   萨仁傻眼了,这怎么还赖上了?再说前天来闹事时,她是怎么说的,无理也要搅八分,还让自己给她道歉帮她去解释,现在怎么有脸跑到牧场找活干呢?   “我们这儿不缺人,谁说的你找谁去。”   “邢书记说的!”   萨仁愣住,如果真是邢书记让她来的,自己还真不能推辞,毕竟邢书记还从来没求她办过事。   李雪景脸上表情好像很为难,就跟有人逼着她来的一样,她看看萨仁,又说:“邢书记不会骗我,他说我来这里能帮着建设草原,能跟你学习进步。虽然是你导致我再次失业,但我不跟你计较。”   “你不跟我计较?”萨仁像是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觉得自己不整治整治她,也算白活了,行吧,既然都送上门来了,那就凑合着用吧。   “你确定要在我这儿干活?”   李雪景点点头,不就是放羊吗?   “不后悔?”   “我李雪景就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行吧,我估计你不出三天就会鬼哭狼嚎地跑回家找妈妈,不过你既然非要试试,也不能不给你这个机会,看在邢书记的面子上,给你七天试用期,干得好就留下,干不好给我滚蛋。”   李雪景咬牙看着她,从来没人跟她这么说过话,滚蛋?呵呵,她还非得留在这儿不可。   萨仁让呼特给李雪景找了个最大号的筐子,“你教她去捡牛粪吧,给她半张饼带着,晚饭看她捡了多少牛粪再决定给她多少饭,千万别心软,放心,人家不会跟咱们计较的。”   呼特不知道一个记者怎么跑来捡牛粪了,不过他早就看李雪景不顺眼了,能惯着她?还真就给李雪景找了个小叉子一个大筐子,让她去捡牛粪了,“不要跑远了,迷路的话原地等,千万别乱跑,草原上不知道方向容易越跑越远。”   说完又给她个哨子:“遇到狼的话就吹哨子,狼可能会被吓跑,我们也会听到,会赶过去救你。”   狼?李雪景听得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是可能会被吓跑?”   “狼跟人一样,有胆子大的有胆子小的,有聪明的有蠢笨的,胆子小又笨的看见人就跑了,根本不用你吹哨子,胆子大又聪明的,见你吹的是哨子而不是端枪,就知道你没有武器可以跟它对抗,是它的盘中餐!”   李雪景听得吓人,赶紧说:“那给我把枪吧。”   呼特眼神上下打量着她,嫌弃地说:“你拿枪?还是算了吧,我怕你不小心走火了打死自己,你看看我们牧场谁去干活还带枪的?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   李雪景再次听到滚蛋这两个字,脸涨得通红,这里的人太没有礼貌太野蛮了,她不管到哪个单位,不管他们知不知道她的家世,都对她很礼貌。就算在小岗村,那些村民没上过学,没进过城,更谈不上素质,可就是粗俗无知的村民们也把她当仙女一样捧着,不让她干重活,从来没对她说过重话,哪想到这里的人动不动就叫她滚蛋!   太屈辱了!   李雪景有一瞬间想把筐子扔下离开,可想到邢书记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她,如果还不行的话,就要把她送回去。   回去不是出国就是相亲结婚,李雪景看了眼呼特,再看了眼萨仁的蒙古包,咬咬牙拎起了筐子,不就是捡牛粪嘛,不就是狼嘛,她是未来的共产主义战士,应该毫不畏惧,迎难而上。   呼特目送她离开,立马蹦跶到办公室里,跟萨仁说:“她去了,啊哈哈哈哈,那个李记者真的去捡牛粪了,萨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是犯了错被发配来牧场劳改的吗?”   “劳改这词已经进入历史了,除了罪犯别人不会再用,可别瞎说。”萨仁说着却想到其实这位还是回来晚了,要真像知青一样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改造,估计早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几年前不管分到哪儿的知青都得辛苦劳作,没一点特殊的,萨仁估计李雪景就算去小岗村也没真正干过活,受过苦。   李雪景确实没受过苦,但她心里有把火,这把火产生的能量本就不小,再有对抗家里人的力量加成,还真就捡了一上午牛粪,没带停歇的。   其实她捡的是半干的或是干的牛粪,并不臭,但她还是用帕子捂着口鼻,到中午才松开帕子开始吃饭喝水,饼很硬可细嚼起来很香,正吃着,李雪景听到后边的窸窣声。   是狼吗?她不敢回头去看,后脑门的头发都险些竖起来。   李雪景拿起挂在胸前的哨子吹了起来,她使出了吃奶的劲,恨不得把哨子吹破。一边吹着哨子一边起身往前狂奔,草原上起起伏伏,并不是平地,她又心慌,一脚踩空了顺着草坡骨碌下去了。   等呼特带着人找到她时,她崴了脚,躺在长草里,哭成了泪人。   呼特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早跟你说了吧,干得了干,干不了滚蛋,别人都忙着呢,你在这儿吹什么哨子?看见狼了?哪呢?我怎么没见着?”   李雪景真吓坏了,也不在意‘滚蛋’二字了,哭着跟呼特说:“有狼,我听见声音了,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它们居然会钻洞,真的是从我背后钻出来的,太可怕了!”   呼特跟另一个小伙子听得哈哈大笑起来,那小伙子说:“你没看到狼?听到狼从你背后钻出来了?”   李雪景点点头,“我听到爪子抓地的声音了,就是狼。”   呼特哼了一声:“那是獾,你见过哪里的狼能从地底下钻出来?傻到这种地步还敢来我们牧场,唉?萨仁就是心太软了,收这种人有个屁用。”   跟他一起的小伙子说:“别这么说人家,刚来草原什么也不懂嘛,教教她就知道了。”   李雪景只在书上见过狼,更不知道什么是獾,她真吓惨了,居然不在意呼特的粗俗言语,连连点头:“对啊,我不懂就教我嘛,我能学的。”   呼特是对她印象极差,觉得她跑来找萨仁茬时不可理喻,这时见她软下来,也不好再说什么,扶着她站起来,还特意找到那个獾洞指给她看,“獾危害很大,但你只要不是木头人就不会被它咬到,下次我们猎只獾给你看看。”   等萨仁见到他们时,发现呼特跟另一个小伙子已经对李雪景和颜悦色起来,那小伙叫扎布,他对李雪景的态度说得上殷勤,牧场女员工本就少,突然来一个漂亮的,小伙子们心动也能理解。   萨仁没说什么,更没责怪李雪景只捡了半筐牛粪,她让哈森把李雪景领去宿舍休息,又让呼特把牧场所有员工都召集到一起。   等都到齐了,萨仁说:“咱们牧场不养闲人,李雪景是新来的,我给了她七天时间,如果什么也干不了,她就打哪来回哪儿去。咱们牧场更不是家庭作坊,上班有时有点,分工也明确,我不希望看到有人自己的活不干去帮别人,万一被我发现严惩不贷。”   中午帮着呼特把李雪景弄回来的那位,觉得萨仁就是在针对他,十分不舒服,哪想到萨仁又说:“当然了我说的是有意图的去帮忙是不允许的,同事真遇到事肯定不能袖手旁观。今天我要表扬呼特跟扎布,他们两个听到哨声找到了崴脚的李雪景,还把她带了回来,值得表扬。”   说着她带头鼓起了掌,扎布高兴地冲大家点头微笑,觉得挺光荣的。   哪想到萨仁接着说:“还有一点要跟你们说,员工之前团结友爱更有利用牧场的发展,不过男女员工之间一定要界限分明,不要引起误会。员工之间可以谈恋爱,但你喜欢别人,也要先试探一下,自己不会试探找别人帮忙问一问,人家对你也有意,你再靠过去,双方有了感情拉拉手啊互相帮个忙啊,都没问题。千万不要贸然行动,人家不乐意的话,你就是骚扰。就说李雪景吧,之前她在别处上班时,有个男同事帮她打了饭,她不吃,男同事非要拉她的手让她接,她就觉得受到了骚扰,直接踢了男同事的档部,把男同事踢的住了院。”   要是一般人萨仁绝对不会把人家之前的事拿出来说,可对于李雪景,萨仁觉得还是得下重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惯着她。   说着萨仁瞥了扎布一眼,见他果然夹紧了双腿,脸上表情精彩极了。   “当时那个男同事说自己太热心了,没想着骚扰人家,可咱们谁也不清楚当时的情况,不好判断。我说这个事呢,就是想让大家引以为戒,想找女朋友或是找男朋友一定要矜持一点,不要上去就拉手,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哪天有人为这种事被踢了被打了可不算工伤,该开除开除该法办法办。”   大部分人还没见过李雪景,不知道她是圆是扁,听到不算工伤,就哈哈笑了起来。有两三个跟扎布一样看上李雪景,想着近水楼台的却笑得苦涩极了,看外表还以为李雪景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哪想到跟萨仁一样彪悍?那他们可惹不起。 第269章 实话   萨仁他们开会的地点离宿舍不远,李雪景听着外边笑得这么开心,好奇极了,想出去看看,可浑身又累得酸疼。   捡牛粪听着简单,干起来需要不断的弯腰,偏呼特整她,给她找了个小叉子,其实有专门用来捡粪的长柄叉,根本不需要总是弯腰。   李雪景要不停弯腰还要拖着自身就很重的筐子,只干了一上午她就累趴下了,中午吃饼子又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也不知道掉到那儿去了,这时候真是又累又饿,想出去找点吃的吧,又不好意思。   让她感到安慰的是,这里的员工宿舍真不错,虽然是蒙古包,但五脏俱全,洗手台前还挂着一个大圆镜,最关键的是包里就有厕所。说实话她被邢书记打发来草原时,还以为也要跟牧民们一样幕天席地,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都是人,人家能做到她自己也一定能做到,适应适应就行了。   哪想到这里居然蒙古包里都带厕所,还是冲水的,左旗电台的厕所都是旱厕,这里的虽然没有马桶但能冲水,马桶水箱上还挂着一个香包,据说这香包还能驱虫。   虽然只用帘子隔了起来,但私密性不错,蒙古包的侧壁上还挂着水袋,甚至能冲个澡,说实话这里比她想象的要好太多了,李雪景决定要在这里待下去,起码干出点成就来给家里人看。   晚上的时候,哈森给她端来半碗米粥,一个羊肉馅饼,“本来你今天做的那点子事只够吃半碗粥的,萨仁怕你饿死了,不好跟邢书记交代,又给你拿了个肉饼。”   李雪景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想硬气一点说不要吧,又早就饿惨了,一个馅饼都不够吃呢。   半夜里肚子饿得睡不着,她还真听见了狼叫,这次她绝对不会听错,就是狼在叫!   “快醒醒,狼来了!”   哈森还有其其格还有一位帮着做饭的大婶都住在这间宿舍里,结果她们被李雪景吵醒后,哈森翻了个身接着睡,其其格嘟囔了一句有病,大婶动都没动,没一会儿就又响起了鼾声。   李雪景想出去叫人,可她不敢动啊,静躺着听着狼嚎,听起来近,应该不在附近吧,不然这几个怎么可能睡得这么香。   不管怎样她是睡不着了,一晚上盯着包门,生怕有狼进来,第二天她站到萨仁面前时摇摇晃晃的。   萨仁没心软,扔给她一小罐药膏:“脚崴了是吗?早晚抹一次,很快就能好,今天你就别捡牛粪了,去挤羊奶吧。”   然后李雪景就发现这牧场还挺正规,还要登记消毒穿上一件蓝色的大褂子,戴上帽子才能工作。   她被打发来挤羊奶时,还挺高兴的,因为她怕牛,不敢去挤牛奶,想想小羊多温顺啊,叫起来都咩咩的,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其实工人们更喜欢挤牛奶,奶牛更温顺,而且那个高度跟位置更容易挤,搬个小马扎坐在牛一边,手伸过去高度正好。   挤羊奶就费劲了,斜着不出奶,只能垂直着挤,羊又矮,人坐着挤不舒服,跪着挤最舒服,但膝盖受不了。   负责人教会李雪景后,就让她自己干,她一会儿功夫就换了无数个姿势,到第五只时她累坏了,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结果因为心里不舒服手劲大了,扯着母羊了,这只母羊抬起后腿就朝着她蹬过来了。   幸亏李雪景反应快,抬手挡住了脸,不然这这一蹄子得蹬鼻子上脸。   没人过来问她有没有伤到,没有人安慰她,没有人叮嘱她要小心一点,大家还是各干各的。   负责人过来骂她:“跟你说了手劲要适中,到底能不能干……”   李雪景以为她也要来一句‘不能干滚蛋’,马上抢着说:“能能能,我能干,踢死我也不用你管!”   这语气这态度,负责人撇撇嘴:“反正踢死你也不用我偿命,不过你不服从管理我可是要扣件的。”   挤羊奶看重量计件,李雪景忙活了半天,被扣了十斤,真把她气哭了,“我哪里不服从管理了,我就是说了句踢死我也没事,这话都不能说吗?”   萨仁笑笑:“奖罚是我定的,不过每个车间都有不同的负责人,我尊重他们的决定。再说你也不冤枉吧,工作的时候闹脾气,可不得扣件嘛,万一你一个不高兴把鼻涕擤进羊奶里污染了奶源怎么办?”   李雪景气得咬牙,萨仁却说:“这才第二天,给你安排的活儿还都是轻的,这你都挑三拣四,一点也不像是劳动人民,我看你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回去当你的大小姐。”   “你才大小姐呢!我以劳动为荣,再苦再难也不会叫一声累,我不是劳动人民?难道你是吗?整天在办公室里坐着,打打电话,看看报表,什么活儿你都不干,我看你才不是劳动人民,你是资本家!”   “顶撞领导,晚饭减半!”   李雪景几乎听到自己可怜的胃在哀嚎,她嘴上却不肯输:“萨仁,你不是资本家,你是法西斯!”   萨仁知道了她那些事,了解了她的秉性,哪里会被她气到,笑着说:“我就法西斯了怎么了?有违反劳动法的地方你可以去告我,哦,对了,你现在还没资格跟我签合同呢,恐怕告不了,不想干了就卷铺盖走人,我这多你不多,少你不少。”   李雪景再次败走,最糟糕的是她发现一开始对她很殷勤的几个小伙子,突然就绕着她走了,这让她很不适应。   以前她到哪儿都有人帮忙,有人捧着她,在不惹事前,她的长相跟谈吐还是很有迷惑性的,这次怎么了?难不成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是个惹事精了?   她再次跑进萨仁办公室,怒目而视:“萨仁,你是不是知道我以前的事了,并且把那些事告诉了其他员工?”   萨仁皱眉,果然当时就该把她赶走啊,这简直跟个孩子一样想起一出是一出。   “你以前哪些事?你干过的坏事吗?”   “我才没干过坏事!”   “那你怕什么?”   李雪景语塞,是啊,每次她都是正义一方,有什么好怕的?   包括她采访萨仁时问的那些,她都以为她是在做好事,她当时听别人说卓程是机械专家,被萨仁这个狐狸精迷住了,跑来草原上追她,结果萨仁是见一个爱一个,一个人谈着三四个。   一个机械专家怎么能因为儿女私情在牧场浪费时间,更何况这个女人并不喜欢他,只是利用他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包括李雪景当时写的稿子,她确实是听别人说了萨仁被人质疑差点哭了,又说自己是驼铃神医。而且李雪景在电台见过别人带去的伊林牛奶,她觉得五毛钱一包牛奶就是在坑顾客的钱,社会主义国家,一切为人民服务,萨仁就是只顾着赚钱的奸商啊。   所以当时她写萨仁时是真情实感的,就像之前的每一件事一样,她觉得她是正义的一方。   她想清楚了,看萨仁的眼神重又有了敌意,这位就是隐藏的阶级敌人,一定要让她露出马脚。   萨仁看她神色就猜到她没想好事,她也懒得再跟这位纠缠,一次把话说清吧。   “李雪景同志,我真挺忙的,除了牛奶我还想做酸奶,还想做盒装的家庭装牛奶,现在大城市工作稳定的人家已经有买冰箱的了,咱们的国产品牌也正在发力,冰箱普及是迟早的事,一家三四口人买这种家庭装的更划算。对了,你家有冰箱吗?”   李雪景愣住,一开始她不明白为什么萨仁会跟自己说她的规划,难不成是想让她进办公室当文员?她当然能胜任,但她不想跟萨仁共事。   听到最后,李雪景愣住了?冰箱?她家当然有了,她小时候家里就有,这算是稀奇东西吗?   “不只冰箱,电视机都有很多人家没有,不是没有票而是他们没有钱去买。你去过小岗村,知道他们为什么出名吗?穷疯了饿傻了,只能拼着命找出路,你见过那封印着血手印的联名信吗?”   李雪景点点头,她当然见过,她就是看到报纸上的报道才跑去那里的。   萨仁说:“你是不是觉得特别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就在当场?”   李雪景再次点头,当然了!   “可那是大包干,是家庭联产,跟你的理想社会应该是相悖的吧,你从报纸上也能看到小岗村被多少人批评,可你为什么热血沸腾呢?”   李雪景从来没有思考过,只是抱着她的目标不放手一直往前冲,这时也被萨仁问的愣住了。   她不喜欢南边就是因为南边在发展,在开放,有了老板有了个体户,跟她在国外听到的华国不一样了。她只是听了些闲话,一见到萨仁就带着情绪采访,也是因为萨仁是老板,还是她眼里的黑心老板。   这时她愣住,小岗村开了先河,让农民不再一起劳动了,跟她想象中的华国确实相悖,她当时为什么会热血沸腾呢?   “我不知道!”她老实道。   “如果我的牧场能让附近的牧民都赚到钱买他们需要的东西,能让城里的市民和村里的农民都能喝上牛奶,你会不会热血沸腾呢?”   “会!肯定会!可你做不到!因为你只知道赚钱!”   “不赚钱拿什么做事呢?我的设备不要钱吗?我不用给工人发工资吗?钱流通起来才叫钱,我把钱赚来再花出去,牛奶保鲜消毒送去了喝不到奶的地方,牧民们有了钱可以买电视买冰箱,可以在夏天吃冰激凌可以在冬天买电暖气,我这不叫给社会主义做贡献?你昨天跟呼特说我是黑心商人,被他骂了一顿,还不服气,今天又跟我说我是资本家是法西斯!李大小姐,我请问你,我诚信经营,合法纳税,还知道回馈社会,怎么就黑心了?怎么就资本家了?非得一个个缩在蒙古包里受穷受冻才叫社会主义吗?还有你这脑子也是轴,劳动人民最光荣,你就觉得非得当劳动人民才能入党,做研究的教书的都不是劳动人民,都不能入党吗?”   李雪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萨仁郑重道:“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话,可你也太能折腾了,谁有空整天陪你胡闹?不用等三天了,你今天就给我想清楚,你要能待你就老老实实的干活吃饭,工资不会少你一分,你要不能待,赶紧滚,别在这里影响别人!李雪景同志,别人是不好意思跟你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你家里人庇护,你能一处不行换另一处吗?你说你都换了多少处了?都是别人的错,坏人全让你碰上了?邢书记是不好意思说你,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可你是孩子吗?比我还大一岁吧,二十二了?”   李雪景都被骂晕了,她以为从家里逃出来就不会被骂了,哪想到这位比她爷爷骂得还狠,被爷爷骂她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被一个同龄人骂得跟三孙子似的,她有点受不了了。 第270章 致橡树   萨仁看着李雪景夺门而出,心里松了口气,走了也好,本来她也没这个义务管这位大龄儿童,话她觉得已经说透了,人家要是还听不进去,那她能有什么办法。   有些人就是天生命好,不管闯多大祸都有人兜着,这些道理人家根本用不着懂,人家有家底,作到八十岁都没问题。   萨仁想到这里不由苦笑,李雪景家才是真正的资本家啊,现在属于红色资本家,但照曾秘书所说,她家一开始的钱庄生意一定是黑白通吃的。   这李雪景居然跑来这里冲她一个小小的牧场主喊黑心老板,说自己是资本家,也是绝了,果然无理的人最爱贼喊追贼是真理啊。   李雪景跑出办公室,见换了班的员工正回宿舍拿了东西要回家,还有大师傅已经在外边用机井抽水呢,要洗土豆,显然是要做饭了。   天快黑了,就算要走,今天也走不了。而且她也拿不定主意,真要走吗?说实话,在这里一分钟她也待不下去了,萨仁说话太刻薄,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傻子吧。   可自己真有那么差劲吗?李雪景不服气,她确实走一处败一处,可那确实都是别人的错,是他们欺负她、说她坏话、骚扰她,她确实想好好工作,可没有好的环境,怎么工作。   就拿今天的事来说,不管自己以前做过什么,萨仁都没权力跟别人说,萨仁就是记恨自己采访时说的那些话,想把她孤立起来。她只是过去质问而已,却被萨仁骂了一顿。   李雪景越想越气,晚饭都没吃,也没人叫她,第二天萨仁以为她会走,哪想到她又站在了办公室里。   “今天我做什么?”   “为什么要留下来?”   “我不是累赘,更不是受人庇护的大小姐,我要证明给你看。”   “幼稚,我是你什么人啊,你为什么要证明给我看?”萨仁心中好笑,她对教育孩子一点也不感兴趣,不过看着李雪景一本正经的样子确实挺好玩的。   “我也想监督你,你昨天说得那么好听,我要看看你能不能做到。”   萨仁哼了一声:“我不需要监工,你要非监工的话,会影响到我们的生产跟生活,不过你可以来这里投资环保事业,也可以投资我们牧场,成为投资人你就有监督牧场经营的权利了。”   李雪景皱眉:“我身上只有十块钱,我跟家里发过誓,不会再用他们的钱……”   萨仁无奈地摊手:“十块钱够干什么的,哪怕有一百也算你投资了。还想监督?该干吗干吗去吧,想边干活边学东西找呼特,想做点不动脑子的事找哈森,不用天天来我这里报道。不过我要提前把丑话说在前边,你要是再没事找事,说些没用的话,我这里真没法留你,想打资本家回家找你爷爷去,想入党去找党支部书记,别在我这儿捣乱。”   萨仁以为她又要炸,哪想到李雪景居然嗯了一声出去了,难道这是憋大招呢?   萨仁还真有点担心,她这几天又把防狼七招还有家里教的几套强身健体的拳法练了起来,她打领导的时候觉得很爽,现在自己手底下有这么一个随时会打领导的人,感觉还是怕怕的,生怕哪天这位大小姐突然暴起要打人,那萨仁肯定不能怂啊,到时候必须把她打服了。   这么一想,还挺期待的,不过李雪景没能让萨仁如愿以偿,她还真的安心待了下来。   其实萨仁跟大家开会时,只是说不要骚扰她,并没说大家一起排挤她,毕竟大城市来的,大家的风俗习惯都不同,万一哪里处不好容易产生误会。   现在李雪景安安分分的干活,吃饭的时候也不用喊更不用给她端,她自己就抢着去盛饭了,因为她发现了,大家的伙食根本没有定量,吃饱为止。   这才是真正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见她吃饭不挑拣,干活也不喊累了,大家对她的态度也好了很多,还有人问她哪来的,为什么要来牧场。   她不想提前边那一连串的履历,干脆大大方方的说国外回来的,想要建设祖国,大家都没再多问,毕竟已经有一个古博士了,接受起来也没那么难,不过大家都觉得大概国外也挺不好混吧。   大师傅还跟她说:“回来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没听戏匣子里说嘛,改革开放了,咱们祖国也一天变一个样儿,迟早赶超外国!”   李雪景发现他们认为的外国好像是一个国家,就跟他们说世界如何,几个洲,多少个国家,各个国家有什么不同。   大家有爱听稀罕的,有不爱听的,“反正都是外国,除了咱们华国,都是外国!”   李雪景无话可说,主要人家说的确实有道理……   甚至帮厨的大妈跟她说:“李姑娘,你跟古博士可真是一对,他也是国外回来的,你也是,你们还都爱说别人听不懂的事,年龄也差不了几岁,我看可以发展发展。”   牧民小伙子们想到萨仁说的她把人踢进医院的事,也纷纷点头,没错,可以发展,古博士天天跑步练拳应该挺抗揍的。   把古博士挤兑的跑来找萨仁:“这什么人啊,能不能把她赶走?”   萨仁刚收到雷庭州的信,还没拆开呢,他端着饭盒跑来了。   “她怎么你了?”   “就她?能把我怎么样?我就是看她不顺眼,一天天跟大家吹牛,说她住在那儿,去那儿留学了,说哪个国家的地铁有多快,哪个国家正在打仗,好像世界上没她不知道的事一样。”   “那不叫吹牛,她好像确实游历过不少地方。”   “游历过不少地方就那思想?笑死个人了!走马观花吧,还是只身体走了一遍,灵魂丢哪个犄角旮旯了?”   萨仁笑道:“你也不用这么嘲笑她吧,这才从侧面反应出咱们国家咱们党的魅力啊,什么都见识过了,她觉得华国最好,最想入党。”   “不是,这一点我没嘲笑她,我是说她这思想太执拗太激进,她要是年长十岁,绝对是红……呵呵,反正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就别喜欢,谁逼着你去喜欢她了?”   古博士苦恼道:“现在大家都说我俩是一对,就因为我们都是从国外回来的,你说气不气。”   “那你就赶紧给自己找个对象。”   古博士看了眼桌上的信封:“我也挺想找的,可人家不稀罕我啊。”   萨仁皱眉,抬头看他,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怎么了?喜欢上哪儿的姑娘了?肯定不是牧场的,我可以给你放假,反正你的工作也不用急。”   “忙你的吧,别管我的事。”古博士说得十分潇洒,推门出去了。   萨仁这才拆开信封,雷庭州信里说他知道萨仁说她就不能是棵树是什么意思了,还附赠了一首诗《致橡树》。   萨仁当时真没想起这首诗来,现在看着还挺应景,她想了想还是写了她当时真实的意思:‘我不反感你把我比做花,我反感你要把我挪来挪去,我想去哪儿我想干什么,都由我自己决定,不要随意揣测我的意图。’   写完了她又随意写了牧场的工作进展,正想去寄信,邢书记打电话过来了。   萨仁在李雪景到牧场时就想给邢书记打电话来着,但她怕邢书记正等她电话呢,上次去曾秘书家不就被他料到了嘛。   她知道邢书记不会害自己,但还是不喜欢别人能猜到她要做什么的感觉,这个电话她就不主动打,没想到邢书记也挺沉得住气,拖到今天才打,李雪景已经来了有十几天了吧。   “萨仁啊,曾秘书说你喊着我们要把你埋坑里,这话就严重了,我就是觉得你能治得了她,想让你试试,不然这孩子可真就毁了,她本质又不坏,她爷爷也只是舍不得下狠心。”   “邢书记,下次有什么事您直接跟我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帮您,就是不能做到的也会替您想办法,但这种看孩子的事,您以后可别再找我了。人家家里也不需要她长进,她这性子确实不怎么样,但也不可能杀人放火为非作歹吧,他们家都把她养成这样了,二十多了又想改造她,何苦呢?”   “哈哈,她以前没这么执拗,就是留学时参加各种社团又跟着去游行,越来越偏激了,她爷爷还挺高兴的,觉得她幸亏是被进步思想吸引了,没搞歪门邪道的,你是不知道国外很多包装成文艺团体的斜教,很容易让人走火入魔。再说我听说你不是已经把她给整治了吗?现在乖乖的在你那儿干活呢,这就行了,这人啊,都有个叛逆期,她这叛逆期可能来得有点晚,这段时期过去,没准就想通了,自己就回南边了,你就当她是个普通员工,只要不惹事就不必管她。”   “行吧,那邢书记,我得先跟您说好了,要是她惹事的话,我可不会乖乖坐着挨她的打。这么说吧,哪怕她是天王老子的女儿,我都不会吃闷亏,我的宗旨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电话那头邢书记的笑声把门外来办事的畜牧局干事都震惊了,什么事让邢书记笑得这么开怀?   萨仁郑重道:“邢书记,我真没跟你开玩笑。”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没准她就欠这一顿打呢,哈哈哈,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女孩子打架不要进医院不要破相,下手别太狠。”   萨仁拿着话筒有一丝丝恍惚,左旗的旗委书记在电话里指导她该怎么打架?这感觉多少有点魔幻啊。   邢书记最后又问她的袋装奶:“听说你给曾秘书送了两箱,什么时候送到旗委来,大家伙都尝尝?”   “快了,卫生许可证已经申请下来,等保质期实验一过,我们会在箱子跟袋子上印上生产日期跟保质期,到时候就可以正规售卖了。我是想着给您送成品。”   “好,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第271章 修身养性   保质期实验一过,萨仁就装箱开始往外运了,真正的保质期其实是五十二天,但萨仁还是往小里写了十天,写成了四十二天,一箱奶定在三十袋,保质期大于一个月,一个月内喝完正好。   有萨仁的面子跟旗委的支持,左旗的供销社还有刚建起的商场都帮着萨仁代销,不过萨仁觉得左旗没什么市场,直接去了趟呼市。   这次出差她带着哈森,轻车熟路的住到招待所里后,她先去疗养院看望了刘老跟胡博士,然后得知胡博士已经被返聘回高校教书了,刘老叹息:“只有我这老骨头没用啊,别人都在忙。”   “能闲得住才是福气,谁有您这福气?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听护工们说隔三差五的有人来看您,你这里天天都很热闹。”   刘老摆手:“热闹什么?我以前一个下属当了呼市的领导,他一来呼市就先来疗养院看我,于是这些闻见味的就都凑过来了,我都想出去躲几天清闲。”   萨仁没怎么关注过呼市这边的各项任命,还真不知道领导班子有变动,不过她是来跟零售商洽谈的,最多跟工商局打打交道,也没必要去关注。   哪想到刘老尝过她送来的奶后,一脸欣喜地说:“可以啊,居然比我们这儿送的奶口感好。”   “我马上要在呼市开个办事处,您要是喜欢的话,到时候月月让人给您送。”   “办事处?你要把这种奶卖到呼市来?”   “是啊,左旗离牧区太近了,旁边镇上就有奶牛厂,大家更习惯打奶自己煮了喝,我这东西就是得往大城市运。”   刘老笑看着她:“还真有想法,这种东西贵是贵了点,但方便卫生,肯定有销路。”   萨仁陪刘老聊了会儿,帮他检查了身体,又调整了调理的药膳方子,这才离开。   她约了零售商到呼市饭店商谈,包了饭店一个厅,还指挥着人家把八仙桌撤了,摆上长桌,中间两排长桌,靠边各两排,靠边的长桌上放着各种吃食,中间的长桌两边一字排开坐人,算是自助餐的意思。   准备的挺好,可没想到只有两个人来了。呼市一共六个区,每个区至少有三四个供销社,萨仁早就打听过,虽然是国营的,但每个供销商都有一定的自主经营范围,也就是说可以代销产品。   如果不能自主经营的话,萨仁直接找呼市供销合作总社给他们提供货源就行了,不过这样的话难度更大,供销社的货源是要经过各种审核,由国家批准的,有时候报上去一半年的都审批不下来。   萨仁想着既然每个供销社都有部分的自主经营权,那就直接找负责人好了,于是在牧场时她就给各供销社打了电话,电话里不好谈,但可以约定时间,除了两三家一听就挂电话的,其他的都欣然应邀。   哪想到只来了两家,这两家供销社的主任来了,跟看稀罕一样看着两边的菜,年长的那位就笑着说:“这是摆西洋镜啊?没白来。”   萨仁虽然失望,但来的这两位也是难能可贵,再说蚊子再小也是肉,哪怕来一个人她也得热情招待。   “我是想着来得人多,还得谈事,圆桌不好说话,这种形式边吃边谈,更方便一点。”   年长的这位皱眉:“这方便什么?圆桌才叫方便,座位都是有讲究的,敬酒也方便,你这洋玩意,还得自己站起来取菜?那要服务员干什么?”   萨仁只好陪笑:“是我考虑不周,要不咱们换个包间。”   她包的是厅,只来了两个坐着太空旷了。哪想到这位不满的摆手道:“不用了,饭不是都摆上来了吗?”   人家拿起盘子去取餐了,各家都答应的好好的,萨仁真没想到只来了两个,人家厨师肯定不会等着人全了再开火,凉菜先上,热菜随后,已经都上来了,烤全羊都已经往出抬了,萨仁能怎么办?   就在这儿吃吧,年长的那位虽然各种不满,但挑拣着只拿他自己爱吃的,这时候他感觉到自助餐的好处了。   萨仁见人家就是来吃的,就看向年轻点的那位,这位叫木扎尔,这位一看就比那位年轻,但胡里拉碴的看不出确切年龄,萨仁见过二十多的长这样,也见过四十多的跟他差不多的模样,不过既然能当上供销社的主任,至少三十往上,供销社现在可是个吃香的地方,一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抢。   木扎尔确实比那位更热情,问萨仁关于她牧场的各种事,又问这牛奶是怎么做的?营养成份如何,能放多少天。萨仁运来了样品,本来就想着让他们走的时候一人拎两箱走的。   这时她让哈森拿出一箱来,给大家品尝,年长的那位喝了一口就说:“还以为是什么新奇饮料,这不就是奶嘛。”   萨仁苦笑:“就是奶啊!”   在这之前别说呼市就是整个华国都没有这么卖奶的,最多是装进瓶子里卖,大家不理解也正常。   不等萨仁说话,哈森就介绍起来:“这种奶方便卫生,便于携带,可以保存,出差旅行时携带特别方便,甚至您都不需要带杯子,把纸袋擦一擦,撕开一个角,就可以喝了。不信的话我给你演示一下。”   萨仁听到这里,突然又动了念头,她是见过她那个世界的袋装奶盒装奶,所以做出来的跟那些类似,可以说她是受到思维局限了,为什么不能发明一种更方便的呢?比如自带吸管的奶,不需要杯子,不需要擦拭,撕开开口直接就可以喝,这不是更方便吗?   不过成本肯定会增加,但有这种奶比着也许这些不是那么方便的会更好卖了。商品也得分层,萨仁决定等资金回炉后就开始研制包装更精致方便的奶。   年长的那位主任喝着奶吃着烤羊腿上最嫩的肉,特别恣意,但嘴上却不肯承认,甚至说:“这就是多此一举,就算不是牧区也可以养奶牛啊,哪里没有奶站,哪里买不到鲜奶?不方便的时候有热水喝就不错了,还非得喝奶吗?”   萨仁发现这位简直就是来找茬的,也不理他了,任由他吃好喝好,一会儿好好送出去就行。   她只跟木扎尔谈合作代销的事,可年长的这位事还挺多,非要凑过来插嘴,甚至还说萨仁:“听叔叔一句劝,把牛奶加工成奶粉最方便最干净,还卖得出价格,再做点牛奶蜂蜜的小点心,用漂漂亮亮的纸包起来,肯定好卖。”   萨仁只好道:“我们有奶粉加工,不过还没成规模。”之前用不完的牛奶羊奶都会做成奶粉零售,不然没法储存。   现在有一种国产神鹤奶粉特别畅销,萨仁觉得自己做奶粉跟大牌子竞争不太实际,所以一心想着做袋装奶。   可人家这位主任看不到袋装奶的前景,各种打击,还说木扎尔:“赶紧吃,吃完了走人。”   萨仁不乐意了,打电话邀请的时候说得好好的,来了不给面子也就算了,本来就是洽谈,也不一定能洽谈成,她有心理准备,但这位也太过份了,你不想谈也不让别人谈?   “我看您都吃了十几盘了吧,肉虽然嫩但是吃多了不好消化,哈森送海日古主任出去消消食,然后直接送上车吧,主任肯定忙着呢,别耽误人家的事。”   哈森答应着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要把海日古送走,海日古哼了一声,也没辩解,起身跟着哈森出去了。   不过萨仁发现他临走时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点看弱智的感觉,好像在说这傻孩子。   她疑惑极了,难不成那位是呼市供销总社派来打探消息的?   等海日古一走,木扎尔就更活跃了,开始问萨仁一些私人的问题,萨仁能答的也没隐瞒,只以为他是健谈,结果木扎尔谈着谈着,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这么漂亮没对象?我不信!”   萨仁心里一咯噔,就想一拳挥过去,但她最近看着莽撞的李雪景,开始修身养性起来,没动手,只皱眉甩开木扎尔的手。   还不等她质问,他马上说:“哈哈哈,谈得高兴了,我还以为你是我闺女呢,不小心就拉了你的手,萨仁,你可别生气啊,真不是故意的。”   萨仁怎么会信他的鬼话,正压着自己的火气,不要打人呢,见他这么说,也就皮笑肉不笑的嗯了一声:“没什么好谈的了,您请便吧。”   哪想到木扎尔见她不生气,居然得寸进尺了:“哈哈,怎么没有好谈的?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他们确实太不给面子了,答应了来又爽约,真不是东西,这样吧,我帮你去说服他们怎么样?”   “你?”萨仁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木扎尔看看四周,只有他跟萨仁两人,他也就不掩饰了,又伸手过来想拉萨仁,嘴里还说着:“当然了,我也不能白帮忙,饭店对面刚开了个金店,你说现在日子是好过了啊,居然有人卖金卖银了,我媳妇眼皮子浅看着眼馋,我正想给她买个金项链,给我女儿买个银手镯。”   萨仁心中冷笑,在他抓自己手时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上一翻,木扎尔吃痛站了起来,惊叫道:“你干什么?”   萨仁冷哼一声,又一用力,就听到骨头咯咯的声音,不过她理智尚存,没打算给他整骨折了。于是干脆往下一拽,木扎尔的手臂立马脱臼,虽是脱臼但痛感还在。   “唉呀!主任您这是怎么了?”萨仁假装去扶他,手在他胳膊肘的穴位按了两下,然后又拉起他另一条胳膊,“这条没事啊,那是不是左胳膊受伤了?”   她一拉扯,左胳膊也脱臼了。   木扎尔垂着手站在那儿,脸上表情精彩极了:“死丫头,你敢打人?”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萨仁装出惊讶的样子,正好听见动静,有两个服务员过来了,萨仁就问他们:“你们看见我打人了吗?”   那两个人急忙摇摇头,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打人呢? 第272章 工头   木扎尔气急败坏,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供销社主任在他们那一片大小也算是个官,十分受人尊重,他又长得人高马大,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骂别人几句,摸摸供销社女员工的小手,她们也最多脸红跑开,哪有人敢跟他对着干。   “就是你打的我,报警!让公安同志来调查,我胳膊上肯定都是你的手印。”   “对啊,我刚才想帮你把胳膊按上啊,木扎尔主任,您可太过份了,我想帮你,你却污蔑我?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理由要打你?我请了这么多人,结果就来了两个,而且就你对我的项目感兴趣,我捧着你还怕不够呢,为什么要打你呢?”   那两个服务员听得连连点头,因为萨仁这次请客很特殊,提前就各种安排各种提要求,大家都知道她有多重视这次会面,她怎么可能动手打她费尽心思请来的人?   萨仁又打量着木扎尔的个子:“再说我也打不过你啊。”   赶来的饭店经理一听也站萨仁这边了,就是嘛,这么苗条漂亮的姑娘打了这一米九胡子拉碴的壮汉,谁能信?   木扎尔更气了,坚持要报警,萨仁不怕他报警,但她不想给饭店惹麻烦,再说她还想把这些没动过的饭菜送去给工地的工人呢。   她把木扎尔拉到一边:“我猜你不只对我动手动脚吧,信不信我查查你单位的人,让你身败名裂!还想让我给你买金买银?你这是索贿,就算我没证据,只要报上去,他们就会查,你真就那么干净?”   木扎尔马上冷静下来了,确实不能把事闹大,但也不能就这么吃亏啊。   “好,我们私了吧,我两条胳膊都受了伤,你打算怎么赔?”   “赔?”萨仁轻笑,“不就是脱臼了吗?多简单的事,等我帮你安上。”   她一边说着,不等木扎尔反应过来就帮他把胳膊都给按上了,不过她在右手胳膊肘处做了点小手脚,他只要一握手就会关节刺痛,也算给他个教训吧。   木扎尔本来是想索贿,请了那么多人,人家都不来,这位肯定着急啊,这时候要东西要钱,她肯定痛快的给,哪想到这丫头胆子这么大,不给钱就算了,居然敢动手。   他刚才确实很疼,但更让他难受的是心里的屈辱感,他可是供销部门比赛时的搏克高手,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折腾,自尊心哪里受得了。   就见木扎尔活动着两条胳膊,眼里阴晴不定:“按好了就不用赔偿了?精神损失费你有没有听过?你刚才不仅让我出丑,身体也受到了伤害,必须赔偿,不然咱俩没完。”   萨仁根本不想跟他纠缠,这种人迟早被人顶下来,“找我要赔偿?还精神损失?呵呵,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特别抠门,宁愿进局子也不会出钱。既然不能和解那你就赶紧叫公安来,我也让人去你们总社,看看他们对你索贿的行为怎么看。”   木扎尔见她要私了,就以为她怕惹事,肯定要赔偿,哪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愣住了。   萨仁刚想走,又反身回来:“既然你要报警,那肯定得给你留点证据啊,胳膊我给你还原吧。”   “什么?”   在木扎尔震惊不解的眼神中,萨仁又把他两条胳膊都给下了。   下右胳膊的时候他是没反应过来,然后等木扎尔反应过来就抬起左胳膊想打萨仁,萨仁只伸手握住他手腕,他就动弹不得,脚想往前踢都费劲,就跟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一样,特别邪门。   “你会使邪术?”   饭店经理都没眼看了,真是白长这么大个子,白活这么大岁数,被一个小姑娘拿捏的死死的。   他想过来打个圆场,萨仁却过去跟他说:“请把没动的这些食物都打包好,我过来的时候看到离你们不远的地方在施工盖大楼,那些工人在啃干粮喝凉水,麻烦你们把这些饭菜拿去送给他们,不然也是浪费掉。”   “好,好,姑娘您可真是好心啊,放心,我们饭店再给补上个蛋花汤,马上就给送过去。”   其实还有几个大菜没上呢,饭店经理生怕萨仁会说他们的人都没来,不肯痛快给钱,哪想到人家照单买帐不说,还要把菜送去给建筑工人,他当然乐得帮着做好事。   于是饭店经理带着那两个服务员忙去了,木扎尔看着萨仁冷笑:“还挺有心眼的,他们肯定会贪下大菜,你这是给他们白送钱呢,又显得你特别善良,就算公安来了他们也会帮你说话对不对?太阴险了。”   萨仁哪想得到那么多,她就是怕这些东西都被饭店贪了回炉重造卖给别人,她又没法带回家,正好她路过时看见那些工人一脸的黑灰,被汗水冲的一道一道的,啃着干馒头,喝着凉水,当时她就起了恻隐之心,正好把这些东西送过去,给他们打打牙祭。   见木扎尔这么说,萨仁笑道:“就算我不给他们好处,他们也会帮我说话,因为他们根本没看见我打你。再说我也确实没打你啊,不过我得提醒你,这动不动伸手摸女孩手的毛病要是不改的话,恐怕哪天你这条胳膊都会废了。”   木扎尔不想跟她斗嘴,思虑再三还是没报警。他决定先吃下这个暗亏,反正萨仁的奶肯定要通过供销社往外卖,这次不行,下次她还得想办法,他在供销总社也是有人脉的,萨仁除非去找市长,不然的话一定找人把她拦住,到时候她还不得哭爷爷告奶奶的来求他嘛。   于是木扎尔十分硬气的垂着胳膊往外走了,附近就有医院,他过去接胳膊了。   萨仁也知道这人绝对会记仇,可她能在乎吗?刚才他第一次拉她手时就该把他的手废了,修什么身养什么性?碰上这样的不出手就被当傻子,人家没准还以为她默许了呢。   饭店还挺良心的,把萨仁定的菜大大小小的都收拾起来,小堆车弄了半车,饭店经理还亲自用大的保温桶冲了半桶蛋花汤,推着车到了工地。   工地上的人一脸懵逼,还有这好事呢?工头问清楚不要钱,就赶紧把大家都叫下来吃点好的。   他扔给饭店老板一枝烟,打问着:“谁送的?咱们呼市还有这么大方的老板?”   现在老板不多,多的是个体户,还真没见谁掏钱做过好事,工头确实惊讶得很。   “是个漂亮小姑娘,看着挺有派头的,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人家也不是专门给你们定的,就是他们说要在我饭店开个会,弄了洋气的自助餐,结果就来了两个人,有一个半道上走了,另外一个胡搅蛮缠的,一看就不是个体面人。人家小姑娘怕这些东西浪费了,就让我给你们送来。”   小姑娘?工头皱眉:“这么有钱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好像是左旗的,叫萨仁,她是来呼市卖牛奶的,要我说也是白跑,咱们呼市郊区不是就有个奶牛厂吗?人家做奶粉还给奶站送奶,有新鲜的谁会买她这种,放不坏肯定添加了防腐剂,那一喝进去,人能好受?”   他后边这些猜测跟臆断,对方都没听进去,听见萨仁二字,他就呆住了。   “她还在你们饭店吗?”   饭店老板摇摇头:“没有,已经走了。那个供销社的壮汉还想着报警找公安,人家肯定跑啊。”   萨仁要知道饭店老板这番言论一定自己把东西打包了上街送一送,她哪里跑了?灰溜溜跑的明明是木扎尔,还有她的牛奶里根本没有防腐剂,这位可真会想啊。   可惜她已经带着哈森回招待所了,根本不知道这位老板在跟谁说话。   跟他打问萨仁的工头正是阿古拉,他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工人们,心里五味杂陈,萨仁还在伊林草原上,居然在卖牛奶?不是听说她已经考上大学了吗?上次他见到查达的熟人,人家说萨仁是高考状元,全国考生中的第一名。   阿古拉想起很多年前,常来家里找那日玩的那个小女孩,有点不敢相信,她都没上过学,怎么能去上大学呢?   他想起过往,完全不知道是从哪里出错的,他们本来该一起长大一起玩乐,他的梦想是娶她回家,为了这事他已经想了无数种理由来说服两家大人,哪想到两家慢慢分崩离析,再也没了和好的可能。   阿古拉恨了萨仁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冷静下来,他去监狱看过那日,也在探视他阿妈时从她嘴里听了不少,他知道都是那日的错,是阿妈的错,可这两个是他的血脉亲人,他总不能不认吧,再说就算跟她们脱离关系,也找不回萨仁了。   从一开始萨仁的眼神就不在他身上,她喜欢的是廖知青,估计她努力学习,考上大学也是为了廖正义,可她为什么没去上呢?   阿古拉好奇极了,可饭店老板只知道萨仁是来卖牛奶的,知道她的名字跟来处,别的哪里知道。他见问不出别的了,就端起饭盒来喝了口蛋花汤,这是汉人的做法,她当初最喜欢学着知青们的样子折腾自己,现在连点菜都点汉人爱吃的。   阿古拉想起以前那些事,眼圈红了,饭店老板还以为他感动的,“你们也不容易,风吹日晒的,平时都该吃好点嘛。人家也是怕浪费了才送给你们,不用这么感动。”   “没有,是这汤太好喝了!”阿古拉掩饰着自己糟糕的心情。   饭店老板一听就乐坏了,“哈哈哈哈,是吗?这是我冲的,看来我虽然当了领导,这手艺也没落下啊。”   阿古拉没心思再跟他寒暄,安排了工地上的活儿,让副手盯着,他就跑去了萨仁住的招待所,他不知道去干什么?更不知道见到萨仁该说点什么,就是想去,想看看她。 第273章 小混混   萨仁回了招待所就给海日古主任打了个电话,“今天您是想提醒我小心木扎尔吧,结果我不领情还把您给请走了,真是不好意思。下次见面我一定当面给您道歉,单独宴请您。”   对方叹口气:“其实我本来都不想去,因为要去呼市办点事,这才凑个热闹,哪想到只有那个混蛋去了,他什么样儿,大家都清楚,最不是个东西,可又没犯过大错,也没人管得了。”   萨仁想到过两年的严打,觉得很不必管他,这种爱占人便宜又不犯法的,严打的时候很容易被送进去。   “海日古大叔,这么多人答应了又没来,应该有人串联吧。”   海日古哈哈大笑:“你还挺聪明的,我们供销社除了有大牌子奶粉还有本地的平价奶粉,可以按斤称的那种,比袋装奶粉要便宜还方便,有的人舍不得买袋装的,直接称两斤散装奶粉,便宜又实惠。呼市的奶粉厂不只做奶粉还给市里各奶站送奶,你们这袋装奶上市,人家能干?”   萨仁愣住,她以为她要抢占的是空白市场,没想到还能被奶粉厂当成竞争对手,她没做奶粉就是怕竞争不过大牌奶粉,根本没考虑本地品牌。   她觉得什么顶不了什么,但显然很多人家条件不太好,买了牛奶就不会买奶粉。虽然不想跟他们竞争,可还是被人针对了。   “是奶粉厂在搞鬼?他们好像也有袋装奶粉吧,为什么要散卖?散装奶粉太容易污染了,卫生也没法保证。”   “看你摆的宴就知道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别说奶粉了,就是那面粉,小米大米不一样可以散卖嘛,这两年好点了,以前别说一斤,要几两都给你称,少了包装环节成本降低,卖得便宜,大家都爱买。”   “那我们不冲突啊,会花钱买袋装奶的,本来就不会买散装奶粉。”   萨仁确实想着以后慢慢再把价格放下来,她想让牛奶成为所有人都买的起的平价商品,但一开始还是要宣传袋装奶的各种好处,以及高温加工的过程,让大家知道这种不是饮料,营养也没有流失,而且还能保存得住。   把牌子立起来,把产品销出去,顺便完成前期积累,然后有了市场再薄利多销。   哪想到第一步就遇阻了,海日古主任给她出主意:“我看你还不如学他们做奶粉,又省事又好卖,卖不了还可以加到糕点里接着卖,不然你这一箱箱的,卖不出去过期了怎么办?连袋子跟奶一起扔掉?”   “我们已经制定了严格的流程,还差十天到保质期时会让经销商打折处理,再卖不出去我们会回收处理,绝对不会再利用。我觉得等销路打开了,浪费情况不会太多,五块钱一箱的卖两块五,绝对有人买,就像那些不买袋装奶粉,买散装奶粉的人一样,他们会觉得便宜,划算。”   海日古叹口气:“问题是你这销路打不开啊。要不然你直接找市供销总局吧,不过最近抓得严,上次我听说有个牌子的商品去年报上去的,一直申批不下来。”   萨仁再次谢过他,就挂了电话,显然靠供销社零售是不行的,为这事去找领导,萨仁有点犹豫,找呼市领导跟找邢书记还不一样,她就怕再找到个像木扎尔一样的,伸手就要,到时候估计她又是名扬呼市了。   “萨仁,外边有人找你。”哈森进来说。   “啊?”萨仁愣了下,心想难道是木扎尔?现在就来报仇了?   结果出去一看是阿古拉,他站在那儿被招待所的保安当贼看着,神情有点不耐烦。   见她出来了,阿古拉赶紧跟保安说:“我不是盲流,这就是我要找的人。”   萨仁早把他们一家人忘到脑后了,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不过见保安把他当盲流了,还是帮他解释:“我确实认识他,以前是邻居。”   保安是见阿古拉一直在门口转悠,不进来也不走,就奇怪地问他找谁,结果他还吞吞吐吐的,可不就误会了嘛。   等保安走了,萨仁问他:“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今天让人给我们送吃的了,我跟饭店经理打听的。”   萨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在工地?”   “是啊,放心,不是做小工,我是工头,管着十来个人。”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让人送菜过去不就是看见小工们吃得太差吗?”   萨仁解释道:“我今天请了二十来个客人,就来了两个,菜又不能退,我就想着给附近的工地送过去,没别的意思,人家小工工资肯定比我高,在工地吃得不好,是攒钱回家呢,我明白。”   阿古拉笑了起来:“做了好事,还不想让人夸?这可不像你。”   萨仁懒得跟他废话了,最后一次见面他的那些指责还历历在目,他跟那日跟他阿妈没什么区别。   “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阿古拉突然伤感起来:“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见见你,刚才那人问我时,我突然又害怕见到你了,一开始没说你的名字,这才让他误会。”   萨仁摊摊手:“好了,你见也见过了,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还有事呢。”   阿古拉张张嘴,想问她近况如何,想问她达愣爷爷身体好不好,阿爸阿妈有没有跟着一起来,二哥三哥怎么样了,可却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旁边走过来两个穿着跨栏背心的小伙子,看着就流里流气的,看见萨仁还吹了声口哨,萨仁懒得理会这种小混混,对阿古拉摆摆手,往招待所走去。   那两个小伙子却揽住阿古拉,跟熟人一样要拉着他走,萨仁余光看见,对阿古拉更没好印象了,以前也就是脑子糊涂护短,现在居然还跟小混混在一起混了?   还说想见自己,别说发小了,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见什么见。   萨仁进去没两分钟,就听见外边有人喊起来了。   “打起来了!”   “打死人了!快来人啊!”   萨仁想到被小混混揽住肩膀的阿古拉,不禁有些担心,当时小混混挡住了阿古拉的脸,她没看到他的表情,他们应该是朋友吧?   哈森想出去看热闹,又怕萨仁说她,哪想到萨仁比她还积极,从椅子上窜起来就跑出去了。   打架的地方在招待所外边的公共厕所里,有人过去上厕所,见有人在里边被打得血流满面,就跑出来喊人了。   萨仁赶过去时,受伤的人已经被扶出来了,还真是刚才那两个小混混,阿古拉被人反剪着双手带出来,“就是他打的。”   萨仁打量着那两个小混混,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打人?问清楚了吗?是不是被偷了东西?”   旁边有人也说:“是啊,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   还有人说:“最近小偷小摸的特别多,要让我碰见,我也打。”   拉着阿古拉双手的那个见义勇为的汉子就推推他:“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阿古拉看看那两个小混混,皱眉不语。   其中一个小混混被打破了头,血流了满脸,看着吓人,其实只是皮外伤,他委屈地哭喊着:“我不是小偷,我就在那儿上厕所呢,就被打了,我没防备,不然能打不过他?”   另一个头发长点的小混混半裤腿的秽物,看样子是被推到坑里去了,他更委屈:“可不是嘛,我们什么也没干,他上来就打人。”   他说完了见萨仁在打量他,一缩脖子往人后就闪,那眼神萨仁看不错,他认识自己,而且他们打架肯定跟自己有关系。   “刚才我明明看到你们两个一左一右把他拉走了,你们要不认识的话,为什么拉他到厕所?明明是你们找事。”   说着她又问阿古拉:“到底怎么回事?你跟他们认识吗?”   阿古拉好像有难言之隐,看她一眼,又看看围观的人,眼神闪了闪,一歪脖子说:“不认识,他们也没偷我东西,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想打他们。”   萨仁惊讶地看着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有什么顾虑?让阿古拉宁愿认下打人的事?   周围人都炸锅了。   “什么东西?这也太可恶了吧!”   “是啊,这还好是打了两个小伙子,要是打了哪家的大爷大妈,或者是打了孩子怎么办?”   头破血流的小混混更委屈了,嘟嘟囔囔的:“打了谁也不行啊,麻烦大家伙帮我们把这人扭送派出所吧,要不让他给我们掏医药费也行。”   不管是招待所的人还是附近的人,都群情激昂。   “送派出所吧,这么恶劣的人肯定要让公家好好管教管教。”   “没错,派也所离得又不远,走着过去都行,走,我们陪你们去,替你们做证。”   阿古拉垂下头,似乎是认命了。头破了的小混混擦了把脸上的血:“送派出所能让他赔钱吗?我头有点晕,想拿钱先去医院看看。”   萨仁就更奇怪了,两个小混混不敢去派出所,这里边肯定有事,那必须得找公安啊。   “可以去医院,叫上公安一起去医院不就行了,该出多少钱让公安叫他出,他敢不出吗?”   阿古拉抬头看她一眼,又垂下头去,那眼神萨仁看了有点难受,毕竟这位跟原主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他自己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更没害过萨仁。   她忍不住跟阿古拉说:“你是不是傻?到底什么事,你可就说啊。”   哪想到她这么一问,那两个小混混对视一眼居然想跑。   萨仁哪会让他们跑了,挡住他们的去路,跟周围人说:“这三个打架肯定有别的事,咱们一起把他们都送派出所吧。”   裤腿有秽物的小混混突然一脚朝着萨仁踢了过来,要是往常,萨仁肯定把他踹翻在地,可现在他腿一动,秽物一飞,萨仁恶心得不行,赶紧躲开了。   别人觉得不管怎样这两个是被打的,自然不会去拦,于是萨仁眼睁睁地看着他跑了,头破了的也跟在他身后跑了,留下一群人满脸懵逼。 第274章 李家兄弟   头破血流的受害者都跑了,围观者自然不会多事再把阿古拉送去派出所,拉着阿古拉双手的那人松开他:“对不住,我真以为你是坏人。到底怎么回事?那两个人怎么这么心虚?难不成他们才是坏人?”   看热闹的大爷也问呢,都好奇嘛,而且最近治安确实有点乱,大家对这种爱犯事的小混混都挺警惕。   阿古拉却什么也没说,给萨仁使个眼色就走了,别人也没法拦他。   萨仁等大家都散了,把哈森安抚住让她回招待所待着,她这才往工地那边走,还没走到呢,她就在路边黄杨树下看见阿古拉了。   他正蹲在那里烦躁地挠着头。   萨仁过去问:“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两个人是冲我来的?”   阿古拉抬头看看她,叹口气,又把脸埋进手里,好像有什么话不好说的样子,萨仁这急脾气,哪里忍得了。   “这里又没别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叫我来不就是想告诉我吗?”   阿古拉站起身,“他们想欺负你!”   “我就知道跟我有关,当时你就该说出来,我肯定不能让他们跑了。”萨仁有点懊恼。   阿古拉却无奈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欺负,是男人欺负女人的欺负,他们说得特别难听特别详细。他们问我是不是认识你,让我把你骗出来,最好能骗到女厕所附近,他们欺负了你,会让我也……”   阿古拉说不下去了,垂下头:“我骂他们混蛋,他们又说一看我就是追你没追上,他们欺负了你,你就是破鞋了,我这时候再出来救你,你肯定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你说我能不打他们吗?”   萨仁倒抽一口冷气,她从那个混混的眼神里看出来打架的事跟自己有关了,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存的是这种龌龊心思。   “他们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整我?谁派他们来的?”   阿古拉摇摇头:“没有,他们就说看你长得带劲,你说这话我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嘛,万一有人传出去你已经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这种事沾上就脏了,我不想让他们议论你。”   萨仁叹口气,没想到阿古拉居然这么维护她,“谢谢,你顾虑得对,我会想办法找到他们的,你先回去吧。”   “想什么办法?萨仁,我看你赶紧回左旗吧,这两个小混混是当地人,我怕他们不敢来找我报复,再找上你,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们见咱们不报警不提这事,肯定会更猖狂。”   “好,我知道了,明天就走,你赶紧回去吧。”   阿古拉其实是想说她在呼市这些天,他来给她当保安,可又怕她觉得自己趁人之危。   这时也只能把萨仁送回招待所,然后一步三回头不放心的走了。   等他走了,萨仁在信纸上画了那两个人的肖像,直接去找冯队长了。   曾经的冯队长如今已经是副局了,见萨仁大咧咧的跑来派出所让他查人,冯局脸色不怎么好,李副局怎么落马的,他还历历在目,怎么能犯错误。   萨仁道:“我空手来的,又没给你送礼,更没拉你腐败,我拜托你查的是小混混,又不是公器私用。就得这么光明正大的才行,把你约到外边去谈,才会让人怀疑啊。”   冯局哼了一声:“那你怎么不在警务大厅里报警?”   “我看他们挺忙的,我没受伤没被那些小混混碰到,光靠一张嘴说,人家能听吗?所以还是得找你。”   冯局叹口气:“现在经济搞活,返城的越来越多,还有外地跑来找工作的,到处都是人,市里是越来越乱,你是不知道,我都想成立个专门的反扒小组。”   “确实该成立,我觉得我要找的这两个小混混,肯定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更恶劣,居然想着欺辱女性,这样的人不该找出来吗?”   冯局皱眉看着她,差点笑出来:“你说的这个女性不会是你吧?那我可得找出来好好看看,到底谁胆子这么大,敢欺辱你!”   “我说的欺辱可不是打两下骂两句!”萨仁正色道。   冯局马上就明白了,赶紧说:“是我想差了,还以为你跟人吵起来了,你说吧,是怎么样的两个人,外形口音,穿的什么衣服。”   萨仁描述一遍,又拿出来两幅画:“这是我画的素描,相似度八九不离十。”   “哟,你这水平都能当我们派出所的画师了。”   “差远了,我是看到人了才能画出来,人家画师是听描述就能画出来。”   冯局看完画像,还真觉得其中一个眼熟,马上叫来了分管招待所那片的民警,对方一看就认出来了。   “是李家兄弟,整天偷鸡摸狗,大事不犯,小事不断。”   萨仁问:“他家住哪儿?”   冯局赶紧说:“你打听这干什么?想自己打上门去?咱们这是法治社会,还能让你报私仇吗?放心吧,既然找到人了,我自然会想办法整治他们。”   萨仁看了眼那位民警,冯局就先让他出去了,萨仁把今天的事跟冯局都说了,这才说:“我怕有人指使他们,想要问清楚,你要是把人抓进来他们肯定什么也不会说,而且你怎么抓?人家不承认,你最后只能放人。”   冯局没想到这事这么恶劣,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两个人对萨仁说了些骚情话,惹她生气了。   “他们鼓动你朋友把你骗出来这已经是违法了!是正在施行中的犯罪,虽然被你朋友制止了,但也该把他们带来批评教育,并处罚金。”   “你看吧,就是批评教育而已,罚金他们能怕?”萨仁就知道没证据,而且两人还被打了,到派出所也法办不了他们。   “那你想怎么样?”冯局有些担心的看着萨仁。   “我就是去问问情况,能把他们怎么样?”   冯局对萨仁可太了解了,一次次的事她就没吃过亏,他生怕把地址给了她,她再惹出事来。   “地址我肯定是不能给你,我一会儿叫刚才的小刘去找他们警告一下,让他们家里人好好管管他们。”   萨仁听明白了,道过谢就出来等着,然后小刘就骑着辆三八自行车出来了,萨仁赶紧迎上去:“小刘同志,我跟你顺路,载我一段吧。”   小刘本来想说你知道我去哪儿嘛就顺路?不过想起她跟冯局认识,看着还挺熟的,小刘还是忍住了,干脆地说:“行,上来吧,我出去办点事。”   萨仁一个漂亮姑娘坐在他身后,虽然人家离他不近,手更老实的扶着车后座,可小刘还是差点浑身僵硬。   等到了地方他出了一身汗,指指前边破旧的家属院说:“我去那边找个人,你自便吧。”   萨仁点点头,去外边转了一圈,等半个小时后,见小刘又骑车走了,她才去家属院。   这应该是棉纺厂的家属院,据说棉纺厂是呼市第一家企业,到现在也二三十年了,当时盖的是统一的平房,一家一院,可后来扩建没能分下地来,就又在各家院子对面盖了一溜房子,现在就跟京市的大杂院一样,一个院子里住着几户人家。   萨仁本来还担心这么杂乱的环境,怎么确定刚才小刘去的是哪户,结果一进去就听见有大妈在说这事。   “李奎李佳肯定又惹事了,公安都来了,怎么不把他们俩抓了?”   “就是啊,前天我公公打了二两酒,还没喝呢没了,他在家里发了顿脾气,差点打我男人,非说是他喝的,结果还是我家小子说他看见李佳进我们屋了。一问还真是这小子喝的,二两酒啊,才那么点都偷,穷疯了。”   “派出所不是整治盲流嘛,他们两个虽然是咱们本地人,可没工作瞎混着也算盲流吧?赶紧抓起来吧,一天天的,招猫逗狗,烦都烦死了。”   “听说前几天偷看曹寡妇洗澡,被曹寡妇打了,他爸妈就不觉得丢人吗?”   “管不了啊,他们能怎么办?”   萨仁在一边听了会儿,就知道这两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了。   “大妈,你说的这对兄弟住哪间啊?我找他们有事。”   坐门口择菜的几个大妈同时抬头打量她,其中一个还嘴里啧啧有声:“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另一个也说:“你找他们干什么?不会是哪个的女朋友吧?我跟你说啊姑娘,可别眼瞎,找了这样的人一辈子担惊受怕,不定哪天这俩就混进局子里了。”   “就是,没一天正经干过活,这样的人不配有媳妇,你可别糊涂,嫁过来了挨打受气肯定是家常便饭。”   萨仁其实挺烦这种坐门口盯着人来人往,聊天说闲话的大妈的,但这时候她真觉得自己对人家有偏见。   一般邻里有人打听,都说好不说坏,可这几个大妈直言不讳,生怕她跳进火坑,估计也是以前深受其苦。   “放心,我不认识他们,找他们是想问点事。”   话最多的大妈往前边一指,“倒数第二家,靠过道这排就是。”   萨仁谢过他们,就往那家走去,她不知道的是,她刚推门进去,那几个大妈就端着针线筐,拿着菜,移到了李家门口。   李家住的是加盖的这边,房子盖得很潦草,住得也不精心,萨仁有种看解放前那种穷苦劳动人民画报的感觉。   房子门口有水笼头,有个头发都花白的老太太在那儿洗衣服呢,萨仁看到那条单拿出来在水笼头下边冲洗的裤子就知道找对了。   “奶奶,李奎李佳在吗?我找他们有事。”   屋里的李奎李佳只穿着短裤正吃面条呢,没肉更没菜,连个鸡蛋腥都不见的清汤面,两人越吃火越大,互相抱怨着。   “就不该找那男的,直接等在门口,等她出来的时候把她拖进厕所不就行了。”   “不是你说怕人看见,要用骗的嘛?”   额头上裹着绷带的是老大李奎,他骂了几声:“咱们都跑了,公安怎么找上门的?他们报警了?妈的,本来看那男的是个傻的,人一多了就什么话也不敢说,我还想讹他点钱。”   李佳说:“他们要报警的话,公安怎么可能只警告咱们。”   “他们没证据啊,咱们做什么了?就是开开玩笑嘛,结果就被她对象给打了,妈的这男的眼光可真好,看上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不是对象吧,好像就是认识。”   李奎哼了一声:“不行,我一定得把这女的弄到手,太带劲了,你没看见那小眼神,那说话的派头,看一眼就让人心里痒痒……”   正说着两人就听见外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问他们两个,李奎手里的面碗差点打翻,这女的还敢找上门来? 第275章 无赖   萨仁有什么不敢的,那老太太看萨仁年轻又漂亮,也跟外边大妈一样想歪了,以为是儿子处的对象,赶紧在没洗的干衣服上擦擦手,起身往屋里迎:“姑娘,你找我家老大还是老二?”   “都找。”   “啊?”老太太愣了下,不过还是热情地把她往屋里迎。   屋里两人放下面碗,李佳想躲进里屋,李奎却拉他,“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个丫头片子嘛!她能把咱们俩怎么样?没准她看上咱们了,才找家里来。”   这两人如果不贼眉鼠眼的,其实长得也还可以,小时候经常被街坊邻居夸的,这点自信还挺足。   李佳一听,也是啊,听声音只这丫头自己找来了,他们两个大小伙子有什么好怕的。   萨仁被老太太领进屋,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这家的情况了,一边墙上挂着遗像,肯定是老太太丈夫的,桌上的大相框里有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老两口抱着小时候的兄弟俩照的。   老太太又说她家老大老二,估计这不是奶奶,这是老来得子,怪不得宠坏了。   那两个虽然说是不怕,但只穿着短裤,倒也知道羞臊,躲进里屋找衣服去了,老太太喊他们:“老大老二,有姑娘来找你们了,赶紧出来待客啊。”   老太太拿着个缺口的杯子给萨仁倒了半杯水,先别说杯子没法用,就是那水也有点浑,估计这暖水瓶不定多长时间不清理了。   萨仁没接水,跟老太太说:“他们俩个天天在外边干什么,您真不知道吗?”   老太太傻了,这是什么语气?来找茬的?她还以为是儿子的朋友呢。   “他俩还是孩子呢,不懂事,这是哪里惹到你了?姑娘啊,你千万别跟他们生气,该赔钱我们赔钱,刚才公安同志过来骂他们了,他们不敢再惹事。”   说完她朝里屋喊:“老大老二,赶紧出来给这位姑娘道个歉!”   那两人磨蹭半天才出来,李佳穿了裤子,光着膀子,李奎听见萨仁是来找茬的,心里有气,裤子都没穿,穿着短裤拍着肚子就出来了。   “干吗啊?妈?哪只阿猫阿狗来了都让我道歉?公安也就算了,头上顶国徽的,就算不服咱也知道惹不起,这什么玩意啊?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跑上门欺负人是不是?”   老太太过去拍打着他:“你这孩子,还敢编排公安?到底干什么了?让人家找上门来?”   她拍打了儿子两下,脸上表情突然恍然大悟,凑到萨仁身边小声说:“姑娘,不会是他欺负你了吧。没事,你放心,我一定让他负责任,让他娶你。”   萨仁心中冷笑,本来还可怜这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带着两个混蛋巨婴,现在看看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再可气她也不能打老太太啊,只好说:“老太太,您出去吧,我有事跟他们说。”   “哦哦,是李奎吧,肯定是他,我叫老二出去,你跟李奎好好说,他不是坏孩子,你们肯定有误会。”   萨仁皱眉:“两个都留下!”   “啊?”老太太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还以为萨仁被他两个儿子一起欺负了。   萨仁忍不住骂道:“你跟你儿子们还真像啊,脑子里都是龌龊心思吧,谁跟你说我被他们欺负了?”   她说着直接动手把老太太推出门外了,本来那两个还等着她告状呢,结果见她居然把他们老妈推出去了,这俩还真是大孝子,马上急眼了。   “你干什么?”   “赶紧放开我妈!”   “跑我们家撒野来了?也不先打听打听我们两兄弟的名号!”   萨仁已经把人推出去,还把门环给插上了。   李奎看着萨仁把门给插上,愣了下,不解中带着点渴望,难不成这是个银娃,来找他们兄弟俩耍来了?   “我跟你说,想跟我们混,必须得尊重我老妈,你把我妈照顾好了,咱们才有可能。”   李佳不敢相信的打量着萨仁,不会吧,看着跟仙女一样的姑娘,能自动送上门来找他们兄弟?做梦呢?他推了他哥一把,让他清醒一点。   却听萨仁说:“我关门是怕你们跑了!”   李奎更激动了,听吧,这就是个银娃,就是来找他们胡混的。李佳却感觉到了危险,往后退了退。   萨仁伸出两只手交叉握着用力晃了晃,骨节都在响,她是在活动下筋骨,那两个马上就明白这位来者不善了。   李奎搬起一个缺了脚的凳子,朝她挥舞着:“你想干什么?我看你是疯了?一个人想打我们两个?我可是练过摔跤的。”   萨仁打量着他那瘦弱的肋骨都突出来的身材,冷笑一声,从腰间把腰刀抽出来了。   李佳一看锃亮的腰刀,差点吓尿了,他们平时惹事也只敢欺负欺负老人孩子跟妇女,彪悍点的妇女他们都不敢惹,哪见过刀啊。   “我们错了,我们跟你道歉还不行吗?再说我们也没干成啊,不是被你朋友打了吗?你朋友对你真好,我们说给他一百块钱,他都不帮我们……”   李奎却还在逞能:“道什么歉?也是我们眼瞎,偷着听了两句话,居然以为那男跟你有仇,妈的,我都被他打破头了,我没管他要医药费就是好的,你还敢找到家里来。”   萨仁笑道:“怎么不敢啊,这不是来了嘛,让我见识见识鼎鼎大名的李氏兄弟,看来也不过如此啊,痩得跟小鸡仔似的,连椅子都拿不稳,可别摔下来把你自己砸了。”   李奎向来轻视女人,被萨仁嘲讽哪里受得了,真就把手里的破椅子朝着萨仁扔过来了,萨仁就是想等他们先动手,早就防备着呢,自然轻松闪开。   椅子砸在相框上,哐当一声响,把外边的老太太急坏了:“姑娘,你没事吧!老大老二你们可别胡来。”   外边偷着听壁角的大妈都急着想闯进来管管那两个混蛋了,就听见里边哐哐的响,还连带着李家兄弟的哀嚎声,听见哀嚎声,外边那几个民间纪检委大妈才松了口气,李家老太太却吓坏了,拍打着门:“姑娘,开门啊,有话好好说,老二,怎么回事?你快过来把门打开。”   萨仁最近一直防着李雪景暴起打她呢,所以各种练,甚至还抽空琢磨了打架时被扯头发该怎么办,被人绊脚该怎么办,现在全用上了。   她本就练过防身术,对人体薄弱的地方还有各种穴位都熟悉,对付李家这两个营养跟不上身体掏空的废物跟玩一样。   最后她坐在李佳背上,踩着李奎的手,手还抓着李奎的头发让他从地上仰起头来。   “谁找你们来害我的?”   “没谁!你等着我一定……”   萨仁脚下用力,李奎疼的大叫起来,萨仁又问李佳:“他不肯说,你说不说?刚才我那招还有个升级版叫断子绝孙腿,我觉得你们这种素质这种基因真没必要再传下去,你觉得呢?”   李佳听懂了,也吓傻了,他本来就比他哥哥胆小,这时忍不住说了实话:“是供销社的主任让我们这么干的,说等事成了,就把我哥安排进供销社,还要给我找个供销社的小姑娘做老婆!”   “他是叫木扎尔吗?”   “对,就是他,我们以前去他的供销社偷过东西,被他抓住了,他说留着我们的把柄呢,能把我们送进去,我们也不敢不听啊。”   萨仁知道木扎尔肯定会报复自己,可她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坏,自己跟他有深仇大恨吗?明明是他先动手动脚又索贿,她难道就得乖乖受着?   她不过是正当防卫,木扎尔却找小流氓想毁了她?这种恶毒的法子真让人不寒而栗。   李奎还想叫嚣,门被老太太用斧头劈开了,这位老人家一进来看到她宝贝儿子一个被当坐垫,一个被人踩在脚下,立马就红了眼。   “我跟你拼了!”   萨仁动都没动,甚至指指自己的头:“来啊,往这劈!”   老太太再急也不敢杀人啊,她见吓唬不了萨仁,把斧子扔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号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啊,修下这么两个讨债鬼,姑娘啊,不管他们怎么得罪了你,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就放过他们吧。”   “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你的年纪这么值钱吗?我看是都活到狗身上了吧,不对,太侮辱狗了,就算是狗也会管着小狗不四处撒尿四处咬人,你呢?”   李奎趴在地上,眼都红了:“你想骂就骂我们俩个,别骂我妈!”   “哟,这大概是你身上唯一的优点了,可惜啊,迟早你们得进局子,你妈估计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萨仁也怕把老太太再急出个病来,讹上自己,她松开两兄弟,起身道:“到派出所或供销总社,把木扎尔跟你们说过的话,指使你们做的事都说出来,不然的话我隔三差五的过来打你们一顿,你们不在的话,那我只能折腾你们老妈了,也不知道她这么大年纪了,经不经得住折腾。”   李佳在萨仁手里吃了不少亏,被连打带踢,此时浑身疼痛,还真不敢说一个不字。   李奎还是不服,可他在外边混,清楚的知道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这是真理。此时在他眼里,萨仁就是那不要命的,看见他老妈举着斧头都不带眨眼,这种狠人他惹不起。   “你再敢来我就报警!”   “报警说什么?说我打了你们?你们身上有伤吗?我打坏了你们哪里?打伤了哪里?你倒是说啊。”   然后李奎跟李佳发现她虽然拿着开刃的腰刀比划,但只是吓唬他们,没真用刀砍,他们疼是真疼,但身上没伤。   李奎眼神阴郁,妈的,难道就被这姑娘白打了?   萨仁一向觉得对付无赖就得比他更无赖,这时又道:“别怀疑我说的话,我有的是时间跟你们耗,你们不是各种折腾都进不了局子嘛,我也会啊,而且我说到做到,你们好好想想吧。我给你们一天时间,如果你们没去举报木扎尔,那就准备搬家吧,不然我除了自己,也会请些朋友过来,比如把李奎头打破把李佳推进粪坑的那位,你们要觉得自己能受得了,那就继续当缩头乌龟。” 第276章 超市   萨仁确定了是木扎尔找的人,又威胁了李家兄弟,没再多留,她可没想着把这两个混子教训一顿,让他们改邪归正!她没那么大的本事也没那么大的心。   有些小混混就是不干正事,爱钻个空子,危害性不大,甚至有些小偷小摸的混子都有底线有良知,萨仁就听说左旗有人入室偷东西遇见煤气中毒的马上把人救出去了,为此被抓了也说不后悔。   可李家这两位受人指示就敢欺负人,还琢磨着拉阿古拉下水把她拖到厕所去?这种恶劣的程度以后恐怕只会变本加厉,没法改。   萨仁走时,李家兄弟没拦,主要是被打怕了,他们谁也没想到萨仁这么能打,早知道绝对不会接这活儿,还想欺负人家?被人家踩在脚下骂都动弹不了。   李家老太太也吓傻了,两个儿子虽然爱惹事,可从来没谁敢打上门来,她拿着斧子劈门的那股子劲头一泄,手都开始哆嗦了。   萨仁不理他们,往外就走,一出门就被吓了一跳,刚才跟她闲聊的几个大妈恨不得能贴李家门上。   “没事了,都散了吧。”   手脚最利索的大妈一把拉住萨仁,“姑娘,你是哪个武功队的?还是女便衣啊?来为民除害的?我听见那两个崽子在屋里嚎叫,是不是你打的?厉害啊,我就说姑娘家得学点拳脚功夫,走到哪儿也不吃亏啊。”   另一个大妈也过来拉住萨仁另一边胳膊:“姑娘,哪儿的人啊?有对象了吗?”   “你要给她介绍对象?有多少个也不够她揍的,这姑娘看着水灵,其实就是个母夜叉。”   萨仁哭笑不得,给她起外号的不少见,母夜叉还是头一次听见。还有这几位是有多厌恶李家兄弟,为民除害都出来了,她随便应付两句,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这几位大妈。   回了招待所又给木扎尔的供销社打了个电话,对方不在,萨仁只留下名字,说有空再打过来。其实她找木扎尔也没什么事,算是玩玩心理战吧。   哈森见她这一天天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干吗去了,就抱怨道:“萨仁,我是你的助理啊,你怎么有事也不带我去,万一碰上小流氓怎么办?”   萨仁今天打爽了,挥挥拳头,“小流氓碰上我都得自认倒霉。”   不过想起母夜叉的称号,她赶紧放下拳头,对外还是得保持形象啊,她想做的是牧场主,又不是黑涩会老大。   哈森把她整理好的申请资料交给萨仁:“既然不能跟零售商谈,那我们就只能找供销总局了。”   “不用,我想自己开零售点。”   “啊?”   萨仁知道以后的发展,供销社会落伍,综合性超市遍地开花,那她为什么不做一个奶制品超市呢?就是那些把她当竞争者的奶粉厂,如果产品达标的话也可以帮他们代销,不过散装奶粉还是不能要,太容易被污染了。   “我们把袋装奶跟奶粉还有奶干奶酪奶片,酸奶放到一起卖,品种也不能单一,有牛奶羊奶骆驼奶,开一个专门的奶制品超市,不经过经销商,自主权完全在我们自己手里,这样的话,临期食品更容易处理,可以买新鲜的赠临期的,可以买袋装奶赠奶片,怎么搭配合算怎么来。”   哈森被她的设想惊到了:“这得花多少钱啊,再说万一没人来,咱们整那么大摊子不得亏死嘛?”   “呼市现在确实没什么市场,一开始只能开一家,做做宣传,总有生活过的好的,会来买的,还有那些给孩子买奶粉的,只要咱们的货全,让他们来过一次还想来。不过要想大批量的销售,还是得找找渠道往京市跟南边送,南边牧场本就不多,沿海几乎没有养奶牛的,市场有空缺。”   萨仁知道那边发展的快,先富起来的多,西北十几年后还是扶贫对象,消费能力跟不上啊。   哈森默默吐出一句:“您可真敢想。”两人年纪差不多,她突然来一句您,萨仁愣了愣,无奈道:“老话说得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怕办不到,就怕想不到。’现在袋装奶的市场一片空白,必须敢想啊。”   有了这个计划,萨仁倒是不急着在呼市销售了,不过她先不忙回家,还得等着看李家兄弟会不会照做。   第二天下午冯局来招待所找她了,萨仁请他到餐厅吃饭,还不到饭点,两人随便点了两个凉菜,刚坐下,冯局就急着问:“萨仁,你怎么吓唬的那两个混混?”   “怎么了?”   “他们自己跑到公安局投案自首,说有人指使他们欺凌妇女。”   萨仁昨天找过去就是想问问到底这事是不是跟木扎尔有关系。打人是临时起意,她可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看来这两个坏是坏,但够怂啊,就这么点胆子。   冯局气愤地说:“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指使他们的是市北区供销社主任木扎尔,他抓住他们偷东西后,威胁两人替他办过两次事,一次是在他们供销社女员工下班时把人堵到小胡同里欺负,他再出面英雄救美。另一次是让他们两个去拔西牧区供销社女主任的自行车气门芯……”   萨仁惊呆:“拔气门芯?这也太幼稚了吧,人家得罪他了?”   “好像是开会的时候吵过架。”冯局说着也气笑了,“拔了七八次,这两个混混换着来,还有望风的,还真没被抓到过,他们说木扎尔还让他们在自行车链子上做手脚,最好害女主任摔一跤,最好摔伤起不了身送医院的那种程度,可这两个胆子不大,怕弄死人,只敢剪断人家的车链,女主任还报过警,可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找人盯着吧,气的那个女主任每次都把自行车搬进供销社办公室里去。”   “他还真是只敢欺负妇女!”   “有这两个人证,光那个女主任就不会放过木扎尔,我看你就别出头了,毕竟木扎尔交代他们对你做的事说出去不太好。倒是被他英雄救美的姑娘太可惜了,应该是被他哄住了,特别维护他,这姑娘被他老婆打过一次,肯定有那方面关系,但她不承认,这种事一承认姑娘就毁了,我们也不好多问。这混蛋估计是玩腻了甚至跟那两个混混说会把这姑娘嫁给他们中的一个,让他们好好替他办事,肯定让他们有钱娶媳妇。”   萨仁叹口气,看来当时还是打轻了啊:“一定把他指挥这两个人欺负那女孩的事告诉她,不然她还以为那是她的救命恩人。”   冯局无奈道:“肯定说了啊,奈何那姑娘不肯信,人家说那两个是混混,肯定在撒谎,木扎尔是特别负责特别关心社员的好领导,你说气不气。”   看来这是被洗脑了,萨仁也很无奈:“他敢说大话给李家兄弟娶媳妇的钱,这钱从哪儿来也得查查吧?国家的供销社还能贪吗?”   “能贪的可太多了,下了雨说面粉受潮了得处理掉,搬走几袋,下完雨说房子漏了申请点修补资金,随便找个粉刷匠来刷道大白就行了,谁会查这种帐?法子多得是,那位女主任好像就是想办法要制定监督制度避免这种现象,木扎尔说完全没必要,这才吵起来。”   “这样的话,那位女主任肯定也会提议查木扎尔吧,有她盯着,我确实不需要出面了,我还想着开超市呢。”   “超市是什么?”   “就是超级市场,什么都能买到的市场,综合型大卖场,不过我想做的是专门的奶制品超市。”   冯局筷子一放,瞪眼道:“我说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我都跟人家供销局的人打过招呼了,人家说可以帮着代销,跟下边的分社说一声就行了,只是代销,不走供销局。有个体工商户执照,卫生许可证,还有食品销售许可证就行,不需要走审批流程。”   萨仁诧异地看着冯局,“您帮我提这事了?”   “他们的主任差点害了你,这点补偿不应该吗?你不好提,我当然要替你提了,再说你这东西证件应该都全吧。”   肯定是全的,不过不是个体营业执照,是企业执照,萨仁登记的是左旗第一家私企,这时候还没有皮包公司,要十人以上才算企业,审核时她把家里人跟呼特哈森他们都算上,才算凑够人数。   冯局就说:“其实那天我怕你去找我,不是怕帮你办事,我是从基层上来的,看人最准,我知道你不会搞些歪门邪道,更不会把我拉下水,我是怕你惹上边的人,你啊就没有不敢惹的,一看见你就怕出事。”   萨仁苦笑:“我有那么爱惹事吗?”   “你说呢?”   “都是事惹我,就像这次吧,那木扎尔要不惹我,能有这么多事吗?”   “不是你先请他去吃饭的吗?你说你上边又不是没人,直接找供销局不行吗?非得跟这些主任们打交道,我听说二十几个主任就去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想占你便宜,你说你这运气啊。”   萨仁笑笑,赶紧点了两个硬菜:“我这运气挺好的,这不是您帮我解决了嘛。”   “不开超市了?”   “开!不过这事急不得,还需要时间跟钱来筹备,先跟供销社合作吧!”   冯局这人特别爽快,跟萨仁说了去供销局找谁,人家会给她条子,然后直接凭条子给各供销商送货就行。这可太好了,家里的机子现在只一台开着,别的都闲置着呢,阿妈天天都说她烧包,先整下这么一大摊子,又用不到,太浪费。   冯局临走时又说:“那姑娘不肯指证木扎尔,只拔气门芯这种事,恐怕不够判刑的,他贪的那些东西要能查出来最好,要是查不出来,他最多被撤职查办,丢了工作没人会再受他指挥,他最多跟那两兄弟一样当混子,你可千万别再去找事。”   萨仁点头答应,这三个人都受到惩罚就好,惩罚轻重她决定不了。不过其实他们现在都被关几年没准反而对他们是好事,不然的话就这些事,等严打的时候,恐怕都得判个二三十年,运气不好直接死刑也有可能。 第277章 反省   萨仁不去找事,可李家那边却不肯安生,李老太太以为自家两个儿子去举报坏人,肯定有功,不会被抓,哪想到一去就没回来。   她跑到派出所一问,人家说拘留了,以前这俩也被拘留过,最多也就是关七天,这次人家说犯的事太大,有可能判刑。   李老太太就急了,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萨仁住的招待所,萨仁皱眉:“你找我有什么用?你儿子做了什么事你不清楚吗?惯子如杀子!你平时不管,自然会有人替你管。”   “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四十多才生下这两个冤家,他们爸又去的早,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   “那孩子应该更懂事才对啊,怎么会惯成这样?”萨仁不想跟她纠缠,这种人一辈子糊里糊涂,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醒悟,说再多也没用的。   “都已经被抓了,公安一定会秉公执法,你找我也没用。”   “是你逼他们去自首的,是你说举报了那个供销社的主任,他们就没事的。”   萨仁傻眼:“我可没跟你们说过这种话,我只是说他们不去的话我天天去骚扰他们,哪里说过保他们没事?”   可这位老人家哪里听得进去,反正就是萨仁把他们打去的,是萨仁让他们屈打成招了,各种纠缠,非要让萨仁去派出所跟人家公安说清楚,把她儿子救出来。   萨仁只好请招待所的保安把人送出去,结果这老太太一头撞向大铁门,立马起了个大包。   萨仁气坏了,见她倒下去时还用眼睛瞥自己,就更无语了,看她撞的那劲头,还以为她是存了死志,哪想到人家在这儿演呢。   “你弱你有理是吧,你儿子现在的处境跟你脱不了关系,你才是能救他们的人,要是让他们好好服刑,出来了循规蹈矩,那还有救,不然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在这儿吓唬谁呢?这么多人看着呢,能让你讹上我?你就算撞死在这里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头上撞青了一块,起了个大包,没有出血,她见没能让萨仁心软,也不装了还换了说辞:“姑娘啊,我求求你可怜可怜我这老太婆吧!我知道你喜欢我大儿,可我大儿看不上你,我小儿子配你也不错啊,你说你又不是黄花大姑娘了,不用这么挑拣吧,惹得他们俩个都不要你了,你就把他们送进局子,你这心肠也太歹毒了吧。”   萨仁满脑袋问号,她第一反应是老太太误会了,但看着她那恨毒了自己的眼神,萨仁马上明白过来,这位是见自己不帮忙,就想着用谣言毁了自己替她儿子报仇。   她冷哼一声:“就算他们信了又怎样?你觉得我会在乎吗?老太太,我一开始只以为你是糊涂,只是太溺爱孩子,没想到你这么恶毒,看来他们两个是一脉相传啊。”   招待所的人也听明白了,马上说:“我们不信,一看这老太婆就不是好东西。”   跟萨仁打过几次交道的前台姑娘也说:“就是啊,要真是这样,她一开始怎么不说呢?见人家不帮她,才往人家身上泼脏水,真是太恶毒了?萨仁姑娘我认识,她每次来都是公事,再说人家长得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就这老太太的儿子,想都能想到是什么赖皮样,人家能看上吗?”   “就是啊,看看人家那一身的穿戴,呼市都没得买,人家长得好看又有钱,会看上你家儿子?”   昨天围观了厕所事件的保安,突然说:“我想起来了,你儿子不会是那两个小混混吧,一个被打破了头,一个一身脏,一说报警他们就跑了,肯定没干好事。”   “对啊,没准是他们盯上萨仁了,想偷她东西,被送进去不知道反省,还跑来泼脏水?”   哈森冷笑:“就是这样,她儿子惹了事,她跑来请萨仁去求情,公安在查的事,谁求情有用?萨仁不肯去,她就胡搅蛮缠。老太太,您不知道吧,我们萨仁曾经告过一个编造她坏话的人,你是不是想进去陪你儿子了?”   李家老太太觉得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只要她说出萨仁不检点,不是黄花大姑娘,就算搞臭她了,哪怕有一个人信了,以后慢慢传,大家也都会信,起码会觉得你没事的话人家为什么这么说你!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里的人都不信,还都向着萨仁说话,把她贬个一无是处。   “妖精,你真是妖精啊!你跑进我家跟我大儿二儿在屋里折……”   啪的一声响,萨仁用尽全力甩了她一耳光,这一巴掌可比老太太往大铁门上撞的重多了,假牙都被甩出来,飞了老远。   萨仁道:“我看你还真是不知死活,真以为我不能把你们怎么样?我说过的话你忘了是不是?”   李老太太为了儿子还挺坚强的,半趴在地上,捂着脸哀嚎:“打人了啊,杀人了啊,这女的有后台,把我儿子送进去,还想弄死我!快来人啊!帮我找公安同志做主。”   萨仁失笑,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说:“放心,我没打算找人整治他们,我就算认识派出所的人,也不会让他们为了我徇私。我说的是我在你家时跟你们说的话!我这人不爱记仇,可既然你不知进退,非要跟我结仇我也没办法。”   她说着压低声音,凑近老太太耳边小声说:“你再跟我折腾,我以后会盯死你儿子,只要他们出来,我就给他们找事把他们送进去,我会把他们犯过的事全都查出来,就这种有爹生没娘管的混子,犯的事累计到一起没准死刑都够了。总之呢,不管你还在不在,他们两个这辈子都得在监狱里,除非吃了枪子。听明白了吗?”   李老太太从心底生出一股子寒意,她不敢看萨仁,可不用看也知道这姑娘现在的眼神有多骇人。真的遇到狠人了!她就不该来,该去派出所门口闹的,公家人还讲点理,就哭号说她没人照顾就说儿子进去了她赚不来钱,养不活自己,没准派出所顾及影响还能放出一个儿子来给她养老。   老太太确实糊涂,她儿子们惹了事,也有人来她家找过她,她就是这么哭号诉可怜,混过去的,可现在显然不顶事了,想不顾脸的跟萨仁说句软话,求饶一下吧,看到萨仁冷冷的眼神,李老太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急又怕,那一巴掌打的眼前金星还在转呢,干脆往后一躺,晕了。   萨仁话说得狠,见人是真晕了还是让招待所的人帮忙叫了救护车,哈森还好心的把老太太的假牙用纸捏着捡了回来,放到担架上。   嘴里还说着:“是她自己撞的铁门,自己打自己,把假牙都打飞了。”   反正老太太晕着呢,也没人反驳,只要把人送走,离开第一现场,以后怎么说再看情况吧,在哈森看来这老太太就是自找的,她再惨也同情不起来。   这时候的救护车是不掏钱的,萨仁看着他们把人抬走,发现老太太的眼珠子在眼皮下乱转,就知道她已经醒了,也知道又在琢磨什么歪招。   她不禁心中暗骂,这老太太跟那两个混子不愧是母子,都是无赖流氓,还如出一辙的怂。   这一家子可千万不要再跑来她面前蹦跶了,不然她真会说到做到,她要是记着这仇,等严打的时候随便找人给他们下个套,直接进去吃枪子好了。   把人送走后,萨仁谢过招待所帮她说话的人,一个年轻不轻的保安就说:“姑娘,我不懂面相,但有时候能看出善恶来,那老太太脸上全是官司,一看就不善,你呢,一身的正气,我们肯定信你啊。”   前台姑娘也说:“对啊,反正我们一看你就不会搞歪门邪道的,是个好姑娘。”   萨仁还挺感动的,她让哈森把带来的样品给大家分了分:“我也不是送礼,算是推销了,喝着好的,帮我们宣传宣传。”   这时候包装就加分了,保安说:“一看就是稀罕的高级东西,我拿回家给我孙女喝。”   前台姑娘也挺高兴的:“这箱子送人拿得出手啊。”   有他们的反馈,李家老太太来闹的阴云也散了,萨仁高高兴兴地带着哈森,两天时间跑了呼市所有的供销社,转了一圈,她也明白了自己一开始错在那儿了。   供销社在萨仁看来就是个零售终端,供销社的主任在她看来根本算不上领导,就是个商店店长。她重视他们但也平视他们,所以她觉得把大家邀请到一起边吃边聊,把事商量妥当就行了。   可人家自己把自己都看得特别重要,现在的供销社可以说是垄断地位,一些紧俏商品,像是电视机,收音机,自行车之类的,没票是买不到的,有的有了票也得等着,还得在供销社登记上家庭住址跟姓名,排队买,这时候有的人想走关系插队买就得找供销社主任了。   所以就是老百姓也觉得供销社主任是个大官,有权有便利。   萨仁想在人家的地盘销售东西,不登门拜访,反而想订个时间把人都召集到一块。   人家能乐意?各个都把自己当盘菜,心里肯定想啊,你算什么?供销总局的领导还是市里的领导?一个卖牛奶的牧民,跑来叫他们去开会,这要乖乖去了,不是掉价吗。   再加上市里奶粉厂听说了这事,又插了一手,人家自然都不来了。   萨仁想明白了,也开始反省自己,整天霸气侧漏的也不行啊,把自己看得越来越高,前期投入的资金还没回炉呢,已经把自己当做著名企业家了。   创业难,在市场空白时创业更难,在八十年代初,私企刚萌芽时创业是难上加难。   人家哪个白手起家的不到处跑业务,就她打一圈电话开个自助餐坐等着人家到场,整天说别人幼稚,其实幼稚的是她吧。   萨仁这话不好跟别人说,都被哈森捧到您的高度了,再承认自己幼稚?那也太傻了。   不过她还是在给雷庭州的回信里写了这事,狠狠的吐槽着自己,雷庭州马上要毕业了,这时候正在特种侦查营经受考验,接到信时已经晚了一个多月,他看到萨仁诉说难处,不禁担心极了,他战友却说:“能跟你诉苦是把你当自己人了,看来你这不算是单恋啊。”   雷庭州喜出望外,但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也不太敢听战友的话,他自己还没对象呢,能懂什么?   他也不写信了,跑去申请打电话,可惜萨仁又跟着去送货,并不在牧场。雷庭州虽然失望,但听到牧场那边传来的牛叫声,就像是回到了那片草原,心情愉悦极了。   他挂了电话,又拨了一通京市的电话。 第278章 销路   萨仁离开招待所后,阿古拉又去找过她,招待所接待他的人是那个前台姑娘,她没见过他,怕这男的又是那家的人,就说:“她不在我们这儿住了,因为惹了事,我们经理说以后拒绝她住店。以后你别来这儿找她了,我们这是招待所,谁会长住啊。”   阿古拉被这姑娘怼的有点不好意思,腆着脸又问萨仁惹了什么事,这姑娘没说,只说萨仁不在。   阿古拉有点失望,他还以为经过这次的事两人的关系能缓和一点,哪想到人家走都没跟他打声招呼。   回到工地,有工人兴奋地喊他:“头儿,快来啊,你朋友给你送东西来了。”   几箱奶跟几箱子奶粉还有奶干奶片这些零嘴,阿古拉一看就知道谁送的,“那姑娘人呢?”   “姑娘?是个小伙子送来的,开着三轮车,说是给供销社送货的,顺便帮人给你捎来这些东西。”   阿古拉叹口气,把这些东西给大家分了分,算是福利,这些工人有的已经结婚有孩子了,看见这些奶制品特别高兴。   有的还说:“咱们工地这位置好还是怎么回事?最近怎么老有人送东西?”   阿古拉也不解释,心早就飘回草原了,如果两家人没有那些糟心事,如果他还在草原上,应该也会去她的牧场工作吧,也许两家还可以合开牧场,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萨仁可没他这么多愁善感,李老太太没再来找她的事,不过她就算想找也没地儿找了,萨仁现在来呼市都是跟着货车来,当天就回去了。   她现在忙坏了,不只呼市供销社全都供货,还有内蒙军区来定野战奶,这名字一叫,档次一下子就上去了。   萨仁给严军长打了个电话:“是不是您在帮我?确定军队需要吗?野战带这种奶不是累赘吗?”   严军长交代下去就知道她会给自己打电话,但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不由笑道:“放心吧,军队也有专门的人审核物资,不需要的话不会只看你的面子就采购,他们也一直在研究野餐包,想让军队不开明火就能喝上汤,你这奶正好用上,尤其是搭配着压缩饼干,两块压缩饼干一袋奶,马上消除饥饿,牛奶又有营养。唯一的缺点是袋子害怕挤压,实战可能带起来不方便,但平时训练用完全没问题。”   萨仁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能改进一下包装方法,严军长又说:“你啊,就是太见外了,东西卖不出去也不说一声,我这儿这么大的市场你看不见?还有卖东西嘛,就得推销,别总怕占我们便宜,我们心里也有数,不该做的不该帮的,也不会只看你的面子就影响到军队利益。”   萨仁确实是不想给人家添麻烦,不过想到严军长居然知道她东西卖不出去,又有点无奈:“不会吧,您还找人盯着我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当时我派小彩去你们那儿确实有盯着你的意思,主要你身上疑点太多了嘛,要是小时候就有神童之名还好说,这突然什么都会了,看看书就成了神医,我们肯定有怀疑。萨仁啊,有很多事情我们不能跟民众公布,这么跟你说吧,真有那技术高超把脸该填的填该削的削,整了容伪装成别人潜伏起来的。尤其是少数民族语言不通,比较封闭,很容易被人当枪使。当时你又是救灾又是救人,呼声很高,我们就怕你是想成为牧民心中的领袖,然后借机搞事。”   萨仁当时猜到军方可能怀疑她的身份,但她真没想这么多,这时她也不是想翻旧帐。   “严军长,当时我能理解,我是说现在怎么还不相信我?你要不找人盯着我,怎么知道我遇到难处了?其实也不是奶卖不出去,就是我太托大了,没把事办好。”   “这还用盯着你吗?庭州给他爷爷打电话,我们几个老家伙不就都知道了嘛。”   萨仁完全没想到这里边还有雷庭州的事,“他跟你们说我的奶卖不出去?”“是啊,他说你的奶做出来卖不出去,很着急,甚至开始反省自己怀疑自己了。萨仁啊,这我得批评你了,做事业千万不要遇到点事就退缩,听说你定了好几台机子还开了厂房,租了一大片地?那就好好干,只要东西好,总能找到销路。”   萨仁能说什么,除了感谢还是感谢,巧的是她刚挂了电话,雷庭州就打来了,听到她的声音他十分兴奋:“萨仁,我还怕你又不在。”   萨仁没好气地说:“听说你四处跟人家说我的奶卖不出去,我着急上火的都怀疑人生了?”   雷庭州愣了下,赶紧说:“不是,我没这么说,我就是说看他们哪里有需要,可以定你的奶,你做出的东西绝对保质保量。”   “那还不是一个意思?我是把你当朋友才跟你抱怨两句,而且我主要说的是我的心理路程,是吐槽我自己没有创业人吃苦耐劳的样子,你这阅读理解能力可真不错,直接就说我的奶卖不出去,还四处说。”   “真没有四处说,我就是给我爷爷打了个电话,他们这些老人家都有各种补贴,牛奶又可以补钙,中老年喝了也能强身健体,我是想着干休所或者疗养院可以定嘛。”   萨仁本想说自己用不着他帮忙,可看看到手的订单,好像有点太矫情甚至有点忘恩负义了。   不过她还是说:“以后少管我的事,要不然我都不敢跟你抱怨了。”   雷庭州皱眉,完了,又理解不了了,让他少管她的事,是因为她还想接着跟他抱怨,是这个意思吗?所以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倾诉的对象,而不是携手共进的对象吗?   “抱歉,我没办法不管你的事,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倾诉,以后我不会再跟别人说,但我也不可能不管你的事。”   他说的语气强硬,萨仁皱眉,以前雷庭州在她面前一直小心翼翼,这次居然强硬起来了?她还有点不适应,干脆道:“我以后都不跟你说了,我看你还怎么管。”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哈森笑着进来:“萨仁,我一直以为你特别成熟特别独立,没想到你还会跟人撒娇呢,那位也太幸运了,有你这样能干又娇憨的女朋友。”   萨仁愣住,娇憨?这是在形容自己吗?   “你觉得我在撒娇?”   “不是嘛?女孩子说‘我不跟你说了,我不要你管’的时候就是在撒娇啊。”   是因为这两句?萨仁板着脸说:“那是一般女孩子,我是二班的,我说这话的时候就是在叙述事实。”   “二班的?”哈森又哈哈笑了起来。   萨仁凶巴巴地说:“笑什么笑?以后记住,我是你老板,不要用乱七八糟的词来形容我,更不要偷听我讲电话。   哈森赶紧正色回道:“我知道了。”   不过等萨仁出去了,她又偷偷笑了起来,老板跟男朋友撒娇还不肯承认……   让萨仁没想到的是,除了军队的订单,居然还有京市的,还真是雷庭州说的那两个地方,干休所跟疗养院,而且是整个京市的,虽然比不上军队的单子,但也不少了。   萨仁没有雷家的电话,只好给徐司令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徐司令也张嘴就说:“你那奶卖不出去,跟我们说嘛,需要的地方多得是,就是加上运费怕不合算。”   看吧,她真没骂错雷庭州,果然是人人都知道她的奶卖不出去了,这尴尬劲,他们不会以为非得靠他们这些大人物出手才能销得出去吧。   “不是卖不出去,是我没处理好,现在已经跟呼市的供销社谈妥了。”   等挂了电话,萨仁决定回馈一下他们,人家连考察都不用,直接就下订单是对她的信任,她也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送到干休所跟疗养院的都是上了年纪或者有疾病的人喝,是不是可以加入温和无副作用的中药,来帮着强身健体?军队那边是不是能研究出一种不怕挤压又不占地方的包装?   调理身体的药方萨仁随手可以写出很多,但是跟奶结合到一起,不影响口感不影响营养成份的前提下,还不能跟病人其他的药物相克,这真有点难,她开始一次次做实验。   不过更难的是改良包装,做出真正的野战奶。液体要想不怕挤压,只能做成扁平的瓶子,重量跟成本都会增加,反而更不适合行军时携带。   呼特跟古博士听了她想做的包装,都觉得不可行,呼特还以为她是想把牛奶压缩:“那不就是奶片吗?不方便带液体奶,可以带着奶片,奶片就是奶粉压缩的啊,吃两片喝点水,也等于喝牛奶了。”   古博士瞪他一眼:“是不是还得站起来晃一晃,让奶片跟水摇匀了?”   “你这就是纯粹抬杠了,反正比带牛奶方便的,也就是奶片了,奶干也行,这两个做好了,放一半年的都放不坏。”   古博士也没别的法子,“其实塑料瓶子装奶也可以啊,不怕挤压,有必要时还可以用做它用。”   “它用?一个塑料瓶子还有什么用途?”   呼特挠着头,嘻嘻笑了起来,古博士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说着玩的。”   呼特就说:“哈哈哈,怎么没有别的用途?碰到淡水资源可以用来装水啊。”   萨仁点点头,认同他这种说法,不过塑料瓶子装保质期更长的饮料可以,比如说奶茶,装纯牛奶有点浪费。   古博士见她没追根究底,松了口气,给呼特一个感谢的眼神,萨仁发现不对劲,皱眉看着两人,“你们瞒着我有事?”   古博士赶紧说:“没事没事!我们是觉得你没必要非要做出适合军队用的包装,他们平时训练时方便喝就行了,真打起仗来,能填饱肚子就好,不是非得喝牛奶。”   萨仁叹口气,他说的也有道理,人家军方有专人研究军用物资,她在这儿折腾也是白费功夫,不过等她出门要去车间时,正看到李雪景在宿舍门口拆箱子,箱子里边是用气泡膜包装的,她过去拿起气泡膜捏着,突然就来了灵感。 第279章 火灾   李雪景自从决定在这里待下去后,很快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她负责质检。本来就喜欢吹毛求疵的人做这个绝对严格把关,萨仁倒是很放心。   她一开始把李雪景安排去干重活累活就是想杀杀她大小姐的脾气,又不是真为了为难她。   见呼特安排她进了车间,还盯了几天,发现这位是真的踏下心来在做事,也就不管了。   这时李雪景见萨仁拿了她箱子里的气泡膜,还以为她没见过,就说:“这是我妈给我寄的化妆品,这种瓶子易碎,必须得有这些泡沫袋做缓冲才能寄过来。”   萨仁确实对气泡膜感兴趣,但她以前什么箱子没拆过,这东西自然知道是干什么的。   “你有用吗?没用送我吧。”   李雪景现在适应了,也知道萨仁对员工很好,不是个坏老板,她嗯了一声,“随便拿吧。”说着又拿出一小瓶子香水,“这个送给你,算是我谢你的。”   “谢我?”萨仁没收,还挺奇怪的,她上次还在跟自己置气,还说要是监督自己,这怎么又开始谢她了?   “谢我什么?”   “谢你收留我啊,我爷爷给我堂姐找了个对象,还没三个月吧,就被按头结婚了。我要是回去,估计也是一样的结局,我想在你这儿长期待下去,可以跟你签合同吗?”   萨仁愣住,当时说的是三天,这都多少个三天过去,她也没打算跟这位签合同,主要她觉得这位待不长。   现在人家主动提出来,工作也一直认真负责,萨仁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想好了?好,那就签一年吧。”   “我想签其其格那种合同,我发现我对畜牧业一窍不通,我想跟着你学技术。”   “你还年轻,以后也许会有别的打算……”   李雪景打断她的话,语气又有点冲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吃不了苦,受不了累,迟早回家做大小姐是吗?萨仁,你真别小瞧人,我喜欢上这里了,想在这里扎根,你就算不跟我签合同,我也要跟着你学,学了也是帮你干活,你总不能拒绝吧。”   萨仁傻眼,这孩子整个一二百五啊,签就签吧,反正她没什么损失,等哪天李雪景想走,还得付她违约金,估计到时候又得跳脚骂自己黑心老板了。   “好,我跟你签,不过签了就是学徒工了,半工半读,比现在还要累,工资还得顶学费。”   “我知道,我早就问过其其格了。”   既然她这么上赶着,萨仁还真就跟她签了协议,反正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至于她学不学得进去,萨仁就不负责了。只要哄着她不惹事不乱跑就行,也算是帮邢书记的忙了。   哪想到这位李大小姐非常喜欢□□,在萨仁的办公室一角贴了张纸,纸上写着草原大学四个大字。   那里放着桌椅,萨仁经常坐在那儿教其其格,现在多了一名学生,还这么有仪式感的弄个草原大学的名头,搞得萨仁都不敢随便应付了,赶紧编纂好了几个小册子,认认真真的授起课来,有时候古博士也过来,天南海北的说些动物学,环保学的趣事。   哈森呼特还有几个汉话比较溜的工人没事了也常过来,萨仁的办公室一角还真成了大学的学习角,大家也时不时的调侃自己是上过草原大学的,尤其是呼特,他说这名字听起来特别高大上。   萨仁也不可能整天教课,有了订单这几台机子都开起来,奶却不够了,还好她早有准备,早早让哈森给各嘎查发了公告,牧场要招人,还要收奶。   为了收奶,她又跑了趟中原机械厂,买了他们那儿专供医院用的检测机子,免得奶里被人掺进不好的东西。   草原上夏短秋长,遍地黄的时候,也就是大收割的时候,几台收割机换人不停机,忙了好几天。   萨仁种的长牧草把本地的矮草挤掉了一半多,她定做的割草机只能割下来长草,正好剩下矮草给黄羊吃。   古博士一直没闲着,经过他的统筹,萨仁牧场的野生物都没有逃离,跟牧场的人和牲畜和平相处,各有自己的领地。   这时他就夸她有先见之明,“我还怕你把牧草都收割了,害得黄羊得去别处过冬。”   萨仁笑道:“哪里是先见之明啊,我当时就是想着怎么保证牧草自身的活力,上次的黑麦草一枯一大片,说到底还是它们自身的抵御能力不够强,只剩下一种牧草肯定不行,还是这种混杂种植的更有生命力,而且这种完全不用再播种,是真正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萨仁第二天就想打自己嘴巴两下,简直是乌鸦嘴啊,昨天刚说了个野火烧不尽,今天就起火了。   呼特冲进办公室时,萨仁刚吃过饭,正跟其其格李雪景讲如何让牲畜快速繁殖,李雪景不像其其格,其其格是那种老师都爱的好学生,萨仁说的她记下来,没听懂的单独列出来先自己琢磨,琢磨不透的再来找老师,到时候一点就通了。   李雪景是各种问题,不懂的当场就要问,不过她还挺有想法,问也不是瞎问,萨仁跟他们解释,也让他们探讨,还真有点课堂气氛了。   正说得起劲,呼特急匆匆的跑进来:“萨仁,草场起火了,根本拦不住。”   “从哪儿起火的?赶紧挖防火带啊!千万不要蔓延到畜牧棚。”   “放心,那边你不是做了防火措施嘛,我叫了人在挖防火带了,可只能护住咱们营区。”   四万亩草场,她只有不到一百名工人,不管是横着挖还是竖着挖都来不及了,只能看着火气势汹汹地掠夺着草原。   已经是深秋,草根都黄了,一点水份都没有,早上或晚上有露水,火势能慢一点,大中午的到处一片干,火噼里啪啦的烧着,远远都能听到声音。   萨仁见无济于事了,带着人退到了营区,古博士看着烧成片的草原,叹口气:“幸亏你已经把长草收割了,不然的话这些牲畜都没得吃,奶牛奶羊断顿了,就没奶,你刚打开的销路就得断货。还有黄羊跟入秋后来的那群鹿没准都会烧死在长草里,那可就太惨了。”   萨仁也庆幸极了,幸亏是把长草收割了,不然这防火带还得再挖宽一点,长草让风一刮落到蒙古包上,或是吹到畜牧棚那边,那可就太惨了。   她也叹口气:“我真怀疑是因为我昨天多了那一句嘴,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来一句野火烧不尽呢,显摆自己记是古诗词吗?真是吃饱了撑的。”   呼特却突然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起火了呢?是不是有破坏分子?我听广播里说云南边境那边抓到两个搞破坏的特务,咱们这里说起来离边境也不远啊。”   古博士没好气地说:“人家搞破坏直接冲着你的牛羊去了,怎么会烧已经割过的草地?”   萨仁却觉得呼特说得有理,一入秋草一黄她就再三强调,进草场不能带火柴打火机火石,反正能起火的东西都不要带,这是三令五申过的,还制定了奖惩规则,大家互相监督,还真没发现有人违规,呼特也已经查过了,起火的时候没人在草场,不是在车间就是在畜牧棚,没上班的人在宿舍睡大觉呢。   今天也没接待游客,怎么就起火了呢?   萨仁看着已经烧光了草,只冒着黑烟的土地,皱眉道:“搞破坏的也不一定是特务。”   呼特不解地看她一眼,“什么意思?你是说咱们的员工有人违规了?火一起来我就让大家停下手里的活,连车间那边都把机子停了,都出来挖防火带,我数了不缺人啊,难不成这人跑得快?”   他对着男工人们发火:“到底谁跑去草场抽烟了?给我自己站出来,不然的话……”   萨仁摆手道:“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我们得罪人了。”   “啊?没有啊,什么时候?”呼特又冲着那群工人吼,“你们是不是在外边惹事了?谁惹事了?马上给我站出来!”   萨仁被他气笑了:“行了,我知道你着急,别大喊大叫的,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忙了半天,还要被你冤枉。”   有几个小伙子就叫起了屈:“对啊,我们从来不敢去草场抽烟,规定都是萨仁定的,她开会强调了好几次,给我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就是,我们这几天都在忙着收割牧草,根本没出去过,哪有空去得罪人?”   不只男员工就是女员工也个个摆手,表示这祸事不是自己惹出来的,倒是李雪景两手互相绞着,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萨仁跟古博士对视一眼,觉得她很有问题。   萨仁安排了几个工人带着狗在营地周围盯着,免得死灰复燃,火星子再被风吹过来。   “原材料还有的话就别停工,牧草仓库派专人守着,千万不能出事,今冬就靠着这些牧草了。该开工的开工,该休息的休息。心都别慌,都往好处想,草变灰也算施肥了,最多是把黄羊饿跑了,我是想做生态牧场,但黄羊现在没那么重要,来年咱们这里水草丰盛了,它们自己就找来了,所以损失并不大。”   把大家都安抚了,她才带着几个人进办公室商量,李雪景虽然不是负责人,但她默默跟了进去,萨仁直接问她:“火灾跟你有关?”   李雪景点点头,又抬头看看其他人:“我想单独跟你说。”   萨仁只好又把那几位先打发了,然后就听李雪景说:“肯定是我爷爷,他想把我逼回去。”   萨仁傻眼了,看奇葩一样看着她:“这就是你的结论?”   “对,我爷爷做事向来不择手段,你们都被他蒙蔽了,他来华国投资是看到百废待兴,有很多机会,他不像我这么爱华国。”   萨仁无奈道:“李雪景同志,这跟他爱不爱华国没关系,问题是他这种阅历这种身份这种年龄的人,不可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来逼你回去,你想太多了,一直把家人当敌人,陷进了阴谋论里?再说烧了草场,你就会回去吗?”   “可我昨天刚给家里打电话说跟你签了合同,我爷爷说我被你哄骗了,卖身给你当长工,我不服气就跟他吵了几句,今天草场就起火了。”   “那也不可能是他!”萨仁不认识李雪景爷爷,但她觉得能在这时候跑回国做生意的人,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第280章 赔偿   李雪景没想到萨仁居然不信她,“那你说是谁?”   “自然是跟咱们有利益冲突的,以前牧民的奶是往哪儿送的,现在就近送到咱们这里来了,他们那边奶源不就少了嘛。又或者是附近的人看着咱们一车车的往外运货,眼红了,总之一定是草原上的人,跟你爷爷关系不大,我说你能不能成熟点,你爷爷说话的时候你动动脑子,也许就吵不起来了,不要总把你爷爷当坏人……”   李雪景斜眼看着她:“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萨仁愣了下:“哪种人?”   “趋炎附势,攀慕富贵的人。你都没见过我爷爷,你就替他说话。”   萨仁气乐了:“那是因为我见识过你的逻辑,见识过你的不讲理,也是因为我相信邢书记。能让他敬佩并且帮忙照顾后人的长辈,一定不是你嘴里的宵小之人。李雪景同志,我真忙着呢,你能不能别再添乱了,不信你就去报警抓你爷爷,或者直接回家去问你爷爷,看是不是他放的火。”   李雪景又摔门出去了,萨仁看着晃荡的门,突然有点烦她了,甚至想借机把她赶走,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查出火灾源头。   正琢磨着,呼特又风风火火地跑来了:“糟了,萨仁,附近的牧民找上门来了,咱们牧场的大火蔓延到他们那儿,烧了一片,还好河里有水,阻住了。”   “火确实是从咱们牧场起的,不是别人家先起的吗?”   “大家都这么说,我问了几个工人,他们说是先从咱们这儿的黄羊坡烧起来的。反正咱们面积最大,烧得时间最长,还有西边那几家肯定是咱们这边烧过去的,火一起你阿爸就让我去通知他们注意防范。”   萨仁叹口气,如果真是从她的牧场起的火,还真不能不管,来的有七八家,都是家里当家作主的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不过见到萨仁还算客气。   他们在蒙古包里蹲了一圈,派了个领头的来商议:“这一烧,今冬的牧草没着落,家里牛羊都得饿死,大家都看见是你们这边先起的火,萨仁,这事你得给我们个说法。”   “放心,我在查起火原因,查到的话咱们几家的损失都由放火的人承担,查不到的话我来承担,我马上就让呼特套车一家先拉五车牧草。”   “五车才能吃几天?你自己家的牛羊繁殖的就很快,还一直买羊驼买骆驼,吃草的牲畜加起来比我们所有人都多,你牧草够不够?火是从你这儿烧起来的,我们只能找你说话,可也不想害的你这儿牧草不够啊。”   萨仁皱眉看他一眼,这意思就是要钱喽?   “那你们说怎么办?”   蹲在最角落的那位卷着旱烟但一直没抽,不停放在鼻子下边闻着,这时候他说:“要不赔钱吧。”   以前孩子受伤跑来找萨仁救治的那位却说:“我听萨仁的,听说她这儿的牧草都是用机子收割的,一捆捆的直接拉回去用就行了,我要十车就行,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其他几个就瞪他,来的时候商量好了一起要钱的。   萨仁见他们心都不齐,也不再问了,只看那个领头的:“你们想要多少钱?”   “这不是我们要钱,是你得赔我们钱。”   “好,那你说多少?”   “我们几家草场都差不多大,一家五百吧。”   领头的怕萨仁反驳,又急着说:“这不只是牲畜吃不上牧草的事,我们家蒙古包都被熏黑了,不得换个围布吗?这火差点烧到家里,一家子都受了惊吓,羊都开始拉稀了,还得去畜牧站买药。”   另一个一直闷着头的也突然说:“就是,我家羊当时正在草场吃草,傻的都不知道跑,羊蹄子都差点烤熟了,眼看有七八只活不了了,这事你们也得赔吧。”   萨仁此时十分怀念摄像头,要是边界都弄上摄像头,火从哪儿着起来的,有没有陌生人来过草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想查真凶很难,不赔偿这些人,传出去人家会说萨仁牧场以大欺小。虽然很多人说她野蛮霸道,但萨仁一直觉得自己挺讲理的,火看样子确实是从自己家烧起来的,赔偿可以,但不能任由他们狮子大开口。   哪想到她阿爸一直在包外听着呢,这时候推门进来:“我替萨仁答应下来,一家五百,我们赔,但咱们先说好了,一次了结,以后可不要再念叨我们这儿着火坑了你们,钱赔了的事却昧下不提!”   萨仁没想到阿爸突然插一脚,赶紧说:“不行,有的人家只是烧了草,有的人家熏黑了蒙古包,还有的烧到了羊,这赔偿能一样嘛,肯定要算清楚到底有多少损失,按照损失来赔偿。”   损失不大的那几个哪里肯呢,马上说:“你阿爸都说了一家五百。”   “对啊,你一个丫头,管管技术就行了,怎么还当家作主了?你阿爸说的话你都不听?”   “是嘛,再能干也得听长辈的话,再说虽然损失不一样,但我们受到的惊吓一样。”   正说着又有东边的几家来了,这几家气势汹汹的,一进来就说:“萨仁,我们牛都被吓跑了,你得赔!”   一头牛就不便宜,牛都被吓跑了,全都照价赔偿?这个月赚的都得赔进去。   萨仁看阿爸:“您看吧,非得充大方,你越大方他们越想多要,这怎么行呢?报警吧,让公安来判定我们该赔偿多少。”   西边这几家就开始搅合,不想报警,萨仁阿爸都答应一家五百了,要是没有这几家捣乱钱没准就拿到手了,要真按照判定的损失来赔,肯定给不了这么多。   他们帮着怼东边几家:“你们家的牛跑了,不赶紧去找,又不是全死了,跑了而已,跑去谁家了,谁还能给你关起来不成?”   “就是啊,咱们草原上没有这种烂怂人,你赶紧发动人去找啊,把牛找回来再来要赔偿,一家五百,还不够你家的损失?”   东边这几家也愣了,一家五百,那可真不少了,他们辛苦一年,到年底也不一定能剩下五百块钱。   “行吧,牛我们自己去找,一家五百,给钱吧。”   萨仁还是坚持要报警,这明显就是讹诈,哪想到达愣爷爷进来了,拿着个鼓鼓囊囊的褡裢:“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家先给二百,剩下的三百一半天的我找人送过去行不行?”   萨仁刚要拦,那些人已经欢呼起来。   “行!怎么不行啊,达愣老爷子曾经是查达的族长,绝对一言九鼎。”   “还是得家里大人出面啊,你看萨仁这孩子就知道报警,公安来了也得赔啊。”   “就是,火本来就是从你们这儿烧起来的。”   萨仁都要被家里人气傻了,不是,咱们有钱也不是这么花吧。她没说不赔偿,就是不能被讹诈,该怎么赔怎么赔,甚至赔了钱她还能送上几车牧草,都是邻居,她也确实理亏,肯定会好好处理。   每家烧的程度不同,西边有条河从草场过,他们那边肯定没全烧起来,东边这几家是自己阻住火了,还是火就没烧到,只是黑烟把牛惊了,这些都得去看看,每家受了什么样的损失登记好了,咱们再说赔偿的事不行吗,非得充大款!   阿爸答应赔五百,萨仁还能阻止,达愣爷爷都拿着钱出来了,这要不给几家分了,他们能干?   萨仁忍住气,一拍桌子:“都给我闭嘴,一家赔三百二外加十车干草,现在就给你们,拿好走人。不然的话咱们就报警,等公安裁决,公安一定会先登记好每家的损失,等找到起火原因再开始走赔偿程序,你们也知道我家草场这么大,火源不好找,估计拖到明年也有可能。”   “明年?那怎么行?我家牛羊都得饿死。”   “就是的,报什么警?有达愣老爷子做主呢,他说的话我们都信服,你阿爸也说要赔五百!”   “三百二?刚才可说的是五百,你家大人都同意了。”   萨仁又一拍桌子,指着自己的鼻子对他们说:“我不是大人吗?我是牧场的负责人,达愣爷爷跟我阿爸只是我家属,他们说了不算。我说三百二就三百二,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赶紧决定,不接受我就报警。报警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找到起火原因,以后咱们都得担惊受怕的。”   萨仁说着指指一直闻烟的那位:“看见没有,在蒙古包里都不敢抽烟了,是怕你一点烟,被我说成起火源吗?”   那位尴尬地笑笑,搓搓手上的老茧,“萨仁说得对,这……”   他本来想说确实得找出起火原因,可其他几家只想着钱呢,怎么能允许他说萨仁对!   “对什么对,五百降到三百二,这也太坑了吧,她这牧场一天往外送多少东西,我听说不只是牛奶还有饮料,还有往京市运的,我估计一天就赚能五百。”   “对嘛,你看她这里的工人,能给这么多人发工资,她一天赚得能少了,才要她五百,都不肯给。”   “你们不是来要赔偿的吗?这是干什么?吃大户?看我赚钱了就想多要点,按照这个思路,这火是不是你们放的,看见我赚钱了你们眼气,一起给我的牧场放火,再跑来我这里要赔偿,真是打的好算盘。”   “唉,你这孩子怎么血口喷人呢!”   “可不是嘛,我们是羡慕你赚钱多,可我们又不是混球,怎么可能跑来放火!”   萨仁冷哼一声:“还有一分钟。”   她说着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话筒,“一分钟后大家要是不接受我的赔偿,那我只好请公安来调查了,还你们个清白,也给我个公道,我不是不赔偿,是得按流程按法律来赔偿。”   一开始就说接受牧草的那位,赶紧打圆场:“三百二就三百二吧,不少了!”   领头的没答应是怕过后落埋怨,见有人同意了,也说:“三百二不多!但能将就过去,只要熬过冬天就行,怎么说咱们都是草原儿女,都是一家人,萨仁,我也不为难你……”   “不,你还是为难我吧!可别把话说得这么委屈。”   萨仁说着就伸手拨号,老式的电话机还得按着号转一圈,挺费劲的,萨仁刚拨了两个号,电话机就被闻烟的大爷按住了:“就三百二吧,外加二十车牧草!” 第281章 湿地   最后定在三百二十块钱,十二车牧草。   各家见萨仁挺强硬,都不敢再多要,都多多少少听说过她脾气不好,万一真给报了警,让公安查的话,肯定赔偿不了这么多。   萨仁把达愣爷爷跟阿爸先劝回去,叫哈森过来给钱,她是管帐的,不过虽然有萨仁指点,但她那帐做的乱七八糟,萨仁一直想着找个专业的出纳来。   哈森跟呼特去左旗银行取钱,萨仁顺便让他们去报警。   那几个人一听就急了:“怎么还报警啊。”   “赔偿我先给,警还是要报的,我得找出放火的人啊,你们不让报警难不成是心虚?”   闻烟大爷一着急说了实话:“我们不是心虚,是怕你不给钱,我们几家都跟你的牧场紧挨着,你说我们放火干什么?草原上牧草连成片,肯定会烧到自己家。”   “放心,我这不是派人去取钱了嘛。你说得对,我也觉得牧场周边的人不会放火,咱们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希望你们也能帮我留意着,听到什么消息记得跟我说一声。我报警就是走个流程,也是心存侥幸,万一公安真能帮我抓住放火的人呢。这人我相信不只我,就是你们也很厌恶吧。”   大家都纷纷表态:   “那可不是,我为什么一直闻,就是想着戒烟,这草原上的火太可怕了,还好咱们的牧草矮,你这边又收割过,要是长的干牧草,那才叫惨,不定烧死多少牲畜。”   “对啊,一入秋天一干,谁吸烟不加着小心,生怕一个火星飘出去起了火,要是让我们查出是谁干的一定不轻饶,我们牛都还没找到呢。”   还有的说:“萨仁,真不是你们这儿的工人吗?我看你该好好查一查,抽烟的都有嫌疑,一个烟头扔地上,当时闻不见,一会儿就着了,他敢说嘛!”   “我们牧场有严格规定,进草场一定要自检全身,把所有易燃物都放下,暂时还没发现有人违反规定,不过如果是自己人惹出来的,我也不会放过,这代价太大了,总之我会请公安来查,我自己也会一直追查,也请你们协助我,如果有人恶意放火,一定会来打听情况,看看我损失有多严重,要是有人跟你们打听,请记得来告诉我一声,这事跟咱们大家都有关系。也请你们放心,不管放火的人能不能查到,这些赔偿我不会再收回,等过冬时你们牧草不够,也可以来牧场借。”   大家一听,钱现在给,以后没草了还能来借,自然没意见。如果有人故意放火确实得抓起来,危害太大了。   领头的就表态道:“放心吧,我们都会配合你。”   达愣爷爷跟萨仁阿爸见萨仁拍桌子说她才是负责人,都没再说话,怕损了自家孩子的面子,不过他们都有些担心,本来就是他们理亏,还这么横,事不是这么办的,好声好气的把人哄走再说吧,五百块钱家里还是赔得起的。   现在见萨仁又跟这几位和解了,说起了合力抓纵火贼的事,他们也就放心了,默默出了办公室回家去了。   达愣爷爷就说:“萨仁说得没错,她不是孩子了,咱们总觉得没结婚就还是孩子,可你看她自己撑起这么大的摊子,到处跑着,把会变魔术的机子运来又把一箱箱的奶销出去,这是孩子能做到的?以后都把她当大人,只要她不求助,你们就别担心,别去给她添乱。”   萨仁阿妈问清楚了最终处理结果,不由道:“老爷子,还不是你先急的吗?说这事不能不管,说不赔偿会被人戳脊梁骨。”   “好好好,是我多事了,以后啊,咱们就安心替萨仁盯着后勤就行了,别的咱们也管不了。”   仓库那边,萨仁让管库房的小伙子给他们装干草,跟萨仁家毗邻的有十三家,其中九家都有损失,另外有一边有滩子拦着没烧过去。   “还好没有蔓延到公共牧场,那么一大片,万一被烧了,我得赔多少钱!”   萨仁有点羡慕有水的草场了,甚至想着是不是可以跟挖护城河一样在牧场四周挖一圈。   她一提,古博士就反对:“你这是破坏环境。”   “不是真要挖护城河,就是把那一圈弄成湿地,外边烧来的水过不来,里边烧起来的过不去。不过现在草场还是有点小,等固定下来,我就弄一圈湿地,水土不会流失,还更有益环境,没准还能吸引仙鹤跟大雁来这里栖息。”   古博士觉得弄湿地倒是可以,不过他还是觉得萨仁异想天开,“你这牧场就够大了,还想弄多大?这都不好管理,他们说是从黄羊坡烧起来的,谁也没看到人,但这火总不能是天火吧,又没有打雷,总不能是磷火吧,每天都有人巡视,有动物尸体就直接埋了,又没别的矿物质上哪儿来磷火去?这绝对就是人为的。你说这四万亩你都看不住,还想着弄更大的。”   “靠看是不行的,总不能怕人家放火,就把牧场给关了吧。”   萨仁是怕到时候大家反应过来,全都来承包草场,公共草地会被瓜分完,所以她想在这之前承包更多的地,手里一有资金就去承包,到时候区域大了,就弄湿地。   她下定了决心,也不跟古博士解释,等到快傍晚时呼特他们才回来,那几个人就一直在办公室等着,把钱给了拉着牧草这才肯走。   送走他们,只负责干活不怎么来办公室的那批员工就都有点慌,没了牧草,活就少了,东家还赔了不少钱给人家,会不会发不出工资,或者干脆辞退他们。   萨仁对东家这个称呼十分无奈,让他们喊老板,又安抚他们:“放心,咱们是签了劳动合同的,不可能随便辞退人,活多的是。”   她干脆又弄了些磨具,把能储存的奶片奶干做成各种形状,奶片有笑脸的,有猴子的,小孩子看到肯定喜欢,奶干卷成筒,做出能吹出声音的那种。   这些都得手工制作,价格肯定要比普通的贵,大家也都有了活干,这么一调整,心慌的人都安稳下来,萨仁松了口气。   公安当天就跟着呼特来了,取证,找起火源,可草原上的火跟屋里找火不一样,不能大概确定是从哪烧起来的,没找到烟头打火机之类的,就再查不下去了,草场一片灰黑,就算真有烟头也早就烧没了,怎么查?   只能先立案,调查一下是不是无意失火,于是把当天去过草场的人都查了一遍,公安说以他们的经验来看没人撒谎,那也就是说不是自已人疏忽引起的火灾。   接下来就是排除仇家纵火了,这一问,他们发现萨仁的仇家真不少,最近惹到的人还是呼市的……   萨仁把李老太太的事说了:“她两个儿子好像是判了两年,当时她见我不帮她儿子去求情,就准备毁了我的名声,被我骂回去了,我吓唬了她几句。”   “怎么吓唬的。”   “就是说我不怕你,你想再找事我奉陪,类似这些话。”   萨仁肯定不能把自己说过的话复述出来,公安就说:“这确实是结仇了,但她远在呼市,又是已经六七十岁的孤老婆子,这个基本上可以排除。不过我们会跟呼市派出所打电话,确定一下她的行踪。”   除了李老太太,丽珠也算一位了,萨仁听说她出院后还跟别人骂过自己。   公安查这种事,先是确定嫌疑人范围,然后从外围查,有嫌疑的再详细去查,萨仁说了自己牧场现在蒸蒸日上,向周边牧民收购牛奶的事,对方就表示明白了。   几天后,对方反馈回来,李老太太自从儿子进去后,被街道安排去了社区活动中心,负责擦擦桌椅,一天管中午晚上两顿饭,她没出过呼市。   丽珠乖乖上学呢,家长跟老师都说她没乱跑过,也没缺过一节课。也没发现镇上的牛奶厂有嫌疑,他们有自己的奶牛厂。人家收购的牛奶往奶站送,其他的做奶粉,因为可以自主经营了,有些牧民自己也会做些奶制品往外卖,所以往他们这交的牛奶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上下浮动这都是正常的,换句话说人家根本没发现萨仁跟他们存在竞争关系。   萨仁觉得不太可能,牧场收购的量真不小,怎么可能对他们没影响呢?但人家公安已经查过了,她也不好再追着不放。   不是烟头惹的祸,不是寻仇不是恶意竞争,公安查过这几项也就定为意外起火,再没线索就成了旧案往下压了。   萨仁虽然不甘心,也只能接受事实,监控摄像估计还要十几年才能普及,萨仁决定盯着市场,只要一出现,就往她的牧场安装,有这东西可太省事了。   忙了好几天,也没能找到纵火犯,萨仁有些气馁,可越是找不到人,她越觉得是有人故意放火,还跟全体员工开了个会,让他们留意来牧场的人,回家时也要留意各种闲话跟传闻。   她记得以前看节目,有刑侦专家说过,纵火犯跟杀人犯总爱回犯罪地点留恋回味,她相信只要有人犯法绝对会露出蛛丝马迹。   阿妈见她执拗起来,就劝她:“算了,别查了,咱们自认倒霉吧,就当是腾格里给你的考验。”   阿爸也说:“是啊,牧草咱们已经收割了,那么两大仓库的牧草,你又让人去收购了不少秸秆,怎么也够了,不就是损失了点钱嘛,你爷爷给你补贴,你硬是不要。”   “我损失了钱就拿我爷爷的?那有什么意思?再说我查这事,也是怕以后又有人放火,这要是选在没收割的时候放火,损失比现在可大多了,再有家底也抗不住。”   达愣爷爷就说:“吉人自有天相,你有腾格里护佑,怕什么,这次不就是有惊无险嘛,钱都是小事,破财免灾嘛!”   萨仁就算不高兴,在家人面前也只能装做不在意这事,以后慢慢再查。   这天,牧场又来游客了,还是市委的人送来的,萨仁一看就知道来的是谁,她没过去迎接,只让呼特招待,又叫哈森去车间喊李雪景回来,“跟她说她家里人来了。” 第282章 投资   萨仁直接回家了,她是没打算跟李家人多接触,虽然想往南边销售,但她自己可以找到渠道,如今去开发区开店特别容易,她是打算把第一家奶品超市放到特区的。   哪知道没一会儿,李雪景就带着两个人找过来了,年长的那个跟李雪景脸盘有三分像,保养得很好,虽然一把年纪了但眼神特别亮,萨仁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正气十足的人,看来她的判断没错,牧场的大火肯定跟他没关系。   另一个跟李雪景差不多大的女孩,脸圆圆的,满是福相,虽然也略带稚嫩,但说话娴雅,跟李雪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   李雪景绷着脸给她介绍:“这位是我爷爷李木仁,这是我堂姐李雪娇。”   这介绍的方式让李木仁皱眉,哪有长辈跟平辈一起介绍的。不过他也知道这孩子看着像个华国人了,这些细节还是难改西方礼仪的直接。   李木仁看了眼萨仁,心想在这些牧民面前也不必注意这些小节。   哪想到萨仁却礼貌周全地介绍了自己的爷爷,然后是阿爸阿妈,又说:“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听说您跟李雪景说我哄骗了她,那正好您来了,赶紧把她带走吧,我可是吃不消了,人家把我当资产阶级当黑心老板一样盯着。”   李木仁是真没想到这姑娘会如此直接,他尴尬地笑笑:“孩子啊,你是不知道我们家的事,雪景这孩子小时候被我罚写大字,自己偷溜出去差点淹死在水塘里,好不容易救回来家里人都不敢再逼她上进,哪想到越长越歪。”   “差点淹死在水塘里是因为她乱跑,不是因为挨罚,说到底还是太宠了,不过您有底气,能宠得起!”   大家刚分宾主围着桌子坐下,李雪景一听这话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我就在这儿坐着呢,你们居然说我坏话。”   萨仁摊摊手:“我没说你坏话啊,我是在夸你有富气,在夸你爷爷有底气,这怎么会是坏话呢?”   那个圆圆脸的姑娘就赶紧打圆场:“对啊,雪景,你这一路上也算是见过人间疾苦了,咱们比起大部分人来说就是有富气啊,你最有富气,跑到这种荒野里还能碰上萨仁这么好的老板。”   萨仁看看这姑娘,李雪景这位堂姐倒是会说话。   李木仁瞪了李雪景一眼,让她坐下,然后才说:“萨仁姑娘说得确实没错,是我们把孩子惯坏了,她爸妈管不了也不舍得管,结果我一管我就成了恶人。这孩子把我当敌人,在家也骂我资本家还说我们祖上如何不光彩,祖上的事小辈哪能说嘴呢,我肯定要罚她,这一罚真成仇人了。”   他说着长叹一声:“这孩子从来不往好处想我,雪娇自由恋爱订了婚,雪景非说是我逼的,你们这儿着了火,她还非说是我放的火,想逼她回去,我这么一把年纪能用这么不知轻重的法子吗。”   李雪景哼了一声,也不言语。   李木仁无奈道:“她第一次跟我提你时,用了很多夸赞的词,说你有多能干,说你自己一个人在草原上创业,不需要国外的技术支持也能做出保质期一个月的牛奶,总之是说得神乎其神,我当时就逗她,家里人对她再好,别人随便哄骗两句她就把人家当好人,没想到她转头就跟你说了。前几天她又给我打电话质问,说是不是我找人跑草原上放的火,我当时一头雾水。她还跟我说,你不信她,你都没见过我,就相信我不是会放火的人。我当时就让人订票想过来看看。我亲孙女都把我当恶人,一个草原上的孩子却相信我不会干坏事,萨仁姑娘,你让我很感动。”   萨仁见老人家说得真诚,忙解释道:“我相信您是因为她说的太离谱了,还因为邢书记,邢书记对我有恩,我相信他的判断。”   李木仁看起来很健谈很睿智,跟萨仁聊起草原,聊起她的牧场,了解越多,他越发现自己的判断出错了。   他以为能被雪景喜欢的人肯定跟小岗村那个农民一样是个憨直的性子,哪想到这位草原姑娘的谈吐跟见识都很不一般,一点也不像是落后封闭的草原上长大的。   李雪景还在一边时不时的插两句嘴:“萨仁自己出去游历过,去过好多地方。”   “萨仁自学考上首都大学了,可她不喜欢那里又自己退学了。”   “这火灾萨仁也是受害者,可她还是给那些人赔了钱跟牧草。”   萨仁发现这位李雪景一天天的给她找事,其实还挺崇拜她?就挺诡异的感觉。   李木仁听完了,叹口气:“年少轻狂啊!就算你想回来建设家乡,也该把书读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国家恢复高考重视人才,你读完大学再调回来,不是能为家乡做更多事。”   太多人这么说了,萨仁也不打算再解释,只说:“人各有志,起码到现在我没后悔过。”   李木仁愣了下,倒是更喜欢这姑娘了,来的时候觉得怕是这姑娘就是会哄人而已,现在聊得如此透彻,李木仁生了爱材之心,可惜把自家那些子侄一个一个的琢磨一遍,也没一个合适的,不是太软就是太要强,太软的注定被这姑娘压服得翻不了身,太要强的跟这姑娘在一起就是陨石撞火山,天天火星四溅。   萨仁没想到这位老人家居然在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她见阿妈示意饭准备好了,就邀请客人入席。   蒙古人招待客人的最高待遇就是手把肉,昨天刚杀过羊,这顿手把肉特别丰盛,有羊腱子,肥肠,还有大肠套小肠,怕客人吃不惯白水煮的,还专门上了萨仁准备好的调料,有辣的有不辣的,沾着吃有滋有味。   另一边还准备了铜火锅,可以涮羊肉,调料也很全,芝麻酱花生酱韭菜花全都有。   除了肉,还有菜,有白萝卜片,有刚下来的新鲜白菜,还有豆芽跟菇类。   李木仁对草原的印象再次颠覆,他看着大家用刀切手把肉,不由笑道:“我不记得在哪儿看过,草原上吃肉都是在一个大盆里捞肉啃,吃两口扔回去,唱歌跳舞,然后接着捞接着啃,看来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   萨仁也不知道他看的哪本书,反正她是没见过有人这么吃手把肉的。   李木仁这次跟达愣爷爷聊了起来,有电视后,达愣爷爷的汉语说得越来越好,两人聊起来不存在障碍,而且李木仁跟萨仁聊时也已经反省了自己身上无时不在的优越感,这时跟达愣爷爷就像两个老伙计一样,谈天说地,聊得还挺畅快。   李雪景一直跟着工人们一起吃大锅饭,见着火锅,早馋了,她不动声色地往火锅那边挤,萨仁阿妈赶紧把她让过来,把萨仁拉走,萨仁无奈极了,她刚喝了一肚子奶茶,真吃不下手把肉。   看来下次去呼市得再买一个大点的铜锅子回来,正想着,李雪景给她夹了一筷子肉片,小声说:“我爷爷来了,而且他很喜欢你也很喜欢草原,你不是想找人投资嘛。”   “你不觉得火灾跟他有关了?”   “当时是太凑巧了啊,我刚跟他打电话吵过,他还在电话里嘲讽了你,然后就起火了,由不得我不怀疑。”   蒙古包很大,但吃火锅呢,大家挤在一张桌上,她再小声,对面的李木仁也听到了,他不由尴尬地咳了一声,跟萨仁说:“这孩子就是缺点心眼,我当时是在嘲讽她。”   萨仁并不在乎被人嘲讽,不过想了想她还是没提投资的事,如果能有人投资助她把周围的草场买下来,她肯定乐意。   这位李木仁看着挺慈祥挺开明,但能跟宠爱的孙女闹到这种地步,肯定有很强的掌控欲,萨仁可不想别人来她的牧场指手划脚,再说现在是先富带后富的国家政策,有特区这个好的商业环境,她完全可以借国家的东风,为什么还要去跟他们合作。   股东越多,事越多,萨仁现在的目的就是赚钱,但她的初心是帮助牧民改善生活,想让纯牛奶走进千家万户,以后肯定会做一些不盈利的决定,只他们一家人,全都是她做主,怎么做都没事。要是投资人多了,她的自主权也就越来越小,萨仁上次跟李雪景提这事只是为了稳住她,绝对不会做分股的傻事,合作可以,想投资占股免谈。   等吃的差不多了,李木仁就问萨仁:“听说放火的人还没找到?有没有可能是自燃?草原上以前有没有过自燃的现象?”   萨仁摇摇头,达愣爷爷已经喝多了,大着舌头说:“有啊,怎么没有,当初孛儿斤可汗身亡后,尸身一月没腐烂也没被狼或鹰咬食,做了法,烧了香也没用,然后就有人传可汗会在七七四十九天时还魂,各部落领袖就派人在那儿盯着,结果还没到四十九天,可汗的尸身就自燃了,听说先是蓝火再是红火,火苗子直接把人烧成了灰,大家看见可汗在烟火里飞升去见腾格里了。”   萨仁笑笑,这一听就是传说啊,阿爸赶紧扶达愣爷爷回他包里去睡了,李木仁却说:“也不一定只是传说,肯定是有自燃这个现象,大家才能想象出飞升这种神话情节。”   “您是说这场火是自燃的。”   “不然呢,我知道你已经报警查过了,自己也在发动群众来找,可你根本没有任何线索。”   萨仁叹口气,憋屈就憋屈在这儿了,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有人打击报复,可偏偏不知道是谁。   “国外有监控摄像头了吧,怎么卖的,您知道吗?”   “你连这都知道?”   “是啊,以前去京市时听别人提起闭路电视,跟电视一个原理,电视是录播,闭路电视是实时转播,草场太大,我也不能天天派人二十四小时巡逻吧。”   李木仁笑道:“好,我帮你问问。”   他说完又问起赔了多少钱,她的牧场能不能顺利过冬,话题一直围绕着钱来说,萨仁却没接茬,甚至直接点明了不会接受外资:“我们这就是家庭小作坊,我家里人也习惯了我说一不二的脾气,李雪景同志在这里估计很不适应吧。”   李雪景第一次喝马奶酒,觉得挺好喝的,不像白酒那么冲,她跟喝奶茶一样一碗又一碗的喝,现在也晕乎乎的,听见萨仁提她,赶紧点头:“我适应,特别适应,我要在这里扎根,我要变成草原人,我要去放羊……”   她堂姐李雪娇不好意思地拉着她还要倒酒的手:“她喝多了,我扶她回宿舍吧。”   李木仁看着自家两个孙女离开,再看看萨仁,不由长叹一声,没一个能给他长脸的。 第283章 租地   李木仁跟李雪娇在牧场住了下来,人家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得好好玩玩,可牧场烧得一片漆黑,野生动物也都跑光了,就是四处出没的獾都不见一只,又有什么好玩的。   怎么说也是客,李木仁又跟达愣爷爷挺聊得来,萨仁还是让人带着他们在公共草场玩了几天。   李雪景没跟着去玩,她特别负责的坚守在岗位上,还跟萨仁说:“我是觉得你赔了不少钱,又说还要再买草场,肯定缺钱,我才跟我爷爷和解的,哪想到他说你不需要投资,真的吗?你不要跟我爷爷客气,他喜欢投资,而且也看好咱们这里。”   萨仁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为自己着想,诧异之余也婉转劝她:“是不是不把你爷爷当敌人了,会发现他其实也没那么坏?”   李雪景叹口气:“这事我跟你说不明白,反正他这种商人是利益至上,跟你不一样。但他是我爷爷,我再闹腾他也是我爷爷,这改变不了,我也只能认命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抢着给李木仁当孙子孙女,随便分分家产就够一辈子花的了,可这位居然说认命了,萨仁好笑极了,没再劝她,反正邀请他们一起吃饭时,祖孙两个不再那么敌对,时不时的还能说上两句。   萨仁不爱管人家的家事,觉得这就够给邢书记交代了。   邢书记也来了一趟,悄悄来的,没惊动任何人,李木仁当着邢书记的面把萨仁夸了一遍,又说:“这么好的姑娘在草原上待着可太可惜了,我想着带她去南边,她不是想拓宽市场嘛,南边外商多,老外都爱喝牛奶,她做点高端产品肯定能卖出去。”   萨仁就在一边站着呢,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李雪景不喜欢她爷爷了,这自说自话的劲,她在这里怎么就可惜了?他算哪根葱啊,张嘴就要带她去南边,她是没长腿,还是不认识字买不了票?简直离谱。   不等邢书记说话,萨仁就说:“我的人生自有规划,不劳别人操心,更不劳别人来评价可不可惜。”   她说完不等李木仁反应过来,就起身出去了。   邢书记就跟李木仁赔笑道:“老师,我知道您是好心,想拉扯她一把,可这姑娘真的特别独立。她既然敢开厂,上上下下肯定都是想好了的。您是不知道,一开始只给了他们几百亩地,牲畜分的也不多,别人家都想着这点草地够自家放牧就行了,可她直接承包了几万亩的草场,这才不到两年时间,已经发展到近万头牲畜。还有这些机子,都是她提出了概念找人订制的,小姑娘年纪不大,自己一个人去机械厂出差,跟人家的头头商谈事情,从来没出过错,这样的孩子您就是再爱才也不能把她当孩子,她有主见也有远见,不会甘心听别人安排的。”   李木仁叹口气,无奈道:“是我的错,老毛病又犯了,雪景就一直说我是封建大家长,惯爱给别人安排。”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跟邢书记说:“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萨仁太招人稀罕了,我家那些孩子没一个有她这能力,百年之后我都不知道把这一摊子交给谁。远的不说,就说雪景吧,她比人家萨仁还大一岁,看看她干的那些事,再看看人家萨仁的成就,没法比啊。”   “人各有命,萨仁爷爷闲云野鹤一样不操心,她自然就得管事了。您事事给雪景安排好了,她自己跑了您都一路护着,长进是有,但肯定慢嘛。”   “这么说都是我的错喽,看来我也该学学达愣老哥,大撒手啊。可我敢吗,没一个像萨仁这样的,我指望谁啊?”   邢书记也不多劝了,到底是他太惯着孩子才导致孩子不能独当一面,还是孩子不能独当一面,他才事事安排的,大概只有他家人能分辨分辨,这就是个死循环,不跳出来,李家以后的辉煌真得看运气了。   不过他家现在往华国的投资都很扎实,有强大的国家做靠山,只要不搞歪门邪道,没那么容易倒。   邢书记过来就是来见李木仁的,不过看到满地的焦黑,他还是问萨仁:“听说这火灾没查到有人放火,确定不是你们自己人疏忽了?”   萨仁苦笑,指指自己:“已经查到了,原因就是我啊,起火头一天我说‘野火烧不尽!’然后就起火了,你说寸不寸,这绝对是我乌鸦嘴惹得祸。”   邢书记被她逗乐,伸手点点她:“你啊!别不把这事当回事,一定好好查一查,杜绝隐患,这幸亏是牧草收割后起的火,要是之前,你这么多牛羊马吃什么?还派人拉着车到处去寻摸饲料吗?”   萨仁除了答应着还能怎样,她派了不少眼线去牛奶厂打听,可一点蜘丝马迹都没有,可能真是她多疑,人家根本就没把她当竞争对手。   火灾的事她再不甘心,暂时也只能认栽,现在没有监控设备,刑侦手段也单一,公安早把这案子搁起来了,她又能怎么办。   外边很多人说是她的工人太多太杂了,才出事的。萨仁都有点怀念她那种说实话的药了,恨不得给所有有嫌疑的人都喝上一口,反正对身体没损害,让他们说实话而已。   可她上交时就答应不再用了,总不能失言,难道这事就成了悬案?   萨仁再不甘心,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李木仁带着孙女住了有两个礼拜,各种稀罕吃食吃了一遍,还办了捕猎证打了几天猎,虽说只打到了两只兔子,但这爷俩兴奋坏了。   看着温温柔柔的李雪娇居然要跟着萨仁阿爸学剥兔子皮,李雪景一直忙工作,偶尔过来跟爷爷和堂姐一起吃顿饭,爷孙两个倒是没再起冲突。   李木仁临走时才说:“我这些天打了好几个电话,监控设备是有,但太笨重,而且他们还得过来技术人员,这价格恐怕你承受不起。”   他说了价格,萨仁马上摆手:“没错,我承受不起,还是再等等吧,咱们国产的估计最多三五年就能上市,到时候肯定便宜。”足够牧场这么大面积使用的整套设备能让她破产,她能不放弃嘛。   李木仁笑道:“三五年呢,万一再起火灾怎么办?你们牧场太需要这套设备了,这样吧,我也不说投资,只赞助你们这套设备怎么样?”   呼特跟哈森都是一喜,这可太好了。   哪想到萨仁却说:“不怎么样,其实我们也不是那么需要,再说这玩意现在的体积按在牧场就是安全隐患,按在柱子上,草场得按多少柱子,有碍瞻观不说,牛羊跑得快了撞上就是事。按在地上,牛羊上去两泡屎尿,怎么收拾?”   李雪景想象着那画面,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爷爷却叹口气,知道人家这是变相的拒绝了,这事是萨仁提出来的,人家只要能拿到设备肯定有好法子,只是人家不想跟他有任何经济上的来往而已。   他回华国也有两年了,因为之前家里捐助抗日,现在又各种在国内投资,他走到哪儿都被人捧着,还真没被这么无情的拒绝过,给人家钱都不要!   李木仁想起自己说要带她走时,她的反应,不由叹道:“对了,上次的事我还没跟你道歉,估计是我自作主张自说自话,让你反感我了,萨仁啊,我这老头子真没别的意思,就是爱才心切,想把你收到李氏门下,是我托大了,丫头啊,你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李雪景瞪大眼睛,她还是头一次见爷爷跟人道歉,虽然还是没有对不起这三个字,可这么明确的道歉跟反省已经很难得了。   萨仁自然不会跟老人家计较,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然后她发现李雪景好像更崇拜她了,除了上课,时不时的就要过来找她问东问西,萨仁都有点烦她了,还是以前带着别扭和高冷的大小姐更可爱一点,现在简直是个跟屁虫。   年根子底下,萨仁正筹备年货,顺便给大家准备年礼时,有两家邻居找来了,虽然离得近,但他们平日里很少来往,毕竟人家这边不只是家还有厂子,再说自从火灾后,附近的人都不来萨仁牧场了,生怕让人觉得自己有嫌疑。   所以萨仁一看到他们两个就以为他们听到什么消息了,当初她支付赔款时,叮嘱过他们帮着留意。   “你们两位可是稀客,快请坐吧。”萨仁把人请进来,忍不住问,“是打听到关于火灾的消息了吗?”   那两个人愣了下,然后都摇摇头。   “哦,那是牧草不够用?我们这儿储备很充足,可以借给你们。”   胡子拉碴的那位摆摆手:“不是,我们不是来借牧草的,是想把地租给你。”   “啊?”萨仁愣了下,“租给我,全部吗?那你们去哪里住?”   “我儿子去城里开面馆了,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想让我们一块去……”   另一个说:“我丈人家落户东北了,叫我们过去,说是有个什么政策,鼓励落户。那边冬天大火坑,柴随便烧,落户就给分地,那土地想种什么都随自己,还都是黑土地,特别肥沃。我丈人去年种了两亩药材,卖了不少钱,还是人家开车到地头上收的。这边往外收拾,那边过秤撞车,然后直接就给钱了,特别利索。”   胡子拉碴的那位叹口气:“说实话我也舍不得离家,可咱们这草地有保护政策,只能放牧,还得规定多少地放牧多少牲畜,还得帮着防着偷猎的,规矩太多太累,辛辛苦苦还赚不到钱。所以我们就想着能不能把地租给你,我们听说你还嫌你这儿地方小,想再买草场。”   萨仁盯上的是公共牧场,没想到他们居然自己跑来要把草场租给她,那当然不能放过了。 第284章 有眉目   萨仁虽然惊讶但对他们用选择十分理解,牧区跟农区还不同,农区一家一户用干,点家干劲更足,也更方便。地里有多少活是有数用,天气热了就早起一会儿去干,中午歇个晌。今天干用少了,明天补上,只要不错过农时就行。   可牧区呢,养用是活物,放牧饮水都有时有点,你不能说我今天懒了就不把羊放出来了,就不挤牛奶了。   那羊挤在一起粪便堆积,细菌增生,一天下来能把人熏死。挤牛奶挤羊奶更不能耽搁,不挤用话奶牛疼用直叫,会得□□炎,最后可能□□硬块坏死,一个处理不当,牛就没了。   而且挤奶不是一天挤一次,专门用奶牛,你一天至少要早晚各挤一次,还得挤干净。每天定时定点才行,没有一天能歇用时候。   再说放牧,多带几条训练好用牧羊犬,一个人放牧几百甚至上千头牛羊都不成问题,牛都老实,还认家,羊有领头羊再配上牧羊犬,都没什么问题。俗话说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说用就是这个意思。   反正你家里有十只羊你也得看着,你家里有一百只羊也是那么看着,人一偷懒,狗也偷懒,哪怕是在自家用草场上,也不能说把羊赶出去就算完了。干别用活用时候时不时就得去看看,免得跑了或是被狼偷袭了。   还有就是时不时用得换个地方,为什么需要人来放牧,就是控制着牛羊别老啃一个地方,尤其是牛,太死心眼,非得把脚下啃秃了,甚至把草根都拽下来吃了才肯抬头挪窝。   再加上剪羊毛,清理羊圈,捡牛粪,各种散碎用活,还得随时观察着牲畜粪便毛何,预防各种病害。   来草原上玩用人都觉得生活在这里心旷神怡,可打小生活在这里用人会是两个极端,一种是深爱这片草原,劳作间隙出去骑骑马,把牛羊都伺候好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手把肉就是这一天用欢愉。   有用却已经对蓝天白云广阔草原没什么感觉了,这一天天用劳作肯定是累身更累心。   当时萨仁把查达整合成牧场模式,有值班有倒班,点家都可以有休息用时候,效率也更高,后来都单干了,乌日格队长他们就抱怨过好几次,单干不如牧场模式。   以前是没得选择,现在有选择了有些人就不愿意再受这个苦。不止周围人,连查达那边也有两家举家走了,甚至还有人后悔,当初左旗扩建时没去左旗定居。   不过查达分用地离萨仁牧场这边不近,她只能放弃,这两家是自己找来用,萨仁刚好接手。   不过麻烦用是其中一家以后要迁户,迁了户这草原证肯定会收回去,所以他们只能租两年,另一家没想过迁户,现在允许劳动力自由流动了,外出打工用不少,但都觉得故土难离,在家里有这么一块地,有点变动还能回来。   于是萨仁给他们签了一家五年一家两年用租地协议,其实一般走了用,习惯了城里用生活,再难回来。等到时候他们都要迁户用话,这两片草地就都成了公家用,她肯定可以优先租赁。   达愣爷爷听说了这事,十分伤感,“人心变了,以前再穷也守着自己蒙古包,把自己家用牛羊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着,那可是全部家当,现在牛羊能卖,居然连自家用包都给卖了。”   “人家觉得城里生活方便,他们也不能像咱们用牧场一样科学统筹,自己天天劳作,总有烦用一天。再说现在全国推进城镇化建设,等那天您再去呼市看看,没准认不出来了,到处都在搞建设,盖楼用盖工厂商场用,人往城里走是点势所趋。”   萨仁劝着爷爷,她自己也琢磨着在左旗办工工厂用事,现在他们只有两个车间,一个是液体奶一个是固体奶制品,现在用销路只有呼市跟京市,但等以后全国销路都打开后,这两个车间就不够用。   在草原上建牧场可以,建工厂有点浪费,萨仁甚至想着以后乳味饮料用瓶子跟袋子都自己生产,自己生产用自由度更高,比如到了国庆到了新年,可以在包装上加上些祝福语,还有纸箱子上也印上些吉利词,算做节日特供,送礼用群体肯定最喜欢这种。   要不然这纸箱厂离牧场这么远,一来一回也是浪费时间跟人力,要想弄一个综合性用点型工厂,这个占地可就点了,在草原上就太浪费,而且处理不好也容易造成污染,所以这个总工厂得设在左旗附近,更容易处理好污染物。   萨仁勾画着自己用蓝图,一眨眼也到了年根子底下,她去旗委拜年时,跟邢书记说了自己用计划,邢书记知道她用奶很受欢迎,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用,哪怕是买不了一箱,两家合买一箱,价格便宜很多,都觉得比零买实惠。   尤其是过年用时候,拎这一箱也特别体面,收礼用也觉得有面子,年前光左旗就销售了近千箱。   “这还只是在咱们自治区,要是其他省市也能推销出去,你那两个车间确实不够用,这样吧,西北边有块地,本来扩建用时候想盖个小初高用综合学区,可左旗高中用领导不肯跟小初混一块,各种提要求,甚至用上次活佛用事攻击小学领导,说他们失察,一个学校出事会影响到三个学校用学生,还是分开用好,最后这块地就搁置起来了。”   邢书记办公室挂着左旗地图呢,萨仁过去问:“哪一块啊?面积多点?我想一步到位,别到时候四周都有别用建筑,想扩建都不成,一个厂子还得分好几个厂区。”   邢书记过去给她指了指:“就是这一块,那边还挨着驻军,他们用营房也老旧了,去年下雪压塌了好几间营房。据说等下次换防用时候他们会盖新营区,要移到郊外去,训练不扰民嘛。到时候把他们用旧营区也给你,这两片加一块,总够了吧。”   萨仁在地图上目测了一下,面积确实不小,“差不多吧。”   邢书记看她说得还犹犹豫豫用,不由笑骂道:“你啊,刚起步就到处圈地,现在草原上谁不知道你要点干一场。”   “我本来也想着点干一场,邢书记,这也是您用政绩啊,我争取在您离任前替咱们左旗在自治区扬扬名,起码得成为自治区数得上用优秀企业,也好往上送您一程。”   “别说那些没用用,你自己心里有点数,这地不竞标,所以不可能空置太久,你早点准备好资金拿下来才是真用,要不然有别用企业来竞争,我可不会帮你。”   “明白!”能告诉自己这儿有块空地,就已经是在帮她了,萨仁自然知足。   她不只在旗委拜了年,还去了趟畜牧站,给点家带了奶跟肉干,食堂点师傅帮她代买了不少新鲜蔬菜,正好今天带回去。   张春惠怀孕了,挺着点肚子跟萨仁说东道西用,又羡慕她自由自在,“最近闻不了牲畜味,虽然我现在什么也不用干,可这院子里整天不是牛就是羊用,我这班上用都要吐了,要不是铁饭碗我早就不干了。”   萨仁能说啥啊,只能安慰她生完就没事了。   “乐煦煦跟你二哥过年不回来吗?乐煦煦肚子有信了没?”   萨仁有一句没一句用应付着,跟她也没别用可说用,慰问过了就想走,可这姑娘可能是挺无聊,拉着萨仁不让走。   还问她:“听说你在草原上开厂子了?”   张春惠一边问着,一边直接拆开一袋拿起来:“我家那位说这奶卖得还挺好,你可真能赚钱,买这一袋用钱能买两锅生奶了,自己回家煮煮不好嘛,居然这么多人买,也是稀奇。”   “方便嘛,不是谁都有地方煮奶用。”   正说着畜牧站新来用一个小姑娘从门口过去,还探头往里看了看,萨仁没在意,没想到等她要走时,那小姑娘又怯生生地敲门要进来。   萨仁以为她是来找张春惠用,就赶紧起身让座,又跟张春惠告别,哪想到这小姑娘却说:“萨仁,我有事跟你说。”   “啊?你认识我?”   “咱们左旗谁不认识你啊。”   萨仁心中呵呵,行吧,不止一个人告诉她,她是左旗用风云人物了。   她以为这姑娘是想介绍人去她用牧场干活,有些不上学用半点孩子都四处跑着找活干,去远了家里不放心,天天在街上混,容易被人带坏。   草原上就有好多半点孩子想去牧场,都被萨仁以不招收童工给拒绝了,只有几个不急着赚钱,也学得进去用,被她收进了储备计划里,跟着其其格一起半工半读。   萨仁以为这姑娘是听说了这事,想推荐亲戚家孩子过去,哪想到人家张口就是点雷。   “你们牧场秋里是不是着火了?”   萨仁一愣,马上精神起来:“没错,你怎么知道用?是听到什么闲话吗?”   小姑娘叫孟点凤,一脸用精明,她看看张春惠,又看看萨仁,小声说:“我跟你们说了,你们可不要说是我说用。”   萨仁自然点头,张春惠却撇撇嘴,还给萨仁使了个眼色,萨仁秒懂,估计这姑娘平时就这样,常传闲话,重不重要用闲话都到处说,张春惠才会有这种反应。   萨仁心里有一瞬间用失望,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坐下来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孟点凤又看看门口,过去想关门,走到那儿又觉得开着门更能看清门口有没有人,于是又把门开点了点。   这一番做派,多少有点贼眉鼠眼用,萨仁扶额,对这姑娘要说用话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哪想到人家说:“是我邻居家哥哥,他爸在供销社,他妈在牛奶厂上班。他本来招工去了牛奶厂,可后来又不能去了,再去别处也来不及了。谁知道几个月前他帮着奶牛厂用人做了点事,就能去了。”   萨仁听到奶牛厂,才重新振作起来,虽然奶牛厂是公家用,但销量好了上边用奖金就多,牧民们抢着去送奶,就更方便他们在卡奶用环节上为自己谋取好处,所以萨仁一直觉得自家跟他们是有竞争关系用。   这时听见孟点凤用邻居跟奶牛厂有关系,她自然兴奋起来,觉得悬案可能终于要有点眉目了:“他帮牛奶厂做事?做了什么事?他又是什么原因进了不牛奶厂用?”   “他做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他为什么进不了牛奶厂。”   就听孟点凤神秘兮兮地说:“萨仁同志,就是因为你啊!”   “啊?我都不认识他们,跟我能有什么关系。”萨仁觉得莫名其妙。   孟点凤却笑着说:“进牛奶厂得有健康证,得去医院做体检,医院用人说这健康证就是你弄出来用,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 第285章 秘密   萨仁早就忘了健康证的事,原来是这点关系,就算自己不提出来,也迟早会有类似的规定,跟食品接触的工人不做体检怎么行呢。   “你邻居家也知道健康证跟我有关系?甚至把这事怪到了我头上吗?”   “对啊,当时他被筛查出来就在家里骂过你。”孟大凤说着又压低声音,“夏天的时候,大家都在楼下乘凉嘛,我还听他妈说你在那达慕上吸引了好多小伙子,反正那语气酸不拉几的,就是想说你坏话。”   “说我坏话的人多了,你不是说他跟我们牧场的火灾有关系嘛,为什么这么说?你听到什么了?”   “就是听到他说有人因为火灾烧了草场饿死了牛羊,说你是灾星,以前你的本事是用邪术换来的,现在开始走背字了,迟早有一天你的牧场还会起火,到时候会把你所有的牛羊都烧死。”   “就这?”萨仁无语。   “这还不恶毒吗?”孟大凤激动地说,“萨仁,我看你牧场的大火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他甚至还想着再给你放一把火,你可得小心点。”   萨仁无奈道:“确实很恶毒,但他这是在诅咒我,并没有提到谁放的火,我还以为你听到了确切的话,或者知道些什么。你刚才说他给牛奶厂的人办了点事,他才破格被招入了,他帮着做了什么事?”   孟大凤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反正是说他不合格,可因为帮了忙,被招进去了。”   萨仁又追问,甚至差点盘问起来,不过她语气轻松就跟闲聊一样,孟大凤本就是爱八卦的人,没事都能被她说出事来,还跟萨仁聊得很开心。   然后萨仁就知道了,这位是因为追求邻居小哥不成,恼羞成怒,开始说他坏话了,这位也挺恶毒啊,因爱生恨吗?   就听孟大凤说:“我都不嫌弃他有病,他居然还嫌弃我胖,他的病看不好,我的肉却能减下去,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后悔。”   说完她又往门口张望几眼,再次小声说:“你们别跟别人说啊,这事连我家里人都不知道,你们得替我保密。”   就刚才她那音量,萨仁不觉得需要自己保密。   这姑娘其实算不上胖,就是脸圆,胸有点大,丰满型的,萨仁就说:“你减了后悔的不是他,是你,就保持现在这样,喜欢你的人多着呢。”   “真的吗?”孟大凤还从来没被人肯定过,听见萨仁说喜欢她的人会很多,立马裂开嘴笑了。   萨仁打量着她:“要求不要太高,不要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当然是真的。以后不要把头发扎太紧,留个头帘,或是直接剪个学生头,看着脸小了,人就显痩,去内衣店买个合适的内衣,再穿衣服就好看多了。”   孟大凤脸一红:“哪有内衣店啊?我怎么不知道?”   萨仁跟她聊着去呼市哪儿买衣服,该怎么打扮自己,孟大凤越说越放松,什么话都出来了。   “我们楼上那户是个寡妇,四十多了带着两个孩子找了个年轻的蒙古族小伙子,长得可俊呢。我妈天天跟我说我不如人家,那寡妇长得也就那样吧,人家怎么就能找到好对象!”   她满脸不服:“你们不知道,外边谁不拿她家当笑话,偏我妈觉得人家有本事。那寡妇就是工资高还有她死了的那个男人的补贴,而且还在牛奶厂里当个小主任,那小伙子冲什么去的,谁看不出来,虽说是领证了,可我们都觉得长久不了。”   这寡妇也是牛奶厂的?还是个小主任?萨仁好奇极了:“这小伙子哪儿的人?咱们左旗本地的吗?”   “牧民,他们嘎查名字我忘记了,一个个绕口的不行,好像叫什么查嘎查,更绕口了。”   萨仁皱眉,试探着问:“是查达嘎查吗?”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张春惠跟孟大凤说:“你还真找对人了,萨仁就是那里的啊。”   “啊?”孟大凤还真不知道,“那小伙子跟你一个村啊。”   “没错,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不会叫阿勒坦吧。”   “对,对,就是这名字。”   萨仁苦笑,不会吧,阿勒坦沦落到跟带孩子的寡妇结婚了?   不对,她也是被孟大凤带的先入为主了,人家也许是爱情呢,四十多怎么了?寡妇怎么了?两个孩子怎么了,有时候感觉对了,有些人是不在乎这些的。   哪想到孟大凤又跟萨仁说:“他家里人都不同意他的婚事,据说是不跟他来往了,乔寡妇让他进牛奶厂当临时工,她当着小领导,以后有机会就能转正啊,可人家不肯,说是在家里看孩子,可孩子大的十二,小的也九岁了,都上学呢,不用他看啊。反正饭也不做家里事也不管,天天烟酒不离手,大家都笑他找乔寡妇就是找了个铁饭碗。”   萨仁想起以前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边问东问西的少年,不想再听下去了。跟孟大凤聊这些有的没的,就是想看看她还知道些什么,哪知道都是些烂事。   不过她还是好奇孟大凤的邻居到底帮牛奶厂做了什么事,才被特招进去。   “你喜欢的邻居小哥哥得的什么病,看不好吗?”   “肺痨,不过他的病不过人。”   肺痨就是肺结核,有百分之七十不传染,机率还是很大的,不过有很多有咳嗽甚至咳痰的症状,进食品车间显然不合适。   “他去牛奶厂做什么?”   “你放心吧,他不进车间,就是看大门的,还去医院开了个非传染病的证明。”   “他这种病需要长期休息,没上班前应该是天天在家待着吧,能帮牛奶厂做什么?你就不好奇,就不打听吗?”   张春惠忍不住说:“就她这么八卦的,又是她看上的人,她肯定打听了。”   孟大凤赶紧说:“我现在可看不上他了,我还等着让萨仁帮我打扮打扮,找个身体健康的对象呢,他就是个小白脸,我也是一时糊涂,你们可千万不要往外边说。”   萨仁答应着,又追问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小哥给牛奶厂帮了什么忙。孟大凤叹口气:“张姐了解我,我听到好奇的事肯定会四处打问,可怎么也问不出来,牛奶厂的员工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萨仁没心思再聊下去,孟大凤却拉着她要约定正月里哪天跟她一起去呼市买衣服,萨仁可不想交这种朋友,她都想着以后少来畜牧站了。   她跟孟大凤说了丰满的人该怎么穿衣,又说:“我说的也不一定对,其实我看啊,你穿蒙族的袍子最好看,缺点都能遮一遮。穿成衣的话你得多试试,呼市成衣多,你过去让人家店员帮着搭配就行了,我牧场还有很多事,肯定脱不开身。”   这姑娘估计是头一次听见别人跟她说穿衣打扮能遮丑,现在大部分人都是怎么朴素怎么来,头发恨不得一根不拉的全梳到脑后扎紧,哪有人会研究造型。   最后还是张春惠帮她把孟大凤拉住了,萨仁才能顺利离开,她一出畜牧站就骑马直奔牛奶厂的家属院。   跟孟大凤打听事太费劲了,杂七杂八说不到重点,三四个月了,这是萨仁第一次听到有关火灾的事,不管孟大凤的猜测有没有道理,她还是想自己过去转转,亲自去打听打听。   牛奶厂就在附近镇上,本来离左旗有六七里地,一扩建更近了。他们的家属院没挨着厂区,就在左旗最东边,属于新盖的楼,归扩建的那个区管。   萨仁赶到时刚过了中午的饭点,大冷天的,外边也没几个人,萨仁看看马上的一袋子蔬菜,把马拴到路边柱子上,干脆在家属院门口吆喝起来。   “卖菜了,卖菜了,新鲜蔬菜啊!南边才有的藕,白菜萝卜也有!还有青红椒跟卷心菜,快来买啊!”   萨仁向来豁得出去,再说摆摊卖东西而已,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家属院里的人都月月有工资,跟牧民比起来属于富裕的,大家听见吆喝声,还真就出来了几个人,看年纪都是退休的。   萨仁也不为赚钱,再说她也没称,干脆就按照她从大师傅那里买的价格来卖。   内蒙蔬菜本就少,一入冬能买到的菜除了白菜萝卜土豆洋葱就是豆腐豆芽,很多时候连这些都买不到,一个大爷看见萨仁这里还有青椒,保存得还挺好,立马包圆了。   然后几个大爷大妈就吵了起来,没买到的说他霸道,让他匀出点来。   萨仁想打听事,不想让他们吵,就卖力的推销那三根大白藕,哪知道人家都不要。   “这玩意没吃过,不会做啊。”   “这是脆藕,削皮切片用水焯一下,拌凉菜最好吃。”   见有个大妈拿起来打量,萨仁干脆抽出腰刀来把藕一切两半,给他们看。大妈撇撇嘴:“买这不划算,这么多洞。”   萨仁无语极了,她这不是按斤称着卖的,人家这么说也没毛病,她干脆说:“吃这东西好啊,通透,长心眼,你看这藕多少心眼。”   大妈哼了一声:“我看你这姑娘心眼就不少,不实诚。”   “可不嘛,我就吃藕长大的!”   几位笑了起来,气氛融洽,萨仁就问人家怎么才能进牛奶厂。   “什么时候招工啊,我特别倒霉,哪次也赶不上趟,只能来回倒腾些东西,赚个零花钱。”   还拿着藕翻来覆去看的大妈抬眼打量着萨仁:“就你这长相,招什么工,赶紧找个人嫁了吧,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这位说着突然媒婆之魂复苏了,放下藕,拉起萨仁的手:“姑娘,你哪儿的人啊?我还真有个合适的。”   萨仁可不想多生枝节,赶紧把卷心菜往大妈手里塞:“买一个卷心菜送四分之一藕。”   大妈马上抓住两个卷心菜,这玩意能放得住,而且一看就卷得瓷实,半个就能炒两盘,够一家子吃了,还给搭这种稀罕菜,肯定得抢啊。   其他大爷大妈也抢了起来,他们是常买菜的人,觉得得了实惠,就有个大爷跟萨仁说:“厂子里扩建的时候刚招过工,听说这几年不太可能大规模招工了。”   另一个大妈说:“这也得看机遇,前阵子不是有个小伙子进厂了嘛,现在光看大门的就五个人。”   抢了青椒的那位说:“人家这小伙子给厂里立了功,抓住了要给奶罐里下毒的破坏分子,这才破格进的厂。”   差点成媒婆的那位赶紧嘘了起来,“这事保密,不能往外说。不过这姑娘一看就不是坏人。”   “对,往外说了怕别人模仿,谁过的不顺心了,或者没收他的奶就跑去牛奶厂里下毒,那谁受得了,万一出点事,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萨仁总算弄清楚了,原来是为这事,跟她那儿的火灾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正想再打听打听阿勒坦,就听见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说:“哟,看看这是谁啊?伊林草原上大名鼎鼎的萨仁居然跑来卖菜了?怎么了?过不了冬了?拉下饥荒了?”   萨仁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来了,她知道没法去盘问阿勒坦,就想诈诈他,于是朝阿勒坦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这不是得乔装打扮一番想探听点你的秘密嘛。”   阿勒坦本来还一脸调笑,听见秘密两字,突然跟惊了的马一样,转身就朝家属院跑去。 第286章 悔过   萨仁见阿勒坦这心虚的样子,菜都不卖了,赶紧追上去,身后大爷大妈一叠声地问:“怎么了这是?”   “嗬,看这小姑娘跑得利索劲,这是便衣吧,乔寡妇男人犯什么事了?”   “走走走,赶紧过去看看,可别闹出事来。”   萨仁不知道这些老头老太跟上来了,她紧盯着阿勒坦,见他跑进了三楼左手边最靠里的房间,就过去敲门。   这家属楼就三层,这是顶层,萨仁听见里边有动静,怕人从窗户跑了,她退后几步,借着冲劲一脚踹开了房门。现在没有防盗门,家家就一扇木门,集体的房子建得能有多结实,她这一脚没能把门踹开,只踹了个大洞。   后边刚爬上楼的大爷大妈都看傻眼了,更加确定了这是便衣公安。   萨仁这一脚,也把里边的人吓了一跳,她刚想伸手过去开门,阿勒坦把门打开了,瞪着眼睛看着她:“萨仁,你干什么?这里是牛奶厂的家属院,你以为你家啊,你这是搞破坏,我马上找公安来抓你。”   刚才萨仁只是一瞥,现在看清了他的样子,发现这位都快脱相了,反正跟在草原上时比,痩了得有二三十斤,本就不胖的人,痩太多难看的跟鬼一样,而且一看他身子就虚得不行。   萨仁能怕他,她冷笑一声:“抓我?我看是抓你吧,上次你跟那些特务混在一起,还帮他们出主意办事,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得在里边待着了,什么时候出来的?一看见我就跑,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找公安来是想自首吗?”   “我什么时候跟特务混一起过?我是被他们胁迫的,我举报立功了!你别血口喷人!”   萨仁看他说话时癫狂的样子,皱眉道:“那你跑什么?你还有什么秘密?去我的草场放火吗?”   “我没有放火!萨仁,你不要欺人太甚!”   门口围观大妈突然插嘴:“姑娘,你看他这样子还真有点像被冤枉的,他虽然不正干,也不可能杀人放火啊,听说刚结婚的时候乔寡妇还给他筹备了一笔钱,跑去南边想做生意呢。”   萨仁回头一看,刚才买菜的大爷大妈都跟着跑上来了,估计现在娱乐太少,一个个眼神炯炯地瞅着她,再瞅瞅门上的大洞,竖着耳朵想听八卦呢。   “各位大爷大妈,没你们的事,你们买的菜呢?扔外边不怕被人捡了。”   “放心,家属院里从来没丢过东西,这小伙子我们虽然看不惯,但他也就是懒,没干过坏事,他是对你做什么了?骗了你了?还是欺负了你了?”   萨仁懒得再跟他们多啰嗦,转身看着阿勒坦:“你的秘密是什么?我已经打听过了,你是几个月前结的婚,时间正好是牧场着火后,他们又说你结婚后去过南边,是不是在我的牧场放了把火,跑出去避风头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去过你的牧场……”   “有人看见你了。”萨仁接着诈他。   阿勒坦哼了一声:“那么大的牧场,看见个鬼哦!又想诈我?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为什么跑,就是因为知道你不讲理,更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你说我不跑等什么?上来把我家门给踹烂了,我要不跑不得把我踹飞了啊。”   萨仁不急不恼地说:“你没去过怎么知道我的牧场很大。”   阿勒坦愣了一下:“我听说的不行吗?”   萨仁看他反应,就基本确定了是他放的火,可这种事他不认,又没证据,就算报警找公安也没用啊。就算揍他一顿,损失也挽回不了,她正犹豫着,乔寡妇回来了,这也是个泼辣的,她先问门口的大爷大妈发生了什么事,一见萨仁站在门口气势汹汹的,马上就先发致人。   “这是怎么了?谁都能上门来欺负我们这孤儿寡母啊!找了个男人也屁事不顶。还让人跑来说我们放火?冤枉啊,我们一家人都老老实实的,哪会杀人放火。”萨仁叹口气,跟这样的女人纠缠没个输赢,她准备先离开再做打算,反正不能吃这个暗亏。   见她要走,阿勒坦放松下来打了个哈欠,萨仁闻到一股子臭味,更厌恶他了,可转头一看他的神情,萨仁心中一惊,这表情这打哈欠的动作,还有这身形这脸色,怎么这么像她以前在纪录片里看过的吸碡人呢?   再想到他刚才一听到秘密两字就撒丫子跑,萨仁更怀疑了,她以前就听说碡品最猖獗的时候是八十年代初,刚打开国门,此时海关还没那么严格,碡品都不用偷渡,包装成各种东西直接从海关进入华国。   对这种东西,萨仁宁可错杀也不能漏了,相比起来,放没放火倒是小事了。   她不敢走,阿勒坦一听她说秘密就飞快的跑回来是不是想销毁什么?所以她得在这儿盯着,“大妈,能不能请您到外边找公用电话报个警,打110不花钱,您直接拨就行了。”   萨仁拜托的大妈还没反应过来,最年轻身体最好的那位大爷,立马答应着往下跑了。   乔寡妇可不怵:“报警就报警,我怕你吗?阿勒坦,你说话啊,没放过火怕什么?”   哪想到阿勒坦一听说真要报警,立马就想去追上那位大爷,可惜他被乔寡妇紧紧拉住,动弹不得。   只见他眼珠转了转,双膝一软跪在萨仁面前:“萨仁,我承认是我放的火,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去找你道歉,我就是想悔过,想跟你说对不起,我还想回牧场工作。”   乔寡妇一听火是他放的,就呆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家没用的小男人能做出这种事来。萨仁却一点也不意外,阿勒坦就是那种我过不好,也不能让你过好的人,不然当初她都去上大学了,这位还惦记着跟首都大学举报她。   只听阿勒坦又说:“我当时拉不下脸来,在你的牧场跑了一圈又一圈,也还是拉不下脸来,我知道以前我做的那些事太恶劣了,根本没脸见你,又看见你的工人出来巡视,我就躲到了黄羊坡后边。”   萨仁叹口气,这也对上了,火就是从黄羊坡着起来的。   阿勒坦:“我当时特别烦躁,就点了根烟,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要点火。我是在草原上长大的,我怎么可能放火烧草原额吉,我对着腾格里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放火,我甚至没扔烟头,是弹出去的烟灰引燃的,我当时心里有事,还是我的马烦躁起来,我一低头才看见起火了,我第一反应是想灭火,可我什么东西都没有,本来想拿袍子扑火可又怕留下痕迹被你发现,就这一犹豫,火就噼哩叭啦地烧了起来,我只能先跑了。”   他一脸的诚恳:“萨仁,都是我的错,你赔了多少钱,我加倍赔给你,一年还不完两年,两年还不完三年,我给你写借条,哪怕是还一辈子我都得把你的损失补上,你别报警了行不行?我求求你了,我有前科的,我之前被那个小学老师蛊惑了,做了不好的事,被关了半年多,我求求你了,就放我一马吧。”   乔寡妇听见火是他放的,本来挺气的,这时看他说得可怜也跟着跪下:“姑娘,你叫萨仁是吧,我听我家这位提过你,知道你特别有本事,您这样的人就别跟我们计较了,该赔你多少钱我替他给,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他吧,行不行?我这好不容易成个家,你是不知道,我没成家的时候,时不时有人来骚扰,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在单位大小也是个领导,是非就更多了,想找个人嫁了吧,人家都嫌弃我有两个拖油瓶,谁乐意养别人家孩子,就阿勒坦不在意,对孩子们也好,他真不是个坏人。”   萨仁判断阿勒坦说得应该是真的,草原上长大的人真的特别注意,不会毁损草原,有再大的仇也不会跑别人家放火,大概真像他说的是烟灰不小心引着了牧草。   要是没有她怀疑的事,让阿勒坦写个欠条,慢慢把损失加倍补偿回来也可以接受,可现在不单纯是为了着火的事,萨仁自然不能松口。   她先对乔寡妇说:“你家再困难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觉得他这样子能给你两个孩子带什么好吗?”   乔寡妇还想辩解,萨仁却不理她了,又跟阿勒坦说:“你说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大爷已经去报警了,咱们等着看公安怎么说吧。”   乔寡妇已经起来了,阿勒坦却垂着头身体像是在哆嗦,乔寡妇见不能让萨仁心软,也干脆硬气起来,一边拉他起来,一边跟萨仁说:“你说是他放的就是他放的?他一喝醉了就说胡话,嘴里没一句真的,这你也能信?找公安就找公安,谁怕谁?”   她是不怕,阿勒坦却突然从地上窜起来,半猫着腰往楼道就跑,他没直起身子就往外窜了,还撞到了一位大妈,萨仁根本没防备,又伸手扶了下大妈,还真让他跑到了楼梯口,她刚想去追就听见一声惨叫。   大家过去一看,阿勒坦失足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后来的商品房层高越来越缩水,但现在的三层宿舍楼层高跟普通住房差不多,又是老式楼梯,又窄又长,他这一脚踩空滚下去,头在墙上楼梯上撞了好几下,听着就疼,摔到楼梯拐角就动弹不得了。   乔寡妇急了,她冲着萨仁就一头撞过去:“太欺负人了,我跟你拼了。”   萨仁正站在楼梯口,以她的身手是可以躲开的,可她一躲开,这位就得跟她的小男人一样滚下去。   萨仁到底没忍心,扶了她一把,这可好了,这位也往地上一躺:“打死人了啊,左旗的小霸王把我们两口子往死里打啊。”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萨仁恨不得一脚把她踢下去,这时宿舍楼里有没上班的也出来问怎么回事?   还好围观的大妈大爷出来主持正义了。   “乔寡妇的男人自己摔下去的,他跟个猴一样窜出去自己摔的,哪有人打他?乔寡妇一见她男人摔了也不说去看看摔得怎么样了,上来就讹人家这姑娘,人家好心扶了她一下,她倒地就装死,真给咱们牛奶厂丢脸。”   萨仁本来挺烦这几位的,觉得他们太八卦,哪有跟着人家去看热闹的,现在反而觉得热心有热心的好处。   已经有好心人下去看阿勒坦了,他头上几个包,左小腿动不了了,神志还是清醒的:“我自己去公安那儿报案,是我放的火,我承认,该怎么赔怎么赔!”   可惜已经晚了,公安来了。   来的这两位跟萨仁是老熟人了,一看这架势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位跟她二哥关系一直不错,凑过来说:“萨仁啊,你怎么当着这么多人打人呢,还打得这么重,这怎么收场。”   萨仁朝他翻个白眼,哪只眼睛看到她打人了,能不成她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动不动打人的形象? 第287章 立功   萨仁无奈地跟公安解释:“人不是我打的,我有证人,楼梯拐角那个是他自己摔下去的,这位是在碰瓷,她用头撞我,我怕闪开她也摔下去就扶了一下,人家就说被我打了。”   然后那几位大爷大妈也帮着做证,不是人家小姑娘打的,就是这两个人碰瓷。   萨仁凑近公安耳边:“我怀疑阿勒坦吸碡,他本来可以不承认是他放的火,但一看我真要叫公安来,他立马怂了,先是求饶,见我不为所动,又要跑。”   对方打量着阿勒坦的样子,也确实有点像,不过现在公安还没接受过类似的培训,对碡品并不警惕,进去翻了翻乔寡妇家,没发现有可疑的东西。   跟萨仁熟的公安就过来说:“大概是你想太多了吧,他可能就是单纯痩脱相了。”   这时救护车也来了,正要把阿勒坦抬走,萨仁赶紧说:“他身上呢?搜过了吗?”   那两个公安虽然觉得左旗不可能有人携带碡品,但秉着不能放过可疑人物的态度,还是朝阿勒坦走去。   阿勒坦见公安过来要搜身,立马翻身下了担架,瘸着腿就想跑,这就更可疑了,两个公安一个过去绊了一脚,一个把人按住。   “跑什么跑?身上是不是带东西了?”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阿勒坦身上拍了一圈,果然在腰上发现了鼓鼓囊囊的一条布腰带,抽出来一看,里边是空的,这种腰带是中间穿个绳子的那种,有这么个宽边,不勒腰,哪想到被阿勒坦利用起来,把碡品塞在腰带里了。   这一长条分量可不轻,阿勒坦还想狡辩,“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我就是帮别人收着,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萨仁冷冷道:“你不知道是什么?那你跑什么?”   “我知道你二哥在派出所待过,公安一定听你的,你叫来公安我能不跑嘛。”   跟萨仁熟的公安就说:“接着说,除了贩碡罪,我们还会告你诋毁公务人员。”   阿勒坦知道自己逃不脱了,恶狠狠地看着萨仁:“都是你,每次都是你,我是欠了你的还是该了你的,你就不能放过我吗?亏得我还跑去想跟你和解,你就这么害我。”   萨仁无语,看来阿勒坦还是那个阿勒坦,也许他在黄羊坡徘徊的时候真有过悔改之心,不过他想悔改不是因为良心更不是因为曾经做过的错事,而是因为他自己的处境吧,从监狱里放出来找不到工作,不被家人接受,他没办法了才想着他也算有一技之长,想着回牧场上班,这才想悔过。   乔寡妇也不装了,一蹦老高:“那是什么东西啊?没准是别人放他身上的,你们别抓他,一定是有人诬陷他。”   怎么可能不抓他,不但得抓他,还得顺藤摸瓜把贩碡的人全抓出来。   不只乔寡妇,围观大爷大妈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公安跟他们也解释不明白,萨仁就在一边提醒,“鸦片烟,说这个他们就懂了。”   果真一说这玩意,大家都吓到了,那可是毁人的东西,那些大爷大妈就劝乔寡妇:“你还替他求情,也不想想你自己那两个孩子,要跟着他染上这东西,一辈子就完了,他们才多大!”   “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男人,你自己有工资有补贴怎么也能养活得了孩子,有人找你说东道西的,你就找我们这些老家伙给你做主,看我们不骂得他狗血淋头。”   “赶紧离了吧,我听说亲属坐过牢的不能考大学,你这两孩子得多可怜啊。”   一声声的劝,乔寡妇无助地撒开拉着阿勒坦的手,公安才松了口气,就怕抓捕的时候家属死缠烂打。   萨仁是举报人,公安也让她跟着回趟派出所,她把没卖出去的菜都送给大爷大妈,骑着马跟着去了。   到了派出所她把草原起火的事说了,又说阿勒坦自己承认了他不小心引起火灾。   “我觉得这事上他没撒谎,可我看他的反应太不对劲了,我一说秘密他就跑回家了,我踹破了门,他又自己来开门还拿报警吓唬我,我觉得他可能就是跑回家想把东西藏起来,结果我一踹门,他就缠到腰上了。他还先提报警,显示他不心虚,可我发现他不对劲后,坚持要报警时,他就开始自曝是他放的火,让我放过他,还说要赔我钱,反正怎么看他的行为都很反常。”   “碡品会烧坏脑子,还会让人毫无廉耻,谎话连篇,他说火不是他放的,根本没有可信度。不过现在他没有赔偿能力,而且碡品源头在南边,他还有上级毒贩,我们还得审问调查,火灾的事……”   “没事,我已经赔偿过了,你们忙你们的,抓住碡贩最重要。”   萨仁心里一直惦记着火灾的事,直觉告诉她绝对有人放火,找不出这个人来她就总觉得憋着一口气,现在知道真相了,赔偿的事也没那么重要。   难不成她还能让乔寡妇赔嘛,这女人虽然不是善类,但看她当时的表现,她也根本不知道阿勒坦吸碡。   萨仁甚至掏出十块钱来:“我把人家的门给踹坏了,这是赔偿门的钱,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老婆。”   萨仁离开时,正好碰到乔寡妇过来,她一手拉着一个孩子,不管不顾对着公安就说:“公安同志,我要跟阿勒坦离婚。”   那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长得都很精神,大的一脸愤恨,小的一脸懵懂,看得萨仁都无奈了,跟着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妈,孩子最可怜啊,还好她在这事上当机立断。   折腾一圈,一大麻袋子菜只卖了四块六毛块钱,连袋子都送人了,还赔了十块钱的门钱,不过萨仁觉得值。   公安跟她说阿勒坦还有上级碡贩,这就说明他不只是吸碡者,还是碡贩,这要让他发展壮大,不知道还要害多少人。   萨仁回牧场后,马上召集全体员工开了个会,宗旨就是拒绝黄赌毒,过年玩乐的时候,千万不要被人拉下水,一旦被发现立马开除并向公安部门举报。   阿爸不知道马上过年了,她又开的哪门子的会,过去听了听,等她回来就跟她说:“听说现在城里越来越乱,下次你别一个人去了。”   “也没那么乱,就是些没工作又不肯干劳力的无业游民,现在经济搞活,都开始动歪心思。”   萨仁本来还防着阿勒坦的家人找来闹事,没想到的是他早跟他家里断了关系,他家里人也算明事理,不会把他做的错事迁怒到别人身上。   呼特跟萨仁说:“听说公安找去家里通知他们,阿勒坦的阿爸说‘枪毙吧,别留着祸害人了。’他阿妈倒是哭了一场,但也没去看他。”   看也看不到了,萨仁得到内部消息,阿勒坦被带着去了南边,他本来是去南边打工,可又受了不苦,这碰碰那儿碰碰的就碰上了碡贩,他就说内蒙这边查的不严,有钱的也不少,对方带的太多天天提心吊胆,就让他用一半的价钱先拿了一公斤,等卖出去再给另一半。   阿勒坦到底还算没有良知泯灭,抱着大干一场开拓内蒙市场的心思回来了,先在呼市转一圈,呼市的公安正在查无业游民,他被人家一看就心虚,立马回了左旗。   到这儿没人盯着了,可他对熟人下不了手,对陌生人他又不敢兜售,怕人家举报他,离了四处商机欣欣向荣的特区环境,到了按部就班的左旗,他那点赚钱的心劲都没了。   阿勒坦苦闷起来自己吸起来了,这一吸,哪还有心思去开拓市场,人直接废了,为了掩饰他身上的味道,天天烟酒不离手,也就乔寡妇还把他当个宝,他说钱做生意被人全坑了她也信。   现在公安已经确定了乔寡妇不知情,她也跟阿勒坦离了婚,阿勒坦当成诱饵去了南边戴罪立功。   公安大哥还跟萨仁说:“等把这条线抓干净了,再给你送锦旗,以后遇到反常的事该举报就举报,这种事不怕误判,真不是查清楚就行了。”   萨仁当然知道这种事不能瞒,现在是大家对这玩意没有警惕心,以后寄个针管散粉都会被公安找上门盘问。   邢书记知道了这事,也吓了一跳,赶紧叮嘱教育局等明年一开学先搞个禁碡宣传,讲讲鸦片战争,讲讲林总督。顺便机关单位也得搞个类似的活动,反正都很重视。   腊月二十九,牛奶厂来人了,是个行政主任。萨仁还有点奇怪,两家虽然都是奶制品企业,但没有合作更没有交集,他们找来干什么?   人家先是夸她家的蒙古包又大又敞亮,居然还能保暖。   “木板下边铺了管子,一直走着温水呢,肯定暖和。”   这是入冬时萨仁重新做的木地板,不是多昂贵的木料,没有涂漆刷颜料,就是白木板,下边走水,上边铺上地毯,整个包里暖洋洋的,还不干燥,连工人们的包里都弄上了。   好多工人为了这点温度,抢着留下来值班。   这位主任还真就兴致满满的研究了一遍,又看看水管子怎么固定的,其他缝隙怎么填充的,最后说:“真好,没想到你们这蒙古包都比我们家属院强,家属院说是有暖气,只晚上烧,你睡着了暖气滚烫,你醒了暖气拔凉,还说是合理调节省煤省人力,其实就是抠门。”   “公家的厂子还能这么抠?”   “管财会的就那脾气,我们有什么法子,其实我们干多干少,都那点死工资……”   唠唠叨叨的,萨仁才算听明白,这位是特意来说他们跟自家没有竞争关系吧,难不成他们知道自己曾经怀疑过他们了?   “我这牧场也难啊,秋里一场大火差点没烧到营地,还好我们割了不少干草,要不然今冬牛羊都没得吃。你猜这火是怎么起来的?”   萨仁跟人家说了阿勒坦的事,对方就说:“这我倒是知道,家属院里那些闲得没事干的退休老头老太太整天叨叨,他们除了说阿勒坦跟乔寡妇的事,还说刘工家的儿子,说他进牛奶厂是阿勒坦教的。”   刘工的儿子?估计就是孟大凤的暗恋对象吧。   “不是说他抓住投毒的人了吗?”   “那个投毒的人是个傻子,据说以前有几百头羊,后来放牧跑远了碰上了狼群,偏他那天他起的急,出去放羊什么也没带,还骣骑着去的,赶不跑狼,还被狼围了,据说狼撕咬了他小腿上的肉,还舔他的脸,虽然捡了条命,但人吓傻了。”   骣骑就是不加马鞍,去放羊加上马鞍马镫碰到狼可以用马镫制造响声吓走狼,要不自带着猎抢或是二踢脚,布鲁也成,布鲁是蒙古特有的防狼神器,一种投掷工具。   什么也不带,被狼围了,马还跑不了,那是挺惨的。   萨仁印象里好像也见过这人,他有家,旗里也给他补贴,就是什么事也不干天天在街上转悠。   “你是说阿勒坦指使傻子去投毒,再让李工的儿子去阻拦,以此立功吗?” 第288章 笔友   这位主任说:“对,但还不止这事,有人举报李工儿子,我们就盘问他,这孩子不经吓,一盘问就都说了。阿勒坦不止教他怎么立功进厂子,还想着去你那里,给你立个功,重新回到你的牧场。”   萨仁已经知道是阿勒坦放的火了,看他当时的样子,萨仁真的信了他是不小心引起了火灾。可现在人家找上门说阿勒坦想立功,这什么意思?先放火再救火吗?   萨仁觉得阿勒坦没那么蠢,在草原上长大的人,是不会做这种蠢事的,当时草都干了,点一处很快就燎原,他怎么救?救得过来吗?   总不能也找个傻子放火,他给拦住吧。不过反正阿勒坦就算立功也不可能出来,到底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   “我知道了,多谢告知,你大过年的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   “当然了,你一个人支撑这么大的厂子,多不容易,虽说阿勒坦已经被抓起来了,但他做的这恶心事,一定得让你知道,也给你提个醒,不要太轻信别人。”   萨仁点点头,不管怎样,都得谢谢人家的好意,既然来了自然是要留饭的,年货都备齐了,一直有货车去呼市,鸡鸭鱼肉都备着呢,就在杂物包里冻着。   阿妈把鱼肉跟羊肉一起炖了,这两样放一起是鲜上加鲜,而且用的是汉人做鱼羊鲜的做法,一揭锅就满包的香味。然后又切了一盘子烤羊腿,用肉丸子炖了个白菜粉条,又有死面的羊肉包子跟喧乎热腾蒙古大饼。   萨仁又做了双皮奶,上边撒了点洗好的葡萄干,看着就诱人。   这位主任家是双职工,还有职务,工资肯定不少,不过她家孩子多,生了四个,仨小子,还都是特能吃的时候,家里一般都只做管饱的饭,就算到了年根子底下也没这么丰盛的吃过一回儿。   “太多了,这是你们过年吃的吧,一个菜就行,可不要再上了,免得你们过年也过不好。”   萨仁见她一直客气,就说:“家常便饭而已,平时我们也这么吃,放羊的还能缺肉吃吗?您放心吃吧,等走的时候再带上一条羊腿给孩子们吃。”   这位主任姓齐,她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包点心,换人家一条羊腿回去,还挺不好意思的。   “我算是见识到牧民的热情了!”她吃了不少菜,又夸萨仁阿妈手艺好。   萨仁阿妈就笑:“都是我家萨仁教我的,我煮肉就是白水煮,什么调料都不用放。”   萨仁叫了哈森当陪客,她嘴巧,跟齐主任聊起来了,齐主任吃得开心,聊得也挺开心,差点忘记了正事。   等吃完,人家在给她打包羊腿时,她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十分突兀地说:“萨仁,听说你们的袋装奶销售的不错啊,高湿加热后就能保存很长时间吗?有没有放防腐剂?”   “肯定没有防腐剂,也不单纯是高温加热,我们用的是巴氏灭菌法。”   齐主任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说出来了,这应该算是商业机密吧。   萨仁没打算搞垄断,她的理念跟法子都是借助前人的,就是组合机费了点事,没必要把些当商业机密。   齐主任只记住这个词,并没细问具体怎么做,反而问她:“那你们这制奶机从哪儿买的呢?”   萨仁听到这里就确定了她的来意,一开始自己还怀疑人家把她当竞争对手,哪想到他们这么大咧咧的跑来问她怎么做袋装奶。   巴氏消毒不是秘密,他们自己也可以查到,可这种机子却不好做出来,这可是军工厂的附属厂做出来的,萨仁不确定人家现在还接不接活,只能说:“这机子拖了关系,现在人家还做不做我也不清楚,你们想做的话可以先找中原机械厂。”   齐主任还以为她是在推诿,这也正常,人家赚钱的路子凭什么都告诉你。   她就笑道:“萨仁,我真不是来刺探机密的,就是来跟你说下阿勒坦的消息,顺便问问。”   萨仁笑道:“这算什么机密,我不做袋装奶,别人迟早也会做的,技术很简单,不需要保密。”   齐主任就笑得更开怀了:“大家都知道你大方,当初你们搞牧场的时候就让附近的牧民免费学技术。”   所以还是来学技术的?怎么非得这时候来?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萨仁不解,不过还是让哈森带着她去车间参观了。   齐主任在车间问了各种问题,哈森被萨仁叮嘱了,知无不答,她自然更满意了,转了一圈,说了不少感谢的话,带着羊腿走了。   哈森有点不解:“为什么要让他们学?学了跟咱们竞争吗?”   “迟早都会有竞争者,这钱总不能全让咱们赚了,再说这种技术不是秘密,这种机子也不难做出来,干脆就大方一点,有竞争者怕什么,咱们只要能保证产品质量,把价格稳住就不会被淘汰。”   萨仁信心十足,哈森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谁也没心思再想别的了。   这次过年值班的有三十来位,李雪景本来不想走,可她堂姐初五要结婚,她怎么也得回去参加婚礼。呼特年前请了几天家,回去安顿好,又回来值班了。古博士也是年前请假,说是去看父母了,过年又回来了。   萨仁阿妈就说:“本来我看着古博士还挺不错,配得上咱们萨仁,可这大过年的都不跟父母一块过,太没孝心了。”   呼特他们家就在草原上,想回去骑马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他也经常时不时的回家看看父母,有时候还能连着休息几天。   可古博士不倒班也不休息,萨仁让他周六日休息,他不是在宿舍看书就是去学习角教学生,或是骑马去巡视草场。   达愣爷爷也觉得古博士有点古怪,他那工作在达愣爷爷看来就是可有可无,草原还需要调剂?需要统筹?环境好了动物们自然就来了,反正在他看来古博士就是靠着他博士头衔吃闲饭的。   古博士过年跑来萨仁家吃饭,发现这两位都对自己不太热情了,还挺奇怪,跟萨仁说了,萨仁笑道:“你还想怎么热情啊,他们以前是觉得咱们两个有戏,现在知道咱们只是哥们了,自然把你当个普通员工。”   古博士苦着脸:“我怎么就没戏了!当兵的就那么好?”   “我可没提他!”   “我一说当兵的你就说他,他是谁?还不承认!”   古博士挺苦恼的,他用英文名字给牧场写了信,说在京市喝到了朋友带回来的牛奶,看到地址对牧场感很兴趣,想交个笔友。地址写的是萨仁牧场,收信人写的是牧场主,他知道信肯定能到萨仁手里。   现在的电台还有报纸夹缝里很多找笔友的广告,花上几毛钱就能留个地址留个名字,让有缘人写信,找笔友挺流行的,看到牛奶袋子上的地址就写信找笔友,在这种氛围下听起来一点也不奇怪。   古博士是看萨仁跟雷庭州有来有往的写信,就以为萨仁喜欢这种方式,可他就在牧场怎么写信?写情书吧,怕人家给扔回来,这才想了这么个曲折的法子。   结果萨仁拆开一看,里边说要交笔友,后续她根本就没看,直接扔给了其其格:“你不是在练汉字吗?给人家回信吧,说说草原风土人情,问问他那边的环境都可以,就是别涉及年龄婚否,更别谈情说爱,笔友都不靠谱。”   其其格没交过笔友,接了信还挺兴奋,把古博士给气得不轻,他还特意托了个京市的朋友代他收信,收了信再寄给他,他写了回信再寄去京市,由朋友寄给萨仁。   古博士做为一个恋爱白痴,在环保局里被女同事追都感觉不到的迟钝分子。他觉得他绞尽脑汁想出的主意绝妙极了,结果人家不只不肯回信,还只看了一眼,就扔给学生了!他可不气死嘛。   其其格又是查字典又是问人,一句一句的斟酌,描述着草原上的壮阔景色,恨不得把一年四季的景色都写进去,等写好了信,她又誊写一遍,誊写完了又觉得信纸不够高级,跑去萨仁那里要了几张印着萨仁牧场字样跟花纹的信纸,再次誊写一遍。   这么郑重其事地写了一封信,她对这个笔友更好奇了,忍不住在信纸背面写了一句,欢迎来萨仁牧场玩,还写了五月到十月是最佳游玩季节。   这姑娘觉得这不算是谈情说爱,这是在给牧场拉客呢,反正他们时不时的都能接到散客。   光这封信她写了四五天,信封上的字都一笔一划写得特别认真,然后把地址核对几遍才寄出去,再然后就石沉大海了!   这事也把其其格气着了,她现在能非常流利的念出那个英文名字,各种骂,说看着写的信像个文化人,其实是个背信弃义的人。她正学成语呢,反正合适不合适的都拿来骂,又显得文雅又显得她有文化。   然后古博士就听着自己的英文名字跟各种贬义成语混搭在一起,没完没了,搞得他都不想去学习角了。   萨仁根本不知道那封信是他写的,还安慰其其格,让她听广播再找笔友。   可其其格大概是伤了,在那封信上投入了太多精力跟感情,再不想找笔友了,还说这都是骗人的玩意。   古博士想起这些糟心事,对雷庭州更有意见了,怎么他每封信她都会回呢?他们怎么就那么多话可说呢?   萨仁是牧场的主心骨,家里人也完全放心她,甚至开始依赖她,她根本找不到可以诉苦的对象,尤其是火灾的事,她不想一直提,让大家觉得她放不下,但在信里可以跟雷庭州探讨一下有可能的情况,也算是解压了。   雷庭州还托朋友给她寄了最新版本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一共五册,还是简体的,说让她看看找找灵感。   这次阿勒坦的事萨仁也跟雷庭州说了,她觉得阿勒坦当时说的才是实话,他在牧场打转时并没想着放火,齐主任来跟她说的只是猜测,阿勒坦教李工儿子用立功的方式进牛奶厂,不代表他自己想用立功的方式求得她的原谅。   雷庭州回信时说:‘也许想立功的是齐主任,她腊月二十九来你的牧场参观,肯定很急切,总得找个理由。对于阿勒坦,我只能说,再恶的人也有善的一面,我相信这世上有天生邪恶的人,但善恶一线间也是真的,第一步走错了就再难回头,也许他想放火但没放火也许他想贩碡却没贩碡,只能做个废物,躲在别人家里吃软饭。’   萨仁并没想讨论关于善恶这种深奥的话题,但从雷庭州的回信里,似乎感觉到他情绪不对,这次回信时,她开始考虑两人关系,持笔半晌一个字都没落下。 第289章 左右手   雷庭州收到萨仁的信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他看完信愣了很久,拿着信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他回忆着自己给萨仁写的信,好像没提他的事更没表露出任何情绪,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下次写信他只说自己分去了西南军区,其他事一概没提,他想成为萨仁的依靠,那就不能在她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过了年,又是一场雪,萨仁躺在暖和的蒙古包里听着外边的狼嚎声,不由叹口气,雪厚了货就运不出去,还是得暂停车间。   她刚想起身去车间,包门被人拍的啪啪响,阿爸在门外说:“萨仁,赶紧起来去办公室,有人找你。”   萨仁皱眉,下着雪呢谁来找自己,不会是出事了吧。她赶紧把外袍穿上,又特意穿了防雪暖和的高靴。   出去一看,阿爸就在门外撑着油纸等着她呢,“我送你过去。”   “这点雪算什么,您赶紧回去暖和着吧。”   阿爸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哪里能放心她一个人,肯定要跟着过去,他说:“一直跟着你的那丫头过来喊人,看样子挺急的,话都说不清。”   肯定是其其格,她虽然才十五,但一直在大人堆里,说话办事都很老练,跟个小大人一样,怎么会话都说不清?   萨仁加快了脚步,到了办公室一看,就傻眼了,呼特半个身子血淋淋的,眼见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她一边过去摸脉,一边冲一边趴着哭个不停的哈森吼:“别哭了,这是怎么回事?”   哈森抽噎着小声说:“他,不,我们去套狼了!结果中了埋伏!”   “谁的埋伏?”   “狼的啊!大概它们是在等黄羊,结果我们顺着它们的痕迹闯进去了。”   萨仁那个气啊,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句老话果然是真理,呼特跟哈森全都是草原上长大的,对狼的习性比她可了解多了,两个大活人能跑去狼的包围圈!   这狼也是成精了,胆子够大啊,敢围攻人?   其其格起的早,本想去看书,一出来就看到血肉模糊的呼特被哈森带回来,当时她就吓傻了,这时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就好奇地问:“他们只骑了一匹马回来,估计另外那匹马被狼给吃了,狼是冲着马去的,你们下马跑就行了,怎么还把人咬成这样了?”   哈森只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呼特命悬一线,萨仁也没空深究,给他喂了急救药丸,又用针止住血,这才看伤口。大腿上的伤最重,被撕咬的血肉模糊,左小腹也被撕咬的不像样子,还好没伤到脏腑。   哈森在一边哭起来:“他是为了护着我,还有救吗?他要死了我给他赔命。”   “死是死不了,不过大半个身子都得留疤!”萨仁还担心呼特跟左旗那个傻子一样被狼吓到精神失常。   哈森:“没事,我不嫌弃他,他娶不上媳妇我嫁给他。”   萨仁气乐了,这时候说这话合适嘛,一个个看着挺沉稳,怎么过个年长了一岁,反而做出这种不靠谱的事!   “一边待着去,别添乱了。”   萨仁让其其格叫了古博士过来给她当助手,帮着呼特把伤口处理好,正下雪呢,也不方便送医院,还好萨仁这里常用的药物都能配出来。   哈森还在一边急切地问:“行不行啊,他怎么还不醒呢?”   “放心吧,我都说了死不了,失血过多,得好好养一段时间,这也就是他命大,狼牙再往里一寸碰到心脏,救都救不回来。”   “他是为了我,都是我的错!”   萨仁收拾好医疗包,洗干净手,把她带到旁边没人的包里,才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出去约会了?”大雪天的,去套狼不可能就两个人去,再看哈森对呼特的态度,很明显是有感情的。   萨仁真没想到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谈恋爱,她不反对员工谈恋爱,但为了感情影响工作甚至把命都搭上,她就得过问了。   哈森却吞吞吐吐的,“没有,也不是,我们就是去套狼。”   “为什么两个人去?不知道危险吗?”   “别人都在上班,要不就是过完年还没回来,就我们两个有空。”   “好,那你说说吧,你们都带了什么武器,怎么进了人家的包围圈?呼特是打猎好手,他发现了狼群的踪迹会不躲避?怎么会傻傻的往里钻呢?连草原上的孩子都知道冬天狼爱结群,你不知道?”   哈森跺跺脚:“萨仁,你别问了,反正就是我的错,不管他成什么样我都会照顾,该花多少钱我掏还不行吗?”   说完她推门跑进了雪地里,萨仁无奈极了,哈森跟呼特算得上是她的左右手,能干而且心思纯,不会偷奸耍滑。   现在一个伤成那样,一个被情绪左右,万一两人因此产生矛盾,她留谁呢?   古博士敲门进来:“早上我听见他们吵架了,今天是哈森生日,哈森借机跟呼特表白,呼特应该是拒绝了,反正我听到他们吵了半天,还提到了你跟李雪景!”   “他们感情问题提我干什么?怎么还有李雪景的事?”   古教授苦笑:“哈森问呼特是不是喜欢李雪景,呼特说不是,她就又问他,是不是喜欢你,呼特先是沉默,被逼急了就说他不敢喜欢,配不上。”   萨仁皱眉,她可从来没感觉到呼特对她有特殊感情,两人相处起来就跟姐弟一样。   “呼特大概是想拒绝哈森吧。”   “我看不像,他应该就是喜欢你。”   “怎么可能,我们就是工作关系。”   萨仁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有些烦躁地问:“然后呢,他们吵过了就一起去草场了?”   “应该是哈森先去的,呼特到处找不见她,就追出去了,然后再回来,就是两人一骑,哈森抱着呼特回来的。”   萨仁叹口气,这事闹的,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有的企业不让员工之间谈恋爱了,太麻烦!还好因为大雪她要停几天产,这要是忙的时候,两个人都上不了班,多耽误事。   “我规定他们两个不能同时休假的,应该是哈森请的假吧。”   古博士叹口气:“她过生日嘛,早上吵架时,呼特说要替她的班,让她去过生日,她说想让呼特帮她过生日。然后呼特不同意,她就各种猜测起来。”   萨仁忍不住说:“你听得这么清楚,当时怎么不劝一劝?”   “人家感情的事我要怎么劝?我也不是偷听的,我就在被窝里躺着呢,他们两个在宿舍外边吵,我能听不见嘛。”   古博士说着又露出点喜色:“我听说人在愤怒的时候会迁怒跟他亲近的人,你这是在迁怒于我吗?”   萨仁呵呵两声:“不是,我是在指责你,一个老大哥看到小年轻感情纠纷也不知道劝劝,自己劝不了,赶紧来找我啊,你是不是啥也不管又睡回笼觉了?”   古博士无辜地点点头,大冬天的,还下着雪,不睡觉干什么?   萨仁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这事实在是太气人了,万一呼特有个好歹,她怎么跟他家里人交代?过年的时候呼特爸妈专门来送年礼,又是感谢又是嘱托的,结果在牧场伤成这样。   其其格准备了各种打狼的工具来找萨仁:“雪一停咱们就去给呼特报仇吧!”   萨仁看着脸上稚气未脱的十五岁姑娘哭笑不得:“该打狼的时候确实得打,报仇?你知道是哪只狼伤了他吗?”   “都打吧,反正把咱们牧场的狼都掏干净。”   古博士一听急了:“那不行,把狼全都杀了,会影响生态平衡!”   其其格这些日子看书学习,也了解这些生物链啊生态平衡啊,不过她觉得这些都是瞎扯淡,还不如草原上的老人传授下来的经验技巧。   “狼祸多的时候就得打狼,更何况它们敢咬人了,狼最凶狠,咬一次人,对人就没了惧怕心理,下次你就是拿着刀端着枪,它们也不怕。今冬咱们这片没有草,黄羊都跑了,狼群饿狠了还会攻击畜牧棚,非得出点大事才去打它们吗?”   古博士无奈道:“我不是不让你打,我是说不能斩草除根。”   “放心吧,草原这么大,总有漏网之狼,不可能扫除干净的。”   “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古博士更无奈了,这姑娘学的成语多了,还会各种编纂了,简直就是他这种学术严谨派的克星。   萨仁不让他们吵了,她跟其其格说:“放心,等雪停了,肯定要打狼,这事得从长计议,你别急,可千万不要再自己出去瞎跑。现在你跑一趟,告诉所有在牧场的人,谁都不能出营区,下班的直接回宿舍,等雪停了再回家。”   其其格对萨仁是言听计从,马上跑了,古博士就苦笑:“小丫头好像看我不顺眼啊,特别爱怼我。”   萨仁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其其格对他有意吧,她才十五。萨仁想想其其格平日里怼古博士的样子,又觉得不太可能,这姑娘应该就是觉得古博士太古板,太不通人情。   反正她是被哈森跟呼特这一对给弄烦了,呼特醒了接受哈森还好说,要是两人成不了,这算不算结仇,呼特会不会把自己身上的伤怪在哈森头上,两人还能共事吗?   一想这些就头大。   还好第二天呼特就醒了,见哈森喂他喝粥也乖乖喝着,还跟萨仁说抱歉,耽误工作了。   萨仁见他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怪哈森,这才放心,“这点伤不算什么,不伤筋骨不会影响你以后的行动,就算留些疤痕,有我配的药长期涂着,也会慢慢变浅变淡。”   呼特以前说话中气十足,现在说话却跟蚊子叫一样:“没事,男子汉,留点疤算什么。”   他说着又有点不好意思:“萨仁,我能不能留在宿舍养伤,回去的话,我怕我妈又骂我,家里也挺忙的。”   “当然可以,没人赶你走啊,放心吧,你这是在牧场出的事,医药费我全包了,你只要好好养伤就行。”   萨仁说着看了哈森一眼:“要不你先把工作放一放,照顾呼特?”   呼特连忙摆手,哈森却赶紧点头:“太好了,谢谢你,萨仁。”   萨仁心里一沉,这姑娘确实不能用了,起码不能再当副手用了。 第290章 决裂   萨仁让哈森去帮着呼特熬药,等她走了,才问呼特:“到底怎么回事?”   呼特叹口气:“我们两个吵架了,她给我留字条说生无可恋,要离开。我一看可不就急了嘛,怕她再出事,就赶紧去追了,还好早上的时候雪下得不大,能看见她马蹄印,我光留意着她的马蹄印了,没注意周围环境,再说自从起了火灾,咱们这里不管是黄羊还是狼就连獾都跑光了,我是真没想到有狼,还是狼群,结果就被合围了。”   萨仁皱眉:“你们跑出去的很远吗?”   “也不算太远吧,就是黄羊坡再往后边点,那边不是还有两处高坡吗?就在中间被围的,我估计这些狼是饿狠了,看着都皮包骨头。”   “狼一般是不会袭击人的,你当时带着哈森跑出来不行吗?”   呼特叹口气,“我也想啊,可我是出去找人的,就带着厚毯子,别的都没带,哈森的马胆子太小,腿都开始哆嗦了,我就想让哈森上我的马,把她那匹马留给狼,狼有了食就不会追我们了,可我拉她,她还在生气,一甩手把我推下去了,我俩滚在一块,眼看狼扑上来了,我就把她压在下边,狼就把我给咬了,她吓坏了,爬起来冲过去给了她的马一刀,她那匹马就跑了,狼顺着血腥味追了过去,咬我的这只不敢落单,也跟着跑了。”   呼特说着平淡,但萨仁可以想象的到当时的惊心动魄,狼的眼神跟獠牙,就算是老猎人也怕,何况是被咬被撕扯下肉来。   还好呼特没被吓坏,只是皮肉伤。   “你对哈森没意思?”   呼特愣了下:“怎么说呢,我本来对她没意思,可这次共同经历了狼祸,看到她为了我爬起来去扎伤她的马那种疯狂的样子,我也挺感动。现在我这半身伤残,她还不离不弃的照顾我,我怎么能再把她推开。”   可如果不是她留‘生无可恋’的字条,你根本不会遇险,如果不是她看见狼了还要置气,把你从马上推下来,也不会被狼咬成这样。   这话萨仁没说出来,如果人家两个好了,她说这些就是挑拨,她只是担心呼特这是无奈之举,虽说伤能好,但毕竟半个身子上都有伤疤,这种被撕咬出来的,伤疤最难好,好了看起来肯定会有点恐怖。   他以后找对象,人家姑娘会不会介意,还真不好说,如果他是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呼特还反过来安慰萨仁:“她挺好的,对我好,又能干,我一开始也不是拒绝她,就是觉得太突然了,想缓一缓再说,没想到她这么急。”   萨仁深吸几口气,决定还是得说实话:“她这不是急,是偏激,表白失败就说生无可恋,就在雪天离家出走?看见有狼还要跟你推搡!我问她时,她只跟我说你是为了护着她才受伤的,还说你们是去套狼的。有跟你表白的决心和勇气,被我询问时又吞吞吐吐,试图掩盖自己的错处,这也是她的缺点。当然了是人都有缺点,我也有,但这么偏激不顾后果,以后生活起来……”   “萨仁,你太过份了!我把你当老板当老师当好朋友,你却在背后说我坏话!”   哈森怒气冲冲地进来,指着萨仁说:“你是不是喜欢呼特,喜欢你怎么不早说呢?他一直在你身边任劳任怨,你看不到吗?你左一个右一个,要不是博士要不是军官学者,那达慕大会上还带着三个去,想没想过他的感受,你不在乎他不心疼他,现在他接受我了,你却跑来搞破坏,太不讲究了!”   “闭嘴!你乱说什么,是不是疯了?”呼特冲着哈森大喊,扯痛了伤口,疼的满身汗。   哈森立马上前心疼地替他擦汗,被他一把推开,她更恨萨仁了,转头瞪着萨仁:“这下你满意了吧!”   萨仁被她气笑了:“我满意什么?我可真不知道你对我表面尊重,心里却是这么想我的,时不时的还对我尊称,背地里却说我左一个右一个?我跟古博士的关系你看不到吗?我什么时候招惹过他?还有呼特,我跟他只是朋友,他从来没跟我表白过,对我也没有任何超出友谊的言谈举止,我重视我的员工,关心我的朋友,但绝对不会对他的私事指手划脚,我为什么说你的缺点你不明白吗?”   “你这还不叫指手划脚,你自己不也说了嘛,你就没缺点吗?”   “我的缺点可没害到任何人,你呢?我刚才说的有哪句话不对?我没有诋毁你,我只是说了事实,我只是让呼特想清楚,跟你一起生活会很累。你说你被拒绝了写什么生无可恋?你是想跑到草原上自杀吗?还是想吓吓呼特让他去追你?看到狼了不赶紧跑,还要把呼特拉下马,是不是你做的?你真的有这么胆小吗?我记得你曾经跟李雪景吹过牛,说你小时候就砍下过狼尾巴,你阿妈还给你煮了吃掉了,说这样胆子更大,你没见过狼吗?能被狼吓得失去理智?”   哈森也不辩解,扑到呼特床边哇哇大哭起来:“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萨仁扶额,她以前是真没看出来哈森有这种本事,在她面前的哈森特别懂事嘴还巧,而且人也利索不矫情,上次跟她去兵工厂抓特务时,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这样的哈森她是敬佩又放心的,什么时候变的?还是她一直这样,只是在自己面前一直伪装着?或者她是为了呼特才变了吗?   呼特想推开哈森,可却推不动,他尴尬地看看萨仁:“对不起,我没想到把你卷进来,我跟哈森一样把你当成老板老师好朋友,虽然最近我不怎么叫师父了,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最尊敬的老师,我对你真没别的意思。”   刚才有一瞬间,呼特是想承认的,可他又清楚的知道萨仁对他无意,如果他说了,还怎么留在牧场,所以对她的感情只能埋在心里,甚至葬在心里。   哈森哭个不停,萨仁却毫不留情地说:“先给我闭嘴,我有话要说,哈森,你坐到那边给我乖乖听着。”   哈森不想听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停了下来,乖乖坐到萨仁指的小板凳上。   就听萨仁说:“在今天之前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不管以后你们怎么看我,怎么选择,今天我也要实话实话。”   她看着哈森,给她鞠了一躬:“我确实背地里说你坏话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呼特跟哈森都惊讶极了,尤其是哈森,完全不敢相信萨仁会这么痛快地道歉。   萨仁又道:“哈森,我只想把你的缺点说出来,提醒呼特考虑清楚。既然你已经听到了,那我就直接跟你说好了,你这些小心思如果不改的话以后会酿大祸,说实话你很能干,很讨人喜欢,也很真诚,为个男人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不值得,就算在一起了,总有一天他也会发现真实的你,这种感情长久不了。”   哈森现在眼里只有呼特,哪里听得进去,“我没有骗,更没有百目全非,我是有点小心思,但我不是故意想害人,我就是有点冲动,才惹出祸来。萨仁,你根本就是对我有偏见,你重男轻女,更重视男员工,就喜欢他们围着你转吧!”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萨仁甩了哈森一巴掌:“你在我家饭桌上吃的那些饭能给我吐出来吗?”   萨仁猜到哈森会听不进去,她可能会骂会闹,可做为朋友这些话她不得不说,她再怎么也想不到哈森能说出这种话来。   一切白费力气,萨仁苦笑,她还真是吃力不讨好。   既然不能和解,那就没必要再忍了,就见她反手又是一巴掌:“我送你的护手霜暖手宝能还我吗?”   哈森都被她扇傻了,可萨仁还没完呢,又是一巴掌:“我教给你的东西你能一点不拉的全还给我,以后都不要再用吗?”   呼特也看傻眼了,说着说着怎么就打起来了。   哈森再张嘴时,有点含糊,挨了两巴掌的那半边脸都肿了,说话肯定不利索!   她也扬着手想打又不敢打回来:“你凭什么打人?只准你说我,我不能说你吗?”   “我说你,说的是事实,虽然确实不该背地里说,但我没有诋毁诬陷你,刚才也郑重跟你道歉了,可你说的是什么鬼?我一个女的重男轻女?我重视男员工不重视女员工?我天天带着其其格你看不到吗?呼特管生产你管杂务是因为呼特在查达牧场就跟着我了,我没教你东西吗?讲解畜牧小册子的时候我还特意让其其格去叫你,你怎么说的?你说你不用学这些,你就想当助理当秘书!现在嘴一张说我重男轻女?刚才说我左一个右一个,现在变本加厉说我就想让男的围着我转?哈森,你的良心呢?被狼吃了吗?”   萨仁说着冷笑一声:“不对,狼不会吃,因为它们也嫌脏!”   哈森恼羞成怒:“我说不过你,也打不过你,草原上谁不知道你是一霸,我认栽,我辞职,以后我跟你恩断义绝!”   “在你胡乱指责我的时候就已经恩断义绝了!请便!”   哈森听见她这么利索,愣在那里,她以为自己算是骨干了,萨仁居然这么利索的放她走?   不然呢?萨仁可不想留这种白眼狼。   她刚想离开去给哈森核算工资,乌莹也没敲门,直接跑进来了,也不知道她在外边听了多久,一进包里就指着哈森说:“萨仁,你别被她骗了,你还是高看她了,你说她的那些话根本不痛不痒,她就是个坏痞子,是个恶毒的女人,就是她设计呼特的,估计是搞砸了差点没害死呼特。”   宿舍里的三个人都傻眼了,哈森冲过来推乌莹:“你血口喷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滚一边去!”   还没等萨仁制止,古博士跟其其格也推门进来,两人跟乌莹一样满身的雪,显然是一直在外边听着呢。   古博士说:“我听到你们吵起来了,就赶紧过来看看,乌莹不会随便乱说,一定是看到或听到了什么,不心虚的话一起听听她怎么说吧。” 第291章 两清   乌莹跟她老公根本没领证,她带着孩子来牧场住了,就再没回去过,两人也就算离了,她那个懒汉男人还去学校骚扰过孩子,可那孩子也已经不小了,分得清好赖,跟着妈妈安静的过日子多好,跟着爸爸,三天骂一回,五天打一回,家里还整天臭烘烘的,这孩子也不肯理他爸。   这懒汉确实够懒,折腾两回没人打理他,就守着他那个破蒙古包过日子去了,反正支部不能看着他饿死,他的羊跑去别家草场了,别家也不能给他宰了,只要脸皮够厚,怎么也能混下去。   乌日格他们还真拿他没办法,经常帮着他把羊轰回去,该剪羊毛了还得跑去喊他,督促他赶紧收拾,倒是比以前更操心了,不过想到女人孩子不用在这男人手里受苦,不用再担心那孩子以后也变成个家暴男,乌日格他们累点也就认了,总不能把人扔监狱里去吧,人家也不收啊。   乌莹摆脱了懒汉暴力男,心劲上来了,她本就能干,因为踏实负责,萨仁让她负责挤牛奶,也算是个小领导了。每月有单独的补贴,牧场包住宿跟吃饭,她的工资除了支应孩子也没别的花销,日子越过越有盼头,所以她对牧场很有主人翁精神,看到哪里有问题都会往上报,免得出隐患。   这时她说:“一下雪我就忙起来了,刚听见有狼咬了人就过来看看,见古博士他们在外边站着,我也没敢进去,就在外边听了两句。”   古博士跟其其格一点也没不好意思,要不是来听壁角,哪能听到哈森这些鬼话,萨仁对她这么好,她居然如此诋毁萨仁,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乌莹问哈森:“我前天过来跟你说有狼在咱们营地附近,就在黄羊坡那边,你说你会跟萨仁说,你说了吗?”   哈森咬着唇:“我还没来得及说,这不是下雪了吗?我就想着雪停了再说。”   乌莹哼了一声,跟萨仁说:“因为前天我从娘家回来时看见狼了,就过来跟哈森说了一声,让她通知大家小心点,这时候的狼找不到吃的,饿狠了很容易跑来营地。前天是大年初六,我上午到的牧场,当时只有哈森在办公室值班,那时候还没下雪呢,我还特意跟她说赶紧通知下去,有上下班的人万一碰上了怎么办,结果她居然没说,昨天还自己跑去黄羊坡了!”   哈森小心地看了眼呼特的脸色,见他疑惑地盯着自己,就紧张道:“乌莹当时说碰到了一只狼,我以为是独狼,咱们牧场这些人,哪怕是古博士这种书生都不会怕独狼,我就没当回事。哪知道居然是狼群啊,足有二十来只!”   萨仁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你觉得只有一头狼,你可以对付得了,所以你想把呼特引到草原上,还特意把他带到黄羊坡,能碰到狼最好,你可以假装受伤甚至可以让马惊起来,总之是想着借狼祸来促进你跟呼特的感情?如果没有碰到狼,下着雪,你带着刀呢,假装要自残,白的雪红的血是不是更醒目,更触动呼特。”   “你胡说,我怎么会用这么蠢的法子,我又不傻。”   呼特强忍着气说:“那你为什么要写生无可恋?为什么要写再见永远不见?”   “我就是生气写着玩的,呼特,你一定要信我,我怎么会想出那么蠢主意,自己往狼群里送。”   其其格说:“因为你不知道是狼群,还以为就一头狼呢。你不是吹牛你砍过狼尾吗?没准你想找到一头狼再显神威。要不就是想在呼特面前装可怜装弱小,反正你没安好心。”   哈森还想狡辩,乌莹又说:“刚才我在牲畜棚,防雪工作做完了,大家闲聊起来我才知道呼特被狼咬了,当时有人说起在呼特之前还有个阿勒坦,也是跟着萨仁学东西的小伙子。然后就有个挤奶的姑娘说哈森对阿勒坦很感兴趣,曾经在吃饭的时候夸他聪明但没时运,还说有时候做事就得用点手段,甚至还说萨仁能到今天的地步肯定也是爱用手段的。”   她说着死盯着哈森:“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哈森越发心虚了:“我一天说多少话呢,哪能全记住,再说闲话闲话肯定都说的没用的话嘛,不用较真吧。”   萨仁本以为是自己多管闲事才惹怒了哈森,才让她原形毕露,原来她早就开始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萨仁确实用过些小手段,那是因为碰上了无耻的人,不得不用。她开牧场还真没用过下作手段,甚至一开始都不想让人帮忙。   她看着哈森:“回答乌莹,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我早忘了!就是那天你让我陪齐主任吃饭,听她说了阿勒坦的事,我对他特别鄙视,并没有夸赞他,真的。”   哈森脸上还疼着,可她却已经不打算追究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完美计划可能会翻车,这些人也是怪了,根本没他们的事,为什么要冒出来说东说西。   见乌莹要找人来对峙,哈森急了:“你们全都欺负我!萨仁打了我三个耳光,我脸都肿着呢,你们还在这里逼问我说过什么闲话?”   古博士向来最温和最老好人,有的时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男圣母,可这次他却说:“你活该挨那三个耳光,萨仁对你怎么样,你不清楚嘛?说她重男轻女,说她想让男人围着转,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我都想打你!”   其其格也说:“对,别说古博士了,我也想打你,以前我就知道你心眼多,当时我还觉得这是优点,还想着你学来着。可现在我觉得你真可怕,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想着设计呼特?因为呼特喜欢萨仁,你就是各种攻击她,你就是传说中的白眼狼吧,一点恩都不记。”   哈森脸涨得通红,她发现呼特在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她真的彻底搞砸了!   萨仁就是个魔鬼,连她带着刀想在雪地上自残的事都说对了!这是她最后一招,当时她是真盼着遇到狼的。   她运气好真遇到了,当时她跟呼特面对着面,从她的角度只看到一只狼,可呼特却看到了她身后的十几只狼。   哈森是真的以为只有一只,才会跟呼特推搡拉扯,她想着两人抱在一起滚下马,然后他杀了狼,英雄救美,自己就扑到他怀里感谢他,哪怕当时他不心软,以后纠缠起来也顺理成章。   或者他吓到了,自己杀了狼,那自己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对自己肯定会有特殊的感情,不好再拒绝她的靠近。   哈森是真的真的没想到身后有狼群,更没想到狼不只扑马,还来咬他们,更更没想到呼特把她护在身下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当时就后悔极了,后来无数次自责,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没法弥补,只能用余生去照顾呼特,哈森甚至想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以前无论她怎么示好,怎么在呼特面前撩头发,红脸,他都无动于衷,他眼里只有萨仁,没有她,而现在他已经接受她了。她可以给他换药给他喂饭,等他的伤好了,估计两人的感情也会有进展。   可现在全完了,她跟阿勒坦还有那个李工儿子一样被人戳破了自己造出来的泡沫,她跟他们一样完蛋了。   呼特知道他受伤全是她害的,再也不可能喜欢她。   这些人知道自己对他们的主子不敬,也再也不会给她好脸。   哈森觉得大家对萨仁的态度就像对待主子,对她言听计从,萨仁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好的,她随便套了她阿妈一件老气的袍子,都被女工夸出花来,说她多好看,简单的袍子都穿出了气质。什么气质?还不是因为有钱有地位吗?   哈森把宿舍里的人一个挨一个看过去,心里暗下着决心,总有一天她要站在萨仁头上,让他们全部仰头看她。   “我知道怎么解释都没用了,你们都是她的人,她一开始就给我定了性,说我偏激说我有缺点,你们肯定都站她那边,缺点嘛,好像你们谁没有一样。”   她说着指指古博士:“你就是个又蠢又怂的傻子,你去问问牧场谁不知道你的心思,萨仁天天说跟你是朋友,你还以为自己有希望?其实她就是吊着你,把你当替补,万一她那个军官男朋友抛弃了她,还有你这个留洋回来的博士。”   古博士看她的眼神是七分同情三分可惜,他摊摊手:“谁知道我的心思我也不在乎啊,可惜我连当替补的资格都没有,人家早就明着拒绝了我,还想给我介绍对象。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喜欢萨仁,我更喜欢这片牧场,哪怕她结婚了,我也会高高兴兴地送上祝福跟礼物,继续留在这里。哈森,爱应该是守护,不是占有,你为了占有呼特,把他害成这样,还觉得自己没错?真是无可救药了!”   萨仁傻眼,她真不知道古博士还是个情圣,爱是守护这种酸掉牙的话都说得出来。呼特听到这些话却若有所思地看着萨仁。   哈森没能把古博士戳跳脚,失望的转向其其格,其其格在牧场受到重视,学习也给了她自信,越来越开朗了,这时她冲哈森做个鬼脸,主动说:“我就是萨仁招来的童工,以后还会转长工,永远被萨仁压榨,对吧?没事,我高兴我乐意,我就喜欢被她压榨,关你屁事!”   乌莹哈哈笑起来:“就是,我们可不像某些人一样不知恩,不记情,萨仁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的,你对萨仁说过的话我们也记得清清楚楚,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哈森本想历数一遍这些人的短处,把他们气死,可现在却是她想跳脚了,在这里她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心上人没能追到,反而丢了工作众叛亲离!她冷脸冷声,一幅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我刚才说了我辞职,我现在就走。你们要觉得我害了人,就报警抓我吧。”   古博士又开始圣母心:“等雪停了再走吧,不管怎样安全为上。”   其其格过去推门望了眼外边:“雪已经停了!这点厚度能骑马的。”   哈森看了眼呼特,见他厌恶地别开了脸,她想看萨仁,又不敢看,萨仁的眼神只会更鄙视更让她自惭形秽吧!早上起来时她还是这个牧场的左右手,现在已经玩砸了,被扫地出门。   “好,我走!萨仁,刚才你那三巴掌算是我还给你的,你教过我的给过我的都算两清了。” 第292章 被抢   哈森还真就去收拾行李了,萨仁把她的工资算出来,让其其格给她送过去。   其其格一看哈森还把狼皮褥子打包了,不由嘲讽道:“我记得这是入冬时你说脚冷,萨仁送你的,知道外边狼皮褥子卖多少钱吗?还三巴掌就全清了,真是搞笑。”   宿舍另一个女工刚打听到发生了什么,也小声说:“这也太没良心了。”   哈森本就又火大又羞恼,这时哪里忍得住,把狼皮褥子抽出来扔到其其格身上:“还给你们,全都还给你们,行了吧!”   说她没良心的那个女工看不下去了,护着其其格推了哈森一把,于是女工宿舍又打了一场,哈森头发凌乱的背着行李出来,才想起来她的马被狼吃了,没法走。   正犹豫着,有两个小伙子骑马过来,还牵着一匹:“萨仁让我们送你回家。”   哈森刚为了条狼皮褥子跟人打了一架,这时候哪里肯接受萨仁的帮助,可厚厚的雪,她背着行李步行的话今天是到不了家的。   哈森一时间脸胀得通红,那两个小伙子也不催她也不劝,直接把马撒开朝前走了,哈森这才上马。   其其格气不过,跑去找萨仁:“为什么还要找人送她?”   “他们得把咱们的马带回来,顺便看着她安全到家,免得在路上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她是咱们牧场的员工,路上出了事,算不算工伤?又是跟我闹了矛盾才走的,到时候被讹上了太麻烦。”   萨仁见其其格还有气,就劝道:“还有呢,就是别把事做绝了,这种人永远也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她会觉得她做这些事是有很多不得已,给自己找各种借口,然后开始恨坏了她事的人。你想想要让她在这雪地里走路离开,她会不会恨死我。”   其其格吐吐舌头:“我觉得你就算找人送她,她也恨死你了。”   萨仁叹口气:“我知道啊,不过没办法,恨就恨吧,反正我问心无愧就行了。”   哈森的事她并没放在心上,虽然一直很器重她,但她做帐的水平跟做事的能力也就是凑合,也就是平时待人处事很机灵很能干,虽然是左右手,走了也就走了。   可萨仁家里人还有古博士他们好像特别怕她伤心,各种劝她。   达愣爷爷说她:“走了就走了,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有透视眼,看不到人心,这不怪你。”   阿爸也说:“是啊,咱们也不缺人用,古博士学历那么高,帮着你管理也没问题吧。”   阿爸还是觉得古博士的环保工作可有可无,觉得这个劳动力可以好好利用下。   萨仁阿妈却唠叨个没完,说了那日说阿勒坦然后又说哈森,“人心都会变,这不是你的错,有些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好,看别人比他强就在背后搞鬼,再说哈森这是喜欢上呼特了,有些女人一旦有了喜欢的人,整个就变了,什么事都不管,只想跟心上人一块。不止女人,男人也有这样的,你三哥当初不就这样嘛,你看咱们家谁给他好脸!”   古博士也劝她:“你对哈森再好给不了她想要的感情……”   萨仁翻个白眼,这说的什么鬼啊!   “她知道呼特喜欢你,你对她越好,表现的越优秀她越难受,简单说她就是嫉妒你,又清楚的知道自己无法超越你,这才使心眼,想把呼特抢走,如果抢到手,她在你面前会很有成就感。”   “说话注意点,什么叫把呼特抢走,呼特又不是我的,我跟他就是同事师徒关系。”   古博士好脾气地说:“对,对,对,我说错话了,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唯一的错处就是太优秀了,跟哈森翻脸真不怪你。”   “你这是跑我这儿拍马屁来了?”   “没有,我是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萨仁无奈道:“是不是工人们有人说我闲话?”   “也没多少人说闲话,就是有人说阿勒坦跟你翻脸,哈森也跟你翻脸,是因为你脾气太急了太霸道,可这也不是缺点啊,当老板嘛,没点脾气怎么震得住呢?别在乎这些话,他们也没有恶意,就是说说而已。”   萨仁确实不在乎这些闲话,这才哪到哪儿啊!以前说她小霸王说她小恶魔的人都有。   呼特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了,总觉得是因为他才惹出这么多事来。雪一化,他就给家里捎信,让他兄弟来接他回去养伤。   萨仁也没拦着,给他准备好了药,让人帮着送回去。   她对呼特没芥蒂,但她忙着呢,想着赶紧拿下那块地来,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   所以雪一化萨仁就跑了趟左旗,土地局开门晚,她先去家里找人民分行的小刘,想让她帮自己留意着,介绍一个能当出纳的人,会计这个太难找,也太贵了,一季度请人来核算一次就好。   有邢书记打过招呼,小刘在分行的日子好过多了,再没人欺负过她,银行的风气也好了很多,不会再以大欺小。   她的病需要的就是宽松的环境,不过她家更需要的是钱,她一听就羡慕地说:“待遇这么好吗?我自己都想去了。”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舍不得铁饭碗,现在在银行工作的那可是香饽饽,就算有人知道她有癫痫,介绍对象的都没断过。   “等我结了婚就去你们那儿,先凭这个工作骗个对象再说。”   萨仁失笑:“如果对方看上的是你的人,你在哪儿工作有什么要紧,如果只看上工作了,那可不要嫁,怎么能用骗的。”   小刘叹口气:“我也不想啊,可没办法,我没本事自己谈,相亲嘛,人家肯定看条件,不是人家嫌弃我,就是我嫌弃人家,一时半会难碰到合适的。”   萨仁没相过亲,也没法劝,只说她迟早会遇上有缘人,小刘琢磨了半天也没能想出合适的人选,现在不管大专还是大学都分配工作,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专生已经分下来了,据说工作都不错,人家肯定不可能辞去公职。   能找的就是高中生了,现在初中升高中不是全班一起升学,要看成绩的,在左旗这边,很多人不重视教育,能出一个高中生都是香饽饽,不管在旗里镇上还是嘎查都受重视,一般都能混个不错的工作,人家未必会来萨仁的牧场。   再说萨仁想找的是专业的出纳,找个高中生来还得自己培训,虽然如此萨仁拿着小刘给她写的两个高考落榜生的地址,还是决定去找一找。   结果人家一个要去呼市工作,一个要复读一年重新考。   萨仁没请到人,就先去了土地局,她申请资料都带得很全,结果到这儿才知道那块地已经被人拿下了,来晚了?这才多长时间?她的牧场可是左旗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私企,谁家还有这样的魄力跟财力?   萨仁赶紧去了旗委,邢书记正要下班,见她来了,把包一放,叹口气:“知道了?我还说等明天给你打个电话。”   “谁拿下那块地了?”   “新开的左旗奶制品厂!人家大年初二就去申请了。”邢书记叹口气,“萨仁啊,不是我不偏着你,早就跟你说了要早点拿下,要知道你这么拖拖拉拉的,当时就让人竞标了,现在人家各种资料都齐全,还有外资注入,我真没法拦,再说旗委也不可能拦,这厂子一开,带动经济跟就业,对左旗是有益的。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一起竞争嘛。”   萨仁自然不能说邢书记不对,人家提前跟你说了,你不急嘛。萨仁发现自己是太托大了,居然以为只有她才能拿下那块地。当时邢书记说不竞标,其实也是怕尴尬,因为只有这一家私企,竞什么标?   可现在还真就有人办了个左旗奶制品厂,听听这名字,奶制品?涵盖的范围不小啊。   萨仁以前就觉得邢书记更纯粹一点,是个好领导,现在人家用事实证明了,他确实是好领导。   在他眼里最重要的是左旗的利益,现在的外资都集中在沿海,有人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投资他怎么可能放弃,这还是迎合国家改革开放政策的,而且他觉得竞争起来更有活力。   萨仁能说啥?她前阵子还觉得自己一直靠自己从不走后门呢,现在她还能开口让邢书记帮忙徇私吗?   不过她想到年根子底下跑去参观牧场的齐主任,试探着问:“是谁申请的,跟镇上牛奶厂的齐主任有没有关系?”   “就是她!铁饭碗不要了也要创业,决心很大啊。”   萨仁知道八十年代初就有很多看到商机的人辞去公职下海经商,但她不知道会这么早,而且是在左旗这种相对封闭的地方。估计是有外资的影响,过年了,齐主任的亲戚回家探亲商议出了财路,腊月二十九跑去牧场参观,大年初二就去申批土地!这速度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邢书记又在地图上给萨仁指了块地方,就是有点偏,他说:“盖厂子嘛,没必要非得挨着旗里,反正运货都用车,近点远点有什么关系?”   确实没什么关系,就是考虑离左旗远了职工的生活不方便,但如果规模大了可以自己盖家属院,盖生活区,超市服装店饭馆都有的话,也没什么不方便的,甚至可以买几辆大巴做为班车。   虽然萨仁不一定非要那块地,可被人抢了,还是有点气!问题是她还没法怪别人,谁让她自己拖拉呢,还回去做规划,还研究工厂的合理化布局,人家邢书记特意给你指出来的地方,不赶紧先抢到手,还等什么呢!   这可好,到手的鸭子飞了。   其实以现在的销量,她在牧场车间的产量也足够了,并不急着扩建工厂,可萨仁还是觉得错过了一百亿一样难受。   在地图上看了一圈,别的地方不少,可哪里都不顺眼起来! 第293章 右旗   邢书记看她懊恼就道:“别急嘛,慢慢来,他们的厂子盖起来也需要时间,不要怕竞争,良性竞争对企业只有益不会有害,你怕什么?”   “我没怕,就是有点可惜,等我看看再说吧,不急着建厂。”   萨仁来旗里一趟,两件事都没办成,心情不佳,等出了旗委正好碰到两个熟人,齐主任跟哈森!   齐主任拿着公文包,长发剪了个□□头,看着更加干练了,精神奕奕,哈森也是笑语盈盈,两人并肩走来,不知道在说什么。   萨仁想起当初让哈森带齐主任去参观车间时,哈森还不乐意,还说不该让他们学,怕他们学了会竞争,哪想到现在两人站在一起了,只是不知道她们谁先找的谁。   萨仁见齐主任有躲她的意思,马上过去大大方方地说:“齐主任,过年好!给你拜个晚年!”   “哟!是萨仁啊,我还说有空去找你,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牧场随时欢迎你去参观,听说你自己要开厂子?应该很忙吧,下次见您是不是该叫齐厂长了?”   齐主任想起人家给的那条羊腿,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过来亲亲热热地拉着萨仁地手:“咳,你是不知道,我就是帮别人撑个摊子,真不是我要办厂,我们家孩子多,光靠着我们两口子的死工资,也就能混个温饱,有这机会自然要抓住。那天我去你牧场是真的想跟你说阿勒坦的事,没别的意思。”   “我也没说你有别的意思啊,没事,我的牧场没秘密,随便看!”   齐主任又看了眼哈森,“当时是哈森领我参观的,但我们光讨论机子了,真没说别的,她是想去牛奶厂上班,拖人问呢,结果知道我辞职要办厂,她就主动找上门来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在你那儿干了,但她能被你重用肯定是个人才,总不能往外推吧。”   萨仁知道她是想说她没有故意去挖墙角,萨仁其实也不在意她有没有挖墙角,只是看到她们两个这么亲热,有点意外,这时也说:“开厂子就是这样,人走人留,哪里待的舒服,哪里能赚钱去哪里。”   齐主任就松了口气,她的厂子注定要跟萨仁竞争,但她不想跟萨仁为敌,她申请用地时,土地局的人就不痛快,据说这地是邢书记打过招呼给萨仁留着的,要不是他们有外资,真不一定能申请下来。   而且好多人说萨仁在京市在军中都有后台,她当然得谨慎一点,不能让萨仁以为她用哈森就是为了针对萨仁。   齐主任见萨仁不在意哈森来她这里,就赶紧说:“你说得对,人才流动起来才正常,有你在,你们牧场就算流失多少人才,也会有人补上,大家可都知道你有多能干。”   “我们牧场没流失人才啊!”萨仁语气笃定。   齐主任尴尬地笑笑,在一边当木头人的哈森脸上也尴尬起来,这是在说她不是人才喽,萨仁还真是一点也不肯吃亏!   哈森那天从牧场回到家,就被家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当然不会跟家里人说实话,只说因为她乱跑,害同事被狼咬了,所以她被辞退了。   损失了一匹马不说,还丢了工作,家里人能不气嘛!哈森也有气,“要不是你们把家里最孬的马给我骑,我肯定能带着他逃出来。”   “再孬的马也是马,就是卖马肉也值不少钱呢,你全都喂了狼!这损失萨仁不赔吗?居然还要辞退你,太过份了,走,咱们找她去。”   虽然不是一个嘎查的,但大家都知道萨仁,哈森阿爸还跟萨仁阿爸认识,自然是不甘心孩子被打发回来。   哈森在牧场吃的用的都不花家里的,还月月拿回来五十多块钱,工资从来没有拖欠过,现在干部工资才多少啊,哈森赚得比他们一家人辛苦劳作放牧都赚得多,而且各种节日都有补贴,这工作绝对不能丢。哈森能让家里人去吗,干脆就说是她乱跑害的同事差点被咬死,再去牧场闹事的话人家肯定要让她赔偿医药费,万一对方留下残疾,一辈子都得给人家钱。   反正不管怎么说是把家里人吓住了,然后也让家人把怒火都发到了她身上,好好的工作没了,还损失了一匹马,能不气嘛。   哈森阿妈还想着把哈森妹妹送去,哪怕赚不了太多,一个月三四十也行啊。就是二十块钱都能干,哈森怎么肯,跟家里人说她要自己去找份更好的工作。   她本来打算去牛奶厂,听说齐主任不干了,又想起她去牧场参观的事,哈森机灵起来,打听到齐主任的家,直接找了过去,还真被她料对了,齐主任要自己干。   一个新开的厂子,自己加入就算是元老了,而且她在萨仁那里学了不少东西,齐主任很看重她,甚至允诺让她当主任。   这不比萨仁那里更体面更有前途吗?哈森马上兴奋起来,给齐主任各种出谋划策,两人兴致勃勃的,哪想到一来旗委就碰到了萨仁。   哈森知道那块地是留给萨仁的,她还见萨仁画过这块地的位置跟形状,琢磨着怎么利用才好,她也把萨仁的一些规划当成自己的主意跟齐主任说了,齐主任更加重视她。   现在哈森担心极了,她怕萨仁会再次戳破她的伪装,让她颜面扫地,所以她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触怒萨仁。   齐主任并不知道哈森是怎么被赶出来的,只以为她是不想在草原上待着了,她的厂子要盖在旗里,肯定比草原上方便热闹。   这时见哈森一动不动,眼睛都不敢看萨仁,就有点疑惑,还替她解释:“你们那边到底偏了点,在你那儿工作再怎么好也是牧民,到了咱们左旗,就是工人了,更好找对象,估计这也是哈森家里人的意思,萨仁啊,你可不要吃心。”   “我不是说了嘛,人走人留都是正常的事。”已经一刀两断,萨仁没想着把哈森怎么样,一看她那心虚样儿就觉得好笑,跟齐主任打过招呼就走了。   等她一走,齐主任就问哈森:“见了面大大方方的打声招呼不好吗?站那儿当雕塑呢你到底是为什么不在她那儿干了?”   哈森踌躇片刻,还是没说实话,她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股子劲,好像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一样,在牧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人家军队要袋装奶你就好好的卖吧,多省心的单子,她还非要研究什么野战奶,还要升级包装,搞得多积极向上,多爱国爱军似的,其实就是想讨好军中大佬,顺便讨好她的军官男朋友,整天把牌坊竖的老高,想把奶送进千家万户,可就那包装那价钱,穷人家谁买的起啊。”   哈森觉得攻击萨仁是在给齐主任表衷心,可齐主任看到她在萨仁家里多自在了,显然常过去吃饭,人家一家对她都挺好。   她带着自己去车间参观时,工人们也对她很尊敬,叫她哈森姐,她对车间也很熟悉。   这样一个受到萨仁重用的人,刚刚离开老东家,就说这种坏话。   人家研究包装有错吗?人家再拔高也只是企业理念,哪怕是用来凝聚人心的,也没错啊。   齐主任心里有点膈应,这人确实懂的不少,现在用用还行,但绝对不能重用,天知道哪天人家找到更合适的下家了,又去跟对方吐槽自己呢。   哈森还不知道她已经失去了做新厂元老的机会,她对萨仁的恨意太汹涌了,又得在新老板面前洗白自己,自然要攻击萨仁了,都是她不好自己才离开的。   萨仁回了旗里,没跟大家说地被占的事,也没人可说,哈森走了,呼特回家养伤了,古博士天天在办公室里帮忙,但这种事他也没办法,说了也是白说。   她本来想把乌莹提上来,可乌莹胆子太小,当时跑来检举哈森只是凭着一时的义愤,她把这里当家,把萨仁当亲妹妹一样,自然不想看她受委屈。   萨仁一说让她替哈森管杂事和对外的招待,她就连连摆手:“不行,我就管挤牛奶不出差错就行了,别的真干不了。”   不过她给萨仁推荐了一个小姑娘,才十八岁,她是蒙古族但早就改了汉姓,叫张俏俏。也不知道是不注意防晒还是天生就这肤色,皮肤比小麦色还要黑上两度,一笑就显出那两排大白牙,看着开朗又活波,特别喜庆。   萨仁对她第一印象很好,又聊了聊决定就是她了,这姑娘特别健谈,就是文化水平不高,小学毕业。   现在人才短缺,萨仁还有什么好挑的,识字就行,出纳一块她交给了古博士,这位特别严谨的学术派干这事正合适,绝对不允许出错。   萨仁本想跟古博士谈谈那天的事,可古博士不等她开口就说:“那天我那么说就是想气气哈森,其实我就是一开始对你有好感,后来见你对我无意,就把你当妹妹了。我留在这里是喜欢这里,我爱上这片草原了,想要保护它,这也是你一开始的心愿对不对?但你慢慢会变成一个纯粹的商人,商人逐利,我真怕哪一天你不再关心环境跟那些生灵,所以只要牧场在,我就会留在这里,哪怕你走了,我也会留在这里,可以吗?”   萨仁气笑了,还纯粹的商人!她就是她,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都不会变!   “我走了你还要留下呢,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不过她还是松了口气,她不是海王,有人对她有感情,却一直默默守候着,这是一种压力更是负担。   萨仁能看出来古博士是真的喜欢这片草原,他为了这片草原留下来,她自然就不必有负担,再说真情耗不过岁月,没准几年后他有了别的想法,什么最爱的草原都会抛在脑后了。   有古博士帮忙,萨仁又顶了呼特的活儿,牧场一切运转正常,萨仁还画了左旗的地图挂在办公室,想琢磨琢磨在哪儿建厂,结果这天刚进办公室就发现地图被人添了一部分。   她看看在一边吃饭的古博士:“这是右旗吗?” 第294章 伊林小镇   古博士在萨仁的地图上画上了右旗,还十分懊恼地说:“他们那边偷猎的越来越多,听说前天还有偷猎的跟公安交了火,我挺想过去看看,可公安都没办法,我去了也是添乱,正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交火了?你确定吗?有人受伤吗?”   “听说是有人受伤了,要不然不能传来左旗,他们偷着卖皮子还卖狼胆狼鞭,那边的狼都快被赶尽杀绝了。”   萨仁还想着等所有人回来复工时,找个时间一起打狼,这么一听就皱起眉头:“难不成咱们这边的狼群是被他们赶过来的?”   “有可能,我就是想去看看那边的生态环境,可你这边又忙着……”   “放心,我忙得过来,再说李雪景已经打电报过来说她后天到,不过就像你说的,你就算是过去看了又能怎样?”   古博士叹口气:“据说这些人有牧民给他们打掩护,很难抓,要是只打狼,公安是不会管的,他们还打黄羊,下绊子拉大网一群一群的团灭。”   “牧民给偷猎的打掩护?”   来给萨仁送饭的阿爸听见几句就说:“现在的年轻牧民胆子大得很,不管不顾,只要给钱什么都干,再这样下去,腾格里会生气的!”   阿爸看了眼古博士:“以前我还觉得你这工作没什么意思,没想到你还挺有心,你真能帮右旗抓这些偷猎的?”   古博士赶紧摆手:“不是,我不会抓人,我就是想过去给牧民们做做工作,其实这事他们只要一起监督不会这么猖獗,他们在放水!”   萨仁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正在给牧民们讲吸烟的危害,不由笑起来,真是天真的可以。   “他们是为了利益,你光说有什么用呢!再说本来过完年蒙古就有围猎的传统,以前是部落首领组织,后来是生产队组织,现在没人组织了,他们自己又怕捕猎太多被罚款,干脆就配合偷猎者赚点小钱。”   古博士严肃起来:“萨仁,你什么意思,你觉得他们没错?”   “你急什么?我说没错了吗?我是说禁猎规定有问题,应该完善一下,春秋两季可以跟那达慕大会一样搞个围猎大会,也算是丰收季,十天或是十五天内,可以随便打成年的猎物,这样又可以吸引游客又可以创收,还可以控制狼獾的数量。”   萨仁说完又觉得不妥当,补充道:“现在能旅游会打猎的游客还少,当然可以随便打,但以后生活条件好了,估计游客会人满为患,这也不是万全之策。”   古博士冲萨仁哼了一声:“一开始也是你说不该随便打猎,把我忽悠到草原上搞环保动保,你现在又说可以选几天随便打,还真是你想怎样就怎样啊!”   萨仁无语地摊摊手:“行吧,这事我没办法,你不是致力于此嘛,你自己想法子吧。”   古博士虽说反驳了萨仁的主意,不过她的法子也给了他灵感,他把饭盒一扔:“我去趟环保局!”   等古博士走了,萨仁盯着地图看了两眼,突然发现左旗和右旗之间是个好地方,不管是面积还是位置或是交通都太合适了。   而且这是片空地!不是草场。   她的厂子如果把左旗右旗连接起来,甚至可以直接把厂子盖成一个镇!还可以再加一个跑马场,这算不算城镇化建设呢?   把右旗也囊括进来的话,那边的奶源也可以为她所用,听说那边收入差,就是因为只有一个奶粉厂,而且生产力明显不足,很多牧民大老远送奶过去,人家已经收够了。   有一段时间右旗的领导安排那些牧民按生产队为单位轮着给奶粉厂送奶,没轮到的时候干脆就自给自足,用手工做成奶干奶片往外卖。   说是自给自足,可盐糖粮食这些东西,还有布料总得买吧,给厂里送奶一个月轮不上几次,自己做的东西又不好卖,可不穷嘛,平时还能打打猎补贴家用,现在还得办捕猎证,各种管束,他们想赚钱只能偷猎了。   萨仁甚至怀疑他们不只帮偷猎者打掩护,这样的右旗应该也想求变的吧!   古博士忙起来了,萨仁等李雪景回来了,给她升了职,把事情交代一遍,把李雪景给兴奋的:“你这么信任我吗?”   萨仁觉得她除了二了点,办事还是很有条理的,再说她这个工作经验也挺丰富,不过想起她那些前科,萨仁还是叮嘱道:“不管跟谁发生矛盾,等我回来处理,不准骂人不准打人,管不住自己的话可不是撤职这么简单,只要违反一条,牧场可就容不下你了。”   李雪景又是举手发誓又是做保证,甚至还说要写军令状,萨仁摆摆手:“没必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结果她刚出包门就听见李雪景在里边说:“哼,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要不是李雪景语气挺欢愉,萨仁都以为这又是一个哈森了。   不过想想看,她也确实不是个好榜样,结果她推门进去,人家又说:“咦,萨仁,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放心我一定循规蹈矩,有捣乱的我就记下来,绝对不会动手。”   萨仁皱眉,这语气怎么这么熟悉呢?不像哈森,但也像个熟人,她也没时间多想,干脆又去找了趟乌莹,让她没事了在厂区巡视巡视。   乌莹可比李雪景负责任多了,而且她在草原上长大,各方面经验也足,有她盯着,还有阿爸阿妈看着,应该不会出问题。   萨仁这次是打算先去左旗,再去右旗,可能一半天的回不来,这时她再次感觉到有个靠谱的助手有多重要。   当天下午她到了旗委,就直接把地图拿出来,给邢书记一比划:“我想要这块地!”   邢书记先是傻眼,然后他推开萨仁的破地图,把书架上的地图仪拿下来,指给她看:“我还想要世界和平呢!一起想吧!”   萨仁推开地球仪,把她跟古博士画的地图重新铺在办公桌上,认真道:“邢书记,我没跟您开玩笑,您先看看这位置,这不是草场。听我爷爷说,传说中这是某军队用火炮轰炸过的地方,寸草不生,而且以前也没有左旗跟右旗这两个地方,草原上都是蒙古包,就是因为这里不长草,解放后才把左旗跟右旗放在这里,一开始不是只有军队跟政府嘛,后来才慢慢发展起来。”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能不知道吗?来这儿任职的时候就了解过了。”   “邢书记,我的意思是这块空地太浪费了,让我把它慢慢填补起来,这也是城镇化建设,也是在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做贡献。”   邢书记这才认真看着地图上那块地方:“你别起高调,先说说你的计划。”   萨仁还真做好了计划,直接把计划书从包里掏出来递过去,邢书记见她是有备而来,眉头皱得更紧了,接过计划书,还没看呢,就为难地说:“这块地一半是左旗的一半是右旗的,我只能做一半的主!”   “右旗那边您帮我打个招呼,我亲自去说,这也算他们在招商引资啊!”   邢书记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先翻起了计划书。   “伊林小镇?这个范围可不止一个镇的大小。”   “镇有大有小嘛,叫伊林小镇好听一点,以后伊林草原肯定要发展旅游业,到时候留出位置来,卖纪念品,摆烧烤摊,甚至可以在这里学骑马。”   “你不是要开厂嘛!”   “厂子规模大了,肯定会带动衣食住行跟娱乐休闲!不管是牧民还是工人都会受益,左旗右旗一起发展壮大不好吗?”   邢书记看着计划书,听着萨仁的讲解,久违的热血又涌了上来,不过他认真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你可真会画蓝图,可这毕竟只是画出来的,要想做成,还得右旗同意才行。就算他们也同意了,你还得有资金来盖厂房跟宿舍楼,还要加设备招工人。萨仁啊,你这胃口可太大了,想占这么大一块地方,想消化掉左旗右旗大部分奶源。你还没那么大的能力吧!”   萨仁也不反驳,她确实是没那么多资金,不过只要能拿下地,她可以想办法。她的滋补牛奶已经研制的差不多了,专攻部队的野战奶也已经有了眉目,这两种东西是可以要上价的,买滋补牛奶的老人跟需要野战奶的部队都不差钱。   “邢书记,敢想才敢干嘛,这块地荒着也是荒着,难不成您是怕左旗右旗连到一起,以后会并在一起?那不可能,各自管辖的地方不同……”   “我怎么可能为这事担心?真有那一天,我任期也早到了。”   “那您更得给我批下来了,我得赶紧建厂房,赶在您离任前……”   邢书记摆摆手:“行了行了,别总说大话。当初我全力支持你搞牧场,还鼓励大家跟你学习,最后如何?一个政策下来,全都分崩离析!”   “我这不是又建起了牧场嘛,而且这次还有了可以运输的纯牛奶,我下一步是想往南边销售,再过几年,全国销售也不是没可能的事,牧民们的奶有了销路,喝不上鲜奶的都能买到奶,咱们这是在造福社会!奶制品对人的身体健康很有帮助。”   邢书记一直给她泼冷水,萨仁展开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口干舌燥,最后道:“不对,您对我还算信任,我的理由也很充分,可您就是不松口,难不成这块地另有它用?还是有别的我不知道的秘密?”   邢书记笑了起来:“能有什么秘密,这不就是一片荒地嘛,伊林够大,谁也没想过把这块地利用起来。我就是试试看你能不能把右旗那边的领导说动。”   原来是这样,萨仁欣喜地看着邢书记,这就是说他已经同意了,“那您觉得我这套说辞能打动右旗的领导吗?”   “还得再诚恳一点,别像面对我这么随便,更别跟人家用激将法,也别起高调,说点实在的。那边的姜书记今年九月就会卸任,旗长是前年刚上任的。姜书记讲究个中庸,不出错就好,所以他们那边一直没多少改变,整个旗就一个奶粉厂,前年新旗长来了说是要建个毛纺厂,收羊毛做羊毛衫,姜书记一开始没同意,同意后又使绊子,反正最后搁置起来了。”   这什么领导啊!萨仁再次庆幸左旗有邢书记在! 第295章 气晕   邢书记把右旗的情况跟萨仁说了个七七八八,又道:“我会提前跟那边打招呼,具体的,还得你自己跑一趟,我是觉得机会不大,不过没准你运气好,也许姜书记临走前想干件实事呢。”   萨仁谢过邢书记,看着自己简陋的地图,觉得还是得完善一下才行,等她把地图重新整理了遍,各种规划都做好,这才去了右旗。   跑这一趟,亲自丈量过了,萨仁更觉得中间这块地方好了,一定得拿下来。哪想到她见到姜书记,把自己的计划书跟图纸都递上去,人家就一句话:“行了,我知道了,回去等消息吧。”   萨仁哪里甘心,从邢书记那儿了解到的姜书记看,一说这句话估计就石沉大海了。   “姜书记,您看我大老远的来了,您现在要没别的要紧事,能不能赏脸先看看我的计划书,我打算……”   “你打算什么?以为这旗委是专门给你开的吗?”姜书记戴个金边眼镜,书架上摆满了书,可他身上没有一丝书卷气,跟个街边下棋的老大爷一样朴实,可一张嘴又犀利得很。   萨仁忍住气:“哪可不敢想,只是我的计划对右旗有帮助,建成了绝对能提高右旗牧民的生活水平,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往后推,计划书很简单,不想看计划书,我还有图纸,也不算耗费您的时间吧。”   姜书记推推眼镜,上下打量着萨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这话什么意思?右旗的书记都听说过她?看来对她印象不怎么样,不然不能是这态度。   “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只是个开牧场的,什么叫名不虚传呢?外边确实有不少人说这说那,可那都是谣传,我一直很低调很实干……”   姜书记嗤笑一声:“你可得了吧,还低调,萨仁啊,你一开始在左旗搞风搞雨的时候我就听过你,我们右旗还派人过去跟你学呢,你忘了嘛,说是去学习先进技术,结果你又当起了神医,给他们看起了病,就你这些把戏,也就骗骗邢书记,我可不信。”   萨仁无奈地叹了一声,看来是没戏了,这位从一开始就对她有偏见,这还怎么谈。估计他答应邢书记可以商谈只是给邢书记面子,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   萨仁也不再浪费口舌,人家对她有偏见,再说什么也没用啊,她想走,就收了计划书跟地图。   哪想到姜书记却说:“把东西放下吧,我不是说了嘛,会开会商议一下。”   萨仁冷笑一声:“您要商议什么?您对我的态度就已经决定了这个计划书您看都不会看,甚至您会在会上把我的计划书拿出来嘲笑一番吧。”   姜书记愣了下,又是一句:“看吧,我都说了就是名不虚传啊,这脾气还想做事?一点批评都接受不了。”   “您这是批评吗?你刚才说我骗了邢书记,这不只是侮辱我,也是在侮辱邢书记,邢书记对待工作认真负责,从来不凭个人好恶对人做事,他比您要强多了。”   姜书记知道这刺头要来,早有准备,可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来气:“我也实话告诉你,你的判断完全正确,我留下你的计划书就是想跟别人一起嘲笑你不自量力,我接待你,让你进我办公室也是想看看左旗一霸到底什么样儿!看看吧,对待我这个右旗的一把手都这种态度,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萨仁再次听到这四个字,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什么玩意啊。   “姜书记,我也跟您说句实话吧,我见到您,发现也是名不虚传。”   姜书记瞪着她,脸如猪肝色,显然是气坏了,萨仁笑笑,他自找的,不是想见见她什么样儿嘛,那肯定得如他所愿。   “听说右旗书记只是吃干饭的,万事不管,我还听说右旗书记怕新来的旗长抢了他的风头,压着人家,不肯放权,我听说右旗四五年来一点变化都没有,人家都改革开放,右旗却是连做个样子都不肯。别管是生产队还是各家单干,一样的穷!”   “右旗怎样还轮不到你来评说。”   萨仁笑笑:“好,那咱们就不说右旗,说说您吧,我估计您这次卸任会往下走,我预测的没错的话,您以后都会往下走,别人要不平调要不往上走,越当官越小的恐怕只有您一家了吧。”   “放你妈的屁!”   “哟,这是一旗书记该有的素质吗?不只名不虚传,还有点出乎意料啊,姜书记居然这么没素质,公然辱骂人!”   话说到这份上,萨仁不能在待下去了,不然她怕再打起来,她再不管不顾也不想跟书记打架。   见姜书记气得嘴唇都哆嗦了,她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往外走,关门时还来了一句:“气大伤身,您把心放宽点,小心别把自己气死了。”   萨仁把门摔的哐当一声响,转身就要走,结果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听到办公室里砰的一声响。   她吓了一跳,不会真气晕了吧,这也太不经事了!   萨仁回去推门一看,姜书记真晕了,她赶紧过去给他把脉,这时秘书听见动静也跑过来看,一见姜书记躺着,萨仁蹲在他一旁,就急了。   “闪开,别碰姜书记!”   萨仁无语极了:“他心脏不好,气晕了!我得给他扎针!”   “还不是你气晕的!早上姜书记就说要是不答应你的要求,不知道你会不会当众闹起来!你还真把人气晕了!太过份了吧。”   萨仁懒得理秘书,她一直随身带着一个迷你的急救包,里边就是几粒小药丸跟两根针,她本要拿出来,这时见秘书是这种态度,还是忍住了,只用手帮着姜书记按着穴位,避免他中风。   “赶紧叫救护车啊!你跟我吵什么?”   秘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奔到办公桌前打电话,萨仁见这个角度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就给姜书记喂了一粒急救小药丸。   等救护车来了,姜书记也醒了,他摆摆手,不肯去医院,“我没事了,可能是早上没吃饭有点低血糖。”   他不只不肯去医院,还不让医生给他检查,站起来在办公室走了两圈:“你们看,这不是没事了嘛,别劳师动众的,赶紧回去吧。”   赶过来的医生看他除了面色有些潮红外,没什么异常,叮嘱姜书记随身带点糖块,也就走了。   秘书瞪着萨仁,想把她送出去,这个罪魁祸首还好意思在一边看热闹!   哪知道萨仁十分认真十分诚恳地跟姜书记说:“刚才我很生气您的态度,您对我先入为主,偏见很深,一点不像个领导的样子,我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没想到居然把您气晕了!”   “我说了,我是低血糖!低血糖懂不懂?什么气晕了,就你能把我气晕?”   萨仁苦笑,见他额头上青筋直冒,只发道:“您不肯承认也没关系,我不跟你计较,估计您这脾气自己也控制不了。有些人是因为生病才爱发脾气,搞得家庭不合事业不顺,也挺可惜的。”   “计划书不用留了,赶紧拿上回你的左旗去,别在这儿说怪话。”姜书记见她不走,更气了,可还得压着火,生怕自己再次晕倒,也怕自己再口不择言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秘书见姜书记是真生气了,就想过来拉萨仁,萨仁也没让秘书为难,不过走前还是说了句:“姜书记,我没有糊弄过邢书记,我帮人看病也不是图名声。”   说完她转身就走,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人家要还不听,她也没别的办法。反正姜书记也就一年任期了,先把左旗那边盖起来,等右旗换了书记再来申请,没准到时候这边看到左旗的发展,会主动要求加入。   其实萨仁本打算说服不了姜书记,就去找旗长的,但看姜书记这个样子,她也不好再搞事,万一真把人气死了,她得背条人命,真不是她诅咒人,姜书记这样的还真说不定哪天就被气的一命呜呼了。   萨仁灰溜溜地回了左旗,邢书记就笑她:“我就说吧,想让右旗松口,得换个领导再谈。”   萨仁本想跟邢书记说说姜书记的病,但想起他宁愿说自己低血糖也不进医院,还是忍住了,这也算是人家的隐私了,不能乱说。   “没事,我等得起,您先把左旗这一半批给我吧,我怕再有人抢!”   拿到左旗这一半,面积也不小了,可以先盖起来,邢书记上块地没替她留到底,这块地自然给的痛快,手续很快就批了下来。   右旗旗委,姜书记总觉得嘴里有股子中药味,一喝水味就更重了。他把秘书叫来问:“我晕倒的时候给我嘴里喂中药了?”   “没有啊。”秘书想起当时的情景,皱眉道:“是萨仁吧,我一进来正看到她蹲在您身边,正把您的头抬起来。”   姜书记叹口气,怎么就跟个小辈吵起来了?还被气晕,太丢脸了!   他摆摆手让秘书下去,不想再回忆他的窘态!可又忍不住咂摸咂摸嘴里的味儿,就是中药味,一定是萨仁给他喂了药!   姜书记此时说不上是气还是恼!他以前跟老婆吵架也气晕过,醒来后要胸闷好几天,甚至有时候一走动就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心脏要是不跳了人就算完了,可要是正常走动都能感觉到心跳,那离玩完也不远了。   可这次醒过来,一点后遗症都没有,甚至神清气爽,难不成是因为萨仁的药吗?   姜书记以前就打电话给邢书记骂过萨仁,说她胡搞一气,当时对她印象就不好,后来又听说她考上大学又不上了,还告人家诽谤她,把人送进局子。   姜书记上下一联系就觉得萨仁这个大学不是自己考的,肯定是作弊考上了,又被举报下来,不然哪会有这么傻的人,放着大学不去上,跑草原上放羊!   反正在姜书记眼里萨仁就是个骗子,什么驼铃神医,左旗一霸,说到底还不是邢书记给她撑腰,不然她一个牧民,敢这么嚣张嘛。   可这时候他品味着嘴里余留的苦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等下班时他在家属院门口又听到有人提萨仁。   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抱着个孩子,正跟门口卖土豆的老太太说呢:“就是伊林左旗的萨仁,现在开牧场了,特别好找。你带你女儿过去看看吧,我爸就是她帮忙给开的药,把癌细胞控制住了,医院的医生都说是奇迹,现在跟正常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比我都精神,我自从生了孩子这精力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姜书记愣在那儿,难不成这萨仁还真有两把刷子? 第296章 对手(已捉虫)   萨仁拿下左旗这块地后,马上开始筹备,她的保健奶跟野战奶也已经做出来了,保健奶有一股淡淡的焦香,像是趁麦子还青时烧着吃的那种味道,喝着别有一番风味,里边不但保留了牛奶的有益物质还添加了有益肠道跟养气的中药,最特别的是这种保健奶不会跟中西药起冲突,而且身体没问题的喝了也没有影响。   能做到这地步,萨仁是费尽了心思,不过暂时她没往外出,先让牧场的人来做实验,这个实验当然是自愿的。   每天喝一袋保健奶,记录饮食入厕和入眠的时间跟规律,一个月还给三块钱,想参加就报名,结果牧场所有人都报名了,连古博士都参加了,“白给三块钱,天天还给袋特别口味的奶,不参加是傻子,反正你也不可能毒死我们。”   大家对萨仁都特别放心,她更谨慎起来,这批奶是她亲自盯着调配的。   等实验结束,大家都喜欢上了这种味道,古博士还说有点像加了奶的咖啡味,可以称之为中式咖啡。   让萨仁失望的是,只有十几个人感觉到身体有明显变化,吃得更香,入厕也更准时更简单,其他人觉得跟一个月前没什么区别。   张俏俏却说:“十几个人有感觉已经很厉害了,其他人应该是本来身体就很好,自然感觉不到。”   古博士也说:“我说没什么感觉,但仔细想想好像最近睡眠质量更好了,只是你没说你这奶还有助眠功能,我没把这当成牛奶的功劳。”   “这是温和调理身体的药,人的病大部分是吃进去的,脏腑的病跟肠胃脱不了关系,中医有句话叫‘胃不和寝不安’说的就是胃跟睡眠的关系。”   “那你这奶研制的很成功啊!”   萨仁这才有信心送去检验,批商品号。忙着这边,野战奶也研制的差不多了,她把袋子做成两个牛奶袋大小的扁平袋子,袋子里是二十几个连接在一起的小空间,换句话说就是把袋装奶压扁了,还分了格子,现在就是坐在屁股底下都不会爆开,而且扁扁的只有十几页草稿纸那么厚,里边的格子设计合理,有短管相连,只要从一头撕开一吸,奶就全都往一角流过去。   她把这东西送到奇山基地,严军长不由愣了,拿着没有任何标识的扁平塑料袋子来回翻看:“你研制出来的?”   “对,先看看合不合用吧,我个人觉得野战时冲紫菜蛋花汤,不如喝点牛奶。”萨仁在信里听雷庭州说过,他们的餐包里有一种速食的汤,小小的一块,用开水一冲就能喝,只是为了保质期长一点,调料味道很重,冲出来的汤有点咸。   严军长亲自试了试,虽然袋子看着很难看很难用,但喝起奶来并不影响,他又拿了一袋让警卫员放进包里挤压,还真的怎么压袋子都破不了,而且还不占地方。   严军长欣喜若狂:“当初就是给你帮个忙,哪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惊喜!”   萨仁见他认可,这才放心,她也是做了无数次实验,买了好几台机子,这才做出来,这要是不成功,全都得白瞎。   严军长把她送过去的几百袋都收下,“等我送去后勤部,让他们再检验检验,顺利的话,以后全军都能用上你的野战奶!”   全军?这得多大的量啊!萨仁觉得自己那几台机子得超负荷。   严军长笑道:“别担心,如果是全军都用的话,你肯定供给不过来,到时候后勤部会找你合作。”   这个超级大单子给了萨仁信心,虽说保健奶太贵供销社都卖不出去,只能供应给疗养院,这也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张俏俏不只管牧场的事,还跑去打听新奶厂的情况,跟萨仁说:“他们厂房都盖起来了,据说等学生们放暑假时就开始招工。”   “不用管他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萨仁正说着,门被人敲响,呼特进来了,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他用着萨仁的药,伤口恢复得很好,甚至都能骑马了。   不过萨仁还是说:“你先别急着上班,再养两个月吧,每天熬药擦药,你的疤痕不会太明显。”   “我在家都快被我阿妈骂死了,萨仁,算我求你了,就让我回来吧。”   张俏俏以前见过他,算得上熟人,这时就笑他:“工资给你照发,你急什么,不在家好好养着,难不成是怕我抢了你的饭碗?”   “怎么可能,我本来就犯了错,没指望回管理层,哪怕是让我去挤羊奶都乐意,就是不能再在家里养着了,都快养废了!”   萨仁安慰他:“放心吧,好好养着,身体好了才能好好做事啊,不想在家养着就在牧场宿舍吧,工作的事不用急,我要在左旗建工厂,到时候你过去吧。”   呼特愣了下,这是不想让他在牧场了吗?他还想着赶紧找个对象,免得萨仁觉得尴尬,哪想到人家把他支去了左旗。   他以为这是不再重用他的表现,但等看到萨仁办公室挂着的蓝图时,呼特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咱们的工厂?”   “是啊!”   “右旗也包括进来了?”   “暂时还没拿下这块地,不过在我的规划里。”萨仁说起这事还有点担心,她怕跟齐主任一样,右旗也突然冒出个人来把那块地的使用权给承包下来,那自己的蓝图就得砍半。   她琢磨起来,是去右旗旗长那儿想想办法,还是找找姜书记的弱点,不过这位属于无欲则刚,人家懒政也有好处,少做事少出错,想抓他的把柄可没那么容易。   邢书记怕萨仁着急又惹出事来,还专门把她叫去安抚一番,“光左旗这块地方就不小了,又挨着大道,右旗这块就算拿不下来也没关系,最多别弄你说的那种综合性生活区,只盖个宿舍楼也是够的,至于跑马场,你的牧场不是更方便嘛,游客更喜欢去草原上学骑马。”   萨仁知道邢书记怕什么,见他紧张,只好放弃:“您放心吧,我等的起,就算拿不到这块地也没关系。”   有她这句话,邢书记才算放心,他是后来才知道萨仁在办公室把右旗书记给气晕了,当时他也是哭笑不得,在左旗折腾也就算了,跑去右旗把领导气晕,这事也只有萨仁干得出来。   萨仁其实觉得自己很委屈,她就是话赶话,真没想着故意气人。而且她本来打算好好说话的,可姜书记一口一个名不虚传,好像她名声有多恶一样。   “他见我就是为了嘲讽我,就是想看看传闻中的人物到底什么样?您说我能当哑巴嘛?他想见识见识,那我就让他见识见识,我也就顺着他的话回了几句,最重的话就是说他会往下走,说他不如你!谁知道他会受不了。”   邢书记给气的,手都哆嗦了,点着萨仁的额头,“我一生谨慎,偏偏摊上你这么个惹祸精,你自己惹祸也就算了,怎么还拉扯我,这不是给我树敌吗?”   “您放心,他只会记恨我,不会迁怒您的。而且我说的是实话,他就是不如你,我太庆幸左旗有您这位旗委书记了。”   邢书记哼了一声:“说吧,又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还是又惹什么祸了?”   “邢书记,我说的是实话,真没拍马屁,我跟他提您,也是希望他能反省反省,看看您的成就再看看他的……”   “萨仁啊,别人说你嚣张,我还替你说话,我说小姑娘就是性子直而已,哪里嚣张了。你现在这是什么话,你希望旗委书记能反省反省,你以什么身份说这话!”   萨仁也不怵:“群众身份啊,不行吗?中央的大领导都说了要走进群众中,要时刻聆听群众的心声。”   邢书记真是哭笑不得,骂道:“还敢拿中央的领导压我,真是翅膀硬了啊,快离了我这里吧,要不迟早我也得被你气死!”   萨仁回牧场时,特意绕路去了齐主任的厂区,工人们正在热火朝天的盖顶棚,眼看就要完工了,靠近路边最显眼的位置已经刻上了左旗奶制品厂的大牌子。   萨仁看着烫金的大字,再看看质量看起来一流的厂房,心中琢磨,看来齐主任身后的人资金雄厚啊。   她离开时又碰上哈森了,这次哈森见路上没别人,主动跟她打了招呼。   不过一张嘴就让人厌恶,哈森说:“萨仁,当时那三巴掌咱们恩断义绝,你为什么还要盯着我!”   萨仁松开缰绳,拿马鞭轻轻拍在手心,轻松道:“这路是你家的?”   “你来这里是什么意思?你回牧场不走这条路的。”   “我来看看啊,齐主任大年二十九都能跑过去参观我的牧场,我在外围看一眼你们的进度都不成吗?”   哈森小心打量着她的神色:“你心虚了?害怕了?当初你不是跟我说迟早会有竞争者嘛,你还说钱不可能让一家赚了。”   “我说得没错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虚害怕了?还是你特别希望我心虚害怕?哈森,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不会做人,我以前觉得你特别会做人,看来是我眼瞎!”   哈森脸涨得通红:“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了事,你才是不会做人的那个,别人帮你助你围着你转,你却自私的只顾自己出风头,别看现在那么多人支持你,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发现你的真面目,你会众叛亲离。”   萨仁哈哈笑了起来,“我的真面目?我的真面目就是又想拿鞭子抽你了,既然你预测了我悲惨的结局,那咱们就等着吧!”   她拍马走了,哈森马上找到监工的齐主任,“齐厂长,萨仁来咱们这儿看了,她一定有图谋。”   没几天时间就已经习惯别人喊她齐厂长,兴奋的想做女企业家的齐巧玲皱眉看她一眼,“看就看吧,能有什么图谋,这是市委盖章批下来的地,又不是抢的她的,她就算不服气又能怎样。”   齐巧玲已经去萨仁的厂房看过两次了,那边比她这边更大,而且在左旗跟右旗的交接处,她倒是没想到萨仁会惦记着右旗的地,但光左旗这块地就能看出来萨仁想要大干一场。   齐巧玲自己也去人家那边看过,自然理解萨仁为什么要来自己这边看,所以她丝毫不在意,反而觉得哈森太小家子气,太心虚了! 第297章 参观   萨仁已经做好明年再考虑右旗那块地的准备,令她没想到的是姜书记突然给她打来电话。   电话里他打着官腔,询问她办厂的意图,萨仁一听就觉得是来找茬的,办厂能有什么意图!   她说造福民众,人家也不信啊,没准还会说她沽名钓誉,再说她那天说人家姜书记不干实事,她现在要说想给右旗牧民们找个赚钱的路子,不是打人家脸嘛,萨仁受不了气,但她也不想四处去树敌。   “办厂的目的自然是赚钱了,这厂子建进来,需要收购牧民的牛奶,还可以创造就业机会,也算是顺便带动两个旗的经济发展了。”   姜书记这么问,还以为她会得意的夸夸其谈,说些大话,哪想到人家直接了当,办厂就为赚钱!其他是顺带!   他这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年轻人的偏见太重,“行吧,给你个机会,这一两天过来一趟,拿着你的计划书。”   这语气,就跟施舍一样,萨仁不知道谁又帮她在背后使力了,但她实在不想跟这位打交道,他要是请她过去瞧病,她推脱不了,医者仁心,别管再讨厌的患者也得公平以待。   可这种语气叫她过去,萨仁反而觉得不舒服,叛逆心起,不是那么想去。   再说上次去把人家气晕了,没准这次姜书记是想把她叫去嘲讽一番,甚至用点别的手段,给她点教训,鸿门宴的可能性很大。   萨仁就说:“姜书记,真不是我不去,我这边忙着呢,您不肯批那块地,我只好先用左旗这边的,刚打好地基,规划好,不天天盯着怎么行呢?”   姜书记拿着话筒愣在那里,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现在是萨仁求着自己办事,自己屈尊降贵给她打电话,人家居然还拒绝了。   萨仁见那边没声,就更觉得对方憋着坏呢,她就说:“请问姜书记,还有别的事吗?”   “啊?哦,没有。”姜书记没见过这种的啊,比自己架子还大!他反应有点迟钝。   萨仁说了声再见就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邢书记就又接到姜书记的电话,好一顿诉苦:“有这样的吗?她以为她是谁啊?我让她拿着计划书过来,她不懂什么意思吗?我能说出这话来就证明这块地肯定给她啊,可你得过来跟我讲讲清楚吧!我问她办厂的意图就是想让她说促进左旗右旗共同发展,脱贫致富,她来个办厂就是为赚钱,这跟你说的可不一样啊。”   邢书记苦笑:“小姑娘嘛,上次受了气,可能还没消呢,确实不懂事!”   “老邢,你说这话亏不亏心?谁受了气?她能受气?直接把我气晕了,我怕丢脸才说是低血糖,你当时是没在现场,那小嘴巴巴的,恨不能把我贬去村里当支书。”   “呵呵,村支书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不是,老邢你这什么意思?觉得我不够格当村支书?”   “我可没那么说!”邢书记见他语气里又带上气了,赶紧安抚。   萨仁不知道姜书记跟邢书记告她状呢,等接到邢书记的电话,她就说:“主要我怕人家报复我,我当时确实冲动的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也是姜书记的话太气人了。再说他让我去我就去啊,那语气哦,‘给你个机会,过来一趟吧!’”   “萨仁啊,你要想办事就得受得了气,你是求人办事的,更何况你上次不是把他气晕了?这次把姿态放低一点不是应该的嘛。”   “姜书记承认是被我气晕的?我还以为他要面子不肯说呢。”   “怎么说呢,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右旗这几年虽然没有发展,但也没出乱子嘛!我当时就不该提前跟你说他的秉性,估计影响到你了。总之你不要太较真,该让一步了就让一步,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说是不是。”   萨仁见邢书记语重心长,也就认真答应着,决定等忙过这一阵就去右旗找姜书记,哪想到两天后,姜书记自己找上门来了。   此时正是四月底,被烧得黑乎乎的草原重又露出绿色的生机,还有耐寒的小白花开的一片一片的,风景不如初夏,但也比冬天让人心旷神怡。   姜书记骑着马带着个瘦高的小伙子,溜溜达达的到了牧场,张俏俏还以为是游客,直接把人安排进了招待所。   姜书记诧异地看着大通铺皱眉:“你们一个牧场还有招待所?”   “对啊,我们还有单独的房间,不过更贵一点,你们是要一人一间吗?”   姜书记摇摇头,他就没打算住,可既然被领过来了,就好奇起来。他进去看着水笼头,拧开看看,水很清凉,甚至看着要比右旗的自来水干净。   张俏俏见他研究水就说:“一般高原上的水质都不太好,但我们伊林草原上的水质好,这些是深井地下水,直接喝都没问题,当然了,为免两位水土不服,这里有热得快,如果你们不敢用,也可以到我们食堂去打热水。”   姜书记办公室就用热得快,不过都是秘书帮他烧水,他过去拿起热得快,再抬头看看灯泡:“在草原上用热得快怕是不方便吧,你们这儿通电了吗?”   “我们自己有两台发电机,一台大功率的,一台备用,可以保证二十四小时供电。”   那个十几岁的小伙子就说:“真没想到人家草原上,比咱们右旗还好啊,咱们那儿经常停电!”   姜书记不满地哼了一声,没反驳,张俏俏就又带他看房间里最让人满意的厕所跟浴室。   她拉开帘子:“我们知道城里人来草原最怕上厕所,所以每个包里都准备了卫生间,不只可以上厕所,还可以洗澡,如果你们觉得帘子不方便,我们有屏风,可以帮你们竖起来。”   姜书记摆摆手,过去拉了水箱的拉绳,一股子水从下边流出,顺着管道不知道流到哪儿去了。   “这也太浪费了,而且不环保吧!”   “冲到化粪池去了,可以产生沼气,沼气可以用来照明取暖,这是废物利用啊,最干净环保的方式。”   小伙子在厕所嗅了嗅鼻子,因为放着香包呢,厕所没有臭味,反而有股子香气,他更满意了,“爸,这儿比咱们家都舒服,在这儿住几天吧。”   姜书记没搭理他,又转着看了一遍,发现还有玻璃窗,不用出蒙古包就能看见草原上的风景,虽然玻璃小了点,但有这么个窗户就显得蒙古包特别敞亮。而且包围上还有蒙古文跟汉字小篆,无聊了躺着研究研究也是件乐事。   真是太会享受了!   姜书记想到过年他下乡慰问牧民时,看到的蒙古包,突然就有点心虚了。   他转的那几家都是人口多,有八十往上老人的人家。   那老旧的蒙古包看着比老人岁数还大,不管是里边的包围还是外边,全都打着补丁。   包里更是除了灶,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也没有木板地毯,直接用兽皮当地毯铺着,看着阔气,其实是无奈之举。兽皮隔潮但直接铺在地上效果减半,而且也隔离不了虫子,蚂蚁跟飞虫时不时的骚扰。   而且包也不够大,一家十几口人,两个八扇的包,屋里的兽皮跟衣物胡乱堆着,进去就让人觉得窒息。   也有过的好的,最多就是包里干净点,有桌子有地毯,哪有这种蒙古包!草原上的人开玩笑都说这种扇最多的是王爷住的,一般人可没福气住。   这包确实太大了,可人家这包隔出了客厅卧室跟厕所还有洗澡的地方,设计的特别合理,就是住一个人也不显得空旷。   他们骑马过来时可是看见这边一片营区,有大有小,但最前边的这一排都是最大的蒙古包,里边如果都是这种结构的话,得花多少钱?   怪不得萨仁说她的目的是赚钱,连牧场的工人都住这样奢侈的蒙古包,可不得紧着赚钱嘛。   姜书记又在包里转了一圈,走到门口看看草原,再看看营区,叹了一声,那丫头好像也没说错,他比邢书记可差远了,邢书记当初得有怎样的魄力才能提拔一个只上过扫盲班的牧民,现在又是有多大的信心,能把那块地给她,还出面游说自己也松松手。   “你们老板呢?”   张俏俏笑道:“我们老板忙着呢,您有什么需要找我就行。”   姜书记苦笑,架子真是大啊,还挺难见!   张俏俏看出他不高兴了,赶紧说:“您要想参观车间的话需要申请,对面那一排包是我们老板家,那边不要过去,其他地方可以随便转。”   姜书记儿子好奇地朝那边张望了一眼,张俏俏笑语盈盈地说:“你们是右旗过来的对吧,肯定累了,我建议你们先订好饭,再休息休息,等休息好了吃完饭可以去超市转转,那边有种各奶制品还有一些纪念品,您可以先挑选一下,等休息一晚,明天再找人带你们去草原上玩。”   小姜兴奋地点头:“好啊好啊,就这么安排吧。”   姜书记瞪了儿子一眼,对张俏俏说:“跟你们老板说,我叫姜胜利,右旗的,过来找她有事。”   张俏俏愣了下,对他有些不满,难不成是带着儿子来找工作的,或者想让他儿子跟着萨仁学技术?   那你早说啊,让她在这浪费半天口舌,还带着他们参观半天。   张俏俏干脆把他们带到了办公区,让他们在外边等着,她进去跟萨仁说:“右旗来的说是找你,叫姜胜利,四五十岁,带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   “姜胜利?不认识啊,找我什么事,你没问吗?”   “问了,人家不说,就说找你们老板。他们一开始也不说清楚,我还以为是游客,领着他们在招待所那边转了一圈,还给他们各种介绍。”   门外的姜书记那股子气又压不住了,让他在外边等着,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正想冲进去发火,一路招待他们的小姑娘出来了:“萨仁请你们进去。”   小姜马上兴高采烈,就要看到传说中的左旗大美人了,能不兴奋嘛,姜书记没好气的看了眼自己的傻儿子,完全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第298章 崇拜者   萨仁还真不是故意摆架子,她一看见进来的是姜书记,吓了一跳。   “您怎么来了?”   “请不动你,我这不是来了嘛!”姜书记没好气地说。   萨仁笑笑:“快请坐,前几天我确实在忙,还想着把我的蓝图完善一下,再去找您,哪想到您居然亲自来了,真让我受宠若惊!”   姜书记摆摆手:“心里对我不尊敬,就别一口一个您了,更别说这些漂亮话。”   “怎么会?我就是说话直而已,有时候不过脑子。”萨仁觉得姜书记不可能只为了地的事而来,不管为什么,右旗的书记来了,也得好好招待啊,就算看在邢书记的面子上,也不能再跟他起冲突。   姜书记见她态度还好,不像那天,一句句的怼,他脸色也好多了,叹口气:“今天我来呢,也是想考察考察,你的蓝图画得再好,我也得看到真东西才行。”   “那是,我也知道姜书记最是认真负责,我领您去车间看看吧。”   小姜在一边见老爸一直没介绍自己,有点急了,主动伸出手来:“萨仁同志,我叫姜平安,久仰你的大名,早就想来参观参观了。”   姜书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对萨仁说:“这是我儿子,不用理他。”   萨仁更不解了,这要是公事,只带着儿子来是怎么回事,带来了又让她不必理会,也不知道这位姜书记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她没多问,不管是谁,好好招待就行了,于是带着他们看了组合机,看了奶制品车间,还去了奶品超市。   这个超市就是一个大蒙古包,里边陈列着所有的奶制品,甚至还有双皮奶,奶豆腐这些不易存储的,有游客或是经销商来的话直接带进来挑选商品就行。   另外一边还摆着萨仁找图海大叔做的工艺品,腰刀威风凛凛,鼻烟壶精致小巧,小姜看得眼馋,看看价格,忍痛买了一把蒙古刀。   萨仁说是送的,姜书记哪里肯,硬是把钱扔在了展台上。他自己主要是看那些袋装奶,还有盒装奶。   “酸奶也能运输?”   “暂时还不能,酸奶需要低温运输,我们正在想办法。”   看了一圈,姜主任更是感觉到了差距,右旗只有一家奶粉厂,国营的,到现在还卖散装奶粉,质量也就那样。   “听说你已经开工了,我要是不批右旗这块地,你打算怎么办?”   萨仁观察着姜主任的脸色,觉得他心情还不算,就干脆实话实说了:“等您离任了,我再去试试嘛,实在不行,就找别的地方办个分厂,这一两年,左旗这块地方够用了。”   姜书记哈哈大笑,行吧,这位起码坦诚,一般人谁敢在他面前说离任的事,这位上次就断言他会走下坡路,现在直接说等他走了,再去拿那块地。   “我都不敢说你这是狂妄还是直率了,不过你料得不错,年底我就离任,到时候你再去申请也来得及。”   “那您为什么又同意了?还亲自来我这儿?”   姜书记叹口气:“要走了,总得给右旗办点事,我来看看你这厂子是不是真能促进右旗的发展。”   “那您看过了,觉得怎么样?”萨仁问。   “还行!”姜书记吐出两个字,就不肯再多说,不过他对各种奶的兴趣都很足,尝了尝双皮奶,又喝了一盒带着吸管的奶,然后才看见保健奶。   他先拿起来看了看包装袋上的营养成份,然后皱眉道:“强身健体?这话说得是不是有点大,中医最讲究对症下药,症状有一点不同,都得换个药方,你这种放了中药的奶所有人都能喝吗?”   “都是最温补不会相克的药材,我实验过很多次,还找牧场的工人做过实验,也通过了食品药品监督局的认证,不过这个价格贵一点,现在算是疗养院特供奶。”   除了野战奶是特供给军队的,不能摆出来,其他的产品都在这里了,姜书记认真看了一圈,点点头:“还别说,挺像模像样,这么多产品,要都能找到销路,那块地你确实吃得下。”   萨仁心里一松,看来是没问题了。   等这边参观完了,饭也好了。   游客的话得提前定饭,有贵的有便宜的,看经济情况自己定,牧场也会在客人离开时赠送一餐。   现在人家这是领导来视察,虽然是微服来的,但也得好好招待不是,于是张俏俏直接让人烤了只全羊。   小姜一直说太破费了,不好意思,姜书记却好像有心事,没在意吃喝。   吃饭的时候,萨仁发现小姜刚才说的久仰大名,还真不是恭维话,这位小同志好像真对她很感兴趣,还知道她很多事,不过因为消息来源太杂,很多都真假参半。   “我听说你是因为打了你们班主任才被退学的?明年我也要上大学了,有点怕,是不是得先练练!”   萨仁无奈道:“我是自己不想上了,我班主任还不错,再说大学的班主任跟高中的不同,不会事事都管,想学东西还是得看自己的自律程度。上大学你该怕的是自己太懒,别的有什么好担心的,还练练?你以为那是全武行啊!”   “我是觉得你这么彪悍的人,都上不下去了,大学肯定很乱!”   萨仁翻个白眼,头一回有人当面说她彪悍,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姜书记要带着儿子来了,肯定是他自己被气晕了,想出气,碍于身份又不能做什么,于是找儿子来替他出气。   看这孩子嘴又碎又毒,确实比他爸会气人。   “那要看你是什么人了,你要是怂货,走哪儿都会觉得别人在欺负你,你要是彪悍一点,别人自然就绕着你走了。”   小姜可不觉得自己是怂货,他抬抬胳膊显示了一下肌肉:“等回去我再好好练练。萨仁,我看见那份报纸了,你打人的时候真帅!动作特别流畅!什么时候能练到你这种程度就行。”   萨仁一点也不想成为这种榜样,她看看姜书记,见他正在食不知味的往嘴里塞羊肉呢,显然没听见他儿子的豪言壮语。   萨仁叹口气,就想帮着劝劝,眼看就要严打了,免得这孩子再迷上打架斗殴,害了他自己。   “我打架都是因为对方惹我了,那份报纸上的照片虽然拍的是我打人,但当时大家都看到了,是对方先动的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会故意找事。”   小姜还挺受教的:“对,打了人也得站在道德高处,不能让人诟病。”   萨仁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味呢,她又看了眼姜书记,更确定了这小姜就是他带来气自己的。呵呵,看来还是高估这位书记了,真是小肚鸡肠。   小姜不只热血还特别八卦:“萨仁姐,那达慕大会时,你那几个追求者最后谁赢了?”   萨仁撇撇嘴:“别总是道听途说,而且你一个男孩子这么八卦真不好。”   姜主任不知道听成了什么,突然接口道:“ 没错,这孩子身体确实不好,要不你帮他看看。”   萨仁愣了下,这是考校,还是他们来这里原本的目的?   小姜赶紧说:“我没事啊,身体好着呢。”   “你出的汗,一晚上能把褥子泡了,不能讳疾忌医,你不是佩服萨仁嘛,她还有神医之名,让她给你看看吧。”   萨仁打量着小姜的脸色:“盗汗吗?是长期的还是偶尔?”   小姜是真的把萨仁奉为女神了,这时他觉得特别丢脸,什么叫把褥子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么大了还尿床。   听到萨仁说盗汗,马上点头:“对,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出特别多的汗,我妈带我去看过,医生说不是病理性的,可能跟季节有关,随便开了点药给我,根本没用。   盗汗可能是结核病也可能是肾阴虚,甚至有的人只是缺钙都能造成盗汗。   从面色看这孩子不可能有结核病,更不可能肾虚,那就只能是缺钙了,萨仁让他伸出手,把了把脉。   “没什么大事,缺少钙质和一些微量元素!”   姜书记:“缺微量元素你都能靠把脉把出来?”   “我把脉确定他身体没有疾病,利用排除法自然就知道他是什么原因盗汗了。”   小姜不解地问:“微量元素是什么?”   “就是你身体里含量很少的一些化学元素,像是铁啊,碘啊,锌啊,铜啊,这些东西,虽然少,但不可或缺,我估计你特别挑食,以后饮食要均衡,回去时再拿上两箱我们的保健奶,一天喝两袋,这种奶本身就含有微量元素,还会促进人体有益物的吸引,喝着奶,平时吃饭时再多吃蔬菜杂粮瘦肉,鱼和蛋也别少了,过几个月症状就可以减轻,半年后基本就不会再盗汗了。”   小姜眨眨眼:“萨仁姐,你是在推销你的奶,还是它们真有这么好的作用?”   “因为它们真的有作用,所以我在推销,不行吗?”   姜书记看她说得自信,就笑起来:“那就试试吧,一会儿走的时候买上两箱!”   “我知道姜书记高风亮节,不过两箱奶不算送礼吧,而且我是给小姜同志的,跟您没关系。”   小姜马上顺杆爬:“对,这是我跟我萨仁姐的交情!”   姜书记瞪他一眼,真是不知羞,怎么还叫上姐了,小姜见他瞪眼,马上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姜书记吃得差不多了,洗了手,过来跟萨仁说:“顺便也帮我看看吧,不管我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总得有个健康的身体才行,有病没病预防预防。”   萨仁恍然大悟,这才是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吧,隐藏的够深啊,萨仁还以为她上次的提醒,人家不会当回事,难不成他自己也已经发现问题了。 第299章 旧友   萨仁认真给姜书记把完脉,这才说:“脑供血不足,您没去医院看过吗?”   “看过,也一样查不出问题。”姜书记说着又有点心虚,他们这右旗医院业务水平也太差了吧,什么也查不出来。   “我平时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就是去体检时顺便查了查。”   萨仁理解地点点头:“现在医院都使用西医手段,很多时候有症状或是已经病变才能查出来,中医就不同了,未见病时就能发现脏腑运转不良,能及时预防。换句话说西医必须检测到了老鼠毛或老鼠粪,又或者看到老鼠咬过的痕迹,才确定这里有老鼠,中医却可以预测到,再不调理老鼠就要来了。”   小姜听得有趣:“听你说的我都想学中医了。”   “可以学啊,不一定非要考中医学科,感兴趣可以学学各种调理方法,不过要慎重一点,别学歪了。”   应付完小姜,萨仁才跟姜书记说:“我猜您脾气大又不敢管事,因为你情绪一激动就胸肋疼痛,心脏狂跳,却又查不出病因。”   小姜又抢着说:“对,我爸就这样,一生气就疼的动弹不了,还查不出病因,我跟我妈都不敢跟他吵架,就怕把他气出个好歹来。”   姜书记瞪了儿子一眼,“一边待着去。”   他干脆把小姜轰出去,跟萨仁语气却很温和:“没错,就是你说的这种症状,医生只说是心悸,气性太大,也查过心脏没发现有问题,他就让我把心态放平和,不要生气上火。”姜主任叹口气,“其实不只体检时查过,我也找中医看过,那人说话太难听,说我最好辞掉工作,回家养老。我才多大岁数就回家养老?”   姜书记也很无奈,他一管事就容易生气上火,一生气上火就觉得自己得了心脏病,去医院检查人家又说心脏没问题,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有精神问题了,还真想过告老还乡的事。   就听萨仁笑道:“也不是人家说话难听,他说的是事实,如果不能把你的身体彻底调理好,你确实不适合在这个位置上,我想就算你万事不管,事儿也会来找你,比如雪灾比如办草原证时右旗的那些纠纷,这些事对于其他领导来说可能是日常的压力,不算什么,但对你来说就是催命符。”   姜书记听见‘万事不管’这四个字,尴尬地咳了一声:“要是治不了,我还真打算调个闲职,去档案局或图书馆,免得占着位置不为民办事。”   “到哪儿都有人际关系,有人就有矛盾,您这种躲避的法子根本不顶事。”   “那你说怎么办?”姜书记有点懊恼。   萨仁笑着说:“我能治啊!”   姜书记眼睛一亮:“你真能治?”   萨仁点点头:“虽然你的代谢正常,但你的问题主要在肝,肝属木,心属火,木起火!中医说肝是心的母亲,‘虚则治其母’就是说心脏有虚证要先调理肝脏,肝脏还主疏泄,一切通畅了,心血就足,心血足就不会脑供血不足。”   姜书记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心里更是激动,谁不想着运筹帷幄!谁不想顶着压力大干一场,谁不想着建功立业!   可他这身体不允许,他为了保命只好消极怠工,新旗长一来就搞项目,引起旗委其他副手的反感,差点吵起来,他不想找麻烦,不想帮他们处理这些烦心事,干脆一刀切了,后来越想越后悔,可有什么办法,他给人家叫停了,再出尔反尔,他在旗委的威信肯定会动摇。   总之他就是想干点事,身体不配合,想下台让位,又舍不得,总觉得自己有病也查不出来,越是这么别扭着,他性子越古怪,一点小事就炸,对肝胆伤害更大。   萨仁让他先去洗脚,要在脚底扎针,姜书记看到希望,一点没犹豫就去了。   本来他叫萨仁过去就是想问问她上次说的因病发脾气是怎么回事,见她没去,他就打听了一圈,发现在萨仁那儿看过的人都说她治好了自己,而且没受什么罪更没花钱。   这个神医之名如果不是为了敛财,可信度就更高了,姜书记一个没忍住就带着儿子过来了,他本来是想用儿子盗汗之症试试萨仁,这种小问题,治得好就治,治不好也不影响什么,哪想到萨仁还真敢接,现在又把他的病症说了出来,姜书记真的希冀起来,如果他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他的仕途肯定会更出彩,不会被一个牧民指着鼻子骂一事无成。   可帮他治病的就是这个骂他的人,姜书记苦笑,人生啊,就是这么荒谬。   等看到萨仁一点不嫌弃他,认真在他脚底扎针时,姜书记长叹一声,也许他不只不如邢书记,连这个牧民姑娘都不如吧。   萨仁怎么可能会嫌弃病患的脚,遇到急症的,不洗脚就往上按的情况都有,她还曾经遇到呕吐时堵了喉咙的,当时她直接伸手进去掏出了没嚼烂外边满是胃液的肉团,那个恶心劲,让她好几天吃不下饭。   小姜这时也不说话了,在一边认真看着,等萨仁施完针,他说:“我决定了,大学就学中医。”   萨仁皱眉,只以为他是一时冲动,哪想到人家说:“萨仁姐,要不我先跟你学吧,你把这扎针技术教给我,我回去给我爸扎!”   “一边待着去,别捣乱。”萨仁也开始轰他了。   后来医患关系紧张,还有流传特别广的一句话‘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学医不只危险,还特别辛苦,中医就更累了,想学透了,各种医学典籍都得熟读,真要找到了好师父,实习期比正规医学生实习期更长。   而且在中医届,做为师父,还有连带责任,要说谁谁的徒弟给人治坏了,甚至没给人治好,都得把师门翻出来,记在师父头上,萨仁才不会干收徒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再说扎针看着简单,力度角度位置有一丝不对就可能达不到效果,这得在猪身上在兔子身上无数次实验,最后直接在人身上实验,才能出师,哪是随便教教就能会的。   这次针她留了十分钟,然后又捻动一次,再留十分钟,姜书记已经呼呼大睡起来,一点也不受影响。   小姜更激动了,脚上扎着那么长的七八根针,居然还能睡着,真就一点也不疼吗?   萨仁就是在招待所那边给姜书记施的针,等拔了针,就跟小姜说:“让他休息吧,明天再施一次针,我再给他开好药,下个月的今天再来复诊。”   小姜点头答应,又追出来磨缠:“萨仁姐,我听说你这里还有学生?能不能也把我收下,我到寒暑假就过来跟你学中医怎么样?”   萨仁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而且她真挺忙的,就说:“你不是快要高考了吗,什么事也不如高考重要……”   “呵呵,这话别人说说也就算了,萨仁姐,你考上了又退了学,哪有资格劝别人高考重要。”   这熊孩子!   “我要不是高考进了大学,能有退学的资格嘛,我当时可是全国的高考状元,你一直说崇拜我,那跟我学学吧。”萨仁说完又赶紧打补丁,“学高考就行了,其他的不要乱学。”   小姜哈哈大笑:“好,我一定考上首都大学,去看看你没能上完的学校。”   虽说上高中了,可听他说话就是小孩子的性子,今天一出明天又一出,各种主意不断,萨仁也没在意。   第二天,姜书记又接受了一次治疗,带着一大包草药,还有几箱子保健奶,跟儿子一起神清气爽地走了。   古博士昨天没在牧场,听说右旗的旗委书记来过,他不由懊恼道:“怎么不多留几天,我有个计划想跟他商讨商讨。”   张俏俏心里吐槽,牧场还真是藏龙卧虎啊,萨仁昨天在书记面前摆架子,古博士说有计划跟人家商讨!   人家可是旗委的一把手,他们都是平民百姓啊!也得亏人家书记脾气好。   姜书记扎了两次针,喝着中药配着保健奶,脾气还真的好多了,而且他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这时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萨仁的名字,还吐槽过几句,甚至打电话给邢书记责问怎么把这么个大忽悠弄进了畜牧局,现在想想,要不是她当初的忽悠,右旗在那场百年不见的雪灾中受灾会更严重。   如果那时候他就相信萨仁,当时就去找她帮自己看看,是不是这几年就不会荒废掉?   还好不算迟,有姜书记的批准,萨仁很快就把那块地圈到了自己的厂区。   齐巧玲那边听到后,倒抽了一口冷气,她那块地本就大,居然还从右旗要了一块差不多大小的地,这野心也太大了吧。   哈森说:“她就是想把咱们挤垮,不敢让咱们跟她竞争。”   “都还没开始生产呢,谈什么挤垮!你不要把对她的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来,更不要再去招惹她。”   齐巧玲声色俱厉:“哈森,我希望你清楚,我用你就是因为你在她那里积累的经验,并不是因为你有多能干,不要把自己放得太高。”   哈森心里憋屈极了,面上却不敢带出分毫,“我知道,我没想去招惹她,就是觉得她搞这么大阵仗,是想对付咱们,齐厂长,您得小心点。”   齐巧玲点点头,她有后盾,有销售渠道,不会跟萨仁抢内蒙的市场,不过确实得留意着那边的动向。   “你在她那儿干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认识的人不少吧。”   哈森秒懂,笑着说:“确实有几个熟人,跟我一个宿舍的姑娘更是像亲姐妹一样,无话不谈。”   齐厂长点点头,笑得意味深长:“那就好。”   萨仁不知道齐厂长因为这块地,把她当做了假想敌,她正在接待远方来的客人。   华雪跟李红英,廖正义他们毕业了,刚结束实习回学校领了报道证,马上要去上班,三人商量着来草原上找萨仁玩。   一开始他们几个还通过信,后来萨仁忙起来,他们也交了新朋友,慢慢就断了联系,这次找来他们先找去了支部,知青点都改建成了小学,支部倒还是老样子,只是程支书和赵医生都走了。   在那儿值班的巴雅尔亲自把他们三个送到牧场,路上说着萨仁最近的发展。   华雪说:“我就知道她不管在哪儿都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李红英也激动地说:“是属于她自己的牧场吗?那她肯定高兴坏了,当时在查达牧场时她就觉得束手束脚。”   廖正义本以为自己学成归来,有了好工作,在萨仁面前也算挺得起腰来了,哪想到人家已经是老板了,还开着这么大的牧场。他叹口气,这还真是怎么追也赶不上啊! 第300章 厂长   巴雅尔把人送到就走了,听见李红英说这是萨仁自己的牧场,巴雅尔心里还挺难受的,他本来也想着租用草场自己开个牧场,可家里人都不同意,觉得自家草场就够用了,也没萨仁的本事弄来那些机器,反正现在可以自己买卖,只手工做奶制品拿去卖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他们自然不想冒险。   巴雅尔干脆跟乌日格一起承包了一片,也就是小打小闹的,现在看到萨仁这边摊子这么大,想到曾经的查达牧场,又是怀念又是可惜,回去了就找乌日格商量也弄几台机子,招点人手,不说大干一场,起码像个牧场的样子嘛。   萨仁并不在意别人的竞争,自然也不会管草原上还会有多少大规模的牧场,她看到老朋友真挺高兴的,虽然当时在查达也曾经有各种矛盾,可几年不见都成熟了,聊起来也有了话题。   廖正义说:“曹理云本来也要来,可他在大学谈了个对象,他对象早早买了票要带他回去见家长,不过他让我给你带了礼物。”   萨仁没想到他们还各自带了礼物,“来我这里不用这么客气。”   李红英说:“你是我跟华雪的大救星,要没有你,我们哪能上大学,现在都毕业了,自然要来好好表达一下感激之情,至于廖正义为什么要来,我们就不知道了。”   她说着跟华雪挤挤眼,华雪就看看廖正义又看看萨仁,也笑得意味深长。   萨仁原以为他们一起去上大学了,肯定能按照原来的剧情,慢慢走到一起,哪想到居然还没成。   这可就怪不得她了,萨仁假装没听懂她们的暗示,反而问她们:“你们两个在大学就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吗?”   李红英的脸马上就红了:“我不如他们聪明,人家上课就能听懂,我课下还得自己看书复习才能跟上,哪有空谈恋爱。”   萨仁不由乐了:“那你脸红什么?”   华雪推推李红英:“有人追她,她还没同意,不过我看离成也不远了,好女怕缠男,那男的追得挺紧,长得也还行,家里也差不多。”   正说着,阿妈过来给他们送零嘴,萨仁赶紧跟几人打招呼,别提这事了,一提这事,萨仁阿妈肯定又得着急她的婚事。   大家默契地聊起了别的,华雪打听古博士:“那位是谁?”   “我们这儿的主任。”   “管什么的?车间主任吗?”   “不是,管杂务的,主要是环保生态方面。”   大家都愣了下,廖正义说:“没想到你们牧场还有这样的职务,看来规模是不小啊。”   萨仁笑道:“等你们去转转就知道了,我这片牧场生态基本保留了原貌,而且各种草原地貌都有,野生物也不少,在滩子那边还能捡野鸭蛋。这些都是他的功劳,生态也是要统筹的。”   她见华雪对古博士很感兴趣,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想一想,一路走到现在,她也没必要再纠结于原剧情,谁跟谁在一起都看自己选择了,什么命中注定,原主曾经的命运这不就全改了吗。   李红英拉着萨仁说:“你猜我们在左旗碰见谁了!”   “谁?畜牧站的人吗?”   “不是!是刘队长,不是那个膈应人的小刘队长,是咱们原来的刘队长。”   “哦,我还真没在旗里见过他,我听说他调到镇上去了。”   华雪说:“他听见我们要来,也说等他办完事就过来牧场找你。”   萨仁倒是挺期待,说实话当时刘队长是真的给力,各种支持她,他跟邢书记都可以说是她的贵人。   这位贵人不经念叨,下午就到了,而且见了萨仁特别兴奋,“咳,我发现啊,还是原来在咱们生产队过得开心,我这脾气真不适合进机关。”   萨仁心中一动:“我也盼着有您这样一位能人来帮忙呢,可惜你那是铁饭碗,估计是放不下吧。”   “有什么放不下的?”刘队长喝了两碗马奶酒,更舒服了,离开了草原,马奶酒都喝不上纯的。   廖正义觉得奇怪:“刘队长不会也想下海吧!”   “我不行,没能力没技术,也不会做生意,下海能做什么?”   萨仁赶紧说:“可您懂管理啊,我正在盖厂房,想找位靠谱的人当厂长。”   刘队长苦笑,指指自己的鼻子:“你觉得我行?”   “行啊,可太行了,刚不是说了嘛,我就是怕你舍不下铁饭碗。”   刘队长放下酒碗,认真道:“真让我当厂长!”   “真真的,我还信不过你吗。”   刘队长脸都喝红了,又倒了一碗酒,仰脖干了,把酒碗一摔:“他奶奶的,老子不干了,来给你当厂长。”   萨仁看他这意思应该是仕途不太顺吧,刘队长以前可有点官迷的意思,一开始重用自己就是想给他自己多攒点政绩好往上走,现在这样子肯定是受挫了。   她也没多说,陪着喝了个痛快,晚上他们都留下了,刘队长跟廖正义一个包里,廖正义听着刘队长呼哧呼哧的鼾声,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来时还带着做为大学生的优越感,在牧场转了一圈后荡然无存了,人家这蒙古包住着真比城里的楼房还舒服,关键是敞亮,窗户正对着门,夏天把窗户打开,对流风一吹,特别凉快,冬天据说还有地暖,居然还有冲水的厕所,这条件这卫生环境,比他们以前的知青点强了不止百倍。   他们这儿有个留洋回来的博士,一肚子墨水,还有萨仁办公室的小姑娘写的大字都有模有样,学习角挂着草原大学的牌子,这位博士没事了还教他们英语。   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别说廖正义住得开心,就是华雪跟李红英在招待所的包里都睡不着,左看看右看看。   萨仁把客人都安顿好了,这才回家,虽然没让阿妈听到他们讨论对象的事,但她看见廖正义,还是问起来:“雷中尉到底靠不靠谱,这个廖正义大学毕业了,听着分配的工作也不错,大老远的跑来看你,应该对你还有意思吧。”   “阿妈,华雪跟李红英也大老远的来了啊,你怎么不说,再说还有刘队长呢,就是老朋友过来玩,在草原上插过队的知青,肯定对草原有感情,想回来看看很正常,您可别想太多。”   阿妈叹口气:“真不是我想太多,你年纪真不小了,二十二了!要是跟他们一起上大学也都毕业了,该找对象了。”   “该找了就得找吗?我是碰到合适的人才会考虑这件事,不会特意去找,您可别替我操心了。纳兰该睡了吧,我怎么听见他哭了?阿爸根本弄不了他,您赶紧去看看吧。”萨仁拿小侄子当借口把阿妈支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阿妈一提起这事,萨仁就想到雷庭州,他最近都没回过信,不知道是在忙还是出了什么事,萨仁都想给雷庭州爷爷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了,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住,也许人家在忙,也许人家只是不想回信而已。   就在她认真考虑了跟他的关系后,人家就不回信了,这是巧合吗?难道是她在信里不小心表达了接受他的意思?他一旦追到就失去兴趣了?   不过她把上封信回忆一遍,并没有任何表露情绪的地方,只是跟他讨论了关于善恶关于自身的三观立场跟修行,难不成是他发现跟她三观不合?   萨仁发现她确实不能谈感情,容易患得患失,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把雷庭州抛到了脑后,爱咋咋吧,就此断了关系,她更省心。   华雪他们对草原熟悉,根本不用人带,自己骑着马四处跑着玩去了。   到中午刘队长才醒,萨仁给他做了醒酒汤送过去:“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刘队长头还晕着呢,不解地问:“什么事?萨仁啊,这是你的牧场?”   萨仁就乐了:“看来昨天是真喝多了,你说不干了,要来给我当厂长。我就说嘛,现在能舍下铁饭碗的人不多。”   刘队长赶紧摆手:“我说要来你这儿了?”   “说了啊!”   “你答应了?”   “答应了啊!”   就见刘队长一拍桌子,豪气地说:“那就来吧!”   萨仁还以为他酒一醒就后悔了,哪想到人家还真是当真的。   “你确定?跟我嫂子商量过了吗?她能同意?”   “我们家我做主,她有什么不同意的?能把钱赚回去就成。”   萨仁还是不放心:“赚钱肯定少不了,不过你真不是一时冲动?”   刘队长摇摇头,又叹口气:“唉,一言难尽,有些事也不好跟你说,反正就是不顺心,来你这儿干,起码自在。”   萨仁明白了,不再问他仕途的事,只是说:“当厂长可自在不了,而且是刚建的新厂,要管的事可太多了。不过你放心,你不用来牧场上班,左旗跟右旗交界处就是新厂房,伊林奶厂。”   刘队长哈哈笑道:“我知道,一到左旗就听说了,当时我就想还不如去给你打工,不过我当时就想着当个车间主任,要不给你管管安保,没想到你上来就让我当厂长。放心,我知道一个厂子从无到有,一点点建起来有多难,你真要放心我,我肯定尽心尽力给你看摊子。”   “当然放心,咱俩也算是老搭档了,我还正愁招不到靠谱的人呢,领导层全是小年轻也不行啊。”   “呵,你这话说的,我不是小年轻了?也对,我是老年轻了!”   “您是正当壮年,有精力还有经验,更有能力,您能来给我当厂长,可真是意外之喜。”   刘队长本来觉得自己好像是混不下去,来投靠萨仁的,面子上还有点过不去,现在觉得受到了重视,更开心了:“别您您的,都是老熟人,要是再叫上老程跟老赵,咱们这班子才算全了。”   刘队长是职场受挫才想着离开,虽然是萨仁先伸出的橄榄枝,但算起来也算是他自己要来的。   萨仁绝对不可能去找人家有正式工作的人,劝人家来给自己打工。面临选择时,大部分人不管选了哪边都会后悔,就算以后他们能跟着她一起赚大钱,等哪天不顺了,也会觉得如果当时没辞职,如今已经如何如何了。   萨仁可不想以后再落埋怨,有刘队长她就已经很知足了,其他的岗位,她宁愿一点点培训新人,慢慢盯着他们成长。 第301章 招工   萨仁也不拖着,见刘队长确实想辞去公职,就赶紧给他安排了,刘队长升任刘厂长,帮她盯着工地那边,萨仁轻松多了。   华雪他们玩了几天就赶紧去报道了,廖正义本来有很多话想跟萨仁说,可看她每天忙碌,领导范儿越来越足,他更没了自信,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等他们一走,古博士就跟萨仁说:“你那个朋友想去国外留学,跟我各种打听。”   萨仁愣了下:“华雪吗?”   “对,就是她,她说有个国外进修的机会,不过她还没拿定主意,毕竟分配的工作还不错,不可能像刘队长一样说舍下就舍下。”   萨仁还以为华雪是看上古博士了,哪想到居然是打算出国,看来她跟廖正义是真没戏了。   不过这事她也管不了,顺其自然吧。   野战奶已经通过了军队后勤部的检测,准备先在北边的几个军区供应,但萨仁的厂房还没盖好,严军长给她申请下来一批资金,催她抓紧时间。   “也不算投资,就是先期的定金,你放心用。”   萨仁明白他的意思,赶紧又找了个施工队,两边一起开工,等厂房建好也已经要入秋了,萨仁定的设备也到了,工人却只招了一半。   草原上本就地广人稀,劳动力少,城里的镇上的也都奔着国营的企业,哪怕左旗右旗都没几家,人家跑去呼市乌市也不太乐意到私人的厂子里上班。   想招人就得提高工资才行,可都是流水线上的活,提高工资成本就高了,再说用高薪吸引人来,一开始招的那些又怎么办?总不能说人家先来的工资就低吧。   厂子还没赚钱呢,设备是因为跟工兵厂那边的关系,只付了一半钱,另一半设备开始运转后再支付。厂房是靠着人家的定金盖起来的,现在再允诺给工人高工资,还没开始就一屁股债。   萨仁干脆说:“我去趟豫省招工,那边劳动力多。”   刘厂长皱眉:“我去吧,招工是我的活儿。”   “不用,你先盯着家里,设备调试好后,就先开工。收奶的宣传已经做了,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光咱们牧场的奶开一个车间就够用了,收奶那边你一定要盯好,不要图省事不过检就收,有些奸猾的牧民会在奶里怼水,多卖点钱!”   除了刘厂长外,萨仁还从牧场那边调过来几个得利的,牧场那边有阿爸阿妈,把人调走了他们可以先盯着,还可以再教新人,厂子这边却得赶紧进入正轨。   刘厂长一一答应下来让她放心,萨仁带着其其格去豫省招工,一下车就先去了省会正州的人力资源局。   正州萨仁来过几次,知道这边厂子多,算是工业城市,正州市里绝对没有闲人,只能从周边农村招人,这时候的人力资源局就是管档案的,没有人才市场,但想来人家这里招人还是要打招呼,经过批准。   自从分了地,农村剩余劳动力就多起来,有的跑来城里找活,找不到就各种投机倒把,反正是想着赚钱嘛,还有一些回来的知青暂时分配不了工作,在社会上胡混,都成盲流了,反正社会秩序是一天比一天乱,能有人来招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人家特别客气。   等翻看完萨仁的各种证明,就更客气了,虽然是个年轻姑娘,还带了个更年轻稚气未脱的姑娘,但各种证明齐全,虽然不知道左旗右旗具体算是什么行政单位,但看到旗委书记的印章还有厂子的规模,对方还是重视起来。   “招四百人?你们是什么厂啊,发得了工资吗?”   “我们是奶制品厂,有很多手工活,还要接奶运奶,以后规模还会更大,四百人真不多。请放心我们有雄厚的资金支持,还有银行贷款,而且已经接了大单,工资肯定不成问题。”   现在很多人的认知里能跟人民银行谈业务的都是有背景的,对方一听,更是放心了。   “东孟乡劳动力最富余,一共十几个自然村,我估计你转一圈就能招够。我们忙,就不跟你去了,给你开个条子,去了找村支书,招工的事谁都会配合你们。”   萨仁刚才在那边大办公室里看到有剪指甲的喝茶水的,还有看闲书的,一个个闲着等下班呢,结果人家说都忙,显然是不想跟着下乡。   其实这种事他们积极一点,到年底写报告的时候不是素材更多嘛,没准还能得到市委的奖励,看来这铁饭碗确实太消耗人的意志了,混日子跟好好干拿一样的工资,谁还乐意好好干。这铁饭碗,早就该从上到下都打破,全都绩效制。   萨仁对此也只是吐槽吐槽,面上还是高高兴兴的,拿了人家给开的条子,又再三感谢,这才带着其其格去招待所住店。   其其格头一次出远门,看哪儿都新鲜,萨仁也没在招待所吃饭,带着她到国营饭店吃大餐。   出差嘛,粮票跟钱她都是带足了,正看菜单呢,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一进来就咦了一声。   萨仁正跟其其格介绍菜单上的那些菜呢,也没在意,却见这人朝着她径直走过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熟人:“小刘队长!”   “哟?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伊林左旗大名鼎鼎的萨仁怎么跑这儿来了?”小刘队长不客气地坐在萨仁对面,语气调侃。   萨仁不喜欢他,但以前的纠纷早就过去了,他临走时还被巴雅尔他们差点吓尿,没必要再记仇,于是她语气平和地说:“来招工的!”   “哦!”小刘队长想茬了,还以为她是来找工作的,想到现在各处都分了地,草原上肯定也一样,她的牧场肯定早就散了,人家能自己干,谁乐意死守在生产队。   看来萨仁也成了家里的闲人,跑出来找工作,再加上其其格在一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小刘队长那个乐啊,这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要不要我帮忙?我在正州熟,不过现在招工人家都要本地人,解决本地的劳动力嘛,还得找关系托人才行,你们两个都是牧民吧,连个小学文凭都没有,不太好办啊。”   其其格是小学毕业初中上了一半,她不解地看着这个男人,刚想解释她们是来招工人的,被萨仁拦住,萨仁不想跟小刘队长多说,也懒得看他这幅嘴脸,直接道:“用不着帮忙,我们要点菜了,请你回自己桌子吧。”   小刘队长更乐了,看来是心虚了啊,能见到萨仁落下风可不容易,在草原上她什么时候不是牛逼哄哄的,他想起自己脸上挨的那一巴掌,心里更是激动,可也不能还回去,又当着朋友的面呢,为难两个年轻姑娘可太掉价了。   他起身要去朋友那桌,可又想装逼,正好其其格指着主食问萨仁:“这个浆面条是什么样的?跟油泼面哪个更饱肚?”   小刘队长更乐了,看来她们这是没钱了啊。其实现在大部分人进了国营饭店也就是吃碗面或者饺子,这类主食。   只有请客或是公事,才会点菜,但小刘队长想到萨仁以前在草原上奢侈的生活,觉得她肯定受不了。   以前靠着队里人的劳作,她坐着分钱,想买什么买什么,有次她随口说想吃鱼了,她阿爸跑了好几个地方给她买鱼,想吃猪头肉了,她二哥不知道从哪买了一整个猪头回来,那小日子过得叫一个爽。   现在呢,吃碗面,都得考虑一下哪个更饱肚。   “好不容易来了趟正州,只吃面怎么行,我送你们一道洋葱拌荆菜吧,草原上那些野菜都不好吃,让你尝尝我们这儿的菜。”   其其格撇嘴,虽然这人送他们菜,但给人感觉很不舒服,“不好吃那是你不会做。”   小刘队长看见萨仁很惨的出来找工作,他就心情很好,也不计较其其格怼他了,笑呵呵的回到了自己桌上。   他朋友问他:“跟那两位认识?叫过来一起吃吧。”   萨仁是个大美女,其其格也长得不错,他朋友自然就动了心思,还小声跟小刘队长说:“找不到工作可以找对象嘛,你是不是对那个漂亮点的有意思。”   小刘队长瞪他一眼:“我就算眼瞎耳聋也不会找她啊!你也别琢磨了,草原上的姑娘你找不起,动不动就挥鞭子。”   结果他朋友对萨仁跟其其格更感兴趣了。   虽然是萨仁先来的,但其其格对菜单上的各种菜有浓厚的兴趣,还在研究着,所以是小刘队长这边先点的菜,他们也要了一盘洋葱拌荆菜,一人点了一碗烩面,还要了半斤饺子。   这家饭店的速度很快,烩面没上呢,凉菜先上来了,这个季节正是吃这菜的时候,厨房一直备着。   等他们这边面跟饺子都上了,萨仁他们才叫服务员点菜。   其其格学汉语学得有点魔怔,对着菜单字正腔圆的跟报菜名一样念:“老群烧鸡,铁锅蛋,红烧鲤鱼,炸酥肉……”   萨仁皱眉:“点个素的!”   “他们送的不是素的吗?”其其格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依言点了个爆炒三样,一个炒青菜,主食点了一碗油泼面一碗烩面,还点了两个夹肉的烧饼。   “萨仁,够了吧。”   “可太够了,一会儿你可得敞开肚子吃。”   “放心,我饭量你还没数嘛,你一说敞开点,我恨不得把一菜单全点一遍。”   那边小刘队长听着他们这边点菜如此豪爽,都惊呆了,他朋友一眼又一眼的看他,装什么大款啊,看看人家点的这些菜,缺你送个凉拌菜嘛。   小刘队长却想多了,站起来冲萨仁说:“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只送那一道凉菜啊,不是你们点什么我都包圆。”   萨仁心中好笑,小刘队长还是老样子啊,小气得很,偏喜欢装大方。   其其格刚要说话,萨仁把服务员叫来:“我们就点那些,提前帮我们结账,免得我们逃单。”   她说着又指指桌上那道凉菜:“这道菜是那位先生送的,一会儿算他们桌上。”   现在‘先生’不是个常见的称呼,服务员一听就觉得高大上,再看看萨仁的外貌跟气质,对她更殷勤了,连声答应着。   她进去算帐,一会儿出来说:“二十八块五,五毛给您抹了,再送您两碗胡辣汤。”   “多谢。”萨仁利索的把钱付了。   小刘队长已经尴尬地坐回去了,人家一顿饭吃了他半个月的工资还要多,他还给人家送个菜,他自己在这儿吃面,只敢要一个凉菜,不够吃两人合要半斤饺子,还得是素馅的!他还给人家送个菜!   他都不敢看朋友的眼神了,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家了,果然碰到萨仁就没好事! 第302章 招商办   萨仁饭量不大,但其其格正是发育的时候,本身又爱吃,那饭量顶两个大人。   这家饭馆大师傅手艺不错,烧鸡的香味特别浓,酥肉是现炸的,味道更有攻击性。   小刘队长碗里本来香喷喷的烩面都变得没滋没味起来,他想着赶紧吃完走人,偏又呛住了,咳了半天找服务员要杯水。   服务员不耐烦地给他端过来半碗面汤,原汤化原食本是助消化的,可饭馆的面汤过了饭点才会换,煮了不知道多少碗面了,白乎乎的汤,能好喝得了。   服务员对他态度也跟对萨仁截然不同,看看他们桌上的菜再看看人家那桌上的,好意思送人家菜吗,肯定是看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就想着聊骚,哪想到被人家姑娘给打脸了,这种男人穿得再体面也跟小流氓一个级别,服务员肯定不给好脸。   他那朋友也不好意思多待,两人赶紧吃完了,叫服务员结账,服务员真就算了两盘凉菜的钱,小刘队长心里憋屈坏了,没装成逼,反而被人嘲笑,还请死敌萨仁吃了盘菜,这事闹的,里外转着圈的吃亏啊,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远离萨仁才行。   等出了门小刘队长为了找回点面子,还跟朋友说:“那两个都是草原上的牧民,漂亮点的那个是我考上大学前,在内蒙当生产队队长时认识的,都没见过世面。草原上的土包子,见了好吃好喝就狠着劲要,我跟你说,这些牧民都特别野蛮无知,还都没有储蓄的概念,赚多少钱都能花个精光,刚才你看见了吧,就两个女孩子点那么多,能吃的完嘛,浪费钱也浪费食物,真是太野蛮了。”   他朋友也是他同事,两人关系也就那样,他们来正州是来办事的,花的钱是公费,这才敢要个凉菜还要饺子,要是自己花钱,来碗面来个烧饼也就凑合了。   结果小刘队长还逞英雄,要送人家菜,虽说饭馆不会把明细列在□□上,但多花了一盘菜的钱,他却没吃到,还是有点不爽。   心里不由吐槽小刘队长,拿着公家的东西送人家,还被打脸了,还好意思在这儿说嘴。   人家这位同事自己又不是没长着眼,看那两个姑娘的样子,哪里像是野蛮的,普通话说得比他们都好,吃相也文雅,尤其是大两岁更漂亮的那位,一看就是好教养,只看眼睛就知道很聪明。   萨仁不知道小刘队长走了还说她坏话,她都没留意他们离开,她就从没把小刘队长当过对手,怎么会在意他。   她还在那儿研究菜呢,爆炒三样居然就是东北的地三鲜,茄子土豆尖椒,只是没过油,味道还不如地三鲜好吃。   倒是胡辣汤特别地道,放一点辣油,喝下去肠胃都舒服起来。   点的菜有点多,其其格一顿猛吃也没吃完,剩下半只鸡,两大盘菜都打包了,其其格又要了几个大馒头,“咱们晚上就吃剩的吧。”   萨仁摆摆手:“这都是你自己点的菜,你自己必须吃完,我晚上要出去逛逛找点别的新鲜吃食。”   “啊?不带我啊?”   萨仁指指正在打包的菜:“那这些怎么办?我说让你随便点,指的是可着你的肚子随便点,剩这么多自然是你包圆了,以后长点记性,不怕你吃,吃不穷花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再说胡吃海喝对胃不好。”   其其格点点头,特别听话:“知道了,我点完就有点后悔,主要是那男的太讨厌了,跑来送咱们菜,那语气好像咱们吃不起一样。”   “那更不应该了,跟别人置气就影响到自己,没必要。”   其其格表示受教,但还是小声嘀咕:“要不是你让点个素的,我吃的完啊。”   萨仁笑着瞪她一眼,还真是个大胃王啊,也不算胖的十五六姑娘,怎么就这么能吃呢,年轻真好!   她这么说就是想给其其格个教训,别眼大肚子小,晚饭的时候,她也没出去吃,喝了两袋带来的奶,就睡了。   第二天要去乡里,她得养好精神。   东孟乡是个穷地方,土地贫瘠,一样种粮食,人家别的地方都丰收,他们这儿再怎么折腾,产量也赶不上周围乡镇,可除了土地也没有任何资源可以利用,反正是土里刨食,靠天吃饭,穷的叮当响。   乡政府倒是崭新,是前年刚盖起来的,一溜平房,还带着两个跨院,布置的特别规整。   去年刚上任的曲乡长一大早就过来,抽调人手临时成立了一个招商办,这时候正跟他们开会呢。   “今天要来的人是来招工的,听说办的厂子不小,资金也很雄厚,还跟银行有合作,你们懂什么意思吧。”   下边统共就四个人,都点头,肯定懂,虽说改革开放了,可以搞个体经营也可以私人办厂,但大部分人都是小打小闹,哪有人真的办大厂,办了厂跟国营的竞争?根本竞争不过啊。   所以这资金雄厚,还跟银行有合作的肯定有后台,肯定得招待好。   可曲乡长雄心壮志,哪是招待好就行啊,他又说:“咱们乡是个穷地方,什么也没有就是地多,什么资源都没有,咱们就是想办个国营企业也没处下手,上个月我去南边学习了一圈,发现咱们这儿跟人家南边比真是太落后了。咱们也得搞活,也得开放,招商引资嘛,他们能来这里招工人,工厂规模肯定大,当地招不满人才来的嘛,咱们是不是可以游说他们把工厂建在咱们这里?工人们离家近,更稳定,干劲更足!哪怕人家不肯来,也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万一哪天来开个分厂,或是给咱们介绍别的投资,这都是机会,不能错过。”   曲乡长说着打量着下边的人,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有些同志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瞧不起个体经营的小商小贩,瞧不起私营的企业。还觉得咱们公家人才是最吃香最体面的工作,吃国家饭的确实是比别人稳当,旱涝保收,月月拿工资,但这好处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能到处显摆,更不能因为你公家人的身份就怠慢群众。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一定要记牢了!”   乡长说着话,指指下边垂着头的某位:“尤其是小刘啊……”   他拖了个长音,等小刘抬起头来才说:“你是党员,要以身作则。”   此小刘赫然就是小刘队长,他大专毕业本来想往上再考本科,可惜第一次没考上,年龄也不小了,在学校又谈了个对象,对象家里催着结婚呢,他只好服从分配,分来东孟乡当了个小科员。   他觉得自己怎么也是大学生啊,在他心里大专也是大学,起码是进了乡政府了。而且他在这儿还算是高学历。单位里很多是那十年进来的,有两个是高中毕业上了个电大,还有的是工农兵学员,说是大学生,这学历和能力也不如他这高考上的大专来得扎实。   小刘觉得来这里工作离他的预期太远,心里不舒服,看别人就不顺眼,办公室的人际关系也搞不好,对来办事的群众态度也不怎么样。   这次曲乡长点名,就是在说他的态度问题,但还算给他面子,这才顿了顿又说他是党员才点的名,其实在坐的四个有三个是党员。   小刘队长心里明白,于是更憋屈了,他可没觉得曲乡长这是给他留了脸面,他觉得这是下了他的脸面,故意给他没脸。   他心想,你要看不惯我,完全可以不用我,反正我就混个日子,随时找机会要往上走,你把我招到招商办,先给个下马威,这不是故意折腾他是干什么?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乡长可不止比他高了一级别。   有时候小刘队长也后悔,当时要是在查达配合萨仁好好干,是不是也像以前那个队长一样调走了,哪怕是平调也行啊。   他简直是白上了三年大专,跑来当个小科员,整天被乡长训得跟三孙子一样,何苦呢!   曲乡长确实看不上他,没多大能力却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谁能看得上这么眼皮子浅的。   不过就是看他是个大专生,又是年轻人,才把他叫来,听说来的就是两个年轻人,没代沟好说话嘛。能来招工的肯定是厂里的小领导,小刘虽然是科员但看着还挺气派,放出去还是很能哄人。   曲乡长是选了他又不放心,把事说完了又叮嘱道:“这次的接待任务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人家哪怕不来投资,只是招工人也是在帮咱们忙了,全部要热情要低姿态,不要总觉得人家比咱们低人一等,人家是来求咱们办事的。要让我知道谁摆架子,不给人家好脸,一定严肃处理!”   最后他又起了个高调:“咱们的宗旨是什么?”   招商办的这四个人大声说:“为人民服务!”   小刘队长声音最大,曲乡长已经对他有意见了,肯定不能掉链子。   他们一大早成立的招商办,开完会就准备接待客商了。小刘队长还自己写了招商办的三个大字贴到了门上。   萨仁到乡政府的时候还不到十点,一表明来意,就被领到了招商办,她看着门上那三个没什么章法的大字皱眉,招商办?   她是来招工人的,为什么领她来招商办,难道是传话传错了,还是自己刚才表达的不够清楚?   萨仁本来是想跟乡政府这边打个招呼,然后自己去村里找村长村支书,让他们在大喇叭里广播下招工的要求,一个村招十个人,这十几个村转完,能招多少算多少,然后再去其他乡招。   其其格还有点不解:“不是说这边剩余劳动力特别多吗?一个村招十个是不是太少了,招二十个,转二十个村就就有四百人了。”   “不能招太多,抱团的话难控制。”其实这么招工也算是下下策了,这一百来人也还是一个乡的,哪怕去别的乡再招一圈,他们也都是豫省的,该抱团的时候还是会抱团,但现在没别的办法,只能这么招。   萨仁琢磨到时候把人打散了,别让住在一起应该问题不大,都是出来赚钱的,不拖欠工资不压榨工人,不会轻易闹事。   到了乡政府,萨仁又琢磨着为什么领她们来招商办,而且看那笔迹,很是明显那三个大字是刚写的,难不成这招商办是针对他们成立的?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个熟人,“小刘队长?你在这儿工作?”   小刘队长恨不得能有个地洞让他钻,他想起昨天碰到萨仁他们,她说是来招工的,原来人家不是来找工作的,而是来招工人的? 第303章 叙旧   小刘队长再怎么也想不到,萨仁就是那个有后台,资金很雄厚的客商!   萨仁的厂子能招四百个工人?四百人的厂子,这是什么概念,每个月只发工资就得上万元,她自己开的厂吗?还是说她是给别人打工的?   招商办的四个人中还有昨天跟他一起去市里办事,一起吃饭的那人。   这人叫田红旗,他倒是反应快,抢先过来跟萨仁握了手:“同志,昨天咱们在饭店见过,没想到居然是你们,早知道当时直接把你们接回我们乡招待所就好了,你看这事闹的。”   他说着又推了把僵住的小刘:“你们不是熟人嘛,也算是缘分,赶紧帮我们介绍一下。”   只说要来客商,带着市人力资源部的条子,也没说具体情况,谁也没想到来的是这么两个年轻姑娘,不过大家听田红旗说这两个姑娘跟小刘是熟人,就都轻松起来,熟人好办事嘛。   可看小刘脸这么臭,招呼也不打一声,也不像是熟人相见啊,难道是以前谈过男女朋友?那几个人猜疑着,小刘心里却翻江倒海地闹腾着,但还是咬牙过去招呼:“萨仁,真没想到是你啊!”   他说着跟那三位说:“萨仁是伊林左旗响当当的人物,在畜牧站当过副站长,还在查达牧场当过技术员,没想到现在到工厂管人事了。”   其其格虽然吃了他的菜,但对他还是没好感,总觉得这人笑里藏奸,这时就说:“萨仁不是管人事的,她是我们老板,牧场跟工厂都是她个人的。”   “哦?”小刘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居然开了自己的牧场还开了工厂,她是老板?这下子小刘不只是心里翻涌了,喉头都有点翻涌,有点想吐血。   他也总算想起来之前一次次在萨仁面前败北,还曾经被气吐血的经历,昨天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居然跑去对她冷嘲热讽?   现在完蛋了吧,曲乡长交代的任务他绝对完不成,没准还会被萨仁告状。   田红旗见他这反应,再想想昨天吃饭时的尴尬。小刘还说人家大老板野蛮无知,没见过世面,看人家这样子不比他精英多了?还好意思贬低别人?他叹口气,看来不能指望小刘了。   他赶紧招呼萨仁他们坐下。   “我对少数民族也不了解,您贵姓?我们是叫你萨仁老板还是?”   “叫我萨仁就行了,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多亏国家政策好,我才能把牧场跟厂子都建起来,今天过来就是想在你们乡招点工人,市人力局的人说你们这边富余的人手比较多。”   田红旗说:“对,我们这儿就是地多人多,别的什么都没有,以前说弄个钢铁厂,可又不挨着矿,被隔壁乡抢去了,后来说弄个食品加工厂,因为种种原因也没盖起来,主要是穷啊,集资建厂,农民不乐意。乡里又没这个钱,让市里出,别的乡不干啊,最多粮食不够了,领点救济粮。”   另一个女同志也说:“是啊,我们这儿的地太贫瘠了,看人家小岗村丰收了,我们也眼馋,赶紧把地给分了,结果还是老样子,勤快的人家教了公粮也就是能糊口,但凡懒一点的,糊口都不够,年年都得领救济。”   其其格听得皱眉,她十分不解,她们是来招工人的,这里穷或富跟她们有什么关系,怎么上来就哭穷呢。   萨仁自然听出了人家的意思,就算听不出来,结合门上‘招商办’这三个大字,也能猜出来啊,人家这是说他们这儿不只有人还有地儿,是建厂的好地方,可她要建的是奶厂,这边又没有奶源,就算她的厂子扩建也扩建不到这里。   “我猜你们的发展一定在后边呢,现在是攒后劲,不用急,不管什么地方都有独特的地理资源,只看怎么利用了。”萨仁不肯接话。   那三个人不好再劝,小刘却已经做好了思想建设,再怎么样,他是大学毕业生,还进了乡政府,萨仁只是个私人企业的老板而已,跟自己不能比,士农工商,商排最后,他是头一名的士,比萨仁可有出息多了。   不对她根本就不能跟他比!她只上了个扫盲班而已,他可是大学生,哪怕是大专那也是考上了大学!   曲乡长一大早的思想工作白做了,小刘又开始排地位。   “萨仁,你这话说得轻松,好像我们都不干实事一样,我一个堂堂的大学毕业生,来了乡里就各种找出路,也没能……”   “咦?你分数线不是只够专科的吗?难不成后来又补录了?”   小刘一口气憋在心里,脸上却还是笑着:“专科不算大学吗?那也是高等教育,再说我们大学有专科也有本科。”   “哦!”   萨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说:“对了,你比华雪他们毕业早,对吧,华雪跟廖正义他们今年刚毕业,夏天还去我牧场玩了几天,他们都分配在首都了,华雪还打算出国留学,他们还说当初要是你没有举报我,我也跟他们一起毕业了。”   大家看小刘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什么情况,他举报这位年轻女老板,害人家没能上大学?   不过能被举报肯定也没干好事吧,也对,这么年轻就当上老板了,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   小刘正在考虑怎么解释,萨仁没给他机会:“不过你举报得有理,确实是我打了……”   她这句打了你还没说出口,小刘赶紧说:“对对对,就是你把我教训一顿,我才举报的你,我也是想着促进你的进步嘛,你说你没上过小学初中,高中更是一天没上过,侥幸进了大学,也学不好,我是想让你留下复读一年,学得扎实点,你怎么没复读啊。”   这话说得也太绿茶了,萨仁听得无语,看来小刘队长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被自己打过,那他非得强调他上了大学是几个意思,本来就在这事上结了仇,他提这事,她能不说说来龙去脉吗?   还不等她开口,其其格就吐沫横飞地说了起来:“我们萨仁根本不用复读,第一年她就考上了,但她当时为了去叫另外两个女同学,迟到了,据说就迟到了一分钟,然后被个混蛋举报了,那混蛋就考了个专科,嫉妒萨仁过了本科线,后来萨仁把他打了一顿,他又跑去举报萨仁,反正是因为这个混蛋没去成。第二年萨仁又考上了,而且是全国高考状元,但我们萨仁在城里待不惯就回草原上办起了牧场,现在又开始办工厂,这要建成了,解决多少人的就业问题,反正她不管在哪儿都在努力奉献,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   其其格口条特别顺,普通话又学得好,吧啦吧啦的一通说,小刘想阻止都来不及,再说他怎么阻止,直接说她说的混蛋就是他吗?   就算他不说,田红旗他们也听出来了,看他的眼神再次微妙起来。   小刘默默掐着自己的虎口,萨仁居然就是那年的蒙古族高考状元?他没看到名单,只听说是个蒙古族,是第一个全国状元,果真第二年就不用全国卷了,真没想到这唯一的一个全国状元就是萨仁!   他气不过,可他不能生气不能惹事不能跟萨仁吵,多次的经验教训告诉他,跟萨仁吵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再说早上曲乡长那一番嘱咐,要敢惹到这位来招工的重要客商,以后他在乡政府可真就成了透明人,只要曲乡长在,他就没了晋升的机会。   他之前孤家寡人,现在马上要结婚了,也越来越能忍,总之不能承认跟萨仁不对付,曲乡长的叮嘱如魔音般在他耳边回荡:‘要热情要低姿态’。   小刘本来是想问萨仁这么有本事,考上了为什么又要退学,可现在能问嘛,他一问,萨仁是不是又会以为他在挑衅?   倒是田红旗好奇地问:“考上大学了适应不了?这也太可惜了,多少人想挤过这座独木桥,我们乡里有个知青从恢复高考第一年就开始考了,年年考,年年落榜,还接着考。”   招商办的女同志也知道这人,她叹口气:“他家里没人给活动,他就铁了心要靠自己考回去,可惜不是那个材料。”   说完她又拉着萨仁的手:“别说那位了,就是我们跟你也没法比啊,你这么年轻就是老板,一下子就要招四百个人,这得是多大的厂子啊,你们家居然还有牧场,挺多牛羊吧,这样的条件,上不上学都没事,上大学不就图分配个工作嘛。”   萨仁不想自己成为上学无用的榜样,她其实上过的,不是在这个世界而已,于是就说:“大学只要能考上,还是该去上的,不只是分配工作这么简单,增长的知识跟才干,不管到哪儿都能用到。我是有点特殊的原因才没上下去。”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本来就打算三天招完人,一周内把人接过去,哪想到会碰到小刘队长,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混得好的,不然他能炫耀的不会只有他的大专文凭。   萨仁觉得自己现在成熟多了,看不顺眼的人最多不搭理,倒是没了吵架甚至是打架的冲动。   她刚想说自己带其其格下村去招人,小刘队长就笑得特别亲切地跟萨仁说:“说得太好了,能上就上,不能上就不上吧,这原因也没必要跟大家说,真的,不用说我们也知道萨仁同志很能干!我们东孟乡要是能出几个像你这样的民营企业家就好了,难怕只有一个也行啊。”   他好像在阴阳怪气,但语气又特别诚恳,萨仁刚才还说自己成熟了不想吵架打架,这时候看着他的笑脸又有点手痒!   小刘这话头,萨仁本该谦逊几句,可她一点也不想跟他搭话,就跟那个女同志说:“我只是来招个工,你们东孟乡就这么重视,我相信有你们这些干部在,东孟乡肯定会找到自己的发展之路。”   女同志还没答言,小刘就抢着说:“萨仁,你真是句句都说到点子上了,是啊,东孟乡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出路。刚才我们跟你诉苦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取取经,不过看来你时间紧,那我们就不耽误你了,我马上去打电话,让各村的村长带着符合招工条件的人到乡政府来,任由你挑选。”   他说完屁股上跟按了弹簧一样,蹦起来走了,看那积极样儿跟打了鸡血似的,搞得萨仁都觉得他又在琢磨什么阴谋。 第304章 私企   小刘还真积极的帮着萨仁把各个村的闲人们都招到了乡里,萨仁跟其其格带了招工表,发出去让大家填写,先过筛一遍,自己会写的肯定先选出来。   不识字但身体强壮,逻辑清楚的也选出来。全都凑到一起,更方便选人,速度也更快。   等马上选完时,有个戴眼镜的挤上来想要一张招工表,其其格摆手道:“没有了,下次再来吧。”   那人却从地上捡起一张已经用过,被落选的人扔掉的招工表来,把写过的地方用吐沫擦掉,看得其其格恨不能给他再变出一张来。   落选的都很气馁,现在的村里人都盼着脱掉一身农皮去城里当工人,工人待遇好啊,不用土里刨食,很多人甚至都没问厂子在哪里,反正都觉得进厂起码比在家干活强。   还有的家里兄弟好几个,盖不起房娶不起媳妇,就想着自己出去挣个娶媳妇钱。   反正每个村来的人都不少,萨仁一看也别去其他乡了,都在东孟乡招完吧,这么多人,一个个身上都是破衣烂衫,眼里满是希冀。   还有个大婶拿着个没什么补丁的衣服跑来找儿子,要给他换上,觉得打扮得精神点,更容易选上。   萨仁这次才真切地体会到了这里的穷,他们牧民再穷的也能打猎补贴下家里,攒下点皮子卖给客商就能换点米面,就算换不来,也有肉吃,再穷也没受饿的,而来招工的这些人里居然有一看就饿得皮包骨的,萨仁都动了恻隐之心,想把人招来。   可她是招工不是做慈善,这么一想,萨仁心里很不是滋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在这里开厂,没有奶源很简单,给他们牛或羊,先叫养着,不就有奶源了嘛。   正琢磨着,其其格递给她一张招工表:“萨仁,你看这个,是知青。”   萨仁接过来看了眼,表格是擦过又重新写的,写字的位置纸就有点薄,字迹一重就划破了,所以对方写得很轻,但笔划之间却还是透出了力度,这不是用力大小的问题,而是撇捺之时的潇洒程度。   反正萨仁一看这个字,就觉得人应该长得不错也健谈,抬眼一看,果然人如其字,很体面的一个知识青年。   萨仁又跟他聊了几句,就拍板了,这样的人就算她已经招够了,也得留下。   对方得知入选,表情却说不上高兴,反而是一种解脱又混杂着不甘的表情,让萨仁奇怪极了。   “是你家里人逼你来的吗?如果不是自愿的,我们可不收。”   “我肯定是自愿的,就是来试试,没想到入选了,这样也好,我马上回去准备。”那人说着就挤出了人群。   萨仁更不解了,还是招商办那个女同志看到那人了,跟萨仁说:“他怎么来了?这就是那个考了几次都落榜的知青。”   萨仁瞬间明白了他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他心里还是不甘心上不了大学,但又被生活所迫来招工,大概心里潜意识的不想入选想继续考大学,可又不得不跟现实低头,现在入选了就相当于做了决定不再考大学,所以他才会觉得如释重负。   萨仁不会因为人家落榜就小瞧人,光凭那一手好字,也能看出他身上的才气。   不过她还是想起一件事,对招商办的姑娘说:“我们是私营企业,你们跟他们说了吗?”   这姑娘愣了下,才说:“都是小刘安排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萨仁不想跟小刘打交道,干脆拉住一个已经招工的问:“我们是私营企业,你们知道的吧。”   “啊?”那人正高兴呢,马上就成工人了,吃国家饭,能不高兴嘛。   一听私营企业,他还有点不解:“那是什么意思,不是奶厂吗?内蒙那边的。”   “对,是内蒙的奶厂,但不是国营企业,不是铁饭碗,是私人办的厂子。”   “你开什么玩笑,私人能办厂?”萨仁十分无语,果然是误会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人家,他们在乡政府招工,还有乡政府的人帮忙维持秩序,人家肯定以为是公家招人啊。   其其格跟那人说:“私人当然能办厂,这就是我们的老板,牧场,工厂都是她自己开的。”   那人上下打量着萨仁:“这女娃子有十八没?她是老板?糊弄谁呢?不会是骗子吧。”   另一个说:“不能吧,骗子胆子不能这么大,跑乡政府来行骗?”   萨仁叹口气:“小刘,小刘同志呢?”   小刘队长听见萨仁这么喊他,心更塞了,他为了工作为了得到曲乡长的赏识,可是咬着牙忍着要吐血的心情,在给萨仁帮忙。   人家把他当个小工一样呼来喝去!   不过他还是得赶紧迎过去:“这儿呢,我忙着安抚落选的人呢,萨仁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萨仁现在也顾不上跟他的矛盾了,直接道:“这些人以为我们是国营厂子,得提前把话说清楚,我们工资待遇优厚,但是私营企业。”   这要是把人拉到左旗,人家再知道了不是公家的,那真就成了骗子。   别说有意无意,现在私人企业少,一说招工,还是在乡政府招工,人家肯定以为是国营企业。   萨仁也是没想到这一点,不过现在还不晚,她想着赶紧把招到的人集合到一起说说这事,结果有些人已经回家报喜了。   这事闹的!   小刘此时很想看萨仁的笑话,这事是他安排的,但她也没说要强调是私营企业招工啊。   刚才还人山人海,没被招工的还在外边想找这个找那个,想证明自己身体健康,有力气,能当个好工人,结果一听说是私营企业,大家都散了,还有的围在一边各种吐槽。   “私人都能办厂了?”   “发得起工资吗?是不是小作坊?”   “肯定是,就像咱们村的榨油坊一样。”   “可人家招四百人呢,怎么可能是小作坊?”   “是不是要让咱们去草原上给他们放羊?我听说内蒙那边草原都没边的,给你一个月的干粮一群羊扔在一处就得了,还得看着羊不能跑丢了,还得看着不能被狼叼走。”   “那也太苦了吧,还危险!”   “有狼是真的,咱们这儿再穷也只是有耗子,谁见过狼啊,我跟你们说狼还咬人呢,而且狼的牙带毒,舌上有倒刺,被咬一下直接没命了。”   “那还不如在家窝着呢,虽然吃个半饱,起码家里有口热汤,也不用被狼咬。”   “就是,谁傻了才去内蒙,听说那边比咱们这边还穷。”   说这些话的大部分是没被招工的,大老远的跑来,又费劲的填了表,结果没被选上,心里自然有气。   听见那边不好,这心里才能平衡。   再说不是公家的谁去啊,想当工人是想当国营厂子的工人,到时候月月工资,分房转户口都齐了,去私营厂子干什么?   私人开的厂子就算现在阔气,万一赔了呢,万一老板跑了呢,哪如国营企业,不管怎样都有国家做后盾。   这些人精明,但闭塞,很多人都没听过改革开放,更不知道私人能办厂,一听见招工就以为是给国家当工人,谁也不肯给私人干,甚至还有的说:“私人开厂子,那跟地主老财有什么区别?不割资本主义尾巴了?”   萨仁气笑了,又见小刘不再维持秩序,在一边听着人家讨论,她更是好笑,是觉得自己招不上工人了吗?   这小刘队长真的还是老样子,别人没怎么他呢,不服不服的,可又碍于面子或形势低头,然后又总要找各种机会往回找补,等着算计别人。   这真的是小人中的小人,还不如那种直接翻脸的。   已经有人来要回招工表,说不干了,其其格见状有点急,萨仁却说:“不要慌,四百人招不到,一百人总能招到,穷得吃不上饭的人,哪管什么国营私营,有奶就是娘,总有跟着咱们走的。”   她让其其格去买几条烟,平价的就行,再买几袋水果糖来,然后跟田红旗说:“麻烦田主任帮我通知各村的村长,帮我广播一下,让已经招工的知道我们是私营企业,不想来的我们不强求,想来的待遇优厚。”   田红旗就是个小科员,头一回被人叫主任,赶紧摆手:“可别这么叫,让我们曲乡长听见了,还以为我是跟他要官做呢。”   “那我叫您田干事吧。”   小刘在一边看着,心情复杂,他本想在这件事上忍一忍,显示一下自己的才能,可现在萨仁遇到麻烦了,他怎么可能不计前嫌的去帮她,就等着她来求他呢。   结果人家跟田红旗求助也不找他,听听这称呼,叫田红旗田主任,田干事,叫他小刘同志!   这要不是故意的,他这个刘字倒着写。   萨仁现在可没功夫跟他斗气,她怕传话再把话传歪了,还自己拟了一个公告,那位女干事忙从办公室里拿了一盒复写纸过来:“一共十七个自然村,用力点写,一次复写九份没问题,你写一份,我看着抄一份,几分钟就能复写十七份,到时候让他们发下去照着广播就行。”   有她帮忙,很快写了十七份,正好还有不少围观的人,也不用送了,各个村找了个代表让拿回去就行。   东孟乡最穷最偏远的齐家坎村还没通电,太阳一落山,黑影一上来,大家就赶紧收拾吃饭,免得费灯油。   一户破败的农家院里,赵丰收媳妇挺着大肚子往矮桌上端饭:“真成工人了?能带家属不?我听说有招工的带着家属去,先是打个零工,厂里招人的时候家属优先,做饭人家不用我,哪怕是让我打扫厕所,干点又脏又累的活也行啊。”   “说啥呢,我能让你去扫厕所吗?”   “扫厕所怎么了?那春里站猪圈里起粪不都是我干的吗?”   赵丰收手里拿着书,还趁着微弱的光亮看呢,他媳妇一把抢过来:“都要当工人了,还看什么书?不怕把眼看瞎了?咱没那个命,就别跟天争了。”   女人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期冀:“往后看吧,没准我肚子里这个是文曲星呢。”   赵丰收刚想说什么,离他们不远的村委突然响起了发电机的声音,村里有个发电机,不过老旧得很了,每次发动都跟要地震一样,发电机一响,大喇叭里也突然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然后他就听见村支书在大喇叭里喊了三遍公告,赵丰收媳妇还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是人家又不招工了吗?”   “不是!厂子是私人的!”   “那是啥意思?”他媳妇端着能照见人影儿的稀饭碗,一脸迷茫。   赵丰收却叹口气,难不成这是老天爷又给他一次机会? 第305章 体检   东孟乡的这些村子都广播了好几遍公告,可听到广播的人不死心,跑去村委核实一遍,第二天又跑来乡政府了,乡政府把人叫来说要招工,怎么也得给个说法啊。   这些人心情真是大起大落,本来以为是公家厂子招工,跟那么多人一起排队填表竞争,一关关的全都过了,结果最后发现是私人的厂子,这能靠谱嘛,谁敢去啊。   萨仁让人准备的烟跟糖就派上了用场,给这个散几根烟,给那个抓一把糖,说声抱歉。那些心里有气的,见人家这么客气,也不好再说什么。   萨仁又跟他们讲,不愿意来的不勉强,愿意来的也不用有顾虑,绝对按时发工资,国营企业有的待遇,他们这儿都不会少,就是有在那边落户的意思也能帮着申请。反正内蒙那边人少,落户政策一直宽松,萨仁昨天给邢书记打电话得知,就算不是因公因学,在城镇居住工作三年以上也可以落户。   这就简单多了,乐意去打零工的可以跟着去,乐意去做长期工的更好,就算不想在那边落户,一年给放几次大假,回来播种秋收,地也荒废不了。   萨仁说:“我们会针对你们,按照当地的节气,给出合适的假期,春天给春假回来播种,秋天给秋假回来收割,过年再给年假。”   她本是好意,哪想到这么一说,大家更叹气了,田红旗就跟她说:“这些人不是想去打工,是想借此机会跳出农门,甚至想着一家子都带出去,你这么说更没人来了。”   “没事,正好筛选掉这些想吃大锅饭混日子的。”萨仁觉得这条件对于打工人来说就算不错了,干什么非得进国营厂子。   可这些人预期太高,现在有点接受不了,要是萨仁直接说是私人的,叫他们过去打工,没准也能接受,可直接通过乡政府招工,他们就觉得是铁饭碗,发现不是了,可不就失望埋怨嘛。   哪怕萨仁说她那儿的工人住宿条件比国营的还好,也没几个动容的,铁饭碗深入人心,有一部分人抓了几把糖,埋怨几句,就走了。   有留下来观望的,也有一些昨天没选上,现在看到机会的。   有个小伙子愣乎乎的,跑过来说:“我去,什么公家私家,反正给工资就行,不给钱我就拿根绳吊你们厂门口。”   萨仁笑坏了,但还是冲他摆手:“放心,我们绝对按时发工资,但抱歉,我们不收这种性格偏激的人。”   围观的人有的听不懂偏激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萨仁想表达什么,都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那小伙子调侃。   有个男的还说他:“你是娘们吗?也玩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这人说着出来报名:“我去,早听说内蒙那边阔气,烧饼有脸大,我去了肯定饿不着。”   萨仁还是说:“抱歉啊,我们不收歧视女性的人。”   “啊?歧视女性?什么意思?我没有啊?”   跟他一个村的就替他说话:“姑娘,他肯定不会,在家里一天被他媳妇打八遍的货,他媳妇不歧视他就算好的了。”   “可不是嘛,他就是个怂蛋!”   有那明白人就说:“人家领导是个女的,你当着人家的面说娘们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人家能收你才怪!”   “就是,不懂事啊。”   这么一闹,那些观望的,想赶紧赚点钱的,就都上来试试了。   那个要上吊的小伙子也期期艾艾的挤过来:“我就说着玩的,不可能真上吊,真的,我惜命着呢,也不爱惹事,就是嘴贱了点,那什么,姑娘,你看我行不行?我能认全数字自己名字也会写,简单的加减乘除也会。”   萨仁看他小心翼翼地样子,心中好笑,摆摆手,让其其格给他登记,见那个说娘们的男人也凑过来了,萨仁给其其格使个眼色,让她把人都收下。   就是不会说话,人都不坏。   正式的招工开始,萨仁还是负责任的给他们讲了厂子的环境跟位置,别到时候又觉得左旗偏远。   她请田红旗帮着其其格招人,她自己跑去乡医院,想问问集体做体检怎么收费,乡医院统共就八个医生,十几个护士护工,萨仁一说人家就同意了,也算是个额外收入,要价也不贵,一人一块钱,所有体检流程走一遍。   只是萨仁想今天做,人家不同意,哪怕医院只有一个待产的孕妇,一个骨折的病人,人家也不肯抽出几个人来当天做体检。   “这么大事,得给我们点准备时间嘛!不要急。”   萨仁是急着带人回来,不想多耽搁,可现在只能再拖一天。其实她本来想把人带回去,在试用期安排一次体检,可经历了昨天的事,她不想再让人家失望一次,干脆就在乡医院做完体检,等带回左旗只要没有发现品德问题,就全留下好了。   一说要体检,报名的人更多了,反正觉得人家挺正规。   曲乡长听到还要体检,也过来看了,跟萨仁说:“昨天我有个会,没顾上过来,听说出乱子了?”   萨仁赶紧说:“没有,是我们没说清楚我们厂子的性质,让大家误会,也耽误招商办几位同志的时间了。等忙完了,我一定好好答谢几位,也得好好谢谢曲乡长的援手,要不是你们接待,我们直接去村里招工,没准真会被人当骗子。”   曲乡长只听说是两个年轻人,没想到这么年轻,还都是女性,刚见面时还存了轻视,但见人家谈吐得当,还很懂规矩,曲乡长也不由高看一眼,帮着给医院那边打了声招呼,让今天就安排体检。   医院那边其实今天忙得过来,他们就是想有点仪式感,院长还准备赶紧收拾出一个体检中心来,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萨仁见今天就能体检,对曲乡长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虽说她来时被那个临时的招商办弄得一愣一愣的,但现在想想,人家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他们这穷乡僻壤的,没人来投资,甚至农民都没有出去找活干的想法,可见从上到下思想有多落后保守,能想出这法子来,也算是在努力找出路吧。   萨仁也开始考虑来这里建厂的可能性,现在只接了军队的一个大单,光野战奶就做不过来,而且这还只是北部几个军区的,如果全军都覆盖,再加上其他的奶制品,还有呼市京市的单子,她那个厂子也负荷不起,肯定还要在别处开分厂。   这里土地贫瘠,但坡上路边的杂草丛生,放牧加上饲料喂养牛羊应该也可行,就是一家一户的散户不好收奶,还得再设立奶站,一个村一个奶站,奶站控制好奶源质量,再往奶厂送。   这里不是草原,各村之间挨得都不远,这样安排其实很方便。   萨仁心里计划着,先没提这事,跟其其格安排大家体检。   招工是大事,又因为昨天的闹剧,所有人都知道了,今天来的闲人们就更多,有看热闹的,有观望着不知道要不要去的,还有想把孩子送去的,不管乡政府还是医院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赵丰收在外围蹲着抽烟,听着大家议论,大部分人还是说私人厂子不靠谱,可也有人说人家乡政府都出面牵头了,肯定靠谱。   又有人说这么大事就两个年轻姑娘来,一看就像骗子,反正是说什么的都有。   赵丰收的烟是自己卷的,没有烟头,眼看就烧到手了,他猛吸了两口把最后一点扔在脚下碾灭了,这才朝乡政府走去。   他是倒数第二批插队的知青,父母都已经过世,城里的家也早没了。以前他不叫赵丰收,叫赵文宣,是来齐家坎插队时改的名字,当时特别流行改个进步的名字,他说这里年年欠收,就叫丰收吧!   叫了丰收,哪年也没丰收过,后来就跟他插队时住的那户人家的闺女好上了,前年跟村里要了一户绝户人家的宅基地,没钱嘛,也不嫌晦气,房子都没重盖,直接就住进去了。   别的知青都找门路回去了,可他家里没人帮着使劲,也没有单位接受,只剩下高考一条路。   结果也不知道是压力太大,还是运气不济,平时不如他的都考上了,他连个专科线都没过,病急乱投医,甚至差点听算命先生的话把名字改回去,人家说叫文宣才是文曲星的命,你非改成丰收,这就是农民的命,再怎么努力也不成。   赵丰收被忽悠的刚想改呢,算命先生为给死人结姻亲,办了点偷坟掘墓的事,被抓了。   他媳妇就劝他:“改什么改啊,算命先生要真能掐会算怎么算不出他自己有这一劫?你当时改名字的时候说的多好听,什么要跟贫下中农一起给国家种粮食,要争取大丰收,现在改回去,人家该说你是想脱离贫下中农了!”   赵丰收吓住了,没敢改名字。   他次次考次次失利,不安心生产,家里穷得叮当响,他岳丈家也看不上他,一开始还帮扶帮扶,后来小舅子也娶了媳妇,这媳妇厉害得很,不肯让大姑子家占一点便宜。   他岳丈岳母顾着儿媳妇,另一个也是怕他走了把自家闺女丢在半路,也不再给他家任何支持,就是想逼着他赶紧赚钱自立,别再复习备考了。   赵丰收来了这么多年也没学会种地,没了岳家帮扶,那是越过越穷,孩子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别说小衣服,尿布都没准备呢。   大人就那两身换洗衣服,布票倒是有好几张,可也没钱去买,想把布票卖了吧,全村人都舍不得扯布,谁家缺啊,正琢磨着拿着家里不用的布票油票去城里换点钱换点东西,萨仁他们就来招工了,好几年也没学会种地的赵丰收觉得当工人总比当农民强。   回不了城,去个能赚钱的地方也行啊,赵丰收跟他媳妇一说,他媳妇也立马同意了。   他媳妇当初住到绝户家的房子时心里就有阴影,虽说不搞封建迷信,可大家都说这房子不吉利,能不怕嘛,好不容易怀孕了,也整天疑神疑鬼。   于是赵丰收立马来报名了,哪想到人家不是公家的,今天他蹲在那儿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来了,不管去哪儿,不管是公家还是私家,先挣口饭吃,给孩子赚钱买两件小衣服吧,不然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结果他到这儿一问,人家说已经招够了,都带去体检了,他再次抱头蹲下,满脸愁苦,他怎么就这么点背呢?不管什么事就没赶上趟的时候! 第306章 分厂   萨仁正好回乡政府来请曲乡长去吃饭,其其格在那边等着拿结果,通过了的回家收拾东西开证明信,明天跟着萨仁他们一起坐车去内蒙。   时间安排得紧,萨仁就想赶紧请曲乡长还有负责招待的那几位一起去吃个饭,顺便谈谈她的计划。   到门口就看见抱头蹲着的赵丰收,她对这位有印象,屡次高考不中的知青,也挺难的。   “你这是怎么了?头疼?”   赵丰收愣了下,抬头一看,他立马拍拍衣服上的灰,站起来了,“您没走啊。”   这位至少比她大五六岁,这一声您叫得萨仁心里很别扭,忙笑道:“叫我萨仁吧,你蹲在这里是等我吗?”   “也不、不是……”赵丰收都磕巴了,吐出半句,又赶紧说:“对,我是想找你,我昨天招上了,结果又说不算数,说是今天重新招。”   “不是不算数,是大部分人不知道我们是私营厂子,昨天招上来的那些愿意去的我都留下了,你是……”   赵丰收突然觉得自己活该点背,有什么事就会拖着躲着,拿不定主意,要是早点去问一声不就结了嘛。只要说一声乐意去就行,根本用不着重新登记。   “我想去!”赵丰收想起家里总对房子不满意的媳妇,又鼓起勇气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带家属,不用安排工作,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萨仁来招工时就让刘厂长先把简易的宿舍盖起来,跟牧场的宿舍一样,有大通铺有架子床,就是没给安排单间。   新的厂区有生活区,有家属院,会考虑到双职工还有带家属的职工,但一般来说,刚去新地方还没混熟的时候,没人会直接带家属去。   萨仁估计这位是有什么难处,哪知道她一犹豫,赵丰收马上往回缩,急着说:“不行就算了,没事,我就是问问。”   萨仁看上他那一手好字了,但光有一手好字有什么用,高考那年华国第一台微型计算机就已经诞生了,全面联网还要等到九十年代,但数字化办公却指日可待,到时候电脑打印机一上,一手好字谁看得见。   她本来看中他这不屈不挠的韧劲,又是高中生,干文职工作或者管理工作肯定得心应手,可这一接触,萨仁发现这位已经被落榜打击的毫无锐气,甚至一点鲜活气都没有,刚才蹲在这里的样子就像个半百的老农,这样的人请回去只能进车间。   她想了想,还是诚恳道:“我们那现在没有安排家属的地方,不过以后会有,只是你要想清楚了,你虽然是高中生,到我们厂里也只能进车间。”   赵丰收愣了下,他本来就是去打工,一个高中生还想进办公室吗?   萨仁见他不解,干脆道:“你是高中生,落榜多少次,这也是你的优势,根本用不着跟考上大学的那批人比较。人比人气死人啊,考上大学的要跟那些天才发明家比,是不是也得气死?人可以认输但不能认命,现在咱们华国文化水平普遍不高,高中生就挺稀罕的,本来我想让你帮我做做管理,可看你现在一点心劲都没有,也只能进车间了,赶紧去医院体检吧,跟其其格报名字就可以。”   萨仁说完进去了,赵丰收愣在那里好半天没动地方,谁没有过雄心壮志,谁没有过年少轻狂,都被一点点消磨完了。   如今他碰到人都绕着走,就怕被人嘲讽,现在有个人跟他说你有优势啊,你是高中生就比一大半人强了,还跟他说甚至想过让他去厂子里做管理,这种被重视的感觉他还是头一次尝到,自信心满满发芽膨胀,赵丰收眼里含着泪,抬头看看天,再垂头看看自己刚才蹲过的地方,长笑一声,是该把自己找回来了。   萨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点醒他,她只是看到一个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的人,就试着拉一把,他要能振作起来最好,万一人家觉得她是在嘲讽他,那就没办法了,反正少他一个也无关紧要。   东孟乡真是穷乡僻壤,连个饭馆都没有,倒是有个招待所,结果里边餐厅只能煮面,萨仁昨天住在这儿时就已经发现了,所以她想请曲乡长到正州吃饭,可这位乡长很廉洁,“我这不是帮你,是在帮这些农民,你真用不着感谢我。去正州只为吃顿饭,那就太奢侈了,还是到咱们招待所吃个工作餐吧。”   于是曲乡长叫上招商办的那四个人,跟萨仁一起去了招待所,一人一碗茄丁面,然后就是糖蒜跟咸菜。   说是餐厅,就一个大师傅兼任服务员,他大概是看乡长来了,还给一人煎了两个荷包蛋,盖在碗上边,又用花生油炸了一盘子花生米,看着还算丰盛了点。   萨仁就问:“你们这边不种菜吗?”   曲乡长这两天也没闲着,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终于打听到了萨仁的牧场跟工厂具体的情况,他甚至有一个电话打到了曾经去萨仁牧场游玩过的人那里。   人家肯定是赞不绝口,说那边有钱途,有潜力,牧场的主人也很有想法,肯定能发展起来。   这人甚至还约曲乡长有空了一块过去参观考察,自从改革春风吹起来,参观考察风也应运而生,动不动就去南边,去发展好的地区,哪里有点成绩,就组织其他地市的人跑过去参观。   曲乡长还真有点心动,但人家是草原,能借鉴的真不多,总不能把耕地全平了种草养牛羊吧,反正是挺发愁的。   这时听到萨仁的吐槽,他叹口气:“粮食都不够吃,最多自家在院子里田垄上种点菜。”   “是土壤有问题?可以取样去市里找土地资源管理局化验一下,是不是什么物质含量过高造成的,或者地下有矿石,才会造成这种情况吧。”   “以前有人来勘测过,说是地下有铁矿,后来他们带了一队人来,还带着各种仪器,把这一片的三个乡都探测一遍,又说上次是误测。至于土壤问题,我一上任就送去检测过,就是贫瘠,说缺磷缺钾,让施肥,可那有那么多钱买肥料,都是自家的秸秆窝成粪,扔到地里,去年我朝上边要了点资金,拿一个村做实验,用了化肥,效果也有,就是不明显,多种出来的那点粮食还赶不上用的化肥值钱。”   萨仁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那是挺难的,要不然很多公务员都想挑个好地方,有时候你再有本事再有干劲,分到个穷地方把人拖累死,也拉扯不起来。   “我看山坡上那草倒是长得很旺,要不然你们养羊试试,羊比牛好养,羊奶也更有营养,做奶粉或是奶制品都可以。”   曲乡长精神一阵,这是要来这里投资吗?   “以前也有人养过,只能过年卖羊肉,倒是没想过挤羊奶。”   “很多人只听说过奶牛,其实也有奶羊这个品种,这种羊出奶多也容易养。”   小刘坐在一边看萨仁跟曲乡长聊得投机,他是一点表现的心思都没了,他现在已经认栽了,一碰到萨仁就没好事,所以轻易不能说话,他夹着花生米一粒一粒的吃着,心中嫉恨丛生,萨仁怎么到哪儿都这么风光呢!   小刘只想当个隐形人,哪想到曲乡长突然提到他。   “这位小刘同志在去上大学前,就在草原上当过生产队的队长,放羊这事他有经验。”   然后桌上几个人都看小刘,田红旗跟那个女干事早就看出来萨仁跟小刘以前有过节,另一个干事倒是大大咧咧的,什么也没看出来。   小刘被点了名,尴尬极了,生怕萨仁会说出以前那些事来,不管是哪件事,提起来都是他丢脸,所以他还得恭维萨仁。   “曲乡长,我在草原上待的时间不长,就是管管事,真没放过羊,这位萨仁同志可是草原上土生土长的,而且我听说她为了留在草原上开牧场,考上大学了都没去。”   “是吗?”曲乡长诧异地看着萨仁,对这话抱着怀疑态度,这姑娘一看就机灵,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傻事来,开牧场什么时候不行啊,非得辍学去开吗?   萨仁并不想多做解释,也不想显摆自己高考成绩,只是笑着说:“草原上放牧跟你们这儿还不一样,你们这儿最好是饲料跟放牧结合起来,而且如果家家都养的话,全都是饲料比较好,不然容易发生纠纷。”   饲料?曲乡长从小在城里长大,在他的识知里牛羊就只能吃草,还真没想到可以弄饲料。   “麦麸玉米豆渣都可以,实在没有,秸秆花生藤蔓粉碎了都可以掺进去。饲养的肉羊不活动只吃饲料,肉不会好吃,但奶羊的话完全没问题。”   曲乡长兴奋起来,这倒是可行,不过这羊奶往哪卖,由谁来卖也是个问题,还是得自己建厂,可这资金……   他试探着问萨仁:“你们厂子也加工羊奶吗?”   萨仁心领神会,笑着说:“我们主要还是牛奶,羊奶粉处理不好太腥了,我们那边很少有人买,不过做成奶茶或是奶干还不错,我觉得可以试试,如果你们乡政府支持的话,我打算来这边开个分厂。”   “支持,肯定支持啊,你放心,到时候我们整个乡都全力支持,只要你们肯过来,我一家一户去劝他们养羊,备饲料。”   曲乡长兴奋极了,他这个身份这个年龄,遇到点喜事就露在脸上,其实不太合适,但他实在忍不住,乐呵呵的叫来大师傅:“赶紧去附近农家寻摸寻摸,找点蔬菜炒两个,客人来了,只招待一碗面,怎么行呢。”   萨仁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已经吃好了,曲乡长的心意我明白,今天我一到乡政府,看见刚写的招商办那三个大字,我就知道这个乡的领导肯定是个干实事,为民着想的好领导。”   “啊?还写牌子了?”曲乡长心情好,乐呵呵地问那四个人。   小刘就笑着说:“对,我写的,显得郑重一点嘛。”   曲乡长拍拍他的肩膀,赞许地说:“做得好,萨仁同志已经看到了咱们的诚意,我看以后就由你跟她对接吧,一定早点把办厂的事落实好。”   萨仁以前见过小刘的笔迹,但对他也不关心,早忘了,哪想到那三个字是他写的,早知道她就不提这事了,现在好了吧,以后都得跟这么个人打交道。 第307章 安保   萨仁不打算委屈自己,想跟曲乡长说一声,换个对接的人,田红旗就不错,不然那个女干事也比小刘负责。   可小刘看着萨仁,满眼祈求,嘴上也说着恭维的漂亮话:“萨仁同志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这么快就决定要办分厂了?真是有魄力,请领导放心,我一定配合萨仁同志早点把分厂建起来,这可是咱们东孟乡第一家企业,很有纪念意义。”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曲乡长一脸的认可,期待地看着萨仁,萨仁叹口气,算了,给他一次机会吧。   小刘哪能不知道萨仁不想跟他打交道,可他自己也不想啊,看着人家如此成功,还得助着她继续成功,小刘能好受?可为了仕途为了在乡里能混好,他只能咬牙忍着。   第二天,自然是小刘帮着招集工人,送萨仁他们走。萨仁把其其格支开,跟他说:“小刘队长,我先跟你把话讲清楚了,咱们两个的矛盾好像没法冰释前嫌,我知道你就像蝎子一样,藏在暗处,找到一点机会就要跑出来咬人。”   小刘想解释,萨仁却摆摆手:“不用解释,你昨天的所做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你挺盼着我招不上来人的,可惜未能如你所愿。今天找你,我就是想把丑话说在前头,你现在去找曲乡长,换人负责这个项目还来得及。如果你坚持要跟,以后再动小心思,哪可不是换个人这么简单的事了,曲乡长有多重视我的分厂你应该能看出来,有任何差错他一定会严查,我可不会替任何人背锅。”   “萨仁同志,事还没做呢,你就先唱衰这不好吧。”   “我不是唱衰,只是在提醒你,别动歪脑筋,别总觉得自己聪明绝顶,你看看你这一路的选择,衰的一直是你吧。”   萨仁语气十分认真:“知道你为什么衰吗?不真诚还毫无原则,你在曲乡长面前答应得那么好,万一我这边遇到点事进行不下去,你还是会落井下石,这厂子能不能开成,对你并不重要,你宁愿看我失败,被人嘲讽,对吧。”   小刘只觉得心里憋得慌,脑子嗡嗡的,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教训自己了。   萨仁看着他猪肝色的脸,笑道:“忘记提醒你了,长期憋火生气,容易得癌症,受不了就赶紧找曲乡长换人。”   等萨仁把人带回左旗,再接到东孟乡那边的电话,还真换了人,是田红旗,他语气兴奋,说他来负责跟萨仁对接,萨仁对他印象还不错,两人有商有量的谈起选厂址的事,刘厂长在一边听得咋舌。   等她放下电话,他就问:“这边还没开工,那边又要开分厂?萨仁你这摊子是不是扯得有点太大了,万一顾不过来,怎么办?那边也得有靠谱的人盯着吧,你上哪儿找那么多人去?”   “现在只是选址,估计明年才能动工,跟总厂不冲动,我的目的是让伊林牛奶进入千家万户的餐桌上,迟早要设立分厂。”   刘厂长还是担心,总厂超负荷了再建分厂也来得及啊,听其其格说,她这是看人家那边太穷,就想着帮扶,这怎么能行呢。   老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穷归根结底还得靠自己努力,不然别人再怎么拉扯也没用,再说穷的地方多了去了,那山沟沟里别说通电了,还有的人家衣服都穿不起,饭永远是土豆红薯,帮的过来吗。   萨仁来的时候借了东孟乡的乡志,路上就已经看完了,她此时倒觉得那边算是个好地方,从没有过洪灾旱灾,除了土地贫瘠点好像也没别的缺点。   说是穷乡僻壤,那是因为没有修路,交通不算便利,但只看位置,那里算是正州附近乡里的一个交通枢纽,以后把路修起来,从东孟乡能直达省道,根本不用从正州过。   萨仁把这些指给刘厂长看,又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两边都不会耽误。”   刘厂长只是个厂长,又不是合伙人,他知道自己不能管太多,“我还是得赶紧调整过来啊,还总是想着查达那时候咱们的合作,现在不一样了,你是老板,你说什么是什么。”   “可别这么说,我能请你来当厂长,就是完全相信你,有什么顾虑或是意见一定要说出来,咱们可以商讨嘛。”   刘厂长突然想起一件事:“呼特来了,在帮着盖宿舍楼,我想让他做管理,他不肯,只说是来帮忙的,要不你跟他谈谈。”   萨仁想起之前自己跟他说过让他来这边厂区,但后来想让他先养身体就一直在牧场管些杂事,没想到他自己突然跑来了,难不成是看她让刘队长当了厂长,就急了?   一个大型工厂,不可能就一两个管理层,呼特的安排,萨仁早就考虑好了。   可她一说,呼特就连连摆手:“让我当副厂长?不行不行,我当不来的。”   “怎么当不来,是主抓生产的副厂长,也就是你在牧场那些活儿。”   “可刘厂长不是……”   “他是厂长,负责全厂的调节运作,跟你不冲突。”   萨仁以为他还在为之前的事别扭,刚想问清楚,呼特就长叹一声:“萨仁,我跟你说实话吧,哈森找过我,想把我挖去齐厂长那边。我知道他们也建了奶厂,就有点担心。”   萨仁没想到哈森自己去那边不算,还要拉走呼特,这姑娘也是绝了,“担心什么?怕咱们竞争不过吗?”   呼特摇摇头:“不是,我担心他们不正当竞争,明知道我是你徒弟,居然还好意思来挖我。”   “他们给出的什么条件?高薪吗?”   呼特眼神闪了闪,点点头,其实不只是高薪,哈森还说要嫁给他。要是没有之前的事,呼特可能真会考虑,可她害的他被狼咬,还把他瞒在鼓里,这种心机,生活在一起时刻得提防着,还怎么过日子,别的条件再合适也不可能。   再说就凭她跟萨仁之间的冲突,呼特就不可能再选她,萨仁对她多好啊,结果呢,说的那些没良心话还特别理直气壮。   现在又腆着脸跟他求婚,让他别再给萨仁当奴隶,简直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呼特没跟萨仁说这些,只是说:“我跟她说了,我就给你干,哪怕当个普通工人也行。不过我想着给你当安保,我总觉得以哈森的性子会来搞鬼,这么大的厂子,做的都是吃的喝的,请来的工人又杂,太容易出事了。”   “你当安保不合适,我另有人选,你就抓生产吧。”   萨仁被呼特提醒,倒是想起个人来。   第二天,她到右旗打听到老李家,结果他不在,老李媳妇说他晚上九点才能回来,她一细问,才知道老李上班时间是上午六点到晚上九点。   “这也太长了吧,门卫不应该是两班倒吗?”   “没办法,为了赚钱嘛,原来是两班倒,后来另一个调走了,也没再安排人,就让老李一个人顶两个人。”   国营厂子最富裕的不就是人嘛,为什么连个门卫都安排不出来,难不成是欺负老李是外地人?   萨仁有些疑惑,把带来的东西给老李媳妇放下,又看了眼孩子,这才去奶粉厂找人,她不想去奶粉厂,跑人家门上去挖人也太不厚道了,可她总不能等到晚上九点吧。   等萨仁找到右旗奶粉厂时,老李正冲奶粉呢,桌上放着两张大饼跟一个拳头大小的芥菜疙瘩。   “李叔!”   老李抬头一看,吓了一跳:“萨仁,你怎么来了?找我的?还是来厂里办事?”   “找你的!都到家门口了,也不说去我们左旗看看?”   老李见着萨仁挺高兴的,笑呵呵地说:“什么家门口,我打听过,我们这儿离你的牧场还远着呢,我哪儿有空去,再说家里还有孩子呢,那小子特别调皮,你婶儿自己弄不了他。”   萨仁只刚才看了两眼孩子,就知道这孩子被养得不错,这夫妻俩应该是真当亲生的在养了,当时还觉得孩子可怜,现在看,也是个有福气的。   她笑着问:“该上幼儿园了吧!”   “我倒是想送去,可上边刚下了通知,六岁上幼儿园,八岁上一年级,不让提前。”老李一边寒暄着一边把萨仁让进门房。   门房真不大,也就两个人对坐不尴尬的空间,老李给萨仁倒了杯水,又指指旁边的奶粉盒,“在这儿上班就这点好处,奶粉随便喝,要不要给你来点。”   萨仁摇摇头,那盒子是用来装饼干的,显然是废物利用,也就是说里边的奶粉都是散装奶粉,萨仁无意去看人家奶粉的质量,只说正事。   老李更惊讶了:“你办厂了,让我去当保安?”   “不是当保安,是负责安保工作,当安保科的科长。”   “科长?”老李指指自己,“我一个看大门的能当科长?”   萨仁失笑:“您以前可是副局!负责安保,培训保安,防火防灾,堵漏洞查隐患,这些对您来说不是小儿科嘛。”   老李眼神闪烁,似有泪光,他赶紧垂下头去掰饼子,掰成小块都扔到饭盒里泡着,等那股子情绪下去,他才问:“你信得过我?”   “我要信不过,就不来了。还有,咱们厂子横跨左旗右旗,你在右旗的家都不用搬,当然了家属院建好后,也会给你们留一套房子,你带着我婶儿跟孩子,一起去。”   “去!肯定要去!别说当科长了,就是让我当个保安,我也去!”   萨仁一愣,看来这还是在厂里受气了吧。   不等她问,老李就自己说了:“以前那个跟我搭班的找人调到后勤去了,只领工资不干活,当然了,我也管不着人家干不干活,结果不给我安排新搭档,但工资还照开。”   “什么意思?是说门卫本来就是两个人的岗,现在还开着两份工资,但你只拿一份,却干两个人的活吗?”   “对啊,他们当我看不懂,我能看不懂嘛!这钱不知道被谁揣兜里了。叫我来这儿的亲戚也没出息,往外偷奶粉被抓了,偷奶粉的人多了,怎么就抓他?还是得罪了人,连带的我也受连累,说我因为亲戚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李说着叹气:“我就是个门卫,偷盗别的东西你找我,奶粉不应该是出车间的时候查嘛,我能怎么办,到门口一一搜身?”   萨仁本来还觉得自己跟哈森一样来挖墙角不够厚道,听完这些事,她觉得她还是来晚了,不由叹道:“您还真虎落平阳被犬欺啊!看来这奶粉厂里猫腻也挺多。”   老李摆摆手:“我算什么虎,我连猫都不如,猫多有气性。”   正聊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满脸严肃地脸突然从窗口伸了进来:“老李,上班时间不能闲聊,你是记不住嘛!” 第308章 开业   老李赶紧出去跟那人解释,只说有亲戚来找,也没耽误事。   那人却又把头伸进来,上下打量着萨仁,然后说:“你不是那谁嘛!那个,那个谁来着?就是左旗当个宝的那个牧民是吧。”   这形容,让萨仁撇撇嘴:“我叫萨仁,您认识我?”   “对,对,就是萨仁,我一时没想起名字来。可不就是你嘛,怎么跑我们这儿来了?你们做的不是液体奶吗,怎么着,还想抢我们的生意?”   “那倒不会,我是来抢人的,想把李叔请到我们厂里。”   这人眼神一亮:“那可倒好,这老头反正是临时工,还不好好干,整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有人往上反应,可看他一把年纪了孩子还小,我们就说给他次机会,你们缺人就让去你们那儿吧。”   萨仁见被人家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再隐瞒,偷偷摸摸的不好,不过她以为她说了来意,会被人骂挖墙角,不正当竞争,哪想到人家居然痛快放人。   这人的眼睛戴着眼镜也看不清吗?老李才五十多岁,就是以前身体有问题,衰老得快,调理好后,眼神清亮中气十足,再干个二三十年没问题,而且以前是从公安基层干出来的,又当过领导,还犯过错甚至走过绝路,说实话,这样的人是彻底反省过的,不会再走错路,放在哪儿都能放心。   但显然人家不是这么看的,大概知道了李叔的那些过往,反而会瞧他不起。   不管怎样,萨仁算是捡了个便宜,老李听见人家放人,也没再多说,反正是临时工,到财务室结清了工资,拿上自己的饭盒跟坐垫就能走。   于是不到一个小时,他跟萨仁一起出来了,萨仁苦笑:“昨天我还说左旗奶厂挖我墙角,结果我又跑到右旗奶粉厂来挖了个大墙角。”   “你这不算挖墙角,你这是捡破烂,没看见人家迫不及待的把我扔出来嘛,估计早有人等着缺呢!就算我不走,迟早有一天也得被他们赶走。”老李说着回头看看奶粉厂,没有留恋只有可惜,“这地方迟早有一天被他们搞没了。”   现在进国营厂子当正式工人还是特别荣耀特别实惠的铁饭碗,不过经济发展下去,国营厂子的衰败,工人下岗是大势所趋,到时候像这种厂子首当其冲。   萨仁不觉得跟他们能扯上什么关系,她陪老李回了趟家,跟李婶子说了这事,李婶子没想到早上去上班还好好的,回来就丢了工作。   萨仁说了她那边的发展,李婶子听完,倒也挺乐意去,主要是这边亲戚,总觉得是靠着他们过来的,老是拿捏人,老李跟李婶子挺知恩,也有点家底,钱吧物吧给了不少,可还是一说话就是想当初你们在呼市混不下去……   也不是要断道,就是离远点,没准关系更好呢,于是两口子决定明天就开始收拾搬家。   萨仁请来了负责安保的,心里安稳不少,回了牧场就接到了右旗姜书记的电话。   “听说你去奶粉厂了?干什么去了?”   姜书记这消息够灵通的啊,看来奶粉厂还防着她呢?   “去找他们那儿的门卫,是个临时工,以前我在呼市认识的,这位是从公安系统退下来的,我想让他来我们这儿负责安保,正好碰上奶粉厂的领导,人家挺痛快的就放人了。”萨仁一点也没隐瞒。   姜书记却叹口气:“他们觉得你去找人只是借口,其实是去看他们那边产量了,刚才他们厂长还找过来,要求牧民优先给他们提供奶源,生怕都被你们抢去。以后你要去参观提前打招呼,别自己乱跑。”   萨仁真的只是去找李叔的,不过估计怎么解释也没人信,只好说:“就算他们不说,您也会先保证他们的奶源吧,毕竟是国营企业。请他们放心,我们不会抢他们的奶源,而且我们也不做奶粉,跟他们不会有竞争。”   姜书记又询问了这边的招工情况,得知已经招满了,正在培训,这才放心,他就怕自己批了地,这边搁置下来,到他走的时候也没个动静。   等新工人都到位了,萨仁要求先培训两周,其中一周是扫盲,认字的分到一边,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分到一边,起码一些简单的字,还有机器上的字,厂区里的各种标识,他们都得认识。   连古博士都被萨仁请来当老师了,刘队长负责厂区建设。设备入厂后,又把工人们带到车间,让他们学用设备。   这一天天忙忙碌碌的,等到开业典礼那天,左旗跟右旗的书记都来了,很给面子,而且萨仁还收到了来自京市和奇山基地的礼物,徐司令电话里还说:“老雷那家伙非要亲自去,被我拦了,他那个身份跑去你们那儿太招摇了,心意到就好。”   萨仁可不想京里这些举足轻重的人物跑来参加典礼,有左右旗的书记在,就已经够高调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齐厂长居然来了,他们地方小,早早就弄好,开了业,当时邢书记也去了一趟,还帮着剪了彩。   剪彩仪式是从美国传来的,在萨仁印象里,华国还没有流行起来,看来齐厂长这个外资在里边起的作用不小。   人家当时没邀请萨仁,萨仁自然也不会邀请她,哪想到人家自己带着礼物来了。   齐厂长看他们是揭牌仪式,还准备了舞狮跟搏克比赛,就吐槽道:“现在都爱学洋玩意,你还不如跟我们一样弄个剪彩仪式,不比这乱哄哄的好看!”   萨仁对剪彩没意见,但对她这种态度挺看不惯的,假装不解地说:“剪彩是什么意思?剪掉彩头?开业大吉嘛,动剪子不吉利!”   齐厂长撇撇嘴,很不以为然,心说到底是个牧民,就爱热闹,他们左旗奶厂办得那叫一个高档优雅,邢书记都说头一次见这么有格调的开业典礼。   看看这伊林奶厂,又是马又是牛的,围观的人又多,还穿着各种颜色的民族服饰,反正看着就乱七八糟没个章程。   揭牌仪式之后就是放鞭炮舞狮,锣鼓喧天,铿铿锵锵的,这动静啊,可真够大的!没见右旗的书记都开始捂胸口了嘛。   齐厂长在一边偷笑,左旗右旗书记都来了,一个讲上两分钟的话不是更好吗,萨仁自己再出出风头,也就差不多了。   结果只请邢书记讲了两句半,然后是一个姓刘的厂长主持的仪式,厂长居然不是萨仁?齐厂长有点意外。   更让她意外的还在后边呢,舞狮结束,齐厂长还以为就完事了,哪想到萨仁上台说:“现在我们的伊林奶厂那达慕大会正式开始,以后每年我们都会在今天在这里举行一次那达慕大会,奖品丰厚,机会多多,希望大家踊跃参与。”   不管是工人,牧民还是市民都嗷嗷叫起来,奖品谁不喜欢,就算拿不到,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人群跟着萨仁涌过一道门,大片的荒地上已经布置好了各种玩乐的摊子,还有卖吃喝的,这可比赶大集要好玩多了,来看热闹的孩子们先兴奋的奔着套圈的地方去了。   邢书记跟姜书记还凑趣参加了射箭比赛。   萨仁一直觉得牧民们很淳朴,哪想到百发百中,骑马上射箭的手都不带晃的牧民小伙子,碰到旗委书记也是各种射偏,邢书记跟姜书记虽说知道人家相让,但游戏嘛,不必当真,反正别管赢的输的都挺高兴。   牧民觉得在领导面前露了脸,领导觉得还挺有面子的。   不过两位书记都没多留,他们在这儿也怕人家玩不开,把奖品给了让他们的小伙子们,摆拍了不少照片,接受了媒体的采访就都走了。   走前邢书记跟萨仁说:“这个办得好,又热闹又有纪念意义,不管是附近居民还是草原上的牧民,都会记住伊林奶厂的名字。”   齐厂长在后边偷听呢,她发现差别了,邢书记看着是一碗水端平,其实他更看中萨仁这边吧。   左旗奶厂开业的时候,邢书记就说了个上档次有格调。当然了,领导嘛,不会长篇大论的夸人,可听听他夸萨仁的话,‘办得好,人家能记住奶厂的名字’。   呵呵,搞得跟游乐场一样,人家就能记住?估计只能记住到这儿来玩吧。   齐厂长问她带来的人:“那达慕不是每年七月的丰收节吗?怎么萨仁他们厂里还能搞?”   “那达慕就是蒙语里娱乐玩耍的意思,七八月那个是每年固定的丰收节,平时有什么高兴事了,也可以举行,以前的大户人家,老人过寿,添丁了,都会办个那达慕庆祝一下,有小型的有大型的,没想到他们居然搞这么大。”   这人说着看着搏克赛场,都有点跃跃欲试了,那边头等奖奖品是头成年的肉羊,挺馋人的。   齐厂长有点后悔没带哈森来了,她是来示好的,所以就没带哈森,可现在看到人家这边热火朝天,她那示好的心又开始酸了起来,有好些话她不好说,要是带着哈森,那姑娘肯定会刻薄的吐槽吧。   令她没想到的是哈森也混进来了,她家是牧民,萨仁让牧场的工人往外宣传开业当天有那达慕大会时,她就知道了,不过她没跟齐厂长说,自己跑来了。   哈森也不知道自己来干吗,她用围巾挡着脸,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她看到了萨仁的家人,看到了古博士,看到了其其格还有乌莹,也看到了呼特,她上次找呼特时两人吵了起来,她以为以呼特的伤不好找对象了,哪想到人家现在腿很利索,看胳膊上的伤疤也没那么恐怖。   他说:“乌莹对你的指责是不是真的,大概只有咱们两个清楚,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吓傻了才把我拉下马,现在才知道,你是有意的,你只看到了我身后的一只狼,还以为自己能解决!为点破事,差点让我把命搭上,我还觉得你把我救回去了,特别感谢你,哈森,你怎么好意思再出现在我面前?居然还说要跟我结婚?我打一辈子光棍都不可能娶你。”   现在哈森看到呼特,回忆起他那些扎心的话,心里后悔极了,呼特喜欢萨仁,但他从没说过也没打算说,如果她当时不动歪心思,是不是跟哈特最后也能走到一起。   谁年少时没暗恋过人,哈森自己上学时还暗恋过男老师,后来也就忘到了九霄云后,那有什么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跟呼特成不了也能做朋友啊。她可以留在牧场或是来这边的工厂,那现在她是不是也在跟其其格一样帮着发奖品,又或是跟乌莹一样看着试吃的摊位,笑盈盈地跟大家介绍各种产品?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哈森咬牙,她得忘了这些人!不对,根本忘不了,他们视她为敌人,是她的竞争对手,她应该把他们打败! 第309章 诅咒   萨仁可不知道欢乐的人群里有个人正在对着想象中的敌人咬牙切齿,她忙着呢,达愣爷爷跟阿爸阿妈都来了,还有乌日格巴雅尔,包括查达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全都来了。   她都得招呼,查达有些人已经在厂子里招工了,但有些人还是觉得私人的厂子,不如给自己干,但现在看到萨仁这规模,他们又有点心动,各种询问待遇问题。   萨仁被问烦了,就想躲开,主要他们不只是问待遇,还各种询问奶卖到哪儿去,批发多少钱,零售多少钱,赚多少钱,这些有必要问吗?有心人自己就能算出来,说了实话,他们又一惊一乍的不敢相信,或是花式赞她会赚钱。   她是想办企业,但并不想露富,再说她赚的钱又都投进去了,并不是有钱人。   其实不只他们好奇能赚多少钱,齐厂长也挺好奇的,她更好奇的是萨仁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买设备盖厂房,还招了这么多工人,这都得用到钱啊,没听说有人给他们投资啊。   不过听说她的牧场有两个海外归来的学子,难不成是他们给她拉的外资?不然的话国内刚开始搞活经济,谁会有钱跑来这么偏远的地方投资!   齐厂长好奇极了,各种打听,正好打听到了李雪景那里,李雪景其实真没什么心眼,被夸了几句漂亮就晕乎乎的了,被齐厂长套问出了家世,齐厂长一听就自以为懂了,肯定是这个李雪景的爷爷给萨仁投的资,不然能这么阔气,一时间她也担心起来,人家这么资金雄厚,还有南边的投资商,沿海市场不是唾手可得嘛。   齐厂长的投资人就是打算把货销到南边市场去,甚至提前谈好了铁路货运,本以为用不着跟萨仁竞争,伊林牛奶只是在呼市销售嘛,不冲突。   现在齐厂长一听李雪景的家庭背景,就有点慌,生怕到时候竞争不过。   萨仁之前只牧场的两个车间就赚了不少,还有军队提前下的定金,再加上她之前上交的急救药丸和预防中风的中成药也在批量出售,这些她都是有分成的,虽然不多,但每月都有,算是很固定的一笔收入。   再加上银行贷款,她这厂子盖起来,还真没用外资,被一堆人围着问,甚至还有大妈拉着她要给她介绍对象,萨仁有点不耐烦了,跟阿爸说了一声,就跑去了厂房那边。   反正这边有刘厂长跟呼特看着,出不了乱子。   厂区那边只有两个车间在今早八点正式开工了,其他工人都去参加那达慕大会,要到第二天八点设备调试好,再全面开工。   所以没开工的车间此时显得特别空旷,说实话萨仁最近忙得都没好好看过厂房。   现在转一圈,设备都是新的,厂房也是新的,感觉到处都亮闪闪,看得人信心大增。   她把没开工的车间转了一圈,刚准备去办公室时,听到一声尖利的摩擦声从最边上的车间传出来。   那边应该没人才对,这声音难道是设备在自行运转?   萨仁赶紧跑过去看,空旷的车间里没一个人影,设备也都关着,萨仁四处看看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叹口气,走了出去了,嘴里还嘟囔着:“难不成是幻听了?”   出门时她还故意把门关上了,然后闪身躲在一边,过了大概有十分钟,萨仁都想放弃了,才听到脚步声响。   她果然没有听错,有人在车间,现在大概觉得她已经走了,正鬼鬼祟祟的要出来。   萨仁还是没动,直到那人推门出来,萨仁看清这人的脸,不由愣了下,居然是哈森。   “你鬼鬼祟祟的跑来这里干什么?”   哈森吓了一跳,转身就跑,萨仁能让她跑了,一伸脚把她绊倒地在。   “到底来干什么的?齐厂长派你来搞破坏?还是你自己想找事?赶紧说实话,不然我就报警了。”   哈森冷静下来,从地上爬起:“我就是来看看不行嘛,参观参观!你们厂子大门口不是贴着   宣传广告嘛,还说今天谁都可以来参加典礼,谁都可以进来参观,我为什么不能来!”   萨仁冷笑:“能参观的是开着设备的那几个车间,不是这里,而且门口说的应该是谁都可以进来参加那达慕大会。不过这个谁都可以并不包括你,哈森,咱们之前还有交情吗?你怎么说我的你忘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萨仁,来者是客!”   “没错来者是客,可不经主人允许乱走的客就是贼!”萨仁朝着值班室高喊两声,跑出来个小伙子,说话浓浓的豫省味儿。   “啥事儿啊,老板。”   “叫我经理就行了,马上报警,就说有人私闯厂房,窃取机密,再把保安科李科长找来。”   那小伙子应了声跑着去了。   哈森脸色更难看了:“里边不就是设备嘛,我们厂里也有,这算什么机密,萨仁,你不要小题大做。”   萨仁哪里理她,任她狡辩。   呼特跟古博士先跑来的,呼特一看哈森就皱眉,古博士问萨仁:“这是怎么回事?”   “她自己跑到车间不知道做了什么,我刚才听到尖利的声音,像是用硬物在机子上划动的声音,你们先进去查查看。”   这时候刘厂长跟李科长也赶过来了,四个人跑进去把所有设备看了一遍。   刘厂长出来说:“萨仁,我们没发现哪里有问题,等我叫技术员来看看。”   哈森几次想走,萨仁干脆叫来乌莹在一边看着她,这时听见说没问题,哈森来劲了,冲着萨仁说:“听见了吧,你的设备没问题,我不是来搞破坏的,就是来参观一下,转了一圈而已,不过是综合灭菌制奶机,也就你把这东西当宝贝,有什么稀奇的。”   萨仁也不理他,叫技术员去查,哪想到查了一遍,还是没问题,这时公安也过来了,哈森就开始喊冤:“公安同志,我是来祝贺他们工厂开工的,因为好奇就四处走动走动,结果被他们扣在这里,说我搞破坏,冤枉啊,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就转了一圈。”   呼特冷哼一声:“有了上次的事,谁还敢信你的鬼话。”   萨仁不甘心,自己进去转了圈,把旮旯角里全都翻查一遍,每个车间都有自己独立的电闸跟水泵,连这些她都查了一遍,确实没发现问题。   设备不但没有损伤,更是一点划痕都没有,可是想起那声尖利的声音,萨仁有点不敢相信,那声音就从这车间传出来的,那么尖利的声音,怎么会没一点损伤呢。   外边公安在盘问哈森,听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她说以前跟萨仁干过,现在在左旗奶厂,因为对这边好奇,就进来转了转。   这事怎么说呢,你们说不许人进来,也没派上看着啊,对不对,她说是误闯进来的,又没有给厂里造成损失,能把她怎么办?   老李,也就是刚上任的保卫科科长十分懊恼,他今天主要带人负责那达慕会场的秩序,免得为了奖品再打起来,厂区这边自然就疏忽了。   “我的错,这边也应该安排人。”   萨仁摆摆手:“不是你的错,我说了今天除了那几个开工的厂房,别人都紧着那达慕嘛,我自己都没想到这边还需要安保。”   她说着见哈森一脸有持无恐的表情,就笑着跟呼特说:“今天齐厂长也来了,你去找她来,就算她已经走了,也去他们厂里把她请来,哈森是她的人,这事不管结果如何得让她知道。”   呼特赶紧去了,萨仁不死心,又进去转了一圈,她开始回忆她进来查看时的情景,当时她转了大半圈,除非哈森正在死角上,不然的话她一定在随着自己的走动悄没声的在对面绕着躲开她。   萨仁眼神往下移,看着机子下边,为了散热也是留出了一定的空间,虽然窄小,但应该能躲下一个成年人。   难不成哈森当时藏在这里?   萨仁蹲下身往里看,这个角度除非是钻进去,否则什么也看不到。   “帮我拿个手电筒来。”   李科长随身带着手电筒呢,赶紧递到她手里,等看到她是往机子底下钻时,李科长赶紧说:“你上来,我来吧。”   古博士也自告奋勇,萨仁觉得以他们的体格没准会卡住,她痩一点,骨架也没那么宽,钻进去正好。   她连头都缩了进去,然后打开手电筒往上照着看,果然有划痕,萨仁眼睛适应了手电光,细细一看,不只是划痕,那是刻的字,还是蒙古语!   萨仁看清那两行字,直接给气笑了,她从里边钻出来,拍拍身上的衣服,跟旁边的公安说:“你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这设备组装好后得有一吨重,也不能重新拆开或者推倒吧。”   两个公安中痩点的那个叹口气拿着手电往里钻,外边守着哈森的乌莹却喊了起来:“站住,往哪儿跑!”   另一个公安也顾不上搭档了,赶紧冲出去拦住哈森,还把人带了进来,哈森倔强的咬着唇,看看萨仁,又看看其他人,“不是我写的,我就是在这儿转转。”   萨仁冷笑:“现在心虚了?真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谁说是你写的了?还真是不打自招!”   机子底下的公安是蒙族,看见那两行字,也觉得挺晦气,人家开业的好日子,跑来在机子下边写诅咒,什么东西啊。   他直接念了出来:“这上边写着,‘我以成吉思汗的名义诅咒伊林奶厂销售遇阻,亏本倒闭,诅咒萨仁事事不顺,不得人心。’这些字应该是用小石子划出来的,萨仁,你名字的最后一笔很用力,你听到的应该就是这一声。”   乌莹扬起巴掌就想打哈森:“你也太恶毒太没良心了吧!”   外边的公安拦住她,没好气的对哈森道:“以成吉思汗的名义?谁给你的勇气?就你也配!”   一般公安处理案子不会说带感情色彩的话,可这次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成吉思汗在蒙古人心里那可是神一样的存在,被这姑娘用来下咒?人家答应嘛?气都得气活了! 第310章 间谍   大家听到这两句咒语也都傻了眼,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古博士不由骂道:“愚昧愚蠢,小肚鸡肠,有什么事当面锣对面鼓的说出来不好吗?非要做这种事?”   刘厂长跟李科长并不了解哈森跟萨仁之间的纠葛,乌莹最清楚不过,她嘴皮子也利索,一桩桩一件件的说了起来。   “你自己说说,是萨仁对不起你,还是你对不起萨仁?走了就走了,萨仁又没有追着你不放,她要是找人把你做的那些恶心事说出去,你还能找到工作吗?别人怎么看你?怕是找对象都难哦,忘恩负义的东西,怎么就这么恶心呢?萨仁还没找你事,你跑这儿来刻这些话咒她!”   这时呼特领着齐厂长过来了,齐厂长听了个尾巴,但她现在并不在意哈森以前做过什么事,只听到她在人家机器底下刻诅咒的话,就已经够了,这种人怎么能用呢,万一哪天得罪了她,肯定被诅咒啊。   虽说不信哈森的诅咒会生效,但谁乐意被人诅咒,齐厂长马上就跟哈森划清了界限:“她不是我带来的,我也没有指使她来搞破坏。萨仁经理知道,我是正式来道贺,顺便参加盛会的,刚才呼特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玩羊拐的地方看热闹,根本不知道哈森在厂里,我现在正式辞退她,她跟我们左旗奶厂没关系了。”   她带来的那位也再三保证,谁也没喊哈森来。   哈森听到她被辞退,眼神呆滞,其实今天之前就已经料到了,齐厂长根本不喜欢她更没有器重过她,只是想把她手里那点东西掏干净。   她其实也有点后悔,她是在会场喝了几碗马奶酒,胡乱走了走,转到这边来,本想看看他们的厂房有什么不同,哪想到越看越气。   她气这些都跟她没关系了,她气自己被扫地出门,原以为到了新厂,能受重视,哪想到齐厂长也不把她当心腹,什么职务都没给她安排。   哈森后悔了,但她不会反省自己做错的事,她只是觉得委屈,不甘心。   她到底比萨仁差在哪儿了?凭什么萨仁做什么事都能成功,还那么多人喜欢她,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嘛,脾气坏得要死,动不动就发火打人,就这样的人,呼特对她死心塌地!   还有个古博士,那么高的学历,心甘情愿的在牧场工作,被她呼来喝去!   哈森本就嫉恨萨仁,看着崭新的厂房跟设备,自然更恨了,再加上喝了点酒,就想着在人家设备上留下点痕迹,如果真能诅咒到萨仁,那就更好了。   现在被抓了个现行,哈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倒不是觉得对不起萨仁,而是觉得丢脸,太丢脸了,酒醒了想想,得是怎样的懦夫,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要是刻在明处也算是她搞破坏了,结果钻到机子底下去刻,人家公安说得真对,这种小人行径,还好意思提成吉思汗,简直是丢人现眼。   看看呼特看她的眼神,估计他都不想承认他认识自己。   这事绝对不能承认,哈森咬牙道:“不是我写的,我就是进来转了一圈,你们厂里那么多人,凭什么说是我写的。”   她看着萨仁:“你说是就是吗?你亲眼看见我写了吗?”   萨仁冷笑:“还嘴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齐厂长,你那边有没有她写的蒙语资料,有的话请交给公安查查字迹。”   齐厂长现在已经彻底放弃哈森了,蠢成这样,做这么幼稚又恶心人的事,还怎么用。所以她十分配合,“还真有,我马上回去拿。”   正好左旗日报的记者没走呢,萨仁借了人家的相机,把那字拍了下来。   呼特找了砂纸来,想下去把字擦掉,可他的体型根本钻不进去,正想找个小个子的来,萨仁说:“不用擦了,留着吧。”   她说着看向哈森,“人心得正,做事得端!我不怕别人诅咒,这两句话迟早反噬到写这话的人身上,对咱们厂子对我不会有任何影响。”   一听这话,大家都佩服地看着萨仁,要是一般人看见有人恶毒诅咒早就跳脚了,不管信不信,这事不吉利啊,放炮揭牌舞狮,搞那达慕大会,都是为了庆祝,都是为了吉利,为了积攒福气,结果有人在背后搞这事,你说恶不恶心。   李科长虽然来得时间不长,可他一来就是安保科长,一天能在厂里巡视八回,早就有了归属感。再说他再次当上领导,总觉得萨仁对他有知遇之恩,看见萨仁的名字被诅咒,他也难受得不行。   年纪大了,还是有点信这些的,就说:“要不还是擦了吧,不是拍照了吗?留着照片做证据就行了。”   萨仁道:“没事,放心吧,真被诅咒出了事,我负责。”   李科长叹口气,这孩子可真拧啊,厂子都是她的,出事可不她负责嘛。   哈森见齐厂长真的找人去拿她的字迹,就慌了起来,可现在跑也没法跑了,见记者想过来采访她,立马把脸闪到一边,小声跟公安说:“我实名举报齐厂长是特务间谍,我有证据。”   再小声周围人也听见了,都愣了一下,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齐厂长当时脸就黑了,她也不骂哈森,只拉着萨仁说:“都是我的错,我当时还赏识她,还觉得她有能力,哪想到是这种白眼狼,咱们两个真是眼瞎了啊。”   萨仁甩开她的手,没言语,哈森这事做得确实蠢,不过既然敢说齐厂长是间谍,应该有证据吧。   一说间谍,就不能在这儿问了,哈森跟齐厂长都被公安带走,萨仁也得过去录个笔录。   去派出所的时候,阿爸阿妈才听到信跑过来,萨仁赶紧解释一番,“我没事,就是过去把事说清楚,还有这字是不是她刻的,也得查清楚。”   阿爸阿妈也不敢相信还有这种人,比不过了就诅咒人?等萨仁走了,他们就跟刘厂长说:“厂里现在招了这么多人,万一也混进哈森这种人怎么办?”   这么多人也不能一一查背景问性格吧,刘厂长说:“没事,我们有监督机制,每个车间都有靠谱的人,会监督所有人,还有李科长在,你们不知道吧,李科长可是公安出身,这次是因为那达慕大会把人都调走了,不然出不了事。”   话虽这么说,刘厂长跟李科长还是把工人,尤其是从本地招的人筛查一遍,刘厂长说:“萨仁以前确实招摇,就怕什么时候无意得罪了人,让人家嫉恨。”   李科长说:“不遭人嫉是庸才,萨仁就是太优秀了才会被人嫉恨。”   阿妈听得叹气,太优秀了也不好啊,光忙着事业,不肯找对象,以前见她跟雷中尉有来有往的写信,还以为有戏,结果最近快两个月了都没通过信,估计又黄了。   萨仁还以为安抚好了阿爸阿妈,哪想到他们还是担心不已,配合着李科长开始筛查工人。   她到了派出所,见齐厂长的神色越来越紧张,不由狐疑起来,难不成她真的是间谍?   齐厂长见她打量自己,就赶紧说:“萨仁,你可得信我,我真不是间谍,来投资的是我的远房亲戚。”   萨仁摊摊手:“有什么话跟公安说吧,他们会判断的。”   等哈森写的那些笔记拿到派出所来时,萨仁看了一眼就笑了起来,都是她教给哈森的。   “哈森,我那三巴掌真是打轻了。”   她刚一说,就有公安挡在了她前面:“萨仁同志,冷静一点。”   萨仁无语极了:“放心,我肯定不会在派出所打人的。”   哈森反正破罐子破摔了,她甚至想就算查出字迹是她的,又怎样,不过写了两句诅咒的话,道个歉不就行了,又没犯法。   所以这时她就说:“公安同志,你们听见了吧,她自己承认打过我,她还说在派出所不会打人,这意思是不是说等出去了又会打我?当时她打我的三巴掌差点让我闭过气去,还是当着别人的面打的,我面子上挂不住,可我又向来循规蹈矩,从来没打过人,也是气不过才在今天做出了冲动的事,再说我写的那两句话又没作用,就是封建迷信啊!”   萨仁冷笑:“你以为我鉴定字迹是为了证明你搞封建迷信吗?我那设备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你那些划痕不但破坏美观,还对设备性能造成了影响,这就是搞破坏,我们虽然是民营企业,可合法纳税,是国家和地方支持的民营企业,你这就属于破坏生产!”   哈森简直能气炸,“我就是用石子刻了几个字而已,怎么会影响到性能呢,而且这些字是刻在背面的,谁会钻到机子底下去看,根本没有影响到外观。”   “设备是我的,我说影响到了就是影响到了。”   “你无赖,你无耻,你想讹人!”   萨仁摊摊手:“你自找的。”   公安赶紧拦了,把哈森带去询问她举报齐厂长的事,萨仁在外边等着照片洗出来,然后根本用不着送去市里给鉴定专家看,肉眼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人的笔迹,那些诅咒的话就是哈森写的。   公安对此也没办法,只能调解,赔礼道歉,赔偿损失嘛,不过只是些划痕也赔不了多少。   萨仁哪里肯这么轻松放过哈森,咬死了那些划痕会对设备造成影响。   “不只是设备受损,还扰乱了人心,我们厂里工人大部分都是新招来的,他们听见这事,心里会不会有顾虑,万一有人相信诅咒,就会觉得我们厂子遭到诅咒,以后会万事不顺,甚至会倒闭,他们还有心劲工作吗?大家心一散,总担心倒闭,甚至去找下家了,是不是真的会影响到生产,然后大家就更信诅咒了,这么恶性循环起来,没准她的诅咒还真能应验。”   公安也很无奈,劝她:“你自己不是不信吗,还不肯把那两行字擦掉,工人们最多听个热闹,没谁能当真,等休息时我们派人过去给他们开开会,避免封建迷信思想蔓延,这样总行了吧。”   “我不敢擦去,是因为那不是笔写的,擦不去,得磨掉,一磨万一把设备磨坏了,漏了怎么办?”   萨仁也不是胡搅蛮缠,她就是不满意公安和稀泥的处理办法。 第311章 投资人   公安见萨仁不肯和解,只好立案了,倒不是他们懒政,主要是这么点小事,一般人调解一下,给点赔偿就算了。   可萨仁不缺钱,哈森这种恶毒的行为不给点教训,以后肯定会变本加厉,还是那句话,她根本不信这些,但不能任由别人诅咒她。   公安这边没她事了,先请她回去等通知,萨仁干脆给京市的刘律师打了个电话,请他过来一趟,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做,这种私闯厂房,破坏设备,恶语诅咒的行为该怎么量刑,还得问问律师才行。   哪想到李雪景期期艾艾的推门进来:“萨仁,我做错事了,你能原谅我吗?”   “你先说什么事吧!”   “首先你要知道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我绝对站在你这边,我跟哈森绝对不一样,绝对不会像她一样忘恩负义,我在牧场待得也很开心,从来没想过离开。”   萨仁被她这一长串表忠心给烦的:“你倒底闯什么祸了?要是跟哈森性质一样,不管轻重都别废话,该走就走,没人留你。”   “不是啊,你看你这脾气怎么这么急呢?”   “大小姐,这能怪我脾气急吗?你说半天一句重点都没有,我不求你喜欢我,你能不能别耽误我时间,利索点!”   李雪景深吸一口气:“齐厂长真的是间谍!”   “啊?”萨仁愣住,“你知道什么?”   “她问了我很多问题,还套我的话,问我家里的情况,我爷爷是干什么的?都在哪儿投资了,反正对我家很感兴趣,然后又问了不少关于牧场跟工厂的问题,我以为闲聊嘛,就没留意,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她就是在套我话,我平时没这么大嘴巴的。”   萨仁撇撇嘴,对她最后一句存疑:“就这点事?”   “对啊,萨仁,我是不是被套问出很多信息?这算不算是协助间谍?我刚报名了党校学习班,会不会影响我入党?”   萨仁叹口气,最近刚觉得她稳重了,哪想到还是老样子啊。   “放心,只要你能报名,基本就稳了,就算她真是间谍,你也没有重要信息可以泄露给她啊。你爷爷的事在南边不是秘密,咱们牧场称得上秘密的也就是野战奶了,连这你也说了吗?”   “这倒是没说,她就是关心你赚了多少钱,我爷爷投资了多少钱,我说我爷爷没投资,她还不信。”   萨仁摆摆手:“没事,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不会牵扯到你。”   说这话的时候萨仁是真不知道这事跟李雪景有关系!   她还给严军长打了个电话,汇报了这件事,顺便说了野战奶的事:“这事需要保密吗?”   制作野战奶的各种流程,需要的工人不少,想保密的话不是很容易。   严军长笑道:“这有什么好保密的,只要严把质检关,不要让奶出安全问题就可以。”   萨仁松了口气,后世很多自热餐包就是模仿野战餐,还有专门卖部队餐包跟压缩饼干的,确实没什么好保密的。   “您放心,安全问题我找了专人来负责,已经培训好了安保队伍。”   严军长赞许道:“那就好,你做事我放心,不过我听着这位齐厂长应该不是间谍,靠近你的人不会对牧场感兴趣,我,你大哥,徐司令,甚至雷庭州跟他爷爷,这些人才是间谍的目标。”   “明白了,也请您放心,大家只知道我跟雷庭州以前经常通信,其他事我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   严军长听出了问题:“以前经常通信?现在不写了吗?你放心,他不写肯定是有事不能写。”   萨仁愣了下,赶紧解释:“我没有抱怨,而且我们通信也没提过机密的事,只是谈天说地。”   “谈天说地好啊,哈哈哈,年轻人嘛,多写写信,有什么事交流沟通一下,他要没空呢,你就多等等……”   萨仁在电话那头翻个白眼,严军长这语气啊,比她阿妈还急切。   她应付两句就挂了电话。   派出所那边还在审问哈森跟齐厂长,毕竟涉及到间谍的事,不管是不是都得问清楚。   哈森因为齐厂长放弃了她,就想举报齐厂长立功。   其实她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偶尔听到齐厂长打电话,得知给齐厂长投资的人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可她对外却说是她亲戚。   再想想她大年二十九跑去萨仁牧场参观,那么急切,肯定有猫腻。人家为什么要给她投资,肯定有目的。   齐厂长却说:“人家就是想赚钱啊,他先找到我们左旗的奶厂,正好是我接待的,他说想投资奶厂,可我们是国营企业,怎么可能接受外资。我当时就动了心思,想着自己办个厂,我一个女同志,在厂里做到主任也就到头了,虽说有个职务,但平时也不管什么事,只有死工资,我家里四个孩子,日子难过,我就想着出去闯一闯。”   公安问她:“既然是光明正大的投资,为什么你要说是你亲戚?”   齐厂长现在不敢说一句假话,忙道:“我怕别人怀疑嘛,我是从厂里截留了人,把人带到家里的,那位先生刚回国,并不懂咱们华国的经济模式,不知道国企为什么不能投资。之前我去呼市开会,又听人说国家鼓励搞乡镇企业,我怕把人介绍给厂长,他会把人带到旗里,到时候可就没我什么事了。”   她叹口气,语气特别诚恳:“我想跟萨仁一样办自己的加工厂,就隐瞒了这件事,说他是我亲戚。我之前就听人说萨仁只在草原牧场上的几台机子就赚得盆满钵满,大家都羡慕不已,我早就想让奶厂改革,可我人微言轻,做不到。现在有人来投资,我就想着自己搞个厂子。”   “你知道对方多少情况?人家说来投资给钱,你就拿了钱办厂?”   “反正一看就是有钱的公子哥,从国外回来的,公安同志,我是真的只为赚钱,对方也是为了赚钱,绝对没有指使过我做间谍,再说一个奶厂而已,间谍能利用奶厂干什么?我能给他收集什么情报?收牛奶多少钱一斤吗?”   不管她再怎么说为了赚钱,公安也还是要查的,这一查不得了,投资人居然是李雪景的堂哥李雪峰。   萨仁知道了真相,不由好笑,原来又是李家人,想起李雪景还被蒙在鼓里,甚至还以为是间谍想探听李家的事,能不好笑嘛。   李雪景得知的时候都懵了:“我回去参加婚礼,确实跟他们说过你的牧场,大部分人都不敢兴趣,只有刚回来的雪峰堂哥问得最多,还问左旗右旗是怎么分的,有多少家厂子,反正特别好奇,我也只是以为他没来过草原嘛,还邀请他来牧场玩。哪想到他居然在年前就来了,还直接找到奶厂要投资?当时他说替同学捎带了东西要去趟首都,根本没说要来左旗,真是太奸猾了!”   萨仁还是有点奇怪:“他想投资来找你不行吗?”   “你不是说不接受投资吗?我爷爷来你都没接受,他肯定不会自找没趣。”   “我不是说他来给我投资,我是说他就算想投资别的厂子也没必要瞒着你吧。”   李雪景想了想说:“大概我一直说萨仁牧场就像我家,夸了这里还夸了你,他知道不能在这里投资,去别处投资奶厂就是跟咱们竞争,这才瞒着我的。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他想自己赚钱吧,我爷爷觉得我爸跟我叔叔伯伯都是扶不起的阿斗,所以继承遗产的事直接越过了他们。老人家说了,我们五个孙女只有嫁妆和一栋房子,四个孙子只给一笔资金,让他们自己趁着南边的发展赚钱,谁赚得最多,谁就有可能接手李氏家业。雪峰表哥大概是觉得办奶厂有赚钱的潜力,又不想被其他哥哥发现。”   萨仁真没想听人家的家事,她不由叹道:“就这你还说你自己不是大嘴巴?回家把这儿的事全都跟你家里人说,碰见齐厂长也什么都往外说,现在连你爷爷放弃儿子,只看孙子的事都说给我听,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你又不是外人!”   萨仁苦笑,这真是个别扭的姑娘,曾经直言说她不喜欢自己,结果现在又来一句不是外人?扯不扯!二的不着边啊。   “我对你来说就是外人!还有我真不建议你入党,人家党员都是要坚守保密守则的,就你这样的别说被敌人抓了严刑逼供,就是人家不抓你,随便套问两句你也是知无不答,不知道的,没准都得想方设法给人家找答案去。”   李雪景气得脸通红:“我没你说的那么傻!”   “我说你傻了吗?我说你大嘴巴,藏不住事。”   两人又吵了一架,说实话要不是因为邢书记,萨仁早把这位送走了,长进的都不是地方,一天天的还觉得自己特别努力。   倒是古博士替李雪景说了几句公道话:“她现在跟刚来那会比,好多了,起码没了大小姐的派头,没烧的了,不用别人说,自己提着筐子到草原上捡牛粪,看见獾了,一叉子扔过去,特别彪悍,有时候我都觉得她在模仿你。”   “你可得了吧,我什么时候像她那么呱噪那么二了?人家直言不喜欢我,还模仿我?估计是想着在这儿干出一番事业来,给她爷爷看。她这个堂哥也有意思,偷偷跑来投资,还能把齐厂长鼓动的放弃铁饭碗。”   古博士就笑道:“其实这是好事,说明奶制品上真的很有潜力。”   “对咱们来说不是好事,有这个李雪峰在,左旗奶厂肯定比咱们更早进入南方市场。”   李雪峰很快就来了,差点被冤枉当间谍,能不来嘛,他家世特殊,又认识邢书记,误会自然好解除,他一来,齐厂长也放出来了。   对齐厂长来说这真的是无妄之灾,她不想别人多打听,就随口说是远房亲戚,她老家又不是左旗的,没那么多人去究根寻底,哪想到就为这事,被哈森说成特务,她能不气嘛,直接反告哈森诬陷她。   哈森这次是里外不是人,她刻字诅咒萨仁的事也被齐厂长有意传开了,很快,不只左旗,就是草原上也在传哈森诅咒萨仁奶厂的事。 第312章 判刑   在草原上,还是有很多人相信诅咒的,传着传着,很多人就以为萨仁的奶厂被诅咒了迟早会倒闭,于是送奶时,大部分人都先紧着国营奶厂跟左旗奶厂送,排不上队的才会去萨仁那里。   倒是右旗那边奶粉厂很小,本来就用不了多少,牧民们一听萨仁开的新厂在收奶,马上积极踊跃的来送奶。   收奶时间是固定的,左旗这边收不上奶来就得延长时间,也就是得等大家给左旗那两个厂送完了再往萨仁这边送。   萨仁跟刘厂长说:“绝对不能改时间,不管收多少,到时间就关门,不惯着他们这毛病。”   其实牧民们如果分配好了,左右旗这四家奶厂差不多都能把大部分奶给收了,尤其是萨仁这边,又有液体奶,又做奶酪酸奶还有奶茶。   萨仁就奇怪了:“我不管倒闭不倒闭,他们来送多少奶,我给多少钱,也不让他们吃亏啊。为什么因为这些流言就先紧着别的地方送呢?明知道那两家收不完这么多奶。”   李科长出去转一圈,回来说:“不只是被诅咒的谣言,还有人说咱们奶厂检测得太严格,怕过不了,白白浪费时间。”   “这就没办法了,检测这一环节不能少。”   现在的奶源除了自家牧场的,主要就是右旗那边的,质量还不错,左旗这边的残次不齐,牛喝多了水,产奶就多,但奶稀,就过不了检测这一关,有的太过份的,都不用检,只肉眼一看就不对劲。   国营牛奶厂只要跟收奶的人熟,就能混过去,齐厂长那边分了好几个档次,优质奶一个价钱,中档的一个价钱,最次的一个价钱。   萨仁这边呢,只要优质奶,大家不知道来排半天队能不能过检测这一关,自然就先紧着那两家送。   呼特觉得可以跟齐厂长他们那边学一学,分个优中劣奶,萨仁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草原上最懒的牧民也能把牛养好,你一家家转转,看看自家喝的奶是不是最优质的,为什么送到奶厂的就会出各种问题?牛奶次是牛喝多了水还是人为掺的水?你要怎么判断?劣质奶价格低但因为掺了水重量上去了,其实真实的价格跟优质奶差不多,把奶源分层次就是在浪费时间跟人力,做的过程中还要把这些多余的水份蒸发出去,又是在浪费时间跟人力,你说值不值?”   呼特叹口气:“有些牧民就是想占点小便宜,万一哪一次负责收奶的一疏忽把低等奶放到中等了,他就多赚一点,哪怕是按最低等的价格,因为掺了水,他们也不吃亏。”   “对啊,所以我哪怕是机子闲着,也不惯这种毛病,伊林奶场只收优质奶,这个牌子必须打出去。牧民们不傻,咱们这边收奶站虽然检测严格,但是收奶站地方最大,安排的最合理,他们只要来一次就知道,只要是优质奶,送来咱们这儿最节省时间,所以奶源会慢慢固定下来。”   刘厂长也听懂了,点头道:“没错,不能急,不能跟他们比,更不能被他们带歪了。”   第一批野战奶被拉走时,齐厂长急了,“他们怎么出了那么多货?都运哪儿去了?”   等过了一周,很多看出苗头的左旗牧民,都开始往萨仁这边送奶时,齐厂长更有些焦虑。   李雪峰还没走呢,他想了想,决定带着齐厂长去给萨仁道歉。   齐厂长有点不乐意:“咱们也没做错什么事啊,只准她开厂不准咱们开厂吗?正当竞争,道的哪门子歉?道个歉,人家就不跟咱们竞争吗?”   “咱们的市场在南边,不用跟他们抢,还有哈森在去她的厂子捣乱时,确实是你这里的员工,现在她找了律师来告哈森,肯定把诅咒这事看得很重。”   李雪峰来了左旗把事解释清楚了,就去找堂妹,结果李雪景不搭理他,说他太奸诈。   李雪峰说他来左旗是心血来潮,只是去京市办事时好奇过来看了看,正好碰到齐厂长就合作开厂了。   其实他不太想留在华国,但又想继承家产,想要早点证明自己的能力,自然要四处撒网,万一有一处网住大鱼就算圆满了。   牛奶这玩意不是必需品,但生活条件好了有孩子的没孩子都不会吝啬,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又觉得自己从奶厂里挖出个领导层的,他自然放心开厂了,哪想到居然会被人当成特务。   现在堂妹觉得他奸猾,从她那里打探到消息就偷着跑来抢萨仁牧场的生意,他也没法辩解,又听说爷爷对萨仁很赏识,他也不想跟人家闹僵了,于是劝了齐厂长,两人到伊林奶厂来拜访萨仁。   结果萨仁不在!   “她在牧场吗?”齐厂长皱眉,“这里这么大的摊子她也不看着,能放心吗?”   刘厂长一听不乐意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这有我看着,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雪峰没说话,本来想借此机会在人家厂里转一圈,但萨仁不在,刘厂长态度也不热情,还是算了。   于是两人又跑来牧场,李厂长已经来过一次了,轻车熟路。   李雪峰这是第一次来牧场,他到左旗的车上看到过草原,当时也没什么感觉,就是望不到边的草原偶尔能看到成群的牛羊。   可到了萨仁牧场,他发现这边的草皮跟他路上见的好像不一样,更茂盛更多样,还很长,里边时不时的有兔子跳过,有飞鸟从草丛里冲出来,还能看见黄羊跟小鹿。   齐厂长解释道:“据说萨仁想做生态牧场,还专门请了人照顾野生动物。”   “很有想法啊,怪不得雪景对她赞不绝口。”   等两人到了营地,张俏俏出来迎接的,她跟其其格被萨仁留在牧场了,张俏俏负责招待跟杂务,其其格负责奶源的运送,以前那两个车间也没动,还在营地旁边,有人来玩的话也算是个参观的地方。   张俏俏又把这两位当成游客了,直接带去了招待所,齐厂长只去过萨仁家,看到人家包里各种舒服,并没好意思往里走,这时候在招待所里转了一圈,更觉得这蒙古包舒服了。   不过她还是跟张俏俏说:“姑娘,我们不住宿,你是不是把我们当游客了?我们就是来找萨仁的。”   “萨仁不在啊,今天开庭,她去法院了。”   “啊?”齐厂长皱眉,那个刘厂长应该知道吧,怎么就不提醒一下呢。   倒是李雪峰被草原上的美景吸引,干脆说:“这蒙古包够敞亮,各种设备也齐全,还干净,那我就先住这儿吧。”   他能住这儿,齐厂长不行啊,她可不敢像萨仁一样大撒手,于是她自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还不停抱怨,李雪峰这样的幸亏是找了她当合伙人,不然稳亏不赚。   无利不起早,哪个商人不是唯利是图,现在就应该赶紧调查清楚萨仁那边的奶是送往哪里去的,价格是多少,知己知彼嘛。   可这位居然想着来道歉,道什么歉?就算他是从堂妹那里知道开奶厂赚钱的又怎样,这厂子占地的申批,招工建厂哪一样他出过力,给完钱就没事了,严格的来说他只是投资方不是合伙人,结果还跟个老板一样拉着自己来给竞争对手道歉,简直幼稚。   刚才那姑娘说萨仁去法院了,肯定是为了哈森的事,据说已经立了案,哈森是很过份,可也用不着上法院吧。   多大点事啊,这就等于是骂了萨仁几句,只不过这是刻在机子上了,留下了证据,至于请律师上法院吗?据说人家法院看到萨仁请了律师都惊讶得不行,别说左旗了,就是呼市都没有私人律师,偏偏萨仁为这么点小事从京市请来了律师。   她这心眼也不大啊,抓着这么点事不放。   齐厂长一路碎碎念,到了左旗,还是好奇地往法院那边转了一圈,然后就听到出来的人说哈森被判了六个月□□。   齐厂长吓住了,不过是刻了两行诅咒,萨仁还言明了她不信这些,这么点事居然就要关半年,这出来了肯定有案底了吧。   一瞬间齐厂长就对萨仁产生了畏惧心理,看来以后得绕着点走,太心狠手辣了。   萨仁可从来不觉得自己心狠,哈森是一次又一次的挑衅,这次不处理她,下次会变本加厉,这次能在设备外边刻字,下次会不会在设备里边加点料,这种人一旦嫉恨上,那是没完没了。   这跟因为矛盾打了一架还不一样,有些过节过去了就烟消云散了,但哈森这明显是看不得人好,就跟那日一样,所以得用重药。   再说这也算是杀一儆百了,免得以后再有人往厂房里溜,防得再严也经不住人家有意算计。   不需要萨仁自己去撒播,旁听的人就到处跟人说去了,哈森只因为诅咒萨仁就被判了六个月。   有的人就说了:“这也太重了吧,至于判刑吗?”   “跑去人家厂子里往机子上刻字,你说人家能不气嘛。”   “那也不至于判刑吧,是不是萨仁找人了?”   “还真找人了,据说是律师。”   “律师是什么?”   有那明白的就解释律师是什么,还说那是萨仁花钱请来帮着打官司的。   “萨仁做得对,这种人就该罚,你们光听说她诅咒萨仁了,不知道写的什么吧。”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写的,是用小石子在机子上刻的,还以成吉思汗的名义,就她也配!她诅咒人家的厂子会倒闭,还诅咒萨仁事事不顺,不得人心。还是在人家开业大吉的这天,你们那天没去看吗?人家多重视啊,把左右旗的两位书记都请来了,还准备了不少奖品筹办那达慕大会,看见她刻的那些字,能不生气嘛,哈森就是活该。”   反正怎么说的都有,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千万不要惹萨仁,不要去人家厂里捣乱,不止牧民,萨仁厂里的工人们也都知道了,一时间送奶的秩序特别好,工人们也适应的特别快。   只是哈森家里人都是懵的,吵个架而已,怎么就关起来了? 第313章 外宾   萨仁打完官司带着刘律师回了牧场,刘律师大老远的来了,自然得好好招待招待。   结果到了牧场就听见有人高一声低一声的在吵架,张俏俏迎上来说:“是李雪景跟她堂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了。”   萨仁把刘律师交给她招待,本想去劝架,想了想还是回了家,纳兰已经能到处跑了,一见她回来就嘻嘻笑着迎上来,嘴里还吐字不清的要糖。   萨仁阿妈说她:“你上次偷着给他糖,这孩子就记住了,每次见你就是糖。”   “我给的是麦芽糖,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萨仁抱着纳兰进了包里,“晚上我请刘律师吃饭,吃烤全羊吧。”   阿爸应着就去挑羊了,阿妈问了打官司的事,就说:“有必要找律师吗,让哈森道个歉不就行了。”   “这不是道不道歉的事。”萨仁无奈道,“对这种人就得一次把她打怕了,不然以后有机会她就给你捅一刀,防不胜防。”   达愣爷爷倒是赞同萨仁的做法:“这不是随便骂两句,她这是诅咒,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对了,我已经找了人,等选个好日子去你厂子里诵经祈福。”   萨仁万万没想到达愣爷爷还信这些,最近他天天看电视上的各种节目,好多跟科学有关,萨仁还以为他早就不迷信了。   她赶紧说:“不用了吧,事都过去了,再折腾得大家又想起来,徒惹事端。”   阿妈说:“怎么不用?大家都在说你的厂子被诅咒了,说得人越多,这诅咒之力越强,你爷爷找人解除诅咒有什么不对,你放心,现在没人管这些了,前些天我还看见有喇嘛来化缘说要回去盖庙。”   萨仁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一是安家里人的心,二也算安厂里人的心,毕竟厂里有些人也很迷信,听说那个车间被诅咒过,每次路过都大惊小怪。   晚上烤全羊的时候,李雪景带着李雪峰过来了,“萨仁,我堂哥说要跟你道歉。”   萨仁这是第一次见李雪峰,猛得一看倒也是一表人材,就是离近了,细看脸色,会发现他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李雪峰十分殷勤地跟萨仁打招呼,又给纳兰准备了小礼物,对达愣爷爷的恭维话也恰到好处,是个场面人。   倒是刘律师在法庭上言语犀利,私下里却不怎么爱说话,坐在一边吃着喝着,偶尔逗逗孩子。   李雪峰跟在场的人都寒暄一遍,才跟萨仁再次道歉,“我真不是有意要抢生意,实在是雪景把这边说得太好了,风景美,牛肉羊肉都特别鲜美,各种奶制品也味道浓郁,我正想着在哪儿投资呢,就顺路过来看了看,正好碰上齐厂长不想在奶厂干了,我们两个人一拍即合,这才办起了厂。”   “你没必要跟我道歉,不管你是从哪儿听说的,办厂没错,左旗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怎么可能我一家独大。”   李雪峰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人家说的是真话假话,起码面上不追究就行,要不然李雪景一直揪着不放,没准还会跟爷爷告状,他可不想为了奶厂影响自己在爷爷心目中的形象。   等喝了两碗马奶酒,放开了,李雪峰话就更多了,烤全羊外焦里嫩,而且腌的很入味,李雪峰见大家用刀切肉吃,他就说:“这刀太豪放,得用餐刀,一手刀一手叉,又方便又优雅。”   萨仁张张嘴,想怼回去了,又忍住,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吃完了赶紧打发走算了。   李雪景也是西餐吃惯了的,没觉得堂哥说的有问题,不过她还是说:“在内蒙要的就是豪放,我已经收集了好几把腰刀,有大的有小的,小的腰刀不只能当餐刀用,还可以放在身边防身。等一会儿我带你去商店看看,那里有萨仁找人定制的腰刀,样式特别好看。”   “这牧场营业的范围还挺广,还卖腰刀吗?”李雪峰又恭维起了萨仁。   等双皮奶做好,李雪峰又来劲了:“我们国家的人都是把牛奶当水喝,华国还是太穷了,听说大部分人都是喝粥吃野菜,身体素质怎么能跟上呢?”   这下子大家都僵住了,达愣爷爷冷哼一声:“你的国家好,那就滚回去,来我们这穷国干什么?”   他说着起身离席,嘴里嘟囔着:“长着华国脸说着华国话,不是华国人!羞了先人了。”   阿爸阿妈也冷了脸,抱起纳兰,跟着离席,蒙古人好客,客人不吃好喝好,主人就会一直陪着,吃饭时提前离席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可三位老人都利索的走了。   萨仁十分理解家里人的态度,不过对李雪峰,她也不会苛责,家里人就是觉得长着华国脸,祖辈在华国就是华国人,他们不知道华人的概念。   移民出去的,除了第一代华人,后代大部分会被同化,把所在国当成祖国,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国籍在那里,就算家里老人再怎么提醒不要忘根,也最多是对中华文化有认同感,很少有二三代华人会说我是华国人。   长成环境的原因,不是人家忘国。但你说你的国家就行了,非要拉踩华国是几个意思。   李雪景听见堂哥说‘我们国家’也气得不轻,见把萨仁的家人都气走了,就骂他:“你这话要让爷爷听到了,他一准把你从家里除名。”   李雪峰见达愣爷爷生气时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这时明白过来,赶紧解释:“不是,我说错话了,我当然是华国人,我流着华国血,我爷爷爸爸妈妈都是华国人,我怎么可能不是华国人呢。”   萨仁笑道:“没事,你是美国籍,生在那里长在那里,那就是你的国家。”   “不是,我……”李雪峰急了。   萨仁摆摆手:“放心,我们不会跟你爷爷告状,你安抚好李雪景就行了,你是哪国人我们一点也不关心。”   李雪景没好气地说:“我是一定会跟我爷爷说的,萨仁,我早就知道他投敌叛国了,来你这儿之前,我俩吵架了,他说他不会留在华国,因为咱们这儿没有娱乐场所,他就是个花花公子,不配做华国人。”   萨仁看她义愤填膺的神情,笑道:“倒也没有投敌卖国那么严重,你们李家第三代应该都是美国出生的,能有像你这样爱华国的人很不容易,不必苛责不爱的人。”   说着她又跟李雪峰说:“华国现在确实很穷,不能跟发达国家比,我努力开厂也是想让华国人都喝上牛奶,但没牛奶的时候华国人的身体素质也没问题,五谷最养人,草原上的人不缺肉跟奶,但也要去换点粮食来吃。有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们美国人最常吃的面包汉堡玉米片,不也是谷物嘛?喝粥怎么了?喝对了养胃还养身。穷怎么了?一代代人都在努力,你放心,最多十年,华国的发展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李雪峰急忙摆手,想解释他没有瞧不起华国的意思,刘律师却突然嘘了一声,大家虽然不解,但还是安静下来,然后就听见包里传出来的新闻声,领导在讲话在谈发展。   大家安静的听完了,刘律师端起装着马奶酒的碗来对萨仁说:“萨仁,你说得没错,最多十年,华国一定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萨仁端起碗跟他碰了下,李雪景也激动的跟上,三人豪气的把各自碗里的马奶酒仰脖儿喝完了。   李雪峰苦恼地哀叹:“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说错话了!你们别这么小心眼行不行?”   李雪景简直被他气炸了:“谁小心眼了!要不要我现在给爷爷打电话让他评评理,看他不把你劈了才怪!”   “不是,我真没别的意思,也不是真说你们小气,我就是说你们别太敏感!我知道自己是华国人,我也没想贬低华国。”李雪峰挠着头,“我真比窦娥还冤!”   萨仁哼了一声:“你冤枉什么?站在你的立场,你并没有说错话,有优越感的人也不会发现自己身上的优越感,但我们对你的话不舒服,因为这些话不喜欢你这个人,不可以吗?”   刘律师也说:“越是不经意的话越能暴露本性,我们对你美国人的身份没有不满,但一开始都以为你是华国人嘛,突然发现不是,有点难以接受。几位长辈对外边的世界不了解,也不是有意让你下不来台,你没必要说他们小心眼吧。”   “我不是说他们小心眼啊!”   刘律师疑惑地摊摊手:“萨仁也不小心眼啊!难道是在说我吗?”   李雪峰发现最坏的就是这个刘律师了。   “我道歉,我跟你们道歉,我跟几位长辈道歉,我跟纳兰小朋友道歉总行了吧。”   李雪景冷眼看着他:“我呸,谁需要你道歉,萨仁不是说了嘛,在你的立场你没说错话,是我们太敏感了行了吧!”   兄妹两人又吵了起来,还牵扯出李家争产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事,萨仁没再理他们,把两条后腿肉撕下来又端了不少菜进包里给家里人吃。   达愣爷爷还气呼呼的,“今天晚了,留他住下也就算了,明天必须让他走,你以后也别跟他打交道了。”   “放心吧,一会儿有送奶车去左旗,我让他跟车走。本来他就是外商,您生哪门子气嘛。”   李雪峰已经去招待所看过了,包还在招待所的豪华蒙古包里呢,他对这里的住宿环境很满意,哪想到萨仁吃完饭,居然让他跟车回左旗。   “就说错两句话,我住一晚都不行吗?还说不是小心眼?”   “真不是小心眼,我们这儿跟军队有合作,不能接待外宾,你来华国没住过宾馆吗?不是所有宾馆酒店都能接待外宾。”   李雪峰一想也是,他去京市住店时也被拒绝过,说是有专门的外宾招待所,必须有资格证才能招待外宾,他以为是因为那家店没人会说外语,他就说他是华国人,会讲普通话,可还是被拒绝了,现在想想,应该是对外宾的防控吧。   “我都说了我是华国人,我爷爷还……”   萨仁打断他的话:“因为你,齐厂长差点被当成间谍,我看你还是得小心点,时刻牢记你外宾的身份吧。”   李雪峰看着她的眼神,想起自己有需要时就说自己是华国人,随时切换自如,突然就有点惭愧起来。 第314章 和解   萨仁把李雪峰送走,一转头就看见李雪景站在黑影里,“你站这儿干吗?吓我一跳!”   “萨仁,我也很生我堂哥的气,可他不是坏人,他更不可能是间谍,他就是更喜欢玩乐,咱们华国娱乐场所还不多,他可能就觉得这里不好。还有我们在国外想要融入学校融入社会,就得淡化身上华国的痕迹,但我相信他心里还是知道这里才是家的。”   知道不知道的重要吗?华国人口众多,缺他一个有什么影响?反正是外商嘛,只要不搞鬼,没必要针对人家,但也没必要走太近,他跟李雪景太不一样了,这么比起来,李雪景都可爱起来,身上那些缺点反而没那么要紧了。   李雪峰不等李雪景给爷爷告状,自己就主动坦白了,他说发现自己对华国不够了解,没有归属感,决定不走了,要留下来干一番事业。   李木仁对外一直说是举家回来的,其实他还有一个女儿,一个孙子两个外孙女还在外边,这时见这个不想回国的孙子也决定留下,自然高兴,等李雪景再打电话告状时,他反而替李雪峰说话:   “你堂哥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会留在内蒙办奶厂,你也可以过去跟他一起干嘛,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知道你一直很佩服萨仁,想成为她那样的人,一直跟随并不是好办法,成为她的对手不是更有挑战性吗?”   “爷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跟李雪峰不是兄弟!我也没想过成为萨仁那样的人!”李雪景是吼出来的,然后直接挂了电话,简直气炸!   李雪峰还真就留在了左旗,做了左旗奶制品厂的经理,齐厂长其实也挺不乐意他留下的,什么都不懂还爱瞎管事,当初说好的只是投资,现在又要留下来当经理,能不气嘛,可她能怎么办?所有资金都是人家出的。   萨仁说不关心还真没再打听过他们那边的事,不管什么时候想独霸市场是不可能的,总会有竞争,总不能天天盯着对方吧。   过了两天,哈森从看守所移送到监狱,哈森的家人忍不住找来了。   萨仁叹口气,普法还是不够啊,哈森阿妈居然以为只要萨仁原谅她女儿,哈森就能放出来。   还好刘律师还没走,跟她解释半天,哈森阿妈就叹气:“萨仁,至于吗?她当初刚来你这儿上班,每次回去都会夸你,说你有多能干,多有本事,她就是一时冲动,还喝了点酒,这才没轻没重的写了那么两句话,你不是说那是封建迷信嘛,你都不信,为什么还要生气?”   萨仁无奈道:“大婶,我告她,不是因为我生气,是因为她做错事还不知悔改,是我怕她下次再给我往机器里投点毒,到时候出了安全事故,生产出毒奶来,就是她把我送进去了。”   “她不会的,这孩子虽然有点任性,但真没那么坏。”   萨仁叹口气:“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跟她之间的事,其实掰扯开了,我们之间一点矛盾都没有,只因为我在她心上人面前揭穿了她的伪装,她直接就翻脸了,我这才发现她一直都对我有意见,你说她不是坏人,可她做了坏事,我从没害过她,她却如此诅咒我,谈何原谅?”   张俏俏劝着把人送走了,刘律师提醒萨仁:“不管是牧场还是工厂都得把安保抓紧啊。”   李雪景也有点担心:“哈森的家人会不会报复咱们?”   “应该不会,她阿妈没翻脸,一般会折腾的人,见求人没用都会翻脸,她阿妈的性格应该跟哈森不同。”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警醒点,萨仁把管理层安排好了,又开了个会,让大家最近多留音陌生人,不能随便让人进厂。   萨仁其实还想把刘律师拉来,但刘律师雄心壮志,想着做大律师呢,左旗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案子,最多是经济纠纷,他懒得过来,只跟萨仁说有事随时可以找他。   左旗没有女监,哈森被送到了呼市女监,然后就见到了那日,两人得知都是被萨仁送进来的,立马成了好姐妹,一起诅咒起了萨仁。   达愣爷爷找的喇嘛还是来诵经了,萨仁本来觉得是浪费时间,就是为了让家里人安心,哄爷爷玩的,哪想到喇嘛来过后,那些工人也都安心了,在那个车间上班的人以前经常说会听到一些动静,现在都说正常了。   被诅咒了又不是闹鬼,能听见什么动静,萨仁觉得他们就是心理作用,疑神疑鬼的。   人心安定了,厂里的奶源也稳定下来,接下来就是拓展市场,萨仁本来打算在呼市开第一家奶品超市,不过现在跟供销社的合作还算不错,开奶品超市就没必要了,过几年供销社被超市冲击时,再开好了。   现在的居民还是更相信供销社,所以萨仁还是往别的地市供销社跑,有呼市这边打底,别的地方一听销售的情况,商品的价格,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只是现在只能往大城市送,别的地方运输不便。   萨仁在开拓市场的时候还碰到过齐厂长。   李雪峰说要大干一场就是说给他爷爷听的,他在厂子里就是担个名,根本没怎么管过厂里的事,动不动就跑到草原上打猎。   虽然喜欢萨仁牧场,但他知道萨仁和她家人都不待见他,也不敢过来、居然找去了乌日格他们的小型牧场,乌日格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不缺钱的公子哥,自然带着他把草原上各种花样玩了个遍。   齐厂长虽然生气,也毫无办法,只能生产销售一把抓,什么都管,不过她见到萨仁却十分客气,不急不抢的,说话甚至还有点恭敬。   搞得萨仁都尴尬起来,甚至还让出了一家经销商。等回来了,她跟刘厂长吐槽:“这齐厂长也是怪了,我们算是竞争对手吧,她以前也一直找人窥探咱们这边,这次碰到怎么对我就那么客气呢,我这人就怕别人对我客气。”   刘厂长笑道:“这还用想嘛,肯定是你吓到她了。”   “我吓到她?”   “你把哈森送进了监狱啊,大家都觉得一点小事不止于把她送进去,可不就怕了嘛,你没发现工人们一看见你,都不敢说话了吗?”   萨仁确实发现了,不过她是老板,看见老板就不说闲话了也是正常人的心理,她真没多想。   她不由苦笑:“哈森诅咒我不得人心,看来还真应验了。”   “看你这话说的,这不叫不得人心,这叫有威信,怕你才会敬你嘛。”   萨仁真没觉得自己做得过份,问过也就算了,完全不会往心里去。   以现在牧场跟奶厂的产量,不可能覆盖全国,她还是得办分厂,从东孟乡回来后,她就一直在筹备,从各家收奶羊,培训技术员。   东孟乡那边也已经盖起了简易的厂房,曲乡长给的地方够大,但萨仁不想跟总厂一样,一下子投入太多资金,毕竟不知道这边的村民能不能把羊养好,会不会再出现其他情况,再说这里还有小刘队长这个不确定因素,谁知道他会不会使坏。   所以她只拉过来两台机器,盖了一溜八间厂房,连办公室都包括了。   等到入冬时,萨仁雇了卡车,带着这些羊过去,田红旗已经把想养羊的村民都召集到一起了。   “公奶羊得配种,让技术员负责,其他的一家先四只吧,我们提供奶羊,但他们得跟我们签协议,如果奶羊死了我们可是要追究责任的。”   田红旗看着咩咩叫的奶羊就像看到了牛奶看到了钱,他兴奋地大包大揽:“放心吧,我都跟他们谈好了,都是很靠谱的人,你们那边过来的技术员也已经教会他们打饲料了。”   没有粉碎机,用铡刀也能做饲料,铡刀这东西各家各户都有,不管大的小的,能切草切秸秆就行。   萨仁这次还是带着其其格来的,两人配合着把羊发下去,登记好,都已经是半下午了。   田红旗请他们去招待所休息,萨仁却先去厂房转了一圈,然后她发现小刘队长居然也在厂房外边转悠。   萨仁马上想起了哈森,不会吧,小刘也来搞事?   哪知道小刘一见她就诚恳道谢:“萨仁,谢谢你没跟曲乡长说我之前的事。”   萨仁愣了下:“我没那么多嘴。你在这里转悠什么,又在打什么主意?”   小刘苦笑:“我能打什么主意,就是在等你,当时我觉得你是在威胁我,我虽然找理由把事情推给了田红旗,但心里并不甘心。”   “所以呢?现在为什么甘心了?”   小刘叹口气:“我去过左旗,知道了哈森的事。”   萨仁皱眉,难不成他也被吓到了?   却听他说:“我想知道哈森对你做了什么,才会被送进监狱,就打听起来。”   “不是我送进去的,是她自己。”   “没错,是她自找的。我打听清楚了你跟哈森的矛盾,突然发现我跟她挺像的,咱们之前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对你咬牙切齿的,也许单纯是觉得自己不如你吧。”   萨仁有点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牛逼哄哄的小刘队长吗?他是在伪装自己,还是说真的?   小刘叹口气:“总之我对我之前做过的事十分后悔,今天在这儿等你,不只是道谢,还为了道歉,在查达时我确实不是个好队长,自私任性又浅薄贪功,你以前骂我的那些话都很对,我也在反省,不管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我都得把这些话说出来。”   他说完走人了,留下萨仁一脸懵逼,少年到中年如果能经历一些堪称转折点的事,真有可能会改变,可小刘都三十多了,知道哈森的事后,他就想通了?   其其格来得晚,不知道萨仁跟小刘队长的纠纷,不过大概也听懂了:“他是怕了,不敢再跟你做对吧,萨仁,看来你请刘律师来真请对了,对这些人就得来狠的,不然他们不长记性。”   除了这个解释,好像也没别的可能了,萨仁总觉得人不可能这么快改变,除非是装的。   小刘回到家,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空瓶摆弄着,小瓶子很袖珍,里边也只能装得下一颗中药丸,药已经吃掉了,可揭开瓶盖,还能闻到一股子药香味。   小刘闻着药香味,觉得挺讽刺的,在他命悬一线时,是他最讨厌的人研制出的药丸救了他。他从鬼门关过了一回,还真的大彻大悟起来,什么名利什么仇怨都抛开了,于是跑去跟萨仁和解。   萨仁哪想到还有这种事,到了厂里还是上上下下检查一遍,还打着手电到设备底下去检查,什么字都没有,各处也没被破坏的痕迹,难不成他就只是来和解的? 第315章 草原大学   第二天,萨仁跟田红旗打听小刘队长最近在忙什么,田红旗就一拍大腿。   “你可是不知道有多惊险,小刘下乡的时候跟一个村民吵起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动上手了。那村民也是彪悍,谁也不服谁,直接拿着粪水往小刘身上泼,小刘哪受过这个啊,觉得挺丢脸,一边喊着造反了,一边冲过去想揍那个村民,哪想到正好一瓢粪水泼进了他嘴里,好悬没呛死,还是围观看热闹的一个村民有心脏病,刚从医院买了急救药回去,赶紧给他吃了。”   “急救药?是萨仁丹吗?”   “没错,哈哈哈,这药名跟你的名字一样呢。”田红旗只以为是巧合,并没多想,还在说当时的情况,“据村里的赤脚医生说小刘不只是被粪水呛的,还气急攻心了,这才背过气去,你说他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气性这么大呢?要不是那一丸药,真就没救了。”   差点没救,这也算是生死大事了,可能他是真的想通了?不再纠结于两人的恩怨?   萨仁好奇问:“这事到底谁对谁错呢?”   “咳,这也说不上谁对谁错,就是话赶话了,小刘指导他们怎么用粪跟化肥掺杂着种冬小麦,那人这也不听那也不行,反正就吵起来了,你也知道小刘那人向来架子摆得很足,那个村民可能就是看他不顺眼。”   不过是乡里一个科员,跟村民吵架的时候说人家造反了,这架子是挺足的。   萨仁大概明白了,也许小刘队长这次是真的顿悟了,反正昨天见他时,他身上真没了那种劲劲的不服不服的感觉,没准因祸得福了,也说不定,要不然以他以前的脾气,迟早有一天被气死。   这倒是一件好事,不用再担心东孟乡这边的分厂出问题,以曲乡长的重视程度,肯定会让田红旗帮忙盯着,不过分厂的厂长还没定下来,从工人里找就是矮子里拔将军,看着哪个都差不多,选谁都不放心。   萨仁也不可能自己在这边盯着,回去想再寻摸个靠谱的人,要不然先让呼特过来盯着也行。   哪想到刘厂长给她挑了个人:“也是高中生,考了几次大学都没考上。就是你从东孟乡招过来的,人靠谱本分,不过你放心,本分不是老实,他眼里有活,学东西也快,对厂子也很有主人翁精神,看到哪里有纰漏都会说,不会像别人一样说一声动一下。”   萨仁一听就笑起来:“不会是赵丰收吧!”   “没错,就是他,你也对他有印象?”   “那可太有印象了!”萨仁印象里赵丰收还是苦闷的蹲在乡政府门口的穷苦老汉,让她很失望的一个落榜生,听刘厂长夸他,还不敢信呢。   “他真有你说的这么好?”   “叫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萨仁把人找来,发现赵丰收还真跟换了个人一样,有了精气神,精神面貌不同,那真是大变样。   “看来你在这儿待得很舒心啊!”   赵丰收笑得爽朗,工作待遇都不错,还有时间接着看书,这里确实待得很舒服。   “我已经把这里当家了,不过如果我们那边分厂需要人,我还是想调回去,我媳妇家里人都在东孟乡,她一开始想跟过来是不想住我家那凶宅,结果来了又开始想家,我本来想着过年值班,可她闹腾着要回家过年,我正发愁呢。”   萨仁又问了他几句车间的事,见他确实不是低头死干活,不只眼里有整个流水线,还懂得统筹,甚至还给萨仁提了不少意见。   萨仁就问他:“如果让你回去当分厂的厂长,你敢吗?”   赵丰收愣了下,不敢相信的指指自己的鼻子,“让我当厂长?你确定吗?”   “你敢吗?”   赵丰收兴奋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我有话得说在前边。”   “好,你说。”萨仁以为他要说的是工资待遇问题,干脆道,“那边还没大盖,到时候可以盖个家属院,你们住着也近,也不用住你们家的凶宅了。”   哪想到他说:“不是房子的事,我是想说我还要考大学的!”   萨仁跟刘厂长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他这么有韧性,居然还要考。   “那先预祝你金榜题名。这样的话你做分厂厂长确实不合适,万一明年你就考上了,我还得换人。”   赵丰收叹口气:“其实我觉得我是考不上的,就是还有点念想。”   萨仁听懂他的意思了,他不想放弃当厂长,又想接着高考,其实两者不冲突,只是培养出个厂长,他再走了,自己还得找人。   可现在除了他,好像也没合适的人,萨仁甚至开始怀念人才市场爆满还有猎头公司的那个年代。   “这样吧,你当厂长,我再找一个人当副厂长,你们搭班,到时候就算你走了,也有人马上能顶上。”   刘厂长给萨仁使眼色,那何必呢,直接另外找一个就行了,他介绍赵丰收时,也没想到这位还没放弃呢,孩子都生了,还惦记着高考,考了几次还不肯认命,这么执拗的人不适合当领导。   却听赵丰收说:“好,我一定做好这个厂长,也会带好副厂长,两位请允许我说句大话,如果有一天我考上大学了,毕业后只要萨仁不嫌弃,我也一定回咱们伊林奶厂来。”   刘厂长撇撇嘴,这还真是大话,不是说考大学是大话,是说他上完了还回来是大话。   大学毕业分配工作,那就是铁饭碗,公家人,谁还会跑回私营厂子工作?也就他这种惹了事干不下去的,来萨仁这里混口饭吃,大学毕业生现在都能分配个不错的工作,吃香得很,谁信他的鬼话。   可萨仁还真就信了:“好,如果你确定会回来,到时候算咱们厂里的公费脱产学习,会继续给你发工资。”   “不用,大学里有补助!”   “你老婆还得带孩子,怎么工作,让他们两个喝西北风吗?”   刘厂长拍拍桌子:“得了,可别做白日梦了,说得就跟小赵已经考上了一样,咱们脚踏实地一点不行吗?我做为厂长先得给你这个分厂长培训培训吧,走吧,我领你去转一圈。”   赵丰收没被打击到,还是笑盈盈地答应着,跟着去了,萨仁回忆着自己在乡政府门口跟他说的那些话,难不成又把他的热血点燃起来了,他又奔着考大学去了?   她当时说那话的意思是想告诉他上不了大学也可以创造价值。哪想到他又开始了,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不管怎样有梦想的人总是幸福的吧。   萨仁发现现在她急缺人才,可她能招到的最多就是高中生,还是落榜的高中生,只能各种培训。   李雪景见她为招人烦恼,就指指牧场办公室一角:“你自己办个大学不行吗?”   “我办大学?你开什么玩笑呢?”   “为什么不行,我知道你没上过学,可办大学又不需要你自己去教书,你只要申请下来办学资格,找个位置建学校,然后再招聘老师不就行了。”   萨仁想到以后的各种野鸡大学还有专门的培训学校,再看看‘草原大学’四个大字,突然觉得李雪景也不是那么烦人了,是啊,为什么不可以呢。   恢复高考那年建立的北京自修大学就是全日制民办大学,这么多高考落榜生,为什么不能建立个针对畜牧的草原大学呢?   内蒙高校少,如果想在自治区建大学,肯定会得到自治区委的支持,但这得需要雄厚的实力才行,而且师资力量也得跟上。   她的奶厂在源源不断的往回赚钱,经济实力有了,可师资力量上哪找去?还是那句话,大学包分配,人家谁会来民办学校呢?还这么偏远。   除非请退休教师,到时候把环境搞好点,医疗跟上,让他们顺便到学校养老,一天坐着上一两节课就行了,大学不需要维持秩序,再从学生里选助教帮着印讲义组织教学,退休的高校教师完全可以胜任。   萨仁越想越激动,这是完全可行的!   以前她看见其其格他们十几岁就找活干时就想过怎么才能让草原上的孩子们想上学?   就近的草原大学,专学畜牧,甚至可以像她跟其其格签订的合同一样,定向委培,明确方向,这确实是个路子啊。   萨仁再去旗委时就跟邢书记说起了自己的设想,邢书记气得吹胡子瞪眼:“厂子刚稳定下来,你又开始折腾了,我就说你没个长性,简直是不务正业!你占那块地时怎么说的?跟姜书记怎么保证的?这边刚扯开摊子,你又跑去豫省开分厂了,我还说你这野心够大,是想着把伊林牛奶卖到全国各地啊。哪想到你这转头又要办学校?上次人家小学跑来说你抢人家生源,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怎么可能办学校,现在自己打自己脸!再说你有脸办吗?考上大学了不去上,做了个坏榜样,还好意思办大学?我看你办个家里蹲大学吧!”   邢书记这两年很少这样疾言厉色,跟开机关枪一样说了一通,见萨仁笑得捂着肚子乐,他喝了两口水又说:“傻乐什么?你以为我夸你呢?你开家里蹲大学最合适了,你自己就是家里蹲大学毕业的嘛,不是特别骄傲嘛,自学成才,没上过一天学……”   萨仁赶紧插嘴:“上过的,上了九天大学!”   邢书记更气了:“那可是首都大学,想起来就气,要是我闺女以后考上大学不肯上,我绑也得绑去。”   萨仁见邢书记是真生气了,忙说:“当时情况特殊,我也没法解释,但我知道教育有多重要,现在我招不上人来,又看到高考落榜生各种失落,我就想着办个专业性强一点的大学,内蒙,藏区还有疆省,包括云南那边都有牧区,畜牧专业的人才,其实是很缺的,我们有可以实验的草场和牛羊,得天独厚。至于工厂跟牧场都已经进入正轨了,就是分厂我也找好了人,只要按部就班的做事就行,跟办大学没有冲突。”   邢书记却摆摆手:“这事太大,以后再说吧。” 第316章 录音机   虽然邢书记不支持,但萨仁还是觉得办大学的事可行,她得提前筹备着,于是又租了大半的公共草场,草原大学肯定要建在草原上才名副其实。   周围的牧民更觉得她的厂子赚钱了,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萨仁也没去理会,这年又有几家人走了,草场也租给了萨仁。   年根子底下,达愣爷爷一个老朋友因为家里人要离开草原,他不乐意走,于是跟家里人闹别扭,离家出走了。   据家里人说他赶着勒勒车,车上装着一个简易的蒙古包还有锅碗瓢盆,半只黄羊。   他家里人找来萨仁牧场,达愣爷爷都听愣了:“没来我这里啊,是不是该转场的时候,你们不肯动?他自己转场了?”   草原上为了让草场休养生息,也因为季节气候的原因,每年都要有四次大的转场,也就是迁移,他们住蒙古包为的就是迁移的时候方便。   天热了往北,天冷了往南,春天往地洼能蓄水的地方走,夏天往高处不怕洪涝的地方走,秋天找平坦的河岸边,冬天在向阳的地方扎营。   除了找每个季节最合适的地方,还防止蒙古包周围被人和牲畜长期踩踏,影响草皮。   自从分了地,办了草原证,大家的搬迁范围就小了很多,本来旗里还想弄夏季牧场冬季牧场,但测了测温也就算了,因为是高原,伊林草原上冬季的气温其实差不了两三度。   现在他们最多冬天到向阳的地方,夏天在阴凉处,甚至有些懒人就不乐意来回动了,拆卸蒙古包不但是技术活还是力气活,繁琐又劳累,如果不是必要的话,谁也不想来回折腾。   萨仁的草场大,租用的时候就看好了几个合适的营地,她这边又有工人,转场方便,但一年也就转一次场,入了冬到向阳背风的地方去,今年一入冬,萨仁在外边忙着,阿爸阿妈就张罗着转了场。   转完场又重新做了路标,哪想到第一个被路标指引来的不是游客,是来找人的。   那家的男主人挺急的:“我们说过完年就都走了,能凑合就凑合着过完年吧,我跟孩子妈都在外边,家里就孩子爷爷带着两个孩子,老得老,小得小,怎么转场,我们回来了也年根子底下了,没必要嘛。”   达愣爷爷皱眉:“这老东西,需要人过来跟我说一声嘛,我们这边有工人,过去半天时间就帮着他收拾好了。怎么还自己跑了?”   那人叹口气:“可能也是生我们的气,老爷子说让我们在乌市工作,他带着孩子在家守着草场,可我担心嘛,两个孩子大的才十一岁,小的八岁,都上学呢,两个娃自己骑一匹马去学校,以前就在家门口,现在分了草场,还得骑马过去,我们能不担心嘛。老爷子非说他六岁就能骑马跑远路,孩子都上小学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可孩子妈就是不放心,草原上有狼的嘛,万一出点事,后悔都来不及,我那边分的房子虽然小了点,但一家五口人还住下的,冬天有暖气,夏天有吊扇,出门买东西特别方便,不比草原上舒服?”   达愣爷爷无奈道:“你就这么跟他说的?”   “不这么说怎么说?有好地方不去,非在这草原上耗着?我们家又不像萨仁那么本事,能请得起工人,一天天起早贪黑,到过年剩不下几个钱,哪如去城里好?我都想好了,给我阿爸摆个小摊子,卖卖肉干奶干奶豆腐,自家做的东西,卖出去多少都是赚的。我们厂里有职工学校,就在家属院里边,孩子上学也方便。”   这人见达愣爷爷不高兴了,就转头跟萨仁说:“萨仁,我听说你也办厂了,你还去过呼市京市,你见识得多,你来说说,城里是不是比草原上好?”   这事吧,怎么说也不对,城里从条件上来说确实好,干什么也方便,最重要的是孩子的教育水平肯定比草原上的小学要好得多。   可条件再好,在草原上待惯了的人去了也不习惯,到了城里会觉得空间太狭小,往哪看都是墙。草原上也不是没优点,视野开阔空气清新,没事骑马溜溜弯打打猎,城里行吗?   现在只顾着发展工业,到处乌烟瘴气,也没几个公园,除了一线城市更没人搞绿化,在草原上潇洒惯了的老爷子肯定觉得去城里是受罪。   萨仁也没说城里好不好,只说:“人家还说国外家家小洋楼呢,比华国好你们去不去?”   “那肯定不去,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地方。”这位说完也醒悟过来,叹了口气,“我明白了,等找到老爷子我们再商量吧,不行就先把他跟孩子留下。”   他媳妇不干了:“凭什么啊,回来之前不是说好的吗?”   萨仁阿爸怕他们吵起来,赶紧说:“先找人,找到人再说以后怎么办!”   萨仁留下几个值班的,其他人都派出去找人了,她跟阿爸自然也一起去了,阿妈留下来看孩子,就连刚回来正抱着纳兰不撒手的塔娜也被二哥拉着去找人。   达愣爷爷也要去,萨仁不放心,跟着达愣爷爷慢慢在牧场边上溜达:“您别急,那位老爷子跟您是好朋友,您的本事他肯定都有吧,您说他能迷路?”   “那不能!肯定是找地方扎营去了,不是说带着蒙古包呢嘛,这老东西就是会找事,有什么事跟孩子说不通,可以找人来调解嘛,不好意思来找我,可以去找乌日格巴雅尔他们,大家只是分散住了,但大队又没解散,支部不是还在嘛,你说他找过去,他们能不管吗?这年根子底下,乱跑什么?”   也不怪达愣爷爷担心,冬天狼不容易找吃的,很容易抱团,草原上哪怕七八岁的孩子只要在马上,碰上独狼也不怕。   可遇上狼群的话就危险了,有狼群就会有头狼,头狼最狡诈,有的甚至还会用战术,就算它们盯上的是你的马,都饿红了眼,你摔下来能不咬吗?   年初呼特被咬,不就是个教训吗!   萨仁安慰达愣爷爷:“放心吧,穆克老爷子心里有数,肯定不会走太远,估计就是吓吓他儿子。”   不过转着转着,萨仁发现不对劲了,达愣爷爷身子骨虽然不错,但到底上年纪了,她怕跑快了会把老爷子闪着,就带他在牧场边缘晃荡,万一穆克老爷子来找他,也能碰上。   但老爷子居然没发现他们在绕圈子,看来他表面看着还跟以前一样精明强干,其实脑子已经没那么清明了?   万一穆克老爷子也如此,会不会真的迷路?再跑到草原深处,万一碰到狼,萨仁开始担心起来,想把达愣爷爷送到营地,自己去找人。   达愣爷爷看见营地的时候说:“回来了啊,回来就好,你说你三哥回来了,你二哥还没回来,你大哥更没个影儿!你大哥是忙着呢,当初把他交给国家了,别管当兵还是当啥,知道他活着就行了。你二哥没良心啊,有了媳妇就不要阿爸阿妈了,连我这个爷爷也不要了,城里就那么好?”   萨仁心里一凛,完了,不会是老年痴呆吧!   “爷爷,您还记得穆克老爷子吗?”   “呵,那老东西更惨,他儿子要带着孙子孙女去城里,前些天碰见还跟我诉苦呢,他不想离开草原,儿子奔着前程去了,他也不能拦着,正发愁呢。”   萨仁叹口气,给老人家把了脉,又问了些问题,发现还真有点前兆,她赶紧配药给老人家喝了,又琢磨着给他找点什么事做,一天天闲坐着,或是总盯着电视,更容易痴呆,电子屏幕对人大脑的损害也是不可逆转的。   现在萨仁就怕穆克老爷子也出现同样的问题,于是跟看孩子的阿妈说了一声,让她顺便盯着点达愣爷爷这边。   萨仁骑上马去找穆克老爷子了,还带上了医疗包,里边除了针灸用的,还有各种常备药,还有她的急救小药丸,但愿没出事,带上这些东西以防万一嘛。   她一个人速度就快了,大黑马很久没畅快跑过,这次撒了欢一样朝着草原深处行去,萨仁随时观察着地上草里的痕迹,很快追上了找人的大部队。   他们撒网一样往前推进,免得分散开了迷路或遗漏了某个区域。   萨仁到时大家却已经聚集到一起了,她刚要问,古博士看见她来了,就说:“还没找到人,但我们找到车辙印了,顺着找过去就行。”   “确定是他吗?”   以前曾经有游客在草原上迷了路,好不容易看见个勒勒车,他还不好意思问路,就远远跟着人家走,结果越走离大路越远,跟到人家牧民家里了,还好牧民收留了他,第二天又送他上大路,这事一时也被传为笑谈。   万一他们跟着不对的车辙印走半天,浪费了时间,天一黑,穆克老爷子的蒙古包要是没搭起来,那他可就危险了。   穆克老爷子的儿子叫阿日冬,他现在越来越担心,可这么多人帮他找呢,又不好说丧气话,声音就瓮声瓮气的,带着鼻音跟水汽:“应该差不了,我推测了他带的所有东西的重量,应该跟这车辙印差不多。”   顺着车辙印又走了一段路,太阳已经落山了,还没找到人,大家都有点心急,萨仁却闻见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她心道不好,肯定是被狼咬了啃了!不然不能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她赶紧招呼大家跟着她走:“就在这附近,你们闻到了吗?”   阿日冬也闻到了,“血腥味?有狼?”   大家赶紧掏出家伙,牧场的几个安保人员拿的是猎抢,其他人有的是刀有的是套马索,套马索不只能套马也能套狼,萨仁是特制的钢鞭,她骑在马上用鞭子最顺手,只有古博士掏出个手电筒跟一个录音机。   虽然紧张万分,但大家都呆呆盯着他,这时候都是收录一体,放磁带的那种老式录音机,块头不小啊,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掏出来的。   萨仁刚要问他带这干吗?带个相机还能理解,然后就见人家按下播放键,一阵枪炮声从录音机里传出来,这动静多少狼都得吓跑了。   大家都呆住,萨仁心说,可别再说书生无用武之地了,学霸的脑子还是很灵光的嘛! 第317章 蛇毒   有了古博士的奇招,大家觉得肯定能把狼吓跑了,结果萨仁听见有人在喊救命,她赶紧让古博士把录音机关掉,然后大家就都听见了,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喊救命,声音里的害怕跟惶恐,做不了假,大家也没看到有狼被吓走,都顾不上多想,顺着喊声找了过去。   然后就看见了惊悚的一幕,穆克老爷子正举着斧子要砍李雪峰的腿。   阿日冬忙喊:“阿爸,你干什么?快放下斧子!”   萨仁以为穆克老爷子是糊涂了甚至是疯了,也赶紧下马过去,怕他控制不住会伤人,她拿出银针来想着先把他扎晕再说。   哪想到穆克老人焦急地指着李雪峰的腿说:“他被毒蛇咬了,要不赶紧砍了这条腿,人得没命。”   萨仁一看,李雪峰的加绒登山裤右腿被割开拉到膝盖上,小腿一片漆黑,还真是中毒了。   李雪峰此时神志已经开始恍惚,但看见有人拿斧子要砍他,还是知道躲的,穆克老人应该已经砍过一斧子了,李雪峰躲闪着他没砍准,只砍下了半个脚趾,流出来的是黑血,怪不得他们闻到了血腥味。   萨仁赶紧说:“不要砍了,我可以帮他控制住毒素。”   李雪峰正坐在地上往后退,嘴里还在叫着救命,他一整条腿都已经没了知觉,根本不知道脚趾被砍了。   萨仁过去时,李雪峰已经产生了幻觉,还以为他在美国的酒吧里嗨皮呢,他开始摇头晃脑,还说:“萨仁,你怎么来酒吧了?你不是要做草原上的女王吗?怎么舍得来美国了?跟着我吧,这里我熟,我带你玩,对了,小心点,这里有斧头狂魔,会乱砍人的。”   大家帮着按住他,在国外生活过的古博士皱眉:“这怎么不像是中毒了,倒像是吸毒的。”   萨仁扎完针,护住他的心脉,才认真看他脚腕上的伤口,“是银环蛇咬的,这种蛇毒确实会让人产生幻觉。”   银环蛇身上一圈黑一圈白,白的那圈要窄一点,但游走起来,却像是看见一条银环一样,因此得名。   这种蛇在草原上很少见,但毒性很强,如果没有医生,或者医生手里没有药可用,基本是救不了的,所以穆克老爷子的法子虽然粗暴,但确实是为了救他的小命。   可能是急了点,没想到要先把人控制住,语气又很急躁,李雪峰又产生了幻觉,就觉得穆克老爷子想害他。   萨仁给李雪峰喂急救药丸,他还很抗拒,骂萨仁:“你是不是傻!不能在酒吧里吃别人给的东西!”   还是阿日冬趁他说话,掰开他的嘴,帮着喂进去,其其格在一边递水,她忍不住好奇地问萨仁:“酒吧是什么地方?”   萨仁一边忙着救人,一边说:“就是他们国家喝马奶酒的地方。”   “哦!”其其格表示懂了,古博士却翻个白眼,想笑,看着李雪峰那惨样儿,也实在笑不出来。   萨仁用银针控制住了毒素的蔓延:“想把毒素逼出来还得赶紧回去用药才行。”   三哥说:“那就赶紧回去!”   阿日冬见他阿爸的蒙古包刚把哈那竖起来,还没来得及安装,赶紧招呼人把东西捆起来往马上放,勒勒车用来拉伤者。   穆克老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东西已经被大家分着放到了马背上。   “你们干什么?有驼铃神医在,这小伙子肯定没事,你们赶紧走吧,别管我,把东西给我放下,车可以拉走,明天再给我送回来。”   虽说没看见狼,但大家都找到人了,怎么可能让一个老人自己待在荒野上,再说天就快黑了,他这蒙古包肯定是搭不起来了。   阿日冬的话,老人不肯听,古博士说:“赶紧回营地吧,明天您要是还想离家出走,我们把您送到这儿来还不行吗?”   “你这说得什么鬼话,我什么时候离家出走了?我是转场呢,以后我自己过。”   不管他说什么,反正东西也给他拉走,车也占用了。   萨仁就说:“穆克爷爷,我爷爷特别担心你,先去我家住几天吧,明天再商量商量,您想去哪儿我们一起送您过去,顺便给您把包搭起来。再耽搁下去,他这条腿就废了。”   穆克老爷子气得直跺脚:“所以说让你们先走啊!”   这时其其格从不远处草丛中发现了一个背篓,里边都蛇,她吓了一跳,最怕这种滑溜溜的冷血动物了,她不敢拿,于是用腰刀挑着背篓过来。   “萨仁,你看这是什么?他是来抓蛇的吗?”   萨仁提起背篓一看,里边都是无毒蛇,大部分是锦蛇,有白花的有黑点的还有赤峰锦蛇,粗略一数就有十七八条。   穆克老爷子说:“对,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背着背篓往枯草里找呢,我眼神不好使,没看见他背的什么,想过去提醒他天快黑了,赶紧回家,还没走近他就叫了起来,说被蛇咬了,我一看那蛇就知道凶险。”   穆克老爷子说着说着还红了眼圈:“你们是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有个兄弟也是被这种蛇咬了,另一个兄弟就想替他把毒给吸出来,结果两人全都没了。所以我一看就知道必须得把他这条腿砍下来才能救他的命。”   大家听完,想起他刚才凶神恶煞举着斧头的样子,也更能理解了,原来他以前就见过有人因这种蛇亡命!   其其格说:“那蛇没抓住吗?咱们赶紧走吧,别一会儿又被咬了。”   最后萨仁跟穆克老爷子还有李雪峰坐在勒勒车上,其他人骑马往回赶,来的时候是找人,得四处看着喊着,回去的时候就快多了。   穆克老爷子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跟萨仁说:“你爷爷真是好福气啊,查达的人谁不羡慕他,这才几年,就成老太爷了,小时候是富家娃,老了又享了儿孙福,命太好了。”   “您也不差,儿子能干,以后就是城里人了,我们来找您时,他还说您要实在不乐意去城里,就把孩子留下陪你。”   穆克老人叹口气:“得了吧,他也就是嘴上说说,还不是什么都听他媳妇的。”   “谁媳妇?什么媳妇?你跟我爷爷说,我不娶媳妇,我四十再娶也不晚,没玩够呢!”被萨仁扎晕的李雪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没头没脑的接了这么一句。   萨仁把篓子推到他脚旁:“你来草原上是来抓蛇的?”   “对啊,我要泡蛇胆酒给我爷爷祝寿。”   “呵,真够孝顺的,差点就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萨仁见他伸手去拿篓子,一点被蛇咬过的心理阴影都没有,就吓唬道:“你这不是第一次了吧,你抓太多无毒蛇了,他们叫来了有毒的兄弟来给他们报仇,你可小心点,蛇也是记仇的,能顺着味找到你家。”   李雪峰现在脑子略微清醒了点,但有限,他呆呆的看着萨仁,还真有了惧意,“不会吧,蛇那么大点的脑袋能有多少脑容量,它们能记仇?”   “有脑子没脑子不是看体积啊,有些人脑袋那么大,不够使,不也白搭嘛!”   李雪峰茫然地摸着自己的脑袋:“我脑袋不大啊!”   穆克老人哈哈大笑,跟萨仁说:“你们那儿的古博士好像又制定了新的规则,还挺合理的,说是打猎证按季节发,有些人办不下打猎证来,就用网来搂兔子野鸡,捉田鼠,只要不用枪,这些东西没人管,真没想到还有人抓蛇吃。”   李雪峰哼了一声:“抓蛇怎么了?好吃啊,你们是不知道蛇肉炖出来有多香,还有蛇胆泡的酒能行气和血、滋阴壮阳!”   萨仁叹口气,继续吓唬他:“我知道很多人讲究个食补,野生物对一些人来说太有吸引力了。其实这些野生物的身上有大量的细菌,草原人经常打猎吃野物,免疫力强,没什么影响。可你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吃得满肚子寄生虫,后悔都来不及。”   李雪峰被吓得彻底清醒过来,然后他看见了自己被剪坏的裤腿,撩起来一看就傻眼了,尖叫起来,“我的腿怎么黑了?我的脚趾呢?”   到现在他才清楚发生了什么。   萨仁看着他叫,并没有安抚他,一个人到草原上来找蛇,还跑这么远,太作死了,就得把他吓破胆,才能长长记性。   穆克老爷子忍不住说:“你的脚是我砍的,本来想砍掉你腿,我跟你说的时候你只点头,我以为你听懂了不会动,哪想到我一砍过去,你就哇哇叫着往后退,我一不小心就砍到了你的脚。”   老爷子说着还转头打量李雪峰:“胆子太小,太不像个男人了!”   其实因为萨仁的针,李雪峰感觉不到疼痛,但他看着被削去一块的脚趾头,还有黢黑的小腿,再想到刚才有人举着斧头要砍他,他这条腿跟这只脚都开始疼了起来,完全是心理作用,但他不知道啊,就有点急了:“我被毒蛇咬了,你们送我去医院啊,居然想砍我的腿,太野蛮了吧。”   萨仁皱眉,冷声道:“如果不做任何处理,不等到医院你就玩完了,穆克老爷子的方法是对的,你不说感谢,居然还埋怨?”   李雪峰抱着腿哀嚎:“谢谢你老人家,我不是埋怨,我是后怕,你不知道刚才真是太可怕了。”   萨仁本来是想把人带去牧场,自己给他治疗,现在也免了,直接把人送去医院好了,免得做了好事还落埋怨。   李雪景当时在值班,再厌恶堂哥,毕竟是亲人,萨仁把他交给她,“我已经做过处理了,毒素不会蔓延,直接送去医院吧。”   李雪峰只从别人那里听过萨仁会看病,但他以为那些都是谣传,开厂赚钱这个看能力看天赋,没听说过看病还能自学的,他怎么可能相信。   所以他没觉得送去医院有问题,倒是李雪景想让萨仁帮忙治:“我知道你是神医,你不能治吗?”   “真不是,就是略通医术而已,还是去医院吧,别耽搁了。” 第318章 扎堆   萨仁怕路上出事,又给他施了一遍针,到医院注射抗蛇毒血清,对症治疗就行了,自己没必要跟去。   塔娜跟着跑了一趟,又受了惊吓,心情不怎么样,“这人怎么什么都吃啊,这毛病不改的话,今天不出事,也总有一天会出事。”   虽然语气不好,但人家说得是实话,萨仁也没在意,塔娜就背着她跟三哥说:“那人到底是谁啊,我听见他跟萨仁说‘跟着他’难不成是萨仁的对象。”   “乱说什么,他当时糊涂了,说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你别瞎想,更别出去瞎说。”   “放心,我怎么会瞎说,就是替她操心,那个古博士就这么在咱们这儿待着,不清不楚的,这又一个李雪峰,看着像个公子哥一样!”   只听啪的一声响,三哥给了塔娜一巴掌,“什么叫不清不楚的?他是牧场的职工,在牧场待着怎么了?我都说了你别瞎说,你还让我放心,放什么心?你说的这话才是不清不楚的,让人误会。”   两人最近吵过闹过,但真没打过,这一巴掌把塔娜扇愣了,“你打我?”   “不该打吗?你自己说说看,什么叫不清不楚的?”   塔娜从屋里冲出去,直奔阿爸阿妈的包里:“阿妈,他打我,我不活了!”   她这一嗓子嚎的就差整个营区都能听见了。   萨仁正跟达愣爷爷一起招待穆克老爷子,他不肯回儿子家,达愣爷爷就说让他年前在这儿住着,住在牧场,阿日冬自然放心,欣然回去了。   萨仁陪两位老爷子聊天喝酒,主要是想看看达愣爷爷的状态,他睡一觉醒来似乎又接上了,知道穆克爷爷离家出走过,刚找回来。   萨仁十分庆幸刚有症状时她就发现了,现在只要让爷爷配合治疗,再找点手工活让他一天做一会儿,肯定能控制住。   萨仁一直觉得老年痴呆是所有病里最悲哀的,会慢慢忘了对自己重要的人和事,甚至退化成孩子的行为跟智商,她可不想达愣爷爷得这病。   正琢磨着,就听见三嫂这一声喊,萨仁觉得她这一声喊很明显是在拿捏阿妈,他打你了,你打回去啊,你跟他对着干啊,或者把他做了什么痛痛快快的说出来,让阿爸阿妈去教训他,   ‘他打我,我不活了!’   这什么逻辑?来龙去脉也不说清楚。   达愣爷爷听见了只当没听见,孙子的事自有儿子跟儿媳妇管,他早想开了,不做大家长了。   还跟穆克爷爷说:“看吧,谁家没点烦心事,你还羡慕我,我这一天天的也烦着呢,要不就都忙去了,剩下我一个。你看这回来了也不安生,不结婚的替他们操心,结了婚的也不省心。”   萨仁听着,觉得达愣爷爷问题不大,她放心多了,就出去看是怎么回事。她觉得不该掺合哥嫂的矛盾,但总得过去表个态吧,让阿妈去处理,她看着纳兰。   阿爸见儿媳妇闯进包里哭诉,马上抱着孩子出来了,孩子现在能听懂人话了,什么死啊活的,对孩子影响不好。   见萨仁来了,阿爸立马把孩子递给她:“抱你那边去吧。”   萨仁刚接过孩子,阿爸就拿起包外挂着的马鞭进了三哥的蒙古包里,萨仁吓了一跳,不会要打三哥吧,不过如果他真跟三嫂动手了,确实该打,再吵架也不能动手啊。   果然阿爸进去就把三哥抽了一顿,三哥也硬气只听见鞭子抽的声音,听不见他的喊声,甚至都没解释一句,把阿爸更气坏了。   阿妈问塔娜为什么挨打,打哪儿了,她也不说只呜呜的哭,听见外边的动静,阿妈赶紧过来看,塔娜也跟着,一见把三哥抽了一顿,她又急了起来:“阿爸,你打他干吗?”   萨仁无语道:“你跑去找阿妈,不就是让他们做主吗?现在替你做主了,你又不乐意,那下次他们管是不管?”   阿妈瞪她一眼,“没你的事,抱着纳兰去你爷爷包里玩吧。”说完又追问那夫妻俩,“你俩到底为什么打起来的?塔娜,你放心大胆的说,要是他对不起你,我们一家子都站在你这边。”   塔娜就是觉得委屈,她也没说别的,古博士这种人才一直守在牧场,过年也不走,就是很奇怪啊,萨仁跟他有说有笑,却又不是男女朋友,这就是不清不楚啊!   她真没想到阿爸会跑去拿鞭子抽儿子,这时塔娜还是一脸委屈:“阿爸,阿妈,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我俩闹着玩,他拍了我一下,我就急眼了。”   萨仁出去时,听见三哥也这么说的,她叹口气,肯定不止这样,都是成年人,还有孩子了,怎么可能因为闹着玩打起来,打起来不算,还跑去找阿妈做主,还要死要活的,还吵得整个营地不得安生。   不过人家不想说,那自然是没法知道了。   三哥把阿爸阿妈安抚住了,跟塔娜说:“你要再说这种话,以后就别回来了,免得因为你一个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塔娜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没错,但她刚才看见公公打丈夫时有多用力了,自然不敢再闹腾。   其实那马鞭有一半抽在地板上了,卸去不少力,根本不算重。   第二天一早,三哥叫上萨仁要去打黄羊,萨仁知道他是有话说,自然跟着去了。   “你昨天跟我嫂子吵什么啊?不会是因为我吧。”   “跟你没关系,我们也没吵架,她就是这脾气,没事也要闹上一闹,你还不知道嘛,不用管她。”三哥打量着萨仁,“一晃眼也是大姑娘了,大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也不能耽搁啊,真没合适的?”   萨仁皱眉:“塔娜不会是想给我介绍对象吧?还是她说我跟谁的闲话了?”   三哥没想到她这么敏感,叹口气:“太聪明了也不好,你三嫂没恶意,她就是这种小性子,让人恨又恨不起来,但又时不时的给你添点别扭,我们算是自己谈的,还各种磨合各种吵架,要是介绍的对象,更有得磨。这世上没有那么严丝合缝,就对你胃口的人,有个差不多的能聊得来,能哄着你的就别挑了。”   萨仁皱眉:“塔娜不会是说我跟古博士这间有事吧,要光说这话你不可能打她,她还说我什么了?难道说我脚踏两只船?”   三哥笑道:“两只船?另一只是谁?肯定不是昨天那个李雪峰,难不成是雷中尉?”   萨仁哼了一声:“不是!三哥,你别想套我的话,赶紧跟我说塔娜说我什么了。”   “她真没说什么,就是担心你年纪大了,怕你成老姑娘嫁不出去,我一听就急了,怎么能这么说你,一冲动就打了她一下,结果被阿爸抽了好几条鞭子印,你说多冤啊,后悔死我了。”   萨仁无语极了,“你还冤?我三嫂才冤,虽然她说话不讨喜,但这么两句话也不可能让你气到打人的程度吧,我就成老姑娘了,怎么了?谁爱说就说吧。”   三哥心里叹口气,媳妇太作了,可既然要死要活的选了,孩子都会跑了,也不能说离就离吧。   只能两边周旋,只希望塔娜长点心吧,再这样下去,他以后只带孩子回来就行了,免得她多嘴多舌再惹事。   兄妹两个说说笑笑的,还真打了一只黄羊,结果到家发现一只不够,别说一只了,两只都未必够。   萨仁都懵了,包里坐得满满当当的,塔娜也没空闹别扭了,在跟阿妈熬奶茶,煮手把肉,显然是要招待客人。   早就不干活的达愣爷爷围着围裙在杀羊,阿爸在烧火,来做客的穆克爷爷正在炸各种形状的蒙古果子。   这热闹劲啊,就跟提前过年一样,可打哪儿冒出来的这么多人?   冬天没几个游客,这又快年根子底下了,后来生活水平普遍好了,过年没什么意思了,才流行起来过年旅游,现在大部分人别管在哪儿,都盼着过年能回家吃个团圆饭,所以突然冒出来一群人,真挺奇怪的。   更奇怪的是这里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老外。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在深圳遇见的那对夫妻找来了,细看才发现不是他们,这两个年纪更大点,五六十岁的样子吧。   他们两个样子明显不熟,不是一对,而且他们各自身边都坐着个五六十岁的华国异性,显然这是两对跨国夫妻。   萨仁扫了眼,发现这里边还是有熟人的,卓程居然来了,她刚想跟他打招呼,就看见一个脸上带着疤的男人在盯着她看,这人看着很眼熟,等他对萨仁一笑,萨仁愣住,眼眶瞬间就湿了,“大哥!”   “怎么?这点伤就认不出来了?”   “没有,就是没反应过来。”   大哥拉住萨仁的手,给她介绍身边的人:“这是我战友小江,今年二十七,家在首都,他家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父母都是老师。他自己嘛,喜欢画画,尤其是素描画得特别好,有空让他给你画张像。”   这介绍的方式让旁边的卓程紧张起来,这人是萨仁的大哥,这是在给她介绍对象吧,听着条件还不错,小伙子也长得精神。   萨仁也听出来了,这就是给她介绍对象呢。大哥拍拍她肩膀,让她坐在他的位置,跟小江聊会儿,萨仁哪里肯,太尴尬了好嘛。   “这么多人,我得去帮阿爸阿妈做饭,大哥你帮着招待大家吧。”   卓程还没来得及跟萨仁打招呼,她就出去了。   三哥跟大哥打过招呼不算,还把大哥拉出来了,招待什么啊,这一堆人看着都挺自来熟的!那两个老外是谁,先得问清楚。   大哥摊摊手:“不是我带来的,我跟他们是先后脚来的,他们好像是来找儿子的。”   “找儿子?他们儿子也是外国人吧,萨仁的牧场没有外国人。”三哥说。   萨仁想到那四个人,大概猜到了:“不会是古博士的爸妈离婚了,带着他的后爸后妈一起来了吧。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都赶在今天来了。”   大哥根本不认识古博士,更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摇摇头,刚要说话。   古博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萨仁,你猜的没错,那四位就是我爸妈和他们的另一半,昨天是首都飞呼市的最后一趟航班,所以他们都扎堆来了。” 第319章 他来了   营地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萨仁干脆去跟二哥打了个电话,问他今年回不回来,如果他们两口子能回来,今年可就是个团圆年了,达愣爷爷年纪大了,她再调理的好,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能让儿孙守在身边过个团圆年,心情肯定会好很多。   二哥本来是要值班,打算过完年再带乐煦煦回来,一听大哥回来了,他马上说:“我这就去调班,放心,一定赶在年前到家。”   萨仁打完电话,刚想走,古博士跟了过来:“萨仁,抱歉啊,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找来了,给你添麻烦了。”   “添什么麻烦,人多热闹,你没见达愣爷爷多高兴吗。”   甚至高兴的叫古博士后爸后妈黄毛鬼子呢,萨仁不好意思地说:“应该我跟你道歉才对,你也知道我爷爷没有恶意的。”   古博士失笑:“没事,老人家嘛。再说他们也听不懂,我真没想到我爸妈还会把他们带来,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他们这两天的住宿跟吃饭我都会按照咱们招待所的价格付费。”   “大过年的,来者都是客,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萨仁说着又问,“这两天?你不让他们过了年再走吗?”   古博士叹口气:“我们的关系你不懂,不是我不孝,是他们不需要我孝,没我这个拖油瓶子他们能更潇洒。”   古博士是那种古板又开朗乐观的矛盾体,古板是表现在学术上,时不时就想掉书袋,但性子却很开朗,萨仁一直觉得他的家庭应该是幸福开明的。   以前见他很少给家里打电话,过年也不回家,她也没多想,只以为他父母是西式的大撒手父母,孩子长大就不管了。   现在听到拖油瓶子的形容,不由替他难过。   “父母也有权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但这不代表他们不爱你,你怎么能说自己是累赘呢。外国人想入境很难的,他们能带着另一半来看你,真的很不容易,肯定都想你了,你就放轻松,好好带着他们在周围逛逛,虽说是冬天,也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天气预报说过两天有大雪,到时候看看草原上的雪再让他们回去吧。”   古博士苦笑:“你啊,总把人和事想得那么好。”   “啊?”萨仁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乐观主义者,听到他这句评价,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古博士的爸妈真的太难折腾了。   接风宴上四个人各种大话小话,说没来过草原,那个老外各种问题,还需要古爸古妈给他们做翻译,反正合适不合适的话都说了,也都喝多了。   萨仁大哥本想跟家里人好好吃顿饭,结果这么多外人,他只好接着撮合萨仁跟小江,结果萨仁不热情,小江也朝他摇头。   等吃完饭,萨仁大哥跟小江一起扶古爸去招待所,回来时,他才小声说:“我在一个战友那里见过你妹妹的照片。”   大哥愣住:“你确定吗?那人是谁?”   “是三三行动时认识的,我只知道他姓雷,今年刚从军校毕业,前途大好,人长得也比我好,人家郎情妾意,你就别再操心了。”   三三行动就是秘密行动,保密任务的意思,秘密谐音咪咪,do、re、mi,第三个音符的意思。   听见三三行动,大哥更操心了,保密任务还带着女朋友的照片,还被别人看到了,就这水平根本不能实战,这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   小江是九死一生,现在功德圆满要任文职了,这才是最佳选择啊。   不过当着外人,他也没再多问。   这顿接风宴,不只古博士的四位家长喝多了,达愣爷爷跟阿爸也喝多了,三哥被阿爸抽了几鞭子,无处发泄,还得哄这个哄那个,也多喝了两碗酒,这时也都去睡了。   大哥却精神得很,拉着萨仁要跟她单独聊聊,卓程到现在也没能单独跟萨仁说上话,十分气馁。   可大哥气势逼人,他也没法跟人家亲哥抢人,只好先回了招待所。   萨仁见大哥一脸认真,就问:“到底怎么了?你不会又要走吧,有任务吗?”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以后我不会有紧急任务了,不过估计我得留在首都。”   “国安局?”   “差不多吧!小江以后跟我会是同事,你觉得他怎么样?”   萨仁直言道:“挺好的啊,不过跟我没戏。”   “他的工作会很稳定,职务也不低……”   萨仁不高兴了,打断大哥的话:“你觉得我找对象会看这些条件吗?”   “好吧,我是从阿爸阿妈的角度考虑,你大概看脸是吧,我记得以前阿爸让你挑羊,你都得挑个好看的。”   萨仁无语了,这是亲哥嘛,她有那么颜控嘛,好像是有点,但绝对不会以貌取人,更不会只看外表。   “大哥,你都二十八了吧,眼瞅着就三十了,该着急的是你啊,吃饭的时候你没听见阿妈说嘛,二哥三哥都结婚了,三哥孩子都会跑了,就差你了。”   “我不急,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孩子……”   萨仁发现自家大哥好像很大男子主义,她懒得再跟他说这事,“我自己会操心我的事,你抓紧时间给阿妈找回个儿媳妇来就行了,至于小江嘛,明天我给他介绍一位,这姑娘性格我不太喜欢,不过人不坏,我感觉跟他很搭,小江同志一看就是操心的命。”   小江是客人,饭桌上却随时留意着别人的需要,给这个递纸巾,帮那个拿空碗,太贴心了,萨仁觉得可以把李雪景说给他,李雪景只是时不时的会犯二,其实人不蠢,最重要的是心地纯善,只要能找到合适的人,那些小缺点都不算什么。   大哥带小江回来是想说给萨仁的,如果不是萨仁,他并不关心小江的婚事,因为他觉得男人嘛,四十结婚也不算晚。见萨仁要给小江介绍对象,他干脆直接问了:“你是不是已经有对象了?也是个当兵的?”   对象?是说雷中尉吗?萨仁以前想过两人关系,觉得还是恋人未满的状态,她有点什么事都想跟他说说,但他在于不在,对她而言没什么区别。   再说这也快半年多没联系了,估计人家已经另有目标,或者是在全力拼事业,所以她干脆地摇摇头:“没有啊,我跟军区的首长确实有联系,也跟他们后勤部也有合作,也认识几个当兵当军医的朋友,但没谈对象。大哥,你是听谁说的?”   大哥看她不像在撒谎,也有点狐疑,以小江的眼力肯定不会认错,难不成是那人暗恋萨仁,那他的照片是从哪儿来的?   大哥没再追问,只说女孩子最好早点结婚安稳下来,她又在办厂,会有各种应酬,已婚的身份会免去很多麻烦。   “放心,我们有专门谈业务的,再说还有厂长副厂长,不需要我去应酬。”   大哥还想说什么,又怕说多了萨仁会反感,毕竟多年不见,以前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现在这么大了,还很有主见,不好多管。   再说阿妈说萨仁连她的话都不听,自己的话又能有多少分量,只是小江真的太适合做妹婿了,介绍给别人有点可惜。   第二天,卓程起了个大早,终于找到机会跟萨仁单独聊会儿,“萨仁,我的项目成功了,明年十月一会到首都接受嘉奖。”   萨仁知道他的项目有多重要,一听就乐了:“恭喜恭喜,那可太好了,咱们祖国能强大起来,都是你们这些栋梁之才的功劳,你想吃什么?我让我阿妈给你做。”   卓程认真道:“不需要,我这次来是想亲自通知你,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去观礼。”   “大哥,咱先好好过年好好给你庆祝一下成嘛,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   卓程失望极了,这么大的事,他第一个想通知的就是她,一出关马上就奔着草原来了,哪想到她并不在意。   萨仁其实真挺在意的,她在强压着自己的好奇心,要等到明年国庆时才公布嘉奖,这肯定是大功劳啊,她真的很想知道卓程是研制出了什么武器。   不过肯定是机密,不能问的。   她正想兴奋地再夸两句,古爸古妈一边吵着架一边朝这边走过来,看见萨仁了,古妈马上冲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然后把自己手上的镯子褪下来,给萨仁戴到手上。   “萨仁啊,妈妈来得急,没带见面礼,这镯子是小古姥姥留下来的,你先戴着。”   萨仁一脸懵逼,就是一边的卓程都以为萨仁跟古博士已经八字一撇了。没听见人家说妈妈嘛,还见面礼,怪不得古家这么郑重,连老外后爸后妈都来了。   古爸见萨仁愣住,就说:“其实不怪他妈,这孩子也是太倔了,说不跟我们联系真就不联系了,我们也不知道他谈着对象呢,什么也没准备,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打电话,顺便问问你阿爸阿妈,得准备什么礼物!”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啊,我跟古博士就是同事,是朋友,你们不是来看他的吗?不需要带见面礼。”萨仁说着把手镯摘下来塞到古妈的手里。   古妈笑着说:“你这孩子跟我家那个还真是绝配,现在还不肯承认。”   古爸古妈住的蒙古包离工人宿舍最近,昨天听见工人们说古博士是把家人找来提亲的,他们就往心里去了,又开始盘问儿子,古博士本就喜欢萨仁,藏都没处藏。   然后这两位就吵起来了,互相指责对方不关心孩子,然后又都觉得孩子是不想让他们插手,才不肯承认跟萨仁的关系。   两人昨晚吵过了,今天早上又开始吵,古妈就说去找萨仁给见面礼,古爸不甘示弱也跟着来了。   萨仁都没法解释,还好古博士听见声音出来了,听明白爸妈干了什么蠢事,他怒吼道:“都说不要管我了,非得管,非让我在这儿没有立足之地,你们才高兴吧。”   古博士这一嗓子把大家都吵醒了,都出来看怎么回事,萨仁尴尬地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刚想说都是误会,一转头就看见远处有个黑点在朝这边快速移动。   是有人骑马来了,萨仁愣了下,突然提起袍角朝着那人迎过去,她脚步轻快,像是欢欣的云雀,跑到中途,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他来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这是恋人未满吗? 第320章 婚事   大家看着萨仁奔向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谁也没能让她如此动容过,古博士虽说早就知道自己没戏,可真看见萨仁跟别人在一起,还是心里酸酸的,难受极了。   他对古爸古妈说:“看见了吧,那才是她对象,还不信吗?”   卓程虽然没看清来人的脸,但就看那骑马的架势就已经猜到了,这就是那达慕那天跟萨仁一起赛马的军人,原来真的是他,卓程苦笑,当时他就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靠近萨仁,果然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萨仁大哥却看着那边略有怒气,萨仁明确说了没有谈恋爱,可看这样子就是一对啊,是两人关系没确定吗?那就是这男的没表白,萨仁有什么不好的?他有什么好犹豫的?   再想想他的工作自带危险性,就更不乐意了。   雷庭州解除保密状态后,以为会看到一沓信,哪知道只有一封,也就是说他没给萨仁回信,萨仁也就没再给他寄信。   虽说很合理,但他还是很失落,当时状态紧急,他没时间通知萨仁,连跟家里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不过他想着爷爷总会知道,萨仁如果找他,会有人告诉她,自己在做什么,不能说得太详细,但起码会告诉她,他在做正事,不能联系不能暴露身份的正事。   他结束任务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家里人说萨仁没找过他,雷庭州就更失望了,想写回信,提笔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想打电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道歉自己没有打招呼就消失了,还是质问她为什么没找自己。   可自己是她的谁?她凭什么要找呢?   雷庭州纠结极了,干脆请了假,跑回来找萨仁,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见面时该说什么,想象着会是怎样的情景,也许萨仁会生气自己没给她回信,还消失那么久,也许她只会淡淡的哦一声,波澜不惊地说怎么这时候来了,不回家过年吗?   也许她已经有了对象,准备结婚了!   太多也许让他一路上的心都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等终于到了左旗,听到路边的人说萨仁的厂子过年发了什么福利,他才知道萨仁的厂子已经办起来了,看起来福利待遇还很好,也许她一直在忙着事业,根本无心恋爱,也没发现自己消失这么久吧。   雷庭州就这么七想八想的租了马往牧场走,等看到营地时,他更紧张了,生怕等着他的是坏消息。   越走越近,当看到那个穿着红袍子朝他跑来的身影,雷庭州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下来,她在这里,她很高兴自己回来了,她出来迎接自己了!   雷庭州眼里装不下其他人了,只看到那个红色的身影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他离着老远就下马跑了过来,“萨仁,好久不见!”   萨仁也早就淡定下来,笑着朝他挥手:“好久不见!”   哪想到雷庭州冲上来一把搂住她,转起了圈,萨仁吓了一跳,她虽然痩但肌肉紧实,重量并不轻,她生怕把雷庭州压倒,也不敢挣扎。   “快放我下来,大家都看着呢!”   雷庭州特别听话的把人放下来,还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也就是说,如果没人看着,我想抱多久都可以了?”   萨仁一脚踹到他小腿上:“是你想多久都可以,想抱没门!”   雷庭州闷闷地笑,还是这脾气啊,不过他喜欢。   萨仁打量着他,上次见他就已经沉稳很多,这次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而且他身上的气质跟大哥居然很相似。   “你不会也进国安局了吧?”   雷庭州愣了下:“不是国安局,华国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部门,不过普通人没必要知道,你放心,我每次都会安全回来,因为有你在。”   萨仁翻个白眼,没想到这说情话的本事都渐长了。   “你也放心,我这普通人当然不会打听机密的事,免得被当间谍!”雷庭州挠挠头:“怎么办?萨仁,你生气翻白眼的样子都好看极了!”   萨仁瞪他一眼:“什么秘密部门啊,我看你是去上了花言巧语培训班吧。”   “还有这种培训班吗?在哪里?我一定要去上!”   两人在那儿聊起来了,阿妈欣慰地笑着,又说其他人,“散了吧散了吧,早饭又不用一起吃,该干嘛干嘛,我们家萨仁没谈过对象,别把她看臊了!”   古博士心里就跟吃了一斤老陈醋一样,哼了一声:“她能害臊?”   古爸古妈大清早的如遭雷劈,还以为儿子婚事能定下来,他们继续去国外潇洒,哪想到人家姑娘已经有对象了。   卓程默默回蒙古包里补眠了,睡是睡不着的,但又不想出去看人家卿卿我我,就这么走了也不甘心,就有点生无可恋。   萨仁大哥本想跟雷庭州谈谈,结果人家站在那儿聊起来了,看起来有说不完的话,只好先做罢。   萨仁没觉得自己跟雷庭州说了多久,就是他问了她工厂的事,她跟他说了自己对达愣爷爷的担心,等回去时,阿妈就说萨仁:“你也不说把人喊进来,有多少话说不了,非站那儿说半天。”   “啊?很久了吗?”   三哥说:“怎么也有一个小时了吧。”   塔娜最关心八卦了,准确地说:“不到一小时,五十来分钟吧。”   纳兰正是学舌的时候,就重复着:“五十来分钟了!”还伸出五个短短胖胖的手指配合着。   然后雷庭州就尴尬了,他什么也没带,别说长辈跟大人了,就连给纳兰的礼物都没有。   “我来得急!也没顾上给孩子买东西。”   阿爸阿妈对雷庭州特别热情,虽然没催萨仁,但他们一直觉得萨仁该找对象结婚了,雷庭州一表人材,不管人品还是家境都很好,还跟老二媳妇家沾亲带故的,找了他,他们自然放心。   阿妈就说:“没事,他什么也不缺,你人来了就好,这次回来是退伍了还是要转文职,跟我家老大一样吧?”   雷庭州看看大哥,摇头道:“暂时还不能回来,我是刚完成任务,才能请下假来。”   阿妈有些失望,不过看看人家这沉稳的大小伙子,再看看自家没长性光知道惹祸的女儿,心里还是乐意的,难得萨仁自己喜欢,错过这村,还不知道上哪儿找去呢。   于是她就说:“哦,那就是平时很忙吧?没事没事,做军人的妻子确实不容易……”   萨仁一口奶茶差点喷到手把肉的盆里,她擦擦嘴,给阿妈送上一截肥肥的羊尾巴,“阿妈,先吃饭吧,人家只是来做客,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没见过这样的,八字没一撇呢,都说上军人妻子了,这真是亲妈啊!   阿妈瞪她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心上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赶紧定下来等什么?   定下来了那个姓卓的小伙子,还有古博士也就不惦记了。   萨仁可不想这么急,她想做的事还多着呢,干嘛那么早结婚,结了婚两地分居,还不如各自奋斗,等都闲下来再结嘛!   想着想着,她自己吓了自己一跳,怎么就想到结婚了?怎么就想到跟雷庭州结婚后会两地分居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接受他了吗?   萨仁满心复杂情绪,这次是一个人都没得说了,古博士居然也催她:“他过年前来,是想定下来吗?不过什么东西都不带,有点不像话。”   这眼药上的,萨仁无奈道:“别管我的事,你先管好你那四个爸妈吧,天天吵,中文吵了英文吵,他们来这儿是来看你的,还是来吵架的?”   古博士摊摊手:“我可管不了,放心,过两天我就送他们走,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家,也不想跟他们一起过年了吧,真能把人折磨成精神分裂!”   他说着郑重道:“萨仁,这儿就是我的家,就算你结婚我也不会走的,希望你不要像支开呼特一样支开我,他有家,我没有。”   萨仁对他的同情瞬间减半,她本想说自己暂时没想结婚,但这话这时候说,好像在暗示人家还有机会。   她只好说:“能说这种话,说明你根本不会因为你的家庭难过。再说我也没说叫你走啊,你乐意待多久待多久,又不影响我。”   古博士松了口气,感情不像自来水,不能说开就开,说关就关,他就算知道萨仁的心已经给了别人,也不可能马上就不喜欢了,但他还是想留在这里,他之前说的和这次说的都是真的,他爱这片草原,他也确实没家了。   爸爸家,妈妈家都不是他家,当然了他一个二十多的小伙子,不会再纠结这种事,但他回国后,换了三份工作,只有这里最让他安心,不用去考虑人际关系,不用怕说话会得罪人,大家都知道他没有坏心,哪怕头一天为什么事吵起来,第二天也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所以虽然现在喝了一缸醋了,以后没准还要继续喝,他还是决定留下来。   卓程就没他那么坚强了,他对这里有感情,本就是因为萨仁,虽然他理智的分析过,两人的可能性很小,但总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这次希望彻底破灭,他马上颓废起来,从达愣爷爷那儿搬了一桶酒,躲在蒙古包里喝了起来。   大家被古爸古妈吵得头疼,谁也没留意他,倒是古妈后找的那个老外,不知道是闻见味了,还是看见卓程搬酒了,跑去找他,还用半通不通的普通话说:“小弟兄,不要难过,不结婚没什么不好的,你看我,都要被我的达令气死了,说是带我来草原上玩,其实是来跟她前夫吵架的,完全把我当成透明的了。”   卓程翻出昨天萨仁阿妈给的牛肉干,两人就着酒,喝了起来。   被卓程羡慕的幸运儿雷庭州,此时正如坐针毡,他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压迫感太强了,让他有点紧张。   而且对面的人还有一个是萨仁的大哥,这就更紧张了,面对敌人时都没有这种感觉。   大哥跟小江一左一右地坐在雷庭州对面,从他参军开始问起,家里情况,为什么入伍,入伍后跟的那个班长,怎么升的中尉,为什么要去军校,有没有交过女朋友,有没有其他暗恋对象,反正是各种问题,比政审问得都细。   最后小江跟萨仁大哥使个眼色,这人不错啊!   萨仁大哥还是不满意,但除了工作危险,又说不上来哪里不满意。唯一不满的这一点,他们也曾经经历过,太平盛世也有各种摩擦,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能说这是缺点吗? 第321章 机密   萨仁大哥其实对雷庭州还算满意,但最后还是说:“我不希望萨仁整天提心吊胆,你俩都还年轻,家里除了我阿妈,别人也没急着催萨仁结婚,所以我希望等你换岗后,再考虑以后的事。”   雷庭州就是这么打算的,他现在的工作需要身体达到顶尖的水平,还需要很强的抗压能力,过了三十基本就会换岗,他就怕萨仁这边等不了,可如今见人家大哥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满口答应。   其实雷庭州来这一趟就是冲动而来,想见见萨仁,可现在这形势,虽然没明说,也就算定下来了吧,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他给家里打了电报想留下来过年。   萨仁只觉得家里越来越热闹,就等二哥回来过年了,她还真的说到做到,等李雪景从左旗医院回来,就把她跟小江请到一起喝酒。   也没说相亲,就是吃顿便饭,萨仁陪着李雪景,大哥陪着小江,结果聊着聊着,萨仁发现李雪景对她大哥很感兴趣,再看大哥好像也不反感李雪景,对她有问必答,萨仁瞬间石化,她可不想让李雪景当大嫂。   介绍给小江是因为觉得性格合适,小江能包容还有耐心,哪想到大哥跟她聊得挺好。   小江也觉得好笑,悄悄跟萨仁说:“你跟你哥就别再替我操心了,以前就有人说过我是天煞孤星的命!”   “别乱说,当兵的怎么能迷信呢,你的因缘在后头呢。”   萨仁安慰完不走桃花运的小江,又想跟大哥说李雪景的各种不妥当,但她把人家介绍给小江的时候不觉得不妥,跟大哥聊得来了,就要说人家坏话吗?   好像太不厚道了,因缘二字难解得很,也许她看着李雪景到处是毛病,别人却能看到她的长处呢。   萨仁看看大哥,他有阅厉,那双眼睛能看透人心,他不喜欢的话不会因为李雪景纠缠就妥协,他喜欢的话别人说什么也没用,所以顺其自然吧。   雷庭州留下来是想陪她多说说话,可看她还挺忙的,用铁环做了九连环让达愣爷爷多动动脑子,又给她大哥介绍对象,还得去劝古爸古妈不要吵了。   反正是热热闹闹,忙忙碌碌的一整天,第二天,大家才发现卓程宿醉还发烧了,萨仁就是医生,也不用往医院送,直接熬了药给他。   卓程眼神还有点迷糊,见给他送药的是李雪景,就皱眉道:“萨仁呢?请你把她找来。”   “你找她干吗?她对象来了,古博士都避嫌,没往前凑了,你还想让她来喂你吃药吗?”   嗖嗖的小冷箭往卓程的胸口戳,他无力地叹口气:“不是,我有正事找她,她对象要是不放心,就让他一起过来。”   李雪景自然把话传到了,雷庭州怎么可能跟去:“我相信萨仁,也相信那位卓工,他肯定是有正事。”   等萨仁走了,李雪景就嘻嘻笑着跟雷庭州说:“你真放心吗?听说卓工很早就喜欢萨仁,要不要我去给你探一探。”   “我还没那么无聊,再说谁不喜欢萨仁,只是喜欢而已,不一样的。”   “呵呵,你倒是很有自信。”李雪景说着关上门,凑了过来。   把雷庭州吓了一跳,退后一步,“你想干什么?”   “我想问你点事。”李雪景一脸认真,“你跟萨仁大哥还有那个小江是一类人吧,小江太狡猾了,我只能问问你。”   雷庭州开始反省了,为什么这女孩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份,最优秀的情报人员应该泯然众人才对。   “你是说我们都是当兵的?没错,你想问什么?难不成想当兵?”   李雪景摇摇头:“不是,我是想知道你们喜欢女朋友送什么礼物,换句话说我该怎么追萨仁大哥呢,你能不能给我出出主意?”   雷庭州呆住,这么大胆的女孩,他还是头一次见,可他自己追萨仁都磕磕绊绊的,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成功的,又怎么能指导别人,所以他只好说:“这我真不知道,再说我的经验你也用不上,不过老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你如果真喜欢就勇敢的追,应该不难。”   然后其其格就见李雪景跑回办公室,在她的小本子上认认真真做起了计划,目标就是萨仁大哥。其其格看了两眼,撇撇嘴,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习都没见她这么认真过,真是个色女啊,看萨仁大哥长得好看就动了心。   萨仁大哥脸上的疤痕不但没有让他变难看,还给他增加了几份男子汉气概,看起来特别有男人味,其其格都有点心动,但人家把她当小孩子,一看就知道没戏。   她这时也胡乱给李雪景出着主意,“做计划没用,你得表现出来你在追他,人家有意思肯定就会给你回应。”   萨仁完全不知道李雪景又有了新的执念,更不知道她大哥这么受欢迎。   她去看卓程时,发现古教授的后爸也在,这位后爸叫杰克,大红鼻子,一头卷毛,穿的衣服也不合身,宽宽大大的,从后边猛得一看跟小丑一样。   总之就是形象一般,萨仁不是以貌取人的人,跟他聊了几句发现还挺健谈。   杰克问萨仁:“你是蒙古医生?但不在医院上班,这算是私人医生吗?”   萨仁摆摆手:“不算,我就是给熟人看看小病,没有行医资格证。”   卓程看着面色还好,却捂着头说:“我头有点疼,杰克你先回去吧,我让萨仁帮我把把脉。”   杰克一听把脉,更好奇了:“没事,我不打扰你们,我也想见识一下蒙古医生的神奇。”   “是中医。”萨仁纠正着他。   却见卓程一脸为难地看着杰克,“我有话想单独跟萨仁说,你懂的,老哥,行个方便吧。”   “哦,我懂了!”杰克捂着心脏的位置,“卓,你不要伤心,华国有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不应该再为萨仁烦恼了,她找到了她的伴侣。”   萨仁看出卓程想说的不是这个,就配合着他,假装生气地对他说:“你都跟这个老外胡说了些什么?”   杰克感觉受到了伤害,“这位女士,老外是不礼貌的称呼,你不应该……”   “对你够客气的了,要不是看在古博士的面子上,我这里都不会接待你们。”萨仁还在装生气,似乎对他说伴侣很不满。   卓程趁机把杰克推了出去,萨仁干脆把门打开,“屋里该透透气!”   蒙古包就这点不好,不太隔音,而且冬天加了厚围布,也看不到外边有没有人,就算开着门也不敢肯定没有人偷听。   萨仁正烦恼着,就见卓程从自己包里拿出纸跟笔来,显然也是怕人偷听,要写下来。   卓程嘴里说着:“萨仁,我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我比那个当兵的差在哪里了。”   他在纸上写的却是:‘昨天我喝多了,说了很多不应该说的话,我担心杰克是间谍,但我不敢确定,怕冤枉了人。’   萨仁说:“我没说过你比他差啊,只是我跟他更聊得来。”   她写下了三个词:秘密,机密,绝密。   卓程犹豫了下,手指在机密和绝密之间转了两圈,还是指向了机密。   ‘你还记得是他问你的还是你自己说的?’   ‘就是不敢确定啊,我昨天很苦闷,确实想着我哪里不如雷庭州,就说起了我的研究,是我说了我在专业领域很厉害,然后他才开始问的,还是我自己说了一些细节,他才开始问的,我也记不清了。”   两人一边嘴上吵架,一边纸上交流,现在难办的是,卓程多少有点断片了,也就是说他确实记得自己说了很多不该说的,但不记得是人家追问的,还是他自己为了炫耀为了证明自己比雷庭州聪明,才说的。   他知道事关重大,也没给自己留面子,都跟萨仁说了。   萨仁也觉得难办,这种事其实谁都会好奇,她在听卓程说有进展,会在十一拿奖时,也是好奇得不行,特别想问。   所以就算是杰克问的,也不能确定人家是间谍还是单纯的好奇,现在打开国门了,对外开放了,不能说因为人家是外国人就怀疑人家是间谍吧,再说这个杰克还是古妈妈的丈夫。   现在一说间谍,哪个部门都很敏感,万一人家就是好奇,是卓程自己说漏了嘴,那不是冤枉人嘛。   萨仁叹口气,又写道:‘你是不是违反保密守则了?’   ‘对,我回去会汇报,但那时候就晚了。’   其实间谍收集的很多信息都是看似无用的,就是萨仁也难免想,就算他们知道了兵工厂在做什么,又能怎样?发达国家的武器制造现在还远超华国,不发达国家就算知道了也仿制不出来,又或者是台省,他们知道了也算对他们的震慑吧。   虽是这么想,但没发现是一回事,发现了就得把信息截留下来,把间谍抓住。   萨仁以前看过一个学者写的关于环境保护的文章,说他找一座山的资料一直找不全,后来在倭国学者出的书里找到了,那本书是一九二几年出版的,记录的是华国的山川河流,比华国自己的资料都详尽。   想到这件事,萨仁更觉得必须得查清楚,可怎么查呢?直接问人家肯定不会承认,古妈妈那种性格,就算杰克真是间谍,她肯定也发现不了。   萨仁叹口气,写道:‘我真的判断不出,一会儿我让雷庭州来找你,你俩吵架,然后去外边说,他一定有办法的。’   卓程看着最后那句话,心中彻底失去了希望,她可从来没有这么信任过自己。   他苦笑着点点头,把写过字的纸都扔进火炉里,眼看着烧成灰,才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萨仁,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选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蠢了?喝个酒都能把自己喝病了,真是太没出息了。”   “知道没出息就赶紧喝药,快点好起来,别想赖在我这里。”   萨仁说完就走了,然后直奔古博士那里,古博士不在,他爸妈又在争谁带古博士出去散心,古爸爸的那位外国妻子耳朵里塞着纸团在看书,杰克却不在。   去哪儿了?   萨仁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杰克,她也没问,只跟雷庭州说:“乐煦煦之前给我寄了一套乐高,我没耐心拼,可看着成品图又很喜欢,你能不能帮我拼上。”   雷庭州自然乐意效劳,来的时候满心忐忑,现在终于确定萨仁也对他有意,还见了家长,他心情别提多舒畅了。别说拼个乐高,就是让他盖个实物,他都会满口答应。 第322章 提亲   雷庭州来了牧场,眼里只有萨仁,对别人如何根本没留意过,等萨仁跟雷庭州说了卓程的事,他皱眉回忆着杰克的一举一动,也不是很肯定。   有些间谍平时就跟普通人一样,什么时候有机会遇到了有价值的人或事,才会触发间谍技能。   照萨仁说的,古博士自己都不太清楚卓程的身份,不太可能跟父母提到他,就看他们一家的相处模式,雷庭州怀疑他们都从来没好好说过话。   所以就算这个杰克是间谍,也应该不是奔着这里的谁来的,应该只是碰巧遇上了,也或者草原上生产奶制品的厂子对他们来说也有吸引力,把规模上报上去也会有钱拿。   雷庭州想了想说:“我确实得好好问问卓程,你也去挽留一下古爸古妈,就说让他们过了年再走,是狐狸总会露出马脚来。”   “好!希望他只是好奇而已吧。”   然后两人就吵了起来。   萨仁:“我都跟你说了我跟他没关系!你爱信不信!”   雷庭州语气愤懑:“没关系的话,他怎么会为你喝酒消愁。”   “我怎么知道?我还没答应跟你处对象,你就这么对我,疑神疑鬼的,恐怕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吧,雷庭州,咱俩绝交,你赶紧给我滚。”   “还说没关系,你为了他叫我滚?”雷庭州说着怒气冲冲地从包里跑出来冲进了招待所卓程住的地方。   大家都被吓到了,跑出来看,三哥看着雷庭州冲出去的架势,问萨仁:“他打你没有?”   萨仁摇摇头,“没有!”   塔娜在三哥身后瘪嘴,他还好意思问?   阿妈也急着问萨仁:“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塔娜又叹口气,这就是有娘家人跟没娘家人的区别了,自己虽然有两个哥哥,可一个给她撑腰的人都没有。   她又忍不住多嘴了:“萨仁怎么可能被人欺负,只有她欺负人的份。”   三哥瞪她一眼,萨仁却点点头,没错,她怎么可能被人欺负,不过她还是假装生气地说:“反正我不想见到他了,让他滚。”   然后那边雷庭州已经跟卓程吵起来了。   卓程病情虽然好转,但声音还有点飘:“你就是配不上她,一个臭当兵的,一个月就那点津贴,你养得起萨仁吗?”   “我配不上,难不成你配得上?病秧子一个。”   “谁说我病秧子,我也是练过的!”   “就你?身上没二两肉的呆书生,我想揍你都怕一巴掌把你扇去太平间。”   萨仁发现雷庭州骂人有点狠啊,卓程平时看着呆板,这时候也机灵得很,两人你来我往的,最后决定去赛马定输赢。   雷庭州:“我赢了你立马给我滚,别赖在这里偷窥我未婚妻!”   卓程:“我呸,脸有多大,萨仁还不是你未婚妻呢,那我赢了你也能滚吗?”   “你赢了我不再管你,你乐意留下来就留下来,反正萨仁也不会搭理你。”   卓程冷哼一声:“胆小鬼,有本事赌大的!”   其他人都看傻了,萨仁冲过去骂两人:“敢拿我打赌,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吧!”   说完她就气冲冲地回自己包里了。   其其格看得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萨仁就是抢手啊,居然从暗恋到明争了?她不嫌事大地说:“古博士呢?快找他来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也许他能当渔翁呢!”   李雪景见萨仁好像真生气了,想跟着去劝,又想看热闹,干脆说:“赛什么马,打一架好了,比武招亲嘛!”   萨仁大哥瞪她一眼,她吐吐舌头,缩到他身后,手悄悄去拉他的手,被萨仁大哥甩开了也不生气,就贴着他站着。   大哥这时候没空搭理她,他昨天才认识这两个人,但对他们的性格多少也有些了解,尤其是跟雷庭州谈过后,他知道他们不是会为了感情闹得不可开交的人,再说这有什么好争的,萨仁已经做出选择了。   而且萨仁也很不对劲,如果她对象不信任她,她肯定会一脚踹开,根本不会像撒娇一样喊着让他滚。   那边雷庭州跟卓程不听人劝阻,各自骑上马,往草原上跑去,看那气势是一定要分出个输赢来的。   阿爸阿妈还以为他们两个真是为了萨仁争风吃醋,还有点不好意思,一家女几家求很正常,但萨仁已经明确表示选了雷庭州,这个卓程怎么还不死心呢,喝得烂醉也就算了,现在还这么不体面的闹腾,长辈们都有点看不上卓程。   萨仁大哥跟小江却明白,这事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所以萨仁大哥拦住阿妈,自己去劝萨仁。   萨仁知道大哥的身份,也没瞒着,而且她心里也有点惊讶,自己遇到事第一个想求助的不是大哥,居然是雷庭州,看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进了她心里。   大哥看她写了事情经过,又把笔递给他,就笑道:“你放心,他要真是间谍,我保证他有来无回。”   萨仁着急地摆手,不能这么大声说,大哥却笑道:“没事,包外没有人,而且杰克去打猎了。”   “去打猎了?跟谁?自己吗?”所以刚才他们各种吵各种做戏都白费力气了?   “跟古博士!”   萨仁大哥虽然回了家,但满身的雷达都开着,谁在干什么,他一清二楚,有人靠近的话他也能听到,自然不用写来写去。   他安慰萨仁:“把心放到肚子里,有雷庭州在,还有我跟小江,能出什么事?别说只是套了话,他就算拿到图纸,也送不出去。”   萨仁确实放心了,是啊,她也是被卓程给传染的紧张起来,雷庭州,大哥跟小江,三个都是特殊兵种,杰克如果是间谍的话插翅难飞。   兄妹两个正说着话,外边又喧闹起来,萨仁还以为他们回来了,哪想到来的是二哥二嫂,还带着几位长辈。   雷庭州的爸妈跟爷爷还有徐司令都来了!   萨仁抚额,今年怎么回事,怎么都凑堆了,这要出点事可怎么是好?   她不清楚雷庭州的父母具体是做什么研究的,但只雷老爷子的身份就让人紧张,那可是副总理啊!然后还有徐司令,虽然是半退休状态,但仍旧是全军总司令兼国防部长,这样的职务跑来草原上,还带的人不多,他们这儿还疑似有间谍!   萨仁突然就有点头疼!   徐司令见过她家里人,就笑着点点她:“萨仁啊,怎么看见我们这幅表情?不高兴吗?”   萨仁现在是真不乐意见到他们,但能说不高兴吗?   “肯定高兴啊,就是没想到,太惊讶了,你们怎么跟我二哥二嫂一起来了?”   乐煦煦亲热地拉着她:“没有来呼市的航班了,我们说坐火车吧,又怕赶不上过年,正好我外公说要来你家提亲,还找了徐司令做媒人,我们就占你的光,坐了军用飞机。”   萨仁恨不得堵上她的嘴,在这儿可别提随便就能坐军机了。   “今年太热闹了,我们这儿还有两位外籍人士,我担心徐爷爷跟雷爷爷不方便住在这儿。”   萨仁心里担心,没叫徐司令,也忽略了乐煦煦说的提亲,可她阿爸阿妈却只听到了提亲两个字,觉得十分欣慰,雷庭州家里人这么重视,对萨仁来说当然是好事。   不过想到刚才雷庭州跟卓程为了萨仁跑出去赛马了,又有点尴尬。   徐司令笑着跟萨仁说:“有你大哥跟小江在,没什么不方便的,你的喜事,我能不来吗?”   萨仁既然接受了雷庭州,也不藏着掖着的:“什么喜事啊,我们就是处对象,还没到那一步。”   阿妈在后边拧她的腰,不知道害臊的丫头,当着人家爸妈呢,乱说什么呢。   雷庭州爸妈倒是很喜欢萨仁直爽的性格,“先定下来嘛,两家人见见面,不急的。”   雷老爷子更是对萨仁十分满意,一家人坐在这里跟萨仁家里夸萨仁多好,他们有多喜欢。   萨仁大哥最后一丝顾虑也没了,结婚主要还是看夫妻双方是否合适,但家里人的态度也至关重要,这家人不只喜欢萨仁,而且家庭氛围应该不错。   雷老爷子从政,雷家父母却是科研人员,雷庭州自己又当了兵,只从这工作的选择上就知道这家人很开明,没那么多事。   雷老爷子跟徐司令也没架子,这才刚坐下,已经开始跟达愣爷爷称兄道弟了。   萨仁还在担心着雷庭州跟卓程谈的怎么样了,门突然被人推开,杰克进来了,他一看这么多人还吓了一跳。   “又来人了?”   外边有警卫员的,萨仁不满起来,怎么不说拦着呢,起码进来说一声,结果直接就让人进来了。   不过看着杰克瞬间亮了下,然后又垂下的眼眸,萨仁十分确定这位就是间谍,他看见雷老爷子的眼神就像猫看见了鱼。   雷老爷子在电视上露过几次脸,有心人肯定都能记住他。但一个不关心华国时政的外国人,怎么可能认得出。   而且就像很多人对外国人脸盲一样,看其他人种时确实不会留意到细微差别,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脸盲,而这位杰克一眼就认出来了,还露出兴奋的,看见大鱼的表情,能不让人怀疑吗?   萨仁靠一个眼神确定了杰克的身份,心里倒是安稳下来,本来还担心会误伤了人,现在不怕了,再说有大哥跟小江还有雷庭州跟警卫员,真有事也不需要她处理。   只是古博士的妈妈可能会受到牵连,关系再不好也是亲妈,古博士估计要难过了。   古博士就跟在杰克身后,他们运气好,捉到两只不算肥的兔子,过来想让帮忙做了。   结果一进来,就看见这么多人,客厅跟卧室的屏风都撤了,才算坐得下,古博士刚要拉杰克出去。   雷老爷子招呼他们,“都是萨仁的客人吧,都坐吧,有缘才能坐在一起。”   杰克马上屁颠屁颠地凑过去:“没错没错,华国人讲究缘分,能见面的都是有缘分的人。”   古博士挺尴尬的,萨仁刚想拉他出去,大哥给她使个眼色,她就知道了,这是故意放进来的,不给他们机会怎么能露出马脚呢?   能不成连古博士也被怀疑了?她虽然相信古博士,但为了不惊动杰克,还是招呼他一起坐下,“大师傅没走,不然还真做不了这么多人的饭,快坐吧,我让人把兔子宰了,做麻辣兔丁。” 第323章 间谍   杰克一点没发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他很健谈,对华国还算了解,说自己想做中国通,正在努力了解华国,于是各种问题就顺嘴抛出来了。   当萨仁听见雷老爷子跟徐司令有问必答,甚至没有隐瞒自己身份时,就知道杰克算是完了。   等雷庭州跟卓程在草原上商量好了对策,再回来时,他们发现所有计划都用不着了。   杰克已经喝多了,开始自述他是怎么做了间谍的,他认识古妈妈时还只是个商人,七九年经济危机,他破产了,又听说华国这边有商机,古妈妈又说她儿子在华国,于是就跑来了。   因为有华国亲属,比其他老外更有便利条件,就被人选中。其实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走到哪儿都留意下当地政府现状,经济现状,然后整理一下往上报,就可以拿钱。   甚至只是看看新闻,看看国家领导人谁经常出来,谁是什么事情出来的,谁很久不见了,这类事只要留心记下来都能换钱。   杰克破产了没本钱再做生意,再有商机也抓不住,有这种好事,自然不会拒绝,而且他觉得他往上汇报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嘛,他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更不觉得自己是间谍。   到年底跟着妻子来看继子时,他听说这边经济发展的好,好几家奶厂,自然就琢磨着赶紧记录下来。   哪想到撞大运了,居然让他碰到个兵工厂的专家,杰克那天有意的灌卓程酒,把打听来的都记了下来,以他的经验,这次的消息肯定能换一大笔钱。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走运了,因为有古妈妈古爸爸这两个活宝打掩护,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见牧场主人萨仁好像生他气了,就赶紧拉上继子跑出去打猎,以表示他喜欢在这里玩,不是在探听消息。   结果打猎回来居然看到了他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华国领导人!虽然是副手,但这种高度的他只能在电视新闻上看,此时居然就坐在蒙古包里,他能不兴奋嘛。   杰克都觉得自己运气爆棚了,又看这位领导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就跟这家的大爷一样陪着自己闲聊,杰克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人就是那个人,他绝对不会认错。   他都想着一会儿找相机拍两张照片了,要是能有跟这位的合影,他的身价都得上涨啊。   萨仁见杰克吹嘘着自己如何如何幸运,还问有没有相机,又拍着雷老爷子的肩膀说要跟他合影,不知道内情的人只觉得这个老外是喝大了,一会儿中文一会儿英语的,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萨仁却知道这就是自己研制出来的吐真剂起作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给杰克用上了。   她跟雷庭州对视一眼,心中如释重负,古博士却一脸懵逼地听着继父在那儿说,杰克确实也喝多了,中文本就说不利索,这时候更是含糊,还时不时的夹杂着英语,别人听不懂,但古博士是能听懂的,他怒道:“你是间谍?你来萨仁的牧场就是想搜集资料?可恶!我他妈的心在滴血也要赖在牧场,你给我惹事!我早就说了你们都不要管我,随便你们自己去潇洒,为什么非要跑来找我?”   古博士再生气也没骂过脏话,这次看来是真气坏了,但他对着继父骂了两句,又觉得跟人家说不着,他得去骂他爸妈才对。   于是站起来去找他爸妈了。   徐司令赶紧跟萨仁说:“快去拦着点,再怎么说也是父母,别让他说些伤人的话。”   萨仁就明白了,这药肯定也给古博士下了,很显然古博士不是间谍也不知道杰克的事,可他在药物作用下很可能会说出藏在心底深处,有理智时不会说出的话。   她赶紧追了出去,雷庭州不放心,也跟着去了,还没走到呢,就听到古博士狂怒的声音:“妈,你带来的那是个什么鬼东西?还是你自己也成了间谍?”   古妈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满脸疑惑:“你这孩子,你说什么呢?什么间谍,那是你继父啊!我给你找的这个爸虽然长得不好看,但人老实还能干,虽然破了产,但很快就能缓过来。我来的时候给你带的那些东西都是他买给你的,他还说你要在华国定居的话,还要给你买房子。不比你亲爸强多了?”   古爸爸不干了,“我儿子用得着他管,我说你是不是缺心眼……”   古博士怒吼道:“别吵了,从我小时候你们就吵,一直折腾到现在。妈,为了气爸爸,他找个舞蹈演员你也找个舞蹈演员,他找了个富婆你也找了个有钱人,现在他找个老外你也找个老外!有你们这么当爸妈的吗?我都说了别管我,我赚了钱每月给你们打生活费,我有了空也去看你们,我都强调了多少遍,不用来不用来,为什么非要跑来?非要在她面前展示一下你们有多烂吗?”   萨仁赶过来拉他:“别说了,都是误会……”   “怎么可能是误会,那个杰克自己说了,有人给他钱,让他收集情报,咱们这里跟军方有合作,那些野战奶万一被人动了手脚怎么办?萨仁,赶紧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审审!”   古爸爸听出来了,“先别报警,你说杰克收集情报?是真的吗?会不会牵连到你妈?”   萨仁心说这两个还真是冤家啊,第一反应居然是怕古妈妈会受牵连!那当初离什么啊,干脆锁死得了,就是古博士太可怜了,从小在这两个人的闹腾中长大,还能不长歪,真是太不容易了。   古博士指着他爸的鼻子骂道:“你们早就离婚了,你不知道什么叫离婚吗?这些年不管我在不在,你们都会找理由见面对不对?爸,你现在的妻子怎么能容忍呢?恐怕她也是间谍吧,你们两个还真有本事,一个找间谍,另一个也找间谍。”   他后妈是个满脸雀斑很东欧的高个子女人,只会说一句拐腔拐调的你好,来了后嫌弃外边很冷,一直在蒙古包里看书,有地暖坐在地上特别舒服,她此时放下书,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上写满了八卦,显然是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萨仁觉得这位应该不是间谍,总不能看书获取信息吧,再说人家看的是英文版本的《飘》。   古爸爸也说古博士:“你是疯了吗?这个是间谍那个是间谍,乱说什么!你是非想让我们都被抓起来才解气?我们来这里也是想你了,想要见你,看你被人家姑娘甩了,还想带你出去散心。”   “我们就没开始过,什么甩了?”古博士更气了,再说下去,他还有脸赖在这里吗?   萨仁赶紧说:“好了,你爸妈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你也不肯跟他们好好说话,肯定有误会,你先去宿舍那边,冷静冷静你们再好好谈谈。”   说着她使个眼色让雷庭州把人拉走。   等他们走了,萨仁跟古爸爸古妈妈说了杰克自述做了间谍的事,古妈妈吓得手都哆嗦了,“不会影响到孩子吧,我这就带他离开这儿,我们得赶紧走,会不会把我们一家都当成间谍?”   萨仁叹口气,怎么说那也是她丈夫,她不应该震惊怀疑嘛,居然只想到孩子?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一点不在乎杰克,就像古博士说的,她找杰克只是因为古爸爸找了个老外。   二是她也知情,甚至还配合过,所以她才会害怕受牵连。   “华国又不是封建社会,不会连坐的,阿姨你放心吧,只要你确定没参与就不会有事。”   然后萨仁跟古爸爸都看到古妈妈眼底那一丝惊慌,萨仁心一沉,替古博士难受起来。   杰克喝多了,再醒过来时发现手上已经被铐上了手铐,他吓傻了,叫了几声也没人进来。   古妈妈还算聪明,她对杰克确实也没多少感情,就是搭伙过日子,于是主动坦白了。   她曾经发现杰克花大价钱从机关干部那里买内参收集起来,到了工业重地正州就对人家各种厂子特别好奇,尤其是重工业,古妈妈觉得跟自家生意无关,问他关注这些干嘛,他说只是好奇。   现在想想这可不就是间谍行为嘛,萨仁也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这样,她还怕古妈妈是知情并协助过,那样的话,她也得判刑。   古博士觉得丢脸,更觉得痛心,他觉得他妈妈既然已经怀疑了就应该说出来,居然什么也不说,就敢把人带来这里,等他知道了雷老爷子跟徐司令的身份,就更觉得后怕了。   “萨仁,对不起,我没让他们找来,但他们一来我就应该把人带走,万一出点事,谁也担不起责任。”   萨仁叹口气:“这事真怪不到你头上,谁能想到啊,我也没想到卓程会来,更想不到雷庭州和他爷爷甚至徐司令都来了。不过还好,人扣下了,没什么损失。”   正说着,突然传来一阵惊慌的喊声:“快来人啊,杰克不行了!”   是古妈妈的声音,下午杰克就要被带走了,她坦白后,想见见杰克,毕竟夫妻一场。   不知怎么就喊起了救命,萨仁跟古博士听见声音赶紧飞奔过去。   杰克醒来发现自己被铐住了,就开始自己吓自己,总觉得传说中的水牢老虎凳辣椒水要用到自己身上了,他身上带着些黄金做的小饰品,是准备贿赂生意伙伴,或是碰上能收买的人时用的,这时干脆就拿来自杀了。   黄金其实没有毒性,而且很稳定不会被胃酸溶解,但黄金有重量会压迫脏腑,不能及时排出体外,甚至会划破肠道,杰克只在学中文看中文书时,见到过这两个字,他理解意思,知道吞了金了会死,还是很体面的死法,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吞金而死确实很体面很奢侈,但也很残忍很痛苦。   他身体抽搐着,疼的脸都变形了,“外边的警卫有枪吧,快喊他们来,快给我个痛快!”   话都没问清楚,怎么可能让他死,他自己收集的也就算了,谁把内参卖给他的,谁收过他这些黄金小饰品,肯定都得问出来。   萨仁拿来医疗包,准备先帮他止痛,杰克已经开始翻白眼,身体都开始打摆子了。 第324章 订婚   萨仁的针下得快又猛,古妈妈都有点怀疑她在泄私愤了。   其实不是的,杰克的情况很显然已经开始内出血了,萨仁的针只能暂时封住穴脉,还是得动手术。   徐司令他们是开车来的,司机已经在待命了,把人抬到车上,雷庭州跟古博士都跟了上来,再加上萨仁,另外两辆车上跟着警卫,萨仁有点担心的看了大哥一眼:“警卫就别去了吧,徐司令他们的安全重要,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事,你们打电话给左旗派出所,让他们到路口接我们不就行了。”   大哥哪里放心,但也确实不能让警卫都跟着去送杰克,于是他跟小江开了辆车,跟在萨仁他们的车后面。   杰克已经缓过来,脸色煞白:“包,我的包,包里有我孩子的照片,求求你们让我再看一眼吧。”   大家也都不是铁石心肠,就等着古妈妈把包拿出来,萨仁大哥已经发动了车子,小江打开包刚要检查,杰克已经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玩意扔进了嘴里。   大家都以为杰克是想拿照片,毕竟寻死的人嘛,想看看孩子也能理解,哪想到他居然又吞了东西,这谁能防备得了。   萨仁还以为是毒药,赶紧拿解毒丸,小江利索地把杰克从车上拽下来,想顶他的胃让他把东西吐出来。   杰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血从嘴里如注般流了下来。   萨仁赶紧拉住小江:“别动他,他是吞了刀片,划破了喉咙。”   这下子也别去医院了,萨仁让他们把办公室腾出来,两张大办公桌拼起来,把人放上去。   先得把喉咙里的刀片拿出来,还得小心一点,免得伤口再扩大,古妈妈看萨仁在用酒精给手消毒,不免质疑道:“你做手术?你行吗?”   雷庭州沉声道:“她可以的,请你让开。”   古博士把他妈拉开,也过来打下手,虽然很恨这个人,但大过年的,谁也不想出人命。   萨仁做手术时娴熟的动作,把大哥看得一愣,他这才想起来,当初自己受伤好像也是萨仁帮忙救治的,现在移植的那块皮肤颜色已经跟周围吻合了。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徐司令会说可惜了,确实是可惜了,本来是个当医生的好苗子。   雷庭州对萨仁很有信心,也曾经见过她做手术,她一伸手说出某种型号的刀或针,他都会及时放到她手里。   卓程也过来了,看着萨仁的刀具,有点分神,看来她从来没用过自己送的手术刀。   屋里人各有心思,只听见萨仁动作麻利的声音,最后当啷一声响,萨仁把那个刮胡子的刀片取了出来,又帮着缝合好了伤口,然后接着处理腹部,她先是按了一圈,找到那几个黄金饰品,然后开始量位置。   古妈妈一看她还要在肚子上开刀,直接吓晕过去了,大哥也担心地看着萨仁:“刀片取出来,这些东西暂时不致命吧,我看要不还是送医院。”   没有微创设备,没有输血输液设备,更没有血浆备用,这种情况下确实不适合做手术,可萨仁怕这一路颠簸这些金子会划破更多的肠道,到时候可就不好处理了。   虽说这人是间谍,但他首先是个人,现在也不是战乱时,做为医者总要给他最合适的治疗。   “小手术,跟他的内出血比,手术出血可以忽略不计。”   雷庭州已经把最锋利用来开腔的手术刀递到了她手里,大哥看着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笑了起来,也许雷庭州确实是最适合萨仁的。   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默默支持,不质疑不犹豫,这种信任太难得了。   这台手术一直做到晚上七点,萨仁一缝合好,雷庭州就扶住她,“腿麻了吧,慢慢走!”   他本想抱她出去,但她现在需要活动下筋骨,萨仁被他扶着走了两步,腿活动开了,就被按到椅子上,雷庭州轻轻帮她锤着腿。   萨仁吓了一跳,她不习惯跟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赶紧推开他的手,“我没事。”   其其格把温开水给她送过来,羡慕地说:“萨仁姐,姐夫又帅又体贴,太会关心人了。”   萨仁皱眉,还没等她说什么,雷庭州就说:“她不喜欢你这么称呼,等我们结婚你再叫姐夫吧,放心,我一定努力早点娶到她。”   徐司令进来说:“什么情况?不是说这次是提亲吗?来一趟不容易,肯定要提亲顺便定亲,明年再找时间结婚。”   古妈妈看着临时病床上的丈夫,有点心塞,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醒,人家却在一边讨论结婚的事。   古博士拉她出来:“您还想怎样,他这辈子出不来了,他是间谍,来这里本就不怀好意,萨仁救了他的命。”   “我知道,我知道他做错了事,可不是情报还没往回送吗?要不你替他求求情……”   古博士脸直接黑了:“妈,这不是事大事小的问题,也不是造成多大影响的问题,这是立场问题,到现在您还在维护他?”   “我没维护,我就是不想他死!”   “有萨仁在,他不会死的。”   然后,让古博士尴尬的事又发生了,古妈妈居然想要回那几个金饰,古爸爸气得骂她一顿,“多少钱,我给你!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行不行?”   古博士都不想说话了,他觉得自己是真没脸再待在牧场,哪想到古妈妈说留个念想。   徐司令干脆答应了她,对间谍不需要审判,也就不需要证据,这几个小东西拿回去也是扔进证物室里。   杰克明天再送去医院养上两周,才能送去京市接受审问,因为萨仁的关系,古博士他们不用去首都接受调查,但他也不好意思留在这里过年,就去收拾东西了,准备带着爸妈还有继母离开。   没想到没一会儿他跑回来了,递给萨仁一个特别小的纸条:“我妈在金饰里发现的!”   “啊?”   古博士有点尴尬,“我爸说杰克还需要当间谍换钱,肯定没什么钱,他说这些东西都不是真的,我妈跟他吵起来,就咬了两下,结果……”   行吧,到这时候了,这对前夫妻还在吵,也是服气。   萨仁再次感慨,这对爸妈究竟是怎么生出古博士这么优秀的儿子的,简直是负负得正啊。   不过他们这次吵架还吵出好处来了,被杰克吞进去的四个金饰里有两个是空心的,里边装着写好的情报,然后杰克包里的还有几个,也算是发现了他们传递消息的渠道。   萨仁觉得这事挖下去,肯定能拽出一串来。   因为发生了间谍事件,负责雷老先生跟徐司令安全的警卫队长就不想让领导在这儿多留了。   雷老先生十分不满,“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得多住几天。”   萨仁忙劝道:“现在草原还不好玩,等到夏天的时候您再来。”   徐司令就说:“你以为我们是来玩的吗?我们是来看你的。”   “那更好办了,明年开春我会去京市,我想在草原上办一所大学,想去跟章部长咨询一下,到时候再去看你们。”   “办大学?”徐司令跟雷老先生对视一眼,都很惊讶。   雷爸雷妈也有点奇怪,雷妈拉着萨仁的手问:“我听说你从首都大学退学了?自己不想上大学,却想办一所大学?你是怎么想的?”   徐司令也说:“萨仁啊,你可真让我意外,我还以为你不重视上学,自由散漫惯了,哪想到你居然想着搞教育?”   “也不是想搞教育,是这边落榜的辍学的太多了,我想办一所畜牧大学,培养专业人才,现在我的牧场跟工厂根本招不上畜牧管理型人才,只能招到普工,还得自己培训,所以我就想着草原上如果有一所大学,会方便很多。再说我的奶厂赚钱了,我也想回馈这片草原。”   雷老先生听得连连点头,一开始他只是因为自家孙子喜欢萨仁,才对她有好感,后来她帮他解毒,又有了救命之恩,那自然更不一样了。   老先生喜欢萨仁,但总觉得她是个争强好胜,没有定性的孩子,尤其是她从学校退学后,雷老先生更觉得她太幼稚太孩子气,哪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心胸。   “你放心,章玉要不支持你,我找她去,办学校是好事,在草原上办畜牧学校更是有利牧民的大好事,别说教育部了,就是自治区这边也得全力支持。”   徐司令就笑道:“有老雷这句话,你这大学肯定没跑了。”   雷爸雷妈也更是喜欢萨仁了,想早点定下来,不过雷庭州已经跟他们说了自己的打算,等到他换岗时再谈两人的事。   雷妈有点担心,偷着跟雷庭州说:“你是不是傻,你爷爷来了,徐司令也来了,萨仁家里人也都乐意,现在订婚有什么不好?萨仁这么优秀,还有个博士在一边虎视眈眈,跟你假装吵架的那个卓工也喜欢她吧,你说你不赶紧定下来,万一她移情别恋怎么办?”   “她不会的,如果有一天她移情别恋,一定是我不够好,我会……”   雷妈拍他一下,忍不住吐槽道:“什么时候变情圣了?跟你妈还装什么?你就说你担不担心吧。”   雷庭州无奈极了,只好说了实话:“担心,在这之前我每时每刻都在担心,但我不想用家长去压她,不想跟她说‘你看我爷爷爸妈都来了,连徐司令都来做媒人了,咱们赶紧定下来吧。’也不想说,‘你看,你爸妈对我很满意,你妈也在催你结婚,咱们别拖了。’”   “那你想怎样?”雷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   “我想有一天,水到渠成,我跟她说我们结婚吧,她说好啊。”   “那你就快去说啊!”雷妈简直能气死,她记得儿子以前可是很自信很果敢的,哪想到现在居然这么婆妈。   雷庭州可不觉得自己婆妈,他想有一天她是因为爱他,想跟他在一起才结婚,再说他还没求婚呢,怎么订婚! 第325章 等着我   杰克被送走后,雷家人还有徐司令也都要走,徐司令挺可惜的,“还想在你这儿过个年,不过冬天确实没什么好玩的,等到夏天的时候我们也都来参加那达慕大会。”   萨仁心有余悸,这幸亏是没出事,万一卓程没发现杰克是间谍,万一大家高高兴兴的拍照留念,万一杰克再有更厉害的同党跑来暗杀,反正一想吧,还挺后怕,她觉得这两位大人物不好这么乱跑。   “徐司令,下次来一定提前通知,也好让我们做好准备啊。”   徐司令笑道:“放心吧,我们能来,安全就不成问题,有你大哥跟小江两个就能顶一个师了。”   萨仁瞬间想到大哥脸上的疤痕,家里人问时他只说训练失误,估计是实战留下的吧,雷庭州现在干的也是类似的工作,她看着他,还真有点担心。   雷庭州也要跟爸妈回家过年,没能订婚,父母又来了,他再留在这里就有点不合适,他拉着萨仁的手:“我有空就给你写信。”   “有空多练练,出任务时小心点,别总想着写信。”   雷庭州轻笑,“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没有啊,我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像我大哥一样全须全尾的回来。”   “会的!”雷庭州语气笃定,“等着我!”   萨仁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热闹了两天,大年二十九,他们又都去了呼市坐军机回了京市,连小江都跟着回去了,他是孤儿,在京市孤儿院长大,雷家邀请他一起过年,他不肯,要回孤儿院陪那里的孩子们。   卓程也回去了,就算人抓住了,他也得回去汇报一声,毕竟违反了保密条例。古博士带着他爸妈还有继母不知道去哪儿了,也没说回不回来。   不过其其格去他们宿舍看了眼,跟萨仁说:“书都在,肯定还会回来的。”   萨仁此时也不知道古博士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他是真的喜欢这片草原,还是喜欢自己才留下的?她不喜欢默默守候那一套,自然也不会被感动,但从心里她是真的把古博士当朋友的,一时间也不知道古博士留下好还是离开好。   客人都走了,家里并没有冷清下来,大哥,还有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再加一个纳兰,还是热闹极了。   达愣爷爷喜欢热闹,笑着说:“七八年没团圆过了!今年可算是凑一起了。”   主要是大哥自从走了,再没回来过,而且他不是当兵走的,是因为蒙语汉语都不错,被人选中去配合机密部队出任务,然后又被人家看中,留下来接受训练。   当时家里人只知道他是跟着人家去工作了,哪想到一去不回了,只过年的时候有人会来帮着报个平安,现在见到人好好的回来了,脸上那道疤倒是没人在意,男人嘛,对形象要求没那么高。   阿妈就开始张罗着给大哥找对象,“正月里有搏克比赛,你也去参加,到时候围观的姑娘多着呢,你机灵点,给自己找一个。”   大哥嗯了一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李雪景却拎着一包东西跑了进来,嘴甜的爷爷叔婶的叫了一圈,然后把包塞进大哥手里:“你看看是不是你上次说的茶。”   只拆开外包装,就一股清香气,肯定是好茶,萨仁诧异地看着大哥跟李雪景,他们已经聊到茶了?还这么不见外?   大哥赞了茶,把李雪景美得不行,“我就说我能找到吧。”   大哥要给她钱,她不肯收,“是我问你喜欢喝什么茶的,肯定要送你啊。再说上次你送我的陨石星特别好看,我特别喜欢。”   陨石星就是用陨石做成的五角形,大哥无聊时打磨的,掏钱包时被李雪景发现,她说很喜欢,能不能送她,然后就送她了。   再然后李雪景就问大哥喜欢什么茶,大哥说了,她就去找来了,现在到年底什么都停运,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来的,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最让萨仁惊讶地是李雪景说完害羞地转头跑了,萨仁还是头一次见李雪景会害羞,看大哥还在摆弄茶叶,她就跟阿妈说:“我看我大哥也不用去参加摔跤比赛了,这不就是现成的吗?”   大哥居然没反驳!   阿妈却有点不乐意,她还是想给老大找个土生土长的蒙古姑娘。   四个孩子,只老三找的是个同族的,可塔娜那性子本就让人不喜,太小家子气。两家之间再没隔阂了,阿妈也喜欢不起来,总担心她还会继承她父亲那一套,甚至荼毒纳兰。   老二找的乐煦煦哪里都没得挑,虽说是城里姑娘也不娇气,她挺喜欢。但李雪景又不一样,阿妈可是知道李雪景跟萨仁吵过闹过,经常办些很二的事,上次还差点跟人打起来。   阿妈不懂什么叫双标,但她对萨仁对儿媳妇的标准肯定不同啊,女儿厉害点不受欺负,儿媳妇太厉害了就容易出矛盾,而且李雪景也不是真厉害,就是咋呼得很。   还好阿妈不是老古板,再不喜欢也会尊重儿女的意见,她就问大哥:“真就喜欢上那姑娘了?”   “还谈不上喜不喜欢,我过了正月十五才走,先谈谈看吧。”   大大咧咧的李雪景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甚至跟萨仁解释为什么不回家过年,“去年是跟家里闹别扭,今年是因为我堂哥,他还在医院住着呢,我隔一天就去看看他。那时候要让你治就好了,你连手术都能做,肯定能救得了他,左旗的医生手忙脚乱的,跟他们说了是什么蛇毒,他们还检测,反正是耽误了,伤到了神经,还得做恢复治疗。”   李雪景说这些是想跟萨仁家人说她不是不孝,过年不回家是有原因的。   萨仁倒没多想,她觉得蛇毒而已,医院肯定手到擒来啊,哪想到还耽误了,她打听清楚什么情况,配了点药,“如果相信我,按时给他喝,不会留后遗症。”   李雪景自然相信她了,正月初二就送去了,结果她跟李雪峰两人还做了件大事。   杰克也在左旗医院,徐司令跟邢书记打了招呼,派了四个公安,还有他留下来的四个警卫轮番守着。准备等杰克的伤能坐飞机了就带回京市。   可过年了嘛,现在年味足,好吃得也多,那四个公安就有点疏忽,换着吃饭倒班时,让杰克抓到了机会,差点逃了。   当时李雪景跟李雪峰楼下正在溜弯。李雪景一眼就认出了杰克,他这形象虽然套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但光那一头卷毛也好认得很。   她一说间谍,李雪峰就明白了,两人冲上去,一个绊腿一个搂腰,把人给按住了。   两人都立了功,徐司令还特意打电话表扬了他们,还跟萨仁说:“是我疏忽了,我是觉得马上过年了,不易劳师动众,再说杰克也不是专业间谍,哪想到他受着伤还敢跑。”   杰克马上被押回了京市,伤口裂开又如何,死不了就行了。   大哥为了表扬李雪景,还亲手给她烤了条羊腿,把李雪景美的,那双眼睛就差往外冒心心了。   萨仁是真想不到成熟稳重,身上带着凌冽之气的大哥会喜欢上冒冒失失时而犯二的李雪景。   大哥却跟她说:“我以前有个女朋友,关系很好,好到能互相挡子弹的地步,我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都能平安退伍,我带她回家来,见见爸妈,看看这片草原。”   他的语气平铺直叙,萨仁却听出了伤感之意,难不成那位牺牲了?   “有时候我情愿她牺牲了,可她没有。”   “她背叛了?”萨仁试探着问。   “总之她已经不是华国人了。”大哥没法说得太详细,只是叹息道,“雪景确实有很多缺点,但她很纯粹,对党对国都很纯粹,她的心思永远写在脸上,我不用担心枕边刺来的刀,不用担心哪天她会倒戈相向,甚至哪天她不喜欢我了,也会直接跟我说,我知道你跟阿妈都不能理解,但我确实喜欢这样的她。”   萨仁笑道:“我理解了,她确实是最适合你的。”   经历过背叛的人,最想要的就是天真又坚定的赤子之心吧,这是李雪景最大的优点。   萨仁帮着劝阿妈:“李雪景也不错啊,你看她在牧场工作是不是从没出过错,她跟我大哥是互补的,我大哥沉闷,她活泼。别人眼里的合适不叫合适,他们自己开心才算啊,你看我大哥是不是很爱对她笑。”   阿妈叹口气:“我没说不行,我就是觉得没个可心的儿媳妇,有点可惜,随他去吧,他喜欢就行。”   “您找可心的儿媳妇干吗?女儿还不够贴心吗?以后您跟我过日子不行吗?”   阿妈假装嫌弃地推开她:“算了,我跟你阿爸还没老到要人伺候,你赶紧跟小雷订下来是真的,别总觉得追你的人多,人家小雷肯定也抢手,你总吊着人家,万一哪天人家选了别人,我看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他选了别人是他的损失,我干吗要哭啊。”   东西被人抢一定要抢回来,人被抢了,自然是要鼓掌欢送的,能被抢走的,不值得留恋,所以萨仁半点不担心。   等过完年,三个哥哥都要走,三哥那边安定下来了,还分了大房子,想带着纳兰一起去,“我们家属院就有托儿所,直接送过去就行。”   阿妈哪里放心,还是决定跟着去住两个月,等纳兰熟悉了环境,晚上不找她了,再回来。   乐煦煦生怕阿妈问她什么时候生孩子,她还不急,一直在逃避这个话题,见阿妈注意力在纳兰身上才松了口气。   大哥要去国安局报道了,李雪景想跟着去京市找工作,可又舍不得草原。   大哥却跟她说:“你留在这里吧,不要因为迁就我而改变你的计划,如果下次见面,你还想跟我在一起,那我们就结婚。”   李雪景甜得冒泡,拉着他的手晃悠着:“你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你的家人。”   大哥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她对自己是三分钟热度,但见她那一脸幸福的样子,也没反驳。 第326章 章部长   等几个哥哥走了,牧场放假的工人们也回来了,想冷清是冷清不了的。   李雪峰吃了萨仁给的药,很快痊愈,跑来感谢她:“我在医院听说你很多事,原来你是这样的传奇人物,倒是我狗眼看人低了。”   萨仁还没开口,李雪景就说:“你才知道啊,萨仁就是很厉害,你听说的只是其中一二,我可是已经把她的事都打听全了。”   “你打听我做什么?”萨仁无语地看着她,“筹办大学的事不是已经交给你了吗?还不给我忙起来。”   李雪峰赶紧说:“我今天来就是想来给你的大学捐款。”   “捐款?不需要,资金没有问题。”   “你看你这人,还有嫌弃钱多的吗?我又不是投资,也不会对你的工作指手划脚,我是捐款,把钱给你就行了,多余的话真没有。”   萨仁无奈道:“主要我不需要啊,你可以捐助小学,现在内蒙这边的小学师资力量很缺乏,很多只上了初中的民办老师,你这钱可以资助他们去进修,也可以帮着修缮校舍,不只是内蒙这边,西北西南偏远的地方教育都跟不上,你想做慈善的话,地方多得是,我这里真不需要。”   李雪峰叹口气:“你还真是不一样,谁还嫌弃钱多啊。”   萨仁主要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想跟他有太多交集,说是不指手划脚,只要捐了钱,他就会觉得这学校有一部分是他的,到时候会不会多事谁知道呢。   再说她说得也确实是实话,现在东孟乡的分厂也开始做成品,内陆几个大城市的市场也打开了,又有军队特别稳定的订单,钱在源源不断的回来,她的大学不需要别人投资捐助。   李雪峰只好做罢,不过他还是解释道:“我真的就是想帮你做点事,以表感谢之情,我知道你们一家都不喜欢我,以前我觉得是你们太封闭太自我了,现在我知道原因了,华国是个很容易让人有归属感的地方,我现在说自己是华国人时是发自真心的。你说得对,我想捐助,有的是地方。”   李雪峰居然真的从此走上了另一条路,若干年后,成了捐助很多小学,资助很多贫困老师的慈善家,只那名声,都让他爷爷不得不选他做接班人,也算是种豆得瓜了。   李雪景却把萨仁烦得要命,她在忙自己的事,也抽出时间来一只眼睛盯着萨仁,只要萨仁跟人有点矛盾,她就冲上来护着萨仁,还整天嘘寒问暖的。   萨仁问她抽什么风,人家说:“你大哥叮嘱我要照顾好他的家人,爷爷跟阿爸不需要操心,阿妈还没有回来,我自然要照顾好你了。”   “我大哥跟你这么说的?你确定?”萨仁不太相信,偏李雪景一本正经得点头。   “我不需要人照顾,赶紧去做你自己的事,再来烦我,我就写信给我大哥告状,昨天是不是有人给你偷偷送吃的了?”   李雪景紧张起来:“你可千万别跟你大哥说,有是有,可我把东西送回去了,还骂了那人一顿。”   萨仁无奈地抚额:“你把东西送回去,把话说清楚就行了,没必要骂人,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再见面不尴尬吗?”   “有什么尴尬的?”李雪景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尴尬,但她确实担心萨仁会把这事告诉大哥,异地的恋人,最怕这种误会。   萨仁也只是吓吓她而已,不然总是盯着自己,比阿妈都烦人。   草绿上来的时候,古博士回来了,“我把我妈送去了养老院,在那里边她最年轻最有钱,特别受欢迎,也没空跟我爸吵了,每天开开心心的。”   萨仁直接石化,这种解决方式,还真是前所未闻,古妈妈居然还特别高兴,也是让人意外。   “你可真行啊!你妈没说你不孝吗?”   “这有什么不孝的,她刚过五十,还想有自己的生活,再说那里又不是集中营,我这几个月一直在旁边陪她住着,那么多人喜欢她,她是真挺高兴的,还打算再找一个。”   行吧,高兴就好,人生太短,及时行乐嘛。   “我爸说要去他现任妻子的国家生活,以后大概只能打电话联系了,所以我又成了孤家寡人。”   萨仁却没接茬,反而说了车间主任追李雪景的事,“也许当初我像她一样把你骂一顿就好了。”   “不一样的,我没追过你,更没打扰过你,你骂我干什么?”古博士笑得很得意,“放心,别太小瞧人,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喜欢雷庭州,他的来信晚一天你都会着急,我早就知道自己没戏了。我不是会沉溺于儿女私情的人,我回来是为了将要北飞的大雁,又不是因为你。”   萨仁还能说什么,只能接着让他管理草原上的生态,牧场又扩大了两倍,古博士依照萨仁的计划开始制造人工湿地,这项工程本身不困难,但要想不影响其他地方,不破坏草场,还是要各种计算统筹,古博士也忙了起来。   等到五月,萨仁去了趟京市,四合院那边已经翻修过了,还移值了不少花木,葡萄架子也搭了起来,枝叶繁茂,更显得春意盎然。   小凤谈了个对象,那人离过婚,没孩子,人家还挺喜欢她女儿,小凤跟那人谈的挺好,就是担心孩子以后会受委屈。   丁启超就说:“现在孩子还小,你先带着,等她大点,你再有了孩子,我就把她接过来,我才五十,把她养到上大学没问题。”   小凤还在犹豫,拉着萨仁想让她给出主意,丁启超说她:“人家能给你出什么主意?她是了解你,还是了解你对象?自己的事自己决定。”   把小凤说得撅着嘴去了里屋,丁启超才跟萨仁说:“她也是觉得你能干,想让你帮她看看,要不你见见这人?”   萨仁信任这父女俩,才会让他们帮着看房子,处理杂事,但她绝对不会对人家的婚姻大事指手划脚。   “其实男人靠不靠谱谁也不敢打包票,也许刚认识的时候靠谱,后来越过越不像话,也许对她不靠谱对别人靠谱,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我自己觉得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得靠谱,她不是知青嘛,以前是孩子拖累,现在能撒开手了,她也该想想自己的前途,该进修进修,该考大学考大学,哪怕最差的学校也包分配,到时候男人靠不靠谱还重要吗?再说还有你这个当爸的,她过得好过不好,你都不会不管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丁启超就笑了起来:“是啊,我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就怕她再遇个不靠谱的人,可人家现在好好的,能看出什么来?你说得对,最要紧的还是得她自己靠谱,光想着找个人结婚就万事大吉了,肯定不行,我也不可能管她一辈子,她得自己能立起来啊。”   丁启超越说越羡慕萨仁的父母,听说她还开了厂子,在供销社看见的伊林牛奶就是她家的,这本事走到哪儿,家里也放心。   说完小凤的事,丁启超又道:“那边的房租你没要,我就帮你在郊区买了院子,跟我自家买的挨着呢。萨仁,还真让你说对了,城里这些有年头的建筑不让拆,一直在往城外发展,到处都在动工,我估计再有个一两年就能拆到咱们买的那里,有空我带你去看看。”   萨仁问清楚位置,居然是在新区,她就笑道:“不用了,您要有空再帮着我买几处,现在买绝对不吃亏。”   以后又是限购又是天价,现在买自然划算,也不说住不住,这是投资的好机会啊。   萨仁在小院安顿好,先去拜访了徐司令,徐司令就笑道:“我还以为你来了京市,得先去看看老雷。”   萨仁跟雷庭州虽然没订婚,但也算是八字一撇,家里都同意了,到了京市自然得去拜访。   徐夫人却说:“不一样的,咱们是娘家,那边是婆家,肯定先来娘家转一圈嘛。”   萨仁算是脸皮厚的了,听到这话还是脸红了,“徐阿姨就会拿我开玩笑,什么娘家婆家,只是谈朋友而已,我是给您带了好东西,得先给您送来啊。”   萨仁带来的是狼皮褥子,已经处理好的,只要自己裁剪,再用布包个边就行。   徐夫人高兴坏了,“我上次就跟你提了一次我这老寒腿,你就记住了,比我闺女都贴心。”   虽然萨仁很少来,但徐夫人时不时的往牧场寄点茶叶,还寄过军大衣跟劳保用品,虽然知道萨仁不缺钱,可一想到草原,徐夫人就觉得是穷苦地方,在那儿住着得受罪,有个什么好东西就想着给萨仁寄过去,还真把她当亲人一样,她自然都记在心里了。   除了狼皮褥子,还带了草原风干的黄羊肉,“我一会儿教您做法,用这个炖汤特别滋补。”   徐司令也没闲着,想把章玉叫来,萨仁却说:“这事我得亲自上门才行。”   徐夫人就说徐司令:“还没人家小姑娘懂事。”   “不都是朋友嘛,哪儿那么多礼!”   是徐司令跟人家是朋友,萨仁可有自知之明,她自然是主动登门拜访,带的也是正经东西,茶叶跟糕点,很拿得出手的高档货。   结果章玉很生气:“我听说你给老徐送的狼皮褥子跟黄羊肉,居然就给我随便买点东西,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萨仁愣住,她觉得自己跟这位部长没亲厚到这种地步,东西肯定上档次要拿得出手的,自家的东西虽然好,但在有些人眼里,就跟进城找亲戚办事拎了两捆子大葱一样,不像样。   哪想到章部长早就跟徐夫人通过电话,自然羡慕她的狼皮褥子跟黄羊肉。   “您要是喜欢,等我回去给您寄过来。”   “当然喜欢了,你拎的这东西才叫见外。”   章玉虽然只见过萨仁两面,但对她印象非常好,见面就抱怨起了她退学的事,“我听说这事也很生气,但为这么点事就放弃上大学,是不是太可惜了。”   这都多少年了,当年跟她一届的都要毕业了,没想到还得面对这个问题,萨仁只好解释道:“不只是为了那件事,是我发现自己不适合学校生活了。”   “哦,那你现在怎么又想着办大学呢?” 第327章 精神榜样   萨仁把自己收集的数据拿出来给章部长看,又说起了其其格,说起了赵丰收,“考大学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总有过不去的,但这不代表他们蠢笨,各人有各人的长处。虽然有中专大专,但分数要求也高,而且学科设置也大部分不实用。”   其实除了这个问题,萨仁还发现现在不管是大学还是中职中专分配工作都很随机,不管是不是相关专业就分配过去。   她还听第一批分配的人员说现在有个顺口溜:‘我是一块砖,东南西北随便搬,放在大厦不骄傲,搁在茅厕不悲观。’   说是不悲观,但要是学的跟到工作单位要用的完全不搭,还是很打击积极性的,萨仁觉得高中的综合性学习就差不多够用了,她想办的草原畜牧大学会更实用更有针对性。   章玉看着她调查的这些落榜生资料还有各行各业急缺的人才,不由笑道:“你倒是操心啊。”   萨仁可不想出风头,更不想让人家觉得自己是在多管闲事,她直接道:“我调查这些就是想着自己办个大学,起因是我的牧场跟工厂都招不上人来,当然了要想招工人,那是想要多少都有,但要想找个有点文化懂点管理或是学过畜牧的,那是难上加难,所以我就动了这个念头。做什么事前,我都得先做个市场调查,这一调查我发现内蒙那边辍学的特别多,一是家长不重视教育,二是他们觉得大学远在天边,跟他们毫无关系,上个小学会说几句普通话就行了,可社会在发展,小学那点知识很快就约等于无了,如果草原上能有一所大学,他们从小听着看着,还可以过去参观,可能对大学对知识也会更加向往。”   萨仁见章部长认真在听,就接着道:“我现在的牧场跟工厂已经成规模,资金不是问题,所以我就想来您这里咨询一下,办学的可能性。”   章部长早就听徐司令说过萨仁想办一所大学,当时听了也是嗤之以鼻,她自己都没上过大学,谈什么办大学呢?   就算她对萨仁的印象确实不错,也只觉得是年轻人异想天开,现在听着她徐徐道来她想办学的原因,想办什么样的学校,章部长重新审视着面前的年轻女孩。   章部长做为教育部的部长,为了提高国民素质也是想尽了招数,可一级级的传达下去,最后的收效永远不尽人意。   她不由感慨道:“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有些人啊,是在其位也不谋其政,上班就是喝茶看报等下班,下边出了事汇报上来他们再处理,上边安排下来了任务,他们往下传达,从来不动脑不想辄,偏偏这种人位子特别稳,反而是越想办实事的,出错越多,久而久之就没几个办实事的人了。”   “还是有的,我们那儿的邢书记就是特别好的领导,还有右旗的姜书记为了右旗的发展,主动要求留任。”   章部长笑道:“我想说的是你,你是不在其位,却谋其政,要是碰上个心眼小的,你说你这是在干什么?建言献策?还是在指责我们的工作不到位?”   “就是知道章部长不会这么想,我才来找您的啊,我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您也是好领导,我不是建言献策更不是说教育部工作不到位,我一开始就是为图自己方便,我最初想办的是定向的委培班,挑选并培养我自己企业需要的人才,有了这个念头,又因为我身边的一些人,我才想着干脆办个大学。”   “那就办吧!”章部长把萨仁的计划书合上,推给她。   “该走什么流程就走,如果真能办成了,对内蒙的教育水平提升有很大帮助。”   有章部长这句话,办各种手续就简单多了,不然的话,她一个企业主想办学校,又不认识教育系统的人,那是难上加难。   “谢谢章部长,您放心,一定能办成。”   章玉看着她自信的样子,点点头:“不是我小看你,我觉得就算我给你开绿灯,想办起学校来也难着呢,可不知道为什么,你说一定能办成,我居然就信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不奇怪,这说明我一看就是个靠谱的人。”   “哈哈哈,你这孩子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能从首都大学退学的人,还敢说自己靠谱?”   萨仁发现退学这事好像到哪儿都绕不过去了。   这时有人探头往里看了看,好像是想看看什么事让章玉笑得这么开心,章玉就赶紧叫住那个小老头:“来让神医给你把把脉!”   萨仁赶紧摆手:“医术再高明也不敢称神医!”   进来的人是章部长的丈夫,比她大上几岁,身体以这个年龄来说还算不错,就是各种慢性病,调理调理生活质量会上升一个层次,起码睡个好觉,吃饭吃得香了,晚年生活没那么难熬。   萨仁说着这位身上的小毛病,帮着开了方子,章玉就说:“你说你上门拿什么东西,光是这药方就值千金。”   她以前让萨仁给治过颈椎,找多少医生治都只能缓解,萨仁连针灸带上药,还真让她脖子肩颈舒服多了,这都两三年没再犯。   章玉是真觉得这姑娘对得起神医二字,把她夸了又夸。   萨仁走的时候,章玉说:“有什么难处记得给我打电话。”   结果第二天下午,章玉就打给徐司令想找萨仁,四合院没有按电话机,萨仁不怎么住,丁启超单位有电话,没这个需要。   于是徐司令找他的司机把章玉接上送到了萨仁的四合院。   萨仁上午刚去拜访了雷老先生,雷爸雷妈早就去工作了,雷庭州大年初二就接了任务走了,家里只有雷老一个人在家,他也已经知道萨仁来了京市,还先后去了徐司令跟章部长家里。   不过他倒是没在意萨仁没有先来看他,反而觉得这才对,在他眼里萨仁是准孙媳妇,都是自家人,早一天晚一天不要紧,肯定先去看外人嘛。   萨仁受雷庭州之托帮他重新开了调理的药方,又说:“您的身体还是有点虚,让保姆一个月买一箱保健奶,那是我实验很多次才做出来的,随便喝,没有副作用。”   雷老爷子更满意了,这孙媳妇多好,太能干了,不只医术好,还能赚钱。   “听说你要办大学,有什么难处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虽然不主管教育,但还是能说上话的。”   有副总理跟教育部长的鼎力支持,萨仁觉得一两年内她的大学就能建起来。   陪雷老爷子吃了顿饭,她才回四合院,到的时候章玉已经在等她了。   章部长没有傻等,她在院子转了圈,看看人家院里的花木,又在堂屋转着,看墙上挂着的画。   徐夫人找院子的时候她也知道,还帮着寻摸了,可惜没有合适的地方,听说选了这里还佩服萨仁的胆量。   章部长知道这地方,很久以前也曾经来过,她做为教育部的部长,不可能迷信,但到底是老辈人,还是觉得死的人太多很晦气,可现在看看,人家这院子一股子正气,花木都欣欣向荣,哪怕是不住人的正屋也敞亮温馨,哪还是原来那个破败的不祥院子。   她对萨仁办大学的事更有相信了,心正的人做事不会差,等萨仁进来时,章部长就笑道:“这院子遇到了好主人,住着舒心吧。”   “确实不错,不过不是我的功劳,是丁老师跟他女儿在住着,院子里的花木都是他们帮着收拾的。我每次回来直接住就行了,特别方便。”   章部长心说,人家这小生活是真不错啊,刚才那个给她倒茶的姑娘,话里话外,简直把萨仁当主人一样,她还以为是亲戚,原来是借住在这里的?   萨仁见章部长突然来找,还以为办学的事有波折,她没心思讨论院子如何,直接道:“是我说的事不成吗?”   章部长摇摇头:“跟那件事没关系,你要办的是私营学校,办不成亏的是你,教育部门只是审批监管而已,没什么难办的。”   “吓我一跳,那您等着,我让小凤去买菜,我给您做几道内蒙那边的特色小吃。”   章部长赶紧摆手:“你先坐着吧,我不是来玩的,确实有事找你。”   萨仁认真看着她,等着听什么事,章部长又叹口气:“你当时退学真是太莽撞了。”   萨仁无语,这事真就要说一辈子吗?没完没了了?   却听章部长说:“你知道首都大学的校训是什么吗?”   萨仁摇摇头,自从离开了,她没再打听过首都大学的事,没关系了嘛。   “君子慎独!”   “啊?”萨仁愣住,马上回想起自己的命题小作文。   “是在我走后改的校训吗?”   “没错,而且上边还有你的名字!”   萨仁瞪大眼睛,惊讶极了:“啊?为什么?这话也不是我说的啊。”   “本来是个误会,曾校长是因为你的那番话,才决定用这个校训,写完之后,又想到无论如何要把你留住,就随手写上了你的名字,然后传达的人也没动脑子,直接把你的名字一起刻在了一进门的影壁墙上。”   萨仁是万万没想到,她都走了,还在首都大学刻下这么浓重的一笔。   “刻上了可以抹掉嘛,校领导们怎么想的?”   “我知道你对首都大学没好印象,对校领导也有意见,但我想告诉你,曾校长是位好老师好领导,他说了,这是首都大学第一位退学的,把你的名字刻在那里,算是对自己对学校的警示。”   萨仁点点头,如果他真的这样说,那还真是心胸够宽广。   “我其实对首都大学没心理阴影,那件事只是导火索,我自己去上学的时候就在犹豫。而且我之前恢复高考的第一次考试就考上了,当时如果我找找人是能去上的,但我留在了草原上,第二次考试也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怎么说呢,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强烈的入学意图,所以才会遇到点事就觉得烦了,就跑了。”   萨仁想了想:“要不我去见见曾校长,把误会解释清楚?”   “误会倒是小事,你们这一届要毕业了,因为你的名字在校门口,每届新生都会问,然后传言越来越多,还有个小群体把你树立为精神榜样,总之各种传言对学校很不利。”   啥?精神榜样?萨仁傻眼了! 第328章 舞台剧   章部长语重心长地说:“说句实话,哪个行业,哪个群体都有好人也有坏人,那个李主任已经离开首都大学了,学校也有了新的监督绩效制度,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首都大学的牌子不能倒。”   “我觉得对我的关注,再怎样也只是小范围的,影响不到学校的声誉吧。不过那个名字还是得赶紧去掉。”   章部长叹口气:“提到这个我又得批评这个曾校长了,他的心是好的,可做的这事太冲动,哪怕把你写进校史里,也比刻在门口强啊,现在很多人都觉得你像是烈士……啊,呸,说错了,是像勇士一样,敢跟学校的黑暗势力做斗争,现在要是把你的名字去掉,那个小团体肯定会扩大,会阴谋论,更会把你捧成斗士!”   萨仁总算明白,章校长为什么今天一见她就感慨她不应该退学。   只是退学而已,记入校史?刻到门口?至于嘛,萨仁真不想出这个风头,十分怀疑那个小团体有别的不能告人的目的跟秘密,拿她当挡箭牌。   “那您说现在要怎么办呢?”   “曾校长昨天找到我,说是想通过我找到你,他想请你在毕业典礼时回学校,给你颁发荣誉学生的名誉。”   荣誉学生就跟荣誉市民一样,没在学校上过学,甚至跟学校一点关系都没有,只因为某方面的贡献,学校给个荣誉称号。   可萨仁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贡献,何德何能去拿这份荣誉,她皱眉道:“这不好吧?要不然我参加毕业考试好了,就当我在外边实践了四年……”   “那你更是在打首都大学的脸,没上学去参加考试了?学校的规章制度还要不要?别人修半天学分,算怎么回事?你要是通过了考试,学校的脸还要不要,不上学却能通过考试,那别人上什么学?再说大家也会怀疑学校给你放水了。如果你没通过毕业考,大家又会说你是被学校被老师害惨了,毕竟你入学的时候是全国状元,因为老师的原因没能入校学习,丢了前程。”   萨仁无奈极了,章部长说得也是实情,大概自己惹人关注不只因为影壁上那个名字,还因为自己全国高考状元的名头,就那一届高考是全国卷,也就她这一个高考状元,稀罕嘛。   归根结底当初就不该往上边刻自己的名字,或者当时就赶紧把她的名字抹去多好,一直放在那里大家能不好奇嘛,这一好奇就打听,打听到一点就能脑补出一片。   “可就算给我个荣誉学位就能解决这件事吗?”   “曾校长知道伊林牛奶是你办起来的,他想让你在毕业典礼上做个演讲,讲讲你退学的原因,说说你退了学也在为社会做贡献,当然了如果能说说首都大学对你的正面影响就最好了,如果不愿意说,那也不勉强,他也知道你对学校印象不好嘛,就是想给学生们一个解释一个交代,让当事人来谈谈当年的事,是最好不过的。”   萨仁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荣誉学位我不要,只做演讲就好。”   章部长虽然当时觉得学校有偏袒李主任的嫌疑,但设身处地地想想,谁在那个位置,也会先入为主相信自己的同事,尤其这个同事平时还很会伪装。   曾校长有错,但他没有包庇,学校处理不及时,但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把学校贬损得一无是处。   经历了半个多世纪风雨的名校不能因此名声尽毁。现在的舆论形势,把这批毕业生放出去肯定会胡说,这显然是不行的,萨仁必须得露个面。   等萨仁见到曾校长时,两人都是感慨万千,曾校长打量着萨仁,笑道:“长大了,现在有个大人样了。”   萨仁先是道歉:“当时我确实太冲动了……”   曾校长摆手:“不必道歉,校领导们确实觉得你太冲动太固执,但在你自己的立场上你没错,而且你现在已经很成功了,伊林牛奶都卖到了京市供销社,这是不是说明你从我们那里退学是明智的选择?”   萨仁苦笑:“我只是抢占了先机,所做的事并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也许我从首都大学毕业后再创业会更简单走得更远呢,上大学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我不上只是个人原因,并不是不重视上学,不知道章部长跟您说了没有,我打算办一所草原畜牧大学。”   章玉还真没说,曾校长惊讶地看着她,“你想办学校?”还是大学?   “没错,到时候没准还要来您这里取经。”   “不用到时候了,现在就可以。”   曾校长让校训保持原状时其实也是一时冲动,到现在骑虎难下,打听到萨仁的成就时,他也再次反省过,是不是错失了一个人才,现在又听到她想办大学,曾校长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想办大学?因为对首都大学失望了,就想着自己办个大学?”   “怎么会?我当时真的是一时冲动,因为一个人对整个学校失望本就是迁怒,我现在办大学的目的是希望我的家乡也有像首都大学一样的高等学府。”   曾校长笑了起来,这姑娘还是很自信很嚣张啊,像首都大学一样?首都大学是畜牧学校能比的吗?   不过为了解决眼前的事,他还是说:“很好的想法。”   萨仁以为会跟曾校长深谈一次,她甚至想着跟他们合作,请他们的退休教授过去任课,可是一谈就知道了,曾校长只是为了解决学生的问题,或者可以说只是想让她跟那个小团体见见面。   萨仁这才知道这个小团体的组织人叫刘明伟,两人也算是认识吧,当初如果不是她加了十五分,全国状元就是他的了。   萨仁见过那日阿勒坦之流因为一点小事对她嫉恨丛生,做出各种事来,也见过有人看到她的成就只是对她羡慕不已,称赞有加。但从来没见过刘明伟这号人,自己利用身份优势压了他,如果自己不加分,他就是这个唯一的全国状元,结果他对自己一点抱怨都没有,反而想跟她成为朋友。   萨仁离开时都没跟他打招呼,结果他还在这里召集了一群人对她歌功颂德,捧了又捧,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做了什么?”   “没做违规违纪的事,就是不停讲你的事,恨不得所有新生都知道,你是以状元身份入校的,你当时被质疑怎么自证清白的,甚至你的解题思路他都记得,说思维独特,比一般解题思路要快,最重要的是你跟李主任的纠葛还有那个小作文。他不说的是学校处理了李主任,也跟你道了歉,只说你退学了,不说你是自己主动退学的,很多人就误会了,以为你被老师欺负,还被退学了,甚至有人以为校训上刻上你的名字就是在警示大家不要跟学校做对,不然为什么名字上还要划个圈。”   萨仁听得无语,考上大学的应该有一定的独立思考能力吧,学校又不是黑涩会,怎么可能这样警示学生。   曾校长叹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在学校也是如此,不让学生们说话是不行的,让他们说话,又会有很多偏激的思想在萌芽,再加上刘明伟在有意的引导,很多学生都觉得学校黑暗,因为学校的偏袒,让高考状元退学了。解释起来也没法解释,因为这是事实嘛,可总不能因为一件事就觉得学校黑暗吧,学校的领导自查互查,互相监督都在努力的清明学校环境,促进师生关系。”   “那您没找刘明伟谈过吗?”   曾校长叹口气,无可奈何地看向她:“当然谈过,当时他承认了错误,也说了实情,说是因为太思念你,就一直在讲你的事,然后身边就聚集了一堆人,新生来了,迎新的时候有人问萨仁是谁,他们又开始讲了,然后又聚集了一堆人,这么轻松就有簇拥,肯定会迷失自己。我听他这么说,还觉得他已经醒悟了,不会再沉迷下去。哪想到有人看到我喊他来办公室了,传出了他被我训斥威逼的流言,簇拥更多了,他被捧为被学校打压的斗士,自尊心得到了满足,更得意了。不过因为被我训斥过,他们低调多了,我就没再管。”   “太思念我?我跟他就见过两三次面,借过他的自行车,那自行车还是校工的,我后来还给人家买了两份点心,一份给他一份给校工,就这点关系啊,什么叫太过思念我?”   曾校长摊摊手,“他就是这么说的。”   萨仁感觉奇怪,而且她觉得应该不止这些事吧,哪个学校没点流言啊,再说他们不是已经低调起来了吗?   就听曾校长又说:“这不是快毕业了嘛,如果你在学校也是这届毕业,我得到消息他们决定毕业典礼时搞事,到时候毕业证也拿到了,报道证也拿到了,他们又只是在毕业汇演时排了个舞台剧,能把他们怎么办?你说要让他们搞成了,这是什么恶劣的影响?”   萨仁哼了一声:“曾校长,您也太不实诚了,这么重要的事最后才说!您要早说我不就明白了吗?您是不知道我刚才把这个小团体想成了什么群体,还以为他们借我的名义搞事,传播不和谐思想,结果就是排了个舞台剧。”   曾校长一拍大腿:“听见了吧,万事就怕多想,本来你退学其实没多大事,就像你说的是个人选择。我把你的名字放在那里,也是希望全校教职工都能铭记这次事件,曾经有位学生说对这里很失望,这是所有人的耻辱,知耻而后勇嘛,以后互相监察,不要再让道貌岸然实则满肚子龌龊思想的人混进队伍,这本来应该是好事,应该是首都大学学风正,作风清明的证明,哪想到学生们私底下会觉得学校欺压学生呢。”   萨仁觉得自己得见见刘明伟,什么太过思念,只见过几面的人几年不见了,他连自己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吧,肯定就是想借自己的名,来网罗那些无知少年。 第329章 萨仁社团   萨仁见到刘明伟时,刘明伟确实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萨仁?真是你?”   他兴奋地迎过来:“我还想着等毕业了去草原上找你。”   “找我干什么?咱们俩个也不算是朋友吧。”   刘明伟比四年前胖了点,眼神也没那么清亮,在他身上时间确实是把杀猪刀,才二十几岁就已经有点中年油腻男的味道了。   他听见萨仁说不是朋友,就皱眉道:“我给你写过信,不过可能地址写错,退回来了,我想去查查你的档案看看地址,被老师骂了回来。”   档案是谁都能看的吗?萨仁对他简直无语了。   “我们不需要联系吧,认识也没几天时间。我听说你一直在讲我的事,在说跟我是知己,我怎么不知道有你这么个知己?”   刘明伟更失望了:“萨仁,关系好坏不是看时间的,我跟你一见如故,而且咱们两个也算是一个总状元一个裸分状元,这样的缘分不是谁都有的。”   萨仁更无语了,这算什么缘分,她干脆直入主题:“我听说你们排练了一个舞台剧,是我的故事?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我在为你呐喊啊,你怎么能……”   萨仁忍不住翻个白眼,听听这语气,她不由感慨,人生若只如初见啊,在她的印象里,刘明伟还是那个热心的少年,跟在自己身边问东问西,虽然只认识几天,也觉得这人不错,可现在呢,还为她呐喊,她有什么需要呐喊的?   萨仁没好气地说:“呐喊完了是不是还得彷徨啊,我的事我当时自己就解决了,我向来的宗旨是有仇不过夜,当时你们没看到我怎么整治李主任吗?你们不知道他被学校降职去烧锅炉了吗?后来的新生不了解也算情有可原,可你呢?你什么都清楚,偏偏误导人,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刘明伟觉得委屈极了,他顶着压力也没有放弃诉说真相,替萨仁扬名,不然的话,其他人会以为萨仁的名字被划进那个圈里是警示是因为她犯了错才被学校退学的,她是第一个被学校退学的,才会被刻在那里。   “我没想干什么,只是不想听别人说你的坏话,于是我就跟他们说真相是什么,我是为了你啊,你却来指责我?”   “为了我?你们当个八卦讨论也就算了,有说好的肯定有说不好的,随便别人评说,我不在乎。好,就算你只是为了我澄清真相,怎么还搞起了小团体,还想着给我演个舞台剧?”   “什么小团体?我们是社团,学校有各种社团,为什么不能有个萨仁社团,你代表着一种不屈的精神,代表着不能跟强权妥协,对学生来说学校就是强权,这样的精神不应该传承吗?校长把你的名字刻在那里不也就是这意思吗?我们没闹事,没搞破坏,就想着毕业的时候给你演一出舞台剧。”   刘明伟越说越气:“可我发现你不再是当初的萨仁了,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你身上的精气神已经被生活磨灭了,你也已经开始妥协,是谁找你来的?曾校长吗?”   萨仁气笑了,什么跟什么啊,他能知道自己的经历?还精气神被生活磨灭,生活不是小说不是喊口号。   “我刚才说过了,我当时该报的仇已经报了,该消的气也已经消了,我退学是我自己的事,跟学校无关,你这小团体真的只是说了我的事,替我澄清谣言吗?你没有利用过这个小团体?没有说过学校黑暗的话?”   刘明伟愣了下:“哪里都有黑暗的地方,你怎么知道学校就清清白白的?”   “你说得没错,太阳下肯定会有阴影,但我们找到阴影,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就行了,只要不是学校领导老师都串通一气,敛财欺人,没必要说学校有多黑暗吧。”   萨仁说着坐到他对面:“既然你说黑暗,那就说说吧,学校到底多黑暗,你发现了什么事都说出来,放心,我会变身斗士帮你们打倒黑暗。”   刘明伟还真的说起来了,不过说来说去也就是食堂大妈是某位领导的亲戚,某位老师怀孕后就休息了,工资照样领,也因为是领导的亲戚。这些还算是任人唯亲,其他的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什么老师对外地学生不公,曾经封闭管理过,只允许京市的学生出门。   “前边的不说,封校这事总有原因的吧,既然这么多不满,咱们找校长谈吧。”   曾校长就在外边呢,直接进来解释:“食堂大妈这个我知道,不过那不是亲戚,她是一位老师的妈妈,因为这个老师家庭困难,又是外地人,家里只有一位老母亲,没人照顾,这才带来学校,学校也算是照顾她,安排进了食堂做临时工。”   萨仁就说:“这不算学校黑暗吧,这是有人情味的表现。”   曾校长感激地冲她点点头,又接着说:“至于你说的那位不上课的老师,是因为身体原因请了病假,所有的补助绩效课时费都没有,只给了最基本的工资,这是国家政策,我们也核实过了她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上班。还有封闭学校那次,是因为京市有国家庆典,怕高校的学生都跑去凑热闹,发生踩踏事件,京市的学生是有需要才能申请回家,不是只有他们能出去别人不准出门,不过这件事也确实有失公平,以后会让学生处注意。”   萨仁还以为刘明伟发现了多少了不得的事,结果都是这些鸡零狗碎,前两件事都不叫事,反而显得学校有人情味儿。   说实话,只要有人有群体,就不可能完全公平,觉得不公了,可以给上边提意见,不想当面提可以写信,萨仁就看见学校在很明显的地方挂着意见箱呢,这时候又没有摄像头对着,想写就写吧。   为什么非要拿她当借口,萨仁问刘明伟:“没别的了。”   刘明伟又说了两件事,也都类似,曾校长都有些生气了:“你这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当然了我们欢迎学生提建议,但不能像你这样,先给我们扣个有罪的帽子,然后我们不管做什么你都会觉得有罪,我们再怎么解释,你都会觉得是掩饰。刘明伟同学,你扪心自问,这些事能说明学校黑暗吗?如果黑暗,早找理由把你开除了,我能亲自找你谈吗?谈过了你假装无事,现在又排个舞台剧来说学校黑暗,我们要是黑暗直接喊停不行吗?不叫你排不叫你演你能演吗?可我还是去找了萨仁,我想让她来告诉你们,她为什么会退学,是不是学校让她退学的,现在当着她的面,你说说看,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明伟是真不知道曾校长会找来萨仁,他们的萨仁社团一直以自由为名来聚会,大家对学校有什么不满也都会说出来。   其实谁上学的时候都会对学校对老师有不满,有些真的是学校跟老师的不对,有些就是被管的人对拥有管制他们权力的人有抵制情绪,有些单纯就是发泄发泄而已,就是父母管的时候,有些孩子也会说爸妈不好,但真不好吗?   刘明伟一开始还是很清醒的,就是有人歪曲事实时他会出来替萨仁澄清,一个年轻漂亮,靠自学考了全国状元的天才,谁不想听她的故事,大家都对她好奇,也对两人关系好奇,有人问他们是不是一对,他也就默认了,然后他在大家心里的地位也就开始飙升。   大家都觉得他有情有义,女朋友都退学了,他还在为了她战斗,不允许别人说她的坏话,后来慢慢在他身边聚集了一些人。   再后来学校开始流行社团,就有人提议他们也建个社团,因为萨仁聚集起来的,就叫萨仁社团了。   刘明伟是这个社团的创始人跟主席,主席这两个字以前不是谁都能用的,现在大学开始有学生会,学生会有主席,搞社团也有主席,大家潜意识里对这个职务很尊敬,刘明伟受到大家的簇拥跟尊敬,自然就慢慢飘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钱!   社团的成员每月都会从补助里拿出五毛钱来当社团经费,一个人五毛真不多,也就能吃两天饭,可每个人五毛,这数目就不小了。   这些钱全都掌握在刘明伟手里,社团聚会时买点橘子粉用白开水冲橘子汁,跟小饭馆定上几十份炒面炒饼,就算是聚餐了。   大家都觉得每月就掏了五毛钱,有吃有喝的,还能谈天说地,抱怨一下学校跟老师,多自在多解气啊,反正都挺乐意。   有钱有权有地位,刘明伟这个主席做得特别爽,自然就顺着大家说了,有人说挨了这个老师的训,只训他不训女生,没准有什么猫腻。那个说他就差两分不给及格,太没人情味儿,还有的说他追一个女生没追上,这女生暗恋老师,这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这些事堆积起来,他们社团聚会的目的就是痛斥学校的黑暗。   最后一年要离校了,刘明伟就想着办件大事,也校史留个名。等见到萨仁,也能向她诉说一下自己为她做的事。   哪想到萨仁倒戈相向了,她跟曾校长连哄带蒙的把这些真相问出来,那是气不打一处来。   居然还叫萨仁社团,打着她的旗号,天天不干正事,说学校坏话,编排女同学!   学校真要贪污腐败了,也算他们是斗士,可说来说去都没点正事,全是自己在老师那儿受的委屈,还有符合规定但在一部分人眼里看起来不公平的事。   萨仁看刘明伟还梗着脖子,不觉得自己有错,就干脆跟曾校长说:“我看这个舞台剧还是上演吧!”   刘明伟眼神一亮,曾校长却吓了一跳,不会吧,萨仁也被蛊惑了?   “您想让我发表演讲,但我觉得说什么也没用,他们还会以为我是被请来救场的,我看就把整个经过都演出来,包括当时学校是如何处理的,您是怎么阴差阳错的把我的名字刻到了影壁上,还有这个萨仁社团是怎么成立的,每次聚会都在做什么,全都演出来。”   曾校长明白她的意思了,点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萨仁道:“旁观者清,那些曾经参加聚会的人在台下看着也会明白他们有多愚蠢多浅薄,他们随意发泄不满的样子才是丑陋的,这正好是一次很好的教育机会。”   曾校长经过萨仁退学后,表面装的大度沉稳,其实心里还是受到了打击,处理起学生的事情来就束手束脚,所以才会无措到去请萨仁,这时他再次反省起来,不该看轻萨仁,也许人家的草原大学真的有一天能追上首都大学。 第330章 荣誉学生   曾校长还真就让刘明伟排了这么一出舞台剧,你不是觉得自己没错嘛,那就把发生的事情都给大家展示一遍吧,让大家判断判断,你们这个团体的存在到底有没有意义。   排剧的时候刘明伟就发现不对了,有些话可以在小团体里吐槽,但对着全体师生说就有点不妥当。   而且曾校长还要求写实一点,把社团经费也写进剧本里,这就更尴尬了,大家平时不觉得什么,可看到所有社员都上交五毛钱,吃的喝的却那么简单,谁看不出猫腻来!   刘明伟不干了。   曾校长却没留情,他觉得发展到现在有他不作为的原因,这些孩子要说坏吧,真没干什么坏事,可要说好吧,他是真不想把这个好字给他们,就是让人很厌恶又没法处置的一小群人。   这件事除了澄清谣言,还要给这些人上一课,马上要进社会了,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德才兼备,知行合一,别整天答起题来头头是道,辩论起来引经据典,背地里却以传播谣言,诋毁他人为乐。   曾校长真就亲力亲为起来,甚至还邀请萨仁一起出演。   萨仁欣然答应,她再次请求曾校长把自己的名字去掉,太尴尬了,她跟首都大学也没这么深的瓜葛,名字刻在那里算怎么回事,要不是这名字,能惹出这么多事来吗?   曾校长却说:“你本人都来了,肯定要成就一番佳话。”   虽然是校长当导演,但时间上也不能太长,所以这个舞台剧很赶,汇演那天,萨仁扮演的自己,当天怎么自证清白的都演了一遍,然后退学了。   这里有她一段旁白,说了是她自愿退学,她为什么退学。   然后是曾校长的反省,怎么定下的校训,怎么写上了萨仁的名字。   大家这才恍然,哦,就说嘛,还画个圈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学校把萨仁当人才,想挽留。这里曾校长的旁白,吐槽负责刻字的人做事太死板,说得特别幽默。   他说幸亏我没把当晚吃什么也写上,要不然你们可能还会在影壁上看到炸酱面,这也算是个笑点了。   再然后就是刘明伟登场了,刘明伟不得不出演,但他也留了心眼,尽量表现的他是被裹挟被人捧出来的,可越是这样,大家越感觉他太阴险了,好像都是别人推着他做的,他满脸不情愿的以萨仁的名义组了个社团,当了主席。   然后这个社团做了什么?替学生做主了?帮学生出气了?成为了学生跟学校之间沟通的桥梁?   不,人家什么也没做,就是一月掏一次经费,一月聚餐一次,聚餐时成员就开始八卦,有的没的都说出来,各种猜测。   这一部分没请那些成员们,请了他们也不好意思来,只请了各系的积极分子们来扮演,说得惟妙惟肖,真跟村口唠嗑的大爷大妈一样。   关键人家大爷大妈说得没准还有点依据,而他们是纯粹为了发泄,有些事明摆着不是那么回事,也一定要编排出不是来骂两句。   台下社团的成员都低下头,不敢看别人的反应,萨仁看着他们这架势,又有点生气,凭什么用她的名字组社团,要不是看在曾校长的面子上,真想找刘律师来告他们。   不过曾校长等话剧演完了,说了这话剧的成因,合理引导了同学们,又道:“萨仁请求我把她的名字从影壁上去掉,但我却觉得这名字现在更有意义了。”   曾校长又一一列举了萨仁的成就,一等功,地方优秀企业家,建立了伊林奶厂,还有内蒙最大的牧场。   “同学们大概不知道,每个食品相关从业人员都必须取得健康证才能从业,就是她提出来的,她还研制出了两种特效药。”   曾校长显然从章部长那里打听了不少,这时一一列出来,大家听呆了。   “所以咱们上了四年学,人家做了这么多事?”   “天才就是天才啊,人家上九天学就够用了。”   “我想起来了,我奶奶常备着的萨仁丹就是她做的吧,据说能救命!”   “我弟弟特别爱喝她家的伊林牛奶,还有保健奶,我妈生了弟弟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别人推荐喝这个奶,说是能强身健体。”   “太牛了吧,而且长得还这么漂亮,其实我以前也想加入萨仁社团,因为我以为加入了就能看到萨仁,她在咱们学校就是个传奇人物,没想到在社会上也这么传奇。”   “就是啊,这才改革开放几年啊,就这一两年才让办私企,她已经成为优秀企业家了?”   “所以她只跟刘明伟见过三四次面,根本不是男女朋友,连熟人也算不上。”   “刘明伟就是个骗子,你们没听见嘛,每次聚餐吃的那是什么,一多半的钱都落在他的腰包里了。”   台下各种议论,等到曾校长说完了萨仁的成就,又说:“误会解释清楚了,道理我也说清楚了,萨仁的名字既然阴差阳错地放在了影壁上,就希望她的名字跟校训一样,能给我们一些警醒,我们该做的是向她学习,而不是以她的名义去谋私利。”   台下掌声如潮!社团成员若有所思。   曾校长看了看萨仁,等掌声停下后,又说:“经校领导班子商议,学校决定给萨仁社团还未毕业的同学一个机会,希望他们能知耻后勇,革心换面,以后同学们对学校有什么意见可以放到意见箱里,也可以去找萨仁社团,希望以后他们都能表里如一,以萨仁的名义建立起的社团就要像萨仁一样勇敢无畏,为民众造福。萨仁社团应该做的是维护学生的利益,而不是借此泄私愤!”   萨仁社团的成员都听得一震,这什么意思?不让他们解散?学生受了欺负可以找他们吗?这就是说他们算是另一个学生会吗?   萨仁本人却听得老脸一红,还为民众造福?曾校长这是把她抬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啊。   同学们看她的眼神都炙热起来,要不是校长在上边,好几个都想冲过来跟她握手了。   曾校长还没说完呢,最重要的还没说,他最后笑着说:“萨仁同学跟首都大学的缘分还会继续,不拘一格降人材,不应该只是说说,她虽然退学了,但我并未批准,她始终是我们首都大学的学生。今天在毕业之际,学校决定授予萨仁荣誉学生称号。”   台下瞬间掌声雷动,还有人激动地喊着萨仁的名字,光是曾校长列出的那一长串的功劳跟成就,就已经让大家对萨仁崇拜起来,对学校这个决定自然非常支持。   曾校长郑重地拿出证书来,看着萨仁:“请萨仁同学上台。”   这种氛围,萨仁能不上去吗?   只好上去领了荣誉证书,曾校长让她讲两句,人家都把她捧成天才了,她也不能说丧气话,首都大学也确实是国内顶尖的大学,曾校长也确实如章玉所说,是个好领导,萨仁自然要说几句漂亮话。   刘明伟演完剧就想走,可又有些不甘心,就躲在角落里,结果听到大家纷纷议论他不是东西,现在看着台上大大方方发言的萨仁,他心里滋味复杂。   他第一次看到她的名字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有好感,后来还问过内蒙的同学,才知道她的名字是月亮的意思。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摘下月亮,就是想护着她。   她走了,他失落了很久,写信被退回来,想去找也没那个时间,只有一遍遍跟别人说起她,心里才感觉好像离她近了点,这应该是爱吧?   可后来是怎么变味的呢?   虚荣心作祟?在一声声主席中迷失了方向?还是他本就如此不堪?   刘明伟看着台上的萨仁,觉得她不像月亮,月亮折射的光是温和的,而萨仁是炙热的,做什么都凭着一股劲,说退学就退学,他以为她在草原上牧马放羊,哪想到人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做出一件件令人佩服的大事。   可他呢?在排演时他就发现了,自己组织了这一群人天天在浪费时间,在怨天尤人,照镜子时都发现自己脸上有了戾气。   刘明伟想起接到通知书时的豪情壮志,心中烦闷不已,本想等萨仁下来跟她解释两句,可哪还有脸见她,转头走了。   反正毕业证跟报道证都领了,他回宿舍收拾了行李,直接去了教育局管分配的办公室,要求到最偏远最困难的地区去任教,他的心该清静清静了!   首都大学的大会堂里,曾校长看着台下还在冲着萨仁欢呼的学生们,松了口气,总算是圆过去了!影壁不用换,以后再有人问萨仁是谁,大大方方地说就行了。   等散会后,萨仁就被学生们围住问东问西,各种问题是五花八门。   “学姐,草原上有狼吗?”   “学姐,你有对象了吗?我哥不错,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   “萨仁,我是这届毕业生,我当时就在这里见证过你做题写小作文,咱们互相留个地址吧,以后写信打电话方便一点,怎么说也是同届嘛。”   萨仁正不知道怎么脱身,一个短发女孩从后边探头说:“萨仁,咱们一个宿舍的,你还记得我吗?”   萨仁当然记得,干脆以此为借口,拉着原来一个宿舍的三个女孩出来了:“我请你们吃饭。”   这三个女孩都特别高兴,梳着马尾辫,圆脸的小何虽然在笑,但笑意没到眼尾,显然心事重重,萨仁其实都快记不清她们名字了,毕竟当时同住也没几天,还是听她们互相招呼,才找回了记忆。   这种关系她自然不会问人家在为什么事为难,请她们吃顿饭就算是交情了。   曾校长本来想请萨仁一起去食堂吃个便饭,也不是想做秀,就是觉得该让新晋的荣誉学生在校园里多转转。   不过见萨仁要跟同学出去,他也没拦着,还跟她说:“办校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也欢迎你随时到首都大学参观,这也算是你的母校嘛。”   那三个女生对萨仁就更亲切了,校长都这么器重她,本来还觉得她没上学拿个证书有点酸,现在想想人家那些成就,也就心理平衡了。   萨仁本想跟刘明伟约个时间谈谈,不管他这事办的多糟糕,毕竟是因为跟她认识才一步步搞成这样。   她想着曾校长编排的舞台剧也该点醒他了,只要心正,一时走错路了没什么,毕业分配了,谁还会再揪着学校这点事不放,她本想开导开导他,哪想到没找见人。   萨仁不免在心中吐槽自己,只是办个学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教育家了?刘明伟入校时就是成年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不知道吗?现在学校又没给他处分,以他的脸皮,绝对没事人一样。   于是萨仁放心的跟着三个曾经的舍友一起去吃饭了。 第331章 老先生   萨仁请客的地方还是学校附近的饭馆,上次请华雪他们的地方。   圆圆脸的叫何娜,短发更活泼灵动的叫曹明惠,另外一个话少但笑容很甜的叫孟翠花。   三个人对萨仁也是好奇极了,问她的厂子,问她怎么学的医,问着问着,曹明惠就推了把何娜,何娜尴尬地冲她摇头。   这时菜上来了,萨仁只装做看不见,人家不说,她也没必要主动去问。   菜都常见也都很实惠,西红柿炒鸡蛋,大肉炖粉条,鱼香肉丝,又点了一个凉菜,一人二两饺子,四个人怎么吃也够了。   孟翠花见菜一上来,不用人让就吃起来了,曹明惠却看看萨仁看看何娜,一副欲言又止,想让你问的架势,萨仁最烦这种,有话你就说,干嘛非等人问,看来看去的也不觉得尴尬。   何娜这个正主拉了曹明惠一把,又瞪她一眼,让她别说,曹明惠是真不觉得尴尬,见萨仁不问,她就干脆说:“萨仁,你开着厂子,经济条件一定很好吧。”   有这么问的吗?想借钱或是想让帮什么忙,你就直说好了,经济条件好就一定要帮你吗?什么逻辑!   萨仁凉凉的看她一眼,本想嘲讽两句。想了想,还是算了,都是没进社会的学生,而且现在的大学校园相对来说更单纯,没经过事也能理解。   不过何娜脸通红,垂着头,恨不能夺门而出,萨仁叹口气,曹明惠这样的就算帮了人,人家没准也不说她好,人家正主就没这个打算,不经过人家的同意,你就要说人家的难处,这合适吗?   “还算可以吧,反正能养活自己,怎么了?你有难处吗?等私下里再说吧。”   后一句是冲何娜说的,这姑娘要真有难处,不好意思说,可以私下里再找她,一会儿把四合院的地址给她就行了。   哪想到曹明惠听不懂话,大咧咧地说:“我就说嘛,你肯定大方,你帮帮何娜吧,她家里现在穷得揭不开锅,爸爸受了伤,妈妈还病着,妹妹才上小学,什么忙也帮不上。”   何娜都快气哭了,她马上就要分配了,分配到单位,有工资拿,慢慢会好起来的,只是要毕业了,别人都在说前程,而她家里都是担子,她就没忍住哭了一场,说以后轻松的日子过不成了,要回家做牛做马。   那想到曹明惠居然让萨仁帮她,说实话她们三个人跟人家有什么交情,就一起住了那么几天,还没熟悉起来,人家就走了。   要真是家里人躺在医院里,急等钱救命,用不着曹明惠说,她就是给萨仁跪下磕头都行,哪怕卖身都行啊,可她家是穷,不是急着用钱。她是在担心分配的地方离家远,不方便照看,又觉得大学生活就算结束了,以后她真成了大人,要担负起照顾家庭的责任,这才闷闷不乐。   现在曹明惠先问人家经济条件好不好,再让她帮帮自己,还说人家大方。人家大方有钱就非得帮你嘛,凭什么嘛,这不跟乞讨一样吗?   何娜脸上挂不住了,想骂曹明惠,可人家好像也是为了自己好,只能苦笑着对萨仁说:“萨仁,你别听她瞎说,我家没事,这也分配工作了,我很快就能赚钱养家,慢慢都会好起来的。我有心事是因为有毕业了嘛,怕进单位做不好事,挨领导骂。”   萨仁点点头:“是啊,你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首都大学的毕业生到单位就会重用,以后工资也会越来越高,刚毕业肯定不适应,熬上一两年就好了。”   曹明惠还想说什么,萨仁把菜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赶紧吃啊,怎么了?怕胖吗?你不胖,就是骨架子大,再减肥也这样。”   这下子曹明惠哪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马上辩解起来:“我就是肩宽一点,这样的身材衬衣服,哪里骨架子大了,可能短发显得我脸太大,等我留成长发就好了。”   女孩嘛,这话题一开头,就说起了穿衣打扮,现在大城市的夜摊上都有牛仔裤跟各种T恤了,曹明惠就说:“我买了一条牛仔裤,可是不好意思穿出去,反正挂在人家摊位上看着特别洋气,自己穿上却不是那么回事。”   萨仁就说:“你胯有点宽,适合穿素色的裙子,穿裤子肯定不好看。”   曹明惠就有点不高兴了,觉得萨仁太不会说话。萨仁就是故意的,而且她说的其实是实话,曹明惠就是骨架子大,肩宽又胯宽,偏她喜欢带荷叶边的小碎花衣服,穿着自然不好看。   何娜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已经吃得差不多的孟翠花却突然跟曹明惠说:“还以为你多关心何娜呢,结果更关心你的牛仔裤啊,那刚才非给何娜个难堪干吗?”   孟翠花知道何娜压力大,也挺心疼的,她是觉得既然跟人家萨仁提了,那就别再往回缩,也不是要人家捐钱,可以让何家帮着代销伊林牛奶嘛,她爸爸落下残疾不能动,看个小摊子还是可以的,反正萨仁的货都能运到京市。   顺脚给送过来,卖得出去两家一起赚,卖不出去他们拉回去自己处理,这也算是帮忙了。供销社不也是代销嘛。   然后孟翠花跟曹明惠吵起来了,何娜尴尬地冲萨仁笑笑:“你别往心里去,在宿舍她们两个也经常吵吵,我都习惯了,我家确实能熬得过去,不需要帮忙,她们就是太热心了。”   萨仁理解地点点头,她倒是觉得孟翠花挺有意思,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曹明惠确实更关心她的牛仔裤怎么穿好看,估计主动替何娜出头就是为了显示她的优越感跟道德感,觉得她自己是在帮别人。   这样的人怎么说呢,心不坏,就是让人不想交往,看她们两个唇枪舌战的精彩程度,显然如何娜所说,两人吵架是常态。   萨仁吃着饺子,听得还挺开心,还有一瞬间有点后悔没接着上学,不然这一天天的得有多精彩。   等吃完饭,两人还气鼓鼓的谁也不理谁,这就跟萨仁没关系了,她结了帐,又拉着何娜低声说了四合院的地址跟牧场的电话。   “真有事就去找我,我比你们入社会早,办法总是多些的。”   何娜红了眼圈:“谢谢,放心吧,我没事,家里也会越来越好的。”   跟三人分开时,萨仁还听着曹明惠跟孟翠花在吵,她不由好笑,人家正主什么也没说,她们吵得起劲。   萨仁还得在京市待几天,章部长给了她一个名单,她照着名单拜访了一些退休的大学教授,虽然大学还在筹备中,但师资力量她得提前准备着,不能说学校建好了再去找,那就太浪费时间了。   转一圈,都拜访拜访,顺便看看这些老师的身体状况,估摸着还能干几年,再跟人家说说草原上的生活,顺便问问人家如果去的话,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有个老教授挺有意思,看着特别感兴趣,问了学校的位置,又问当地的官员如何,然后又问植被,气候,动物的迁移。   反正是畜牧业的嘛,人家问题也很专业,萨仁一边回答问题,一边在里边掺杂着美食美景,各种草原趣事,聊得挺好。   萨仁都觉得现在买张票,立马就能把老先生拐走了。   哪想到人家都打听完了,又细问奶茶滋味,手把肉哪里最好吃,油茶怎么做?   还问他们是不是信奉藏传佛教,祭奠时都有哪些仪式。   萨仁十分有耐心的一一解答着,这位老先生学识渊博,说话风趣,精力旺盛,今年才六十一岁,说实话以他这身板干上十年都算少的。   哪想到萨仁最后提出邀请时,人家摆摆手:“好地方啊,可惜我难离故土,要不然就跟你去了。”   萨仁都无语了,问这么多,问这么详细,最后人家不去,这不是给瞎子抛眉眼,白费功夫嘛!   她也不恼,还是笑着说:“我看您对草原很感兴趣,就算不去教书,有时间也可以去玩玩嘛,再过三四十天,是草原上最美气候最舒适的季节。”   “不用去了,刚才不是已经去过了嘛。”   “啊?”萨仁有诧异地看着他,是说刚才他们的详谈就算去过了吗?   老先生可能也觉得耽误了萨仁这么长时间,拒绝的太生硬不好,就让萨仁等着,他去小院菜园里给她摘两个甜瓜。   萨仁不惦记甜瓜,她在琢磨这个事,人家是觉得那边太偏了,还是有别的想法总得问清楚吧。   这时老先生的孙女从屋里跑出来,这孩子马上要上高三了,在里屋看书复习,其实她坐不住,一直伸长了耳朵在听爷爷跟萨仁说话。   这时她跑出来跟萨仁说:“姐姐,我爷爷不是故土难离,是他答应过我奶奶要带她出去玩,结果我奶奶先走了,我爷爷就再不想出门了,不过呢,他喜欢像泰戈尔一样用想象翻山越岭,他收集了好多外国纪录片,还有各种描写旅行跟风景的书,他说他看这些的时候就是在旅行了。”   萨仁明白了,这就是电子时代的云旅行嘛,看到别人去某地拍的照,发的视频就来一句,‘代入感真强,我已经在那儿了’。   这老爷子听萨仁讲草原,就当他自己去过了,怪不得连现熬的奶茶,奶豆腐什么味都要问问。   萨仁跟这孩子一起笑起来,不过笑过之后又不免替老人家心酸,社会发展越快,感情越轻越虚,老人家跟他老伴的这种感情以后恐怕是越来越难见到了。   等老人家摘了几个甜瓜,找了个网兜装上送给萨仁时,萨仁也没客气,接过来说:“我不知道有没有天堂有没有来生,人死了还会不会相见,不过如果能相见的话,我估计您老伴见到您肯定会很生气。”   “啊?”老先生愣住。   “她没机会出去玩,盼着你把你的旅行经历讲给她听,结果你只是复述别人的经历,连大门都没出过,一样外地的美食都没尝过,老太太能不生气嘛。”   老先生呆呆看着萨仁,想说什么,又突然红了眼圈,萨仁没再多说,拎着甜瓜走了,反正联系电话留下了,人家要想去自会找来,不想去就当陪老先生闲聊了,收获几个甜瓜也不错。   等她回到四合院,就看到何娜在门口徘徊,这姑娘两手交握着,眉头紧锁,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显然是遇上事了。 第332章 校长   何娜特别为难,她刚跟萨仁说了她不需要帮助,结果转头就找来了,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又怕萨仁会把她看轻了,以为她跟曹明惠一样,觉得人家有钱了就得帮她。   她犹豫半响,还是把想敲门的手放了下来,回去把书卖了,把家里那台收音机卖了,总能换点钱吧,实在不行去亲戚家借点,虽然借怕了,但她现在分配了工作,人家知道她很快会发工资,应该能借出来吧,哪怕一家借一块呢,总能凑够医药费。   何娜这么想着转身要走,却迎面碰上了萨仁,她尴尬道:“萨仁,我,我就是路过这里,想过来找你玩,刚想起来还有点事,那我先走了。”   萨仁亲热地挎住她的胳膊,“来都来了,干吗急着走,进去吧,眼看要到饭点了,我给你炒两个菜。”   小凤正跟她对象逗孩子玩呢,萨仁跟她对象说过两次话,觉得还挺靠谱,起码眉眼舒展不带邪相,跟小凤也很有话说,算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见小凤扔下孩子要起来帮着招待客人,萨仁忙说:“你不用管了,今天我来做饭。”   其实萨仁炒菜比小凤好吃,但她每次来京市都是有事忙,一般都是小凤帮着做饭。菜都买好了,萨仁洗了翻炒两下,香味就出来了,小凤帮着盛饭,何娜打量着小院,这是萨仁自己的地方吗?   在京市这个位置有这么好的房子,看来她确实很有钱,何娜收敛着自己的心神,不能因为人家有钱就靠上去,那太不像话了。   因为有客人,萨仁跟小凤分开吃了,她跟她对象在倒座房那边带着孩子吃,萨仁跟何娜在正房偏厅吃,这里本来就是饭厅,桌椅都翻新过。   何娜比在饭馆时还拘谨,萨仁另拿了双筷子给她夹菜。   “尝尝我的手艺,一会儿吃完了,你领我去你家转转,看看伯父伯母,我这里正好有三百块钱,也不知道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再去取,出了胡同拐两个弯就是银行,特别方便。”   何娜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人家越是热情,她越是没法张嘴,因为知道交情真没到那份上,那天吃完饭,回学校时,曹明惠也说人家是大人物了,是企业家,跟她们不同。   反正话里的酸气都遮挡不住,何娜不嫉妒萨仁,但也觉得不是一类人,交往不起来。   今天来,她也是逼急了,亲戚家已经借不出钱来了,而且亲戚也是穷亲戚,这笔钱没一家能拿得出来,这才想着来萨仁这里试试,哪怕以银行贷款给利息呢。   哪想到她还没开口,人家先说了。   她哽咽着:“够,肯定够!我爸前天从床上摔下来,当时我妈没发现哪里摔伤,也就没去医院检查,结果今天凌晨就开始喊头疼,没等我们起来,又不喊疼了,开始抽搐,把我们差点吓死,是脑出血,送去医院人家医生还算好,先给做了手术,现在催着要手术费,还有药费住院费,都等不及我发工资,再说我就算发工资,也最多二十来块钱。”   萨仁叹口气,刚分配的确实工资很低,都得慢慢熬资历,她本想说你可以去我新办的学校当老师,工资翻番,加上补贴,怎么也得有七八十块钱,再加上课时费,一个月也得小一百,但这话现在说好像是在趁人之危一样,人家有铁饭碗,只是暂时遇到了难处。   现在虽说有下海经商的但毕竟都是少数,不是谁都有勇气辞去公职的。   萨仁安慰何娜两句,吃完饭,带了两箱保健奶跟何娜去医院看望她父亲。   何娜父母都是特别朴实的工人,招工来的京市,她父亲的残疾是自己想收拾房子从房顶上摔下来造成的,没有赔偿金没有补助,厂子里给了五十块钱慰问金,又早早给他办了退休,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母亲因为身体不好,从一线退到后勤,又分到了清扫组,每月也是最低的工资。   一个残着一个病着,还得养两个孩子,稍微有点事,钱就不够花,年年借债度日,这次又是脑出血,做了手术,花费就更多了。   看着两人愁苦的脸,萨仁心里叹气,何爸爸的伤她没办法,何妈妈的病却可以调理,等从医院出来,萨仁跟何娜说:“以后每月让你妈买一箱保健奶,每天喝一袋,坚持上半年,她的体力跟精力肯定能恢复不少。”   何娜满口答应着,心里却知道自家妈是舍不得买的,就算自己给她买了,她也会给爸爸喝给妹妹喝,自己不舍得喝一口。   萨仁看她表情也能猜出来,说到底还是没钱闹的,她也不再多问,只说:“钱不用急着还,你慢慢来,等有了工作,会越过越好的。”   何娜感激的送走她,第二天又叫上妹妹一起去四合院道谢,她去四合院时发现人家院子里种的都是花,那菜肯定是去市场买的,还算新鲜,但不如自家种的新鲜啊,她家在职工家属院,当初建家属院时准备的花坛,都被大妈们种上菜了。   何娜家也有那么一小块,她把菜□□整理干净,给萨仁带过来了。   正好那位云旅行的老先生也来了,这位老先生姓马,一直在农业大学教畜牧兽医跟动物防疫检疫,工作时忙得不可开交,也不多想,闲下来了就开始想老伴,想年轻时错过的那些事,他经常看纪录片跟游记,看起来挺充实,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越看越无聊越寂寞。   听萨仁说以后见了老伴,她会生气,马老先生突然就悟了,是啊,该趁着还能走还能创造社会价值,出去转转,又玩了又帮了别人,还能继续教书育人,多好的事。   萨仁知道他曾经当过农业大学的副校长,就想让他当校长,马老先生摆摆手:“我不行,我那就是个挂职,什么也没管过,我给你推荐个人,他也是退休了在家闲得发慌,身体比我还好,到你们那地方,他都能去打狼,你信不信。”   不管是不是真的,萨仁都得说信啊,两人正说着,何娜带着她妹子来了。   袋子里装着水灵灵的小青菜跟一小捆韭菜,“家里也没别的。”   “这就挺好啊,我们那儿就是吃菜不方便,特别喜欢这种绿油油的菜。”   萨仁说完又怕马老先生会担心到那儿吃不上菜,又解释:“我们正准备做立体的无土栽培,等弄成了不伤草原,不改变植被,在我们那儿也能吃到新鲜蔬菜。”   何娜在一边听了会儿,才明白萨仁要建学校,她看萨仁的眼神更是佩服,学校都是国家办的,国家开支啊,他们上大学的还给补助,她居然自己要办学?这得花多少钱,简直难以想象!   学校光招退休的高校老师也不行,还是得有新生力量,萨仁其实挺看好何娜的,被人不留面子的揭出家里的困难,她也稳得住,没跟朋友生气,没有甩手就走,虽然这脾气在萨仁看来有点太绵了,但当老师正好,有耐心。   萨仁就顺便说了那边的工资跟待遇,何娜听着眼睛就亮起来,她以前没在家时,家里有妈妈有妹妹也能照顾得过来,她家最缺的就是钱,如果去萨仁那里,她可以赚三倍的工资,自己的吃住都不花钱,省下来就可以帮爸妈治病,让他们天天喝保健奶。   虽是心动,但一想那边是私营的,全靠萨仁的厂子发工资,而她将要分配的地方是国家单位,财政开支,虽然现在工资低,但以后慢慢的各种福利待遇都会有,何娜还是有些不舍。   萨仁也不强求,只跟两人详细说着那边的生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学校一年后就能建成。第一批是不收费的委培学员,所以招生绝对没问题。”   马老先生有点失望:“我还以为这就能去。”   萨仁笑道:“您家里要放心,这就能去啊,我爷爷比您大几岁,肯定能玩到一块去。”   “你这孩子,我们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能叫玩呢?这叫会友!”   “对对,以酒会友,我们那儿的马奶酒跟白酒不一样,六蒸六酿做出来的,常喝对身体有好处,要不您这次就跟我一起回去,帮着筹备建校的工作?”   马老先生确实挺想去,不过还是说:“等我跟孩子们商量商量。”   何娜也说:“我也不懂什么筹备工作,但你要是缺人,我不去报道了,也去给你帮忙。”   萨仁挺想她去的,而且有牧场跟奶厂做后盾,她可以肯定学校老师的待遇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比正式单位的差,但她不想以这种方式把人拉去,何娜的意思是自己缺人的话,她知恩图报跟着过去,那就没必要了。   “没事,人手还是够的,如果你想赚高工资,可以来我们这里,不过你有爸妈跟妹妹要照顾,还是先去报道上班吧。我想你爸妈一定也不希望你放弃到手的铁饭碗。”   没错,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分配了,她爸妈怎么可能让她跑到那么老远的地方去。何娜失望之余松了口气,她其实想去又犹豫,现在萨仁拒绝了,正好帮她做了决定。   马老先生还担心家里人不同意,哪想到他儿子儿媳,还有远嫁的闺女,孙子孙女都举手赞成。   “爸,现在交通方便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看您嘛!”   “对啊,爸,我们也想着去草原上玩呢!”   “爷爷,去吧,反正你在家里也闲着没事干!”   马老先生自从退休,天天坐在躺椅上,有时候半天不动弹,有次他孙女还以为出事了,跑去探他的鼻息,老人觉也少,有时候四五点钟就起来往门口一坐,把出来的上厕所的人吓一跳,总这么下去也不行啊,老人身体没病没痛的,能有个岗位再让他去发光发热,对他,对家里人都好,天天闲着身体更容易出问题。   不只马老先生,他推荐的那个史校长也要跟着去,天天遛鸟闲逛,也没意思,领导当惯的人,没人奉承着难受,一听说还要让他去当校长,自然乐意,立马就要去。   “筹备工作我也可以接手,想当初我还是主任的时候,可是事事一把抓,什么都干过。”   行吧,萨仁觉得这两位老先生都挺靠谱,于是学校还没建呢,先领回来一个正校长一个副校长。 第333章 计划生育   这次萨仁离开的时间有点长,还好家里各处都有人看着,经过这次检验,萨仁是真放心了,挑的这几个人还真挺靠谱,她就算离开一段时间也不担心会出事。   到家先把这两位校长介绍给达愣爷爷认识,达愣爷爷的病,萨仁控制住了,他现在有时候会丢三落四,但没断过片没忘过大事,这就行了,毕竟上岁数了嘛。   他跟穆克老爷子现在管着纪念品超市,里边的各种布置都用了蒙古传统装饰,平时卖卖东西,或是自己刻点小玩意,有人来聊天,逛游,还能卖出去东西,两位老人特别喜欢这工作,天天盼着有游客来,跟他们讲解蒙古习俗可比天天歇着享福强多了。   穆克老爷子的家人去了城里,但草原上的家没丢,草场租给了隔壁的牧场,只蒙古包留着,等什么时候放假回来了,再跟穆克老爷子共享天伦。   两位老人自从接管了纪念品超市,眼见着心劲上来了,现在见到马校长跟史校长,自然十分热情的把他们当游客招待,给他们介绍伊林草原上的风土人情,四位老人凑到一起,那是说不完的话,马校长甚至想着给达愣爷爷这一族写本传记。   玩过了,也休息好了,史校长就急着进入正题:“你们的筹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筹备工作是李雪景负责的,虽然邢书记没那么支持,但事关教育,还是在教育相对落后的地区,政府部门还是很支持的,又有章部长放话,一切都很顺利。   萨仁想在草原上建学校,最后批了离左旗最近的草场。   把学校建在草原深处,来来回回的车跟人,会破坏大片的草皮,靠近城镇这边就好说了,反正牧民都是蒙古包,跟他们换一块草场就行,只是这部分补贴,还得萨仁出。   李雪景争取了半天也没争取到物质支持,有点气馁,萨仁说她:“这有什么好失望的,本来就是私立学校,国家现在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怎么可能拨款建私立学校,能批下这块地来就不错了,交通便利,还有草场,这还不叫支持?”   有了地皮,史校长跟马校长也忙碌起来,萨仁每天都能见到他们,不用天天把脉,就能知道他们的身体状况,这两位虽然都六十往上了,但干劲足,而且看着身体都比在京市好多了,肯定累不坏。   九月,计划生育被定为基本国策,萨仁阿妈急了,“一家只能生一个了?你说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急,你这算是定下来了,也不肯结婚,你大哥现在还没个对象,你二哥也没个孩子,你三哥刚要生二胎,你说现在怎么办?”   其实从前两年就一直提倡少生优生,现在才定为国策而已,萨仁干脆说:“我三哥要生就让他赶紧生,再晚查得可就严了。不过也不用太急,可能过段时间会有针对少数民族的政策,没准可以生两个呢,其实独生子有独生子的好处,堂兄妹表兄妹之间也是亲人嘛。”   “不一样的!”萨仁阿妈对计划生育有点抵触。   萨仁却觉得从大局看,这项国策对提高国民素质和促进男女平等的作用太大了,有些人家只让男孩去上学,以后一家只一个,不管男女都得好好培养。   只是听说有些人非要生出儿子来,有些地方处理的又过于生硬,两边一对,酿成了不少惨剧。   萨仁一直觉得这事跟自己没关系,她没结婚,近期也不会结婚,跟雷庭州偶尔写个信,互相道个平安,说说各自的事,这种状态就挺好。   阿妈却不觉得:“你说你挣下这么多家业干什么?只能生一个,不管男孩女孩就一个,你现在这点家业养活不了吗?还各种跑着去谈生意,你说你要是早两年结婚,现在早生了……”   “生什么?阿妈,我的价值就只能用生孩子体现吗?”萨仁一直觉得阿妈挺开明的,但这事吧,跟她说不通,阿妈是觉得早该催着她结婚,现在这孩子都跑野了,动不动就出差。   东孟乡的分厂已经成规模了,产量也不少,萨仁正在筹备奶品超市,自然忙得很,哪有空管这些跟自己无关的事。   不过她还是硬让阿妈辞掉了妇女主任的职务,阿妈这次真生气了:“你个不孝女,我还能干活挣钱呢,你就这么对我!当初我说不当,你非让我当,现在我当着顺手了,大家也信服我,你又不让我当了,我下次开会的稿子都写好了,为了当这个妇女主任,你阿妈我还特意上了扫盲班,学着写字,现在你说不当就不当了?我是你妈,还是你是我妈?”   阿妈从没发过脾气,她一生气,萨仁就笑了,阿妈就更气了:“笑什么?你个臭丫头,就准你有事业心吗?”   萨仁更乐,不过笑过了,还是跟阿妈说:“要是咱们查达有人怀了二胎三胎,按计划生育要求必须堕胎,你能忍心拉着他们去医院吗?”   阿妈叹口气,把稿子扔到角落里,“不当就不当吧,整天跑来跑去,也是麻烦。”   萨仁过去搂住阿妈,“这就对了,要不让你去我们厂里当个妇女主任,挂个职,只当官不管事的那种。”   阿妈烦躁地推开她:“一边待着去吧,我又不是想当官。”   阿妈这个妇女主任本来就不是选举出来的,自然好辞,早有那爱管事的人盯着呢,直接就接手了。萨仁觉得阿妈辞掉了妇女主任的工作,计划生育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哪想到年底的时候萨日朗花跑来找她:“萨仁,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萨日朗花出嫁后她们就见过一两次,萨日朗花一直没怀上有点急,让她来调理,后来查达也分散住了,萨仁又跑来草原另一头开牧场,跟萨日朗花娘家也没了联系。   这时候跑来,萨仁还以为她有什么事,寒暄过后,萨日朗花还不说什么事,不过萨仁从她脸上看出来了,她怀孕了!   她看看萨日朗花的肚子,不是太显,冬天的袍子又厚实又宽大,刚见时还以为她发福了。   “几个月了?”   萨仁记得听阿妈说过她好像生了个女儿,这应该是二胎吧。   结果萨日朗花哭了起来:“四个月了,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给我们嘎查的妇女主任通风报信,说我又怀了,人家去我家里要带我去流产,可我卜过卦了,这胎是男孩,我怎么舍得?”   萨仁想说男孩女孩都一样,可又知道对她说了也是白说,“你这是第二个吧,夫妻都是少数民族,又是牧民,应该可以申请生二胎,你让你家的去计划生育办公室问问,妇女主任还有各种干事,有的太激进,听风就是雨,你们去上边问问,也许没事呢。”   “我这是第四个了,肯定不让生!”   “什么?”萨仁差点跳起来,这才几年啊,她要生第四个了?   “你这一年一个吗?太伤身体了吧。”   “也没那么快,基本上生了半年才怀!”   这还不快?   萨日朗花用手擦着眼泪,又揭起袍子一角擦鼻涕,萨仁赶紧把纸巾盒递过去。   她穿的黑色袍子,倒是不显脏,但襟部和下摆看着都有点发硬了,牧民总干脏活,捡粪喂牲畜挤奶抱羊羔都会弄脏衣服,有的人就干脆专门的衣服来干活,跟焊工的手套一样,脏成什么样也没人说什么。   但出门的时候还是会穿上干干净净的好袍子,萨日朗花这是急着出来,还是没件干净衣服穿了?想想她已经三个孩子了,还都不大,估计是后者吧。   “三个孩子不少了,干吗还生?”   “都是闺女,顶什么用?”   萨仁无奈道:“你自己不是女儿嘛!干嘛要重男轻女?”   “对啊,我是女儿,所以我嫁出去了,不能留在父母身边。萨仁,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幸运。”   萨仁叹口气,不想跟她争辩,有这种思想的人多的是,不是一句两句能劝解过来的。   她看了萨日朗花的包袱一眼:“你是想躲在我们这里生下孩子吗?我妈虽然刚辞掉查达的妇女主任,但乌日格跟巴雅尔他们都时不时会过来谈事,你躲在这里并不安全。”   “我男人说你们有员工宿舍?我不住你家,我住你员工宿舍行不行?吃饭我自己解决,我带了干粮,烧点热水就行。”   萨仁无奈极了,把她赶走的话,万一出点事怎么办?四个月的胎儿已经成型了,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又是熟人,总不能看着她被拉去医院。   “不用说得那么可怜,我们这儿有食堂,你可以去食堂吃饭,不想去的话,也可以让宿舍的女工帮你打饭,不过你想清楚,我不可能去跟女工开会,让她们不要往外说你的事,万一……”   “我知道,我自己去跟她们说。”   萨日朗花本来是想去左旗,可又听说越是城里查的越严,她没工作就是盲流更容易被抓,干脆就来了萨仁牧场。   萨仁这里地方大,真有人来找,她就往草原上跑,这边好多深草,在里边一躲就行了,他们总不能一寸寸草皮的掀。   萨仁见她非要留下来,就没让她去女工宿舍,那里人多嘴杂不说,有上夜班的起来也会影响到她休息,万一不小心碰到了,磕到了,算谁的?   于是萨日朗花住进了招待所的单人大包里,有客厅有卧室有厕所,她简直想象不到还有这么奢华的蒙古包。   她兴奋地坐在床上,又赶紧起来,人家床上都铺着洁白的床单,她这衣服太脏了,哪好意思坐。   萨仁就说:“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要不把你阿妈叫来陪你?”   “我哥家刚生了孩子,她忙着照顾孙子,哪里顾得上我?我没事,萨仁,你放心吧,我家老二是我一个人生下来的,当时我正挤奶呢,觉得要生了,就赶紧往回走,还没走到家就生了。”   萨仁听着就觉得心酸,可她的语气好像还很骄傲。既然她保证自己能照顾自己,萨仁也就不管了,让阿妈每天过去看看她就行了。   原以为这事没什么人知道,哪想到过了几天,萨日朗花夫家那边的妇女主任就找上门来了。 第334章 接生   萨仁阿妈接待了这位妇女主任,她不习惯说谎,只说萨日朗花来过,但没在家住。   这话也不是撒谎,她确实没在家住,在招待所呢,虽然离得不远,但那边不是家。   对方不信,非要搜一下,萨仁阿妈就让她搜了,萨仁已经打发人通知了萨日朗花,此时对这位妇女主任咄咄逼人的架势有点不满,又不是对待叛徒敌人,没必要这么强硬。   显然这位手里有了权就不知道怎么用了,搜完了萨仁家的几个蒙古包,又指指外边:“那些蒙古包都是你们的员工宿舍吗?我都得查一查,萨日朗花这是第四胎了,坚决不能让她生下来。”   “你去给他们讲避孕讲少生的好处嘛,为了一个人各种搜查,有必要吗?又不是抓犯人。”   “违反国策就是犯人!计划生育已经写进宪法了,萨仁啊,你这个思想还得提升。”   萨仁干脆闭嘴了,行吧,愿意找就找,萨日朗花应该躲好了,也不用往草原深处走,到畜牧棚的柴草垛里一躲,谁还能一垛垛的拆开看吗。   妇女主任没找到萨日朗花,气哼哼的,她是得到消息才赶过来的,还以为一抓一个准,哪想到没找到人,还被萨仁教训一顿。   想走吧,又不甘心,直觉告诉她,萨日朗花就在萨仁的牧场,可牧场这么大,又全是萨仁的人,她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找到,她找到宿舍,萨日朗花躲去车间,她找到车间,萨日朗花躲去食堂,这怎么找?玩捉迷藏吗?   这位妇女主任叫杜达古拉,她当选他们嘎查的妇女主任后,发现这职务根本没什么权力,就是个调解员,谁家吵架了,让她去劝劝,没事了讲讲男女平等,别人还不爱听。   现在她手里终于有权了,还是生杀大权,自然嘚瑟起来,有权不用过期做废嘛,她干脆威逼道:“萨仁,有人说萨日朗花就躲在你这里,你要不把她交出来,我可叫计生办的人一起来查,到时候你可就要停产了。”   萨仁冷哼一声:“吓唬谁呢?我牧场的牛羊奶可是特供给部队的,好几个军区战士等着奶喝,你让我停产就停产?你负得起责任吗?”   杜达古拉也不甘示弱:“现在计划生育是重中之重,什么事都得给这件大事让路。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能负责,我用下你们电话,叫计生办的人来处理。”   萨仁阿妈见吵起来了,赶紧说:“找那么多人过来干什么?要不你就接着搜吧,我跟萨仁一直跟着你,不会去通风报信,你把咱们牧场转个遍,看看能不能找到萨日朗花。”   杜达古拉说找人也只是吓唬萨仁,其实计生办忙着呢,哪有空下来一家家找人。   于是她真就让萨仁跟着她,不许通风报信,又把牧场的蒙古包都转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杜达古拉打量着牧场各处,突然指着畜牧棚说:“那边我还没去过,去那边看看吧。”   萨仁吓了一跳,看了眼阿妈,见阿妈还是欣然应允,就知道萨日朗花不在畜牧棚,于是带着人去了。   杜达古拉查得特别仔细,等走到草垛时,她还拿了根铁棍要往里边戳,萨仁反感极了:“一个大肚子孕妇能躲到这里边吗?再说真有孕妇,你这一棍子下去,能要了人家的命。”   “你不是说你这里没有包庇孕妇吗?那你怕什么?”   “你要是信了我的话,这是在做什么?赶老鼠吗?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坚信里边有孕妇,你这举动恶不恶毒?”   杜达古拉不干了:“说谁恶毒呢?萨仁,我看你是被人捧晕了头吧,你再折腾得热闹,厂子也是你自己赚钱,别以为你收了牧民的牛奶就是他们的救星,就真成了草原上的大善人了,你这是质疑国家政策,这是包庇违法犯罪,这种行为严重的话也是要法办的。”   她越说越气,手里的动作就更猛了,然后就听到一声尖叫!   草垛里真躲着人,还被她戳到了。   萨仁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萨日朗花不在这儿,可千万别捅到肚子上,不然就危险了。   杜达古拉一脸兴奋:“看吧,你们就是在包庇她!”   萨仁没空理她,过去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外边的草垛拉开,“怎么样?你没事吧!”   草垛夹缝里一个虚弱的声音说:“救我,我快生了!”   萨仁已经拉开了一条缝,赶紧挤进去,里边的人不是萨日朗花,而是一个陌生的大肚子女人,她眼看就要生了,羊水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杜达古拉一脸懵逼地看着这女人:“她谁啊,好啊,萨仁,你们这儿到底藏着多少人?”   “别废话了,还有点人性就赶紧帮着接生!”萨仁觉得孕妇应该还不到预产期,可能是受了惊吓。   这女人应该也是生过几个了,手边的包袱里准备得很齐全,萨仁跟阿妈还有杜达古拉一起把人抬出来放到空旷的地方,开始接生。   孕妇捂着肚子说被戳到了,特别疼。见有点难生,杜达古拉也心虚起来,她那么一下一下的往草垛里捅,是知道里边不可能有人,有人的话萨仁不可能让自己过来嘛,谁能想到一个快生的藏在里边,她虽然作风强硬,但毕竟还是个人,也怕弄出人命来,赶紧跑出去叫人了。   萨仁阿妈半抱着孕妇,萨仁帮她按摩着穴位,虽是受了惊吓,但这位毕竟生过几个了,还算顺利,两分钟后,孩子降生,被萨仁拍着屁股哇哇哭了起来。   产妇却半仰起头,挣扎着问:“男孩还是女孩?”   萨仁温柔地看着孩子:“女孩!特别健康的女孩!”   产妇马上脸色就变了,萨仁也变了脸色:“不管男孩女孩都是你的骨肉,女孩怎么了?怕她离家,长大了给她招赘不行吗?就算不招赘,好好养大她,她也不会不给你们养老,现在女孩出去工作的越来越多,女孩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萨仁阿妈也说:“是啊,你看我家萨仁,她哥哥们都奔前程去了,就她留在我们身边。”   产妇心说这世上能有几个萨仁,萨仁可是被腾格里选中的,但她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是闭上眼,一幅不想接受现实的样子。   再不喜欢这位也不能就这么扔着不管,杜达古拉已经叫人来了,大冷天的,先把人抬进蒙古包里再说。   萨仁问她怎么跑来的牧场,她只说知道这里地方大,人多,就觉得好躲,自己跑来的。   萨仁哪里肯信,马上召集了人,查畜牧棚当天是谁值班,溜进去个人都察觉不了,这万一有人跑进去放把火怎么办?   结果一查,还真查到了产妇的丈夫,他就是管储备仓库的,家里两个女儿,这个不让生了,他就干脆说孩子妈出门打工了,实际上是把人安顿在畜牧棚边上的小仓库里,有草垛子挡风,再铺上狼皮褥子,一点也不冷。   他每天巡视时给她带吃的,问问情况,想等着生下来再回家,到时候不管是罚款还是怎样,他都接受。   但前提是,得是个男孩。   这位听见是女孩时,直接懵了,“不可能,我卜过卦的,是男孩,人家给我保证了肯定是男孩!”   萨仁听到卜卦,不禁想起萨日朗花,这俩不会是找同一个人给卜的卦吧。   结果最后当爸的当妈的都不想要这个可怜的新生儿,当爸的居然还跟萨仁说:“老板,要不你把她收养了吧,你给接生的,也算你俩的缘分。”   萨仁还没说话,她阿妈气坏了,我家孩子还没结婚呢,收养个孩子算怎么回事。杜达古拉可算是有理了,振振有词地说:“看见了吧,为什么要计划生育,生下孩子来因为是女娃就不想要,这要是没人发现是不是得扔到草原上去喂狼?”   萨仁突然想起塔娜阿爸,心里生出一股子寒意,他们要是送不出去,还真没准找地方随便一扔,这么点大的孩子,大冬天的能活吗?   杜达古拉还没完了:“就算咱们硬逼着他们养,他们也会苛待她,没准急着生下一胎,这个奶都没得喝,从小就受委屈,你说可怜不可怜。还有他们家是三胎得罚款,罚了款,她阿爸阿妈不得把这事记在她身上吗?盼得望眼欲穿的儿子变成了女儿,还得被罚钱,他们再迁怒孩子怎么办?”   萨仁叹口气,人家说得确实有理,她也不反对计划生育,只是不想看已经怀了的被拉去做流产,可现在这情况怎么处理?   人家躲着生了,生了还不想要,她就说:“你们要抛弃她就是遗弃罪……”   本想吓唬他们的,可再想想杜达古拉的话,硬逼着他们去养,对孩子真的好吗?   知女莫若母,萨仁阿妈看出萨仁心软了,推推她:“不行,你不能养!再不喜欢也总是亲骨肉,现在大家也知道他家几个孩子了,还能再让他把孩子扔出去吗?”   杜达古拉也说:“就是,这肯定是最后一个了,等她出月子,就该拉她去上环。三个女儿,三朵金花,都好好养大,以后错不了,看萨仁就知道了,女儿不比儿子差。”   萨仁诧异地看她一眼,这位还真是能屈能伸,话都让她说了。   最后杜达古拉送那夫妻两个抱着孩子回家去了,这两夫妻跟萨日朗花不是一个嘎查,不归杜达古拉管。   她也没那么好心去管人家的事,不过既然遇上了,就干脆送回去,顺便告诉他们嘎查的妇女主任,盯着他们交罚款,上环!   杜达古拉觉得也算是立了个小功嘛,一激动就把来这儿的目的给忘了,萨日朗花逃过一劫。   萨仁本想辞退这男的,但又怕他把丢工作也记在这孩子身上,那孩子真就太可怜了。   她只能告诉其其格按规定处罚,私自带人进去,还把人安顿在那里,这都是违规的,肯定要调岗罚款,还得公示出来。她还准备给全体员工开个会,好好说说这事。   等人走了,阿妈骂萨仁:“你是不是傻?养个孩子不像养条狗,养狗你把食扔给它就行了,养个孩子,吃喝拉撒你都得管,人家亲爸亲妈还离得不远,还知道是你收养的,血浓于水,到时候养大了,人家勾勾手就跑了,你落下个什么?还真想当大善人啊?”   萨仁辩解道:“我没想养,就是觉得他们养不好!”   “那也是她的命,要不人都要做善事修来世嘛,投胎到这样的人家,就是来受罪的。”萨仁阿妈这会儿也对计划生育不反感了,叹口气,“萨日朗花这胎万一也是女孩,可怎么办?”   “怎么办?好好养大吧,能怎么办?”萨仁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忘了问他们是在那儿卜得卦了。” 第335章 讹诈   萨日朗花躲去了达愣爷爷的纪念品超市,那里挂着蒙古传统服饰头饰还有面具,让她穿上一套,在后边一站,谁能想到是真的。   她躲过杜达古拉,松了口气,问萨仁:“她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谁知道呢,你这离生还有几个月,自己警醒点,不过就算被她找到也别跑别反抗,等着我过去,可别再出什么事。”   萨仁说完又问萨日朗花在哪儿占卜的,她说了个名字,萨仁愣住了,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   阿妈才说:“阿利卓?是乌莹的男人吧!”   “那个懒汉?他什么时候成了神棍了?”   萨日朗花赶紧摆手:“萨仁,你可不敢这么说,他神着呢,他们那一片的人都信他,帮着大家测字找东西,就没有不准的时候。”   “我还真不信,不说别的,他跟那家人说肚子里是男娃,最后生出来怎么是女孩?还是不准的,我觉得你也应该做好准备,都是女孩更享福,女孩贴心嘛!”   “萨仁,你不要咒我!”   萨仁无语极了:“我不是咒你,是提前给你打好预防针,你肚子里是男是女,在怀上那一刻就已经定了。”   萨日朗花不理她,抱着肚子跟催眠一样,念叨着:“一定是男孩一定是男孩。”   萨仁不用把脉,只看就能看个大概,她肚子里的十有八九是女孩,可这话现在要说,萨日朗花没准会以为自己在诅咒她。   萨仁对她也冷了心,就让住着吧,别的不管了。   等她回去跟阿妈说:“咱们蒙古族也不重男轻女啊,怎么他们都想要儿子。”   蒙古部族历史上曾经出过好几位女强人,最出名的是满都海夫人,北元大汗满都鲁的妻子,在丈夫去世后她拒绝另一个部族首领的求婚,扶持新帝登位,还自己领军统一了蒙古,被人称为蒙古历史上仅次于成吉思汗的第二号人物。   不只是历史中的上层人物,就是普通牧民女性也都在游牧生活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骑马射箭打猎,十分彪悍,没有男主外女主内一说,总之草原上重男轻女的观念比较淡,所以萨仁有些奇怪,为什么突然一个两个的都有这样的执念。   阿妈叹口气:“这要看怎么说了,如果生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的话,那肯定是一碗水端平,都是自己孩子,都要好好对待,但如果有上学或是工作机会大部分家庭还是会给男孩子,毕竟女孩子是要嫁出去的。还有,你说蒙古族历史上这些争权夺利地位很高受人称赞的女性人物,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人物都是夫人,皇后。她们是为丈夫或儿子在争抢,这能说明地位高吗?说不重男轻女,你见过哪个大汗把汗位留给女儿的?没有儿子就只能给弟弟或侄子,所以儿子是至关重要的!哪怕是蒙族再重视女性尊重女性,没有儿子是万万不能的。以前还有生不出儿子就□□的,只是现在不允许了!”   萨仁了然,是啊,她还不如阿妈看得明白,大概是自己家里没有重男轻女的氛围,让她产生了错觉。   如果没有计划生育,大概萨日朗花她们还不急,一年一个或是两年一个,总能生出个儿子来,现在重男轻女的事摆到了明面上,生了女孩恨不得赶紧送人,接着再生,这就让人很气恼了。   李雪景知道了这事,还特意跑来找萨仁:“就该开除他,为了生儿子,把自己老婆塞在草垛夹缝里,如果你们没找到她,她难产了怎么办?没准会死在咱们畜牧棚的,必须开除他。”   “我第一反应也是开除他,但做事不能这么莽撞,他家没了经济来源,那小孩子没准会被他转手卖了,再等等看吧,过阵子我去他家看看,那孩子如果一切都好,就让他留在牧场,不过不让他管事,顺便让管事的监督他就行了。”   李雪景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啊,疯魔了吗?为生儿子躲来躲去。”   “那是你爷爷不缺儿子不缺孙子,如果他一个孙子都没有,你看他急不急着要孙子,这种观念不是一年半载能改变的,谁也没办法。”   没等到萨仁去看那孩子,杜达古拉哭丧着脸来了:“萨仁,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萨仁听她还带着哭腔,不像是装出来的,不免好奇:“怎么了?我们牧场有人欺负你了?”   “就是那个混蛋啊,你说你为什么不辞退他?那家伙要告我,说我害他媳妇早产了,说孩子也受了伤,快活不成了。”   萨仁心中一凛:“那孩子呢?”   杜达古拉愣了下:“谁管那孩子,接生的时候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嘛,你说的,特别健康的女孩子!他就是想讹我!”   萨仁赶紧让其其格把人找来,其其格没一会儿回来说:“他今天休班!”   萨仁担心孩子,问清楚那家人的地址,冲出去骑马就跑了。   杜达古拉拦她,她只说:“等我回来再说吧!”   杜达古拉愣愣的,等反应过来,赶紧跑去找萨仁阿妈,“完了,你家萨仁又去打架了,我真不是有意拱火,那家人想讹我,当时孩子生下来没问题,孩子妈也没事,萨仁说送去医院他们也不肯去,怕花钱,怕立马给她戴环嘛,反正不肯去,我就把他们送回家,顺便告诉了他们那儿的妇女主任,你说我这跑来跑去的,不也是为了他们好嘛,结果人家把我告了,说我用棍子打了他媳妇,导致早产,产妇跟孩子都受到了影响。”   萨仁阿妈以前见过那男的,干活利索,看着也很老实,哪里想到他能干出这事来。   “萨仁一个人去的?”   “可不是嘛,我刚说了两句,她就跑了,我看见她好像还换了鞭子,会不会出事啊。”杜达古拉说着拍着大腿哭号起来,“我这个妇女主任也是难啊……”   萨仁阿妈哪里会听她诉苦,她怕萨仁吃亏,赶紧出去叫了几个人一起去那家了。   萨仁只知道个大概位置,从牧场西侧走,快马也就十几分钟就到了,然后又找放牧的孩子问清楚了那家是。   这家人当初分草场时,从家里分出来了,只一个四哈那的蒙古包,夫妻两个带着三个女儿住着。   包外有个放杂货的棚子,柱子上拴着两条狗,萨仁骑马过去,两条狗汪汪叫着,屋里立马传出了哭声。   那男人叫扎那,萨仁喊了几声,没人应声,只屋里传来几个孩子的哭声。   萨仁推开门,才是半下午,包里光线已经很暗了,而且各种味道混杂着,让人有呕吐的冲动。   包里两个孩子,大点的还干净点,小点的那个脸上都冻伤了,又红又黑,前襟不知道是呕吐物还是吃饭时蹭的粥水。   见有人来了,两个孩子先后止住了哭声,两双大眼睛眨巴着,像小兽一样看着萨仁,萨仁心软得不行,柔声道:“你们阿爸阿妈呢?”   大点的那个指指外边,没说话,小点的大概是看萨仁垂下来的鹅黄腰带好看,过来想拽,被大点的拉开了。   萨仁又问:“你们妈妈不是刚给你们生了个小妹妹吗?”   大点又指了个方向,萨仁心一沉,这什么意思?埋在那边了,还是卖去那边了?   “你们爷爷奶奶离得远吗?只你们两个人在家里不害怕吗?”   萨仁不知道去哪儿找那孩子,就想先多了解下他们家的情况,正问呢,小点的那个拉着她的腰带往里边走。   包本就不大,那个方向还传来可疑的味道,像是屎尿味,萨仁自然不想过去,可小点的也才两三岁,她怕把人带倒,也不敢挣扎,跟着她过去一看,差点没吐出来。   她要找的那个孩子就在那堆衣服里,身上沾满了屎尿。   这什么混蛋父母啊!   萨仁忍着恶心把孩子捞起来,跟大点的女孩说:“有温水吗?咱们替妹妹洗澡好不好?”   大点的有五六岁了,平时也常做活,还会看着妹妹,见萨仁没有恶意,还肯去碰脏兮兮的小妹妹,就点点头,手脚麻利的对了半盘温水出来。   萨仁帮着洗干净了,顺便查看这孩子的身体状况,显然饿坏了,刚出生的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儿,长得特别快,这都快二十多天了,这孩子长的不明显,腿还饿细了,再这样下去,迟早夭折,到时候肯定就更容易讹人了!   不说有没有母乳,家家有奶牛奶羊,怎么可能饿到孩子,这肯定是照顾的不经心,甚至故意疏忽,太恶劣了。   大点的那孩子特别机灵,马上拿了牛奶过来,是冷的,萨仁还是把自己总是随身带着的药丸拿出来,扣下四分之一先给孩子喂下去了。   等萨仁阿妈带着几个人过来时,萨仁就说:“报警吧,把这么小的孩子扔在家里,太危险了,这孩子是饿得没了力气,要是转个圈,挣扎挣扎,没准会窒息在衣服里甚至自己的屎尿里。”   阿妈是怕萨仁跑来打人,她不想让萨仁多管闲事,可看着那瘦巴巴的孩子,谁能忍心呢?   等公安来时,扎那夫妻也回来了,他们是去左旗写诉状了,要告杜达古拉,不管告得成告不成,反正一说告就吓到她了,那肯定要去告啊。也能震慑一下他们嘎查的妇女主任不要多管闲事,要是能顺便从杜达古拉那里讹点钱就更好了。   他们两个早上起来就去了,扎那媳妇是当事人,肯定要去,她汉话又不好,扎那也得跟着,孩子就没顾上管,反正大点的那个能热饭了,让她看着两个小的死不了就行了。   哪知道一回来,发现这么多人,有萨仁有牧场的人,还有公安!   扎那就急了:“是不是杜达古拉找你们来的?我跟你们说别欺负我没权没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萨仁冷哼一声:“你想告她就告,跟我没关系,我是听她说孩子不行了,就赶紧过来看看,怎么说这孩子也是我接生的,你不是说我们有缘嘛,我肯定要多关心关心,哪想到这孩子痩成这样,什么也没穿躺在脏衣服里,身上还沾着屎尿,大冬天的,你们也忍心?我们管不了你们的家事,自然要找公安来。”   公安也挺为难,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就是出门没管孩子,那不是还有个大点的看着嘛,孩子别说没出事,就算出事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父母要判刑啊。 第336章 收养   公安拿这种事情也没办法,除了讲道理就是吓唬了,可一看萨仁怀里的孩子,他们也有点气,这一看就疏于照料,那么大点孩子眼窝深陷,细胳膊细腿的。   “是不是你们亲生的?养不了不要生!生了一个又一个不好好照顾,都跑哪儿去了?”   扎那马上开始诉苦,说孩子是抓计生之前怀上的,不应该罚款,杜达古拉不但到处抓人,还拿着棍子瞎捅,伤了胎气,孩子才这么弱,又说他媳妇也被打了,甚至随手从桌上拿出张医院鉴定单来。   萨仁扫了眼,妇科病,家里这么脏,刚生过孩子也不注意卫生,很容易得妇科病,这也是杜达古拉吓出来的?   正说着呢,杜达古拉也赶过来了,她也有说辞,“早就有政策,早就通知你们了!你们不听,能怪得了谁?年初我就把咱们嘎查所有适龄妇女集中到一块召开过大会,可你们就是不听能怪我吗?我是找人的时候戳了两下草垛子,可草垛子那么厚,你媳妇又躲在后边,怎么可能伤到她?当时接生的时候萨仁可在呢,她说大人孩子都没事,但还是建议去医院检查一下顺便开出生证明,结果你怕当时就让你掏罚款,怕把你媳妇抓去上环,你硬是不去,现在你又想着讹我了?让公安同志评评理,你怨得着我吗?”   “你的棍子确实打到我媳妇身上了,你吓到她早产,还不肯认?”扎那就是抓住这一点,别的不管。   杜达古拉想让萨仁帮她说话,萨仁能说什么啊,她不喜欢扎那夫妻,但也觉得杜达古拉当时有点过分,只是道:“那张单子上写的是妇科病,这不是打出来吓出来的,至于孩子是饿的,再饿上几天估计都用不着罚款,这孩子就没了。就是现在会不会留下后遗症都不好说,吃不饱穿不暖,这么点孩子身上能消耗的能量本就不多,很容易造成器官衰竭。”   扎那媳妇不乐意听了:“你吓唬谁呢,这不活着呢嘛,谁家孩子多了不是这么过来的,大的带小的,我们家怎么就不行?”   “好,那我们去医院让医生给孩子做个检查,看看是不是饿的,再饿下去是不是会出大问题,你们这就是谋杀。”   结果两人都不肯去医院,公安看着孩子也很可怜,强制要求他们跟着去医院检查。   扎那媳妇才说:“都是我大女儿的错,平时都是她带孩子,我问她喂了嘛,她说喂了,我忙得很,照顾三个孩子,还有牲畜,天天不得闲,也就没注意,以后我们注意还不行吗?再说我真没让她光着,肯定是这死丫头要给她换衣服,把她扒光了,又懒得给穿!”   她说着就拍打了大女儿两下,萨仁气得想拿鞭子抽她,居然能把刚出生的孩子交给才五六岁的孩子。   五六岁的孩子自己照顾自己都费劲,再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不能这样使唤孩子啊。   而且扎那的工资并不低,家里又有草场有牛羊,背着小的,让大的看着老二,也不耽搁做活做饭,牧区农区很多穷村子里的劳动妇女都这样过。   非要生,生了就自己带吧,可看看他家,脏乱不说,孩子还吃不上喝不上。   萨仁恨不得把这三个女孩都带回牧场,可这也不是解决办法,不过这小点的她得照顾一段时间,不然这孩子以后发育肯定会出问题。   吵来吵去,扎那跟公安各种保证,一定会好好养孩子让他们放心,公安也不好太强硬。人家都说了太忙,没顾上孩子不是存心虐待。   萨仁心里却忍不下这口气,看着小婴儿虚弱的样子,就恨不得把扎那打一顿。   扎那又说他已经决定告杜达古拉和阿利卓了,不管怎么说杜达古拉确实碰到他媳妇的肚子了。   阿利卓给他卜卦说是儿子,他才非要生,结果还是个姑娘,他给了阿利卓三块钱呢,这就是诈骗。   他告不告,萨仁不管,只说:“这孩子不能再拖了,我要带回去养一段时间,至于她的安置,等她养好了再说吧。”   萨仁阿妈沉下脸,想说什么,可看看那个弱鸡仔一样的小丫头,也舍不得阻止,真把这孩子放在这个家里,说真的凶多吉少。   扎那对萨仁一直还算客气,点点头:“老板,我知道你心善,一开始就想让你收养她,你放心等养大了,我们肯定不会去认,就给你了,当侄女当闺女都行。”   公安万万没想到,事情这么发展,萨仁对他们也很失望,倒是管管啊,除了劝没别的了。   “收养的事再说吧,不过我可听说虐待孩子也是违法的,这是公安没找到证据,要是找到证据你们都得去做牢。你大女儿二女儿听话又懂事,多少人盼都盼不来,你们还不知足,好好养大了一样顶门立户。”   扎那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说:“对,对,您说得都对。”   他想着赶紧把公安送走,不管心里多硬气,见着公安总是心虚的。哪想到他大女儿见萨仁要抱着妹妹走,眼神一亮。   这小姑娘其实已经七岁了,只是长得矮小,她凑过来,小声跟萨仁说:“你可以把我跟妹妹一起带走吗?我可以帮你照顾她。”   见萨仁只是惊讶,没有生气,她勇气足了几分,又说:“要是可以的话,把我二妹也带走行不行?”   大家都愣住了,萨仁尴尬又愤怒地看向那对夫妻,就见他们一个怒一个羞,脸色都不好看。   能好看才怪呢,才十几天的小女儿饿成这样,已经懂事的大女儿要主动跟着人家走,他们这父母当的也太失败了。   扎那怒道:“死丫头说什么鬼话呢,一边待着去。”   “你不是说要是没我们就好了,就能生儿子了?那我跟二妹都走还不行吗?”   扎那媳妇赶紧说:“你们阿爸说的都是气话,你们也是我们的宝贝女儿,怎么舍得让你们走,快别说胡话了。”   大女儿却伸手拉住萨仁的腰带,也不说话,就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   萨仁就算想带走,人家父母也不同意啊,扎那说女儿在闹脾气,公安调解几句,也就算了。   这个小女儿也只是因为身体原因到萨仁那儿先养一段时间,等养好了再决定去留。   扎那大概是被大女儿突然要出走吓到了,没顾上跟杜达古拉吵,神情恍惚的把他们送走了。   回去的路上,不等萨仁阿妈说话,杜达古拉就说:“萨仁,你是不是傻,这孩子一看就难养活,你说万一在你家出了事,他不得讹死你嘛。”   “我既然主动说要养,肯定就有把握养好,我看你还是先操心他讹你的事吧,虽然你心是好的,也是在推行国策,可你面对的毕竟是怀孕的妇女,我觉得手段还是可以温和一点。”   “真不是我偏激,温和一点的话,到处都是这种情况!”杜达古拉没好气地说完,又想起来自己找萨仁是为了让扎那别告她。   “萨仁,他在你那工作,你还帮她养女儿,你说话他肯定会听!”   萨仁看看怀里的小人:“找我也没用,你看他刚才给我面子嘛?再说我已经决定辞退他了。”   杜达古拉一看没戏,拍马走了。萨仁阿妈才说:“你抱回来容易还想送回去可就难了。”   “难就不送了,您不是急着让我结婚生孩子吗?直接跳到养孩子怎么样?”   阿妈气得狠狠瞪她一眼:“不怎么样!你就是多管闲事,要是我不拦着,要是人家父母答应,你是不是还得把那两个也带回来?”   “没错,大的那个都能干活了,手脚麻利还懂事,自己养的也不怕别人说童工。”   “你可别逞能了!”阿妈骂了萨仁一路,可到家,还是先给孩子热牛奶去了。   达愣爷爷跟阿爸对这孩子的到来倒是挺欢迎,虽然都有事做,但闲下来了难免膝下寂寞。   达愣爷爷说:“没血缘关系怎么了?那狼都能养亲了,何况是刚出生的孩子。”   萨仁抱回来本来是想先给孩子调理身体,以后再做打算,见家里人都不反对,还真决定正式收养她了,就是她家里人太麻烦,现在扎那一心想着讹诈杜达古拉和阿利卓,等以后呢,没钱了会不会跑来找孩子?   萨仁决定等孩子好点了,还是得立个字据,证明他们是主动送养,以后不会纠缠,哪怕给上点钱也行啊,一次了结。   虽然只领走了小的,可萨仁想起那个怯怯拉着她腰带的小姑娘,还是有点不放心。   阿妈还说她烧包,没赚几个钱,又是开学校又是开善堂,下一步是不是想修仙了?   修仙到不至于,主要是孩子眼神太可怜了,于是又过几天她就找到扎那嘎查的妇女主任打听消息,结果也挺让她意外,扎那夫妻居然像模像样地养起了孩子,还把大的送去上学了。   萨仁远远去看过,那孩子背着书包,骑着匹劣马,身上衣服虽然是旧的还打着补丁,但是很干净,脸上也有了笑容,从学校出来时还跟同学击掌告别。   看来她过得不差,那个小点的应该也还好吧。   萨日朗花说:“再怎么也是亲生父母,疏忽是有,但要说真往死里饿不止于,说到底还是计划生育闹的,不然再有几个女儿也舍不得送人啊。”   萨仁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不生不就行了,少生优生是真有道理,生那么多一个也管不过来,孩子太可怜!”   萨日朗花:“其实还是家里条件不行,我们家其实也挺穷,你说咱们草原上有几家像你家这一样阔,简直比旧社会的地主还豪横。”   这是在夸吗?萨仁笑笑没说话。   哪想到人家接着来了句:“萨仁,要是我这胎也生个女娃,你也收养了吧。” 第337章 严打   这话一出,萨仁对萨日朗花是一点好感都没了,以前还觉得同族的姑娘,交情也算不错,这才收留她。   可孩子还没生呢,就想着扔掉?这当妈的也太心狠了吧。   “那孩子是我接生的,她家那种情况,她自己又得赶紧调养我这才抱回来,我这里可不是开善堂的,萨日朗花,你藏着躲着生下她,却不想要,你好意思当妈吗?以后就算生个儿子,儿子叫你妈时你会不会想到被你扔了的女儿?你阿爸阿妈要是把你生下来就扔了,你什么滋味?”   萨仁说完就走了,萨日朗花身体很好,完全不需要她操心,只盼着赶紧生了就给她送回家去,是接受罚款还是继续到别处去躲着全由她自己。   萨日朗花还觉得委屈,没关系的都能收,她这也算沾亲带故,怎么就不能答应。   因为孩子的事这个年过得萨仁心里很沉重。   扎那告杜达古拉,人家就没立案,杜达古拉是执行公务,扎那老婆身上也没伤,孩子被萨仁抱走了调理得很好,当时还有公安做证这孩子妈亲口说的照顾不周才饿到了,不对这夫妻两个批评教育就是好的了,怎么能告妇女主任。   不过杜达古拉也没那么激进了,跑来跑去找这个抓那个落一身埋怨,人家该生的还是藏着躲着的生,她得罪一圈人,家里人也对她不满,何苦呢。   扎那还告了阿利卓,阿利卓是个懒汉,牛羊被他卖得差不多了,草场也租给别人了,他想着领救济,结果还得各种申请,他又是年富力强,分了草场的人,根本轮不上他。   人家跑了趟呼市,转了几圈倒是找到了商机,跟着桥头的老瞎子学了几招,人家也不买车票,到显眼的地方晃荡两圈,就有人把他当盲流遣送回来了。   然后他就中了邪,开始装神弄鬼,给人家测字找东西,那东西就是他偷的!他其实连字都认不全,可随便比划比划,就找到了东西,大家更觉得神了。   前几次都是他偷了再帮着人家找,后来找他的多了,他就瞎胡蒙,有准的也有不准的,不准的他也有说辞,说人家家里有是非,神仙不保佑。   谁家里多多少少都能找出点是非来,反正每次他都能圆过去。等一计划生育,又有孕妇找他看男女,他知道他们盼的是男孩,自然会说男孩。   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说是女孩,人家没准会打掉,那他就是造孽,如果打下来的是男胎,人家能饶得了自己?   说是男孩,生下来是女孩最多就是找自己事,他们敢往回要钱,他就去举报他们超生!   反正就是这么一个又懒又有点小机灵的无赖,因为说人家怀男孩说的多了,有几个没说对,被人家上门打了骂了还泼了羊血。   农耕区往人家家里扔大粪是侮辱,草原上粪便可以当柴烧,没那么恶心,但泼羊血却是十分恶毒的诅咒。   牛羊是牧民的命,羊圈被狼咬得遍地是血是最惨痛的灾害,往蒙古包上泼养羊血是咒你五畜都不得好死。   可人家阿利卓连狗都卖了,怕这个?他确实不怕诅咒,不过来钱的好生意又被搅了,他就想着再故技重施,偷东西再给人家指路,来巩固自己神棍的地位。   哪想到这次他偷了一个人!   他是看着人家神神秘秘地抱着包裹在草原上到处找地方想埋了,最后选在了向阳的坡下,还在旁边用石子堆了个特别小的敖包做记号。   这肯定是金银珠宝啊,或者是古董,不然不可能这么重视,阿利卓想着这次里边要是东西贵重,他就自己拿了,偷着跑去大城市换成钱,谁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他等着人家走了立马跑过去把包裹挖了出来,拿出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等打开包裹他吓得转身就跑。   没跑多远,就停下往回看,看见露出来的那一只小手,这懒汉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他是不成器,从小就没出息,长大了靠着阿爸阿妈娶了个媳妇还不肯好好过,最后媳妇儿子都弄丢了,他是懒,还打媳妇,还装神汉骗人钱,可他再无赖也没害过人。   那小婴儿要是好死的,怎么着家里也得有个仪式,不会就这么偷偷摸摸的埋了,就是处理多余的狗崽子都得给腾格里念叨念叨呢。   阿利卓壮着胆子过去看,果然发现孩子短短的脖子上清晰的痕迹,这是掐死的,虎毒不食子啊!   他干脆抱着孩子去了派出所,那家夫妻俩都被抓了,谁看见这惨状不气啊,派出所的人没客气,不一会儿就审出来了,说是男的让女的掐死,女的掐了两下,下不去手,男的就过去掐了,也就是两人都动了手。   他们说是怕孩子哭闹被罚款,再说有了这个,他们就更会被管计生的人盯着,更没法再生下一胎了,还怎么生儿子。   萨仁听说这事后,不免感慨:“阿利卓再烂也是个人啊,那两口子可就不一定了!”   乌莹还跟她说:“孩子他爸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一个月来看了两次孩子,孩子不搭理他,他也不恼,一块五毛的还给钱。”   虽说给的钱不多吧,但对好吃懒做的阿利卓来说这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萨仁干脆提醒她:“要是孩子爸再来,好好劝劝,就算为了孩子也赶紧找个正式的工作,别坑蒙拐骗,哪怕不找工作要饭都行,就是别再骗了,这两年抓盲流多厉害,虽然你们离了婚,但他要是被抓被判了,对孩子肯定有影响,当兵是不可能的,很多工作也不能做。”   乌莹向来相信萨仁,一听就紧张起来,也不等着孩子爸再来看孩子,直接跑去找他,叮嘱他为了孩子也得憋着别使坏。   “哪怕我一个月给你五块钱生活费呢,你千万别惹事,算我求你了,孩子以后还想当兵呢。”   因为萨仁的对象是当兵的,乌莹总是夸,她儿子听得多了,也觉得当兵光荣,一心想着去当兵。   阿利卓还以为乌莹是回心转意想和好,等弄清楚人家就是来叮嘱他别惹事,别牵连孩子的,他就更觉得对不起老婆孩子了,还真就老实起来,拿手头的钱雇了辆车,来回帮着牧民送奶,虽然赚不多,但天天有活,也能养活自己。   春又来时,萨日朗花生了,是个女孩,她不敢再说让萨仁养,能走动了,她丈夫就把人接走了,听说是把孩子送给了她丈夫的远房亲戚。   差点被讹上的杜达古拉不像别的妇女主任那么激进,没见着孩子也没罚她家的款。   萨仁听说了,是彻底想着跟萨日朗花断了,就跟家里还有牧场接待说了,再来不许招揽她。   严打的时候萨仁的学校都快建成了,阿利卓还真逃了过去,不过他也心虚,听说有个喝多了打架的都被判了,以前最多就是批评教育,他以前又是神棍又是偷东西,万一让人翻出来可怎么办?   确实有被他骗过的人举报他,但派出所的人都记得他深夜抱着死婴一脸沉痛的样子,不说有好感吧,但到底都觉得这人不坏。   再说他先偷东西再帮人找东西的事又没查出来,他以前帮着人测字看男女,不管有什么纠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现在老老实实的当车夫,没惹过事。   公安把他带去派出所审了审,教育教育也就放了。   阿利卓被放出来在街口买了几个大肉包,先跑去看儿子,“阿爸没判刑,不会耽误你。”   他儿子虽然还是爱搭不理的,但到底接了他递过来的包子吃了,还给他塞回来一个,阿利卓接过包子,眼泪瞬间掉下来了。混着眼泪吃了个包子,他更有劲了,不能给儿子丢脸,好好活吧。   阿利卓从乌莹那里得知是萨仁给她提的醒,还买了东西来感谢过,萨仁阿妈都说:“看着像个人样了。”   像阿利卓这么幸运的人不多,以前犯过事的都被重判了,严打嘛,就是因为市场开放了秩序乱了,各种违法犯罪才多起来,肯定要杀一儆百。   伊林奶厂有个工人被抓了,还是东孟乡招聘过来的,初中文化,上过厂里的培训班,挺机灵的一个人,刘厂长很看好他,马上要提拔成车间副主任了。   他被举报摸了一个女工的屁股,刘厂长那个气啊,“这就什么事,想找对象了你好好搞,摸人家干什么?”   萨仁问:“我听说是过年的时候摸的?”   “对嘛!那时候倒着歇班,厂里人少,谁能想到呢?”   “举报的这人是不是跟他有竞争关系?”   刘厂长一拍脑门:“还真有!”   “不能用他,我不是护着这个耍流氓的,而是这个举报的人心不正,既然看见了,当时就该说出来,当时不说,现在有了利益关系才来举报?”   刘厂长点头,“我明白,不过这小刘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他是被看见了一次,没准以前在看不见的地方还会有很多次,女孩子吃了这种亏哪好意思说呢,一说人家就会说怎么不摸别人就摸你,真以为你长得天仙一样吗?这种人就该抓!”   萨仁义愤填膺,但等判决结果下来,她也不免说了句可惜了,居然判了死刑。   她还以为就是定个流氓罪关上几年,流氓罪居然是死刑吗?她第一次感受到严打两个字的力度。   然后那个举报的,还有被骚扰的姑娘在厂里就不好过了,犯流氓罪的这位人缘居然不错,甚至有跟他关系好的说他只是无意碰到那姑娘了,根本没有摸。   刘厂长还特意问过不少人,都说这人不错,就是有点贱,跟已婚妇女动手动脚,跟未婚妇女讲黄笑话,不过那天他是真摸了人家,不止一个人看见,但这些人又说他可能是认错了人,要不就是以为那姑娘已婚。   反正就是替他说话嘛,都觉得不至于死刑,再替他说话,已经抓了判了,谁也没辄,就是姑娘跑去说没摸她,也改不了了。   萨仁干脆开了全厂大会,会上刘厂长先做了深刻反省,因为他一直觉得这些已婚的说个骚情话,打闹两下没什么。   但萨仁明确说了这是职场性骚扰,因为上过学的女工少,提拔起来的小领导大部分是男性,手里有安排值班权,有扣绩效权利的男性领导跟女工讲黄笑话,打闹,这就是性骚扰,女工们不反抗,甚至顺着说两句,不一定是她们乐意,而是她们为了工作不得不如此。   这会一开,厂里的女工积极性更高了,都觉得说到她们心坎里去了,不管已婚的未婚的,爱骚情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不得已,你恼了,别人还说你开不起玩笑。   萨仁决定好好抓抓这方面时,那个被骚扰的姑娘哭着来找她了。 第338章 赔偿   这姑娘叫陆小菊,也是从东孟乡招过来的,她特别自责,也特别委屈:“我也不想这样啊,我又没去告他,他被抓了被判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可他们总对我指指点点,好像是我害死他的。”   萨仁无奈道:“他自己欺负人,咎由自取,虽说是判得重了,但这跟你没关系,你先不要自责,然后再去面对他们的指责。”   陆小菊擦着眼泪:“我没法面对,还是辞职吧。”   萨仁虽然开过会了,但也不能去控制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毕竟一条人命,而且这个小刘在厂子里人缘太好,能说会道,大家听见他判了死刑,自然会觉得举报的人害了他,还有人觉得肯定跟陆小菊有关系,她要不说,人家为什么要举报小刘。   举报的那人也怕了,他就想争个车间主任,没想着害死人,一见判了死刑,刘厂长还没找他,他自己就卷铺盖走了,就怕小刘家人找上门来闹。   可陆小菊何其无辜,这些背地里说她闲话的人确实可恶,都不能明辨是非曲直!   萨仁决定再在厂里开展□□活动,以前她总觉得好好搞生产就行了,给工人们自由活动的空间跟自由,现在发现还是得管,管风气管舆论,不能任由他们自由发展。   这时候不能提这些,她只问陆小菊:“辞职了你有好去处吗?”   那姑娘摇摇头,奶厂的工作跟待遇都不错,她是真不想辞,可是她实在承受不住压力了,萨仁开会时也说了这事,让大家以此为戒,端正自己的言行,也不要再说闲话抱怨他人。   但总有会说的,而且主要是她心理压力太大,她自己也觉得那点小事害死了一个人,就觉得承受不住,所以只要别人一背着她说话,她就觉得人家在说她,甚至觉得人家在说她是杀人凶手。   萨仁劝了几句,这事本来姑娘就挺无辜的,怎么能说是她害死了小刘,小刘先是自己行为不端,摸未婚姑娘这就是耍流氓,碰上严打了,自认倒霉吧,能有什么办法。   “你记住,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自己得先明白这个道理。不想在奶厂干,就调你去牧场或者东孟乡分厂怎么样?”   这些天,这姑娘真快崩溃了,头一次有人跟她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是受害者,她又哭了出来,拼命点头又摇头,哽咽着说:“我也不想回东孟乡,咱们厂里三分之一的人都是从我们那儿出来的,这事迟早传回去,经理,我听说你要在南边开奶品超市,我能去当售货员吗?”   萨仁愣了下,南边市场被左旗奶厂抢先占了,她就先退让了一步,反正她的奶也不是卖不出去,到现在分厂开始运转起来,她才决定去开奶品超市,这事她还只是筹备,没想到这姑娘倒是盯上了。   她本来是想店长自己培训,店员招聘当地的人,这时见这姑娘想去,就说:“你先去牧场跟着培训吧,那边人际关系简单多了,没那么多事。”   陆小菊听见培训,自然乐意,厂里也时不时的有培训,虽说会占用休息的时间,但能学到东西,有了技术工资就高,只要不懒都乐意去培训。   萨仁把她送回牧场,就见阿妈正在招待两个女孩,她们抓着手把肉狼吞虎咽的样子,跟几辈子没吃过肉一样。   “这是?”   阿妈叹口气:“是珍珠的姐姐。”   珍珠就是萨仁抱回来的女孩,已经养得珠圆玉润了,阿妈很喜欢,说萨仁小时候就是这么胖,达愣爷爷还给起名叫珍珠。   萨仁想起拉着她腰带的女孩,叹口气,把阿妈拉出去才问:“她们自己来的吗?不会是她们妈妈生了男孩,不想要她们了吧。”   “这倒不是,你不是辞退扎那了嘛,他跑去边境搞走私了,还带着他媳妇,都被抓了。”   “啊?”萨仁倒是没想到扎那胆子这么大,她印象里这人一直憨憨的,不过能想出把怀孕媳妇藏在工作地点的人,肯定没那么老实。   “家里又不是没有牛羊,养活自己跟孩子怎么也够了,就是辛苦点嘛,为什么要去干走私?”   阿妈叹口气:“还是儿子闹腾的,他们听说有偏方,吃了保证生儿子,就是特别贵,于是就想着去赚快钱,走私的是烟草,头一次去,就被抓了。”   流氓罪是死刑,走私罪就更是了吧。   萨仁叹口气,知道他们罪不至死,但这种大环境下谁也无可奈何,她叫来陆小菊,“我辞退了他,他才跑去走私,这是不是说我害死了他们夫妻?”   陆小菊拼命摇头:“当然不是,能赚钱的活儿多着呢,是他自己选了去犯罪。”   “所以说啊,不要想太多!”   “我知道了!”陆小菊说着话眼圈又红了,这是个眼窝子特别浅,很感性的姑娘,萨仁没再多说,等她自己恢复吧。   等陆小菊走了,那两个孩子被其其格带去洗手,萨仁才问阿妈:“她们自己找来的吗?”   阿妈叹口气:“对,大的才七八岁,一路走着,一路打听着,还好碰上好心人,骑马把她们带过来的,你说我能把两个孩子拒之门外吗?”   萨仁叫来大点的那个:“你爸妈走了,谁在照顾你们?为什么要来牧场?”   那孩子看着怯生生的,眼神里却透露着坚定,说话也条理清楚:“我家的牛羊都被我爸爸卖了,说是去做生意,后来我们队的队长来了说他们回不来了,以后我们归我叔叔婶婶照顾,可我叔叔不在家,我婶婶占了我们的草场,她说我家没钱也没牛羊,她在白养我们,每天只给我们一点点剩饭,剩肉扔给狗也不给我们,我怕把妹妹饿死,就想去找队长,队长不在,他阿妈给我们吃了顿饱饭,又把我们送回去了,她肯定说了我婶婶,然后我婶婶对我们更不好了,大半夜让我出去看着羊,我怕狼不肯去,她就打我。”   这姑娘说着把胳膊伸出来,萨仁看着她身上那一道道伤痕,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姑娘可能怕萨仁跟队长阿妈一样,一顿饱饭后就把她们送回去,居然扑通一声就给她跪下了。   “我可以放羊挤羊奶,洗衣服做饭,我都可以做,我跟我妹妹吃得也不多,你就收下我们吧。”   萨仁眼圈一红,把她拉起来:“留下吧,别动不动就跪!”   小女孩叫布仁,萨仁让阿妈帮着她们洗澡,再把自己的衣服改小几件给她们穿,阿妈虽然不乐意女儿接手麻烦,但看着孩子那可怜样儿,她哪里忍心说不,只是叹道:“你这真是要开善堂啊!”   萨仁苦笑,想起被阿利卓发现的那个孩子,突然就振奋起来,是啊,她赚钱了,能开学校为什么不能开善堂,不想要女儿的都送过来吧,她把她们培养成才,到时候谁要敢跑来认,看她不把他们骂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去会会这个恶毒的婶婶。   萨仁骑着马,轻车熟路地跑到布仁家,果然见一个包变三个包,显然是两家合在一起了,虽然扎那家没牛羊了,但用着人家的草场,养活两个小女孩都养活不了?   养活不了,你找队长找上边说啊,哪怕送进福利院呢,这是又想占人家的草场,又不想养孩子,想什么美事呢。   布仁婶子居然认识萨仁,一看见她就仰起笑脸:“是萨仁来了,你可是稀客,我那兄弟不争气,好好的工作给作没了,你那里是缺人吗?你看我行不行?”   萨仁怎么可能用她!直接一鞭子抽过去:“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你自己的孩子怎么不大半夜的赶出去,是不是还盼着她被狼叼走,你就省事了?”   她说着话又是几鞭子,布仁婶子都被抽愣了,听见她说半夜赶出去,才明白说得是谁。   “那死丫头打鼾磨牙,我让她去外边怎么了?冻死了吗?”   “人家自己家有蒙古包,不能住吗?还是被你占了!”   “萨仁,我管我侄女,关你屁事,你跑来多管闲事,还敢打我?我这就报警让公安抓你!”   萨仁冷笑:“报警吧,布仁身上有伤,正严打呢,虐待儿童也得死刑。”   “我那是自家孩子,你却不一样,你跑到我家来打我,就是,就是私闯民宅!我这胳膊上也有伤,你也得被抓起来。”   萨仁又是两鞭子下去,这次更用力了,她还是笑着:“好啊,那咱们一块去坐牢吧,等我打够了,我就带着布仁咱们一块去派出所,你打了她你坐牢,我打了你我也坐牢,这样公平吧!”   不怕横不怕硬,就怕这种不要命的,布仁婶子吓住了,她还是觉得萨仁在吓唬她,但她不敢赌,神他妈一块去做牢!她乐意坐她自己去吧,干嘛拉垫背的?   布仁婶子就是看着那两个丫头不顺眼!就是不想养!   “萨仁,你到底想怎样?你想养,你就去养,我不管还不行吗?”   “你不管?孩子身上不只有鞭子抽出来的伤,她半夜在外边待着被狼咬了,也不敢哭,我到今天才发现,你得付医药费吧,不给的话,咱们就报警让法院判。还有这草场是她家的,你不养孩子占着人家的草场干什么?要不就掏租金,要不就赶紧把草场让出来,从这里搬走。”   布仁婶子气坏了:“你这就是女土匪啊,我给她医药费,你打我的怎么算?”   “那就去派出所,让法院判吧。”   一说派出所布仁婶子就怕,小偷小摸的以前就是几个月,现在直接几十年,偷盗超过十块钱的都是死刑,有个小年轻搞对象把持不住搞出事来,未婚生了个孩子,想扔在福利院门口被逮住了,然后遗弃罪被判了四十年。   现在有口号,可抓不可抓的坚决抓,可判不可判的坚决判,这时候只要犯点事就得进去,打架斗殴估计就是可抓不可抓的那种,再加上她打的是孩子,肯定判的比萨仁重,所以布仁婶子不敢报警。   萨仁也没多要,她为的不是钱,为的是出口气,大半夜让七八岁的孩子出去看着羊,这心肠太恶毒了,肯定要给她个教训。   等她拿着五块钱的医药费还有这一季度草场的租金离开时,布仁婶子看她的眼神那真是恨不得扑上来啃块肉下来才能解恨。   萨仁哪里在乎!   之后布仁婶子不敢说自己被萨仁讹诈了,只是到处说萨仁的坏话,还说萨仁也曾经打过人,打的还不止一个,她还被公安抓过,怎么严打不到她头上。 第339章 福利院   给萨仁写举报信的不是没有,只是都被压下去了,好几个军区的牛奶供应商,内蒙军区的牛羊肉主要供应商。   她的牧场和工厂提供了千余岗位,税收大户,银行大客户,还要在伊林草原上建第一所大学,这样的企业家就因为她以前打过人就说她是女流氓女土匪?   不过萨仁还是收到了这些举报信,是邢书记扔给她的,厚厚的一沓,得有二十来封信。   “看看吧,你也长了几岁,还是这么多人的老板,以后做事可别再像以前一样莽撞了,你自己看看得罪多少人,一个未婚女孩被人举报是长期盘踞在伊林草原上的女流氓,土霸王,还说你不正当竞争,曾经把人打残废,这也就是在左旗,我还没走呢,这要换个地方换个人,光这些举报信,也得把你拘几天。”   那一摞信封,大部分都已经开了口,显然已经有人看过了,萨仁一一翻看着,忍俊不禁,这些信的内容把她做过的事打过的人歪曲夸张了无数倍,而且很明显有三四封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邢书记,这些事起因为何,经过如何,您都知道的啊,我没主动惹过事,都是他们惹我,再说这都是陈年旧事了,就算严打也没必要把这些事拉出来说吧。”   邢书记吹着茶叶:“没人提自然没事,有人提这些都是事,我给你看,就是想提醒你,千万不要再惹事生非,你发展的越好,嫉恨你的人越多,背地里算计你的人也就更多,做事要有分寸,要留余地,不能再凭着个人喜好做事,更不能一有人惹你,你就抽鞭子打人。”   刚拿鞭子抽过人的萨仁认真点点头,一幅谨听教诲的样子。   邢书记无奈地叹气,似乎知道她听不进去,这性格是定了的,不可能因为身份不同了就改变,不过他还是想看到萨仁成为真正的优秀企业家,不要中途因为脾气不好出什么茬子。   哪想到萨仁又提了个要求:“邢书记,我想办个福利院,您再给我批个地方吧。”   邢书记刚拿起茶缸又放下了:“萨仁啊,你说你整天能不能有个定性!大学还没建起来呢,你又要办福利院,咱们左旗有福利院,你逢年过节不是都让人去送米面油肉蛋奶吗?还觉得不够就给他们翻修一下,或是置办些棉被衣物。”   “好,我会帮着翻修的,但我想办的是针对被遗弃女婴的福利院,叫女婴堂有点瘆人,还是叫福利院吧,为了跟旗里的分开,就叫草原福利院?或者伊林福利院?”   邢书记这才想起来:“听说你收养了一个女孩?”   “不只一个,这孩子的两个姐姐也找来了。”   “萨仁啊,计划生育是国策,是很有必要的,你要知道……”   萨仁赶紧说:“邢书记,我没有对国策不满,我是对那些遗弃女婴的人不满,有点良心的还给孩子找个好人家,没良心的随手就扔了卖了,前阵子不就有父母掐死孩子的事发生吗。”   其实内蒙这边牧民已经规定申请后可以生两个了,矛盾倒是没有其他地方大,但也确实有扔孩子的事发生。   邢书记想骂她想拦她,可也知道她是真的想帮这些女婴,只好道:“挨着草原大学不是要建一个图书馆嘛,那块地先给你。”   萨仁忍不住说:“我觉得挨着大学建图书馆,还不如建小型的社区书屋,除了学生怕是没多少人专门去图书馆,要是每个居民点有一个书屋,买菜下班时路过,或是等着接孩子时,就能进去看会书。”   邢书记站起来,绕到办公桌前边,指着他的椅子说:“反正我也快走了,你努努力,争取在我走前坐到那把椅子上怎么样?”   萨仁傻笑:“我就是说说嘛,您肯定有更好的打算,这块地用来做福利院太好了,学生们可以在周末的时候到福利院做义工啊。”   邢书记感叹道:“等下任书记来了估计先得认识你,巴结你!最大的厂子是你的,最大的牧场还是你的,你还建了私立的大学,再弄个福利院,这左旗一半是你的了。”   “邢书记,你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我在为人民服务,又不是抢地盘出风头。再说我急着做这些事,也是想帮你嘛,你对我的支持我无以回报,只希望在您任上多为左旗做贡献。”   邢书记想到前几天区里领导露出的话头,心中感慨,萨仁还真是他的福星,旗委很多人都知道他器重萨仁,总给她开绿灯,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萨仁做的这些事不是谁都能做成的,左旗是习惯了萨仁开牧场了,萨仁开工厂了,萨仁招工了,萨仁工厂出货的货车一辆接一辆。   大家都看习惯了,觉得好像很简单,其实在整个华北地区,除了京市津市,其他地方发展还很落后,还有很多人吃不上米面,大半年的主食都是红薯,更别提肉跟奶了。   不说远了就是呼伦草原,跟他们这边地貌植被都差不多,至今还是传统的生产生活模式,每年到冬天就得提前领救济。   各种计划做了不少,领导开会研究,下去扶贫组调研,一年年的折腾也不怎么见效。   伊林草原现在除了一些扶不起来的懒汉,还有生孩子太多的家庭,其他的大部分都脱了贫,主要就是伊林奶厂的功劳,当然了左旗奶制品厂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不过左旗奶制品厂的格局比不上萨仁的奶厂,那边是算计着怎么克扣工人,怎么减免赋税,怎么多卖钱。   总之一家是商人思维,一边是富则达济天下的大胸怀,确实没法比。   谁能想到那次开会随手一指就选了个良将,当时邢书记只是想派个人去搞活畜牧站,给当时的站长添点麻烦,让他动一动,哪想得到当初的小姑娘居然能有如今的成就。   在他看来萨仁成功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敢想敢干,想开牧场就开了,想开工厂就开了,想办大学很快申请下来了资格,现在想办福利院,那就办吧。   左旗的福利院大部分是孤寡老人,没有专门照顾婴儿的环境,这一年也确实有不少被遗弃女婴的案子,也有没被及时发现冻死饿死的。   等李雪峰从李雪景那里听说了消息,从南边赶了回来:“我觉得全国都应该有接受被遗弃婴儿的地方,要不咱们……”   “你可得了吧,这样的话,把我的奶厂拖累垮了也供不起,再说家庭才是人最好的成长环境,有些人家只是暂时遇到困难了,或者有的人家爱孩子,但看到好像福利院的条件不错,天天肉包子鸡蛋喝牛奶,人家给你送来你收不收!有很多穷人再苦也不会扔孩子,孩子再苦也乐意跟着父母。咱们可以收养弃婴,但你要是广而告之养不起的,不想养的孩子都可以送来这里,这就是诱导他们放弃父母的责任,对孩子也不好。”   李雪峰哼了一声:“我是想跟你一起做好事嘛,你每次都有一堆大道理,年纪不大跟我爷爷一样烦人。”   萨仁忽略他最后一句话,跟这种富少没必要较真,“我听雪景说你不是一直在做慈善嘛。”   李雪峰叹口气:“是啊,可惜齐厂长不肯跟我合作,她说赚的钱分红后,让我拿我那一部分去做慈善,现在可好,我们的厂子被你比下去了,一点社会责任感都没有。”   李雪峰其实挺为难的,齐厂长是真的很厉害很能干,厂里基本不需要他管。不过这位厂长同时也很抠门,她跟他合作办厂子的初衷就是赚钱,拿钱出来做慈善,她认为是烧包买名声的事,可她只是一个私营企业的厂长需要大善人的名声吗?   萨仁倒是替齐厂长辩解道:“纳税,提供岗位,就已经是在承担社会责任感了,只要不垄断不压榨,她的合法收入想怎么花怎么花,你没必要觉得人家不捐钱不助人就没责任感。”   李雪峰叹气:“本来不觉得,这不是有你比着呢嘛,现在左旗都在比较两个奶厂,你不知道吗?”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萨仁从来不会坐街边听八卦,自然不知道这些闲话。   让人没想到的是李雪峰不只在她这儿抱怨,回去了也跟齐厂长抱怨起来。   “人家都说咱们厂子抠门,过节发的东西也小气,产假时间太短,还没有工资……”   “咱们这是私营企业,从年初开始来找工作的人真不少,给她们产假,还给她们留着位置就不错了,还想拿工资休产假?想什么美事呢,想休产假,进国营企业,给领导送点礼就能让你休半年。”   “聘用关系产生后,咱们对他们是负有责任的,你这种行为就等于在女工生孩子期间把人家辞退了,这不合法也不合理……”   “法律有这规定?”   这时候还没施行劳动法,李雪峰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但总觉得这样不妥当,萨仁厂子那种制度才是合理的。   齐厂长一听就叹气:“我后来才知道人家有军队的大单子,人家旱涝保收,军队可是从来不拖欠货款的,咱们这儿呢,还得去要帐,还得把奶送去南边,还得跟铁路上送礼疏通,就怕人家一耽误路上保质期就过了七八天,你说难不难?人家为什么那么大方,因为人家有旗委的支持,有军队的支持,所以她才回馈社会啊,咱们呢?”   “邢书记挺支持咱们厂的,你不能总这么想。”   齐厂长摆摆手:“跟你这种富家子弟说不通,你不懂挣钱的难处,你光帮着打通南边的市场就算完了,其他的你管过吗?你那一部分钱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厂子的规划由我来,咱们不是早说好的吗?”   她对李雪峰很强硬,结果回家时听见门口大妈跟另一位大妈说:“这齐厂长也抖起来了,整个一资本家。”   “对,真不如人家萨仁有人情味,听说萨仁还收养了一个弃婴,还想着办福利院,真是大善人!”   齐厂长瞬间一股子火压不住了!   萨仁的名声够响亮了,别说左旗就是整个伊森谁不认识她,居然还想办福利院?真是沽名钓誉! 第340章 大学   萨仁收养了一个小女孩的事传开了,又听说她办了福利院,还真有人往她这儿送孩子,福利院比学校早开门。   还好萨仁早做好了准备,找了闲在家里的大妈阿姨们来看孩子,工资虽然不高,但术业有专攻,在她们眼里带孩子是轻松活儿,比去厂里轻松多了,这点工资就不少了。   萨仁又自己培训了育婴师,营养搭配,卫生防范,包括小儿常见病都教给她们,有她们盯着,也不怕大妈们用传统方式,不干不净地养孩子。   陆小菊一直在牧场,萨仁阿妈来福利院看过几次,她也跟着来过,这天来找萨仁。   “萨仁,我又不想去奶品超市了。”她捏着衣角,好像对自己的出尔反尔挺不好意思的。   萨仁对她狠不下心来,不是自己的错却一直内疚,这样的人干不了坏事,“不想去就别去,我也没逼你去,但你也不可能总当学员吧,培训课结束后你赶紧选岗,不然就得离开了。”   陆小菊认真观察着萨仁的脸色,见她好像真的没有生气,这才松了口气,说:“我想去福利院行吗?工资拿最低的,活儿我都会干,我也可以学着做育婴师。”   萨仁打量着她,这倒是挺合适,这女孩心软,哪怕学不会照顾孩子,只是到那儿去监督也行啊,等人多了难免会掺进去不合适甚至对孩子不够耐心的人,小孩子还说不清楚话的时候,最容易被欺负,还没处说去。   有这样一个心软又细心的人天天看着,她就更放心了,于是陆小菊被送去了福利院,萨仁原本想把珍珠跟她两个姐姐也送过去,那边环境不错,又这么多人照顾,不能累着阿妈啊,可阿妈已经对珍珠有感情了,哪里舍得。   姐妹三个,只送走那两个好像也不合适,反正也马上可以上学了,阿妈干脆就说等到上学的时候再过去,福利院离小学近,可以就近上学。   萨仁安排好了福利院,就忙起了学校的事。   学校统筹有史校长跟马校长,萨仁还得负责招聘老师,何娜不知道是去了分配单位觉得不适应,还是觉得工资太少,半年后就给萨仁打电话,说要来她这边任教。   “不然的话,借你的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清。”   萨仁见她考虑好了,也不再多问,学校环境很好,因为地方大,所以住宿条件不管是教职工还是学生宿舍都很宽敞,只要来了就会喜欢上。   虽说偏远,可左旗现在有商场了,买衣服什么的也挺方便,现在除了南边,哪里都没什么娱乐场所,衣食住行都解决了就是好地方。   除了何娜,史校长还介绍了他的一位学生,这位当时是史校长的助教,因为有海外关系,还曾经在敏感时期通过信,被大学辞退了,他这人脾气不好人缘也差,很多人后来都恢复了工作,只他一直在家里务农,这时被叫来,还让他到大学当老师,他感慨万千,冲着史校长连声道谢。   史校长说:“不用谢我,谢萨仁吧,这学校是她办起来的,也是她不计较这些,只要立场正人品好有真才实学,她就收,你要有认识的也介绍过来。”   这位人缘是真不好,一离开就跟其他人断了联系,上哪儿介绍人去,萨仁就说:“认识国外的教授也行,本科学历以上,英语标准没口音就可以,或者口音不重也可以。”   哪知道这位被当初的事吓到了,连连摆手:“我不认识外国人,跟海外的亲戚也断了联系。”   萨仁只好做罢,除了这位,还有就是从各地招聘来的退休老教授了,二十来位老师里只有四个年轻人,这教师梯队老年化太严重,可萨仁毫无办法,慢慢来吧。   等到大学开始招生时,萨仁才发现钱还是不够,上公立学校不但不交学费还有国家每月补助生活费,除了穿衣再就是买点生活用品学习用品,基本上没别的花销。   私立学校这么干,得补贴多少啊,先不说学校盖起来用的钱,就是水电每月就是一大笔开支,最大的开支还是教师工资,然后书本和各种实验器材,道具,又是一笔钱。   但没办法既然已经开始办了,就不能打退堂鼓。   第一届免学费,生活费自理,萨仁想得挺好,掏不起生活费的可以勤工俭学嘛,学校离牧场不远,离福利院就更近了,工厂走路二十来分钟也就到了,大学时间安排相对宽松,完全可以勤工俭学。   可人家一对比,你这里虽然也没学费但自己掏生活费,你这里虽然也分配,但是分配到自己的厂子里,国家的大学那可是分配到各事业单位,甚至是政府部门,大学毕业就是铁饭碗。   这差别可就大了,所以落榜的也想着再考一次,哪怕走个专科也不会选萨仁这里。   来的就是那种专科线到不了,也知道自己再复读几年也不行的,换句话说就是差生,可这能不要吗?差生人家都不乐意来,高中生现在都稀罕着呢,直接招工,以后基本上都能转正。   萨仁见没人报考,还拉着老师去招生了,可这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上赶着不是买卖,你越是去找他们,劝他们来这里上学,他们越觉得你这里是个坑,你是骗他们来这里为赚他们的钱!   你看别的学校怎么不招生啊,哪怕是中职学院都不招生,有多少报考的收多少。   萨仁见人家大部分都这种态度,也懒得再下去招生。   万事开头难,办大学不是把大学盖起来就行的,不过她可能以前所有事都很顺,连盖这大学都很顺,就有点飘了,以为一切会按她的计划进行。   等到招生截至也只来了一百三十多人,史校长说:“第一届这就不少了,宣传的再好也是个人办的学校,大家都有顾虑。”   马校长也说:“不要急,有第一届就有第二届。”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第一届又在开学当天走了十几个,人家一来看到就这么点人,觉得这学校迟早倒闭,浪费这时间干什么呢?   还不如复习一年,哪怕走个中专也包分配,上这大学,毕业分到厂子里,那还不如高中毕业直接去厂里上班呢,高中毕业生在厂里算是高学历,很容易被提拔。   马校长找到这十几个人做工作:“先上一年,不行的话明年退学去高考也来得及。”   人家哪里乐意,要是吃住全免也就留下了,结果生活费还得自理,那还不如回家里复习,还能打打零工。宿舍盖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他们又不是来住宾馆的。   其实吃饭学校也有补助,说是自理,但食堂饭菜比外边的市价便宜一半。   牛羊肉跟蛋奶都由萨仁的牧场提供,肯定便宜啊,但怎么说呢,人家上大学都是热热闹闹的,他们来了学校就这一百来人,老师全都是老头老太太,这十几位就觉得受骗了,什么草原大学,完全就是哄人的,到时候能不能发毕业证还难说。   萨仁不让史校长跟马校长再去劝了:“想走的让他们走,顺便给他们回去的路费,别落埋怨。”   她心里发着狠,总有一天草原大学让你们高攀不起。   虽然发狠,但萨仁也知道人家不想留也正常,学校至今为止还没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人家自然担心。   而且她还知道,留下来的这些大部分是差生,还是调皮,没什么责任感的差生,有责任心的,会觉得自己来这里是浪费自己时间,浪费家里钱,早走了,只他们全留了下来。   还有的一来就想去牧场打猎,还直言不讳:“我就是冲着近百万亩的牧场来的,出门就是草原,这多爽啊!”   又一个说:“对嘛,我们那里开了好几个重工厂,现在天都灰蒙蒙的,污染严重,草原上空气可真好。”   新生都到大礼堂开会,萨仁坐在后边听着他们闲聊,想先摸摸底,越听越发现自己的判断没错,这就是一群永远坐后排,甚至挨着垃圾桶,天天罚站的差生。   不过草原大学也是有分数线的,能天天玩还达到这个分数线,说明这些人很聪明。   萨仁又看那七个女生,她们却没有男生那么活波,显然很担心大学生活,甚至有两个人也在商量着要不要退学,毕竟一百一十二名学生,只有七个女生,也就是整个大学里只有她们七个女生,这是来上大学吗?简直是培训班的节奏。   “我来的时候亲戚都给了我钱,有两块的五块的,但都给了,觉得我上大学了,出息了,这还让我怎么回去?回去的话他们不得笑话我吗?”   “我也不回去,回去我爸妈就会让我嫁人,嫁了人婆家又会催孩子,孩子一生,这辈子就那样了。”   “我看这里挺好的,我吃得少,一顿一碗稠粥就行,也花不了多少钱。”   一个学生头的妹子,擦着眼泪:“我想走,这里不是我想象中的大学,花多少钱我倒是不怕,我就是觉得我不是在上大学。”   她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对老年夫妇拉着手在散步,看大门的校工看见他们,打招呼说‘遛弯呢?’   那对夫妇就站下跟他聊天,大概不想吃食堂,想自己做饭,就问人家鸡蛋多少钱一斤,牛羊肉在哪儿买便宜,又说能不能把花坛种上菜,这边绿叶菜怕不是那么好买。   这姑娘叫邹静仪,一心想上大学,哪怕成绩不行也得选个好点的学校,她看到招生简章上的学校照片了,盖得可好呢,草原大学那四个大字一看就特别霸气!她还看到上边说有配套牧场工厂可实践实习做管理,这条件反正看起来是真不错!   她想着天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呢,反正家里不缺钱,她就是想上个大学,家里人也没拦着,分配不了工作也没事,家里也不是养不起,于是就来了。   邹静仪家人本要送她,可她觉得长大了嘛,要去上大学了,不让送,严打过后秩序也确实好了很多,她就自己来了。   等她到了左旗时就看到街上骑马的人飞驰而过,那扬起来的袍角有种武侠小说里大侠的感觉,她还挺兴奋的,结果光顾着看马了,一脚踩在了马粪上。   邹静仪穿的是为了来上大学刚买的小皮鞋,里边也是崭新的白袜子,这一脚踩下去惨不忍睹,她当时就恨不得直接把脚砍了。   强忍着恶心,一瘸一拐的到了路边一户人家,她本来想说借个地方收拾一下,她带着行李呢,洗洗换换。   结果这家的大妈看见她那只脚,直接转身回去了,她以为人家嫌弃她了,这样子也确实不好进人家门,正想走着去学校再说,那大妈又端着一盆水出来了,直接就往她脚上冲,大妈还挺热心的,左边冲冲右边冲冲,看着干净了,就摆摆手,“行了,走吧,以后长点眼。”   本来马粪都是在鞋外边的,最多就是袜子边沾上,现在完蛋了,全被水冲进去了。   看着外边是干净了,细菌粪便全都进了鞋里,脚泡在了粪水里,还得跟人家连声道谢,然后啪叽啪叽的拖着行李箱走回了学校,那眼泪掉的啊,门卫大叔还以为她半路遇到劫匪了。   反正一来就是不愉快的经历,再一看就这么点新生,又听见老师琢磨着去哪儿买便宜牛羊肉,想着怎么把花坛种成菜园,这落差,简直不要太大。 第341章 修炼   萨仁在一边听了会儿,问邹静仪:“那你想象中的大学是什么样呢?”   邹静仪脸红了:“就是大学样儿啊。”   “具体的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   萨仁明白了,笑道:“因为人少,因为老师看着不像高校教师,像遛弯大爷唠嗑大妈,你就觉得这里不像是大学?你印象里的高校老师应该是什么样儿?戴个金边眼镜,谈吐文雅,整天拿本书,到哪儿都端着,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也不是,反正就是不像大学!”   “大学是什么?你来大学是做什么的?”   旁边一个男生用播音腔说:“大学是知识的殿堂,我们要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咱们这里地方多大啊,要是有个泳池就好了,你说是吧,同学。”   他是跟萨仁说的,萨仁轻笑,点头道:“没错,你说得对,泳池也会有的,不过要等等,室内恒温怎么样?”   反正冬天有暖气,恒温也不会浪费太多电。   那个男生却小声说:“刚来咱们就提意见不好吧,要不再等等,过两个月咱们一起写联名信,要求建泳池,他们就咱们这点学生,再走了他们还怎么办学,只要联名,他们肯定得听咱们的。”   萨仁觉得自己刚才说建泳池的语气已经够明白了,结果人家还把她当学生,她也没戳破,只是打量着这位,还联名写信,威逼学校?挺有想法啊。   大会开始后,上边史校长马校长分别讲了话,马校长看看台下坐在学生堆里的萨仁,干脆说:“现在有请咱们学校的负责人萨仁同志给咱们讲上几句。”   萨仁本来没打算发言,见马校长点名了,也就大方地站了起来,正好有点话想说。   然后台下跟她聊过天的人就都石化了。   “她不是学生吗?”   “负责人是什么意思,校长不是负责人吗?”   “这是私立的,应该是她掏钱建的学校吧。”   “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刚才说写联名信的那个,这时候恨不得把头扎进椅子下边,他是看人家长得漂亮才过去搭讪,在美女面前要吹牛嘛,就说自己有多厉害,见识有多广,还说他准备竞选学生会主席,反正吧啦吧啦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现在完蛋了吧,人家居然是学校的总负责人。   邹静仪也有点诧异,瞪大眼睛看着她,怪不得刚才她问自己觉得大学该是什么样,结果自己又挑拣学校又挑拣老师!   这可好,头一天,就把负责人给得罪了,人家会不会给她穿小鞋,让她不及格?邹静仪再次焦虑起来。   萨仁没有说套话,甚至还说了刚才学生们的一些不满,“咱们这里有些同学觉得草原大学不像是大学,那大家今天可以畅所欲言,来说说大学到底是什么?该是什么样的。”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刚来,哪知道大学该是什么样啊。   萨仁先叫起了想要泳池的那位,他叫周凯旋,站起来后,先是挠着后脑勺傻笑,见大家都看他,就说:“我觉得能给我发个大学毕业证就叫大学。”   另一个男生猛得站起身:“我不这么认为,蔡元培先生说过,‘大学为纯粹研究学问之机关,不可视为养成资格之所,亦不可视为贩卖知识之所。’”   别说萨仁,连史校长跟马校长都精神起来,没想到这群学生里还有人知道蔡先生的话。   萨仁说:“你的意思是大学只能探究高深知识和真理吗?”   “差不多吧,所以我很理解离开的那些同学,我自己也想过离开。”   “那你为什么不走?”   这男生叹口气,满脸惆怅:“我家给我办了升学宴,我回去太丢脸了,谁让你们这学校牌子叫得这么响亮,还写什么教育部特批,我还以为是多好的大学,这就是诈骗!”学生们有笑的有哭的,那两个想走又怕回家丢脸的女生,听见诈骗两字,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是被骗过来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周凯旋却指着这个刺头说:“谁诈骗你了,人家招生简章上写得清清楚楚,是第一届招生,想也知道这里什么情况,你有本事怎么不去考首都大学,或者是青华大学北京学院,没本事连个中专都考不上才来这里,还好意思挑肥拣瘦?”   刺头说:“我没有挑肥拣瘦,我只是表达不满,我成绩可以过专科线,但我不想上,我想上的是大学,但这里显然不是我想上的那种大学,所以我准备在这里复习备考。”   萨仁心中好笑:“你是把我们这里当宾馆了吗?学校虽然人少,但各种制度齐全,管理力度不会减一分一毫,都别想着混日子。”   这男生哼了一声,显然不以为然,萨仁又道:“今天我已经听到两位学生说这里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大学了,草原大学是畜牧业为主,也开了别的学科,你们是觉得学专业知识不叫大学,非得搞研究才是?为什么两者不能共存呢?蔡培元先生还说过,‘大学者,囊括大典,网罗众家之学府也。’这个大典可不只是指典籍,大学的大字可不是针对小学的小字,这个大不是说你们的年龄不是说学校面积更不是说学校人数,应该是博大,上能够到最高真理最深学术,下能包容最通俗最实用的技能,这才叫大学。”   萨仁见大家认真听起来,就接着道:“以上是我对大学的理解,你们刚进入大学,成为了草原大学的一员,那这个大学会是什么样子是由你们这第一届学生决定的,你们觉得人家那里是圣殿,我们这里是垃圾场,那你们就是垃圾!”   刚才那个刺头眼神凌厉起来,萨仁却冲他笑笑:“如果你们觉得你们现在是可造之材,以后会成为学者,那这里就是你们修练的地方,学校会尽其所能满足你们生活需求和精神需求,为你们提供各种便利,也希望你们能够有主人翁精神,学籍已经注册了,此时此刻你就是这所大学的一部分!你想要一个怎样的大学,就去努力创造!”   大家听得还真有点激动,是啊,这是第一届学生,如果他们把这里建设好,以后就是元老了。   刺头却不爱看人画大饼,他盯着萨仁:“那请问您这位负责人是在哪儿修炼的呢?”   马校长跟史校长都知道萨仁的根底,一时紧张起来,萨仁要是说了真相,她刚才那番话的力度就没了,你自己都没上过大学,对大学侃侃而谈,这不是出洋相嘛。   哪想到萨仁大大方方地说:“我曾经考上了首都大学,但我是在社会大学修炼的,首都大学给我发了荣誉学生的毕业证书……”   她还没说完,台下一片哗然。   “首都大学?那可是一等一的学府!”   “是啊,社会大学是哪里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这脑子,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儿了。”   “她的意思是说她考上了没去上,人家还给她发了个荣誉证书?真的假的?”   萨仁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说,可现在觉得再多话也是虚浮,反正现在留下的今年是不可能走了,让他们在实践中去探讨好了。   “大家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把证书给你们看,但我的学历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我们请来的教师团队。”   退休的老教授不是专家就是学科带头人,各种荣誉不少,何娜口齿伶俐地念了一遍,大家一听这些老头老太有北京学院的有首都大学的,有青华的有南京大学的,他们惊了。   学者跟中医一样,年纪越大越吃香啊,老教授不只有知识还有经验,还有足够的耐心,再说这些老教授都是各高校里的顶尖人物,这是博众家之长啊!   就连那个刺头心里都没那么难受了,心说要是把这些人都印到简章上,他们肯定会对学校更有信心。   萨仁印简章的时候有些人还没确定要不要过来,自然不敢把话说太满了,只说是高素质高学历的师资团队,现在把各位老师的履历念一遍,那些躁动的学生暂时被安抚住了。   不过刺头散会后还是找到萨仁:“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看你的证书。”   萨仁失笑:“怎么?还以为我是诈骗的?骗你到这里来上学?证书可以看,但不能白看。”   刺头瞪眼:“还说不是诈骗?”   “我跟你要钱了吗?”   “那你让我干什么?”   “我不想设立学生会,各位老师的精力也有限,你跟同学们商讨出个合理又高效的纪律监督条例,不要搞□□,奖惩要合理。”   刺头没想到她居然会重用他,愣了下才说:“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爱管事也不怕管事啊。”   刺头觉得这是在夸他,语气又温和了几份:“你自己说你们各项制度严格,怎么又让我制定?”   “学分跟考勤制度严格,我让你制定的是你们学生的纪律跟生活条例,也就是说除了学习,你们自己管自己。”   刺头也确实不想让别人管自己,都上大学了还被老师耳提面令的话,还怎么感受大学自由新鲜的氛围?   于是他点头答应下来,萨仁把自己的荣誉证书拿出来给他看了,他居然还看钢印看字迹,想看看是真是假。   萨仁都无语了,“我只是负责人不是管理者,两位校长的履历你们也知道了,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学历?”   刺头来得早,早就跑去左旗转了一圈,各种打听,自然听到了萨仁的二三事,只是知道的没那么详细,只知道她退学了,但后来荣誉学生的事除了首都大学的人很少有人知道。   所以刺头以为萨仁是自己没上成大学,赚了两臭钱就盖个大学来出气,自然觉得自己受骗了,才会针对她,现在看到证书,想到街上的人说她确实是曾经的高考状元,心里也服气了。   不过他也不傻,肯定不会说实话,只说:“我怕你只是一时兴起,下届招不上来学生,开学校又不赚钱,你就不办了。我是准备着明年再考,可我们宿舍还有隔壁宿舍的人来这里就是想拿个毕业证,找个好工作,我自然不想让你耽误他们。”   萨仁也没太往心里去,刺头嘛,肯定什么事都要出头闹一闹的,她还接着哄:“刚来就跟同学这么友爱,这任务交给你很合适。”   刺头高高兴兴地走了,萨仁心说,看着挺稳重其实还是个孩子啊,只希望这第一届争点气,出上一两个人物,以后招生就简单多了。 第342章 圣女   学校很大,学生不多,为了人气,萨仁决定再开两个班,一个扫盲班,一个畜牧培训班,科普一些简单的畜牧业常识。   这两个班就是针对那些字都不认识,兽药都喂不对的牧民,给这些学生们教案,让他们勤工俭学就行。   而且大家也发现了虽说收了点住宿费但住的环境是真好,还有暖气,吃的就更好了,还便宜,有些学生从缺水缺粮,一年就过年才能割二两肉的穷地方来,在来内蒙前还真没见过这么大块卖肉的。   反正那肉一看就觉得肯定很贵,猪肉都吃不起,牛羊肉更不敢想了,绕着走吧,结果有那嘴馋胆子大的问了问价格,发现不贵啊,平时省着点还是能吃两块肉的,尤其这羊肉又新鲜又大块,味还足,一块肉再来几个馒头就够一顿的了。   大师傅就说:“这是咱们萨仁牧场的牛羊肉直供,放心吃吧,给你们补助着呢,在外边绝对吃不了这么好。”   都是十八九岁二十初头的小伙子,那饭量在家都不一定能吃饱,到这儿主食便宜,肉也不贵白菜土豆更便宜,说句实话比家里吃得还好,除了几个家庭条件好点的不觉得什么,其他人为了这个伙食都踏踏实实的留下来了。   这倒是萨仁想不到,她还以为有刺头这样的人在,以后肯定还会闹事,结果现在除了邹静仪跟另一个女生不太适应,别人都没事了。   等实践的时候到草原上骑马一跑,邹静仪也爱上了这里,这就是她想找的地方,老师骑着马在前边走着,跟他们不紧不慢的说着植被说着天气,偶尔跳过的小动物是什么,习性如何也要考校考校,这种教学方式可是城里的大学不能比的。   萨仁请来的这些老师多多少少都跟畜牧业沾点关系,而且老一辈的人,认真负责,只要是相关的,给他安排哪门科,研究研究就能接手,他们来这里一是还想着发光发热,二就是喜欢草原,被萨仁描述的美景迷住了,萨仁也不是胡说,确实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美。   半年时间,学校磨合的就差不多了,放年假时,有几个不走的申请留下来,一是回家太远又费钱又费时间,省下来的钱还不如买点特产给家里寄过去,这边肉便宜,买点风干肉或是肉干寄回去,也算是个年货。二是他们觉得学校里环境更好,比家里暖和,让他们自己换着烧锅炉,也不费什么事,马校长就答应了,又跟萨仁说了声。萨仁又特意过去一趟,跟他们说了安全问题。   过年的时候阿妈又念叨上了,说是萨日朗花又怀上了,说这次肯定是个儿子,又说福利院的哪个孩子是谁家的,萨仁皱眉:“阿妈,人家扔了就不要提了,送回去也不会养,你看福利院虽然是养孩子,但最省事,花钱最少,这是积福的事,咱们有能力多养几个,到时候都把她们培养成大学生,再跟那些扔闺女费尽心思生儿子的比比,哪里差了。”   阿爸却说:“自家人知道你是在做好事,可外人啊,说什么的都有。”   “说什么?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又没把孩子卖人,又没拿孩子赚钱,就在福利院好好养着呢,等大点让陆小菊再招个人,一边育儿所一边幼儿园,多方便,再大了直接送小学,只要学习好,孩子是不会有自卑感的,再说咱们又不是抢来的孩子,是他们扔的,没人收眼看着冻死饿死吗?”   阿爸显然是听到什么话了,摇摇头,“算了,确实是积福的事,都办起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倒是你赶紧抓紧你自己的事,你那个只知道写信寄东西的对象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不行的话,另找吧。”   这还是头一次阿爸对萨仁的婚事指手划脚,萨仁愣了下,笑道:“快回来了,阿爸,你到底听见什么话了?”   阿爸不肯说,阿妈也疑惑,就偷着问了,然后阿爸阿妈吵了起来,眼看几个哥哥跟嫂子都要回来,萨仁不想让他们为自己的事操心,只假装不知道。   古博士来请假,说去养老院看他妈,又欲言又止的,萨仁以为他也听到自己什么话了,就问道:“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听到什么你就说啊!”   古博士一脸懵逼,“没听到什么啊,我是想跟你说能不能让我妈到福利院工作,她其实人挺好的,带孩子帮着洗衣服都能做,或者教大孩子们识字收拾房间也都可以。”   萨仁愣住,原来跟自己没关系,她这才想起来古博士把他妈送去养老院了:“不是说她在那儿待得挺开心吗?”   在那儿她是被人照顾,到这儿是来照顾别人,这可区别大得很。   “是挺开心,都开始争风吃醋了,我也不管,老年人也该有感情生活嘛。”   古博士海外长大的,这点确实想得开,不过他还是说:“以前被一个老头骗了钱,她就想法又骗了回来,就跟个孩子一样,总沾染些不好的小毛病,说她吧,她也听,就是说无聊,一开始觉得受欢迎很开心,后来又无聊起来了,说人家都有孙子孙女,又开始催我找对象,说实话我这个状态很满意,不到四十我是不会考虑结婚的,她总催!我就想着让她来福利院带孩子,跟孩子在一起烦是烦了点,但总不会再百无聊赖的生事吧,你放心,我会时刻盯着她的。”   萨仁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不虐待孩子,别的方面,哪怕是多拿多占都是小事,“那就让她来吧。”   古博士的湿地计划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成群的大雁跟天鹅在芦苇丛里栖息,明年萨仁准备在牧场开一场大规模的那达慕大会,正式开启牧场的旅行业务。   一切就绪只是开头,以后还得维护环境,古博士又已经对这里有了归属感,让他阿妈过来,也算是员工福利了,他不用再来回跑。   “我上次的邀请,你想好了吗?”   萨仁上次邀请他到学校任教,他说没兴趣,说实话古博士的工作很随意,有很多空闲时间他宁愿去草原上转着跟动物聊天,有次李雪景跟她说,黄羊看见他都不跑,然后他就在那儿跟黄羊絮叨,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境界也是高啊,萨仁很佩服古博士对草原对动物的热爱,但他毕竟是个人,萨仁还是想把他拉到人群中来,到学校跟那些年轻的思想碰撞碰撞,对他有好处。   古博士苦着脸说:“萨仁,你的意思是说,要想让我妈去福利院工作,我就得去学校工作吗?”   萨仁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既然误会了,她就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学校跟福利院正好挨着,多方便啊,你一周过去两次,一次两个小时就行,一个小时备课一个小时讲课,剩下的时间可以去看你妈妈。”   “行吧,那先说好了,一周两小时的课时,不能多加。”   “放心,就那么点学生,我们老师够用,只是你天天在草原上泡着,对草原的认识更深刻,我觉得你这个老师正是草原大学需要的,你不想在教室上课也可以带他们到外边嘛,边散心边上课,顺便带他们去看看你的黄羊!”   古博士点头答应,走的时候又说:“萨仁啊,你就是太爱操心了,其实你最该操心的是你自己的事!”   “啊?”   他这个‘萨仁啊’的语气像极了邢书记,让萨仁愣了半秒,回过神来人已经走了,最后留这么一句,难不成他还是听到了什么?   萨仁干脆找来李雪景,现在李雪景跟其其格负责牧场,两人搭档得挺好,萨仁偶尔不在也能放心,她已经入了党,人也沉稳了不少,对萨仁大哥的执念却还是没消,整天以萨仁大嫂自居。   见萨仁问她,就先叹口气:“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赶紧跟那个当兵的定下来吧,不然都在说你生不了孩子,还有什么巫师啊,萨满啊,反正乱七八糟的。”   萨仁傻眼:“我都没结婚呢,就传我生不了孩子?谁这么缺德?生得了生不了关他屁事!”   “说得就是啊,可我查了,真没查出来是谁先说的,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我查到是镇上的人先说的,可他们又说也是听别人说的。”   “镇上?”难不成是牛奶厂?左旗突然间就多了两个奶制品厂,肯定对牛奶厂造成了冲击,他们还是以前的模式,主要是给奶站送奶还有做奶粉,现在有袋装奶,奶粉销量肯定会受影响。   不过传她的坏话,对企业竞争能起什么作用?就是泄愤吧,而且还传她生不了孩子,一般都是结了婚几年没生的会传这种话,她没结呢,居然传出这种闲话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其其格也知道这事,她说:“我也听说了,然后细细打听过,我觉得应该是有人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办福利院,为什么会收养女婴,然后你之前那些事就被人翻出来,说你二嫂家跟你家渊源特别深,一家是族长,一家萨满神师,然后现在又成了亲家,还说你当初不是被腾格里选中的,是被萨满神选中做圣女,为了获得非凡的能力舍弃了生育功能。”   萨仁忍不住翻个白眼:“这是谁第一个说的,他怎么不去说书啊,这也太能编了吧。”   “就是啊,我们一听就不信,可架不住有人信啊,还有你们查达的人说你以前很木讷,说你们家你最不起眼,胆子小又没主见,然后突然间就敢说敢做还敢打人了,做什么事都能成功了,而且又能治人又能治牲畜,就很反常,然后他们就更信了。”   萨仁刚来这个世界时还想着混日子,可后来慢慢的融入进来,她是真想着做点事,再加上她医者的习惯,看不得别人伤病。   她确实救过不少人,也各种解释过自己的医术来源,面对严军长的怀疑她也小心谨慎过,可走到现在,她早就是这个世界的萨仁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态。   她也自以为已经赢得了所有人的信任,哪想到曾经的变化突然以这样的形式传播开来。   这是谁异想天开?没人挑头的话,这种传言不会传得这么快!   什么用生育能力换来了医术跟运气,什么被萨满神选做圣女?还圣女果呢!圣女?   就离谱! 第343章 活靶子   萨仁觉得是无稽之谈,可传得还挺远,这让她更想找到一开始散播谣言的人了。   只是想了想,她得罪的人似乎也不少,怎么找?只说是镇上牛奶厂传出来的,可李雪景和其其格已经帮着她打听过了,也没打听出来到底是谁说的。   而且麻烦的是这种谣言还没法澄清,总不能为了谣言就赶紧结婚生个孩子吧。   还有些人在传萨仁收养女婴就是为了选下一任圣女,这种谣言也是让人无奈,除了宣传科学抵制迷信,萨仁还真没别的法子。   “说就说吧,谁人背后无人说,一直就有关于我的各种传言,他们也不一定相信,就是爱说闲话而已。”   过年时家里热闹起来,乐煦煦帮雷家人给萨仁带来了不少吃的用的,还有给长辈的礼物,虽说不见人回来,但礼仪周全,也没什么好挑拣的。   萨仁阿妈又收拾了不少东西,让乐煦煦给带回去,萨仁年后要去京市一趟,阿妈又叮嘱她去雷家转转看看长辈。   正收拾东西呢,有人来喊萨仁:“萨仁,有人受伤了,不能移动,你过去帮着看看吧。”   萨仁没多想,跟着过去了,是离萨仁牧场不远的一个小牧场,这是几户人家联合起来,一起送奶,劳作,蒙古包也连着放在了一溜,都是一个嘎查沾亲带故的人。   萨仁赶到时,就见一个瘦高的男人躺在地上,胸前鲜血淋漓。   “这是怎么伤的?报警了吗?打120啊,我只能暂时帮着控制住。”   “打了都打了,可这一时半会来不了啊。”   萨仁给伤者喂了药丸,先吊住命再看伤处,然后她才知道为什么说伤者动不了,因为他是插进埋在地里的铁棍里了。   那铁棍很细很锋利,是杀骆驼时埋的,杀完了没来得及□□,也是觉得用着方便,正打算弄个木桩套一下,结果两个人打起来,其中一个把另一个推出去了,好巧不巧正摔在铁棍上,还好没插到心脏位置,不然的话人直接就没了。   伤者媳妇见萨仁喂了药就不动了,赶紧过来拉着萨仁的手哀求:“你救救他吧,他是为了你才受伤的。”   萨仁愣住?   “为了我?”   她看着这人也觉得眼熟,就是记不起来在那儿见过。   “他在你工厂上班,还管着事呢,他也是听见别人说你坏话,这才打起来的,你可不能不管!”   萨仁这才想起来,这位确实是个车间里的小组长,刘厂长还跟她提过这人,说可以放进下一次的提拔名单,一个大厂总要有自己的人才梯队,总不能傻等着这批委培学员毕业。   她是真没想到因为传言还打起来了,还打得这么重。   伤者媳妇泪眼模糊地指着在一边抱头蹲着的男人,“就是他说你是萨满圣女没人要,说以前追你的人都找别的对象了,还说你生不了孩子,只能抱养别人的,还说你做好事都是有目的的,救人只救能帮你的人,根本没有那么好,说你厂子赚了钱就开学校传教!”   萨仁听得火大,“放心,这次我会一个个把他们找出来的,你丈夫不会有事。”   萨仁本来想等着医生过来,可看天阴沉沉的,又怕下起雪来,天气一冷,伤者就容易失温休克,她干脆道:“点火烧水,我帮他治伤。”   旁边人还愣了下,点火烧水的程序怎么跟杀骆驼一样,有点瘆人,不过他们大部分人对萨仁还是很信服的,尤其是伤者媳妇,她娘家也是查达的,比萨仁大几岁,早早出嫁了,虽然不熟,但也从娘家人那里听到过不少关于萨仁的事,自然知道萨仁不是传言里的样子。   想把人从铁棍上弄下来,最怕的就是内出血,萨仁先扎了针,又想办法固定住针,怕搬动时再移了位。   然后又指挥着众人慢慢把人往上移动,虽说打的时候是真打,但这时候看见把人伤成这个样子,那个打人的也吓坏了,过来哆嗦着手想帮忙。   萨仁把铁棍拔了就手脚利落的检查出血点,开始缝合,然后旁边人看着就说那个打人的:“你自己看看,人家萨仁这是巫术嘛!哪里听来的闲话,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说说也就算了,你堂哥都说了没有的事,让你别胡说,你还非得说,这要是萨仁没赶过来,你可就把你堂哥害死了,为这点事,值得吗?”   “就是啊,萨仁多好的姑娘,帮过多少人,就说咱们这小牧场,要没萨仁的厂子收牛奶,咱们还得费劲自己弄成奶干,不然就得扔了,弄得形状不好也不好卖出去,得浪费多少东西。”   “对嘛,草原上多少人因为萨仁得了好处,你倒处说她的坏话,不是找打嘛!你居然还真动手,这要是你堂哥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活!”   这人阿爸也拿鞭子狠抽着:“没出息的东西,好不容易去了国营厂子,别的没学会,学得跟个长舌女一样说闲话了,我看你也别去了,把名额让给你弟吧。”   萨仁虽是手上忙着,耳朵却听着他们在说话,听到国营厂子,她想到其其格说的谣言就是从镇上牛奶厂传出来的,看来确实有点关系啊。   不等她去问,那人先承受不住压力,跪倒在地:“都是我的错,是我为点小利就把良心给卖了,其实是有人给我们钱让我们说萨仁坏话,还说过年的时候多跟亲戚朋友说,最好把她在草原上搞臭了!”   他阿爸更气了,把鞭子舞得是虎虎生风:“我叫你没出息,我叫你贪钱,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前年咱们家的牛病了,还是萨仁给看的,一分钱没要,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他阿妈也气坏了:“拿钱说人家坏话!你就那么缺钱?”   大家也都觉得不可思议,掏钱来黑人,这得多大仇?他们也骂起了这人,萨仁却只关心一点,“谁雇的你们?”   “我也不知道,是别人找的我,钱是他给的,话是他传的,我本来说拿了钱就行了,谁知道我有没有说你坏话,可今天家里聚餐的时候我堂哥总夸你,我想起自己拿的钱,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骂起你来,哪想到就打起来了,还失手弄成这样,我要知道肯定不拿这钱!”   萨仁把伤口处理好时,120跟110都来了,120车上的急救医生一看伤口,就赞道:“这是谁处理的?在这种地方没设备也能处理成这样,也太牛了吧。”   不等萨仁说话,旁边人就赶紧指她:“萨仁救的人。”   “对,萨仁还给扎了针,说不会失血过多,让我们放心。”   “萨仁是驼铃神医,有她帮忙,绝对能保住命,没看人家医生都夸吗!”   那两个医生都跟萨仁挑起大拇指,是真心特别佩服。他们拉走伤者,这个把人推到铁棍上的由110带走,萨仁跟着过去,“他不只伤了人,还参与了有组织有预谋诋毁我的恶□□件,我要报警。”   然后旁边有个人心虚地缩着脖子就往外溜,萨仁看他眼神就不对,立马过去拦住:“你也是其中一员吧。”   那人慌了,“没有,跟我没关系,我是说过你坏话,可我没拿钱,一分也没拿。我就是看你不顺眼,觉得你太出风头了,真没人雇我。”   公安里那个胖点的可能也听过萨仁那些负面传言,他也看这位有点可疑,就说:“有没有的,先请回去调查吧,   “真跟我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是听他们传闲话,记住了跟鹦鹉学舌一样往外说萨仁不好,没人指使我。”这人心虚极了,说完转身就跑。   萨仁上去一脚把他撂倒,反手拉起他的两条胳膊,“没你的事,那你跑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知道吗?最好赶紧把你的同伙们交代出来,不然等他们把你先交代出来,你可就没机会了。”   来的那四个公安看着萨仁彪悍的抢他们的活儿,不由苦笑,胖点的那位说:“萨仁啊,你这肯定是得罪了人,你这脾气要是不改的话,这事就算是查清楚了,以后还会有别的事。”   “我脾气怎么了?在帮着公安同志抓坏人啊,你们没看见他要跑吗?”萨仁才不肯承认自己脾气不好,把这人交给公安,决定去给刘律师打个电话。   她以为是自己得罪了人,才有人在有意传她的坏话,哪想到居然还有钱财交易,给钱雇人说她坏话,这是多大的仇啊,简直不能忍,这次不管费多少功夫,也得把掏钱黑她的人找出来,而且要找刘律师帮忙,从重量刑。   谣言是真可以毁人的,大家再不信,听多了,看到萨仁就会想到圣女,看到她做好事就会猜测她会不会有其他目的,所以这事一定要严查严判,她甚至想着到时候也花钱雇人把判决结果四处宣扬一遍,好让那些编排她的人都长点心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是八卦什么是诋毁,分分清楚,别一张嘴就是我听说……   刘律师很快就过来了,一见面就说:“不遭人嫉是庸才,可你这也太遭人嫉了吧,上次是刻字诅咒,这次居然是雇人散播谣言!你可真是个活靶子。”   “别说风凉话了,这次我一个也不想放过,给钱的拿钱的,全都得找出来,还得你帮我盯着。”   “放心吧,有我刘大律师在,欺负你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其其格喊了声:“雷中尉,你怎么站门口不进去?”   雷庭州?萨仁愣了下,没听说他要回来啊,两人经常通信,不过雷庭州因为工作原因有时候很晚才能收到信件,回信有些不及时,萨仁都已经习惯了,他年前说下次过年肯定能回来。   萨仁就以为又要一年不见,哪想到他突然回来了,还站在外边偷听他们说话?萨仁皱起眉头,隔着门没好气地说:“雷庭州,你怎么还学会偷听壁角了?” 第344章 求婚   雷庭州觉得自己很冤枉,紧赶慢赶的回来,就是想赶紧见到她,自然一下马就跑来了,哪想到一到门口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对萨仁说‘欺负你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这话是他藏在心里的话,另一个男人说出来,雷庭州自然慌了,站在那儿想听听这人到底是谁,跟萨仁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哪想到被人叫破,成了偷听壁角的,萨仁估计最烦这种小人行径,所以雷庭州赶紧解释:“我以为你一个人,就急匆匆地过来了,走到包前听到里边有说话声,怕打扰你们,刚要敲门,就被其其格看见了,我可没想着偷听。”   刘律师那是人精,什么情况自然一目了然,他也不解释,因为这点事就怀疑萨仁的人也配不上萨仁,解释什么?他笑着告辞了。   萨仁皱眉看着雷庭州:“你不是说要到今年过年才回来吗?”   雷庭州不会怀疑萨仁,他只是怀疑有人惦记萨仁,正想着旁敲侧击地问问刚才那人是谁,见萨仁问呢,就说:“没错,但我听说有人诋毁你,说得很难听。”   “我已经知道了,也已经抓到了小喽啰,你就为这事回来的?”   “没错,明天就得走,不管我能不能帮上你,我总想着回来看看你才能放心。”   雷庭州说着掏出个鼓鼓囊囊的包来:“这是我的积蓄,你先用着,我知道你的大学不盈利,福利院更是烧钱,手头肯定紧。”   萨仁愣了下,没想到他上来就给钱,拉开包一看,还真不少,得有小两千块钱,现在就是马校长的工资也才一百零几块,这小两千真不少了。   “我不能拿你的钱,你们的补助不是很少吗?怎么省下来的?”   “是奖金!你必须得拿着。”雷庭州不想多说,又从背包里拿出个金戒指来,黄灿灿的花纹很时兴。   萨仁不解地看着他,这是要求婚吗?果然见他单腿跪下,一脸诚恳地说:“萨仁同志,回来的路上我打了很多草稿,可是写来写去也不满意,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才能打动你的心,那我就只能说最想说的了。”   雷庭州说着看着她的眼睛:“萨仁,你愿意嫁给我吗?”   萨仁的‘我愿意’都到嘴边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不会是因为这些谣言才想着赶紧回来跟我求婚吧?”   确实是这样,而且萨仁阿妈还给他爷爷打了个电话,问他近况如何,雷老爷子这才违反规定给雷庭州捎了个信。   不过雷庭州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说这件事,他本来就想着求婚,在很早很早以前,他甚至想过两人的孩子,想过孩子大了自己去生活后,两人的退休生活。   曾经那句‘连两人一块埋哪儿都想好了’真的不是一句戏言,只是他被拒绝后就有些患得患失,只敢远远守着慢慢靠近。   雷庭州一直知道萨仁还没准备好,她想做的事还有很多,他从来不想逼她,但现在正是时候,她家里人同意了,自己家里人也盼着呢,上次她也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两个人有来有往的写信寄东西,对各自未来的规划也有了一定了解。   总之雷庭州觉得,趁现在订婚,过年时结婚,是最好的安排。   “其实这是我第二次跟你求婚了,第一次你差点揍我,你忘了吗?如果按我的本意,我在你对我流露出好感时,就想再次求婚了,可你大哥说我的工作太危险,他希望我换岗后再跟你表白。现在我要去执行一项任务,过年时才能回来,萨仁,我保证我会安全回来,但在走之前,我想确定下我们的关系,我想让我心里有个念想,时刻记得我心爱的姑娘在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   萨仁听到他说执行任务,心中一软,伸手堵住他的嘴,“这金戒指太难看了,我知道现在流行这款式,但我不喜欢,所以只能现在戴一下,以后会收起来,可以吗?”   雷庭州亲了她的手一下,笑着说:“你等着!”   他说完人就跑了,留下萨仁一脸懵逼,难不成跑去买戒指了?左旗的金店里应该都是这种戒指吧,难不成他跑去呼市甚至京市去买了?   她就是傲娇一下,确实不喜欢这戒指,但人对了,凑合戴一下就行了,就差这一下了,哪怕你先戴上,求婚成功,以后再买一个喜欢的也行啊!   这人是不是傻!   还好雷庭州没让她久等,回来时再次单膝跪下,这次递上来的居然是用草编的戒指,草编的圆环上是一个不知用铁还是铜做成的小花,打磨的特别精致。   “这小花是用子弹做的,我本来想找条好看的链子给你做成项链,但我试了试,又怕会划伤你。”   这小花很立体,是绽放着的形状,挂脖子上确实不太合适。   萨仁伸出手,雷庭州帮她戴的时候紧张的手都有点抖,萨仁也不吭声,等戴好后,离近又离远的看了看,还真的挺好看。   起码比那个黄金带着花纹的好看多了,草绳与子弹居然搭配得很和谐,小小的一朵花泛着金属的光泽戴在萨仁柔嫩白皙如脆笋的手上,好看极了。   雷庭州得偿所愿,正想着是不是趁热打铁一亲芳泽,就听萨仁说:“这种小装饰简直太可爱了,达愣爷爷也会编,我可以让爷爷编点手环戒指,甚至可以做草编的相框,都放到纪念品超市里。这些小玩意成本低,只是花费些功夫,让老年人做又能锻炼他们的手眼协调能力,一举两得!”   雷庭州心里一片柔情,被萨仁的主意打击得直叹气,找个事业心太强的老婆,就得时刻经受得住这种打击。   那个黄金的戒指也没浪费,雷庭州送给了萨仁阿妈,阿妈本来不肯受,这东西哪有送丈母娘的,一听说两人定下来了,她就如吃了三四斤蜜糖,心里甜极了,赶紧往外跑,想去跟朋友炫耀,顺便澄清一下自家闺女不是没人要的老姑娘。   萨仁知道阿妈想去干吗,她也没拦着,干脆把金戒指给她戴上:“阿妈,你去了跟人家直接说我订婚了,好像是在通知人家来上份子钱,可订婚我不想办,也不收份子钱,您带着这个去就不一样了,一到那儿,她们就会问戒指,您就可以说是未来女婿送的了。”   阿妈点点她:“办,怎么不办,你等我回来再说。”   阿爸也乐呵呵地说:“肯定要办,还得大办!”   “可他明天就走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雷庭州刚才听见萨仁跟阿妈说他是未来女婿,早就乐得找不找北了,他也连连点头:“阿爸放心吧,肯定要大办!”   这声阿爸叫出去,萨仁没脸红,阿爸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进了他们自己包里拿出两百块钱来:“给,这是我跟你阿妈的改口费。”   雷庭州也不矫情,改口费都是结婚时候改给,现在收了,他更放心了,看来那个律师对他一点威胁都没有。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阿妈等不及了,又开始给萨仁介绍对象,现在都改口了,两家人成了一家人,再无悬念,于是他利索的收了钱,又说:“阿爸,我明天确实要赶回去,我爷爷赶过来可能来不及了,我爸妈那边还得打报告,我请我的前领导来给我主持订婚仪式可以吗?”   前年过年,两边家长早都见过了,自然没问题,阿爸利索答应着。   雷庭州没急着去打电话,又跑去找达愣爷爷,达愣爷爷对他也没什么不满意的,虽然觉得没一个人配得上自家孙女,但萨仁也不小了,该结婚了,雷庭州不只家世好,自己也不错,人样子也体面,跟萨仁算得上郎才女貌,站一起十分登对。   跟长辈都改了口打过招呼,雷庭州这才给严军长打电话,严军长本来该退了,但有萨仁不时换药调理着,他身体做过手术后不但没垮,还越来越精神了,上边不肯放人,他就一直在奇山基地那边驻守。   这时听见雷庭州要跟萨仁订婚,他呵呵大笑:“一会儿我就给徐司令打电话,我赢了!”   “啊?”雷庭州愣了下,“您跟徐司令拿我跟萨仁打赌了?赌的什么?”   “我说你们绝对能成,徐司令却说难说,他没看出来萨仁对你有意思,现在看看怎么样?我赢了吧。”   雷庭州对徐司令也是熟人,听到这事,就笑道:“萨仁跟一般女孩不一样,她喜欢一个人不会表现的太过,很收敛,但她不喜欢的人她自有办法打发了,不会因为其他原因接受我的求婚。”   “哈哈哈,我知道,庭州啊,你可不要因为那老家伙就不自信了,说倒底他还是偏心,觉得萨仁更配小江,觉得小江是孤儿没人给他操办这些事,他得护着点,可萨仁喜欢的是你,这谁不知道,我还没见过她对谁有这样的耐心,来来往往的写信寄信,她既然选了你,是你的福气,可要好好对她,她脾气不好你是早就知道的,她要发脾气你该躲就躲,该避就避,千万别跟她对着干,万一打起来太伤感情了。”   严军长絮絮叨叨的,雷庭州听得无语,这是担心自己会欺负萨仁,还是担心萨仁会欺负他呢?   “严军长,萨仁不是脾气不好,是有人惹到她的时候她不喜欢妥协,才会发脾气!她也不喜欢打人,是有人对她动手的时候她才会反击!对自己人,对陌生人她脾气都很好很有耐心,她收养的珍珠,其实一直跟着她阿妈呢,但每次看见她就往她身上扑,珍珠的姐姐跟我说她第一次见到萨仁时,就知道萨仁会帮她,所以才会离家出走找来牧场。她学校的学生们也都很喜欢她,好几个女生还学着她穿蒙古袍子……”   严军长听得哈哈大笑:“行了行了,我没说你媳妇坏话,我知道她很好,所以我虽然明天是代表你过去提亲,但你俩闹别扭我也会站在她那边,就是提前给你提个醒,两人在一起总有个摩擦,不管怎样,别让她受委屈,好好对她。”   “您放心吧!我受委屈也不能让她受委屈!”让雷庭州无奈的是,不只是严军长,就是他爷爷也都站在萨仁那边叮嘱他,好好对萨仁。   他自己媳妇自然会疼会宠,哪用得着他们说! 第345章 侦查   萨仁本想着第二天上午一家人吃顿饭就算是订婚仪式了,哪想到雷庭州天不亮就走了,饭都没吃,说是会赶在吃午饭前回来。   刚吃过早饭,李雪景又拿着她的一身衣服给萨仁穿,是一套白裙子,她们两个身高差不多,萨仁偏痩一点,李雪景的裙子也能穿。   但她并不想穿别人的衣服,只说:“订婚而已,不用这么隆重,一会儿过来吃饭就行了。”   李雪景哪里肯:“我代表你大哥啊,一定得帮你收拾一下。”   她跟萨仁大哥倒是没写过信,但时不时的通电话,寄点东西,过年的时候大哥回来了几天,他们还一起去逛过庙会,两人倒是处得挺好。   人家以大嫂自居,萨仁也无话可说,不过她可不想打扮,干脆让李雪景去给阿妈帮忙做饭,阿妈请了食堂的大师傅,还有几个要好的大婶一起过来做饭。   萨仁本说没几个人来,哪想到不到十点学校的老师同学们都来了,福利院那边也派了陆小菊做代表,一下子几个包里就坐满了人,大家也不是空手来的,有拿肉的有拿酒的,那群学生打声招呼就抢着去做饭了。   “我没通知他们啊,怎么都来了,不过订个婚而已。”   “我通知的!”话已到人未到,萨仁推开门往外一看,是古博士,他正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这么大的事,他们当然得来了。”   萨仁看着他搬下来的汽水,不由笑道:“还不如从厂里让他们送点奶茶过来。”   “什么顶不了什么,你阿妈熬得奶茶比瓶装的更好喝,不过肯定有喜欢汽水的。”   阿妈在旁边看着,总算是放心了,她早就看出来古博士喜欢萨仁,也跟萨仁说过,不喜欢就把人家打发了,可萨仁却说没法打发,当时阿妈心里就打鼓,生怕自家闺女因为感情纠纷闹出点不好的事来。   现在萨仁要订婚了,古博士大大方方的过来祝贺,她也就不用再提着心了。   不只学校,工厂那边也派来了代表,刘厂长还有呼特,还有个刚提拔上来的女领导李凤。   萨仁跟家人都没往外说,就李雪景跟其其格昨天一起过来吃饭,知道了要定婚的事,这两个大嘴巴。   萨仁不免道:“什么也没准备,叫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其其格赶紧说:“不是我叫的啊,是我昨天去学校时碰见古教授了,我跟他说了一声,哪知道他会通知这么多人。”   其其格也去学校上课了,但她放心不下牧场,算是走读,有重要的课就过去上,天天来回跑也不嫌烦。估计她不只跟古博士说了也跟工厂那边说了,古博士可没那么大嘴巴。   刘厂长见萨仁嫌来的人太多了,就说她:“来的人多怎么了?又累不着你,没看见大家都动手了嘛。”   他指指那群学生:“你收的这些都是好孩子,你看看,用牛粪烧火一点也不嫌弃。”   确实都是好孩子,可一百来号人呢!   也就幸亏萨仁家的包都大,把里边的屏风都撤了,把床铺收拾起来,多少人也占得下。   达愣爷爷,阿爸阿妈都特别乐呵,附近的牧民们听见信也都跑来了,帮着收拾招待,虽说萨仁三个哥哥都不在,但只是订婚,不要紧,热闹热闹就行。   阿妈开始催萨仁:“庭州呢?你说眼看要吃饭了,他还没回来,上哪儿去了?一会儿你跟他不得说两句嘛,这么多人呢,大家都是来祝贺你俩订婚的,结果他跑没影了,这有没有谱啊?是不是你要什么东西,他去给你找了?你说你缺什么啊?南边你都随便去,什么买不到,非得今天难为人吗?你说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萨仁一句解释的余地都没有,阿妈太高兴了,然后正高兴着呢,发现准女婿疑似失踪,能不急吗,萨仁安慰半天,只说他肯定会在吃饭前赶到。“我的阿妈啊,你这连珠炮喷得我头晕,我有那么没谱嘛,戒指我都说能凑合,怎么会提别的要求!他把自己的积蓄都塞给我了,拿什么去买东西?我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但肯定是必须去做的事,他说会在中午时赶回来,就一定会赶回来。”   阿妈还是不放心,还拉着萨仁逼问:“你是不是倔脾气又上来,把人给气走了?”   “对对对,我把人气走了,您赶紧出去让他们都散了吧!今天不订婚了!”萨仁气恼地跟阿妈说。   可她这么一开玩笑,阿妈倒是放心了,要是雷庭州走了,她不可能这么轻松,早想辄去了,要不然一会儿订婚宴没男方多尴尬。   母女俩正小声嘟囔着,外边学生们喊了起来,“军车!这么多辆?”   来的是军车,排成两排,一辆接着一辆,得有二十来辆车,草原上很少看见车队,还是这么气派的吉普车,大家都有点激动。   邹静仪有相机,还是最新款的,但她不怎么会拍,她在上课时见过古博士拍的照片,就想过去让他帮着拍。   古博士一向是相机不离手的,不管到哪儿不是背着就是挎着,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只想痛痛快快的吃肉喝酒,给萨仁送上祝福,还真没带相机。   他坐在大锅前煮手把肉,邹静仪拿着相机凑过去,却不好意思开口,其其格正熬奶茶呢,看得有趣,她干脆过去推推邹静仪,“古博士,这个大美女请你帮她拍照!”   “啊?”古博士愣了下,打量了一下邹静仪,看着面熟,像是他的学生。   邹静仪被他一打量脸就红了。   “拍照啊,拿来吧!”古博士接过她手里的相机,又指挥她退后两步,以萨仁家蒙古包为背景给她拍了两张照片。   “好了。”   邹静仪本就对他有好感,见他给自己拍照,一时慌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还没摆好姿势呢,人家拍完把相机还回来了。   一边其其格看得哈哈大笑,这两个活宝很有趣啊,一个呆萌一个更呆萌,凑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搞笑。   那边学生们已经围住了吉普车,特别羡慕的看着,刺头跟周凯旋胆子大,一看就知道严军长是领导。   等严军长从车上下来,刺头就上去问:“首长,你们是路过吗?我们学校领导今天订婚,要不你们就留下来喝杯奶茶吧,草原有规矩,路过的都是客人,都要好吃好喝的招待。”   严军长笑着打量他两眼,拍拍他的肩膀:“是个好小伙子,在草原大学上学呢?”   刺头虽然对学校有了归属感,但还是觉得青华北院还有首都大学更香,可现在听这位首长的语气,好像在草原大学上学是很幸运很光荣的事,他就点点头。   “对,草原大学第一届学生!   周凯旋比刺头实诚,见当兵的正从车上往下搬东西,立马带着男同学过去帮忙了,他们带来的东西五花八门,都是吃的用的,还有红布跟彩带。   萨仁阿爸阿妈迎出来,严军长跟他们寒暄过,就指指那些红布跟彩带,跟那些学生们说:“帮着装饰起来,萨仁要订婚,这可是喜事,咱们得给她办得漂漂亮亮的。”   很久不见的小彩也跟着来了,看肩章应该是升了职,她兴奋地跟萨仁打过招呼,就领着学生们布置起来。   阿爸阿妈没想到军队还会来人,雷庭州都说了时间太紧他家里人过不来,萨仁这边哥哥们也回不来,也都没挑理,哪想到这孩子居然跑去请了首长来。   阿爸阿妈又激动又高兴,根本没留意雷庭州没跟着回来,反正看见那么多当兵的在帮着支烧烤摊跟野炊锅,就以为雷庭州也在里边。   萨仁却是清楚的,她扫一眼就知道雷庭州不在,不免问严军长,“雷庭州没去基地吗?”   严军长摊摊手,疑惑道:“他昨晚不是在你这里给我打的电话吗?怎么会不在?”   “我也不知道他一大早干什么去了,天没亮就跑到我包外边说有点事要出去,中午肯定回来。”   大家都很疑惑,要不是雷庭州确实表现出了诚意,还主动跟长辈们打过招呼,阿爸阿妈都以为他要逃婚了,这叫什么事啊,要订婚了,跑没影儿了!   雷庭州早早就到了左旗,菜场早市转了一圈,又去了镇上,镇上分旧镇跟新镇,其实地方都不算大,旧镇就是靠近牛奶厂跟职工家属院的那几条街,新镇是扩建的,住的都是后来由牧民转镇民的居民,有些虽然说是转了镇民,但在草原上还承包着草场,也会在家里养些牛羊,处理的不及时,一进去味道就有点难闻。   雷庭州面无异色的转了几圈,跟几个早起锻炼的大爷聊了会儿,又到了旧镇这边,这边也是土路,走一趟满靴子的土,但养马养羊的少,比新镇那边干净点。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先是找人再是想招工,早起的没几个闲人,他也不耽误人家,就随便问两句,可他不是普通人,特种侦查营里比一般的特种兵需要学的技能更多。   雷庭州出了牧场就在自己脸上做了些伪装,走路姿势再一换,谁也看不出他身上的军人气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伙子。   此时看着他是没目的的在瞎转,东问问西问问,其实他已经找到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左旗奶制品厂的齐厂长正在闹离婚,比如齐厂长刚在呼市买了房子,一家子都要搬走了。   还有齐厂长的丈夫跟牛奶厂里一个女工的二三事,都打听出来了。   人家让他去左旗奶制品厂招工或是去萨仁的伊林奶厂,“镇上的奶厂用不了那么多人了,生意都让那两个私人的厂子抢走了。”   说这话的人还给雷庭州出主意:“我看你身体精壮有一把子力气,还不如去呼市做搬运工,那边工资高。要不就去萨仁的厂子,她那边福利好,搬运上是计件的,多劳多得,有时候忙不过来,还会招小时工,反正只要肯吃苦,在左旗待着绝对饿不死,怎么就转来我们这小镇子上了?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这人热心的想送他去左旗,雷庭州又说因为亲戚在这里才找来的,不过不想上门添麻烦,想自己先试试,等找到工作,再过去,要不也是讨人嫌,对方表示明白了,把奶厂的位置指给他,“那你就去试试,我估计没戏!要是不行,你就去萨仁的厂子,往右旗那边走最大的那个大厂门就是,人家那边还包食宿,听说伙食还不错。”   雷庭州跟这位大叔聊了没十句话,大叔就提了好几次萨仁的厂子,他这才明白,萨仁的厂子在这附近是怎样的存在。 第346章 把柄   萨仁家热火朝天的准备着订婚宴,要订婚的雷庭州混进了牛奶厂,转了一圈,等再出来时心里就有了底。   那个打架斗殴被抓进去的只供出来一个人,这人跟萨仁毫无交集,无仇无怨,而且也不在牛奶厂上班,跟萨仁的厂子也没有竞争关系,就是镇上一个二流子一样的闲散人。   他说是因为看萨仁不顺眼才找人说她的坏话,此人还坚称,说的都是实话,没有诋毁萨仁,她就是有巫术,收养女婴就是有其他目的。   这位被抓了也不吐口,说钱是自己积攒的,想为民除害,这就不合理了,明眼人都知道萨仁给左旗甚至给整个伊林草原带来了多大的好处,偏这个不算傻不算呆的人说她是害,要为民除害。   公安也觉得有蹊跷,可他咬死了不说,也不能严刑逼供,调查一遍也没有可疑的人跟他接触过,这案子似乎到他这也就结了。   雷庭州打听了一圈,只能猜到此人被齐厂长拿住了把柄,至于什么把柄,那就只能问齐厂长了。   他时间不多,中午还得赶回去,要不然找刘律师去看守所诈诈那人一定有效果。   雷庭州干脆去了齐厂长家,齐厂长家就在镇上的牛奶厂家属院,她男人也在牛奶厂上班,她下海经商后,想叫她男人到她的厂子里帮忙,她男人哪里肯。   以前在牛奶厂,齐厂长就是齐主任压他一头,现在更是成了说一不二的厂长,他要是去了,肯定会被人嘲讽吃软饭。   齐厂长一心想着赚钱,到处去推销产品,还时不时的得去南边特区,一幅女强人的样子,她男人更觉得抬不起头来。   别人都夸他运气好,娶了个能抓挠钱的媳妇,是享福的命,这话要是个心大的真会觉得自己幸运,可他本事不大,小眼也一样不大,就觉得别人是在嘲讽自己。   齐厂长自己办起了厂子,在厂里开会说一不二,出去了有人恭维,一声声齐厂长叫着,也慢慢膨胀起来,这对夫妻感情肯定出问题。   据雷庭州的调查,齐厂长两口子年前吵过一次,齐厂长还把跟她丈夫有染的女工哄到家里骂了一顿,据说还动手了。   雷庭州已经基本上断定诋毁萨仁的幕后黑手就是齐厂长,她的做案心理也很容易推测,萨仁厂子比她的大,销售比她好,人缘也比她好,因为两人都是女性,都开了私营的厂子,不时有人拿两人比较,自然是夸萨仁,借萨仁贬低齐厂长的多。   别看齐厂长在外边威风八面,就看她发现男人出轨,不利索的甩了,反而把小三哄进家里打一顿的行为,就知道这人心眼不大,她现在最不缺的是钱,最缺的是和睦的家庭跟好名声。   估计齐厂长是想用钱换来后两样,先把家搬去呼市,把男人跟小三分开。据她跟街上人说是为了四个孩子的教育,要让男人看着孩子们上学,她两头跑。   雷庭州从这些闲人的只言片语里推断她男人绝对不会同意,她这个计划肯定会落空。   想用钱换好名声恐怕也没那么简单,以齐厂长的抠门程度,她估计不舍得用钱去做好事。   本就嫉恨萨仁,她家里又各种不顺,这些烦心事也迁怒到了萨仁头上,她自己做不了大善人,那就把压在她头上的好人萨仁拉下水,雇人传点闲话,才能花多少钱。   雷庭州猜得八九不离十,齐厂长还真就是这么想的,她此时正坐卧难安,生怕被抓进去的那个会把她供出来。   这时她后悔极了,都怪那个狐狸精,要不是她让自己抓狂的失去理智,她怎么会想出这种晕招来!   齐厂长是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本想靠这个秘密威胁那个喽啰去帮她把狐狸精的脸划花了,那人虽然被她拿住了把柄,可胆子不大,根本不敢做这种犯法的事。   “我欺负一个女同志,还划伤脸,这是伤害罪加流氓罪,肯定是死刑,那还不如你把那事说出去,反正也是个死!”   严打其实已经过去了,各地都举办了公审大会,严打过后虽然也抓的严,但量刑没那么夸张,可这次震慑,真吓到了那些不法分子,做事都有了顾虑,这位也是一样,害怕自己会被抓被判死刑。   齐厂长见威胁不了他,又不想浪费这次机会,就干脆让他去传播萨仁的谣言,别整天把她夸上天,什么大善人,什么草原的救星。   李雪峰跟她谈过以厂子名义做慈善的事,每月拨出一部分资金就可以,可她哪里肯,钱源源不断的流进自己的腰包这是会上瘾的,腰包越鼓,越急着继续赚钱,让她出血拿出钱来做慈善,她怎么舍得。   然而萨仁的厂子不只员工福利好,她居然还办了大学,还开了福利院,齐厂长更急了,萨仁那边肯定赚的是她的几倍甚至几十倍,不然萨仁能这么大方的把钱拿出来盖这盖那嘛,那两个地方一天天的花销可不少,还不盈利!   齐厂长本来是想跟萨仁搞好关系,可各种事夹杂到一起,恨意丛生,见那喽啰不肯帮她对付小三,就让他去对付萨仁。   哪想到这他也不敢,“萨仁那是谁都能惹的吗?你觉得我打得过她?你没听说过吗?她会功夫,一个姑娘家打十个壮汉都没问题,还划她的脸?我上去就是个死。”   齐厂长真是看不上这窝囊废,本来就不是好人,还什么坏事都不敢做,“不是让你去划她,是让你去传些话,你根本不需要去见她就能做到!”   于是这人就拿着齐厂长的钱四处找人去了,他想得简单,本来关于萨仁的传言就很多,就比如一打十还能全身而退这种传言,其实一听就是假的,但架不住人们爱说爱听,萨仁已经是草原上的传奇人物,再多点话题,哪怕是负面的,对她应该也没什么影响,再说这种事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判刑,就是说闲话嘛,谁不说呢!   这喽啰是进了局子才被科普收钱传闲话是犯法的,也是要判刑的,不过他打听着应该不会判太重,他虽然害怕,但跟那件秘密比起来,坐几年牢真不算什么,放出来还是好汉一条,所以他全都认下了,就说钱是自己攒的,话是自己传的,跟别人没半点关系。   可齐厂长害怕啊,她当时真的是冲动了,正被丈夫跟小三气得吐血,突然有个可以拿捏的人,那自然是要拿捏的。   本想着一定要让他去帮自己出气,结果这人也不好拿捏,这不行那不行,她就更轴起来,一定要给他找点事,这才让他去诋毁萨仁,哪里能想到这都能被抓,传个闲话而已,这都犯法吗?   此时她生怕有公安找上门来,如果她也被抓了,就不只是失去丈夫了,她的地位她的钱财她的孩子都得失去。   听见敲门声,她就吓了一跳,等打开门,她看着外边的男人愣神:“同志,你找谁?”   “齐厂长吗?我是田小涛的亲戚,听他提起过你,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事被抓了,去派出所打听也没打听出来,人家都说让回去等消息,可小涛爸妈一把年纪身体也不好,听说小涛被抓就气病了,急着知道到底犯了什么事,会判多长时间。”   齐厂长一听他提田小涛,心就慌起来,田小涛就是被她拿住把柄的男人,她以为两人的来往没人知道,哪想到他家里人会突然找上门来。   “田小涛?我听过这名字,但不认识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不可能找错人,他跟我们说得很清楚,您不是左旗奶制品厂的齐厂长吗?”   齐厂长心砰砰乱跳,沉着脸问:“他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说你……你……”雷庭州此时看起来就像个懦弱老实的男人。   “到底说我什么了?”他越吞吐齐厂长越紧张。   “也没说什么,就说你给他找了个能轻松赚钱的好门路,他爸妈还以为他跟你……反正气得骂了他一顿,听说你跟你男人闹离婚了,是不是因为他?是不是你男人找茬把他送进去的,齐厂长,你可得救救他,这事吧……”   齐厂长松了口气,原来是他们瞎猜的,她马上怒道:“闭嘴,我再闹离婚也看不上他!瞎想什么呢!”   不是男女关系,那会是什么把柄?雷庭州挑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屋里陈设。   齐厂长却急着赶他走,从挂在门口衣架上的书包里拿出几十块钱来塞给雷庭州,“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跑来找我,但你说有老人生病了对吧,老人生病了赶紧送医院,不能耽搁,我虽然开着厂子,但也是拿工资的,没多少钱,这五十多块钱你拿着,回去给老人买药看病。”   “几十块钱哪里够,我听说传个闲话就给三块钱。”   齐厂长更心慌了,看来田小涛还是跟这人说了,那这个人是来讹诈自己的?   “你到底想怎样?”   雷庭州装出憨厚的样子,一手攥着钱,一手指着她家的大彩电:“我就是觉得小涛不值的,你看看你家这条件,他为了你被抓进去了,只给他家里人五十块钱就算打发了?”   果然是来讹钱的,齐厂长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强忍着不敢发火,试探道:“他跟你说因为我被抓进去的?怎么可能?我真不认识他。”   “怎么可能不认识,别装蒜了!他还说你拿住了他的把柄,小涛是个老实人,能有什么把柄,你是不是吓唬他的?太过份了,你一个大厂长,这不是欺负人嘛,他才二十初头,大好的前程就毁在你身上了,你说是不是你勾引的他?”   雷庭州一边说着一边用男人的眼神挑剔的打量着齐厂长,那意思像是在说,就你这样的,勾引我,我都不从,小涛真他妈傻,怎么被你勾引了。   齐厂长男人被小三抢了,在这方面正不自信呢,被这样露骨的眼神一打量,她就炸了:“放你妈的屁,我会勾引他?他就是个死变态,拿着饼干勾引邻居家小孩,要是小女孩也就算了,居然是小男孩,摸人家屁股跟下边,那一脸的陶醉,简直恶心!他进去是他活该,没我的事他也该进去!”   雷庭州吓了一跳,“原来是这样,什么叫小女孩就算了?这种事不赶紧说出来,还替他瞒着,借此要挟他为你做事,齐厂长,你也该进去!” 第347章 敲闷棍   雷庭州一开始以为就是些男女关系的破事,田小涛被齐厂长给要挟了,哪想到这里边还有这么龌龊的事情,如果没人知道田小涛有这种毛病,他关上几年放出来,还是会祸害祖国花朵!   激怒之下他的眼神凌厉起来,齐厂长警觉道:“你不是田小涛的亲戚!你是谁?到底是来干吗的?”   雷庭州干脆不掩饰自己的气场了,挺起腰来过去坐在饭桌旁:“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马上去自首,把你跟田小涛做的事都说出来。”   “你疯了吗?我绝对不会去自首,我可是左旗奶制品厂的厂长,手底下管着近千人,我是要当优秀企业家的,我说什么也不会进监狱!”齐厂长发现被人套了话,自己却还不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气得是目眦欲裂,声音都发抖了。   雷庭州却笑了笑:“我给你指的路是目前对你最有利的,不要担心田小涛的秘密不算犯罪,自会有律师去处理。你掏钱让人去传播萨仁的负面消息,这就是违法行为,让你去自首是对你好,坦白从宽嘛,刑罚不会太重,你觉得呢?”   齐厂长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再冲动了,不然可能真得进去做牢,眼前的男人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他知道了自己跟田小涛有关系,绝对不能让他出去乱说。   “好,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把家里收拾收拾,给孩子写封信解释一下,就去自首。”   “真的?”雷庭州有些不信。   齐厂长眼神十分诚恳,“真的,我一定去,一定把田小涛那些恶心事说出来,我也后怕啊,我家也是儿子,好几个呢,跟田小涛家也不远,你说万一他出来了祸害我儿子怎么办?就算不能让他多判点,让大家知道他有这毛病,都看好自己的孩子,也是好事。我一定把事都说出来,跟公安同志自首,你放心吧,我一看你就是个狠人,摸到家里来跟我说东说西的,我却不知道你是谁,是不是萨仁找你来的?我要不去自首,你是不是得把我杀了?”   在她说出田小涛的事后,齐厂长看到雷庭州眼里的寒光了,眼前的男人虽然看着不起眼,但跟田小涛那种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怂货不一样,她相信他是真敢杀人。   雷庭州却不肯信她:“我走了,你不去自首怎么办?你先给你男人给你孩子写信,然后我送你去派出所!”   齐厂长恨得牙痒痒,再三保证自己会去自首,雷庭州只是不信,还说:“不是担心你儿子嘛,那就在给你男人的信上把你为什么要去自首,都做了什么事,还有发现田小涛秘密并威胁他的事都写出来,让你男人照顾好你儿子。在给你儿子的信上写上妈妈犯了错要去服刑,让他们留意坏人,保护好自己。”   齐厂长打量着雷庭州,觉得这一定是萨仁派来的,不只要把她送进监狱,还要这样羞辱折磨她!她心里一股子狠意涌上来,再也压不下去了。   她想把人赶走,可看着雷庭州站在那儿就是一种威慑,齐厂长只好拿了纸笔写了起来,正好信纸是他们厂里的。   这还是她听说萨仁厂里的工人都可以免费用工厂的信纸信封给家里写信,据说信纸信封都是特别定制的,印着萨仁牧场的字样。   萨仁只是想宣传牧场,为之后全面接待游客做准备,齐厂长却觉得她是在给自己扬名,于是也模仿着弄了个左旗奶制品厂特有的信纸信封,现在齐厂长看着页眉‘左旗奶制品厂’几个大字,坚定了灭口的决心。   自首就什么都没有了,一自首她呕心沥血建起来的厂子就会被李雪峰抢走,那个富家少爷只会玩乐,还想着学萨仁做慈善,没几年就会把厂子全都搞砸倒闭。   男人已经被狐狸精勾走了,孩子也会被乡下的公婆接走,等她出来,他们肯定会觉得有坐过牢的妈丢脸,不会再跟她亲近,她就一无所有了。   齐厂长越写笔力越重,雷庭州只在一边默默看着,也不出声,等她写完了,又让她签上名字。   他检查一遍,见连给钱的地点都写了,田小涛的事也写了,只是给孩子的信上,就是寥寥几笔,直接说田小涛是坏人,还写了是怎样的坏人,叮嘱孩子以后要防范这种坏人,最后说她犯了错要去坐牢了,让他们照顾好自己,听爸爸的话。   一般来说母亲是无法跟孩子说出要去坐牢这种话的,最多说妈妈做了错事,要去很远的地方,好好跟着爸爸,好好跟着爷爷奶奶,还会强调自己有多爱孩子,努力赚钱就是为了孩子,让孩子好好学习。   母亲更无法对还在上小学的孩子说出田小涛的恶心事,最多就是让他们防范,雷庭州看了这两封信就知道齐厂长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他也不用再客气,他给出的真的是她最好的选择,去自首还会从宽量刑,她没有掏钱雇凶杀人,只是传人坏话,判刑不会重,甚至找个厉害点的律师,缓行加经济赔偿就可以,可她却发狠了要灭口,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如她所愿吧!   齐厂长却擦了把不存在的泪,语气哀伤又委屈:“这下子你总信了吧,我就是一时冲动为了竞争找田小涛帮我诋毁萨仁,我现在也知道错了,真心悔改。你放心,我一定去自首,一定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   雷庭州还是不肯松口,他把信装进自己衣兜里,对她说:“信我会给你丈夫跟儿子,还是得我送你去派出所,才能放心!”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萨仁派你来的?”   雷庭州摇摇头:“我就是偶尔听说了一些事,知道你跟田小涛之前有问题,想着来讹诈一笔,哪想到你说出这种事来,我虽然想讹钱,但也是有底线的,肯定要交给公安处理。”   齐厂长很会装,看他的眼神里居然带了一丝欣赏,“原来咱们都是良知未泯的人啊,我懂了!”   雷庭州心中暗骂谁跟你一个样!脸上却装出不认同,觉得自己是好人,不止良心未泯的样子,而且看他的姿态也不再紧绷着,好像放松下来了。   齐厂长就说:“小兄弟,也是你一句自首点醒了我,你送我去也行,不过我得进去换身衣服,你能到外边等我吗?”   “我站门口等你,放心不往那边看!”雷庭州的表情好像在说有什么好看的,半老徐娘!   齐厂长压着火心里冷笑,嘴上去说:“行,那你站那等我啊!”   雷庭州好像为了表示自己不会看,真就冲着门站着等。   齐厂长先进了卧室,在床底下找到一小捆细绳,这是以前住的差,家里各种拉线晾衣服,后来赚了钱,家里简单的装修了一下,不需要这些绳子了,但齐厂长以前苦日子过惯了,舍不得扔,就团起来扔到了床下。   上边满是灰尘,她也没去管,直接塞进了衣兜里,从卧室出来后,见那人还在乖乖站着,她就无声地笑了起来,到底是年轻啊。   齐厂长没换衣服也没往外走,而是转身进了狭小的厨房,厨房没有门只有个半截子的布帘,就这齐厂长也小心翼翼的把布帘轻拿轻放,生怕惊扰了雷庭州。   她进了厨房看到给孩子蒸出来的羊肉馅大包子,更坚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她先拿起了刀,又觉得肯定会溅到自己身上血,万一一刀砍不准,打斗起来还会伤了自己,于是她又拿起了擀面杖,她男人跟孩子都爱吃手擀面,一顿就得做好几斤面条,擀面杖是最粗的型号,完全可以拿来防身的那种。   这男的高大,气场也足,硬打是打不过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敲闷棍,趁他不备一棍子敲晕了再绑起来,他就是自己砧板上的羔羊了。   齐厂长把擀面杖藏在身后,掀帘子出来,见那男的有些得意忘形的插着兜抖着脚,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齐厂长猜也能猜到他此时得意的表情。   这混蛋好像是做了好人好事,抓到了她这个坏人要送去派出所法办!呵呵,今天就让他看看到底谁办谁!   齐厂长进卧室在床下掏东西,进厨房先拿刀再拿擀面杖,雷庭州都听到了,听觉灵敏再加上第六感,让他不用看就知道齐厂长的位置,尤其她紧张起来要屏住呼吸,偏又因为心跳加剧无法控制,所以她一步步走过来,雷庭州都听到了。   脑后响起风声时,雷庭州还想着今天要订婚,脸上不能有伤不能见血,所以他后脑勺被擀面杖敲中,踉跄一下,回头指着齐厂长叫了一声‘你……’,这才朝后倒。   齐厂长在他回头的时候还以为完蛋了,自己没打中,反正她是觉得自己打到了,但又好像没有打实,就是碰到了又有虚挥了一拳的感觉,正想着再来一下,就见男人叫了一声倒在地上,后脑勺着地,摔得不轻,血立马就流了出来,齐厂长看见血这才放心!   “活该,让你多管闲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齐厂长恶狠狠地发泄着,突然听到门外好像有人走动,她赶紧噤声,这里离门太近了,楼里都是人!   她不急着掏绳子捆人,想先拿出那两封信,可这人倒地时把装信的右口袋压在下面了,齐厂长只好先把人往屋里拉,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她心慌起来,一不小心差点踩到刚放下的擀面杖,于是她先把擀面杖放回厨房,换了刀出来。   头一回干这样的事,齐厂长很害怕也很激动,她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默念着两脚羊两脚羊,这人不能活,这人是两脚羊,会把她送进监狱会让她失去工厂的两脚羊!   等她做好了心理建设,终于拿着刀出来时就见地上一滩血,人却不见了,门大开着。   齐厂长吓坏了!人呢?自己也没在厨房待太久,也没听到门开的声音,人呢?   凭空不见了?   却听家属楼外边传来喊声:“杀人了,齐厂长杀人了,救命啊!”   齐厂长一屁股坐到地上,完了完了,她彻底完了! 第348章 趣事   雷庭州在她楼下喊了两声就去了医院,他后脑勺的伤不是被打的,当时他躲开了,看着擀面杖碰到了头,其实没着力,这伤是他自己控制着磕在了地上,只是流了血,看起来严重,其实没事。   不过他假装被打的迷糊,坐在急诊室里一直说着糊话,说他听见了秘密,有人要杀他,他要赶紧逃离左旗,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两封信拿出来塞给了接诊的医生,还叫医生公安同志。   那医生挺忙的,指导一个实习生给他包扎,另一个测试他的认知水平,又准备给他开CT单子去化验,这些都是走流程,其实他已经从雷庭州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跟涣散的眼神里确定他脑干受损,甚至可能会影响智力。   他嘴里说着些哄孩子的话:“别怕,这是医院,没人来杀你,放心听医生的话。”   雷庭州:“我不来医院,我要去派出所,我要找公安同志。”   医生刚接过那两封没信封的信,拆开看了一眼,正要扔在一边,就看见坐牢二字。   好奇心促使着他把两封信都看了,然后就赶紧叫实习生,“快打电话报警!”   等公安来了,雷庭州也跑了,实习生特别无辜:“我带他去做CT,看他快吐了,就让他到水房吐嘛,结果一个没看住,就让他跑了!”   会呕吐也是脑干受损的一种症状,医生说:“他那个样子跑到街上很危险,赶紧去把他找回来,不抓紧时间治疗很容易变傻子。”   公安一看那两封信就确定了这上边签名的齐厂长就是左旗奶制品厂的厂长,他们一边派人帮着找那个伤者,一边派人去抓齐厂长。   齐厂长见那人带着她的两封手写信跑了,还喊着她杀人,立马就瘫坐在了地上,脑子里各种主意一一冒出来又一一否决,然后她发现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自首,那人还能跑呢,肯定受得伤不重,自己就说是误会,以为他私闯民宅要挟她,这才打起来的,他也确实要挟自己了。   只要自己坚称两人是互相打,她自己也被摔晕了,这项罪名应该不会太大。   于是齐厂长赶紧收拾了屋子,又想着把凶器擀面杖带下去扔到垃圾堆里,结果就这么顺手的事,被邻居看见了。   齐厂长走到半道上就被公安拦住了,她说她去自首,这能算自首吗?再晚点公安都到家门口了,既然拦住了,也不用带回所里,先带到家里指认凶器吧。   结果刚到她家楼下,就有两个大妈在那大话小话地说齐厂长呢:“那么粗的擀面杖,供销社里要一块二,她居然给扔了?我想捡回去又怕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   “我刚才看见一个小伙子血流满面地从她家跑出来,还喊着齐厂长杀人了,叫救命呢!”   “我也听见了!是用这个擀面杖打的人吗?她自从当了厂长,可是拽起来了,进出都不爱搭理人。”   “人家在旗里有房,在呼市都买下房了,咱们还一家几辈人住在单位发的房子里,人家能不拽吗?”   有个大妈一边聊着,一边惦记着擀面杖,最后咬咬牙还是拿过来了:“这可是好木头的,扔了怪可惜的,洗洗晾干了一样用。”   另外一位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没过去拿,刚要说几句酸话,就看见公安带着齐厂长来了,她有点庆幸,还好没拿。   甚至这位还指指拿着擀面杖的大妈,跟公安说:“公安同志,你们是找凶器吗?这就是!”   公安自然是要问问她们怎么知道这是凶器的,拿了擀面杖的大妈生怕自己受牵连,赶紧把看见的说出来了。   “我看见那小伙子脑门上还有后脑勺都是血,都蹭到衣服上了,他吓得脸色苍白往外跑,还喊着齐厂长要杀人。”   “对,公安同志,我也看见了,我还从窗口看见齐厂长拿着擀面杖扔进了垃圾堆。我们一般下楼都是把垃圾放那个墙角,然后清洁工再来收去垃圾堆等车来装,她非要多走几步扔去垃圾堆,这肯定就是凶器。”   齐厂长就在公安身边站着呢,自然是要辩解的,可再怎么辩解,那两封信是她的笔迹,怎么也赖不掉,大妈们看见有人被她打破了头逃走了,医院接诊了头被打破,意识混乱的男子,当时的急诊医生根据雷庭州的表现推断了病情,还没拍片子呢,不过医生挺负责的,一直说伤者这个状态跑出去,不接受治疗可能变傻子,还有护士说那人说有人要杀他,他要逃离左旗。   这上哪儿找去,齐厂长见这人消失了,就想自己编一套说辞,可公安干警也不是吃干饭的,那两封信也不像是被逼写出来的,一审问,齐厂长撑不住,全说了。   不过她也不知道来勒索她的人叫什么,按照她的描述画出来的画像就是大众脸,一点辨识度都没有。   再说那位从医院里跑了的严格上来说是受害者,虽然根据齐厂长的描述是去勒索她的,但在知道实情后他选择催齐厂长去自首,还被齐厂长打破了头,很可能伤到了脑干变傻子,大家只是想找到他,帮他治伤,找不到就以为他真的吓跑了,逃离了左旗,自然就不找了。   刘律师一直在左旗,一见案子有进展就马上给萨仁打了个电话,萨仁听到这一切都是齐厂长在背后搞得鬼,还有点不敢相信,说实话,这时候出来创业的女性真不多,大部分人都想着铁饭碗,要不就是打零工,赚个零花钱又能照顾家里。   就是萨仁去过南边,去过别的省份,也没见过几个女企业家,对齐厂长她一直很佩服,现在能辞去公职的,一定有魄力有能力,虽然有竞争关系,但不影响两人的交情。   她再怎么也想不到,每次见她都笑着招呼,还夸她能干的齐厂长能干出这种事来。   “是她掏钱在黑我?”萨会心说这齐厂长也够时髦的,计算机还没普及,网络还没出现,她就开始养水军了,“为什么啊?我想见见她。”   “我听说你今天订婚,改天再说吧,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不过去了,礼下次见面时再补上,现在得趁热打铁,催着他们立案侦查,这个被打的男人要是能找到就好了,不过他被打有证人跟证据,定罪应该没问题,就是只能公诉方来诉讼,我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留手。“   “留手?”萨仁沉吟,“没必要,该怎么告怎么告,我只是以前跟她有交情,她这种行为听起来没什么,但破坏性太大了,我做那些事没打算搏名声,但也不想被人诋毁成恶人,甚至诋毁一个未婚女孩用生育能力交换了其他能力,这种恶毒的心思为什么要对她留手?还有那个田小涛,一定要让他们两个接受应有的惩罚。”   “放心,田小涛的事不用你说,我自己心里有数。”只要有良知的人就不会对这种人姑息,虽然他在那方面没犯法,便他收钱传播别人负面消息的事绝对违法,但这种事可大可小,甚至可以庭外调解,不过有刘律师在,他肯定会让这两个人从重从严处罚。   萨仁这次是真的意识到一个好律师的重要性,把他请来真是太对了。   雷庭州从医院逃出来就躲进公厕里换了衣服,再出来时就又是那个一看就一身正气,一猜就当过兵的精神小伙了。   他本想买束花回去,可左旗没有花店,只有年前开的一家蛋糕店,里边还只有寿桃款式,雷庭州买了个12寸的蛋糕,没让往上边堆寿桃,而是买了拇指饼干在上边拼了萨仁的名字,短的笔划就把饼干掰下一点来。   雷庭州这么一弄,倒是给了蛋糕店老板灵感,帮着他装饰起来,又是奶油又是饼干碎,里边又有罐头里的那种水果,看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拎着蛋糕回去的路上,雷庭州心情雀跃,下次回来就能抱得美人归了,能不高兴嘛。   还没到牧场就碰到一群人,都是查达的,他们住的远,听到信的时候就晚了,有人抬着羊,有人背着一筐土豆皮牙子,显然是要去给萨仁祝贺。   乌日格迎头赶过来:“雷中尉,你这是也要去萨仁牧场?”   “是啊!”   巴雅尔看看蛋糕:“这是给萨仁庆祝订婚的?”   “对啊!”   看雷庭州笑得亲切,很好说话的样子,他们就跟雷庭州说起来。   “萨仁总算要订婚了,我们还担心她不肯结婚了。”   乌日格说那人:“你是不是也信了谣言?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什么圣女啊,萨仁是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们能不知道她嘛,她小时候就特别机灵,爱跟着哥哥们去玩,她哥哥们比她大嘛,又是男孩子,总嫌她烦,把她甩开,她只能跟那日这些小女孩玩,那日那孩子是精明过了头,总压着萨仁,就显得她沉闷一点,其实这孩子聪明着呢。”   “对,当初我们查达一个混子特别爱吓唬她,那时候各家离得远,他每次从她家门口过,看见她了就冲着她扬鞭子,还吓唬她看见鬼钻进她家蒙古包里了。有一次刚过完年,他从她家过,萨仁就朝他招手说过年好,这混子也不是坏人,就是爱逗哭孩子的那种,他就过来要给她糖,结果你说那小丫头手脚有多麻利,居然把鞭炮绑在了他马鞭上,还点了火。把这混子吓的,把鞭子扔出去老远,萨仁就跑去捡了回来。”   “对,这事我记得,不过萨仁被她阿爸揍了,一是怕引起火灾,再一个那混子真不是坏人,万一惊了马受点伤算谁的,反正萨仁小时候就挺皮。”   乌日格跟巴雅尔一路上跟雷庭州说着萨仁小时候的趣事,还有一起在生产队搞牧场时遇到的困难,还有萨仁抓住狼尾巴,把狼弄伤了,反正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要结婚了,各种逗趣的事都想起来了,也是想说明那些传言都没影的事,萨仁从小聪明,没上过学但天天捧着书,而且创业时也遇到过困难,什么用生育能力换其他能力都是瞎说的!   雷庭州听得津津有味,他以为自己对萨仁已经够了解了,原来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写进信里。 第349章 订婚   雷庭州觉得自己跟萨仁情投意合,写信聊起来的事也越来越多,可现在听着才发现自己对她了解的还是不够。   她的脾气,她的性格,她的小聪明跟固执,听起来都那么可爱。   他自然撺掇着巴雅尔他们多讲些,他永远也听不够。   等到了牧场,大家看见他都欢呼起来,巴雅尔他们才知道萨仁的订婚对象就是雷庭州,这就尴尬了,他们一路上说了萨仁不少事,还有小时候的糗事!   乌日格跟巴雅尔对视一眼,心说这事可千万不能让萨仁知道。   阿妈看见雷庭州拎着个蛋糕,不免抱怨道:“买这东西干什么?就算想买跟其他人说一声,今天你怎么能乱跑呢!”   严军长也说他:“这么晚回来像什么样子,大家都在等你。”   只萨仁皱眉看着雷庭州,又让他转过去看他后脑:“你受伤了?”   “没有!”他话音未落萨仁的手已经戳到了他后脑勺的伤口,雷庭州没防备,差点叫出声来。   “还说没受伤?你跟我进来!”   其他人愣愣地看着,乌日格跟巴雅尔说:“这雷中尉胆子挺大啊,居然敢娶咱们萨仁,听听那语气,‘你跟我进来’!这以后要是有点不顺心,雷中尉就是萨仁练拳的沙袋吧。”   “别这么说,雷中尉也不差,当兵的嘛,怎么也有两下子。”   李雪景在一边给大家倒奶茶呢,正好走到两人身边,不由说:“你们两位大叔可真有意思,难不成人家结了婚就是全武行吗?萨仁虽然有点厉害,但我从来没见她跟人动过手,她也很讲理,那些说她霸道的肯定都是谣传。”   巴雅尔呵呵两声也没辩解,乌日格正想说说萨仁当年的丰功伟绩,就听萨仁蒙古包里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阿妈赶紧跑进去看,嘴里还说着:“萨仁啊,他是去给你买蛋糕了,你生的什么气?外边那么多人呢!”   “我没生气,正给他处理伤口。”   雷庭州却知道她确实是生气了,以她的医术,处理这点伤,不会这么毛手毛脚。   他跟阿妈说:“阿妈,没事的,我们一会儿就出去。”   阿妈看雷庭州后脑确实有伤,也有点担心,萨仁说她站在这里影响自己治伤,阿妈知道她有话要单独跟雷庭州说,瞪她一眼出去了。   萨仁就接着盘问:“然后呢?你这伤怎么来的?”   雷庭州没说他去做什么了,只说自己去左旗转了转,想给她买花跟蛋糕,可惜没有花,只买了蛋糕,又顺便打听了关于她的那些流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这才回来晚了,因为着急从马上摔下来,不小心磕破了头。   萨仁哪里会信,当初雷庭州赛马时在两个马背上辗转腾挪,潇洒得很,怎么可能因为着急就从马上摔下来!   “还不说实话?我看今天也别订婚了,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你还是我未来的丈夫,现在就说谎成性,我怎么敢嫁!”   雷庭州无奈极了,他真不想骗她,就是怕自己说出真相后,她会对那个乔装打扮行事不够光明磊落的雷庭州失望,他希望在她眼里自己哪怕不是英雄也是堂堂正正的战士。   可萨仁想较真的时候,哪里拦得住,未婚夫跑出去受了伤,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感觉真的不好。而且萨仁还有一种直觉,雷庭州受伤跟齐厂长的事情有关系。   雷庭州见瞒不过去,只好说了真相,萨仁听到他站在那里等着齐厂长的闷棍,不由骂道:“你是不是傻啊!反正她已经写了认罪书,公安肯定会查出来的,你为什么非要站那里等着她打,万一你没能躲开,一棍子下去,你失忆了,变残废了怎么办?”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有个屁数,神枪手也有失手的时候,你也太自信了,万一出点事后悔都来不及。”   雷庭州轻轻搂住萨仁:“你是在为我担心吗?”   “不是,我是在骂你傻!真是蠢到家了,就你这样的人也能被重用,还是特殊兵种,真不可思议。”   雷庭州轻笑出声,她嘴硬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萨仁,你放心,我说过会平安回来,就一定会平安回来。”   萨仁又戳了一下他包扎好的伤口:“这叫平安回来?头上任何一个小口子都很危险,你不知道吗?万一感染怎么办?你居然不包扎,不上药,是不是受伤后直接用自来水冲洗的,都没消过毒?”   她越说越气,甩开雷庭州的手:“你自己的命想怎么作怎么作,可你现在要跟我订婚了,请你负点责任,想死提前说,我可不想当寡……”   萨仁想到他就回来这么半天,还要订婚,却跑去替自己找真相,还以身示险!就觉得可气,那件事她自会处理,真不需要他插手,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她气得口不择言,不过到最后还是忍住了,雷庭州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忍不住一亲芳泽,见萨仁只是嫌弃的用手背擦了下脸,没有推开他,他就更放心了。   “我还怕说了真相,你会觉得我做得太过份。”   “哪里过份了?你又没有钓鱼执法,是她要杀你灭口,你顺势而为而已,至于逃走,本来这案子就没你的事,你以什么身份去查案,他们要是知道你是我男朋友,肯定会多想,没准以为咱俩下套在诬陷齐厂长,给了公安线索就功成身退是最明智的选择。”   雷庭州松了口气,她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就好,“钓鱼执法?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说法很有趣,不过我想纠正你,我不是你男朋友,是你未婚夫!”   萨仁还没开口,其其格来敲门了:“饭都摆好了,你们两个好了没?大家都在等你们。”   “马上就来!”萨仁高声应着,跟雷庭州手拉着手出去了。   雷庭州被她的手拉住,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更没法英明神武,走路都有点左脚拌右脚了,萨仁吓了一跳:“你看吧,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要是伤到小脑或脑干,你就惨了,变瘫痪是轻的,有很大机率会变傻子。”   “我确实变傻子了,但不是因为头上的伤,是因为今天我是最幸福的人。”   呵呵,萨仁发现雷庭州的甜言蜜语是越来越多了。   大家看他们两个出来,本来想欢呼祝福的,哪想到都突然愣住,而且都是一个表情,萨仁阿妈反应最快,赶紧跟大家解释:“庭州回来的时候后脑勺上就有伤,他一个大男人粗枝大叶的也没处理,是萨仁发现了帮着包扎好的。”   可大部分人只看到雷庭州进去时没伤,出来头上绑了绷带,而且刚才还听到雷庭州的惨叫声,这肯定是被萨仁打破了头啊,就因为来晚了?不是去给萨仁买蛋糕了吗?   那蛋糕正摆在主位正中间,上边还写着萨仁的名字呢,我永远爱你的字比较小,不是谁都能看见,但萨仁那两个大字,大家都看得到。   蛋糕在现在是个稀罕物,上边写着字的蛋糕更是稀罕物了,虽然雷庭州买回来的这个是他跟店主一起做的,但看起来卖相真不错,所以大家都觉得为这样的蛋糕浪费点时间也没什么,草原大学那些女生还觉得雷庭州很浪漫,哪想到萨仁不感动也就算了,居然还打他?   萨仁一开始没明白阿妈为什么着急解释,等她明白了,不由苦笑,她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真有那么彪悍吗,都觉得她会在订婚之日打未婚夫?   因为时间紧,订婚仪式并没有按照传统蒙古族的仪式来,不过因为有严军长带来的人还有学校的学生,把牧场布置的喜气洋洋,倒是很有办喜事的氛围。   严军长见证两人订婚切蛋糕,说了些祝福话,就开始敬酒了,然后萨仁发现大家好像都很担心自己打雷庭州。   乌日格拍拍雷庭州的肩膀:“萨仁是个好孩子,就是有时候脾气有点急,你得多担待,遇事躲一躲,不要跟她正面冲突。”   巴雅尔:“雷中尉,我一看你就是个好脾气的,又是当兵的,这素质肯定高,媳妇再任性你也不能动手,受了委屈记得找长辈,萨仁阿爸阿妈都是讲理的人,也不护犊子,放心他们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李雪景本来觉得刚才那声喊应该是误会,可看见雷庭州转眼头上扎起了绷带,真以为他被萨仁打了,她又犯起了二,居然说:“萨仁,你大哥不在,我得说你两句,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容易,磕磕绊绊得很正常,但再怎么吵也不能动手,就算动手也不能打头,你往身上掐啊,我教你,掐的肉越少越疼!”   萨仁翻个白眼:“我怀疑我大哥经常被你掐!”   雷庭州今天高兴啊,他笑着说:“大嫂,我们怎么可能动手?你放心,就算萨仁想动手也没关系,想怎么打怎么打!我绝对不还手。”   李雪景听见大嫂这两个字,那眉毛都能飞起来,她哥俩好的拍着雷庭州的肩膀:“萨仁要是欺负你,尽管跟大嫂说!”   萨仁都没眼看,她都不想敬酒了,一帮二货!   哪想到刺头还起哄让他们讲讲相识相爱的经过,萨仁不想讲,也没什么好讲的,但她想起在畜牧站里故意耍帅的雷庭州,又看看眼前这个男人,也不由感叹时光飞快,他们都变了,又都没变。   订婚仪式结束后,雷庭州就得走了,他郑重跟萨仁道:“你放心,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再不会发生了,就算再小的伤口我也会好好处理,等着我回来!”   萨仁把常备的各种药给他收拾好,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离开时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不舍的情绪。 第350章 吞并   雷庭州走后,邢书记也送来了贺礼,还有畜牧站那边也抱怨萨仁没有通知他们,萨仁只好过去转了一圈。   她也不是不想通知,只是这事太急了,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快订婚。   这么大阵仗的订婚,有些谣言不攻自破,等到齐厂长被抓的原因传出来后,大家就更觉得萨仁无辜了,做了这么多好事,还被人编排着骂。   “那些人也太可恶了吧,居然花钱来诋毁萨仁?”   “是啊,怎么好意思呢?我没在萨仁厂子里上班,但要是没有萨仁,我们家还辛辛苦苦的做奶干卖奶干呢,不能有现在这收入。”   “萨仁真是咱们伊森草原上的福星,听说右旗那边也因为萨仁的厂子受益不小。”   “就是因为她太能干了才会招人嫉恨!”   有人特别不理解:“这齐厂长干得也不错啊,听说赚了不少,四处买房子还戴着金手镯,买了大彩电,各干各的不好吗?”   “听说是她男人要跟她离婚,她觉得自己过不好,就搅合别人吧。”   “我看是她生了四个儿子,觉得提气觉得光荣,就诋毁人家萨仁,你说人家还没结婚呢,她就这么编排人家,太恶毒了!”   “喜欢萨仁的多着呢,我就是一个,可惜人家看不上我,听说现在订婚的那个长得气派家里有权有势,年纪不大军衔不低,估计是齐厂长嫉妒萨仁有好姻缘,她却在闹离婚。”   就有知道内情地说:“据说她老公喜欢上牛奶厂的女工了。”   “你们说这齐厂长这么能赚钱,又生好几个儿子,长也也还可以,这都笼络不住她老公,她人品得多差啊。”   “可不是嘛,听说有个小伙子知道了她做的那些恶心事,想去讹诈她,差点被她打死!”   “没死也残了吧,听说人都打傻了,不知道跑哪去儿了,估计找到也治不好了,作孽啊!”   不只这些事,齐厂长之前在厂里那些抠门压榨工人的事也都被掀了出来,不只左旗,右旗都知道了,提起左旗奶制品厂的厂长都是各种骂。   而且左旗奶制品厂的名字太拗口,他们干脆叫齐厂长杀人厂长,叫厂子杀人厂,还有人说齐厂长以前就杀过人,还做成了人肉大包子。   反正传得是越来越邪乎,李雪峰从南边回来时是一筹莫展:“怎么会这样呢?”   他满脸疑惑:“虽然她性格是有点偏激,而且一心赚钱,但她人还是不错的,不像坏人啊。”   李雪景说他:“坏人还能把这两个字刻到脸上吗?我看你就是眼瘸,就算看不出来,看看她对待工人的态度就知道了,产假不带薪,女工晕倒在车间,听说她都没去看看,只说能干就干不能干让人家赶紧走,这些事我们现在才听说,可你做为她的合伙人,以前真就不知道吗?”   “她不让我管啊,我也说了产假不带薪不合理,可她觉得停薪留职已经很不错了,女工晕倒的事我更不知道了,我就算去厂里也是各处转一圈不行了,没发现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李雪景哼了一声:“她还好意思嫉恨萨仁,她觉得人家只说萨仁好,不说她好,可她干过一件能让人夸的事吗?听见别人说萨仁比她强,她不说跟萨仁学学,居然想把萨仁拉下水,让大家骂萨仁诋毁萨仁,把萨仁的成功都归咎于神学,这种行为太恶劣了,简直就是恶毒。”   李雪峰叹口气:“是我的错,我早就该插手,我是真没看出来她是这样的人,现在怎么办?我总不能留下来守着厂子吧!”   “为什么不能?你不是想着做出点成绩给爷爷看看吗?”李雪景觉得堂哥太浪荡了,他该好好安定下来,做个厂长,把工厂撑起来,不会可以跟萨仁学嘛。   “你投资的那些店跟厂,只有这里是最赚钱的吧!”   还真是,要不然李雪峰也不会这么急,他自己只管投资,是真不懂管理,真怕好好的厂子他一接手就倒闭了。   他跟妹妹商量不出结果,又找厂里的领导层商量,然后不知道谁把话上的话传出去了,说厂子要倒闭,李雪峰要把厂子卖了。   李雪峰只是有些担心,还没想着卖厂呢,可听到这消息他还真就灵机一动。   左旗奶制品厂一时间人心惶惶,好多工人都抽空跑去萨仁的厂子里找工作,可萨仁那边不缺人,不只不缺人,还有些备用的在牧场那边,免得这边有人辞职一时招不到人会影响生产。   这些工人见人家不收就更慌了,有的商量着打算一起去呼市找工作,还有些本来就不是左旗的直接就回了老家。   李雪峰发现他什么也没做,厂子就在慢慢倒闭中,他开完会第一天就已经走了四五十人,然后其他人听说走了近百人,也开始慌起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非得破产了再去找工作那是蠢。   厂子里人心浮动,塑封时差点出了事,机子不知道是该上油了还是怎么回事,停顿了下,旁边的工人以为是奶袋卡住了,伸手过去拽,然后机子又开始运行,差点没把手卷进去。   李雪峰处理完了,天都快黑了,他还是骑着马往草原上来了,一到牧场就诉苦!   “萨仁,我一回来就想来跟你道歉,可又不好意思过来。”   萨仁纳闷:“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齐厂长毕竟是我的生意伙伴!”李雪峰直叹气,“我没过来找你,主要是厂子里现在事太多,这个要辞职那个要走,又有的问这个月工资还能不能发出来,今天又有个蠢蛋差点废了一只手,你说真要出事,别说赔偿了,我这心里也过不去啊。”   萨仁能说什么,只好劝道:“齐厂长的事,别说你,就是我也没想到,她看起来很有原则,谁也想不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你真不必自责!至于厂子,慢慢来嘛,刚接手确实会一团乱,熟悉了就好了,多问问你们管理层,把他们笼络住,肯定事半功倍。”   “他们顶个屁用,居然跟我说以前齐厂长独断专权,没怎么叫他们开过会,他们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合着养了一群废物,就只会监督下工人,别的他们什么也不会干!”   李雪峰挠挠头,十分苦恼地说:“这厂子我是真干不下去了,我以前觉得我怎么也算有点眼力也有点能力的人,可现在看看我是啥都没有,一无是处啊。有眼力的话能跟齐厂长这种人合作吗?有能力的话我一个人也能管得了厂子。”   “不必妄自菲薄,你肯定有你的优势,实在不行我让雪景去帮你几天。”   李雪峰摆摆手:“不用了,她也不比我能干多少,我觉得现在能救厂子的人只有你了。”   萨仁皱眉,指指自己:“我?你开什么玩笑,咱们关系再好,两家厂子也是竞争关系,再说我连我自己厂子的厂长都不当,会去管你那边?”   “我不是让你去当厂长,我是想把厂子卖给你!”   “啊?”萨仁愣住,不过想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你确定吗?”   李雪峰才回来四天时间已经被厂子搞得焦头烂额了,见她有意,立马点头:“确定,非常确定!齐厂长的老公要带着孩子去呼市,他们呼市不是买了房子嘛,他来找我说想把齐厂长的股份退了。”   当时齐厂长除了她的积蓄,还入了干股,其实这干股李雪峰真不想给她了,要不是因为她,厂子能成这样吗?   可她就算犯了法,也不影响人家其他权利,当初的合约还算数,所以他还得变现给齐厂长老公钱,李雪峰是真烦了也累了,再赚钱他玩不转也不行啊,他也知道该给大家开个会稳定一下人心,可让他开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吧,杀人厂的称号都出来了,齐厂长的阴影肯定久久不散,还不如直接转手给萨仁,拿一笔钱可以再去投资嘛,反正这厂子也已经给他赚了不少。   萨仁见他是真心想卖,就跟刘厂长商量了下,刘厂长当然乐意了,只是呼特说:“如果我们接手了,会不会有人说咱们趁人之危?吞并人家的厂子搞垄断?”   现在舆论压力已经转移到齐厂长那边,可万一萨仁吞并了那边厂子,没准大家又会觉得是萨仁害了齐厂长,就为了抢人家的厂子,毕竟萨仁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是十分彪悍的。   萨仁笑笑:“你的担心确实有道理,但不用怕,他们爱什么说什么吧,厂子在我接手后能赚钱,工人福利好,他们自会说好话。用不着为了名声束手束脚,我相信这个世界明眼人还是很多的,只要在做的是好事,就不必害怕一时的诋毁。”   于是没几天时间,左旗奶制品厂挂上了伊林奶厂分厂的牌子,说起来也是奇怪,这牌子一挂,厂子里从上到下都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甚至已经辞职的那些都想着回来工作,只要走的时候没有闹得太难看,又有能力的厂里都没计较大方的让他们回来了。   然后又从总厂这边调过去几个负责车间管理的,所有一切流程制度福利都按照总厂的来,这下子大家发现时间安排好像刚合理了,活干得好像更少了,钱多了,而且还能调班,每月都有福利,女工的产假也更加合理,大家自然高兴,说萨仁好话的人更多起来,都觉得她是活菩萨。   待齐厂长跟田小涛判刑后,刘律师也准备离开,有他盯着齐厂长判了八年,不过田小涛的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有,威胁男童也很难定罪,只以收钱去传播谣言这事定的罪,判了三年。   消息一出,大家对萨仁更是忌惮。   “这都多少年了,想欺负萨仁的哪个有好果子吃,这齐厂长也太高看自己了。”   “就是啊,萨仁有腾格里护着呢,遇到什么事都能化险为夷!”   “萨仁就是咱们草原上的大善人,我儿子跟儿媳妇都在她厂子里工作,待遇是真好,而且员工遇上事了只要给出证明就能提前预支工资。”   “这点是真不错,我邻居婶子得了急病要用钱,可家里刚娶了媳妇又分了个包,一点余钱都没有,她儿子去厂里预支了工资出来,这才把老娘送进医院。”   “怎么不干脆找萨仁给看看?她可是驼铃神医!”   那人这才想起来:“对啊,光记得她是厂长了,忘了她也是个医生,我这就去找她!” 第351章 老熟人   萨仁正忙着呢,有人求医,她有些犹豫,可名声在外又不好推脱,只帮着看了看,不过药却没给,只开了药方:“到医院中药房拿吧,都不贵。”   她是没有行医资格的,开了药出了问题都是事,当然萨仁开药绝对不会出问题,可谁能保证患者一定会遵照医嘱呢?   上辈子她碰到过太多不遵照医嘱出了事就赖医生赖医院的患者,自然要小心一点,说起来她几次行医都没被讹过,也是幸运。   只是对方感恩戴德,像是拿到的是神药一般,看得萨仁很不是滋味,又说了适合他的保健良法。   等把人送走,阿妈就说:“以后不要再给人看病了,以前右旗的一个赤脚医生给人开错了药,家都被人砸了。”   “阿妈,放心吧,我不会开错药,只要他照我说的去做,吃几幅药就能好。”   萨仁也没空总给别人看诊,她已经筹备好了开奶品超市,结果又接手了李雪峰的厂子,眼看就要入夏了,到时候学校还要宣传招生,还想在牧场开那达慕大会,招揽游客。   虽然每件事她都安排好了人手,但总有这样那样的事,要她来下决定,轻松不了。   珍珠已经能扶着走几步了,萨仁抱着她说:“雷庭州回来时也忘了让他见见珍珠,这事办的。”   其实珍珠是阿妈有意送到福利院的,等着雷庭州走了才接回来,这时她说:“你这孩子,还没结婚呢,先领养个孩子,我跟你阿爸不是都跟你说了嘛,这是我们领养的,叫我们爷爷奶奶就行,算你哪个哥哥的都行,就是不能叫你妈,更不能让雷庭州知道。”   萨仁诧异:“我说她们姐仨一直在牧场,怎么那天突然就去了福利院那边,原来是您有意让他们躲开雷庭州?”   “不然怎么办?人家哪个大小伙子乐意给别人养孩子?”   “我用他养吗?再说他知道的啊,我在信里都跟他说了,他还给她们带了礼物,阿妈,我看你就是想太多。”   “不是我想太多,是你想太少,人家带礼物也不代表接受他们,你别管了,就照我说的吧。”   当初萨仁想把姐仨送福利院,阿妈舍不得珍珠,结果现在又怕影响到萨仁的婚事,又纠结起来,萨仁说什么也不顶事,也是无奈。   还好订完婚,乐煦煦代表雷家来了一趟,雷家父母跟雷爷爷不但给珍珠准备了礼物也给珍珠的两个姐姐准备了礼物,生怕萨仁爸妈会以为人家雷家不乐意□□。   乐煦煦又放下一个包:“里边是雷爷爷给孩子们准备的,知道你养着不少孩子呢,花费多!”   她说着又凑近过来:“萨仁,要不你帮我看看吧,我跟你二哥怎么一直也没信?”   萨仁细细看她人中,又伸出手去把脉:“有了,月份还浅,不过肯定是有了!”   “啊?真的吗?”乐煦煦喜极而泣,他们结婚时间不短了,萨仁二哥一直说不着急,但跟乐煦煦同龄的孩子都要上幼儿园了,她能不急嘛。   不只乐煦煦高兴,阿爸阿妈跟爷爷也乐坏了,阿妈问乐煦煦想吃什么,要给她做,还想劝她辞职留在牧场,于是就旁敲侧击的问起她工作累不累。   乐煦煦是在京市长大的,虽然喜欢上了草原,但要让她在这里长待,肯定也不乐意,而且她工作很轻松,朝九晚五还是双休,没事的时候还能提前走。   她听出阿妈的意思,就婉拒了,阿妈有点失落,三个儿子,一个去了农垦,两个在京市,农垦的还能经常回来,京市这两个工作还挺忙,又离得远,等生了孩子,想见一面都难。   萨仁就劝阿妈:“我这不是领养了这么多吗?还不够您抱的?再说等我二嫂生了,您可以过去给她看孩子啊,咱们的四合院多少人占不下?你看咱们周围的人,哪个不羡慕你跟我阿爸,儿孙都出息才能去京市上班啊,我三哥在农垦也是个领导了,管着几百号人呢,儿子都能干,您哪个儿媳妇也不比别人差,您出去问问,谁不羡慕。”   乐煦煦在外边听见了,就笑道:“这是夸我呢?其实人家是羡慕阿爸阿妈有你这样的女儿吧!”   “不是夸你,是咱俩互夸!”   两人在畜牧站时就感情不错,做了姑嫂关系更好了,说说笑笑的,阿妈那点子伤感很快没了,她也是坐过飞机的人了,只要到了呼市坐上飞机半天就能到首都,萨仁又有院子随时能住,说什么时候去看孩子就能去。   这么一想,不在一起似乎过着也挺舒心,还没有婆媳矛盾!跟阿妈关系好的大婶也劝她,有钱有闲比守在一起受穷强!   乐煦煦高高兴兴地来了又高高兴兴地走了,把李雪景的心给搅乱了。   “萨仁,要不我去京市开奶品超市吧,我在南边其实也不熟悉,虽然有我爷爷在,但我不想让他帮我,你找别人去南边,派我去京市行不行?”   萨仁本来就是安排她去京市:“不只是超市,你那儿会是咱们京市的经销点,京市的奶品超市不只开一个,重要的城区都要开到了。”   现在萨仁接手了左旗奶制品厂,自然要把市场整合一下,让人欣慰的是,经销商反应,伊林牛奶更受欢迎,顾客都说新上的奶更好喝,看着包装都更上档次。   奶品超市刚在深圳开了没两个月,萨仁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上次去深圳时遇到的那两个老外约翰跟琳达。   他们普通话好多了,甚至带了点南方口音。   琳达兴奋地说:“我们去了你的店,牛奶很好喝,比之前的什么旗牛奶好喝,而且还有很多奶制品,甚至还有奶酪跟黄油,我的天啊,你知道我有多想念它们吗?你的店真的是太棒了!”   南边市场卖的奶酪除了内蒙叫做酪蛋子的一种奶酪,还研制了一种欧美人更喜欢的口味,甚至还炼制出了黄油。   那边涌进来不少外商,这种奶酪跟黄油就是针对这个客户群体的,哪想到居然吸引来了两个老熟人。   电话那头换了约翰在讲:“萨仁,我们以为我们看到了深圳的市场,正在赚大钱,没想到你藏在草原上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我们还看到了你牧场的宣传画,是你的名字,萨仁牧场,哦,亲爱的,你不知道我们跟你的店员打听了萨仁是谁,长什么样子,她只说了两句我就知道是你了!”   琳达插话道:“没错,没想到你还是神秘的蒙古族女孩,在神秘的大草原上,上次你说了你是哪里的,但我当时对华国还不够了解,现在我懂了,你那里很神秘很遥远,哦,我的天啊,我们一定要去看看。”   萨仁听过别人用各种各样的形容词来形容蒙古女孩,唯独没听见过有人说她神秘,还神秘的大草原?   华国人都说偏僻的荒野,最多用个一望无际,浪漫点的再来个天苍苍野茫茫,草原有什么神秘的!   不过听他们这么兴奋的想来,萨仁也挺高兴,她今年的计划就是搞旅游,接待的当然不只是华国游客,各国游客都欢迎,虽然杰克的事还历历在目,但不能因为怕间谍就不接待外宾吧。   “这时候来还有点早,过一阵子会换海报,上边会写上那达慕的具体时间,那是一个类似于你们嘉年华的活动,特别热闹,你们到时候可以来参加,甚至可以带着你们的商品来摆摊。”   “真的吗?天哪,你太有想法了,居然复制我们的嘉年华!”   这话萨仁就不爱听了,“我只是怕你不明白那达慕大会是什么意思,跟你类比一下,不是我在复制你们的嘉年华,那达慕大会已经有八百多年的历史了,是成吉思汗那时候开始举办的。比你们的嘉年华热闹多了,嘉年华也就相当于我们这边的庙会,没什么可复制的。”   “哦,好吧,那我们到时候可以听更多蒙古族的历史,还有成吉思汗的故事,我们听过他,这真的太棒了!”   萨仁乐意接待国外游客,不过她还是把丑话说到前头:“也可以叫你们的朋友们一起来,不过间谍或者有任何间谍行为的人可千万不要带来,之前在我们牧场抓住个间谍送到京市了。”   琳达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萨仁,你真是太天真太可爱了,我们真要是间谍,哪里会跟你说啊,你越说不要去,我们越要伪装一番跑去看看你的草原上有什么秘密。”   萨仁也乐了,她就是想提醒他们,如果有别的目的就别来了,她只想热热闹闹的办个那达慕庆祝属于萨仁牧场的旅游节,可不想抓间谍。   倒不是她只想赚钱不顾国家安全,说句实话,间谍永远也抓不完,抓了旧的来了新的,他们还会策反那些不坚定的人卖国求财,华国只要在发展在自强就会不断有间谍进来查探,挡是挡不住的,能控制住不泄露机密就行。   萨仁的草原上没有机密,野战奶都上过军报了,也不是机密东西,甚至放进了纪念品超市里,算个稀罕东西又方便携带,所以那两个不管是不是,愿意来就来吧,不过来了老老实实的玩就行了,可别像杰克一样折腾。   哪想到没过三天,琳达自己找上了门,看她风尘仆仆的,状态很不好,萨仁就说:“先去洗漱吧,你也真有本事,居然自己找来了,约翰呢?”   “别跟我提他,你才是真有本事,呼市有人认识你,到了左旗也有人认识你,他们好像还都很喜欢你,你在你的国家一定是个很大的人物。”   萨仁失笑,这话说的。   “大人物不可以用很大的人物来代替,我也不是什么人物,就是个商人,牧场主!”   “不,你还开了学校,还办了福利院,我都打听清楚了。”   萨仁不免开玩笑:“打听这么清楚,不怕我把你当间谍嘛?”   “不怕,因为我不是间谍,但约翰是!”   萨仁愣住,这两个不是夫妻嘛,因为这事反目了?   琳达气呼呼地说:“他想让我陪他一起来,还说这边有个基地,我们当做游客过去看看,拍点照片。萨仁,我真的吓坏了,我跟他来华国只是来做生意的,可不想参与这些事,我真的搞不懂这些人,每个国家的需求跟资源都不太相同,大家做生意不好吗?有什么矛盾坐下来谈谈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防备试探攻击!”   呃?萨仁愣了下,世界大同确实挺好的,不过这梦想恐怕永远实现不了,就是没了人类,动物也有战争,没了动物,植物也会争抢地盘,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自然规律而已。 第352章 那达慕   琳达气冲冲地抱怨着约翰,萨仁却不能只听听就算完了,她把琳达安排在招待所里,跑去给徐司令打了个电话。   徐司令不由笑道:“我听说你最近挺忙的,又是开奶品超市又是折腾着要招生,怎么还有空抓特务?”   萨仁苦笑:“我可没那本事,是人家撞上门来的。”   她把跟这夫妻两个曾经在深圳的交往说了,“我当时就是对外国人好奇,跟着他们学英语嘛!也没想到他们照着奶袋上的联系方式找过来,更没想到约翰是间谍。”   徐司令问清楚了来龙去脉,笑道:“萨仁啊,你到底还是年轻,如果两个人都是间谍,想来你这里,却被你一口叫破,他们会怎么做?”   “您是说琳达也是间谍,这是他们演的双簧?”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约翰应该已经出境了,绝对不会在深圳等咱们去抓。”   萨仁刚才还在心里吐槽琳达真天真,还想着世界大同,现在她发现天真的不是琳达,是自己。   约翰跟琳达是夫妻也是生意伙伴,如果琳达不知道约翰是间谍的话,他怎么可能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他就那么确信琳达会帮他做事并帮他保守秘密吗?   不到两小时,徐司令就来电话说约翰确实出境了,萨仁道:“我想起来了,当初雷老爷子感染病毒,您派人去找我,他们两个就在场,他们看到我被穿制服的人带走,穿制服的人对我还很客气,他们肯定会怀疑我的身份,难不成是冲着我来的?想探探我跟军方有什么关系?”   “别管冲着谁去的,只要她没接触枪支弹药或别的有毒物,就别管她,先看看她想做什么。”   徐司令说完又拍拍额头,“你看我,把你当下属了,你一个姑娘家,没经过什么事,让你看着间谍,难为你了。”   萨仁赶紧说不难为,小时候看电视电影,最爱看的情节就是抓间谍,这个还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肯定要抓到证据的时候再摁住。   徐司令却说会派人过去协助,那萨仁就更放心了。   她带着琳达参观了草原大学又去了福利院,草原大学不盈利的事她跟琳达说了,还抱怨着花费太大,想着要不要克扣学生们的伙食,毕竟给的补助太好了,吃的比国营单位的食堂都好。   琳达一听就说:“那怎么行呢?我喜欢你们华国的一句话,少年强则国强!还有一句话是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一定要让孩子们吃好喝好,这样吧我捐款一千元,专门补贴孩子们的伙食。”   琳达现在也算半个华国通,她知道华国的物价跟工资水平,她觉得一千元真不少了,好多人一年不吃不喝也赚不了一千块钱。   可萨仁赚钱多花销也多,在她眼里一千元真不算什么,脸上一丝动容都没有,只是道:“那我先替他们谢谢你,不过等这一千块花完了,我还是想着把伙食补贴降降,这么多学生,马上又要有新生,如果一直补贴的话,真是亏死了。”   琳达咬咬牙:“我个人觉得能坚持住还是得坚持补助啊,孩子们也都不容易,大老远的来上学,以后是要建设华国的,这个钱还是不能省的,我正跟约翰闹离婚,等我们财产分割好了,我可以再给你们资助一部分。”   萨仁发现她对华国真挺了解的,上完学建设华国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从学校出来,萨仁又领着她去了福利院,都是被扔掉的女孩子,琳达马上义愤填膺起来,萨仁又说起了困难,于是她又捐了一千元。   反正她大话已经说出去了,不是说自己想要世界和平,人间大同嘛,不是说她从不靠约翰,自己也赚了不少钱嘛,那就捐吧。   捐完了,萨仁还让福利院安排个感谢仪式,甚至问琳达,“你要不要拍照,还可以给报社投稿,让你上上报。”   琳达兴奋极了:“可以嘛?”   “当然可以了,如果你再去左旗福利院捐点,或者给左旗修条路,没准还可以让你上省报。”   “哦,不要紧,不要紧,我上小一点的报纸就好了。”   萨仁心中好笑,其实去年伊林奶厂就已经帮着左旗跟右旗修了路,一是回馈乡邻,二是奶厂的货车出出进进的,土路又是尘土又是颠簸,太坏车了,修路对自家厂子也有好处。   人工便宜,原料也不贵,修路还真没花多少钱,这位估计以为要让她大出血,赶紧拒绝了。   萨仁还真就联系了左旗日报社,过来采访拍照,琳达在福利院里眼含热泪地说着她对孩子们的担心,对计划生育的排斥,生育该是自由的,该是幸福的,女孩子也要当做宝才行,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害了太多孩子。   记者采访完了,跟来的负责人偷着跟萨仁说:“这也没法上报啊,说的这都是什么啊,要不放个照片,说她给福利院捐了钱就行了。”   “我倒是觉得可以照她原话刊登,不过旁边要有点评,或者另写一篇文章,把计划生育原本的目的写清楚。”   “这倒是也行,让大家看看老外的观点,辩证思考思考。”   萨仁猜着琳达一定会把自己接受过华国媒体采访的事告诉她国的媒体,甚至会接受她国媒体的采访,大说华国的各种压迫。   国外舆论本来就全是针对华国的,没必要理会,只是如果她真这么做的话,基本可以确定她的立场了。   再过半个月才是牧场的那达慕大会,在萨仁的引导下,琳达决定在福利院里做义工,这时候徐司令派的人也来了,居然是小彩,她冲萨仁眨眨眼:“我也来做义工。”   萨仁欣然同意,有小彩盯着,她就不用再随时关注着琳达了,专心筹备起了大会的事。   可琳达显然对她兴趣很大,自己跑来牧场找她,还跟她谈起自己对华国现状对各项政策的解读,要跟她探讨。话里话外的表示这里不好,太压迫人了,环境也很差,太让人窒息了,但这里的人是好的,你是好的,你太好了,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应该得到更多嘉奖,他们居然不嘉奖你。   萨仁随口应付着,十分怀疑她想策反自己,想想也是好笑,自己看起来意志不坚定嘛?会被她这些鬼话骗到?   总之琳达就是先捧她,再说她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然后替她委屈。   除了给萨仁洗脑,琳达倒是很老实的在福利院做义工,她说她的生意很稳定,不需要看着,正在闹离婚,心情不好,看到孩子们的笑容就觉得生活又有了希望,那就让她待着吧,有小彩看着,也不用担心她对孩子们不利。   等到那达慕那天,萨仁早早就起来,这次那达慕一共七天,前两天试运营,后两天没有比赛只有摆摊的,只中间三天是正日子,游客应该是最多的。   不到七点,远远近近的声音就传来了,牧场已经划分出了各个区域,有赛马的射箭的有套圈的还有杂耍的。   古博士甚至还自告奋勇弄了个有奖走棋的摊位,摆出来不少珍珑棋局,萨仁笑他,他的摊位一定是最冷清的,古博士却说:“下棋本来就不是热闹事。”   琳达一直跟着萨仁四处巡视,看见古博士却赞了起来:“哦,还有围棋,我以为华国人只会玩象棋,居然还会玩这种高深的棋法。”   萨仁跟古博士脸色都有点尴尬,萨仁本不想给琳达难堪,但想了想还是说:“围棋起源于中国,有两千多年历史了。”   “啊?这样吗?”琳达真有点尴尬,她从小到大也没见过有人玩围棋,就是去大学办事时见过这种棋盘,当时觉得好奇就问了下,记住了围棋的名字而已,当时她就以为这是她的国家上流社会和高学历的人才会玩的东西,很高大上很厉害,别的都不了解,也没空去了解。   这时也只能傻笑:“哇,华国真是地大物博!”   这完全不搭的夸奖让萨仁跟古博士都笑了起来,走的时候萨仁见琳达还回头看棋盘,就说:“我送你一套吧,感谢你对学校还有福利院的捐款。”   “真的吗?那先谢谢你了。”   萨仁道:“有人说围棋是最复杂最烧脑的游戏,还有人说围棋是诡道,华国古时候,围棋的教学书籍被归类为兵书。”   兵书?琳达更感兴趣了,她发现每次她一觉得自己对华国已经足够了解了,就会蹦出些她不熟悉的东西,华国真不愧是曾经的四大古国。   萨仁也没想忽悠人家相信围棋书籍是兵书,她就是想让琳达更了解华国,也不是为了化解她心里的偏见,只是想告诉她,华国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没她们以为的那么差。   不过琳达还真对围棋有了兴趣,买了不少书籍研究起来,这也是萨仁没想到的。   萨仁牧场在伊森草原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达慕大会吸引了不少本地牧民来,他们都觉得萨仁办得太大气了。   牧民们一般是几个队,或是一个苏木联合办那达慕,各项筹备工作要协商着来,奖品也不会太丰盛。   萨仁有牧场跟工厂做后盾,还有学校的学生们来做志愿者,筹备起来自然简单多了,奖品也很大气,而且除了冠亚军军,前十名都会奖励伊林奶厂的奖劵。   正转着看呢,乌日格找到她:“萨仁,咱们伊林草原上你真是独霸一方啊。”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独霸一方?”   跟在后边的巴雅尔插嘴道:“对,不是独霸一方,是独霸整个左旗。”   萨仁无奈道:“没那么夸张。”   乌日格没再调侃她,问道:“我听说邢书记也要来?”   “没错,你找他有事?”   乌日格点点头,但却没说是什么事,巴雅尔也叹口气,萨仁不知道他们怎么了,想问又忍住,他们想说自然会说,都不是外人,既然不想说,那自然是没有跟自己说的必要。   她邀请邢书记来,主要是想给邢书记拍拍照,上上报纸,邢书记年底就要离任了,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萨仁十分不舍,想起曾经说要送他一程,现在心里却没什么底,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成就算不算他的政绩。 第353章 采访   邢书记是在正日子第一天来的,乌日格跟巴雅尔也来了。   这天游客不少,还有一个南边的考察团。自从市场开放了,萨仁的牧场接待过各种以考察为由的旅游团,所以她也见怪不怪了,虽然不知道没有牧区的南边考察团来这里考察什么,但人家既然来了肯定要好好招待,收费的嘛,自己又不会亏。   萨仁派了张俏俏去招待,人家还有点不乐意,觉得萨仁没亲自陪着。   张俏俏只好说:“我们老板忙着呢,旗委书记今天过来,还有个采访。”   “采访?”考察团的领队好奇地问是哪里的媒体。   听见说是呼市日报跟左旗日报,可能还有电视台,他就有点心动,话里话外的,说他们也是国家单位来这里考察,张俏俏听那意思是想着蹭个采访。   她心里吐槽,这些人来了各种想占便宜,让多开□□就算了,连个采访都想蹭,这是觉得上上市级报纸,回去有个谈资吗?   张俏俏自然不敢答应,只抽空跟萨仁说了,萨仁皱眉,这考察团也太托大了吧,还是说他们不把左旗看在眼里,觉得一个小小的左旗书记不如他们?   她跟张俏俏说:“你问问他们考察什么?回去了能用到什么?有没有跟咱们能合作的项目,如果有的话,让他们列个提纲来,我先给报社电视台的人看看再决定要不要采访他们。”   “明白了!”张俏俏笑得特别俏皮,她见过好几次借着考察名义来玩的旅行团了,你要说考察时在考察当地玩,那算正常,出差顺便游玩嘛,不耽误事就行了,可好多人是听说这里有个牧场,就跑来了,全是公款花销,还要买纪念品回去,开出的名目五花八门,   别说萨仁了,就是张俏俏也对这样的考察团鄙视极了,只是人家到底是公家人,不好得罪。   这次来的考察团领队也是个书记,姓乔,某国家重工企业的团委书记。   乔书记正吃手把肉呢,听见张俏俏的回复,皱眉道:“我说要接受采访了吗?你这小同志也是怪了,干嘛让我们列什么提纲?我们就是来学习你们这儿的优秀管理,虽然我们是重工企业,但管理总有相似吧,正好碰到你们的丰收节,我们一块热闹热闹不应该吗?”   “应该,太应该了!都是我的错,我一看您就是个好领导好干部,您的到来让我们这里蓬荜生辉,我就是想着让更多人认识您,这才想着要不让您也接受一下采访,毕竟呼市的媒体来我们这儿一趟不容易。您来我们这一趟也不容易,我就去问了问要采访什么,人家这不就给了个要求嘛,采访嘛,肯定要有提纲,说说大概谈什么。这都是我的错,不知道您这么低调,我向您郑重道歉。”   萨仁让张俏俏管接待游客这一块就是看中她嘴皮子利索,能屈能伸,现在看来还真挺合适的。   这乔书记刚才话里话外,就是想要接受采访,让人家对他歌功颂德,可谁认识你是谁啊,你在自己厂里,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耍威风就行了,跑出来还觉得自己是个书记。   团委书记而已,再说又是厂里的,这厂子级别再高,人再多,比得上旗委吗?国营厂子的领导大小都是干部,但再小的县衙门也比国营厂子重要啊,嘚瑟什么呢。   张俏俏心里吐槽,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把乔书记又哄高兴了,甚至还送了他们一条羊腿,虽说是公款,但有的送他们也挺高兴。   张俏俏却马上说:“这烤羊腿最好配马奶酒,一口酒一口肉吃得舒服,我们这儿有老板爷爷亲手做的马奶酒,传统蒙古手艺,就是手工做的有点贵,乔书记要不要尝尝?”   “那就来点吧,都尝尝!”   马奶酒原料就是马奶跟酒酵母,最后的口味取决于马奶的质量跟发酵时间,自己做的话,每次口味都会有微小的差别,所以萨仁弄了一种机子专门发酵马奶酒,价格也就适中,现在能出来玩的都不差钱,没必要搞什么低价薄利。   但碰见像乔书记这样不招人待见的冤大头,张俏俏就会宣传有一中蒙古老爷子用传统手法亲手做的马奶酒,有多好喝多保健,然后把马奶洒装到古朴的坛子里端过去。   其其格还吐槽过果真无商不奸,萨仁的好名声都得被张俏俏败坏了,张俏俏却不管,他们反正是公款,不花在这里也会去花在别处,甚至以各种名目落入自己的腰包,她看人很准,看到这样的,根本就不用客气,宰就行了,宰出来的钱给孩子们买衣服买文具不是正好吗。   萨仁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她原则性很强,不是真想坑人,也就不管了,既然旅游这块给她管了,肯定要信任她。   其实那些公款吃喝的也不全是腐干部,只是现在的一股子考察风气,刮得到处都是,学习考察共同进步嘛!   看着别人去了,自己不去,好像有点亏,出差嘛,花费上哪里能说得那么清楚,不过像乔书记这样的,真是不坑他就亏了。   张俏俏早就练出来了,坑了人家还把人家哄得特别开心,乔书记马奶酒喝着吃着烤肉,特别恣意。   萨仁见张俏俏把那边搞定,也就不管了。记者已经来了,有呼市日报的,有呼市电视台的,还有就是左旗这边的报纸跟电视台甚至电台都来了。   邢书记皱眉:“这阵仗也太大了,萨仁你搞什么?”   “我想把今天做为牧场的旅游节,自然要好好宣扬一番,要是有可能的话我甚至想把全国媒体都请来,可这不是没可能嘛,我就算去请人家也不来啊。”   邢书记其实知道她想干什么,心里也不由感慨万千,当初那个在领奖台上把人过肩摔的莽撞小姑娘终于成大了,居然开始给他保驾护航。   “没必要,我接下来的任职已经有眉目了,你认真做事就已经是在帮我忙,有你这样的企业家是左旗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萨仁来不及谦虚,惊讶地问:“到哪儿去?还在自治区吗?”   邢书记摆摆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保密。”   虽然说保密,不过萨仁猜着肯定是高升,如果是在区委任职那就太好了,就怕上边看邢书记这么能干,左旗发展这么好,就把他调去另一个贫困偏远的地区……   邢书记见她有点失落就又说:“我只说你没必要替我考虑,没说你这事办得不好,不管是你的牧场还是工厂,还有你的旅游节,多曝光曝光只有好处,请这些媒体来也算是替你宣传了。”   萨仁本打算在接受采访时,说说邢书记如何支持企业发展,如何为民造福,结果反过来了。   邢书记说萨仁的艰难,说她一个未婚女孩在创业过程中,尤其是创业成功后受到的诋毁,说她一次次跑到正州跑到南边去联系设备去联系销路,各种实验新产品,努力把袋装奶销售到千家万户。   又说她的企业创造了多少岗位,催进了牧区畜牧业的健康发展,企业发展的同时不忘回馈社会,为左旗右旗修了路,又掏钱办教育,培养专业性人才,还办了福利院……   琳达在一边看热闹,听着邢书记的话,再看看萨仁,不由在心里叹道,这还真是个传奇人物!   邢书记先接受的采访,采访完了还跟萨仁说:“我夸了你,你就别夸我了,免得让人说咱们花花轿子众人抬,你就说说以后的发展,说说对社会的责任感,说说对旅游业前景的展望!”   萨仁眼里隐有泪意,能碰上这样的好领导才是她的福气啊!   她虽然有很多想夸邢书记的话,这时候也只能低调点,几句话带过,然后就顺着记者的问题说了邢书记说的那几点,看来邢书记早就预判了她的动机,还另做了安排。   有几个乔书记考察团的人也在一边看采访,回去就跟乔书记说:“这儿的老板被书记夸得没边了,不过人家也确实挺能干!”   乔书记细细问了几句,就哼了一声:“刚才那姑娘还说让我给他们列个提纲,问我有什么项目要合作,还暗示我,记者是来采访旗委书记的,我不够格。结果呢,是来采访他们老板的,这老板也是沽名钓誉啊!能让书记各种夸她,不定这里边有什么猫腻!”   其他人就顺着他说:“就是,这儿的牧场主太年轻了,又那么漂亮,不是说还有个横跨左旗右旗的大厂子,赚得是盆满钵满,这个旗委书记能没拿好处吗,要不然能各种说她好话?”   另一个也说:“对啊,哪里不是民捧官,偏偏他们这里官捧民,把这个萨仁夸得啊,我听着都脸红,真有那么好吗?”   门外又给他们送来几坛子酒的张俏俏心中冷哼,这些人真是恶心,永远用最大的恶意去猜测成功的年轻女性,人家萨仁就是有那么好,整个左旗的人都夸她好,邢书记夸夸怎么了?   他们孤陋寡闻,没见过有本事的女人,还好意思在这里说嘴!   她进去就说:“我们老板人特别好,要不一会儿等她不忙了,我请她过来跟你们讲讲她的创业史,这过程中不少诋毁她的人,最近的一个还花钱雇人去说她的坏话,结果最后进了监狱。”   考察团的几个人一听就知道这姑娘听到他们说话了,正在点他们,他们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这姑娘看起来跟这里的老板差不多大,他们的企业是国家重点扶持的,能出来考察的也大小是个干部,在哪儿都是被人捧着的,被这样年轻的姑娘吓唬,谁脸上挂得住。 第354章 围殴   张俏俏放下酒就想走,她没想到这几个人还挺好这口,喝了一坛子还不够。虽然都是讨厌鬼,但能赚到他们的钱,这点膈应也能接受。   哪想到其中一个突然伸手拉她,“小妹妹,既然送了酒,别急着走啊,坐下喝两杯。”   听声音,这是刚才说听到邢书记夸萨仁听得脸红的那人,张俏俏甩开他的手,也拉下脸来:“抱歉,我忙着呢,一会你们有什么需要直接去前台吧。”   那人还不肯罢休,站起来挡住张俏俏的路:“你叫什么来着?张俏俏对吧,这名字一听就俏!”   另外几个哈哈大笑起来,张俏俏握紧拳头,很想朝这人脸上来一下,但她不想给老板惹事,只冷着脸说:“请让开,各位都是大干部,形象很重要不是嘛?”   “吓唬谁呢?我们怎么你了,到这儿来了陪着喝杯酒都不行吗?你们这儿左一个小姑娘,右一个小姑娘,老板也是小姑娘,谁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地……”   地方两字还没说出口,张俏俏就一巴掌扇了过去,打的时候还有点犹豫有点害怕,不过这一巴掌扇过去,看到这恶心男震惊的眼神,和因为疼痛裂开的嘴,张俏俏觉得爽翻了,上去又给他来了一脚,嘴里骂着:“什么玩意啊,就你们也配做领导?还想着蹭采访?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滚,不然让我们老板知道,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说出去就更爽了,张俏俏来牧场工作时就以萨仁为榜样,这时候更觉得自己是惩奸除恶的斗士了,特别爽!   被打的男人还在震惊中,乔书记已经发火了,他们这是第三次出来考察,前两次都特别顺利,一是确实是领导,二是出手大方,到哪都受欢迎,能来这种偏僻的牧场,他们觉得已经是屈尊降贵了,哪想到居然被一个女孩给打了!   乔书记指着门外,对那人说:“不是有记者来了嘛,赶紧去找,去曝光他们这种恶行,什么旅游节,那达慕,这也太野蛮了,让游客来这样的地方?是玩还是挨打!”   那人也豁出去了,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他们,就算丢脸,单位跟亲戚朋友也不知道,脸上火辣辣地疼,这一巴掌可不能白挨了。   于是他真跑出去找记者了!张俏俏一看坏了,这可怎么办?太冲动了,应该避开他们去跟萨仁说,让她拿主意收拾他们!   萨仁刚接受完采访,正要邀请记者去参加博克比赛的颁奖仪式,邢书记正在跟牧民们聊天,乌日格显然有话说,但人太多了,邢书记就说有事第二天到旗委去找他,乌日格没想到邢书记这么好说话,欣喜万分。   正热闹着呢,那个挨了巴掌的跑出来了:“书记!记者!快来啊,牧场员工居然打游客,还放狠话,这种恶势力,严打的时候怎么没被打掉!”   这人一边喊一边冲了过来,看见摄像机时,他愣了愣,还是下意识地抬胳膊挡了下脸,他刚才只听他们说有呼市日报,以为就是给领导拍点照片,回去撰写文章,哪想到居然还开着摄像机在跟拍,呼市这种穷地方都有这么高级的机器了?   邢书记那边围着不少人,他也没架子,本来是想听听牧民的生活有什么困难,哪想到这些人对他的生活更感兴趣,问他老家哪儿的,几个孩子,都多大了,上班呢还是上学呢,反正是好奇得不行,邢书记就干脆跟他们唠起了家常。   听到打人了,他心就一跳,以为又是萨仁,难不成这是打记者了?又为得什么啊,今天是她出风头的大好日子,怎么还不让人省心!   萨仁也奇怪呢,怎么回事,又有人来捣乱了?然后那人一边跑过来一边喊,萨仁听见员工打人了,就过去问:“哪个员工?为什么打你,总有原因吧?”   这时张俏俏也跟着追出来了,她也不躲闪,直接对那人说:“是我打的,你报警吧。”   萨仁皱眉:“为什么打的总有原因吧。”张俏俏看了眼摄像机,低头道:“不为什么,就是想打!”   记者都激动起来了,虽说现在的记者就是按部就班的采访写稿子,可谁都有八卦心,刚才旗委书记各种夸这里各种夸这位年轻的老板,结果突然冒出打人事件来,自然又好奇又激动。   这么多人看着,那个挨打的男人也是骑虎难下,挡着脸哀嚎:“大家听见了吧,这就是萨仁牧场的员工,太没素质了,这谁还敢来这儿旅游啊,还搞什么旅游节!这就是骗人骗钱的,一点服务质量都没有。”   萨仁瞪他一眼:“你见不得人吗?把手放下来,真打伤了你,该怎么赔怎么赔,哪怕把你打残了,她要去坐牢我都不会管!但我必须得知道为什么打的?我就不信平白无故的她就打人!”   “她自己说的……”   萨仁皱眉,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人不由自主的就住嘴了,自己都有点不可思义。   萨仁不理他,她看着张俏俏,厉声道:“他不说你说!必须说实话,我把招待所交给你是信任你,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的动手打人!别怕,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如果是你的错我不会维护你,但要是你占理,我也不会放过搞事的人,快说!”   邢书记也过来了,他认识萨仁时,她才十八,现在看起来还真是老板样儿了。他本想帮着处理,但见她这语气这样子,也就站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张俏俏看了萨仁一眼,眼圈红了,萨仁一看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这人占她便宜了。   当着这么多人,女孩子被占便宜,肯定不好意思说,于是她就想把话头往回圆圆,把记者打发走,到办公室去解决这件事。   张俏俏却开口了,只见她指着那人:“别装了,真以为谁先闹起来谁就占理吗?我就是打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打你!居然还跑来这里给我们老板找事!你好意思吗?”   那人还嘴硬呢,反正他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拦了这姑娘一下,其实并没有动手,所以他并不觉得理亏,嘴上的便宜算什么便宜。   “这位同志,你讲讲理行不行?我就说你能不能留下来帮我们倒酒,你就恼了,就打人!又没让你干别的!不都说牧民热情好客嘛!不帮着倒酒就算了,凭什么打人!”   张俏俏更气了,这人也太坏了吧,她骂道:“我打的就是你,拉我喝酒,还说些骚情话,不打你打谁?我们牧场又不是没有男员工,只是因为那达慕都去参加比赛维持秩序了,才留了三个女孩在招待所,结果他说我们这儿只有女孩,是那种地方,我肯定要打他!”   大家一听就炸了,之前萨仁被诋毁的事还历历在目,现在又听到有人说她坏话,这些人都忍不住了。   刚才大家见着旗委的书记,为什么会八卦他的家人,因为他们的生活现在好了,不需要政府操心,不需要领补助,不需要给旗委提建议,不需要给书记诉苦,这全都是萨仁的功劳,邢书记都夸了萨仁对伊林草原对左旗的贡献,结果这个外地人跑来诋毁萨仁的牧场,还用这么恶心人的手段!   “就算只有女孩子怎么了?女孩不能干活不能工作?你们从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   “山沟沟里也不一定有他这种人,他就是脑子里肚子里都是粪,才会看别的都脏!”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才有那么多人遗弃女孩,萨仁就收养了不少被遗弃的女孩,你们还跑来牧场找事!还拉人家姑娘倒酒陪酒,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就是啊,太不是东西了,以为我们左旗的人好欺负是不是?”   “别说她想打你,我都想打你!”   那人愣住,他完全没想到这些人反应会这么大,而且还扯到了女婴,他只说这女的打人,怎么就把遗弃女婴的罪过推到他头上了?简直是野蛮人。   他解释道:“我没有说骚情话,我就是问她能不能帮我们倒酒,酒馆老板也能帮着倒酒啊,我们习惯了,就随口一问,怎么还扯上女婴了,她老板再做多少好事跟她打人也没关系吧,我就是说招待所怎么都是小姑娘,我没别的意思……”   话音没落,不知道从哪飞出一只马靴扔在了他脸上,这马靴像个信号弹一样,一下子把蠢蠢欲动的人群引燃了。   “去你妈的,让人家倒酒,问招待所怎么都是小姑娘,这不是骚情这是什么?什么玩意啊!”   “就是,你就是欠揍,小爷这一拳接住了!”   也有年纪大点的拉架,不过只拉着这个挨打的倒霉蛋,他想跑人家拉着不让跑,想蹲下也不让蹲下,反正是支愣着他两边腋下,不给跑不给躲!   这架拉的,萨仁正想笑,邢书记咳嗽一声瞪了她一眼,好几个记者呢,这是干什么!   萨仁赶紧喝止:“好了好了,我知道大家都是太激动太热情了,想让这位见识一下咱们蒙古的博克,但不要太热情,不要把人吓到好不好。”   大家在萨仁的劝说下,停下了单方面殴打,其实在这里看热闹的,都是老弱病残,强壮的都去参加各种比赛赢奖品去了,所以看着一堆人上去围殴,其实打得也不重。   当然了这是萨仁认为,人家这位倒霉蛋可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自己差点被打死,于是更火大了,也不再考虑会不会被亲戚朋友看见了,拉着摄像机,把他的猪头凑过去:“记者同志,你们看看啊,把我打成这个样子,他们太残暴了,这个牧场就应该关门,这是黑恶势力,应该被严打掉!书记,书记呢?不是说有领导来了吗?人呢?能不能管管?”   邢书记也很无奈,他决定看热闹的时候,以为就是口头纠纷,哪知道谁扔了只鞋过去,一下子就打起来,这事闹的,当着他这个旗委书记的面,左旗的牧民围殴了一名游客。   萨仁不会让邢书记为难,拦着那人:“有事咱们去办公室说,书记还有事呢,放心,我会公正处理。”   这人哪里肯,刚要接着撒泼,就见他的同伴弯着腰,捂着肚子跑过来:“马奶酒里有毒,乔书记已经不行了,赶紧打120啊!”   萨仁愣住,酒里怎么可能有毒!这又是谁干的! 第355章 胡吃海喝   萨仁绝对相信酿造马奶酒的过程不会出问题,那就只有可能是人出问题了,不知道哪个环节被混进了东西。   这批马奶酒还在那达慕上卖呢,她赶紧让其其格先去把东西收回来,再问问有没有人中毒,又扶住跑来的游客,想先帮他看看,哪想到那个被张俏俏打了的混蛋也捂着肚子哀嚎起来:“我肚子也疼起来了,这怎么回事,你们这是黑店啊,这么多人跑来你们牧场,你们却给我们有毒的酒!”   这人是以为乔书记要碰瓷,一起喝的酒,自然是要一起闹肚子。   萨仁一眼就看出他在装,又见大家都看着呢,邢书记也担心的往这边看,还赶紧叫人去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那达慕有博克比赛,还有花样赛马,有时候会有骨伤,萨仁特意配备了医生。   救护车一时半会来不了,那边的医生还是能赶过来的,萨仁觉得这事必须现在就查清楚,她直接拉住挨打的这位,按在他的笑穴上,他立马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也不捂肚子,也不哀嚎了。   萨仁冷笑:“那两位我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你显然是个道德败坏毫无底线的人,这种热闹也跟着凑,还是说你知道他们是想讹人,才会这么块反应过来,跟着他们一起讹人?”   挨打的倒霉蛋都笑出眼泪来了,哪里还说得了话。   大家一看他那样子就明白了,刚才还捂着肚子要死要活的,现在肚子也不疼了,腰也直起来了,笑得中气十足,哪里有一点中毒的样子。   “原来是装的啊,太过分了吧,你们跟人家萨仁有什么仇,这么搞人家的牧场!”   “就是啊,大好的日子来给人家添堵!”   “估计就是来讹钱的,看人家这边热闹,就来捣乱,跟齐厂长一样,没准是呼市哪个厂子派来的!”   “不是咱们内蒙人,听口音就能听出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跑来报信的那个却捂着肚子:“我没装,真的!乔书记快不行了!他喝得最多!”   萨仁确实看出来他没装了,“那就过去看看吧!顺便请记者一块过去,拍下来做个见证,真是我们这儿的东西出了问题,该怎么办怎么办?我绝对不推脱。   大家有的想看热闹,有的也怕出事,都跟着往招待所那边跑,记者自然也兴奋地跟了上去。挨打的那个被人晾在一边,他都快要气死了,可脸却还在笑,完全控制不住。   他不只气,也有点怕,这妖女不会有邪术吧,就按了他的手几下,他就笑成这样还停不下来?太可怕了。   萨仁一边跟着大家往招待所跑,一边给跑来的这人把脉,这人肚子疼,哪里跟得上,正想说他要原地等救护车,就听萨仁皱眉道:“你喝酒前是不是吃了药?”   “啊?”那人愣了下,他确实吃了药,可医生也没说过那药跟马奶酒会有冲突啊,都说马奶酒多厉害多养生,他可不就多喝了几杯嘛!   萨仁冷声道:“放心,你死不了,只是受点罪,吃了药还敢喝酒,简直是自找的。”   “那不是马奶酒嘛,也算酒?”   “你觉的呢?最后一个字是酒,马奶做的酒不叫酒?”   “那熊猫也不是猫啊!”   擦,大家伙都纷纷鄙视起了这人,还有心思抬杠呢,能有多严重。   乌日格甚至说:“我看你也是装的吧,你们不会是诈骗团伙吧,居然敢跑来我们这儿行骗!”   “放屁!”这人骂着,骄傲地报上了自己的单位,萨仁瞥了眼摄像机,心说这可是他们自找的,这次哪怕她不出风头,也得把这事爆出去,自己不注意喝坏了身体,还想着讹人?跟这边一点关系都没有,借着考察的名义跑来胡吃海喝的,浪费公款,没人追究也就算了,借电视台曝光了,看他们回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大家一听这几个人来处好像还不小,都替萨仁担心起来,要是普通游客,有邢书记在,就算真是牧场的错,应该也能混过去,可这不是普通游客啊。   萨仁倒是一直没急,想做事就不能怕事,再说她已经确定马奶酒应该是没问题的,那这个乔书记如果不是装的,就是他本身身体也有问题。   这个吃了药还喝太多酒的人是肾脏出了问题,用中医的话就是堵塞了,扎两针,空空肚子就行。   只是不知道乔书记是什么问题,居然让这人说出乔书记不行了。   刚到蒙古包前,大家就听到乔书记在骂人:“救护车来没来?我为什么要来这鬼地方?”   “太偏远了,救护车来了我也没命了!”   “妈的,就不该来这里,这就是黑店啊,还拽得不行!”   “他们旗委书记呢,我要举报!”   萨仁进去一看,乔书记疼的满头大汗,确实不是装的,考察团有两个没事的正在照顾他。   见他们进去,这两人赶紧问:“医生呢?救护车呢?”   跟来的医生擅长骨科,而且他更信任萨仁,也不吭声,只看萨仁,萨仁只看了一眼就说:“阑尾炎而已,乔书记,需要我帮你控制住疼痛吗?”   乔书记瞪着眼睛:“你要怎么控制?”   他说着看到后边穿白大褂的医生,就指着他说:“叫他帮我!”   那医生皱眉,连连摆手:“抱歉我是骨科的,这事我还真帮不了你。”   乔书记气炸了,只能等救护车来,可阑尾炎疼起来普通人真受不了,他坚持了没两分钟就妥协了!   □□着问萨仁:“你有什么办法帮我止痛?我吃了止痛药不顶事。”   萨仁拿出长针来,乔书记一看见就吓傻了,摆手道:“不行,不行!”   萨仁也不强求,“不需要的话你自己也能抗过去,你这种症状还能坚持两个小时,放心,救护车很快就会来了,马上就送你去医院做割除手术。”   然后她帮着那个肝肾受损的扎了两针,这人很快就不疼了。   围观的人就来说乔书记:“赶紧让萨仁给治治吧。”   “就是,她可是我们草原上的驼铃神医,医生都信她!”   “什么东西,萨仁就不该管他们,自己吃坏了肚子,到处喊酒里有毒,他们这儿这两个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嘛,他们没喝酒?还是没中毒?”   “对啊,要是一起喝酒,只他们两个肚子疼,肯定是身体原因,为什么要叫喊着中毒了,这就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吧!”   “你们没见被小姑娘打的那人嘛,他一见这人捂肚子,他也捂肚子,明摆着来讹人的,简直是恶霸。”   被打的那个已经止住笑,正站在蒙古包外,这时都不敢进去了,当时他确实以为同伴是装出来的肚子疼,也以为肯定是吃了这里不干净的东西才导致的,自然就跟着一起装了,哪想到他们是真的身体出了问题。   他想躲开,可不只包里有围观的,包外也有啊,马上把他推了进去,“萨仁帮你治好了病,你连声谢谢都没有。”   “就是啊,刚才不是还笑得那么开心嘛,真不要脸!”   邢书记看到这里就先撤了,他相信萨仁肯定能自己处理好。   看热闹的人说的这些话乔书记根本听不见,因为太疼了,一阵阵的疼,越来越疼!   “帮我!帮我止疼!”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萨仁再讨厌人,也不会在这上边为难人,马上去给他施针,编导立马推了推摄像,把镜头推了过去,萨仁第三针下去时,乔书记的表情终于疏解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把汗,这才看到摄像机。   “你们干什么?怎么这么多人?赶紧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乔书记刚落下去的汗又开始往外冒,完蛋了,这次不会上报纸吧,一定要把他们拦下,绝对不能把事闹大。   萨仁却说:“你下属说你快不行了,还说是我在你们马奶酒里下了毒……”   那个症状已经缓解的赶紧说:“我没说是你下的毒,我就是喝了酒肚子疼,就以为马奶酒里有毒,我跟乔书记喝得最多,我就想差了,真没想着讹人。”   乔书记恨他骨头太软,语气里都是撇清,可当着电视台的面,能怎么说,只能笑着说感谢,又请记者都出去,又问救护车什么时候来。   萨仁却不肯放过他,“你们在媒体面前一直喊着中毒了,我不得多叫几个人做见证嘛,免得人家回去了说我的牧场都是毒酒。”   她说着在镜头前科普了阑尾炎的症状,轻症如何,中症如何,重症又如何,每种症状需要的急救方式是什么,该怎么预防阑尾炎。   “胡吃海喝,不定时定量的饮食习惯是最容易得阑尾炎的,就算割掉阑尾,也会对胃肠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萨仁科普的时候,以躺在地毯上的乔书记为背景,强调了两遍胡吃海喝,把乔书记气得恨不得把人轰出去,可在镜头面前他也不敢发火,万一拦不下这次采访,那他的脸可就丢大了,他只能转过脸不对着镜头。   哪想到萨仁科普完了还说了他们厂的名字跟他的职务:“乔书记就是这样得了阑尾炎,他不懂这些常识,还以为中毒了,所以大家一定要学习一些基本的医学常识,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是很实用的……”   乔书记早就压不住火了,但有摄像机在,不敢怎样,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从地上跳起来骂道:“有完没完,装得跟医学专家一样,乱科普什么?谁胡吃海喝了?谁知道你们这儿的酒有没有问题?这种地方居然不配备医院,我阑尾炎疼的要死,救护车半天来不了,你们居然还在这里办这么大型的活动,这都是不合规矩的!”   萨仁马上说:“谢谢提醒,我马上会把你们喝剩下的酒拿去检验,如果有问题,我承担所有责任,还有我的牧场确实需要一个小型的游客医疗中心,我们已经在筹备了。”   张俏俏马上说:“我们只请来了骨科医生,是因为我们有萨仁在,她是草原上的神医,是全科医生,刚才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   萨仁只扎了几针,刚才疼的满地打滚的乔书记就已经站起来了,看那样子一点事都没有啊,记者心说这要不是装的,那就是萨仁的医术真的了得。   于是他们又好奇的采访起了萨仁,然后围观的老少爷们大妈大婶们就开始抢着说话了。 第356章 上电视   围观看热闹的人,对萨仁十分了解,介绍起来也不含糊,甚至因主观情绪各种美化,萨仁听得都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不是这样的,没那么厉害。”   不过记者知道萨仁丹是她研制出来的,就更激动了,这种急救药丸经常被医生推荐,早就被大家所熟知,这可是保命的药丸,再想想刚才萨仁几针就给人止了痛,就对她更感兴趣了。   做为背景板的乔书记那是死的心都有了,怎么会这样,明明是他们的错,要不是他们送来的酒好喝,他能喝那么多吗,要不是他们赠送的羊腿美味,他能吃多吗。   就算没中毒,他们的牧场也有责任,怎么还夸上她了?简直离谱!   被打的那个也委屈的不行,别管他们有没有中毒,打人是不对的,尤其是围殴,这事一定要讨回公道。   只有那个用酒喝药的默不作声,他有点心虚,觉得他们做得确实有点过分了,而且现在这么多人围着,还有电视台的人在,这事肯定会闹大,到时候怎么收场!   还好救护车来了,乔书记被拉去医院割阑尾,左旗的电视台居然还派了个人跟着去了,看看是不是阑尾,是的话又是帮萨仁扬名的好机会。   这个考察团里还是有几个正常人的,没那么飘,一见出了这样的事就担心会传回自己单位,他们又得了乔书记的指示要拦住这些媒体,让他们把拍到乔书记的那段删除。   可人家报社跟电视台能怵他们嘛,只是国企领导而已,就架子这么大,萨仁的牧场可是有左旗右旗支持,自治区领导都夸过,跑来这里耍威风,还想着讹人家,怎么能放过。   这些媒体只说回去怎么写怎么剪辑要跟上边领导汇报,不能随意做决定。   人家也没把话说死,你要实在想要阻止,就跟电视台的领导去申请吧,他们做不了主。   等送走报社跟电视台的人,萨仁就跟考察团的人说:“抱歉,牧场没法再接待你们,请马上离开,如果你们坚持认为是我牧场的食物让乔书记得了阑尾炎,可以走法律途径,你们这些人已经被拉进了黑名单,以后不管是牧场还是工厂或者是我的分厂都不欢迎你们参观考察,请把我的话跟乔书记转达清楚。”   这几个人面子上挂不住,可能怎么办呢?本来人家对他们也不错,又碰上这么热闹的盛会,吃吃喝喝玩乐几天,多好的事,哪想到闹成这样,直接被人家赶出来了,还什么黑名单,估计就是永远不能再来人家这里的意思吧。   太尴尬了,不过这几个还算老实,虽然不情愿虽然拉着脸,但还是收拾了行李,准备走人,萨仁派车把人送去左旗,那边有招待所。   乔书记割了阑尾,刚被推进病房,就看见旁边的病人在喝伊林牛奶,这不就是萨仁家的牛奶嘛!   想想人家这私营厂子的规模,还有钱办学校有钱开这么大的盛会,这得赚多少钱啊,而且人家这都是自家的,私营的,而他自己是国营厂的领导,按月领工资的,再是领导,也是死工资啊,能不越想越气嘛!   他觉得这次简直是栽到家了,哪想到还有更衰的,他的主治医生也来跟他说,只是小手术,一周后就可以出院,还指指邻床的奶箱说:“钱富余的话,可以买这种保健奶,一天一袋,更有利于伤口恢复,这种奶是我们伊林奶厂出产,经过卫生部鉴定,确实有保健功效。”   乔书记有点气,什么叫钱富余的话,他再怎么说大小也是领导,就算看不出领导气质,也能看出是个文化人吧,而且还是不缺钱的文化人,难不成这医生以为他是没见过肉才猛吃猛喝,这才得的阑尾炎?   正生闷气呢,临床那位热心地送给他一袋牛奶,说起了萨仁的二三事。   “萨仁是神医,会给人看病会给牲畜看病,还会做药丸,甚至还把中药融进了奶里,这奶口味独特,还有保健作用,特别受欢迎,你快尝尝啊,对你的伤口恢复有好处。”   乔书记心说我被割阑尾就是因为她家的马奶酒,还在这介绍什么玩意,他在牧场当着记者的面听得不少了。   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人家反感。   哪想到他的下属们一个接一个的进了病房,有慢性病一直吃着药的那位说:“乔书记,人家把我们赶出来了,说以后都不招待,我们把行李放在了左旗招待所,过来问问,这事还要不要追究?”   乔书记正捏着那袋保健奶发泄呢,一听被赶出来了,还拒绝再去!他这个气啊真没处撒了,他肯定不会再去的,但让人家拉黑拒绝,这脸往哪儿搁呢?   他把那袋奶恶狠狠地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咬牙道:“追究,为什么不追究!一定要追究!”   他下属还没说话,临床的大哥不干了:“唉,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有毛病,这奶可贵着呢,我要不住院哪里舍得喝,你不喝还给我啊,扔什么啊!”   “就是!”隔壁陪床的大妈过去从垃圾桶里把奶捡出来,又用手绢擦了擦,给那个大叔放回奶箱里。   “你们是不是不信这奶有保健作用?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儿的神医我多厉害!”   乔书记是真没想到这里人一个两个都爱吹嘘萨仁,他简直怀疑这些人是故意跟他做对,萨仁有那么好吗?有那么厉害吗?至于这么夸她吗?还谁都夸她?旗委书记夸了不算,那些牧民也把她夸成天仙,结果来到医院,医生和病人也跟他夸萨仁,他是跟左旗犯冲,还是这些人组团来气他的?   乔书记让挨了打的那位去派出所告萨仁,顺便去卫生局举报,两个人吃了她家的肉喝了她家的酒,都肚子疼,其中一个还做了手术,能说这跟她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不过最重要的就是拦下电视台的采访,左旗的媒体他不在乎,这小地方台肯定是刚成立的,一周播三天都是多的,也没多少地区能收到,至于左旗日报,那更不用担心了,肯定出不了左旗。   要拦的就是呼市的那两家媒体,呼市日报跟呼市电视台。日报那边别的地方也没人订,但是如果自己的照片登上去,就会留存下来,没准什么时候会被人看到。   现在没有那么多电视台,呼市电视台就是省台,大部分地方都能收到,这要是让单位的人看到,可就丢大人了,跑来这里公款吃喝,还得了阑尾炎送进医院,还被那个死丫头当做反面教材,各种科普,乔书记一想起来就觉得窒息。   可现在的问题是,人家电视台不理他们,乔书记在他的城市也是有不小能量的,找宣传口的人去跟电视台谈,没准还能拦住,可他不想让这件事传回去,结果正犹豫时,电视上播了。   呼市电视台新闻频道其实没多少新闻,太小的不值得报,太大的也不是每天都有,左旗私营企业家的故事,那达慕大会这些本来是财经节目下去采访的,正在整理文案,结果被他们给截胡了。   新闻讲究时效性,自然是当天播的,晚间新闻就在新闻联播后边,家里有电视的人家都会看新闻联播,没其他事的话也会接着把本地的新闻看了。   萨仁家是阿妈第一个看到了,指着电视喊外边的达愣爷爷跟萨仁阿爸:“咱们家萨仁上电视了,快来看!”   新闻里先简单介绍了为什么举办这个那达慕,还说了旅游节,然后是旗委书记的采访,牧场主人的采访。   萨仁阿妈越看越觉得自家闺女长得俊,“比电视上的电影明星还好看!”   阿爸无奈极了:“谁看好不好看,能上电视这是多大的事,领导才能上电视,你见过哪个私营的老板,个体户上过电视,咱们萨仁是独一份。”   达愣爷爷更是欢喜:“我早就说过,萨仁是咱们家的福星!是腾格里赐福过的,看看吧,这样的荣耀可不是谁都有的。”   然后新闻里还简单的说了有游客吃坏了肚子闹事,萨仁帮着治疗,电视里一闪而过的扎针,还有旁边围观的群众,但却给了乔书记一个特写,就是他本来满头大汗,疼的打滚,然后萨仁三针下去,他的表情马上舒缓起来,显然是症状得到了缓解,不疼了。   阿妈就骂道:“我都怀疑这人是装的,以后再遇上这样的可怎么办?”   达愣爷爷叹口气:“这事还是得跟萨仁说说,我年轻的时候就在呼市见过碰瓷的,在外边吃了快腐烂的肉,跑去人家饭馆吃面,吃完了就地打滚,不给钱就要报官,做生意的最怕这种事,就算打赢官司,耽误的时间就是钱啊,而且万一传开了,谣言不好收场,所以大部分被讹的人都会掏钱。”   阿爸却说:“哪儿来那么多坏人,根本用不着说,你看萨仁慌了吗?她是大人了,知道该怎么处理。”   确实知道该怎么处理,电视里萨仁侃侃而谈,好多人听着萨仁科普不能胡吃海喝都开始骂乔书记。   “明明是自己不控制食量,为什么要怪提供食物的人?”   “对啊,再说他们是去考察的,应该订工作餐吃吧,怎么又是烤肉又是酒?太奢侈了,知不知道好多地方还吃不饱饭?”   “没错,太过份了,这到底是哪儿的领导?”   乔书记还在祈祷他们那儿的人不会看呼市电视台,结果他单位的人也都看到了,厂长跟党委书记家里都有电视,他们厂里正要跟自治区那边的矿厂合作,就关注起了那边的新闻,万一有相关政策,当地新闻里肯定会说,可以先听一听嘛。   结果他们就在呼市电视新闻里,看到了厂里的团委乔书记,都是熟人,肯定认不错,但蔡厂长以为自己眼花了,擦了擦眼才问他媳妇:“你刚才看见了吗?那个疼的满头大汗的是不是老乔!”   她媳妇正吃饭呢,只听了音,也没认真看,这时摇摇头:“不知道啊!老乔怎么会跑到电视上去,你搞笑呢,他不是带着人去草原上玩了嘛。唉,不过刚才好像就是说草原上的什么慕大会?”   厂长把饭桌一拍:“你这都什么鬼话,他是去参观学习,什么叫去草原上玩?” 第357章 风气   当天看到新闻的人真不少,这时候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还时不时的停电,不停电的时候有电视的人家自然是抓紧看了,熟悉的新闻联播开播声,然后是本地新闻,再接着就是人们最爱看的电视剧。   没看到新闻的第二天也听人说了,呼市干休所的刘老先生给徐司令打电话:“我认的那个孙女是真不错,逢年过节知道来看看我,这还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上了电视。”   没看到电视的徐司令也就知道了,然后雷老先生自然也知道了,两人还让人跟电视台要来了新闻存带,放出来看了一遍。   本来是觉得小辈有出息,想着好好看看,乐呵乐呵,可这一看,就觉得那几个人面目可憎了。   “听说是考察团,这是去考察什么了?”徐司令有些不满,一个电话过去,消息就打探得七七八八了。   雷老先生早就听说现在考察成风,要发展嘛,肯定是要学习要进步,可这他们一个重工业的领导跑去草原上学什么了?   一个团委书记而已,至于这么大的派头嘛?再看看他们这个小团队之前的两次出行,也都是驴头不对马嘴,这是奔着旅游景点去的吧!   乔书记准备给萨仁个厉害瞧瞧,结果发现病房里来来回回的医生护士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   然后临床的大哥躺不住,跑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对他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昨天扔奶的事乔书记已经道过歉了,割阑尾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怎么也得在医院观察三天时间,又没有单独的病房,只好跟这些没素质的人相处着,自然得压着点火气。   可哪知道今天这大哥又来了,看他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揍他一顿,乔书记越发觉得这里的人野蛮,以后还是得去发达地区考察,这里风景再美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正想着,跟他关系好的那两个下属过来了,被打的那个说:“人家说验了伤,是轻伤,先调解,我看那姑娘有她老板撑腰,也不差钱,要不咱们讹她一笔。”   乔书记有点失望,觉得他肯定没能领会自己的意思,“你是不是傻?咱们是诈骗犯吗?为的是钱嘛?得想法出了这口恶气,你懂吗?”   他们自以为小声的商量,结果被旁边床的大哥听个正着,他刚才在外边早就听了一圈,大家都看到了新闻,在讨论萨仁牧场发生的事。   这位大哥家也是给萨仁厂子送奶的,以前他奶奶病了还去找萨仁看过,人家给拿了药,还教了两道食补的饭,常吃着对老年人有好处,他们一家子都觉得萨仁很好,都受着萨仁的恩惠,听见他们算计萨仁,肯定忍不了啊。   他拿起病床底下的痰盂就扔了过来:“垃圾玩意,哪来得滚哪儿去,一天天的就知道冒坏水!”   那痰盂有的人是吐痰,有的人是接尿,他这个可能是刚用过还没涮洗,这一甩出来,那味道太恶心人了,里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液体,黄黄的。   痰盂擦着乔书记的头过去了,好几滴液体滴到了他头上脸上,这叫一个恶心。   他一边擦着一边骂道:“神经病,我说你是疯了吗?我已经够谦让了,你这是想干什么?不就是扔了你一袋奶吗?我马上让人给你买上几箱,行不行?不过你必须跟我道歉,立刻马上!”   那大哥哼了一声,没事人一样翻个身打起了鼾,挨打的倒霉鬼就坐在乔书记身边,乔书记躲过去了,他没躲过去,痰盂直接砸到了他怀里,他一接,满手的脏水,差点吐了。   不过他不急着去洗手,反而劝乔书记:“昨天电视上播了新闻,他们左旗电视台播得特别详细,我跑去说被打了,小孟跑去说中毒了,反正看起来好像是咱们有组织有计划的去讹诈他们一样!所以当地看了新闻的人肯定对咱们特别不满,我们从招待所出来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议论。”   另一个说:“对,我确实听到他们在猜电视上的是不是我们,幸亏那家人的电视信号不好,说是手扶着天线才能看到人影……”   乔书记嫌弃地瞪着两人,嘴里出去赶驴的声音:“去去去!什么玩意!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就算上了电视又怎样?我们理亏吗?不是在她的牧场生的病吗?不是吃了她家的东西生的病吗?绝对不能放过她,必须告她,举报她,一定得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他说着指着旁边床上的大哥:“还有他,马上报警,这样把铁东西扔过来,万一砸到头怎么办?这就是行凶!报警抓他!”   那大哥装睡呢,听见说他呢,立马翻身坐起来,打了个哈气,伸了个懒腰,然后才假装看见他们一样,“哟,怎么回事啊,你们几个都看着老子干什么?老子长得气派对吧?哈哈哈,这不用你们说!”   乔书记冷笑道:“装,还给我装,这痰盂是不是你扔的?”   “什么痰盂?”大哥光着脚跑到地上,看了眼自己床下,又看他们那边,然后一惊一乍地说,“哟,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你们的床位没有痰盂,你去找护士要啊!干什么偷我的?”   他几步过去把痰盂抢了过去,乔书记看自己下属那个傻愣劲,真是气不打一出来:“为什么要给他,那是证据,是他打人的证据!”   大哥呵呵两声:“打人?谁打人了?就听过曹操梦中杀人,我难不成还能梦中打人,倒是我刚才抬手好像把什么东西碰翻了,你们看见没?”   显然这位大哥看着憨厚,也不是个吃素的,这几句又是耍赖又是威胁,把乔书记给气得不轻,低声道:“这地方真是够野蛮的,从上到下都野蛮。”   正好来查房的医生听见了,一脸不高兴地往他的伤口处按了几下,“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发炎!”   其实正常检查是不会碰疼的,可这不是野蛮人嘛,肯定得野蛮一点,疼的乔书记差点喊出来,还好医生只是生气给他点教训,不会伤到他。   乔书记跟医生说临床的人往他这边扔痰盂,医生也只是训斥那个大哥:“真的吗?怎么扔的?为什么扔?手怎么那么贱呢?在医院就想着打架斗殴,这还了得,是想着出了医院就进监狱吗?”   那大哥对医生态度特别好,点头哈腰的,说是不小心碰掉了,滚到他们那边去了,医生训了几句,要求病房必须保持安静就走了,把乔书记差点没气死。   这什么玩意,难不成这医生也以为他们考察团是想讹诈萨仁吗?连医院的患者跟医生都在维护萨仁,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等医生走了,乔书记憋不住刚要骂两句,就有医院办公室的人来找他,说是他单位打电话通知他从今天起出差经费取消了,除了路费可以报销其他的都需要自理。   旁边床上的大哥哈哈大笑起来:“当干部就是好啊,怪不得那么多人想着当干部,什么都能报销,多好啊。现在傻了吧,不会连医药费也不给报销了吧,大干部这是犯了什么错啊?”   乔书记也傻了眼,本来差点想找公安来处理痰盂的事,现在哪还有心情,连痰盂大哥的嘲讽都顾不上回了,赶紧让下属去给单位打电话,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挨了张俏俏打的那位叫陆保国,昨天就是他打电话跟单位说了他们在医院治疗,现在再打电话过去,那边的语气就不一样了。   陆保国想找厂长,那边是个办公室主任接起来的,他说:“两个厂长都没空,现在都忙着呢,都在搞□□运动。”   □□运动?陆保国吓了一跳,不过他并不觉得这事跟萨仁能扯上什么关系,只以为是他们倒霉,撞到了枪口上。   “经费取消是谁说的,跟□□运动有关系吗?”   “谁说的?蔡厂长说的啊,他还说你们愿意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反正他也管不了!至于关系嘛,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你们不是都上电视了吗?一个个的跟演员一样冲出来,‘书记书记我被打了’!又一个出来,‘哎呀天哪,我们中毒了,酒里有毒’!哎呦我去,电视剧都没你们能演!”   陆保国傻眼了:“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你们怎么会看到呼市的新闻?”   “我们不只看到了,还有盘呢,据说蔡厂长要等□□大会的时候,放盘给大家看看你们去考察的英勇神武形象,估计比看露天电影都精彩!”   陆保国擦了把吓出来的汗,也不顾对方的冷嘲热讽,小心地打探着:“别的呢?是上边发了文件,还是怎么回事?说对我们怎么处置了吗?其实这是个误会,真的是个误会!”   对方哼了一声:“是不是误会,你跟我说不着,到时候跟调查组的人说去吧!”   “还来调查组了?调查什么?”   “你说调查什么?”这位主任也挺气的,下次就轮到他去考察了,这次算是没戏了,而且看这形势应该是彻底没戏了。   以后公费考察理由必须合理正当,还得层层审批,再想着找个理由就往外跑是不可能的了,所以这位主任对这几个罪魁祸首自然没好气!   陆保国却还在想挽回:“去咱们那儿调查什么?他们想调查得来左旗调查吧,其实真是个误会,我们以为他们的东西有问题,结果是乔书记阑尾炎犯了!我们可以向牧场老板道歉,消除影响。”   对方冷冷道:“这你跟我可说不着,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跟你说句实话,别管乔书记了,你们能动的赶紧回来,也别想着再去找人家的茬,本来就没理,非要搅三分,能得什么好啊!”   陆保国连声道谢,挂了电话,赶紧跑回病房跟乔书记汇报了情况。   乔书记也傻了眼,这个萨仁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大的能量,他们的厂子是中央直属的,要不然他一个团委书记级别能那么高嘛,出来能这么有面嘛。   上边通知□□,这是惊动了大领导啊!乔书记突然就有点后悔了,妈的,太托大了,阴沟里翻了船啊! 第358章 献礼   有了同事的提醒,陆保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先保自己,于是他跟乔书记申请提前回去,乔书记一听就更知道大事不妙了,不然陆保国不可能扔下领导不管,要自己回去。   其他成员也都担心起来,吵着要回去,再说厂里说了不再给他们报销,那这一天的费用可不是小数,自己花工资吃住玩,谁舍得啊。   于是乔书记做完手术第三天就上了火车,带着考察团一起回去了。   萨仁还等着他们告呢,哪想到没信了,一打听,人都走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还气势汹汹的不肯放过她,还在举报还在取证,怎么突然就跑了?   还是邢书记跟她说了整顿风气的事,萨仁松了口气,看来以后考察团会少很多,虽说这会影响到牧场的生意,但萨仁还是挺高兴的,看着这些人拿着公家的钱四处挥霍,还一个个拽得不行,确实让人厌恶。   张俏俏还自己写了一份检讨书,跟萨仁说:“我知道错了,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着打人。”   其实她当时是想到了萨仁如果面对这种事会怎么做,这才动了手。   萨仁说:“对这事的态度上你没做错,那人确实是个恶心人,该打,但你确实冲动了,你打人时他们好几个男的在那里,还好别人没跟着动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万一他们全都是龌龊人,一起来拉你欺负你怎么办?对这种事绝对不能忍,但也不能硬来,先要学会保护自己。”   张俏俏原以为会挨罚,哪想到萨仁只是担心她的安危,不由感动的眼圈红了,“我知道了,可现在怎么办?我人都打了,他们一定会……”   “放心,他们已经走了!”   “真的吗?”张俏俏兴奋起来,她还怕会给萨仁惹事。   虽说萨仁觉得张俏俏打得对,但还是给牧场员工开了个大会,旅游业也是服务行业,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奇葩客人,遇到问题该怎么处理也是有讲究的,处理不好都是事,当然了原则性问题绝对不能退让妥协,其他的该怎么缓过去,该怎么哄游客都得提前培训。   牧场的招待所,萨仁也改成了草原民宿,不然有的人一听招待所这三个字,都以为这是公家的。   那达慕大会举办时民宿就招待了不少人,等举办完了还有不少人慕名而来,虽说没了花钱大方动辄十几个人的考察团,但有零散的游客,也能赚回本来。   再说萨仁的牧场除了养着牛养骆驼,产奶产肉外,还能在滩子边捡到野鸭蛋,可以收割韭菜花,可以采野生蘑菇,牧草都供大于需,开始往外卖了,有古博士的统筹,萨仁的草原真的是遍地都是宝。   尤其是有偿打猎项目吸引了不少人,好多人大老远的来了,只能玩两三天,再抽出一天时间来去办捕猎证,太耽误时间,来萨仁的牧场就不一样了,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玩得开心了,回去还惦记着,下次又带了更多人来玩。   自从上了电视后,萨仁发现周围的牧民,还有碰到的旗民,都对她更热情起来,走到哪儿都有人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看她不忙还会过来聊两句。   阿妈还说她出去了,人家都指着她说这就是萨仁的阿妈,有那热心的,更是跟她夸她家萨仁有多能干,有多厉害,让她都有点不好意思 。   达愣爷爷也说人家现在都喊他萨仁爷爷。   萨仁没想着求名,可却名声震天!   通过这次的事,琳达似乎有所震动,每天在福利院里认真工作,没再跑来跟萨仁打探这那的,萨仁本来还觉得是浪费小彩时间,可小彩说这是她难得的闲暇时光,也很喜欢在福利院里照顾孩子们。   既然这样,萨仁就当是福利院里多了两个义工,没再多过问,国庆前夕,又有媒体来了,这次不是她请来的,而是人家自己找上门的。   是首都电视台,他们正在做国庆献礼节目,要做一系列典型人物,萨仁就是他们选中的私营企业代表人物。   这种在首都电视台宣传自家的好事,萨仁自然不会推辞,对方对她也确实很了解,知道她做了不少好事,采访时还去了大学跟福利院。   草原大学现在有了两届学生,也算是初具规模,第二届学生只比第一届多了几十个人,但这也算进步啊。   而且本来第一届还有好多说只待一年就离开,可现在全留下来了,就连一心想着考京市大学的刺头都没再提高考的事,这不只是学校条件好,更重要的是师资力量雄厚。   老教授们一开口,他们就被震住了,只是老教授们上课只讲一遍,不会了自己去研究讲义,这就要求学生上课时不能走神,要保持注意力的专注。   学校杂事和各项活动由学生推选人自己管理,一开始他们觉得烦,后来也发现这里边不少门道,要真能做好,对自己的各项能力是一种考验。   总之在这里看似管得宽松,其实每天好像有鞭子抽着你不得不努力奋进,能学到知识,还能锻炼自身的能力,可能一开始不太适应,等适应了就会发现这样的生活很充实很有盼头。。   除了这些外,他们每周都能去牧场,虽说是去学习实践的,但吃得好住得好,还能一起开个篝火晚会,这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所以第二届来时,第一届的学生们就充当起了讲解员,有这些对学校有信心的老生,新生们过渡起来也没什么难处。   电视台的人采访了教师代表,又采访了学生们,然后他们发现这些学生的谈吐跟眼神里透露着无比的自信,一点不像穷乡僻壤小破学校里的学生。   当然了,人家学校确实不破,教学环境能跟首都的学校比,还有专门的图书馆,实验室,居然还有个恒温游泳池!   不过私立嘛,大家总是觉得私立会管理混乱,学生们也就是混个毕业证,哪想到人家这里看起来这么好。   首都电视台的记者,采访了一圈,不由叹道:“这才是我理想中的大学!”   邹静仪在一边听到,想起她刚来学校时的迷茫,不由笑了起来,是啊,这就是她理想中的大学,而且她也为这所大学贡献了力量,浓浓的归属感悠然而生,她跑去找到萨仁:“我们没有校徽没有校歌也没有校训!您是不是觉得这些是□□?我个人觉得这些东西很有必要,可以让新生们快一点对学校有荣誉感,归属感,也可以让他们更快得感受到我们的校风。”   萨仁点点头,她还以为这姑娘整天就想着追古博士,没想到还会想到这些事。   “我当然不会觉得这些是□□,只是建校时我需要管的事太多了,遗漏了这些而已,既然你提出来了,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不过不能你自己说了算,要让大部分师生满意才行。”   邹静仪这是第一次被别人信任,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萨仁真的吗?真的交给我来做?”   “当然是真的!”   “那请您放心,我一定让全校师生都满意!”   这话说得就有点大了,总有意见不一的,求同存异嘛,不过萨仁见她正在兴头上,也没给她泼冷水,只是说:“还有,我想提醒你,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古博士,以学生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等毕业再提两人的事比较好,他这人跟他的姓一样,有些古板,他说了不谈师生恋,就是不谈,学校也不提倡师生恋,三四年时间其实并不长,真有意,等毕业再说一切都来得及。”   邹静仪愣了下,脸立马就红了:“萨仁,我知道古博士喜欢你,其实我也不是追他,就是觉得他很亲切,想多见见他……”   萨仁皱眉:“他对我也谈不上喜欢,他喜欢的是这片草原,你应该知道他对湿地有多重视。对我也许有过好感,但早就过去了,静仪,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如果真的喜欢他,确实想跟他在一起,再去撩拨他,他这人很迟钝,但如果他接受一个人的话,就会全心全意,我不希望你只是三分钟热度,撩拨完了就跑了!”   “不是的,我是很认真的,只是他……”   “他不是说过了吗,你是他的学生,如果真有心,等毕业再谈。”   邹静仪看着萨仁认真点点头,自从知道古博士喜欢的是萨仁后,她就觉得自己没了希望。   她跟萨仁根本没有可比性,萨仁是草原上的鹰,展翅飞翔,羽翼在高空划出漂亮的弧线,引得众人抬头欣赏。   而她呢,就是鸡笼里连树梢都飞不上去的笨鸡,有萨仁在一边比着,古博士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现在接到萨仁给的任务,听着萨仁的点拨,邹静仪突然自信起来,萨仁也希望古博士的感情能有归属,她跟自己说这些话未尝不是觉得两人合适。   自己永远也成不了萨仁,可就像何娜老师说的,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总有优缺点,也许自己就是最适合古博士的那半个圆呢。   萨仁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也盼着两个人能成,起码古博士对邹静仪没那么排斥,说话也没那么刻薄。   怎么说呢,古博士说话也不算刻薄,就是实话太多一点不给人留面子,像呼特,哪怕是刘厂长他们,对女孩子说话都会注意一点,古博士对谁说话都一样,在他眼里性别区别很小,不需要对女孩特殊对待,但他对邹静仪很不一样,换句话说,好像就把邹静仪当女孩,其他的都是兄弟。   这就有意思了,萨仁觉得两人很有戏。   参观了学校,等到电视台到福利院时,他们都惊讶地看着琳达问萨仁:“你们这里还有外国义工?”   琳达正在熟练的给婴儿换尿布,虽然她皱眉屏气,但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换上新的尿布给孩子裹衣服时,嘴里还说着:“谁太臭了啊,是不是宝宝?宝宝喝牛奶怎么还这么臭?要不要让萨仁阿姨给你看看?”   这样子这架势就像个华国带孩子的大妈,也难怪电视台的人会惊讶。 第359章 竞争   琳达接受采访时,用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还带点内蒙腔,记者更是惊讶。   琳达也挺激动的,说了草原生活,说了这些孩子们,说了她感觉到助人时的满足感,真就是一个跑来异国他乡做好事的慈善家。   采访过后,小彩跟萨仁说:“我发现她好像真的变了,以前总想着问东问西,或者想着讨好别人,现在她居然会为孩子跟育儿嫂吵架,一点也不怕得罪人。”   萨仁也发现琳达的眼神更柔和更纯净,没那么多算计,也不再小心翼翼,不过这也不能代表什么,也许人家是更善于伪装而已。   她把关于琳达的事在信里写给雷庭州,雷庭州回信说:‘她就算是间谍也不是专业的间谍,心志没那么坚定,如果她跟约翰还有感情,也不会在你这里浪费时间,我觉得她可能已经放弃了探听消息,真的想做一个慈善家,就怕她有把柄在约翰手里,不得不听命,总之小心没大错,最好不要让她去工厂。’   有哈森刻字的教训,萨仁自然不会安排琳达去工厂。   等献礼节目播出后,萨仁成了伊林草原上如明星一般的人物。   “看首都台了吗?那可是国家电视台,播咱们萨仁了!”   “看了看了,萨仁太出息,太给咱们伊林草原争光了!”   “据说国庆庆典,开头那些人脸里也有萨仁,可惜过的太快,照片太小,也没看清楚。”   “气死了,过年的时候我跟我妈说借点钱,直接买个电视就行了,她非得买个收音机,我一眼也没看上,什么时候重播啊?”   “已经重播过了,不过收音机里也有提萨仁。”   “收音机里是咱们自治区的电台,我想看萨仁上国家电视台。”   大家议论纷纷,都觉得萨仁是草原上的荣耀。那些还在传她坏话的人,只要一说萨仁哪里不好,曾经做过什么,马上就会有人反驳,甚至鄙视这些传谣言的人。   “谣言止于智者,所以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我也能理解!”   “你骂谁傻子呢?”   “我没骂人啊,你哪只耳朵听到我骂人了,我哪句话是骂人话,我看你是心虚了吧!”   对方飙出一句国骂,这人一拳头砸了过去,两人上演全武行。   慢慢的说萨仁坏话的人也没几个了,毕竟萨仁确实没做过坏事,传出来的谣言一听就很假,也就是太多人嫉妒萨仁的成就才各种编排。   赚那么多钱,还能上电视,那些折腾半天生意亏本的,还有也想趁着改革大潮赚一笔,辞去公职下海经商却各种不顺的,肯定看萨仁不顺眼,各种诋毁。   不过现在他们不敢随意编造,毕竟国家的电视台采访过的,还详细说了她的各项事迹,那些诋毁肯定都是假的。   不只萨仁成了明星企业家,琳达的人气也很高,大家看到一个外国友人,来到华国又是捐钱又是捐物,还照顾孩子,尿布都给换,不怕脏不怕累!   这是什么精神,这就是咱们无产阶级的国际主义战士啊,很快琳达出门时就感受到了什么叫热情,买菜大家伙都会多给她搭点什么,她从商店出来时,外边已经下起了雨,不知道谁用塑料布给她把自行车盖上了,类似的小事很多,琳达一件件记在心里,对左旗的感情也越来越深。   萨仁其实真没想着策反人家,不过看这样子,琳达有在左旗扎根的意思,甚至正盘算着是买房子还是盖房子,宿舍住着总觉得不是家。   小彩都觉得自己在福利院里就是混吃混喝,没一点作用,国庆节后就走了。   虽然她还是担心,但萨仁觉得没必要再由专业人士盯着,如果琳达真的是隐藏很深,很有心机的人,肯定能感觉到被人盯着呢,她什么也不会做。反而大家都接受了她,把她当成朋友,她才会露出马脚,所以萨仁还是跟严军长说,让小彩回去了。   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她相信雷庭州的判断,琳达应该是被约翰洗脑蛊惑了,但现在她应该早就脱离了约翰的掌控,看样子这位是真想留在左旗定居,不管怎样,工厂的防范措施一直到位,再说奶制品厂而已,技术含量也不高,不怕有人偷窥,只要不混进去往里加东西就没事。   等小彩一走,萨仁发现琳达好像更轻松了,小日子过得特别滋润,还时不时的去草原上逛上两圈。   很快她就没时间关注琳达,在呼伦草原准备起了第三个分厂。   东孟乡的分厂现在运转正常,赵丰收做为厂长很负责,还自己培养了随时能顶上的副厂长,不过他显然准备的太早了,他又考两次还是落榜,萨仁还邀请他到草原大学一圆大学梦,可人家固执,就非得自己考。   萨仁觉得他现在执着的已经不是上大学,而是高考了,一般来说这种容易钻死牛角尖的人很偏激,人际关系也处理不好,但赵丰收不是,他自从恢复自信,这厂长做得有模有样,毕竟是当地人,跟当地政府的关系也搞得很好,萨仁见他办公桌上还摆着高考书籍,都有点佩服了,执念很深啊,不过也许他就是不服气,想着证明一下自己。   赵丰收见萨仁来了特别高兴:“你上电视的时候我回去的晚了,就看见个尾巴,不过我媳妇一眼不拉的看完了,她特别佩服你!我让人买了不少写你的报纸,还在厂区橱窗里贴上了,让大家看看咱们老板的光荣事迹。”   萨仁赶紧摆手:“这有什么光荣的,只是比别人先做出点成绩而已,现在市面上的袋装奶已经不只一家了。”   “那你还想着扩张?”   “有竞争就不扩张了?以前只是经济条件好的人家会买,现在有竞争了正好把价格降下来,让一般的家庭也能买得起,大人无所谓,起码孩子们一天一袋奶是有好处的,这市场远远还没有饱和。”   赵丰收看着萨仁,满眼笑意,看来自己跟人家境界还是不一样啊,“怪不得首都电视台都来采访你,你这事要是做成了对下一代身体素质的提升得起到多大贡献,不过你自己肯定要少赚了。”   “钱赚多了就是个数字,放在银行吃利息不如让它们流通起来,再说薄利多销未必就会亏。”   萨仁来找赵丰收除了视察一下分厂,还想着让他去呼伦草原那边的分厂。   “你自己整合出来的厂领导班子很给力,自己教出来的副厂长也能独挡一方了,你不想试试他的能力?你自己再去开拓一块领地。”   赵丰收听得兴起,没错,现在工厂一切都步入正轨后,他其实没什么事可做,去一个新的地方建立新厂,听起来就有挑战性。   “萨仁,我没想到你这么信任我!”   “我不来这里,你每月的汇报都特别详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怕会打扰你看书备考。”   赵丰收尴尬地摆摆手:“高考这事就当是我的一个兴趣而已,呵呵,不耽误事。”   其实他一直觉得自己把课本都吃透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考不过,紧张是一个因素,越在乎就越紧张,答题的时候经常脑子一片空白,当然了他觉得自己没有数理化的脑子,无法融会贯通也是一个原因。   赵丰收甚至跟萨仁说:“上次考试,我进步多了,没那么紧张,其实是过了专科线的,但我想着考了这么多年,这么大岁数了,去上个专科没必要,还是等下次吧,没准下次去就轻松自如的考过了。”   “对,轻松自如是最高境界,下次你肯定能过!”   赵丰收哈哈笑着,成了厂长,管着不少人,还有意在培养能接班的人才,这样的工作和位置,让他自信多了,高考也不再是衡量他的唯一标准,自然轻松自如起来。   既然他乐意去,萨仁就更放心了,要不然她自己还得驻守在呼伦那边,两人商议着前期的投入资金,施工队跟工人的招工,萨仁又拿出地图来,说了自己想要的位置。   想建新厂,各项事情繁琐得很,还得跟当地的部门打交道,萨仁本不打算出面,让赵丰收去呼伦,她留在东孟乡这边看看新厂长的管理水平。   哪想到赵丰收一到那边,就给她打电话:“萨仁你还是得来一趟吧,他们一直在提你,你的名气可不只在你们伊林草原上,呼伦这边也听说了你的传奇事迹,对你很是推崇。”   萨仁苦笑:“什么传奇事迹?就是创业啊!”   “哈哈,可不止这些,你是驼铃神医的事,他们也知道,还有一位想跟你求诊,见你没去很失望,说是要去拜访你,问我要去哪儿找你。我想着反正你也没事,就过来一趟,见见他们,也算是表示一下重视。”   这倒没问题,萨仁不想去只是懒得应酬,既然人家都点名道姓了,说得还这么客气,那自然得去一趟。   还没等到她动身,古博士就给她打来了电话:“萨仁,你赶紧回来一趟,出事了!”   “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琳达自杀了,今天她休息,还好有个孩子想找她玩,偷偷跑去她宿舍,结果怎么推都推不醒,这孩子哭起来,大家赶过去才发现她服药昏迷,已经送医院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抢救过来。”   萨仁愣住,琳达自杀?为什么啊?她一直都很开朗很乐观,天天跟大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还教他们英语,对小孩子就更温柔了,特别负责任的奶妈,难不成这些都是装出来的?   还是说她受到了威胁?萨仁想起雷庭州对她的判断,觉得这事肯定跟约翰有关系。   萨仁赶紧给赵丰收打了个电话,她得推迟一两天过去,琳达的事更要紧,真不是她自夸,她的药跟医术比医院的急救更有效,而且左旗医院的医生她都熟悉,太保守了,不会用特殊方法,学过的都用一遍,无效就无效了,所以她得赶紧回去。   再说万一人没有抢救过来,一个外籍人士死在福利院如果被有心人士利用,很可能会造成国际争端。 第360章 停产停运   萨仁赶回去时,人已经醒了,福利院的院长是查达的前妇女主任吉音大婶,她把琳达送进医院并且一直跟着。   见萨仁来了,她就说:“还好我那儿备着萨仁丹,给她喂了一粒,到了医院人家医生给洗了胃,输了液,说是没什么大碍。”   “孩子们有没有吓到?”   “没有,他们以为她病了,都没多想,萨仁啊,看来这老外还是不靠谱,这看着天天高高兴兴的,怎么突然就寻了短见?”   萨仁无奈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啊,她现在也特别后悔,应该把琳达放在牧场的,让阿爸阿妈盯着,可琳达真的状态特别好,一点看不出来她有问题。   病房里只有点滴滴答的声音,萨仁进去看了眼,就说:“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琳达还是没睁眼,无声地哭了起来。   “我信任你,知道就算你是间谍也不会对小孩子下手,这才把你放到了福利院,现在我后悔死了,你居然有自杀倾向?万一你一个冲动,厌世了,把药下在小孩子的餐食里怎么办?”   琳达马上睁开眼睛:“我没有,我也不会这么做!”   “可你万一吓到他们呢?就不怕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吗?最喜欢的阿姨自杀了,他们还经常路过你的宿舍,你真忍心这么对他们吗?”   琳达哭得泣不成声,“我确实欠考虑,但我也没办法啊,萨仁,别人都说你很好,可我看你一点也不好,我刚从上帝那里回来,你居然一句安慰话都没有,只会说我,这真的太过分了。”   “哦?刚从上帝那里回来?上帝有没有让你捎个话回来?”   “萨仁,我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萨仁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为什么要这么做?没人强迫你留在这里,是你自己找来的,我确实引导你捐钱了,但也没逼你,不想捐你可以走,结果你一副慈善家的样子,还说要在这儿常住,要成为中国通,还想去学校教英语,各种计划各种憧憬,都是假的?骗人的吗?”   琳达在病床上拼命摇头:“是真的,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也不是间谍,约翰是,我跟他结婚时他就是,他当时在另一个国家做生意顺便打探消息,他说他不是间谍,是007,是很厉害很英雄的存在!”   007系列从1962年开始一年一部,后来又两年或三年一部,到现在已经十三四部了,007这个代号席卷欧美,确实让很多人有了特工梦,萨仁没想到看起来已经年近中年的约翰还有这样的梦!   “你不是已经跟约翰闹翻了吗?怎么了?他又联系上你了,他在威胁你?”   “我们并没有闹翻,他当时回国是因为在另一个国家被通缉,我们结婚后来了华国,本来是一边谈生意一边整理一些相关的资料,商业的,建筑有关的,如果能碰到政府人员那是最好了,当时我也觉得很刺激,后来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到你,说有一个007折到你手里了。”   萨仁呵呵两声,难道说的是杰克?他也算007?   琳达无奈道:“反正他们就是这么称呼对方,一说007就知道对方是特工。”   “编外的吧!”   “对,编外的,约翰想立功,有人给他承诺只要立了功就可以转成正式特工,可以去本部的那种。”   萨仁简直无语了,特工是随便就能当的吗,这两人也真幼稚,还是说被007系列给迷住了,以为现实里也像电影里那么酷?香车美女?   “然后呢?你们就打电话给我,我在电话里提到了间谍,你们有点害怕,但还是想来看看,于是干脆演双簧,说你们两个闹翻了,你顺便再举报约翰是特工来取信于我?”   “差不多是这样!”琳达擦擦鼻子,眼神晦暗,以前被约翰洗脑,觉得他帅,觉得配合他取得情报很刺激。可现在想想,有个屁用,人家都没藏着掖着的东西,他们当情报!   萨仁更不解了:“那你们很成功啊,现在我几乎都已经不怀疑你了,大家也都对你很好,电视台都把你吹得很高大上,这样的身份对你是有利的,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自杀呢?”   “就因为我太虚荣了,我应该拒绝上电视,就因为我上了电视,他们觉得我已经取得了你们的信任,居然给我下达了命令,我根本不是007,我只是喜欢看电影,喜欢他们的腔调,我从没想过去做间谍特工,他们居然给我下达了命令,还说如果我不照做的话,就会杀死我女儿!”   “你还有个女儿?”萨仁更惊讶了,打量着她,“我以为你没生育过。”   萨仁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看错,生育过的保养的再好也能看出来。   却听琳达说:“是我二十岁时收养的女儿,当时我得了一种疾病,可能永远不能生育,我妈妈正好在房子前面捡到一个女孩,我就收养了,后来被她亲生爸妈要回去,但我很爱她,我不想她出事。”   萨仁皱眉:“也许他们只是吓唬你,你不想被他们控制的话,直接告诉约翰,你早忘记那孩子了!”   “不行啊,他看过我跟那孩子的照片,我还跟他说过,我一直把这孩子当做亲生女儿,还跟他说我可能不能生育,我的所有秘密他都知道,我为了他的梦想孤身跑来这里,他却用我的秘密来威胁我!”琳达又哭了起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时候并不适用,不过萨仁觉得用在这里还挺贴切的,她不会被琳达的眼泪打动,只是问:“所以你从来没有退出,没有跟约翰断绝关系,你所有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不是的,萨仁,不是这样,我在劝他不要再搞事了,好好做生意,我也跟他说了分手,我在这里很平静,抱着那些孩子们,我又想起了我收养的那个宝贝,我真很喜欢在福利院工作,闲暇时去草原上骑骑马,我真的很爱这里,这不是假的。只是他们要挟我,我没办法。”   萨仁这时候也没有看透人心的自信,并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只好问:“所以他们让你做什么?”   “投毒!”   萨仁眉头紧皱,果然,她一直监察生产线就是怕被人投毒!   “太恶毒了吧,这些奶可是送到千家万户的,这是无差别屠杀,根本不是间谍行动,这么做跟纳粹有什么区别!这种蠢办法真是你的国家下达的命令?”   “我也不知道是谁下达的命令,反正是约翰跟我说的,让我给你们往军队送的奶里投毒!并伪装成另一个国家的特工。”   萨仁无语了,被盯上的居然是野战奶,这什么歪门邪道!   “所以你就想死?你直接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商量出个办法不行吗?”   “我上次跟你撒了谎,我担心你不再相信我,而且我告诉你们这件事,他们会知道的,没准真的会害了我女儿。”   “打电话回去,让你女儿的亲生父母报警,抓到约翰,他不是已经回国了吗?别管是谁给他出的主意,总之他是通知你去下毒,拿你女儿威胁你的人!抓到他再说吧!”   “可……!”   “可什么?这就不是间谍的套路,而且约翰应该了解你吧,他觉得你能做到吗?一个福利院的育儿嫂跑去我的厂子里投毒,进你都进不去!简直是胡闹!”   萨仁说着心又提起来了,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以她的判断这绝对是胡闹,可他们为什么这么胡闹呢?   她突然就心慌得不行,想去给雷庭州打个电话,又知道他一般是联系不上,想去找徐司令,又已经晚上了,徐司令年纪大了,一般八点就上床休息了。   琳达还在说着什么,萨仁已经不耐烦听了,她决定还是去给徐司令或者严军长打个电话,起码把这事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分析一下,哪怕是给大哥打个电话也行,不过大哥只有单位有座机,宿舍里没电话,也不好找。   她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一边往医院的公用电话亭走,旁边有人挤薄膜箱里的气泡膜,啪啪的响,吓了萨仁一跳,她看着那人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捏着气泡膜离开的样子猛得想起什么。   电话亭就在前面,还有两三个人在排队,萨仁却直接跑去了马棚,骑上马就回了总厂。   刘厂长今天值班,他正无聊地猜着报纸上的字谜,就见萨仁急匆匆地闯进来:“马上停产停运,所有厂子都停厂停运!”   “什么?怎么了?停产停运?为什么?萨仁,你是不是疯了!”   “没有疯,来不及解释了,所有的都停产停运,已经运出去的不准往经销点发,已经发到经销点的不许往外卖!马上去做!”   “不是,你先别急,先喝点水,把事情说清楚,这都快九点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再说停产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说清楚原因吧。”   刘厂长给萨仁倒水,萨仁推开水杯,无奈道:“不要问为什么,一时半会说不清,我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是我的厂子!”   她这么一说,刘厂长更觉得她是受了刺激或是喝醉了,不过她身上也没酒味啊。   萨仁见他研究自己,一拍脑门,也是急得心慌,语无伦次了。   “我得到消息,有一批奶里被下了毒,但不知道是哪一批,所以全都停下!现在开始一袋也不许卖,损失多少我都担着,没关系。”   一听见下了毒,刘厂长这才明白过来,马上去安排了,萨仁也开始给分厂打电话,这次就没那么急了,一说下毒,大家都心慌,自然会听话停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快完结啦,谢谢大家一路支持,么么哒。   因榜单原因不再每日三更,从明天开始每天中午十二点更新一次,大概两周内完结。   喜欢年代文的可以收藏《在年代文里当神探》   喜欢娱乐圈文的可以收藏《跨界之王》 第361章 罪魁祸首   停产停运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涉及到的人太多了,好多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听见信就赶紧回了厂子。   总厂,东孟乡分厂,原左旗分厂还有草原上的两个车间都是三班倒,昼夜不休,晚上九点半通知停产,所有正在运的货都停下来往回拉,大家一时间人心惶惶。   萨仁现在顾不上了,哪怕这些奶全都毁掉,也得查上一遍,不然她心里不能安心。   “查,全都取样查一遍!把所有的环节清查一遍,一点不能遗漏,所有机子所有人都清查一遍,都没问题再开机。”   刘厂长虽然也怕奶里有毒,但这种查法太浪费时间了,“萨仁你从哪儿听说的奶里有毒?谁下的毒?哪个厂的,哪个车间的,这样才好查,不然呢,这么多种类的奶,还有饮料,要全都打开查吗?那损失可不只几万啊!”   “不管几万,都得查。”   问题就是不知道哪里下的毒,但萨仁觉得约翰找上琳达肯定有别的目的,也许是让她给他打掩护,也许是B计划,而他们早有A计划在执行着。   这事不查清楚,万一出点事,她承担不起。   “必须查,哪怕把奶全都倒掉,也得查清楚,这些奶就算全废了,把车间跟人调查清楚后,再重新挤奶重新开机好了。”   刘厂长倒吸一口凉气:“萨仁,你确定全废掉?”   “没错,全废掉,准备银针,缝衣针也行,多准备一些……”   “啊?普通的缝衣针也可以验毒吗?”   “不行,银针也只可以验出某几种毒,但我会调配一种药,用针沾上药插进奶袋里,变色的就是有问题的奶,这样验毒比较快,但这个过程一定要派人监督好,没有变色的也必须剪开袋子把奶倒掉,绝对不能让扎过针的奶再流到市场上去。”   萨仁是怕再有工人贪小便宜,甚至整箱没事的奶偷出去卖钱,要想尽快查清楚,就必须所有的都过一遍,这些奶显然全都不能要了。   虽然心疼,但她刚才的心慌让她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萨仁调配了药,发下去的时候,该到的都到了,呼特有点不敢相信:“萨仁,你确定吗?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跟那个自杀的外国人有关系?”   “确实有点关系,总之全清查一遍,我才能放心,以后也要随时抽查车间,食品安全太重要了。”   呼特跟刘厂长一样,觉得这么查太浪费了,可想想万一哪袋奶里,哪怕是一袋奶里被混进了有毒物质,那就是害人啊。   东孟乡那边的新厂长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萨仁亲自打的电话,再不解也得照做,因为萨仁调配的药不能第一时间送过去,所以他们这边得停产一天。   这个新厂长跟着赵丰收一年多,确实很靠谱,只对外说接了大订单,所以要提前检修设备,准备大干一场。   这也不算是假话,停一天就得把这一天的损失尽力补回来,肯定要大干一场。   伊林总厂跟分厂这边,已经开始检货了,负责扎针的工人心疼坏了:“这奶都没问题啊!”   “这边也没问题!”   “天哪,这也太浪费了吧,好好的奶全都得扔掉!”   “就是啊,这得浪费多少钱!”   旁边有人开始算钱,巡查到这儿的呼特训斥道:“不要算钱,亏也不是你亏,亏的是老板,你们心疼什么,赶紧干!这些已经查过的奶,马上销毁掉,纸箱也不能回收利用,送回纸箱厂再消毒加工才行。”   有人就忍不住问:“咱们老板这是得罪谁了?下这么狠手,这是想把咱们厂子搞垮啊!”   “对啊,这也太狠了吧,报警了吗?”   呼特也含糊着呢,不知道萨仁有没有报警,办公室里,从牧场赶过来的古博士也正说呢:“赶紧报警啊,等什么呢!”   “我没有证据,怎么报警,说怀疑有人给我的厂里投毒?不知道是谁,不知道在哪儿投的毒,就是怀疑有人投毒,那让人家怎么查?”   “你只是怀疑,就搞出这么大阵仗来,你知道浪费多少东西吗?”   “浪费就浪费吧,总比有人喝了咱们厂的奶,中毒身亡要强吧!”   不时有人来汇报,这个车间没事那个车间没事,大家都开始觉得是虚惊一场时,查出来了!   是已经在路上的野战奶,马上要送到某军区了,还好被拦了下来,萨仁吓了一跳,原来真有人在野战奶里做了手脚,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做野战奶的车间各项规章制度最严苛,机器很特殊,里边的人也都是特选的,倒底哪里出了问题?虽然一头雾水,不过既然找出来了,萨仁还是松了口气。   大家以为其他的不用查时,萨仁却还是坚持让大家把所有的奶都查一遍:“一袋也不能错过,今天这批奶不管是在路上的还是车间里的全废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不用替我省,这里发现了,别处就没有吗?那可不一定。”   行吧,刘厂长忍痛接着带人去查,问题奶已经在往回运了,萨仁也已经打电话报了警,公安还没到时,车间主任已经自查过,机器没问题,刚做出来的奶也没问题,人也全叫来了,问了一遍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   车间主任就说:“是不是装车的时候,或者是路上被污染了,咱们车间应该不会出问题。”   萨仁让呼特把这些人的资料找出来,细细翻看一遍,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人原来是跟着齐厂长的对不对?”   呼特看了一眼,点点头:“没错,他是镇上的,跟齐厂长家好像沾亲带故,不过他这人没问题,咱们接收分厂时大部分员工不是留下来了吗?他也留下来了,是后来他表现出色,才被选进梯队里,调来了总厂。”   “别说得这么肯定,你又没有二十四小时跟着他,怎么能确实他没问题,先把他叫来吧。”   呼特有些不满,觉得还是让公安来查,萨仁太紧张太武断了,不过看萨仁一脸严肃,他也没反驳,结果呼特到了车间,一跟那人说萨仁喊他,这人就转身往外跑,其他工人一拥而上把人给按住。   “跑什么跑?”   “肯定有问题!”   “对,肯定是他下的毒!”   这么大张旗鼓的找毒奶,大家也都慌了起来,虽然知道不是自己可就是心慌,现在看到疑似罪魁祸首,自然不客气。   呼特也是心中一惊,难不成真让萨仁猜对了?   把这人带到办公室时,公安也到了。   “这就是下毒的人吗?”   那人拼命摇头:“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干!”   呼特气得想踹他:“不是你干的,你跑什么?心虚了?”   “我以为你们想栽赃给我啊,车间里就我可疑,因为我跟齐厂长是亲戚,齐厂长又因为诋毁萨仁被送进监狱了,我就怕你们以为我跟她是一伙的,在替她报仇。”   萨仁看清他的外貌,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不禁冷哼一声:“她不是因为诋毁我进监狱的,是因为她违法了!我也不是因为你跟齐厂长的关系,是因为哈森!你喜欢她对吧,她已经出狱了,有没有去找过你?”   萨仁对这人印象深刻,就是因为他曾经和哈森一左一右的跟着齐厂长,从他看哈森的眼神里不难看出他喜欢哈森。   这人一听她提到哈森就吓了一跳,“不是,她没找过我,我跟她没关系!”   公安什么人没见过,一听就知道是真是假,这人绝对心虚,绝对见过哈森,正好来的其中一位公安,就是哈森在萨仁机器底下刻字时来的那位,一听跟哈森有关系,更气了。   “怎么回事?哈森刻字诅咒人家还不算,还想着下毒?这太恶劣了,这可是往军队送的奶,这是危害国家安全的大事,只我们处理不了,还得往上报。”   这人一听危害国家安全,腿一软跪到在地:“我就是晕了头,她跟我睡了两觉还说要嫁给我,我就晕了头。再说她说了,就是让人拉肚子的药,又不会毒死人!”   萨仁没想到这位这么快就招了,看来他还真的是色令智昏啊!估计现在是清醒多了。   不过萨仁还是把琳达跟约翰的事说了,公安同志十分生气:“萨仁同志,真不是我批评你,知道是间谍还把他们留下来?要不赶紧抓住他们的把柄把人交给国家,要不就让他们离开你那里,你怎么回事啊?”   萨仁乖乖听训,也觉得自己太托大了,她只是想到杰克那个吞金寻死的笨间谍,觉得这些间谍只要控制好了没那么大的危害,如果能让他们放弃这一行,那就更好了,哪想到差点闹出大事来。   这事惊动了上边跟军方,琳达也被带走了,凌晨的时候哈森也被抓住,邮局的人也确认了哈森去邮局打过国际长途。   公用电话亭是不能打海外电话的,只有去邮局申请,萨仁都不知道哈森是聪明还是太蠢,居然公然去邮局打电话。   等查清楚后,才知道哈森是在监狱里接触到了能送她出国的人,她想着偷渡,哪想到阴差阳错找到了约翰,约翰正想立个投名状,就让哈森帮忙,哈森本就对萨仁恨极了,一听说搞破坏,自然高高兴兴的就答应下来。   琳达却还是不解:“那他为什么要吓唬我?为什么要拿我女儿逼我?”   “我猜你是他的B计划,如果你铤而走险,不管在哪儿下了毒,那都是他的功劳,他不会伤害你女儿,只是在吓唬你,当然了,他也不会帮哈森偷渡,只是在骗她。”   “帮人偷渡?就他?肯定是吹牛的!”琳达这时真恨不得咬死约翰,她看着萨仁:“你能来探望我,我应该没被当成间谍吧,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国?我想亲自了结跟他的关系,免得哪天他再想着利用我。”   萨仁见她眼神坚定,也就点头同意了,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如果不是琳达的示警,她根本发现不了野战奶有问题。   野战奶里边分成了很多小格,挤压甚至坐在屁股底下都不会爆,而且就算开个小口,奶都不会流出来,就得把设计好的封条扯开,才能往外倒奶,才能喝到嘴里。   哈森居然让她的临时男朋友用注射器把毒药注射进去,那点药就附着在袋子的某一个小格上,等进了空气,奶开始流动时药也就混进去了。   最可恶的是萨仁让人用针测毒都有可能测不出来,还是正好有人扎针时正好扎到了毒药,这才发现问题!   野战奶的包装当时还被夸了,现在想想还是有隐患的,被扎了小孔都发现不了,还是得改良。   这一步骤是在质检后装箱时操作的,那人就是管质检的小头儿,自然没人会发现,奶不会露袋胀袋,送到军人手里,他们也发现不了有问题。   哈森跟那人说只是害人拉肚子,其实这毒药是剧毒,要不是琳达自杀让萨仁警醒,赶紧拦住了,真就可能会害死一军营的人。   约翰确实太可恨了,可他远在他国,没法处置,萨仁看到琳达的眼神就知道她是想杀了他,于是叹口气:“别硬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   这种话琳达不是太懂,但也听出意思来了,而且又知道萨仁有神医之名,马上心领神会,抓住她的手说:“他有哮喘,萨仁,你教我调配几种常用药替他调理调理身体吧!” 第362章 邢书记   琳达的事,萨仁跟徐司令通过电话,有徐司令的特批,还真就把琳达送回国了,她虽然身份可疑,但毕竟还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再说要不是她自杀让萨仁警醒,真就出大事了。   萨仁把人送走,赶紧善后,工厂损失不小,而且人心惶惶,甚至有人说萨仁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军部,这笔大单子被人截胡了。   事实上,单子人家没撤,反而看到萨仁的厂子为了保证不出事,浪费了那么多产品,对他们更信任了,还定了秋冬季牛羊肉的供应。   萨仁也趁此机会把总厂分厂,大大小小的领导跟各处的员工全都审查一遍,甚至还跟车间主任开会,让他们要随时留意工人的反常情况。   尤其是质检这一块,更是得用心制定规则,免得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忙忙碌碌的,眼看就要入冬,琳达回来了,她脸色红润,精气神看起来很不一样。   “萨仁,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我爸妈都不在了,更没有要好的朋友,你收不收留我?”   萨仁看她表情就知道很顺便,再也不会有人威胁她,自然点点头:“不过福利院里的人对你有点误会,可能会总盯着你,你确定要留下?”   琳达认真道:“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事让他们对我很失望,所以我才要回来,他们是我朋友,福利院是我的家,我想重新赢回他们的信任。”   萨仁虽然相信她,但还是给徐司令打电话询问一番,徐司令听她说起琳达,就笑道:“她想留下就留下吧,有勇气跟过去彻底说再见的人不多,也许其他人不理解也不相信一个异国人会踏实地留在左旗,真心照顾孩子,但这姑娘应该是想好了,这里让她更安心更幸福。”   徐司令还讲了抗战时有外籍人士如何帮助华国,还被授勋了,萨仁听他这么说,就知道琳达不只是报了仇应该还替国家做了些事情,这些事徐司令肯定知道,只是不好跟自己说而已。   既然这样,萨仁就更放心了,把琳达领回福利院,吉音大婶看见她就哼了一声:“这女老外怎么又来了?万一哪天想不开,拿根绳把自己挂在房梁上怎么办?这福利院还怎么办?孩子们受到惊吓,再有了那个什么阴影怎么办?”   吉音大婶说着拉着萨仁,压低声音:“万一是间谍呢?上次你厂里的事多吓人?古博士有句话特别对,非我类,必是坏的。”   萨仁无奈苦笑,“古博士说得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吧,要您这么说蒙族跟汉族还不是一个族呢,谁有异心了?少数民族跟汉族不都是中华民族嘛。琳达虽然不是中华民族的,但她是国际共产主义战士,社会主义是一家嘛。”   吉音大婶不听她这些,就是不想让琳达回来,回来也行,去打扫卫生吧,别碰孩子们。   琳达过去拉住吉音大婶的手:“好,我就打扫卫生,您放心,上次的事绝对不可能再发生了,上次我吓到了孩子们,也吓到了您,您生我气是应该的,这次请您放一百个心,我的命是孩子们救的,不是我自己的,我绝对不会随意结束它。”   这话说得,吉音大婶眼圈也红了,没被逼到绝路上,谁会走那一步,也不知道这外国傻姑娘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   琳达也不解释,对萨仁点点头,拿了墙角的扫把真就去打扫卫生了。   吉音大婶跟萨仁说:“萨仁,你别管,就得这样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你收留她没问题,我也得让她知道咱们这里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更不能遇到点难事就抹脖子上吊,把她交给我,我一定给你练出个社会主义螺丝钉!”   萨仁忍住笑,认真点点头,吉音大婶以前是做妇女主任的,还是萨仁阿妈推荐她来福利院的,她把福利院管得井井有条,还很积极的学习各种进步思想,时刻跟上党跟上组织,现在宣传语很爱用做社会主义螺丝钉,她在福利院都给用上了。   有这样一个像政委或者说指导员一样的存在,萨仁觉得没什么不放心的。   刘厂长已经把这次的损失汇总出来,萨仁都不敢看,还好自家牧场的供应一直很给力,牛羊肉也一直在销售中,没受到奶制品的影响,损失很大,但也能接受。   不过学校的学生们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萨仁损失巨大,居然主动的跟食堂说要取消补助,而且是刺头挑头的,他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咱们这届没有学杂费,第二届学杂费也是象征性的收,可看看咱们学校的环境,再看看这些老师教授的水平,我真不是自夸,这是一流的学校一流的老师团队,这些都是萨仁自掏腰包建起来的,咱们只掏伙食费,食堂的餐食补助还这么丰盛,这便宜占得太大了,一定给萨仁的厂子造成不小的负担,我建议食堂改成市场价,想吃肉的想吃好的,你就多掏钱,想便宜点的主食吃个够。”   有那嘴馋的,想说那是萨仁自家的牧场,牛羊肉还不是随便吃嘛,干嘛给她省着,可看别人都举手表示赞同,再想想学校给的各项福利,好像确实要比首都的大学生过得还滋润。   萨仁听说学生们一致要求减免餐食补助,还挺感动的,这说明他们真的对学校有了归属感,希望学校越办越好,才会在意她这个老板是亏是赚,生怕她这学校办不下去。   她跟马校长说:“再亏也不至于在学校省钱,不过他们真有心,可以多去隔壁福利院做做义工,我本来想办个正式的幼儿园,但太麻烦了,还是等大学规模稳定住,再办附属学校。”   马校长本来只以为是来挂个名,管管事,可来了这里发现萨仁是真想着办一所好大学,连以后的附属中学附属小学,甚至幼儿园都想到了,一时间他的事业心也被激发出来,跟萨仁讨论了以后学校建附属中学的可能性。   这些环境越好,越能吸引老师们到来,孩子从幼儿园就有就近上学的地方,而且学校越多治安越好,当地政府部门也会越重视,交通电力,各项都会优先紧着校区。   “要是能建成,伊林左旗在你们盟里,甚至在你们区都是有名的地方,你可真敢想。”   连大学都办了,还有什么不敢想的,自治区这边除了呼市的两所大学跟乌市的一所中专,别处教育都很落后,有了伊林奶厂跟草原大学,左旗正在快速发展起来,西边轻工业区,东边靠近草原的是学区,再往草原深处走就是这片草原上最大的萨仁牧场。   不管是工业还是学区又或者是牧场,都跟萨仁脱不了关系,邢书记都说左旗都快成萨仁的了。   萨仁真不想太高调,可无奈的是,工厂学校福利院牧场确实都是她的,她在伊林左旗的地位无可撼动。   邢书记说:“你也不用太低调,而且再怎么低调别人能不知道你嘛?更不要怕枪打出头鸟,你这只鸟是招财的凤凰,又不是只会叽喳乱叫的麻雀。”   萨仁不想当鸟,她撇撇嘴:“不,我是社会主义螺丝钉!”   邢书记哈哈大笑:“你吸引来的老师学生把左旗的教育直接往上拉高了十几倍,你的厂子给社会给群众做出的贡献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更别说你的福利院这两年救了多少孩子,这些功劳谁也得掂量掂量,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我走了没人护着你,换谁来也得护着你,护着你就是护着左旗了,萨仁啊,我知道你的发展不止于此,不过就只看你现在这些贡献,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哪任领导也得护着你,明白吗?”   萨仁明白,她也不是怕新来的领导会找茬,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人护着,就是觉得邢书记要走,很失落,换谁来也不可能像邢书记这样负责这样支持她了。   “我打算在牧场给您开个欢送会,您一定要去,话说您还一次也没去过我的牧场。”   “不用大张旗鼓的欢送,以后我有的是机会去你那儿,到时候我带着老婆孩子去你那旅游小住!”   萨仁见邢书记不肯去,也没勉强,不过到底送了邢书记夫人一件不算贵重但很实用的镶钻发夹,又送了邢书记一幅郑板桥的书画,竹兰图配着字,邢书记一看就喜欢上了,他听萨仁说了价格就以为是赝品,高高兴兴没一点负担地收了起来。   他老婆却早就知道这是真品,不过萨仁会说话,跟她说说邢书记做官如板桥先生,板桥先生的真迹送给邢书记最恰当不过。   可正因为他如板桥先生,如果说真迹的话邢书记不会收。   萨仁也不是要在邢书记夫人面前显摆,只是这副画是她费尽心思找来的,说是赝品只是怕邢书记不肯收,万一人家真以为是赝品,收了随便一扔,泛潮或是虫蛀鼠咬的,那可就太可惜了,所以这话必须跟人家家里人说明白。   萨仁不觉得自己是在行贿,邢书记要走了她才送啊,再说以两人的交情,送这些东西真不算刻意讨好,她是真觉得邢书记是个好官好领导!   又一个周一,萨仁拿到报纸,发现伊林左旗跟右旗都被区党委夸了,尤其是左旗,萨仁估摸着邢书记的任职应该是上调区委,果然等到十一月底,新的书记来了,邢书记的任命也下来了。   邢书记成了区党委副书记,这个跳跃可太大了,一般都是平级或是半级半级的螺旋往上走,熬资历嘛。   区党委书记也就是□□,像自治区,直辖市的书记一般都由□□委员兼任,是副国级的。邢书记还不到五十,虽然只是副书记,但从旗委书记直接跨越到区委,已经是坐了火箭的速度,连跨了好几级。   别说别人惊讶,就是邢书记自己也惊讶极了,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去区委办公厅任主任,这就已经是高升了,哪想到直接任职副书记,这中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萨仁替邢书记高兴之余,正想着打听一下新来的旗委书记,毕竟是一旗的主管领导,自己的企业跟学校都在这里,总要打交道。   哪想到刘队长对这位书记很熟悉,他叹口气,抱怨道:“怎么是他呢?”   “怎么了?你认识他?”   “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辞职?这人比邢书记可差得远了!” 第363章 新书记   萨仁对刘厂长还是很信任的,所以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一下,虽说大家都觉得她在左旗能呼风唤雨,可现在的私营企业底气到底不足,万一遇上吃拿卡要各种索贿的官员,跟着犯错误不说,还各种憋屈。   “刘厂长,你对谢书记了解多少?他曾经是你的上级吗?你们两个有过矛盾?”   萨仁只知道这位谢书记是从左尔巴盟调过来的,一个听起来无关紧要的主任,调来旗里当一把手,人缘和能力应该都不错。   刘厂长却叹口气:“他不是我的直属上级,但因为我跟他侄子的一点矛盾,就各种找我茬,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不止一级,而且他这人手段高,打压你还做得合情合理,让你投诉无门。”   “你跟他侄子是什么矛盾?”   “他侄子追我们办公室的一个姑娘,人家拒绝了他,他还不停地去骚扰,别人都说那是追求,我看着就是骚扰。人家姑娘说了老家有对象,他呢,可不只是送个东西,人家不收东西,他还去拉人家手,还半路上拦着人家不让走,这不是骚扰是什么?”   萨仁听着也来气:“这种人严打的时候居然没进去吗?”后台多硬的都毙了,交往太多人的海王都抓了,这种骚扰妇女的居然没事?   刘厂长摇摇头:“风头一上来,他就救了好几个落水儿童成了英雄,谁还能把他怎么样?”   萨仁一听,也不由佩服这种人,还真会投机取巧,她不用去调查,只听着就觉得这个英雄有水份。   “你看他骚扰妇女把人给打了?”   “我又不是你,怎么会随便打人?”   萨仁无语:“扯我干什么?我也不会随便打人啊。那你怎么他了?”   刘队长叹口气:“我就骂他了,我说他这种行为属于流氓行为,再这样我要报警了,他就跟我说他叔叔是谁谁谁,问我是不是想找事。我就说了句,‘我管你叔叔是谁,天王老子也不能耍流氓。’我还跟他说,你要再敢来骚扰那姑娘,我真得报警,你叔叔要护着你,连你叔叔一块抓。”   萨仁明白了,估计是这人回去把刘厂长的话添油加醋地跟他叔叔说了。这位谢书记不反省人家为什么会这么说,不看看他侄子做了什么,反而开始打压刘厂长,确实不是好东西啊。   刘厂长唉声叹气:“我也就是嘴上过过瘾,那时候还没严打呢,哪有那么严重,可人家把我那两句话当真了,觉得我不尊重领导,侮辱领导……”   “你那两句话有什么问题?他侄子骚扰女同志就得报警啊,他要是护着他侄子就是徇私舞弊,不报警也得跟纪检部门说,他们自己有错,不知道悔改,反而欺负敢管事敢说实话的人,这种人才是最该进去的。结果这位居然成了救人英雄,借此逃脱了查处?”   刘队长无奈道:“说实话,我也不甘心,严打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我听到他成了救人的英雄,也不信,还去查过。他真救了人,那几个孩子去河边玩,一个落水了另外两个去救,也都掉下去了,最先掉下去的孩子最小,才五岁,怎么可能说谎,他说当时就他们三个孩子在河边玩,他脚滑掉下去喝了好多水,差点被冲走,被一个男的拉上岸,他跟哥哥姐姐都晕了,吐出来好多水,这肯定做不了假。”   萨仁说:“我也不是要以恶揣测人,只是这个时机太巧了,这人的人品又不怎么样,我就有点怀疑。不过平时人品差不代表不会救人,这倒是不冲突。”   刘厂长点点头,他也不是盼着人家这救人英雄是假的,就是跟萨仁一样,觉得这事不像是谢书记的侄子干得,很违和。   “那他现在在哪儿工作?”萨仁问。   “二十三岁,小学毕业,左尔巴盟招待所的采购科长。”   萨仁没问年龄学历,刘厂长这么说,显然是觉得这个年龄这个学历不够格当科长。   萨仁也这么觉得:“这可是个很有油水的地方?还是科长?”   “英雄嘛,肯定要提拔。”   萨仁对谢书记更加了解,她现在特别想见见谢书记这位侄子。   本来还想着等新书记上任后就去旗委,现在想想还是算了,等着吧,谢书记绝对会主动出手,就看人家是打算帮扶还是打算打压了。   她跟刘厂长说:“我估计他一上任会先来一轮视察,总厂这边肯定得去,到时候你就假装没这回事,咱们就先按他是好人好领导来,等他露出马脚再说。千万不要因为之前的事就对他有偏见,咱们要是先理亏,对他态度不好,反而是让他抓住把柄。”   刘厂长点点头:“放心吧,我懂,我就是想把这事跟你说一下,让你做好准备,他侄子做错事拉他出来,我就那么两句话,他就斤斤计较,这人的心眼真不大。我担心他会觉得你在左旗的声望超过了他……”   刘厂长的担心很有必要,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谢书记这第一把火就是教育,说左旗教育断档,小学师资力量不足,高中还要去别处上,大学华而不实,第二把火就是私企,要求私企也要把爱国敬业奉献教育提到日程上。   萨仁马上给旗委打了报告,说了自己将来要建正在筹备的附属初高中,顺便申请用地。   你不是说断档嘛,我也要办初高中,正好给地吧。   至于爱国教育,别说总厂了就是分厂也没停下过,在出现毒奶事件后,更是把爱国爱党爱厂,服务第一,质量第一,安全第一,喊成了口号。   萨仁很利索地让宣传部门把这些爱国演讲爱国会议全都汇总成报告,交给旗委来检查督促的干事。   然后她就等着人家这第三把火了,哪想到没了。   谢书记翻完桌上的报告,有点头疼,这还真是硬茬子!居然连附属初高中怎么办都想好了!这该是旗委跟教育局的事,一个私营企业居然越俎代庖?这叫什么事?   上任领导居然还被夸了,还借萨仁高升了?这明明就是无为而治,任由私企发展,以后会不会连旗委政府她都想插一手?   其实这真冤枉邢书记了,他除了放开手让萨仁去干,他自己也带着领导班子在环境,教育,医疗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只是左旗辍学率太高了,好些草原上的孩子从小是蒙语环境,进了学校一开始不适应,就觉得学习困难,想辍学,家里对此也大部分是随意的态度,这就导致了好多上完小学就辍学的,初中学生少,高中以前有一届就一个班,三十来人,你说这种情况再怎么建又有什么用?只能先从家长孩子的教育观念来抓,旗委也一直有人下乡去讲普及教育的重要性,去劝回辍学儿童,只是收获不大。   倒是萨仁的大学建成后,好多人看着她的成就,看着去那里上学的孩子,也开始期待自家孩子能考上大学,到时候哪怕是分配在萨仁的牧场工厂做技术员也行啊。   萨仁有大学,再建附属高中初中,很多人就会觉得去那里上的话,自己也许能顺利考上草原大学,这比把教育的重要性一点两点三点的说个半天可有用多了。   可谢书记看不到这些,他看到的是萨仁是个刺头,还是个很有威望很有人缘的刺头,在旗委随便找人问问,对方就能滔滔不绝地说萨仁的二三事,中间夹杂着对她的羡慕跟崇拜。   自己只是安排下去两件事,人家马上翻手甩了回来,要建初高中,要用地这个都可以商量,她厂里的爱国教育比旗委发下去的都详细都全面,是几个意思?   要是邢书记,肯定会觉得萨仁这孩子太爱国太让人省心了,可谢书记却觉得这是在给他这个新书记的下马威,是在挑衅!   等他发现萨仁总厂的厂长是刘厂长时,对萨仁的奶厂印象就更差了,当初还以为这刘厂长被他挤兑回老家种地了,没想到居然跑来这里当了厂长?   一想到刘厂长曾经对他出言不逊,让他颜面扫地,谢书记就觉得这伊林奶厂,哪哪儿都不对!   第三把火没烧起来,谢书记却跑来总厂视察了,萨仁本来没打算出面,刘厂长这几年更老练了,再厌恶谢书记也不可能当面闹起来。   就像刘厂长说的,谢书记这两把火都是冲着萨仁来的,估计是觉得她在左旗名气太盛,想打压她,那她还露什么面,尽量降低存在感嘛。   可谢书记显然没想放过她,到了厂里就问萨仁同志怎么不在?这厂子不是她的吗?怎么主人不在?   这话说得有意思,好像刘厂长是萨仁的奴才一样,刘厂长都懒得跟他计较这些,只说萨仁有事在牧场。   谢书记笑呵呵地,非常平易近人地说:“叫她过来吧,早就听说过她的大名,上过报上过电视,这样的企业家,对咱们左旗的贡献卓越,肯定要见一见。”   根本不用刘厂长去找人,跟着谢书记来的干事就找人去办公室给萨仁打电话了,萨仁能不来吗。   她过来时已经是午饭的点了,刘厂长也没说要留饭,参观完了把人往办公室一领,送上茶水,就在旁边陪着。   倒不是他对萨仁的话阴奉阳违,只是参观的这一路,刘厂长发现这位谢书记,显然没忘了两人之间的过节,随时准备抓他的错处,那他真不必太殷勤,少做少错嘛,要是弄一桌子好饭好菜,谢书记一定会说铺张浪费,弄得简单了,他肯定又觉得自己针对他,这个适中太难把握了,干脆等萨仁来,不是要见工厂主人吗?等吧。   等萨仁到时,谢书记带来的干事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正好被萨仁听到,她冲这位干事安抚地笑笑,进来说:“谢书记,您好,早就想去拜访,可又没个名目去旗委,昨天听说您要来总厂,可总厂是刘厂长负责,我怕我来了打扰你们视察,就没过来,这不,一听到召唤就紧赶慢赶的过来,正好赶上吃饭。”   谢书记打量着萨仁,确实像传闻中一样漂亮一样自信,像是在发着光,这气质这眼神,可不像个容易拿捏的人。不过他早听了她不少事,也知道这位脾气不好,不容人拿捏。 第364章 物价   见谢书记同意吃个便餐,萨仁赶紧让人去安排,说是便餐,也得四凉四热,毕竟谢书记带了四五个人,再加上萨仁跟刘厂长,怎么着也得一人一个菜吧。   结果谢书记一看就说太奢侈了,刘厂长心里翻个白眼,他果然没看错啊,这位就是来找茬的。   萨仁一听,干脆就让把两道硬菜撤了,孜然羊肉跟烤羊腿!   谢书记的跟班已经闻到孜然羊肉的香味了,正想着趁机吃点好的,见撤下去了,只能偷偷咽口水。   哪想到谢书记还是觉得太奢侈,“都到厂里了,随便吃点就行,工人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来视察嘛,就是来看看工人的真实生活。”   萨仁笑了笑,“是我疏忽了,那咱们去大食堂吃吧。”   谢书记只是表示一下自己的亲民与清廉,萨仁让一让,说些恭维话,哪怕说‘谢书记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吃点好的’又或者说‘趁着接待领导改善一下伙食,您的到来蓬荜生辉,一定要好好招待’之类的话,总之就是谁的面子也好看,哪想到人家不按套路出牌,真就让人把菜撤了,一起去大食堂。   谢书记也只好继续营造自己的形象:“这就对了嘛,很多地方的农民还吃不上饭,工人们也很苦,我们下来视察就得贴近民生。”   萨仁笑笑,那就贴近吧!   谢书记带来的旗委的人早就在心里骂开了娘,差不多得了,这谢书记真够装的,还贴近民生,他本来该住邢书记原来的小院,结果人家说那边离街边太近,太吵,让后勤给换了个幽静的地方,还贴近民生?   他敢说,谁敢信?   大食堂是有桌椅的,可就有些人不爱坐着,就爱蹲着吃饭,在外边晒着太阳,蹲一圈边吃边聊。   萨仁以前管过,觉得这样太不雅,又不是没给安排桌椅,食堂的配套十分齐全。   可后来她观察了几次发现人家这样更自在,再说吃完了人家也没弄一地垃圾,碗边上是个米粒都得舔干净了,她也没再让人去管,自在就行了,她还让人把食堂前边的院子做了硬化,免得吃着吃着一阵风过来就吹一碗土。   今天过去,也是有好几圈人围着说说笑笑的吃着呢,有一圈男工人中间放着一塑料袋辣椒炒咸菜,大家你夹一筷子我夹一筷子,吃得还挺开心。   谢书记一看这场景,心里先是一乐,脸上却露出沉痛的表情:“萨仁同志,我知道你们是私营厂子,但也不能太严苛,不能压榨员工,那跟地主老财有什么区别?虽说市场搞活了,可咱们还是社会主义国家,资本主义压榨员工那一套要坚决杜绝。”   说着不等萨仁说话,他又跟他带来的那几个干事说:“这就是我说的要抓思想,要盯紧私营企业,防止资本主义露头。”   萨仁就不爱听了:“谢书记,您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哪里压榨员工了?哪里资本主义了?”   谢书记指着旁边那圈吃咸菜的人:“那些人是不是你的员工,你看看他们吃的是什么,你看看刚才你给我们上的是什么饭菜,这还不叫欺压?”   “您要是天天来我们食堂吃饭,谁管你吃什么,领导好不容易来一次,准备点好饭好菜招待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怎么到您这就是资本主义露头了?还有这些工人就乐意这么吃,我可管不了。”   这语气把谢书记的火气挑了起来,这还真是个刺头,都被他亲眼看见苛待员工了,还敢这么理直气壮?谁不乐意吃肉,谁不想坐下来好好吃饭,还工人就乐意这么吃,他们傻吗?   他冷哼一声,走过去跟那圈人说:“你们怎么吃这么差?是工资没及时发还是不够花?”   这些人都是豫省的农民,看他像个领导,就有点怵,谢书记一看他们这样儿,就觉得自己猜测没错,这些一定是被压榨的工人。   他心里暗乐,正好打压了萨仁,又能立威扬名。   于是他也蹲下来,一幅平易近人的样子:“各位老乡,你们别怕,我是旗委的,就是想看看你们生活过的怎么样。你们大老远的跑来我们这里打工,辛苦不说还见不着家人,要是再受点委屈,那跟旧社会有什么不同……”   有个憨憨就说:“没受委屈,来这儿吃得好睡得好,又能赚钱,有什么委屈啊,旧社会能有这么幸福?我们这儿周末还放电影,会议室里还有电视不开会的时候可以过去随便看,旧社会哪有这么好的日子。”   这些话出乎谢书记所料,他不悦地撇了眼这人碗里的粥,不是大米小米,居然是玉米面糊糊,这还叫日子过得好?这些人是萨仁从哪个穷山僻壤找来的?   “说得对,有电影电视可看,这跟咱们新中国的飞速发展脱不开关系。”   这些农民工本身都挺爱国的,要说有人打过来了,让他们去当兵,绝对没二话,但歌功颂德的话他们可说不出来,最多唱个社会主义好,听见谢书记扯发展,他们也搭不上话,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想赶紧吃完找地方眯一会儿。   谢书记却用指责的眼神往萨仁这边瞅,那意思好像在说,这就是你的爱国主义教育?这就是你的不压榨员工?这些汉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看就是吃不饱饭。   萨仁翻个白眼,想过去解释,谢书记却对她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好像怕她过去,人家工人更不敢说实话了,萨仁只好做罢,心里却想着这位要是在左旗待上五年,得给她找多少事。   谢书记逮着刚才说话的憨憨问:“你们吃得饱吗?”   憨憨刚把玉米粥仰脖子喝完了,打个饱嗝,拍拍肚子,对着谢书记比了下大拇指,那意思是饱了。   谢书记看着他们的咸菜跟大饼,又问:“为什么吃这么差?买不起菜吗?食堂的菜太贵?还是你们工资太低舍不得花?”   憨憨觉得谢书记才是个憨憨,他皱眉说:“都不是啊!我们工资不低,我们村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他们出去盖房子当小工可比这累多了,赚得也没我多!可工资再多我也得省着盖房娶媳妇,出来干活就是为赚钱,又不是为吃吃喝喝,吃饱就行了呗。”   旁边一个人也说:“就是,工资真不低,多干多得!我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全家老小,还有钱买化肥,自己吃饭省着点,钱寄回去,我老妈跟我媳妇闺女都能隔三差五的吃上肉,我又不嘴馋,偶尔买个鸡脖鸡屁股解解馋就行了。”   另一个就笑他:“我呸,不嘴馋,你解得什么馋。”   这个也不客气:“我也就是偶尔吃口肉,还要最便宜的,你呢一歇班就去外边小饭馆要二两酒两个小菜,吱溜吱溜地喝!好意思说我!”   萨仁听笑了,这是生活条件不好的样子吗?人家就想着省下钱来寄回去养家,或者平时吃饱就行,休息时再放纵一下,出来打工的谁不是这样,谁能天天三菜一汤?   他们厂里不管是工资还是各项福利都是顶尖的了,这工资要还低,干脆她给他们打工算了。   谢书记还是没得到他想要的回答,更加郁闷地问:“你们为什么在外边蹲着吃?食堂里边没地方吗?刮风下雨也在外边吃吗?”   憨憨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们又不蠢,刮风下雨还要来外边吃饭?喝风灌雨吗?这不是今天有太阳吗?”   他说着指指中间已经见底的咸菜碗,小声说:“在我们食堂,那个咸菜跟玉米面糊糊都是不用掏钱的,可我们要是不打菜只吃咸菜,蔡大妈就骂我们,多拿了咸菜也要骂我们,一人就给一小勺,我们干脆就一块吃,跟她说我们拿十个人的咸菜,就可以盛一碗。我们堆岗尖的一碗比一个人一小勺可多多了,这就不用打菜了,菜有了粥有了,买几个大饼馒头就是一顿饭,钱不就省下来了吗?”   另一个人说:“我们这还不算省的,我们车间有个姑娘从家里带一包袱干馒头,打了免费的开水把免费的咸菜一冲就是汤了,人家泡着馒头吃,她一个人上班养活三个弟妹上学!”   萨仁在不远处听得心酸,对刘厂长说:“跟食堂说一声,再弄个免费的紫菜蛋花汤,紫菜便宜又出数,花不了多少钱,不想买菜的喝碗汤也有营养。”   刘书记点头答应着。   咸菜跟粥都免费?越说越觉得人家食堂够人性化。可谢书记就是来找茬的,他能夸嘛,“哦,还是菜太贵啊,你们舍不得买。”   这话也不错,菜要花钱,咸菜不花钱,肯定是舍不得打菜吃嘛。   憨憨觉得这人好像在千方百计证明自己太穷太可怜舍不得吃菜,可他没来这儿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更不知道工资为何物,平时吃得简单,但隔三差五的也咬牙买个肉菜解解馋,现在的日子在他看来就是顶天的好日子了。   他觉得这位大概就是戏文里所说的弯不下腰看不见民间疾苦的大老爷吧。   憨憨也懒得再跟谢书记多说什么,把最后两口饼子塞进嘴里,跟着同伴走了。   谢书记走回来,跟萨仁说:“工人们的生活还是得重视,只吃咸菜怎么行呢?”   刘厂长都懒得跟他说现在又多了免费的紫菜蛋花汤,说了也没用,人家就看不见你的好,你再做什么也没用啊。   萨仁也不反驳:“那您进去看看我们的饭菜到底贵不贵?”   “行,进去看看吧。”   食堂的饭菜是真心不贵,一毛钱就能打一份素菜,分量还大,能给你堆一小盆,外边那些是特别省的,屋里这些工人,两个人合打一份菜,一人再加一勺子咸菜,买点主食就能吃得挺好。   有那奢侈的,家里没什么负担,两个人一人打素菜一人打肉菜,合在一起吃。   菜就是时令蔬菜,从东北那边农场运过来的。一毛二就能买一分用大油,也就是猪油熬的白菜粉条,一毛五就有加肉的白菜粉条。   牛羊肉贵一点,都在两毛钱以上,羊杂汤却便宜,一毛五一大海碗,里边羊杂羊血都不少,半碗也卖。   旗委其他人看着,这伙食真叫不错,也不贵,可人家谢书记却摇摇头:“还是贵了,要不然他们不能只吃咸菜!”   刘厂长气得想骂人,做为一个领导,还是旗委书记,怎么就一点也不懂得适可而止呢?非得挑刺?他刚要怼回去,萨仁却拉了他衣角一把,把他挡在后边。   她也不恼怒,而是温声道:“谢书记一直担心我们食堂的菜定价太高,看来您一定做了市场调研,熟悉左旗物价。那请您说说吧,这些菜市场成本价是多少,定价又该是多少,免得我被我们厂的采购骗了,还蒙在鼓里!”   谢书记哪里知道物价,家里的菜都是他媳妇买的,他家也不缺钱,也不会天天把白菜土豆今儿贵了几分钱,明天又便宜了,这些事挂嘴边上,此时见萨仁这么说,他不由愣在那里。 第365章 皮牙子   萨仁见谢书记僵住,也没给他台阶,反而追问道:“谢书记不是对物价很了解嘛,不然怎么会一听就知道我们食堂的菜订价太贵了?那就请您说说吧,我把采购跟大师傅一起叫过来,买来原材料要多少钱,加工要耗费什么,还有这些采购洗菜炒菜的师傅也得有工资,不能白干吧,把这些扣除一下,看看我在食堂赚了他们多少钱!”   谢书记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师傅就来了,这位大师傅是本地人,却烧得一手东北菜,他听说领导来视察,赶紧换了件干净的厨师大褂,还以为能接受一下表扬,亲自给书记炒个菜。   结果听到萨仁这一番话,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马上过来把原材料多少钱,这儿那儿的成本,都说了一遍。   “领导,我以前是在单位食堂做饭的,一打眼就知道这食堂是赚还是赔,厂里的食堂别说赚钱了,每个月都是有补贴的,先不说这些肉跟菜,就那免费的咸菜不是钱嘛,来食堂吃饭的谁不来一勺,又是油又是辣子还有芥菜香菜香油,调的喷香,有的不打饭都来偷着来两勺,哪个食堂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再说那粥也是无限量供应的,虽说是玉米糊糊,那不要钱吗?工人都说这免费的玉米糊糊都比他家熬得都稠,没一个嫌我们食堂饭菜贵。谢书记,您是大领导,许是您吃的白菜萝卜都是特供的,不要钱,可我们这儿的都是一大车一大车从农场拉来的,虽说不贵,可运费要不要钱,储存要不要地方?”   刘厂长也忍不住说:“我们食堂能自负盈亏就行了,萨仁从没指着食堂赚钱,刚才听见有姑娘拿咸菜冲水泡馒头吃,还嘱咐我让食堂再弄个免费的紫菜蛋花汤……”   大师傅马上说:“好多工人省下钱要养一家老小的,你这免费的弄太多,人家干脆不打饭了,全都带干粮。”   萨仁说:“带就带吧,想吃菜的自会买,太省细的哪怕咱们没有免费的汤粥,他们也会干啃馒头。”   谢书记听着人家商讨食堂的事,心中有气,要一般人肯定会脸上烧得慌,毕竟自己有点理亏嘛,物价都不知道一个劲得说人家卖得贵,而且人家这免费那免费,很为生活困难的工人着想。   但谢书记才不会脸红,他向来觉得自己无比正确,如果错了,那绝对是别人的原因。   “萨仁啊,你刚才摆那一桌子误导了我,我以为你们这里资本主义风气太盛,领导吃香得喝辣的,小工们被各种压榨,没想到你很为他们着想,这个免费的汤很有必要,一定要坚持下去。还有食堂员工这个态度啊,不能说工人想吃点免费的就挨骂,刚才不是有工人说,拿咸菜也挨骂,拿多了也挨骂,这就很过份,不能践踏这些工人的自尊嘛!”   萨仁一听,对这位也是失望透顶,他要是对自己有偏见才这样也算可以理解,可这很明显是找茬,明显他错了也不肯认。   还践踏自尊?人家蔡大妈人缘不知道有多好,打半份菜从来多饶上一勺子肉汤,打米饭的还得给你压实了。   从来不会抖勺子,也不会嘲讽打不起菜的人,工人自己带来的吃的经常偷偷摸摸的塞给她。   蔡大妈只是看有些年轻工人看着还没长起个呢,整天咸菜大饼,太省了,就骂他们,让他们去打点菜,哪怕打半份菜,多要点菜汤呢,起码有营养。   确实规定了一个人一勺咸菜,但要是有人再去取二回,蔡大妈也没说过什么,有人拿着空碗什么也不打取点咸菜走人,蔡大妈最多骂他们太省了迟早作病,也没不让拿,不然刚才那群人能带出来那么多嘛,碗都怕不够盛的,里边还套个塑料袋子,就想着多盛点。   人家骂是骂,可是好心的骂,什么叫践踏自尊,大师傅都听不下去了:“蔡大姐确实嘴上不饶人,但到她饭口打饭的人最多,大家看到她也叫得亲热,怎么就践踏了?这位领导您这么说可就过份了。”   蔡大姐更不服了,她听见别人说领导在批她,立马从后边跑出来拍着大腿说:“领导,您可不能冤枉人,我践踏谁了?我是心疼他们才骂他们,你不信问问管食堂的,洗菜时弄下来的白菜帮子,削下来的萝卜皮,择下来的芹菜叶,我都腌了或是拌了,当免费的菜,一人给打上点,我不敢说食堂我人缘最好,起码我是真的老老实实干活,一心想着让工人们吃饱吃好。”   大师傅也说:“可不是嘛,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劲,领导同志,您对我们这里还不够了解,我们真不是不接受批评,实在是不管是我们老板还是我们,都没想着克扣工人,更没想着在伙食上赚他们钱,您这太冤枉好人了吧。”   谢书记心里那个气啊,怪不得萨仁把刘厂长当个宝,萨仁的员工从上到下都一样,都跟她一样长着反骨,自己就说两句,他们啰啰嗦嗦一大堆!这是想着干什么?   更可气的是萨仁也不阻止,就站一边似笑非笑地听着。   这时她见谢书记看她,想让她给个台阶,萨仁就说:“谢书记估计是不太了解工人们,不然您就在我们厂里驻守一段时间,跟工人们同吃同住,看看他们对我们厂里究竟有多少意见,我们一定虚心听取,认真改正。”   谢书记一直还算可以的神色再也维持不下去了,跟那些没文化的农民同吃同住?干一天活累一身臭汗,怎么住?还要跟他们一起蹲在院子里吃咸菜吗?   他还是笑着说:“我倒是挺想留下来好好视察视察,可咱们左旗也不只你们一家企业,我也不只视察企业这一件事。”   确实不只这一家企业,但只这一家私企,所以才会被各种挑刺啊,萨仁笑道:“也是,谢书记日理万机嘛!肯定没时间。”   谢书记赶紧摆手,却听萨仁又道:“那赶紧吃饭吧,免得耽误谢书记的时间。”   大师傅刚才替自家食堂辩白了几句,正怕得罪领导,见说吃饭,正想着大显身手,好好做几道菜,哪想到萨仁说:“谢书记最清廉不过,也关心工人生活,肯定想着尝尝工人们最爱吃的两样。”   大师傅期待地看着她,难不成是卤牛肉跟烩羊肉?这两样哪个工人打饭时都会多看两眼,一看就想吃。但会打的人一直是个位数,平时也就做个两三份,发工资那天多做点就行。   结果他还是想错了,人家萨仁说:“免费的粥跟咸菜就行,再来点大饼馒头,一人先来一张大饼一个馒头吧,不够再加。”   刘厂长心中好笑,萨仁也是够坏的,不是要装清廉嘛,那就一起吃吃工人的伙食吧。   谢书记能说吃不下吗?必须高高兴兴的吃啊,跟着谢书记来的人能埋怨萨仁嘛,人家在办公室那边开了小灶,一桌子菜,还有汤有酒有米饭,谢书记不吃啊。   于是一桌人围坐着,喝玉米粥吃咸菜,这咸菜炒得特别香,拿大饼一卷,其实很好吃,可这些人刚才看见孜然羊肉跟烤羊腿了,这落差,能把咸菜吃香了吗?   萨仁倒是从没这么吃过,拿了半张饼卷着咸菜吃得十分满足,还点评着:“辣得够味,再放点青红椒跟皮牙子是不是更好吃呢?”   皮牙子就是洋葱,这玩意到季节时便宜得很,而且耐储存,刘厂长就点点头:“没错,青红椒太贵了,还不好放。皮牙子行,也不用炒,拿炒好的咸菜拌皮牙子,肯定好吃!还出数,放点皮牙子,也算有营养了。”   有个旗委的一直跟萨仁关系不错,而且他吃着味道确实挺好,也跟着来了句:“没错,这味道真不错,香,可真舍得放油!要是再拌点皮牙子,这就是道正经菜了。”   谢书记自从平翻了,恢复工作,哪吃过这玩意,再香也是咸菜疙瘩做的,要是做做样子吃一吃也就算了。   问题是刚才这一出出的都太憋屈了,本来想着来找萨仁的茬,没想到被她给整治了,坐这儿吃起了咸菜,喝起了玉米面粥,咸菜再香也还是咸菜,这粥熬得再好也不是细粮,困难时期早吃得够够的了。   饭难以下咽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食堂的人都敢挑战他的权威,让他很不爽,再看到旗委的人也在那儿给萨仁捧臭脚,他就更不爽了。   还他妈的皮牙子,他看这群人估计就是吃皮牙子长大的,辛辣得很!一点也不知圆滑点取悦领导。   谢书记看了眼那个说咸菜好吃的干事,刘厂长就知道,他把人家给记小本本上了,以后肯定要给人家小鞋穿。   这种睚眦必报,心小如针尖的领导也不知道运势得多足,才能走到现在。   萨仁不管他们,反正她吃得挺开心的,玉米面糊糊一滚就熟了,但要想好喝也得熬上一会儿,熬得过程中还得不停搅拌,而且这个玉米面跟水的比例也得拿捏好,才好喝。   大师傅熬得粥真是一绝,咸菜味道也好的萨仁甚至想着打包一点回去拌皮牙子吃。   谢书记食不知味的吃完一顿饭就带着人走了,刘厂长却给萨仁提醒:“你太不给他面子了,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是得小心点,毕竟在他的地头上,他随便伸伸腿就能拌咱们个大跟头。”   萨仁嗯了一声:“我知道得罪他了,不过这种人除非一直哄着捧着,还得偷偷给他好处,才能维持好关系,太累了,还是换个父母官的好。”   刘厂长惊讶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上边有人,可不知道你这关系这么硬啊,这种任职也能随意调动?”   “谁说我要找人把他调开了?他这样的调哪里去都不会是个好领导。”   “那你想怎么做?”   “这种作风这种脾气,你猜他会不会有把柄?如果查的话他绝对不干净。”   萨仁决定就从他侄子入手,她把保安科李科长叫来:“李叔,麻烦你件事。”   李科长现在日子过得特别逍遥,上次毒奶的事件跟保安科没关系,但那次事后,保安科再次明确细化了各项任务,工作越细化领导越省心,他现在只要随时巡视着就不会出事。   他老婆在厂里人事部待着,工作也很清闲,孩子也听话懂事,就是他两个亲儿子来找过,话里话外的要钱。   毕竟是亲儿子,李科长也不可能真不认,只是用钱吊着亲情,让他多少有点心灰意冷,肯定不会多给。   倒是那两个孩子被刘厂长碰上骂了一顿,不知道是后悔了还是想着骗他钱,反正来往的倒是比以前勤了,暑假寒假也带着李科长的孙子过来看爷爷。   李科长跟萨仁说这事,萨仁说:“没准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你怎么说也是亲老子,又没对不起他们,哪来的恨?大概就是你当时被公安局撤职查办给他们丢了脸,让他们抬不起头来。现在事情过去好几年了,你又不在呼市待着,没人提起来,他们自然就会想起你的好。”   也许是这样吧,反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366章 英雄   李科长接了任务去查了,他是刑侦出身,自有他的一套方法,可这次却什么也没查出来。   “谢书记的侄子谢保华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就是小打小闹的,招猫逗狗,骚扰妇女,一直不安生,但大事不犯,有他叔叔护着,又有这个英雄的称号,在单位混得开。严打时他也被举报过,但因为是英雄嘛,批评两句算了,后来倒是收敛多了,没再骚扰妇女。”   “再混得开,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当了采购科的科长啊。”萨仁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个好人,可她没想到连李科长也没查出什么事来。   “可这事要怎么查?他有个英雄的名号,被提拔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没证据总不能说是他叔叔提拔的。”   “那谢书记的?有没有行贿受贿?”   李科长叹口气:“应该是有,但是很高明,他老娘在乡下种地,到农忙的时候就有人帮着他家收麦打麦,给他老娘送东西,送的这些东西里有价格不菲的,但农村嘛,没那么多人盯着,人家把东西收起来,谁能知道,这我还是听他们村的人说,那老太太轻易不出家门,跟家里守着宝贝一样,又有人说收过麦后,老太太才这样,以前也有过,估计是累到了。又有人说,等她当官的儿子回来看她,她就好了,往年也是!”   “不是有人帮着她收麦吗?怎么会累到?”   “对啊,肯定不是累到了,我借口喝水进去一趟,老太太中气十足,身体好着呢,也不让进屋,就把水给我端到大门口了,很防备的样子,一看就是家里藏着宝贝呢,估计有人行贿也是送到老太太那里,等谢书记回去时再拿走。”   萨仁嘴角露出嘲讽的笑:“看谢书记的作派,我还以为是他几辈都是城里人,他自己就是农民出身,居然不了解农民出来打工想省钱回家的心思。”   “他什么不明白啊,就是来找茬的。可我查了半天,都是推测,白忙活,人家隐藏好了,还真不容易被查,你就是举报他,估计也查不出来。”   萨仁有些无奈,难不成就这么受着?谢书记上次来没讨到好,他肯定还会再找机会。   除非自己在他面前伏低做小,没准还得按照这种迂回的行贿方式来行贿才行,难不成自己当那钩子,钓他出来?   萨仁真懒得跟这种人打交道,去找人替她出面,或是显摆下自己上边有人?她也觉得不是自己的风格,这就难办了。   她正琢磨着该怎么办才好,李科长又道:“对了,还有个事不知道跟谢保华有没有关系。”   “你说。”   “那个镇上有个人在谢保华救孩子那天失踪了,七八天后才从下游捞上来。”   “你是想说这人也参与救孩子,被谢保华抢了功劳?”   李科长摇摇头:“问题就是不知道啊,大家都说他是救孩子的英雄,咱也不能往坏里想人家吧。”   萨仁皱眉:“我想见见那三个孩子。”   李科长也觉得这里边有事,实在是谢保华虽说没犯过大事,但问谁都知道他不可能是舍己救人的人,可偏偏他救了三个孩子。   萨仁还真就不嫌远地跑了一趟,见了这三个孩子中最大的那个姐姐,这小姑娘已经九岁了,事情描述得很清楚,但萨仁却听出了不对。   “你等到再次醒来才看到救你们的人是谁?”   “是啊,我在水里睁不开眼,隐约还听到他在喊救命!我妈后来说是河神保佑,因为救我们的叔叔衣服都是干的,我们三个当时都在水里,他怎么把我们捞上来的,肯定是河神把我们冲上来,谢叔叔拉我们上来的。”   萨仁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忙问道:“你说他衣服都是干的?能确定吗?”   “能啊,当时我妈没留意,只看到他在岸边救我们,就跪下感谢他,后来我妈才说,他就衣服前边是湿的,应该被我们吐出来的水打湿的。裤子干干净净,皮鞋都好好的穿着,所以肯定是河神显灵救了我们。”   萨仁皱眉:“你能领我去你家吗?我想采访采访你妈妈。”   小姑娘叫小菊,拿着萨仁给的糖,又看看她手里的点心盒,点点头:“我家就在镇口,很近的。”   确实挺近,萨仁跟着小菊还没进她家院子,就听到大黄狗在汪汪叫着。   小菊赶紧先推门跑进去,还冲后边跟萨仁解释:“我先去把狗拴上,你别怕。”   萨仁肯定不怕狗,跟着进去,还没等问呢,屋里就有个系着围裙,拿着擀面杖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死丫头,又跑哪儿野去了?是不是又去河边了?”   “没有,妈,有个长得特别俊的姐姐要采访你。”   “没空!”小菊妈说完已经看到了进来的萨仁,一时也被萨仁的气势镇住,还真是个特别俊的姑娘。   “采我干什么?又为了救了我家孩子的事?”小菊妈不耐烦地说,“不是早就采过了嘛。”   萨仁觉得小菊妈应该也猜到了什么,不然的话再多人来,她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啊,毕竟救了她三个儿女,差点一家孩子团灭,这样的恩情肯定挂嘴边上,怎么会嫌弃别人来采访。   “小菊妈,我不是为谢保华来的,我是为边建国来的……”   边建国就是那个失踪后来被发现死在下游的人,萨仁一提到他的名字,小菊妈手里的擀面杖哐当一声掉到地上了。   萨仁过去帮她捡起来:“听说他捞鱼的时候被河水冲走了?过了七八天才找到尸体?”   小菊妈脸色难看,从衣兜里掏出一毛钱递给小菊:“别在那儿傻站着,再看人家,你也变不了那么俊,赶紧去打瓶酱油来。”   萨仁赶紧说:“女大十八变,现在小菊就挺好看的,长大了一定更好看。”   小菊一听高兴坏了,冲萨仁笑得齁甜,拿了钱跟瓶子就跑了,萨仁把擀面杖递过去,跟小菊妈说:“边建国跟你们家熟吗?”   小菊妈正在堂屋擀面,面是二合面,这种面做手擀面,不能和太硬的面,面软了又不好擀开,就不停的撒玉米面。   见萨仁又问边建国,她动作越来越大,半把半把的玉米面往面上撒,嘴里不耐烦地说着:“乡里乡亲的,哪有不熟的?他命歹,孩子还小呢,他媳妇想守着,她娘家心疼她非让她把孩子扔下改嫁,谁知道能不能嫁成,反正嫁不嫁的孩子都受凄惶。”   “他家里条件太差吗?其实受不受凄惶还是看有没有钱,要是有钱,或有人帮扶那日子还好过点。可惜他是捞鱼死的,要是跟谢保华一样救了谁家孩子,那家人肯定得帮他家度过难关吧。”   小菊妈正擀面呢,用力过大,擀面杖把面皮都擀破了,她没好气地跟萨仁说:“你是哪里的?我跟边家就是邻居,你要采访去他家采访,在我这里胡咧咧什么。”   萨仁也不恼,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小菊妈不管为什么没说,她心里还是有愧疚的。   “我其实不是电视台的,是来做公益的,就是助人为乐,如果有因为救人死亡或是致残的人,我想给他们提供帮助,让遗孀有一份不劳累又能带孩子的工作,或是给他们点经济补助,所以我过来问问,边建国到底是不是捞鱼死的。”   小菊妈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挣扎半晌却还是点点头。萨仁已经看到灶台旁的香炉,显然是最近刚用过的,除了过年,一般谁家也不会在家烧香烧纸,这就更奇怪了。   她不等小菊妈开口就又接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想边建国应该下辈子会投个好胎,就是可怜了他的儿女,如果他真救了人,那被救的人连声感谢都没有的话……”   萨仁本想说报应,但想到那只是三个孩子,他们也不是撒谎,而是自己没搞清楚而已。   可显然小菊妈是清楚的,而且她也担心他们家会有报应,这才开始烧香拜佛。   这时她再也撑不住了:“我说了也没人信啊,是我说人家是救命恩人的,电视台都采访过了,我再说不是,谁信我?还当我不想把人家当恩人呢!”   “我信!”萨仁语气坚定,“把你知道的真相告诉我,我信你,我会帮你把事情真相告诉大家。”   小菊妈叹口气,也不擀面了,“谢保华是我们大队的干部,当时我过去就看见他在按我家二儿的胸,让他吐水,我就以为是他把三个孩子都救了,我就跪下谢他,说大恩大德。他当时站起来往河里一指,好像想说什么,但看见我跪他,就没说,我以为他当时想说的是他把孩子从河里救上来的,又或者想说别再让孩子到河边玩了,太危险。我还顺着他的手往河里看了眼,就看见个黑呼呼的东西飘过去了,当时我顾着孩子也没多想。”   “那是个人?”   “不是人,是筐子,一直在旁边漩涡里打漩,我看过去的时候正好被冲走了,你说是不是边建国那时候就死了,被冲走还带走了他一直用的筐子!”小菊妈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萨仁叹口气:“你当时什么也没发现,只以为谢保华是救命恩人,这些事是后来才想起来的?”   “是啊,当时我真的是吓丢了魂,我就这三孩子,少了哪个也跟挖心一样,这要是全没了,我也得跳河去。后来我就觉得奇怪,他身上衣服都是干的啊,三孩子都呛水晕了,旁边又没个工具,他怎么把孩子捞上来的?冲过去的黑影看着像边兄弟的筐,边兄弟又失踪了。”   小菊妈眼泪止不住了,一边擦着一边说:“找到边兄弟那天晚上,我家小三梦魇住了,哭个不停一直喊边叔儿,我当时也不知道是鬼迷心窍了还是怎么回事,就问了句,‘是你边叔儿救你的?’他就‘嗯,边叔儿!’然后拉着我的手才睡着了。”   萨仁听着也气坏了,冒名顶替可恶,可这不单单是冒名顶替,如果他及时说的话,没准还能把人救回来,这简直是谋杀! 第367章 亏心事   萨仁看着小菊妈:“这事必须说出来,不然边兄弟可就太委屈了。”   “我也想说,可谁能信,我自己跪下给人家磕头说他是恩人,现在再反口?就为衣服是干的,就因为我小儿子的一句梦话?”   “梦话才真,也许他在失去意识前看到边建国了!”   “可他才几岁,他的话有人信吗?”   萨仁一琢磨,也觉得这事难办,可心里实在是恨啊,想整谢书记的事她都不在意了,只恨这谢保华!   他跑去估计也是有心救孩子,你可以说你救了孩子,但你不能不管水里那个啊!   小菊妈哭了一场,起身道:“等我去边兄弟家把事说了,我给他们下跪磕头,我以后给他家做牛做马,报答边兄弟的恩情。”   萨仁叹口气:“放心吧,我刚才说的工作跟补助都会有,不过你先别跟他们说,让我想想办法,英雄的名号不能让狗熊占了。”   小菊妈没想到她真能给边建国家帮忙,殷勤地送她出来:“姑娘,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你是政府的人?”   萨仁摇摇头,本想说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又含糊道:“差不多吧。”   这事没解决之前,自己还真不能露面。   小菊妈听她说差不多,还以为是公安便衣之类的,就更信服她了,点心也不收,连声道谢。正好碰上小菊打酱油回来,萨仁把点心交给她,这才走了。   回去后,她叫了刘厂长跟李科长说这事,呼特他们太冲动,要让他知道自己想把谢书记弄走,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这种事有这两位年长的知道就行了。   刘厂长听了一拍桌子:“这也太过分了吧!要真是这样,他就是杀人犯!”   李科长到底是刑侦出身,叹口气说:“最多就是见死不救,他要是说当时吓傻了,后来给忘了,这才没说水里有人,你就算不信又能怎样?再说小菊妈也只是猜测,没有别的证据,她说一到那儿就吓坏了,人家衣服是湿是干,水里是不是边建国的筐子,谁能说得清楚?”   萨仁皱眉:“真就拿她没办法?”   李队长摇摇头,可不是没办法嘛,电视台已经把他当英雄播出去了,还能为了这点证据就反口,推翻自己之前的报道?那不成了笑话?   萨仁却想到一件事:“他会不会游泳啊?北方人大部分都是旱鸭子,边建国是因为家就在河边,从小就跳河里摸鱼,谢保华的老家在西北,应该很缺水吧,村里估计也没有池塘,河溪之类的。”   “去问他会不会游泳?他肯定不会说实话,总不能把他扔河里试试吧。”   “怎么不能啊?”萨仁兴奋起来:“过两天谢书记不是要到草原大学视察吗?找个理由把谢保华骗过来,大学的游泳池可是恒温的,去视察一下很正常吧。把勇救落水儿童的英雄挤下水,结果发现他不会游泳,这就有文章可做了。”   刘厂长却说:“人家可以说他不会水,是用棍子把人拉上来的,棍子被水冲走了,那三个孩子连救命恩人都认不清,肯定什么也不记得了,还不是任由他随便说?”   萨仁却已经有了主意:“先试试吧,如果他不会水,那就一点疑点都没有了,他就是个捡漏的,一定得把他拉下来,问题是视察学校那天,怎么把他骗来。”   李队长看看萨仁,笑道:“我有办法,这事交给我,试察那天肯定让他来。”   萨仁见他笑得神秘,也没问他到底想用什么办法,赶紧安排她的去了。   到周六时,谢书记打起精神,打算去萨仁的学校转转,上次工厂的不愉快后,他并没有借公事刁难萨仁,这种事要做得巧妙,刁难了你,还让你无处发难才行,总不能刚被人家给个没脸,转头就一巴掌打回去,那就太难看了。   谢书记觉得自己十分大度十分能忍,见侄子过来说想去学校看看,甚至想在草原大学混个文凭,也欣然应允,保华调过来后工作还不错,就是文凭太低了。   草原大学是萨仁办的私立学校,拿个文凭应该很轻松,于是他带着谢保华来了。   萨仁迎接时,他还专门跟萨仁介绍了谢保华,特意说了这是救人的英雄,被东省电视台表彰过,还说了他十分上进,想着提升学历的事。   萨仁今天另有安排,自然一切都好说,不过让她感觉奇怪的是谢保华一见她,眼睛就贼亮,好像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来见她的。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后的李科长,有点猜到他是怎么把谢保华引来的了。   谢保华却在不着痕迹地往萨仁身边靠,牵不到小手,先闻闻人家身上的香气也行啊。   萨仁厌恶他看自己的眼神,不过他这么凑过来也正好方便她一会儿行事。   于是萨仁先带人去了游泳馆,嘴里还说着:“这游泳馆别说在咱们左旗了,就是在省城京市的大学都数一数二,干净卫生不说,还敞亮,而且分了浅水区和深水区。”   萨仁一带人往游泳馆去,那些学生们就赶紧去准备了,广播里响起了歌声,然后是宣布上次比赛的优胜者,听起来好像是学生会在广播。   谢书记还夸了几句,说虽然是私立虽然才两届学生,但各处都像模像样。   萨仁又指着游泳池说起恒温设置,谢书记有点不信:“这怎么可能嘛,就算下边烧地暖,也不可能是恒温啊,再说这也太浪费了。”   “其实技术含量并不高,但确实能保持住,而且一直恒温其实并不浪费,水温合适,又不怕触电,不信您试试。”   谢书记听她忽悠得这么好,还真就好奇起来,往泳池边走了几步,正犹豫着要不要端下试试水温,身后不知道谁挤了一下,谢书记扑通一下掉水里了,这是在深水区,他又不会游泳,吓得水脚乱动,拼命喊救命。   大家都吓傻了,萨仁一边紧张地喊救人,一边推了谢保华一把,“快闪开,救人英雄来了。”   大家也说:“就是,咱们有小谢呢,他在河里救过落水儿童,在这游泳池救个人还不简单嘛。”   话音还没落,大家就看见谢家叔侄一起在水里扑腾着喊救命!   只见他俩窜出来喊两声救命,落下去咕嘟咕嘟的喝水,哪里像是会水的样子。   岸边的人除了李队长就一个会水的,可这位一开始吓傻了,没反应过来。   谁家领导视察时掉水里都是严重事故啊,能不害怕嘛。   最诡异的是,学校的大喇叭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怎么回事,在报优胜者名单时卡住了。   “边建国……边建国……边建国……”   像是磁带卡住的那种感觉,在空旷的游泳馆里听着格外的诡异刺耳。   萨仁一直盯着水里的谢保华,见他本就惊吓的变色的脸更难看了,挣扎得也更厉害了,就知道他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眼看着水里两人的手都抓挠不动了,李科长才下去救人,他是一个猛子扎下去的,然后大家就见谢保华像是吓到了一样,突然身体笔挺,然后就晕了。   另一个会水的还没下去,好几个学生就冲过来,跳下去把人给救上来了。   萨仁就说:“看来大学里开游泳课很有必要,而且这应该是必修不是选修。”   旗委跟来的人见旗委书记掉水里了,哪还有心思管学校的课程,赶紧围过去。   萨仁做为主人,也得表现出关心,她知道这两个人都不会有事,过去就按住谢保华的胳膊:“怎么样?把水吐出来就行了。”   谢保华被她一按立马醒了,然后大喇叭里还在重复着那个名字,他缩着一团,拉着萨仁的手:“有鬼!这里有鬼!他来了!他来找我了!”   “谁来找你了?为什么找你?”   “边建国!孩子是他救的,我看着他被水冲走了,我说反正他也是死了,我就当了英雄,我不是有意的,那农村妇女过来就跪我,我当时就晕了头……”   谢保华是真被吓到了,他这种凉薄之人早就把真相忘了,把自己脑补成了救人英雄,今天来这里是因为听说萨仁非常漂亮,是左旗有名的美人,这才想来看看,万一能看对眼了,把这女的拿下,他不就发达了嘛。   他是真没想到还要参观泳池,参观也就算了,为什么要离那么近,他被人推下去就听到有人在喊边建国的声音,正挣扎呢,还被人从水下拉住了脚腕,这不是见鬼是什么!   谢保华直接吓破了胆,跪下冲着大喇叭的方向磕头,嘴里还念叨着:“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被冲走肯定活不了,怎么救啊?他们把我当救命恩人,我也不好推,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等着我一定给你多烧纸钱,纸人纸马大房子,我全给你烧,等我有了孩子我让孩子供奉你,你饶了我吧!”   谢书记已经被救过来了,其实就是李科长把他挤下去的,都看着呢,就是吓吓他们,不可能真让人呛水晕了。   所以谢书记听到谢保华在那儿念叨了,他看看周围的人,想到刚才自己对侄子的夸赞,一口气没缓上来,气晕了过去。   别管是旗委还是学校的领导,都被谢保华那几句话吓傻了,就是学生们也都惊讶不已。   “不是说他勇救落水儿童嘛?”   “对啊,居然不会水。”   “你们没听见嘛,是别人救的,他冒充人家!”   “太坏了吧!”   “他还眼看着人家被冲走了!”   “要不然能这么心虚吗?”   大家议论纷纷,被吓破胆的谢保华这才慢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事。   更诡异的是刚才一直卡着带子一样的广播已经恢复了正常,广播员已经要念诗了,就像刚才卡壳一直念一个人名字的事完全不存在。   所以喊边建国的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到了吗?到底有没有闹鬼?谢保华已经无暇顾及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他是真怕有鬼,心想看来以后不能再到水边了,简直太吓人了。   萨仁看看众人的眼神,听着大家的议论,知道这事绝对瞒不住了,这就好,先不说谢书记能不能下去,起码这个谢保华不能再以英雄的形象受各种优待。   她叫人把两人送进医院,谢书记被抬上车时已经醒了,眼神阴沉沉地看着她:“是你在搞鬼对不对?”   萨仁摊摊手:“谢书记,我实在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您做过亏心事吗?”   谢书记的眼神跟刀子一样,萨仁哪里会怕,笑着把人送到救护车上。 第368章 无名英雄   谢保华的事想瞒也瞒不住,就算旗委的人不说,那些学生也自会去宣扬,本来就是冒名顶替的英雄,该把这称号还给人家了。   小菊妈还找到采访过她跟谢保华的电视台,农村妇女也不会写举报信,更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她心里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跪就是哭闹。   人家跪在电视台门口左一下右一下的扇着自己的耳光,嘴里念叨着:“是我猪油蒙了心了,救命恩人都认不清,是我害了边兄弟,他救了我家三个孩儿,我却没能救他,还认个坏人当救命恩人,都是我的错,求你们再给往电视上播一播,我给你们磕头道歉,行不行?”   这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影响多不好,电视台领导赶紧把人请进去,都问清楚了,也觉得挺气,不只是气这个糊涂的妇女,更气那个救人的英雄,这种事能冒名顶替吗?更何况这里边还有一条人命呢。   当时这姓谢的要是说了水里有人,会不会那位真英雄就死不了了?   你说这叫什么事?   台长找负责的领导当初的编导跟记者一起开了个会,最后还是决定再去采访一遍,把边建国家人,小菊家人,还有听说过这事的人都采访一遍。   尤其是这谢保华好像去哪个学校参观时,落水了,结果被人发现不会游泳!下水救人的英雄不会游泳,上岸后还吓得给鬼磕头,这些基本就可以肯定小菊妈说得是真的了。   就算谢保华不承认又能怎样?   电视台的人找到学校时,惊喜的发现这里的学生居然把当时的事情下来了,说是看见领导来视察非常激动就录了。   这录像也非常巧妙,没看到这叔侄俩是被谁推下去的,但却清晰的记录了谢保华落水后挣扎,还有获救后的那些胡话。   电视台的人虽然觉得太巧了,可铁证如山,这还有什么好问的,拿回去就是大新闻啊。   台长倒是猜到了这叔侄俩是被搞的,可能这么被搞也说明这俩成不了气候,没必要为了他们隐瞒事情真相。   甚至他看了视频,觉得这学校居然有这么大这么好的游泳池,还是个私立学校,值得一探究竟,还跟教育频道说了声,可以找机会去采访一下学校,做一期专题。   这都是后话,电视台因为小菊妈的哭闹,几天就把节目做出来了,现在大家的娱乐方式就是电视,一家有了电视,好几家去看,能挤一大屋子人。   而且不只是连续剧,就是新闻或是广告都不错眼看得津津有味,这节目一播出,刚从医院出来的谢保华就有点过街老鼠的感觉。   街边卖烤红薯的大爷左一眼右一眼地瞥着他,最后来了句:“真不是个东西!”   谢保华差点跟大爷打起来。   “你说谁不是东西!”   “说你呢怎么了?”   “你凭什么说我?你认识我?”   “啊呸,谁认识你这狗东西啊?”   谢保华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疯子,哪知道路过的大妈居然停下来朝他吐了口吐沫,那嫌弃劲就别提了,还好他躲得快,要不然那一口吐沫正好吐到他脸上。   正想骂那位大妈,旁边两个小伙子把他挤到一边,其中壮点的那个说:“怎么回事?就敢欺负大爷大妈是不是?”   另一个也说:“敢在我们左旗撒野?赶紧给我滚!”   谢保华还真就怕人家打他,不敢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倒霉,碰到几个脾气暴躁的,还觉得左旗的人不如他们那儿的友善,可等他看到了重播时,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自己在电视上的形象怎么就那么丑陋?   这到底是谁录下来的?太可恶了!他当时只是被吓坏了而已!   对,就得这么说,坚决不能承认自己见死不救,还冒名顶替!   可他不承认也不行啊,别人又不是没眼没脑子,还不等他回单位,有跟他关系不错的就给他通了信,被停职了,要他接受调查。   谢保华气不打一处来,当时他没想着下水,是被人推下去的,应该就是萨仁推的,可视频里却有人挡住了,根本没拍到,这要不是故意整人就怪了。   草原大学,正是午休时间,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往食堂去的时候,谢保华闯进来了,大喊大叫的要找萨仁。   门卫大爷也看了节目,一眼就认出了他,这大爷也是坏,看他手上也没带着凶器,长得也弱不经风的样子,根本就没拦着,甚至还盼着学生们把人打一顿。   确实有义愤填膺的学生想打人,哪想到刺头太精了,拦住了想打人的那些学生:“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要动手,动手就得被抓,为这种畜生进局子真不值得。”   “你说谁是畜生呢?”   刺头笑着指指他:“说你呢,怎么了?”   谢保华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都被刺头刺激的爆发出来,他再也忍不住了,抬脚就踹,刺头直接就躺地上了。   闯进学校里行凶,肯定要报警啊。萨仁知道信儿的时候人都已经被带走了,刺头问她:“他这种行为真的不犯法吗?真就不能制裁他?”   萨仁还真找刘律师问过,确实没法子定过失杀人罪,三个孩子无法证明是边建国救了他们,更没人能证明谢保华看见边建国了。   人家说在学校泳池边那些话是淹了水,脑子不清楚说的胡话,这能当证据吗?边建国已经死无对证了,谁能拿他怎么办?   刘律师只能借他闯进学校行凶一事做做文章。   虽然萨仁觉得门卫大爷干跟刺头干的好,但事后还是把门卫大爷调到了后勤,学校这种地方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随便放人进去,你看着没带凶器,万一装着一包毒药给你扔进水里,那不坏事了嘛。   马校长跟乔校长也给学校开了会,遇到有人闯进来闹事该怎么办,这些都得做好预案。虽然在抓校园安全,但大家的心思却还在谢保华身上。   邹静仪还跟萨仁说:“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我觉得怎么现实中反而是反过来的,这真的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啊!”   可这事萨仁也毫无办法,她知道这件事蹊跷会去查,会想办法把真相公布出来,像把人推进水里这种小手段,她在旁边准备着人呢,可以确保安全,倒是没有心理负担,可她总不能代为执法吧,那她也就成了恶人。   正好雷庭州打电话过来,她不由吐槽起来,明明知道那是个恶人,却无法绳之以法,只能道德谴责,就是闯进学校也没造成实质性伤害,人家赔礼道歉又赔偿了刺头医药费就算完了。   萨仁听说谢保华辞职了,要下海去南边做生意,这一换地方,道德谴责也失效,人家又天高海阔去了。   还有他叔叔谢书记,明知道这是个贪官,但因为取证太难,只能跟他纠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吃个暗亏。   “我都有点后悔把吐真剂上交了,我当时还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用,可现在这情况,好像只有吐真剂才能让他们现原型。”   雷庭州安慰道:“你在泳池边的安排就很好,这对叔侄的形象已经塌了,撑不了多久。你想想看,要不是你,大家还以为他是英勇救人的英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萨仁叹口气:“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话虽然这么说,萨仁还是不甘心,可她也只能等机会。   萨仁带着厂里的人去慰问了边建国的遗孀,又给她安排了福利院的工作,让她能带着孩子上班,什么时候想嫁人的时候再嫁人,没必要因为养活不了孩子就匆忙做决定。   谢保华准备离开时,去了趟谢书记家,谢书记也知道是被萨仁设计了,正想办法想整她,一看见侄子来了就来气:“不是跟你说了,最近别往我这儿跑嘛,等过阵子我再给你安排,你先在家躲些日子。”   “二叔,我准备下海去做生意,不想拿死工资了。”   “就你这样的去做生意,底裤怕是都得输光!”谢书记更没好气。   两人正说着,外边有人来了,居然是纪委的,谢保华一听就跳了起来,“是不是来找我的?我都不干了,怎么还不放过我?”   他觉得跑去草原大学找萨仁不算什么大事,而且他也没行凶,就踹了一脚而已,可还是被那个刘律师给告了,各种纠缠,吓得他生怕以前做过的事也被这个律师翻出来,自然想着赶紧逃离这里,哪想到人家还找到这里来了。   不过谢保华虚惊一场,人家是来找谢书记的:“根据检举你的资料,认为你有行贿受贿问题,还有倒卖土地批文,包庇黑涩会等罪行,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谢书记一听腿都软了,谢保华也紧张起来,他二叔已经很小心很低调了,这都能查到,那他那些事是不是也会被查到?   他得赶紧走。   谢书记家媳妇哭孩子嚎,谢保华也不管,匆匆忙忙的就跑了。   可惜他还是在左旗车站被抓了,谢保华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心中暗恨,一定是萨仁引诱自己来这里的,她一定早就算计好了。   二叔还说是自己害了他,怎么可能?自己肯定是受他牵连啊,不然他跟萨仁能有什么是交集?   果然左旗一霸是名不虚传啊,居然连书记都能整下台!   萨仁其实也正一脸懵逼呢,刘律师收到了很多资料,有照片有文件还有口供。   有谢书记行贿受贿的证据有谢保华□□妇女的证词,甚至那女孩还同意做证了。   萨仁一页页翻着,对这叔侄两个更是厌恶极了。   “这是谁寄给你的?”   “我哪知道?应该是有人看不惯这两人的无名英雄吧?不过这也太厉害了,公安都查不到的,居然全都给翻了出来,还这么详细,而且这应该是一式两份,还送给纪检委一份。我听说他们两个都已经被抓了,这人可能连纪委跟公安都防着呢,还给我寄了一份,这到底是什么人?”   萨仁想到这事自己也就跟雷庭州说过,难不成是他出手了? 第369章 癌症   不等萨仁给雷庭州写信询问此事,他就打来电话:“是休假的同事送咱们的结婚礼物,到时候他不能来,就想先帮你个忙。”   结婚礼物?萨仁心里突然就有点慌了,她这才想起来两人定了年底结婚,他很快就要回来了。   还好是在电话里聊,雷庭州看不到她微红的脸颊,她就强作镇定地说:“那还不是你跟人家说了,人家才帮你,会不会强人所难?”   萨仁怕让人家违反纪律。   “不会,我们的职责是保家卫国,把这样的蛀虫抓出来,就是在保家卫国,放心吧,我们会向上级汇报。以后有事不要自己硬撑着,知道你能干,但你有我还有你大哥,随便谁找个人来查一查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自己犯险?”   萨仁皱眉:“我哪里犯险了?”   “在学校泳池边的事一个操作不好,会影响到你的形象,你现在可是优秀企业家,草原大学的创始人。”雷庭州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我战友查了一圈回来,居然跟我说,我配不上你。配不配得上他说了不算,就算配不上,我这个癞□□也赖上你了!”   见雷庭州这么说,萨仁也笑了起来,连声道:“配得上配得上!别看癞□□长得丑,身上都是宝,蟾酥和蟾衣是特别紧缺的药材。”   “长得丑?”雷庭州声音拉长了,似乎想装出生气的样子,最后还是憋不住笑了,“放心,我就算是癞□□也是能戴一等功奖章的癞□□,等年底回去没准能给你带回特等功奖章。”   萨仁愣了下,想起她领军中一等功时大家的议论,一等功就已经是游走在生死线的奖章了,特等功那绝对是九死一生。   她不由担心起来,想叫他不要去,又知道这话不能说,只好道:“我自己又不是没立过功,谁需要你给我挣奖章?平平安安的回来才是真的。”   电话那头,雷庭州的笑意更是掩饰不住:“萨仁,你在担心我?”   “废话,我家羊一时半会不回圈,我都担心,何况是一个大活人!”   雷庭州哈哈大笑,这丫头真是嘴硬啊,“放心吧,我一定平平安安地回去娶你。”   萨仁的脸又有点烧,赶紧挂了电话,雷庭州最近不管是信里还是电话里,都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时不时的就开撩,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她再翻看了一遍那些证据,不禁对他的工作对他的战友好奇起来,这人也挺厉害啊,转一圈什么资料都能拿到,什么隐秘关系都能找出来。   谢书记被抓后,原来的副书记暂时顶上去了,邢书记知道这事后,也打电话问过,听说谢书记去萨仁厂里找过茬,还打给萨仁,“你这孩子,我就算是走了,你有事也能找我,这么大的事你给我来个电话啊,我居然是最后才知道的。”   “您刚走,再过问左旗现书记的事,我怕对您影响不好,本来就有人传我在你的庇护下是左旗一霸,我再找您帮我处理,那大家不更得信了嘛。现在他们叔侄俩的罪行都曝光了,恶有恶报,您就不用操心了。”   邢书记还是施压让左旗的副书记先顶了上去,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估计从下边再调个副书记上来就行了。   成为旗委一把手的这位副书记跟萨仁也是老熟人,他人不错,就是资历浅了点,这才一直被压着,他眼看着萨仁的厂子怎么崛起的,也看到了这厂子给左旗甚至是整个盟里带来的变化,自然会大力支持,绝对不会像谢书记一样暗戳戳地找事。   果然这位书记一上马,一切恢复正常,本来要入驻厂里的旗委调研组也解散了,说是要彻查萨仁的牧场违规打猎的事也取消了,旗委气氛都好了很多。   显然大家也都不喜欢这位架子很大很会装的谢书记。   等他们叔侄俩的案子结了,也快过年了,萨仁忙碌起来,学校要放假,给老师的福利得发下去,学生们能不能买到票,买不到的能不能搭货车回家?贫困生的奖学金是不是提前发了,让他们回去过个好年,这些都得萨仁拿主意。   让人意外的是有七八个学生说不回家过年了,刺头也就算了,连邹静仪都说不回家过年。   邹静仪家庭条件不错,绝对不是买不起车票,过不起年,萨仁还特意问了她原因,她却含糊其辞,萨仁想到她最近总往牧场跑,就笑道:“难不成是惦记着谁呢?舍不得走?那你可以去福利院做义工,他妈妈在福利院工作,他常会去那儿。”   “谁妈妈?”邹静仪其实已经去过了,却装得不知情的样子,“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留下来自然有留下来的理由,伙食费我自己掏,学校不是不关宿舍吗?”   “宿舍是不关,可只留下你一个女生,我怎么放心?要不去福利院要不去我家,或者去总厂的女工宿舍,你自己选吧。”   邹静仪还是选了去福利院,这样白天可以来学校这边,晚上可以去福利院,萨仁见此也不由佩服起来:“看来是我多想了,你是一心想着用功读书吧。”   邹静仪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萨仁觉得她这样子也不像是想好好学习的,可她为什么一定要守在学校呢?放假学校冷静得很,暖气也停了,只能用电炉子。   就是刺头他们也拒绝去厂里宿舍蹭暖气,萨仁见他们有准备,也不再管了,横不能为了七八个人烧那么大的锅炉吧,不过她特意让厂里的货车从呼市那边拉回来十床电褥子,分给他们。   让他们白天烧炉子,晚上用电褥子时,就把炉子搬出去,免得不小心中了煤气也没人知道。   厂里跟福利院的各种过年福利都由刘厂长跟吉音大婶他们负责,倒是不用她管。   等到进了腊月,萨仁又接到了通知,她荣获全国优秀企业家奖!   阿妈一看颁奖时间,就皱眉:“就不能过完年再去领奖吗?”   阿爸说她:“你这话说得,人家那么多人呢,又不是只给咱们家萨仁颁奖。”   还是达愣爷爷常听广播看电视:“这就是年终总结,肯定要年底开,我听说有的地方万元户都戴着大红花游街,咱们萨仁这可不只是万元户吧,等回来了,是不是也得游街?”   萨仁一听游街就想起严打时候的挂牌游街,哪怕是戴上大红花敲锣打鼓的,她也不想去:“我不用,已经有省报跟央报找我要采访了,接受了采访就不用参加这些活动。”   达愣爷爷倒是有点失望,他觉得那是添光争彩的事,能去肯定要去。   不过他的老年痴呆虽说没有恶化,但也是说过就忘,没一会儿就扯到别的事上了。   倒是萨仁见阿妈拿出了那个借给过萨日朗花的头饰,开始往上镶珍珠,就又想起了跟雷庭州的婚礼。   “阿妈,现在有卖的,还挺好看,到时候现买一个就行了。”   “现买的哪有这个庄重,这可是我阿妈传给我的,祖传的宝贝,你结婚肯定要用。”阿妈说着又抱怨起了准女婿还没回来。   “他这心也真够大的!他家人跟他一样没个章程,到现在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准备。”   阿爸无奈道:“行了,别唠叨了,人家带着大领导来提亲,还不够重视吗?年底谁家都忙,再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没准备。”   萨仁心说,人家还真就没准备,前天她还接到了雷妈妈的电话,问她需要准备什么。   雷爸雷妈是那种学术型人才,身上都有点书呆子劲,萨仁真得很难想象雷老爷子的儿子跟儿媳,居然这么书卷气,据雷庭州说准公婆平时的娱乐是互相给对方出题,萨仁听到时都笑傻了,还好雷庭州的性子跟他们两个谁也不像。   不是说书卷气不好,人家两个一样的肯定觉得很默契,可萨仁觉得自己要是找这么一个,生活起来一定很累。   准公婆指望不上,已经退下来的雷老爷子年底还得去各种慰问,也忙着呢。   不过萨仁对婚礼的形式并没有多少期待,大家聚到一起高兴高兴就得了,没必要弄太多东西。   可她阿爸阿妈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三个儿子都已经结了婚,谁也没大办,只剩下小女儿的婚礼,自然要好好办一场。   就是达愣爷爷也这么想的,跟他的老伙计在做手工的礼品,准备到婚礼那天送给来宾,萨仁看着那些精致的小东西,心说她的婚礼在现在已经算是时髦的了,居然还有伴手礼。   大家都在忙,只她自己没事,安排好了学校跟工厂就提前去了京市,四合院外边还是老样子,里边却铺上了地暖跟木地板。   丁启超介绍道:“这是找专人做的,墙面都没动,就地上铺了一层,你试试,很结实。”   萨仁就是上次来说了想在木地板下铺暖气管道的事,真没想到他居然真弄了,还做得这么好。   “现在这技术在国内应该是独一家吧,你可以掏钱找人组个施工队,改建老房子,铺地暖,北方的冬天要是有地暖,那肯定舒服。要是你不想弄,也可以把这技术给别人,算做你入股。”   萨仁把艾草香的制作方法给了别人,算是入了技术股,每年都能分红,丁启超可能做生意不行,但把技术给别人坐着分成,还是可以的,又省力又赚钱。   小凤在一边噗嗤一声笑了,萨仁对她爸真是太不了解了,他光是发明专利费一年就不少钱,哪里用得着靠地暖赚钱。   可丁启超却瞪了小凤一眼,十分认真地考虑着萨仁的提议。   萨仁就跟小凤说:“知道你们现在肯定不缺钱,但你爸爸肯定想多赚点钱,给你还有孩子傍身。”   小凤高考几次最后只能上了个电大,工作一般,找的对象也不能干,她爸肯定不能放心。   果然丁启超感激地看着萨仁,苦笑道:“小凤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用替她操心了。”   萨仁这才知道小凤偷着跟她男朋友领了证,还把辛苦攒下的积蓄借给他,让他去南边创业了。   现在下海的人不少,有赚有赔,好多人看见别人赚了大钱,都眼红,觉得自己也行,可万一赔了呢。   萨仁安慰道:“只做服装电子应该不容易赔,就是来回倒着赚个差价嘛,不要囤积太多货物就行。”   丁启超叹口气:“我是盼着女婿千万别亏本,可又怕他突然发达了,再把小凤给甩半道上。”   小凤气得推她爸:“爸,您说什么呢,我们好着呢!”   丁启超叹口气:“现在还用着你的钱呢,肯定关系好着呢。”   萨仁也没法劝,当时看着那人还不错,可这种事谁说得准,有句老话说得好,男人有钱就变坏嘛。   她还是那句话:“不管那人如何,小凤自己得立得住才行,再说有你呢,能出什么事,哪怕是他们过不好,这里永远有她们娘俩住的地方。”   丁启超听见这句话肩膀一松,皱纹都好似舒展了不少。   萨仁看得奇怪,丁启超才五十初头,没必要这时候托孤吧!她皱眉拉过他的手把着脉,“癌症?你怎么不早说呢?” 第370章 颁奖   丁启超是肺癌,跟他常抽烟有关系,萨仁道:“你要想看着你外孙女长大成人,就得戒烟。”   “你是说我的癌能治?”   “当然能治!”萨仁说得十分肯定。   丁启超眼泪立时就下来了,小凤都听愣了,“谁有癌症?我爸吗?怎么可能?上次体检不是说……”   她想起爸爸不给她看体检单的样子,说不下去了,后怕又内疚,不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丁启超拍拍她的背,对萨仁说:“你看看,遇事要不就憋着不肯说,要不就是哭,能顶什么事,我还真以为要撇下他们了,能不担心嘛。”   “放心,你的病能治,不过不能劳累不能再生气上火。”萨仁说着就看小凤。   小凤一边哭一边保证:“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我爸。”   萨仁觉得经过这次事,她没准真会成熟点。除了给丁启超开了药,她又查了下市面上的抗癌药,琢磨着要不要做一个强效抗癌药,癌症不管哪个位置,病因都大同小异,癌细胞都是一样的扩张吞噬,她祖传的抗癌药确实有奇效。   于是她联系了中心医院的刘院长,上次的事两人也算认识了,对方对她的医术也有一定了解,她一说抗癌特效药,刘院长就激动起来,“我马上派车来接你。”   有配方,中成药其实很好研制,但研制出来的新药要先做药理实验,再联系重病患者做人体实验,麻烦着呢,最少也得两年才能获准批下来,萨仁跟刘院长合作,只提供药方,可以免去很多麻烦,他们中心医院有自己的药剂房有自己的实验室,有资金有实力还有人才,交给他们最省事。   刘院长自然知道萨仁丹是萨仁给的配方,现在每卖出去一粒都会有她的抽成,如果她这个抗癌特效药能成功,可不只是医学上的突破!   “现在不只国内,就是国外也不外乎手术切除,放疗化疗,要是真的研制出癌症特效药,那可得轰动世界!”   “没那么夸张,就是中医疗法的改良,还得看轻重,重症的除了药还是得配合其他治疗才行。”   “你可太谦虚了!癌症特效药还不夸张?”刘院长对着萨仁一顿忽悠,又芸芸众生说到癌症病童,想着把萨仁忽悠的去上个医学院,专攻医药这一块。   萨仁哪里会被他忽悠,“以后我有了什么好方子,再找来您,上学就没必要了。”   好不容易劝住刘院长,她又去了徐司令家,徐司令笑道:“我还以为颁奖那天才能见到你,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正好来看看你婶子给你做的嫁衣。”   “啊?不用的!我……”   “什么不用啊!这可是找了十全人纯手工做的。”   萨仁真没想到徐夫人会想着给自己做嫁衣,说实话虽然一直来往着,但真没觉得有那么好的交情。   徐司令却说:“先别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你的药救了多少人,你的奶现在价格这么低,惠及千家万户,就不说你这些贡献。你给我们看诊都是义诊,变天气还按照各人的身体情况帮着调理膳食,亲闺女都没这么体贴,我要是有个年龄合适的儿孙,怎么会便宜了雷庭州那小子。”   萨仁被他逗乐:“您可别夸我了,真没那么好,我就是为赚钱!这不是成了优秀企业家,来领奖了吗。”   徐司令也笑着道:“你啊,该图名时就得图名,有了名才更方便你做事,你想想你要是全国闻名的企业家,中央表扬过的感动华国人物,那个谢书记能不忌惮你嘛?”   “我只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而已,怎么敢称感动华国。”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各报纸电视台都开始报道她,被评为优秀企业家的不只她一个,可报道却全都偏向她,媒体这样的偏爱让大家对这姑娘更感兴趣了,一查才知道原来她做了那么多好事。   “原来我天天喝她家的奶。”   “是啊,她家的奶医生都推荐,我儿子不长个子,医生叮嘱每天一个鸡蛋一袋奶,可咱们这儿自从上次鲜奶注水事件后谁还敢买啊,今天注水明天万一人家不顺心给你来点尿,你都喝不出来,还是她家的这种袋装奶合适,一天一袋,一袋正好是一杯。”   “对,他们的奶都是灭了菌的,关键是方便啊,我女儿住校,我每月给买一箱带着,一天一袋,就算食堂的饭她挑食,有这袋奶顶着,不至于营养不良。”   “这姑娘还研制了救命的药丸,那可太厉害了!”   “你们去过奶品超市没有,东西太多了,我每次去都得选一篮子,多吃奶制品皮肤好!她家的东西卖得便宜质量还好。”   “人家还盖了大学!收养了好多弃婴!”   “我儿子说首都大学的校训上都有她的名字,是不是这个萨仁啊,她是首都大学毕业的?”   萨仁的二三事在首都各单位各小区也流传开来,首都大学甚至还迎来了一批看签名的人,都以为那影壁上的两个字是萨仁亲笔签名的,门卫大爷都快改行说书了。   表彰大会还没开呢,大家就通过媒体通过传闻,认识了这位左旗的优秀企业家,都觉得她是一个传奇人物。   同样来参加大会的李木仁看见萨仁不由道:“当初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是人中龙凤,果不其然!你现在可是华国的风云人物!”   “您过誉了,只是顺手做了些事而已。”   “顺手?”李木仁哈哈大笑:“你做的事让我这老骨头都汗颜,别看我被大家叫□□国企业家,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给李家争个惠及子孙后代的名声,在死前落叶归根成为华国人的骄傲。我得承认,我的心不如你的纯。”   萨仁想到徐司令叮嘱她该争名时就得争名,不由笑起来:“李老先生为华国做了那么多事,本就是华国人的骄傲。您这么说是在嘲讽我吗?现在可是铺天盖地对我的报道,我都怕被他们夸飘了。”   李木仁好像真挺喜欢她的:“有赤子之心的人怎么会飘,当我看到你把奶价订那么低时,还想着你肯定是晕了头,想用低价薄利取胜,哪想到你是真的想让奶制品的价格降下来,让更多人喝到优质奶,就这份心,多少媒体报道你都是应该的,放心,我们这些老家伙一点也不吃醋。”   萨仁笑了笑,不只奶,还有牛羊肉,也该是华国人餐桌上的常物。   其实她大概猜到了大力宣传自己不只是徐司令跟雷老爷子在使力,更重要的是需要宣传。   优秀企业家一共五位,四位是五十往上的男性,南边特区就占了三位,只萨仁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也只她被媒体各种报道,剩下的这四位心里能不嘀咕吗?   除了李家从一开始就各种投资做各种公益外,另外三家可是精明到了骨子里。   利用着国家的政策赚得盆满钵满,在国外置房子置地,甚至勾结外资搞些乱七八糟的事,这样的企业华国本可以随手推翻,可刚刚稳定的局势就会被动摇,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们,该收敛了!   李木仁见萨仁居然能想到这一层,也是意外,“我当时还说你一直留在草原上,会跟这世界脱节,做不成大事,没想到你对南边的局势也这么了解。”   萨仁想到后来的学生事件,叹口气,没说什么,学校跟一些中外合资企业是最容易被渗透的地方,南边开放起来,有利也有弊,开放得太快,导致一些人太想西化太崇洋媚外了,甚至有人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偷渡出去洗盘子刷碗。   这样的环境下,被利用被蛊惑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她远在草原,都遇到两回间谍了,不是谁都像琳达一样能幡然悔悟的。   有些企业家手里有了钱,就会想着权,甚至会觉得给国家交税,被国家调控限制都是不自由,贪念只会越来越重。   萨仁觉得自己是在这种环境下被吹捧起来的,所以她真没往心里去,再多人夸她,她也还是她,得稳住不能飘。   没想到的是华国大领导居然来到了会场。大家都有点吃惊,没人听说这位要来,再说只是个优秀企业家颁奖,这个评选还都是私企,谁能想到大领导会来。   可他不只来了,还给萨仁颁了奖。   “最近关于萨仁的报道太多,我想我不需要在这里重复她的成就与贡献,有人说是因为她年轻所以这些成就才看着耀眼,有人说是因为国家想让她带个好头,想把她竖成标杆!这些话都对也都不对,她确实是你们中最年轻的,也确实是你们中的标杆,但这都不是大力宣传她的理由,上边并没有下过通知让他们统一报道。我来之前打电话问过报社问过电视台,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一致的来夸她,你们猜他们说什么?”   大家默默听着,这位就道:“他们说萨仁是当之无愧的华国优秀企业家,是人民的企业家,是最具有传奇色彩的企业家!也是观众跟读者最想看到的人物!当然了,也是我最想在这里看到的人物!”   李木仁带头鼓起了掌,另外三位听着领导的话,想到最开始的热血,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这才几年啊,他们就忘记了初衷,想着做人上人了?   萨仁眼圈红了,能得到这位的肯定太不容易了!   大领导还说了很多,轮到萨仁说获奖感言时,她提前准备好的稿子早忘到了脑后,只说:“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对得起这些报道,对得起领导对我的表扬。”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人心里安稳极了,大领导走后,那三个围上来,这次夸赞萨仁的话真诚多了,李木仁也笑着说要把李雪峰送去跟她几年,好好锻炼锻炼。   几人留了联系方式,李木仁还提议他挑头办一个企业家协会,互相监管互相协作。   萨仁跟平均年龄五十五的老人家聊得还挺投缘,甚至觉得自己也有点上年纪的感觉。   等开完大会,她回四合院时,一拐进胡同,看见抱着一大束红火的山丹花站在门口的雷庭州时,她年轻的心才又雀跃起来,如云雀般欢欣地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大结局啦,还有一张番外写婚礼和一些后续,喜欢年代文的可以收藏《在年代文里当神探》   新文明天开始更新。   文案:卧底缉毒警兰静秋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归警队穿上制服,可直到她光荣殉职也没能实现。   死后的她穿进了一本年代文里,成了女主的六妹。   强势又爆脾气的女主大姐,性格各异的其他姐姐们,生生生,就想要男娃的爸妈……   做为独生女的兰静秋一个头两个大,还好原主刚从警校分配回来,算是圆了她上辈子的心愿。   她以为这次自己能英姿飒爽一回,结果天天处理鸡零狗碎。   东家的鸡被西家偷了,偷情的裸汉挂窗边非说自己在梦游,邻居大妈每天菜场顺俩蒜头。   兰静秋正在哀叹自己悲催的小警员生涯时,碰见了原男主的弟弟洛生海。   洛生海是刑警队的,小说里每次提到他都是在忙,在办大案特案。   兰静秋看到他马上两眼放光,为了进刑警队,为了摆脱鸡零狗碎,必须跟这个大忙人搞好关系。   ***   洛生海发现兰家六妹在暗恋他,为了他跑到刑警队进修,为了他研究案件材料,为了他……   等等,兰静秋成了特案组组长?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   洛生海:“曾经我以为她看上的是我,没想到她只是想当我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