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兴家:唐瑾他天生好命》 作者:作者明光里   文案:   全族渴盼中,唐家长房长媳在连生了五个女儿后,终于生出了个儿子来!   唐瑾胎穿过来时,唐家早已从钟鸣鼎食的豪门权贵败落成乡村小民,离京千里。   出生在小村庄里,徭役、赋税、贫穷、卑贱的社会地位、落后的生活水平……   为了好好活着,唐瑾从此走上科举路。   童子科里一举得中状元郎,官封六品,风光!   买田、发家……他带领落魄家族一步步走向荣华。   不狗血、无极品亲戚,挖坑必填。好看!快去看第一章~。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爽文   主角:唐瑾 ┃ 配角:唐家一家子,各种配角 ┃ 其它:明光里,科举,男主文,爽文,甜文   一句话简介:带落魄家族走向荣华   立意:用心努力、认真生活,人生更美好。 第1章 在全族期盼中出生啦!   酷暑六月,烈阳如火。   整个关中平原都被炙烤着,高温使得人心生烦闷,要是遇上让人着急的事,那更是焦躁无比。   咸阳府乾州县内一处名为李家村的小村庄里,坐落在村东边中间的唐家人就是这样的心情。   南边屋檐的阴凉下躲着唐瑾的三个婶婶,在知了死命的织鸣声中,唐四婶焦急的开口:“这都三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生出来?”   “放心,这都生第六胎了,快的很。”唐三婶倒是不怎么急,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走近唐四婶悄声问:“你说大嫂这次要是还生了个女娃的话,可该怎么办啊?”   用词倒是有些担心的,但是语气听起来就有些幸灾乐祸了。   唐四婶听到这话,目光扫了三嫂一眼,沉默着不出声了。三嫂儿女双全,自己前年成婚到现在却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出来。   唐二婶离的近听见了,拿粗布手帕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叹着气,忧愁道:“唉,希望大嫂这次一定能生得一个男娃来,这都第六个了,也该生个男娃了。”   唐三婶听了这话倒是稀奇起来,怎么二嫂这话听起来是真心的?二嫂婆婆与自己婆婆不对付,二嫂身为媳妇该向着婆婆,不该是看热闹么?大嫂前五个都没生出儿子来,第六个怎么可能生个儿子出来?   等了这一会儿,三人的额头都是被热出的汗,空气燥热,唐四婶轻声道:“我们……做饭去吧?爹要是回来……”   三人现在能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提前从地里回来,唐二婶与唐三婶一想要是男人们和孩子回来没得饭吃的后果,连忙进了厨房做饭,边做饭边关注嫂子那边的情况。   对门厢房里,三人口中的大嫂第二惠躺在炕上汗湿了头发衣衫,口里咬着桐木使力,额头与脖子的青筋凸起,眼睛瞪的成了一个圆,可见使力之大。   一气的劲儿使下来,第二惠累的有些泄气。(第一至第八姓,为战国时齐国贵族田广后代,属帝王赐姓,你们不要被电视剧的什么第二梦影响,要被历史影响,冷漠脸.jpg)   她婆婆柴氏着急的抬头道:“快看到头了,加把劲儿啊!”   第二惠吐了口里咬着的桐木,流着眼泪道:“生出来也是个女娃,让我趁早死了得了,省得碍人眼!”   “呸呸呸!”柴氏连着向地上干吐了三声,厉声道:“胡说什么呢,这次定是个男娃娃!”   年老的产婆也在一边道:“快别哭了,省着力气生。”‘我感觉这胎是个男娃娃’这话,她都说了五遍了,这次也心虚的不敢拿来哄人开心了。   柴氏大抵是觉得自己刚才语气太过严厉,在这个当口应该说些好话,免得出了什么事故,连忙放柔了声音安慰:“别怕,谁敢碎嘴我大耳刮子抽她!你还年轻,咱们还有大把的机会!没人会怪你,啊!”   第二惠眼泪流的更凶了,哽咽道:“放了别人男娃早生出来两三个了,哪像我跟中了谁的诅咒似的,娘啊,我心里苦啊!”   第二惠这话可不是随口说的,有用意在内。   唐家以前也是传盛了两百年的世家大族,可惜百年前的战争让唐家伤了元气,六十多年前又因事一朝败落,成了如今的平民百姓。第二惠只知道自己的长子是全族的希望,但是到底怎么个原因她并不清楚。   不清楚却不防碍她拿这事做文章,总之她是隐约明白一点的,才有了这诅咒一说。   果然,听了这话,柴氏脸色一变,眼神黯淡下来,沉默的驼了背,浑身的失落与惆怅。   第二惠眼见婆婆不出声了,明白自己踩到了婆婆的痛脚,心里难受,咬住产婆递到嘴边的桐木,攒足了力气,拼了命的用力。   婆婆是个好婆婆,她也不想伤她心,可她没有办法啊,她生了五个,五个!个个都是女儿!家里的长辈平辈月月年年的盯着她的肚子,就盼她生个儿子出来!   每生一个失望一次,又觉得下一个一定是个男娃,可每次都不是,这一个又有多大的可能是?   她也想生个儿子出来啊!   可她怎么也生不出来啊!   在别人眼里这就是她的罪孽啊!   夫君还不能娶小,唐家也没有要休她,可她怕呀,平民四十无子可娶小,说不得唐家人哪一次就忍不得她了。她怕这些会到来,怕将来这些会逼死她。   这些年,她生前三个女儿时家里人人候着等消息,生老四的时候人去了一半,生老五的时候人去了一大半,生老六的时候所有人都去干活了,没人认为她能生出个儿子来!   家里男人们的失望、二婶的白眼、弟妹明里暗里的讽刺、侄子侄女的天真之语已经快要将她逼的喘不过气来了!   所以生不出儿子不能是她的错,只能是别人咒了她,是她遭了池鱼之殃。她是无辜的!是被牵连的!   这样她才能好好活下去!   老天爷保佑,保佑她这次一定生个儿子出来,不然她真没脸见唐家人了!   厢房里气氛凝重,厨房里却轻松的多了,唐三婶拿着个鸡蛋问:“嫂嫂今儿个生孩子,给她做两个荷包蛋?”   唐二婶立刻干脆的回应:“行!”   嘴上说着行,但是两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唐四婶身上。   这一下子让唐四婶为难了起来:“家里鸡蛋不多,咱婆婆会不会生气?”关键是嫂嫂都生了五个女儿了,这次要再生个女儿,家里长辈本来就生气,看到还给生了女儿的嫂嫂吃鸡蛋不是更来气?说不得她们也要吃挂落。   “那就算了!”唐三婶连忙将鸡蛋放回了鸡蛋罐子里,心里才舍不得给嫂嫂吃。   唐四婶总觉得哪里不对。   北厢房里,经过努力,汗出如浆的第二惠终于产下了孩子,产婆脐带都没剪,扒开孩子的双腿就看过去,然后呆了。   柴氏激动而忐忑,上前两步,却不敢看,颤声问:“男娃女娃?”   像看到奇迹一样的产婆这才回过神来,一拍双手击出响亮的巴掌声,唉呀娘呀的大叫一声,转过头兴奋道:“男娃男娃!这次终于是个男娃了!我就说这次定是个男娃娃!”   柴氏猛然一大步就跨到炕前向下一看,呆住了!   第二惠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浑身僵硬!   产婆笑眯了眼,看了婆媳两人各一眼:“乐傻了吧,哈哈,这一胎好,这一胎好!”   孩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婆媳两人皆一颤,柴氏抖着声音道:“剪、剪、剪……你还不剪脐带!”   “哎呀,高兴疯了,我也高兴疯了!”产婆拿起洗干净又浸了酒的剪刀,利落的处理起来。   第二惠本来挺累,心气儿一起,一用力就坐起来看过去,看到儿子腿间带把的,浑身被抽走了力气软倒在炕上,这十年来因为生儿子所受的委屈忽然间从心底爆发,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儿子!   儿子!   她终于生出来了一个儿子来!   她终于终于生了个儿子出来啊!   房里三人激动欣喜,都高兴坏了。   孩子的哭声先传到了对面厢房里,做饭的三人听了动作一顿,相互看了一眼,正考虑着要不要出去,就听她们大嫂伤心的哭声传来。   唐二婶叹了一口气:“唉,又是个女娃!”   唐四婶沉默着,唐三婶无所谓,甚至隐隐高兴着。大嫂生不出儿子来,老四家也没儿子,婆婆三个媳妇里就她生了儿子,公公婆婆就只她家儿子一个宝贝孙子。   房里产婆与柴氏连忙安慰第二惠,柴氏也理解大儿媳这些年遭到的白眼酸话与委屈,出了房就骂:“人呢?你大嫂生娃一个个的都跑到哪里去了!”   柴氏脾气好,从来没有这么凶过,都吓得三人一跳,唐四婶慌乱间都打了碗,唐三婶祁氏快速而小声的道:“大嫂生不出儿子来关我们什么事,冲我们发什么火!”   话是这样说,三人连忙出去,柴氏连声吩咐:“老四家的去做几个黑糖荷包蛋,老三家的打热水来,老二家的快使娃去地里叫你爹你爷他们。”   看柴氏满脸喜气,八面玲珑的唐二婶立刻意识到了,惊喜的问:“男娃?”   柴氏呵呵笑着点头,进了屋,炕上第二惠已经哭完了,稍稍整理了一下,听着唐二婶扬声叫娃去地里找人,满脸喜气抱着儿子,看不够似的:“儿子,儿子,我是娘,我是娘啊!”   唐瑾几个月之前就有意识,这几个月在第二惠肚子里隐隐能听到一些声音,对这个家里人的声音大概有些熟悉,今天出生时也是用了大力气的,没想到累死个人,结果刚一出生,双腿就被人扒开了!   那羞耻感,急的他开口要说话,一张嘴却是“哇”的哭声。   然而这还没完,二个,三个。她们盯着他腿间那东西的眼神,强烈到让他心里发毛,羞耻的浑身通红。   想要说话却怎么出声都是哇哇哇的哭声,他终于意识刚出生的小娃娃是说不了话的,哪怕他有成人的意识,也就慢慢收了哭声。   他努力到现在也没有睁开眼睛,倒是能听到声音,口音与家乡的方言有些差异,但能听得懂,只是,谁来快点给他穿上衣服啊天啊他要受不了了!   一屋子三个女人,三个女人围观光溜溜的他,主要是围观他那东西!   他听一个女人进来,声音里含着喜气,像是他三婶祁氏:“水来了,恭喜大嫂了,恭喜娘了!”然后有三个人高兴的笑声响起。   有双极为粗糙的手抱起了他,是产婆,将他放到了水手洗着,他听跟过来的三婶夸他:“大嫂你家老四比我家老三生下来要好看多了。”他是老四?不是老六吗?怎么回事?   唐瑾有些疑惑。   等他被收拾好了抱过去换了人抱,他能感觉到抱着他的这个人的气息是他母亲。   只听三婶祁氏笑着道:“唉呀,可算把这个宝贝疙瘩给盼来了。我原想着这胎也该是个男娃了,说要做荷包蛋,二嫂也同意了,可惜老四家的不同意。”   唐瑾早就知道自己家里穷,没想到他娘生了儿子连个鸡蛋都没得吃,不禁对自己将来的日子感到担忧。 第2章 前头有五个姐姐!   唐瑾没有听到他娘回应,好像生娃没鸡蛋吃很正常,心又凉了,家里不会穷的让他饿肚子吧?万一再出个什么事要钱不会把他卖了吧?   正担心着,听另一个似乎是他奶奶的人笑骂着说:“还不再端水来!”   有人出去了,这边他奶奶给他穿衣服,他不再胡思乱想,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裸着了。   不想一会儿,换了个怀抱,一个指头大的活奶嘴喂到了嘴里。   再是亲娘,这也是女人啊,反应过来的唐瑾窘的脸红,吐出来不吃。   “还不饿。”他娘说,抱着他,在他两边脸上额头上不住亲着,亲着亲着又笑,笑着又掉了滚烫的泪在他脸上。唐瑾能感觉到他娘那漫天的喜悦与对孩子的宠爱珍惜,想着再穷应该也不会卖他了。   唐奶奶柴氏看到唐三婶祁氏又端了水来,把孙子要到了怀里,小心翼翼的抱着,亲香了两下,像是抱了个绝世宝贝,稀罕的不得了。   这惹的唐三婶祁氏心里不高兴,她生的第一个孙子也没见婆婆这样宝贝过!   产婆一边帮第二惠清洗,一边笑着说:“待会儿他爹知道了,怕是乐傻了。”   柴氏一想起公公和自家男人及儿子要是知道老大媳妇生了个男娃,怕是先惊的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确实也是如此,唐二婶余氏出门找到自家正在玩的小女儿去地里叫人,七岁的孩子正是活泼的时候,风一般的跑去了,远远的就在地旁路边的树下看到了家里人。   到了午饭时间,却没人回去,也没有人在地里干活,唐家人都在树荫下歇着。六十八岁的大家长唐老爷子蹲在地上抽着旱烟,双眉蹙的死紧,额间三道竖纹。   等一锅旱烟抽完,他将烟锅头在大儿子坐着的锄头把上磕着烟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唐老爷子早几年都不下地干活了,今儿过来不过是躲着,怕得了不好的消息,好像走的远了孙媳妇就能生个男娃出来。   唐父唐转看了一眼爷爷,再看一眼坐在锄头把上同样愁眉不展的父亲,再一一扫过两个叔叔一个婶婶和五个弟弟,沉默着。   气氛压抑而躁动。   “爹,你别急,不成的话咱们换个地方住两年,总会成的。”唐转听见自己的爹对自己的爷说。   这样的安慰根本就不起作用,唐老爷子听了后越觉悲伤,竟是难受的湿了眼睛,哑声道:“老五就是在她外家怀上的。”这是报应啊!祖先造的孽,应到子孙身上了。   一群唐家子孙都急了,连声安慰着这次应该是个男娃,却说的自己都没有底气。   唐五叔年龄还小,不太懂一大家里人为什么要为大嫂生不生儿子这么操心,一分神就注意到七岁的四丫头跑过来,连忙叫:“来了来了!”   众人急急看过去,心都提了起来,全慢慢站了起来。   很快四丫头跑过来,只大口喘着气,气没顺还说不得话,一家子只听得河对面别的村庄的蝉鸣声知知,瞬间静的怕是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喘好了,四丫头道:“老爷大爷、大伯,我娘让我叫你回去呢,说是我大娘生了个弟!”(老爷:比爷爷老一辈的爷,咸阳府对曾祖父的口头称呼。大爷:大爷爷。)   一句话,惊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咚”的一声,唐老爷子一向宝贝极了的玉吸嘴紫檀木烟杆的旱烟锅掉在了地上都没察觉,颤着唇,想问,一时激动到问不出来了。   还是唐五叔不知家里内情,受到的震动最小,先反应过来,惊喜的问:“真的?”全家都盼着大嫂生儿子,大嫂生出儿子来家里长辈也就心里舒坦了。   四丫头直点头。   “哎呀,娘啊!”唐爷爷兴奋的叫一声,一家子脸上都露出大大的笑容来,就还只有唐转还傻愣愣的不敢信。媳妇儿生出了个男娃来?他终于有男娃了?   一家子道喜声中,唐转才慢慢的回了神,手在抖,全身都在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好消息却是紧张激动。   唐老爷子急着回去,旱烟锅都不管了,一家大人都向家赶,连种地的农具都忘记了拿。   唐五叔早把爷爷掉了的旱烟锅捡起来,心疼的在身上擦了擦,这是祖传宝贝呢,大嫂生个男娃有这高兴的?   他与唐六叔拿家具在后边走着,前边唐老爷子和唐爷爷及唐转匆匆的向家跑,一个比一个快。   唐转先冲进了自家的房门,看到炕里的儿子,再望着媳妇,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媳妇一张嘴,就能判了他生死。   第二惠正等着丈夫,一看了人,本来高兴着,看着丈夫的样子突然心酸,眼睛就先湿了。   唐转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是弄错了?是四丫头骗人的?耍他的?不,不会的吧……   第二惠眼见唐转误会了,转身抱过儿子,送到唐转面前,笑着说:“咱家儿子。”一说完,眼泪就流下去了。   唐转连忙接了过来放炕上,扒开腿一看,颤着手再盯着儿子红通通的脸,也激动的流下了泪。他等这个儿子,等了太久太久!   夫妻两是又高兴又心酸,唐瑾刚睡着就又被吵了起来,察觉自己蛋蛋凉的状态,他“哇”的一声就哭了。没办法,说不了话,想引人注意只能用这种方法。   第二惠忙抱着儿子过来哄,抱怨唐转手劲儿太大,说起了刚刚的事情,她语气嘲讽里夹着得意:“你没看接生婆那不敢置信的脸,好像我真生不出儿子似的!”满满的扬眉吐气。   唐转是同样的心情,笑的一口白牙。他高兴,第二惠更是高心,说完脸含笑意的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是吧我的乖乖?”   正说着,唐四叔背着体力不好的唐老爷子进来了,唐爷爷跟在后边,两人一进来,第二惠就笑着拉开了儿子的腿让人看,见到爹和爷那激动兴奋的神色,只觉自嫁入唐家十二年来的压抑在这一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唐瑾:“……”求你们了,别再看了,有这么稀奇么?!   “好!好!好!”唐老爷子连连点着头,激动的不知所措,对着刚进来的大儿媳妇柴氏道:“鸡杀了没?”说完又问大孙媳妇第二惠:“有奶么?娃够吃么?不行,娃看着有些瘦,我得去钓鱼,钓鱼!”   唐老爷子在家里人眼里一向淡定自若,权威高到不可冒犯,这下竟是失态到快要语无伦次的地步,连第二惠都没有想到。她爷看起来,可比她爹还要激动啊!   后边的人都到了,几乎是一瞬间,门外涌进来的人把路堵住了,房间里都站不下,唐瑾蛋蛋凉到绝望,只好哇哇大哭,才让唐老爷子赶人了。   其实刚生完娃,一般不让太多人进屋,不过第二惠情况不同,大家看过以后,都满意了。   一家人全都喜笑颜开,高高兴兴的吃过饭。   唐瑾睡醒了后,肚子饿了,想着自己在娘胎里都接受了要重活一世的现实,不可能不吃饭饿死,只好哭一声引人注意,厚着脸皮吃过了。   吃完了,听到有人进来,一把苍老的声音道:“给我抱抱。”   他被换了个怀抱,睁不开眼都觉得抱着他的人那满眼的疼爱,猜想着这应该是他的曾祖父。   唐老爷子抱着曾孙,已经平复了些激动,感慨的道:“娃呀,你生到咱们唐家了。咱唐家兴起于三百年前,两百年内出过一个丞相三个二品大员和六个三品大员……”说到这里,突然熄了声。   不说唐瑾的吃惊,连第二惠都没有想到,他们唐家曾经竟然这样辉煌过!吃惊过后,她也不意外了,不管曾经多好,现在他们唐家也不过是比较富裕能吃饱穿暖的布衣。   她家男人嘴里那一句“世家大族”要比她想像中的大很多,不过那六十多年前就是老皇历了,难怪她以前没听过唐家人念叨过。   唐瑾的眼睛像是被什么粘着,还是睁不开,看不了抱着他的人,只听曾祖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继续对着他道:“现在唐家破落的不成样子,不过还有你,你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念书,老爷可就指着你振兴咱们唐家了。”   唐瑾:“……”这责任太大我担不起啊!不过很快的,他就没空想那么多了,小孩子的身体太容易困,一会儿就撑不住了。   晚上的时候,第二惠一边喂孩子一边问丈夫唐转:“唐家这么多男人,咱老四前边还有他二叔他三叔家三个,怎么我听爷的意思……”她就想知道儿子到底重要到哪里,让她这么多年受了加倍的苦。   唐转一边给妻儿轻轻打着扇,一边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很清楚。”   枕边人,第二惠感觉自家男人在骗她,不过她心情好,不想说就不想说,反正她总有一天会知道。   唐二叔房里,唐二婶余氏也在问这个问题,同样没有得到回答。唐三叔房里可就不平和了,唐三婶祁氏极为不满的抱怨:“杀鸡、钓鱼、买肉!满月还要杀猪!咱家老三都没这么大的面子!我当生的是块金子,不就是多了块肉!”   唐三叔瞄一眼唐三婶祁氏,没出声。   唐四婶是羡慕的。   大抵除过唐三婶外,在家里的人没有不高兴的。   唐爷爷早就使了唐四叔第二天早早去亲家报喜。   唐瑾外公外婆一听大女儿终于生出了个儿子出来,可给高兴坏了,吃了午饭就提鸡拿蛋的匆匆赶来。 第3章 开始念书啦~   唐瑾的外公家地处咸阳府西北方的一个村子,与奉天县还隔了一个泉县,唐四叔赶着骡车去也足足走了三个多时辰,等回来的时候天快黑了。   一到了地方,夏氏就直奔女儿的屋里,还没说一句话就揭开盖在外孙身上的红布,扒个腿就细看,看了后惊叫着双手一拍:“我的乖乖,真是个男娃!”   唐瑾气结:“……”短短的时间里,他今天已经被迫适应了这种行为,可为什么一定要扒腿啊,不扒腿也能看啊,一群神、经、病。   第二惠不乐意了,将红布给儿子盖好:“怎么,娘也觉得我生不出儿子来?”   “怎么会?我巴不得你生十个八个儿子出来!这不是确认一下好安心么。”夏氏笑说,满脸喜色。   “我知道你就是不信,满村里谁信我能生出个男娃子来?”说起这个,第二惠觉得风光了,小声向着自己娘说起今天白天村里年老的女性长辈借着看望她来打听实情的事。   “你没看到他们那一个个的表情,可精彩了……”   母女两小声说着话,唐瑾够着手想揉眼睛,可惜手上没力气,只能搭过去揉不开眼,才知道新生的孩子有多么脆弱。   他外婆与娘没聊几句,奶奶听到动静进来了,听她两人寒喧着知道,外婆也是着急才没与奶奶去打招呼直奔这里。听到奶奶叫外婆去吃晚饭,两人态度都亲切,唐瑾放了心,敌不过困意睡着了。   以前听他姐讲看过的宅斗小说,他深怕自己遇到一家子极品,或者有什么极品亲戚,不过现在看来,至少爹娘婆太爷爷都挺好的。爷爷叔叔们还不熟,往后再看。   第三天中午外公外婆走了,唐瑾听他四婶趁机进来解释不是她不让给他娘做荷包蛋的事,才知道原来他三婶说话时他四婶要过来要问他奶做几个荷包蛋恰好给听见了。   第二惠边给儿子喂奶边笑着说:“你就该走进来直接戳破她,看她以后还编排你。”   唐四婶笑道:“我不是怕被她发现嘛,一着急就躲回去了。”   第二惠干脆的很:“怕她什么,这事我可不怪你,你三嫂向来爱做面子情,话说的好听,跟她这些年我还不了解吗?”   唐瑾听到这里松口气,至少这四天来,看他娘天天吃鸡吃肉吃蛋吃鱼的,想着家里应该还算富裕,不然他太爷爷怎么会说起念书?听说古代念书超级费钱。   唐瑾以为他就这样慢慢长大,等着将来读书,事实告诉他他太天真了!   他外婆一走,他身上就不舒服了起来,他娘也发现了,叫了村里的秦大夫来看,听着像是他所知道的黄疸,所幸并不严重,他娘吃点药把药气过给他没几天他就好了。   好了两天以后,唐瑾终于能睁开眼睛了。然而没用,当他发现眼前一片模糊还以为自己视力有问题着急不己的时候,才从记忆深处扒出一条消息,好像刚出生的孩子视力还没发育好。   这几天里家里喜气洋洋,老爷子张罗着给他小取小名,在“狗蛋”“牛蛋”“拴子”“锁住”等一众贱名里挑着,想让他好养活一点,幸好还没定下来。   之所以在心里将曾祖父叫为老爷子,是因为他总觉得老爷像是在叫老爷,反正他本来是一家之长,想成老爷子也没错。   过了九天,他的小名定下了。老爷子显然十分喜欢他,不到满月就进来看他,抱着他说起了名叫“锁住”,意思是锁住他不让他魂儿跑了,这样能养大,还问他喜欢不。   他当然!不喜欢!   于是大哭。   试了几个,唐瑾都大哭,第二惠看的心疼,在一边哄着:“乖乖不哭哦,乖乖的。”   唐老爷子一听,点着头:“叫乖乖也行,咱家这娃比别人家的都要乖,要是从小到大一直都乖乖长大不出什么意外,也是个好寓意。行不行呀,乖乖?”   唐瑾并不喜欢乖乖这个小名,可是比起“锁住”这一类的,还是算了吧。再不同意谁知道会不会起成狗屁牛屁之类的,于是他没哭,小名就定下来了。   快满月的时候,一天唐瑾听屋外传来哭声,他娘叫着“三丫头”把他三姐叫了进来,问怎么回事。唐婧jing气愤的说:“毛蛋欺负九丫,说我们没弟,我们现在明明有弟!”   那一口的骄傲的语气,眼睛还偷着看唐瑾,一脸的好奇。   第二惠见此,一脸的献宝的道:“快来看,这是你弟,你还没见过吧?长的乖吧?以后他就是你们的依靠了,有你弟,将来你嫁了人也不怕受人欺负。”   唐婧小心翼翼的上了炕跪爬在炕沿上看他,满脸色的稀奇与高兴,伸手想碰又不敢碰他。   这是唐瑾第一次见自己的三姐,在这近一个月里,他只见过大姐唐娴很多次,因为大姐要帮他冼尿布。其他孩子除了他出生那一天进来过的,其他孩子后来都不准进屋里来,让他娘安心坐月子。   这些天里唐瑾也弄清了唐家的情况。   唐家是个大家庭,曾祖母没听人说过,应该是去世了,曾祖父在当家。   曾祖父养成了三子一女。老大是他祖父,他祖父养成了三子三女;老二是大叔祖父,养成一子一女;老三是小叔祖父,养成两子两女。   之所以说养成几个,不是生了几个,是从来看望他娘的姑婆与三婆和娘聊天时听到,姑婆有两个孩子夭折了,三婆有一个孩子夭折了,她娘安慰她们他才知道。   生了几个不代表全能养活,这还只是他听到的,没听到的谁知道有多少。   这让唐瑾见识到医疗条件的落后,庆幸他被精心的养着,没有生过病,不然得个病就死了,白穿一场。   他爹这一辈,他爹是老大,生了六个,他前头有五个姐姐。三叔一儿一女,四叔一个女儿。二叔是大叔祖父家的,两儿两女。五叔六叔是小叔祖父家的,还小,与他两个堂姑一样没成亲。   闲来无事他算了一下,祖父辈六个,加父辈十二个,再加同辈十三个,再加一个曾祖父,唐家整整有三十二口人!   原本听他娘说什么大门二门三门的,他以为他家三进的屋子挺大的,这么一看,大个屁!到底怎样,他等着满月出去逛一圈才能知道。   很快唐瑾就满月了,这天来了很多亲戚,外公外婆堂外婆和三个舅舅两个舅娘一个堂舅一个堂舅娘一个姨和姨夫,还有三个姑姑三个姑夫,姑婆一家子,并不知道几个的表弟表妹以及不知道哪里的亲戚和村里的堂亲。   唐瑾人是一下子见了个够!见过的人里包括自己家的十二个小萝卜头,个个都高兴的把他看稀奇。   满月宴办的非常热闹,吃饭前,老爷子坐在上座,抱着他,笑的白胡子直抖:“乖乖大名我定好了,就从这一辈的王字边,叫瑾。”   跟前世名字一样,唐瑾还是有些吃惊的,听了后就笑了。旁边人一看都在打趣:“这名字好,一看娃就喜欢,看喜的哟!”取小名的事,自有家里人宣扬,所以大家都知道了。   日子和乐安稳,唐瑾发现她娘不用下地干活,只用照顾他一个就行了,对此他二婆和三婶特别有意见:凭什么大家都干活,就你不干。   唐二婆敢在唐老爷子跟前说这话,被唐老爷子一句话堵了回来:“我做的决定,你有意见?”身为儿媳,唐二婆自然不敢有意见,事儿就完了。   唐三婶也不乐意,倒是不敢在大家面前说,到了第二惠面前也不直说,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那个,第二惠怎么会听不出来,骄傲的笑着道:“因为我识字呀!”   唐三婶被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第一次明确的感觉到了与第二惠之间的差距。   第二惠心里舒畅了,实在是这些年生不出儿子来被唐三婶软刀子的堵了太多回。她从不提识字,只是因为知道提了也会被别人一句“再识字也生不出儿子来识字有屁用”给堵回来。   对,第二惠识字,书还读的不少,满唐家的女人里,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识字。唐老爷子可是下了大功夫才给唐转娶来这样一个媳妇,为的就是将来要孙媳妇看着教着唐瑾念书。   唐老爷子倒也识字,还是个秀才,不过那是要等唐瑾长大了才能教他。   唐瑾以为,至少至少要他长到两岁才会被教认字,但他低估了唐老爷子的心急。摆了百天宴后,他白天就被唐老爷子要了过去,开始从《百家姓》教起。   唐爷爷见此劝道:“爹,孩子太小,什么都不懂,你这……”不是白费功夫?   唐老爷子一挥手,特别不耐烦:“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给娃灌耳音么,我乖乖灵的很,说不定以后学起来就快了。”说完,一脸笑的低头轻柔的问他:“是不是呀,乖乖?”   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理,为了加强“灌耳音”的功效,唐老爷子将自己住的堂屋收拾了一下,摆了桌椅,家里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可以来念书。   一家子从老到少都兴奋了,孙子/儿子能读书,就算考不了功名能识字以后也能多好多条路!   除了两岁的八丫头和九丫头,孩子们一下子全都来了,连十四岁的唐五叔和十岁的唐六叔都可以跟着念。   孩子们为什么这么积极?因为现在和将来不用去地里干活啊,念书多轻松?!   最喜出望外的,就是唐五叔和唐六叔的亲娘唐三婆了。   唐老爷子可不是哄娃,而是带着唐瑾认真的教,期望哥哥姐姐们以后能在家里给唐瑾一个好的影响。   于是,才三个月大,还不会翻身的唐瑾就开始学习了。 第4章 唐老爷子的智慧   从唐老爷子对唐瑾第一次说让他以后好好念书开始,唐瑾就想过这个问题,他自然是乐意的。   做为社会主义接班人,他怎么能是个文盲呢?在哪个时代就要念哪个时代的书,有学历有文凭,走到哪里都不怕。   不但要念书,还要好好的念!古代阶级分明,唐瑾认为,士农工商里最可怜的就要数农民了!   听起来工商还在后,但这是社会地位。工人大体来说干活总比农民轻松一些还有钱拿,商人有钱能使鬼推磨,农民?   上辈子,他生在八十年代未的农村,长于农村,对于九十年代农村的贫穷和落后他深有体会,九十年代初农民一年下来种的地交过粮外,留下自己吃的剩下的也卖不了多少钱,怎么都富不了。那个年代种地都累死累活,更别说古代了。   种地年景好有点余粮,年景不好就要被饿死,遇到个昏君年景好不好都要被逼死。他记得上学时读过一篇叫《捕蛇者说》的文言文,留下的印象就是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   唐瑾并不想自己出生在这里为的就是当一辈子农民去种地。   他也不想当个商人。   听说古代商人社会地位都低,至于怎么个低法他只是知道并不明白,不过这话能传下来总有原因。像沈万三那样的大商人,家被朱元璋一抄,那结局……就算他做不到那么大,但也总有官当不到朱元璋那么大的人,被同级别人收拾有什么好稀奇?   至于工人,他能选更好的为什么不选?   读好书,无论现在古代,都是出人头地的好方法。   总结,想要活好,就得有钱,光有钱不行,还得有能保住钱的社会地位才行。钱怎么来?好好读书赚大钱!   不过,对于唐老爷子教一众小萝卜头念书一事,唐瑾并不乐观。大的孩子还好,能坐住,像四岁和五岁的孩子……想像一下幼儿园是什么样子,就能明白将来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这个哭了那个尿了另一个坐不住东张西望大家都受影响最后闹哄哄管不了,几天下去就教不成了。   唐瑾确实是怀疑唐老爷子的教学能力,他把这三个月来在家里听来的话总结成了一条信息:老爷子从来没有正经教过人。任何事都要有经验,没经验,上手难啊!   事实上,情况要比唐瑾预料的好太多,唐老爷子脑子也要比唐瑾想象的灵活的多。   第一天早上的情况是这样的。   堂屋门大开,最上首,唐老爷子座位旁边放了一个炕桌,唐瑾就躺在桌子上自己玩,下边小板凳上坐了三排,没有桌子,大家都跟着唐老爷子念《百家姓》。   刚开始还好,后来有小的坐不住,唐老爷子一个眼神过去,就吓得不敢动了。前几次还好,次数多了六丫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唐老爷子厉喝一声:“不许哭!”   顿时没声了,一个个乖的不得了!   还有尿了裤子的七丫,三丫看到了,报告说:“老爷,七丫尿裤子上了!”   唐老爷子脸板着,拿着准备了多年不能用的戒尺走过去:“手伸出来!”   三丫乖乖把右手伸出来,唐老爷子继续沉着脸:“左手!”   三丫乖乖换了左手,唐老爷子一戒尺就打了下去。   九月的天气已经凉了,堂屋里外都很静,那“啪”的一声,听得唐瑾身上的肉都疼,想着要是唐老爷子打了三下还要再打他就放声哭,因为三丫七丫都是他亲姐,哦,他五个亲姐排行是一三五七九,好记得很。   三丫疼的手一下就缩了回去,小心看唐老爷子一眼,又伸了过去,唐老爷子问:“知道错在何处了么?”   三丫委屈的道:“……不知道。”   唐老爷子点头:“很诚实,说实话的都是乖孩子,下边两尺就不打你了,本来犯错要打三尺。”说完又转眼看了一圈孙子重孙们道:“上课要安静,不许扰乱纪律,知道吗?”   “知道咧!”十四个孩子一起回答。   唐老爷子走到了前边,对着底下的孩子严肃的道:“以后上课之前,都先去解手,不然就憋着。尿了裤子,你自己就湿着!”   课继续上,中间休息了一阵。唐瑾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不是他懒不想学,而是身体还是个小孩子,不受他控制。   睡着后他感觉被抱起来放到了堂屋南边屋子唐老爷子的炕上去。   等唐瑾睡醒,发现刚好是下课时,他被第二惠抱进了房子里,在尿盆前把起了尿。   唐瑾面无表情的尿完。   第二惠早叫了女儿在自己屋子里,这时问大丫唐娴:“今儿个上课怎么样?”   “老爷跟平时不一样!还打我了!”三丫极为活泼,抢着说。   其实唐瑾刚开始就察觉到了唐老爷子变了,不止是上课时变了,平时也变了,话说的用词语气有些地方不像李家村的人,显得更文气一些。   “怎么个不一样?”第二惠追问,三丫就说不出来了。   “像外爷。”大丫唐娴说,第二惠明白了,很安心,教导四个孩子:“你们一定要用心学,给娘争口气,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四个丫头都应了。   唐瑾不太明白“像外爷”是什么意思,因为唐瑾现在还不知道他外公在村子里开了家私塾,就是个当老师的。   下午上课,情况能好一点,不像上午那样乱。唐瑾晃然明白古代大家庭跟现代除了人口多事非多以外的又一个特点:大家长威严的影响力。   放了现代,孩子哪有他哭了你不让哭他就不敢哭的?多的不是闹的更厉害,孩子还会怕家长不成?!平时看家里一个个小萝卜头皮的很,一到了唐老爷子跟前都成了鹌鹑,不只是惧怕,更是尊敬。这种威信力,显然连最小的七丫八丫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第二天早上,情况又好了一点,唐老爷子检查昨天下午让背的十六个姓时,除了唐五叔兄妹四个和大丫唐娴外,其他全没背过!昨天下午看是都记着了过了一夜在都忘了。   中午下了课,唐老爷子将三个儿子儿媳和四个孙子孙媳都叫了过来:“昨天让背的书,就‘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楮卫蒋沈韩杨’十六个姓,九个小的都没背过,不能因为孩子不懂事不珍惜就放任,以后早上没背过书的下午都要干活,挑水翻地,什么重干什么,你们谁要是心疼娃干涉,那就不要让他再来了!”   唐家小辈们连声答应了,唐瑾在旁边都听得吃惊了,不得不佩服唐老爷子的双商不是一般的高,这思维和反应的速度:出了问题不但能马上把应对的方法想好,连执行的过程中会出现的问题都提前想办法解决了!   不过唐瑾并不知道唐老爷子人没有他想的那样智多近妖。任是谁想着教孩子想了几十年,把教学中会出现的各种问题都想了无数遍,也会应对的如此快速。   下午上课时,唐老爷子宣布不上课,五个大的监督九个小的干活。唐瑾被抱在怀里看着,听唐老爷子对他道:“乖乖,你以后要好好念书啊,不好好念就得像你叔叔姐姐们一样干活。”   唐瑾挥动着手,露出个无齿的笑,惹得唐老爷子连夸他又乖又聪明。、   接下来唐瑾的日常就是早上起床吃奶,再睡一觉,睡来再吃,尿一遍,被抱到堂屋去听课睡觉,中午吃饭睡觉尿一遍,下午重复早上的,下课后重复中午的,晚上睡觉尿床。   唐瑾特别郁闷。感觉不能说话走路吃饭,人都快发霉了,他想快快长大。   平时上课过程中,唐瑾发现,唐老爷子在教学过程中对孩子们出现问题做出的应对方法极快,没效就换下一种,有效就留下,就这样看着他从孩子不好好背书就干重活到背的好奖励一个熟鸡蛋,再到大油夹馍奖励,再到学的好的还有肉夹馍奖励!   听说唐家的条件在村里是最好的,无论男娃女娃都能吃饱穿暖。就这样,唐家也只有过年和唐老爷子寿辰的时候才有肉吃,鸡蛋都很少给他们吃,这一下子,大小孩子的积极性都被调动了起来。念书不光不用干活,还有好吃的!   奖罚分明,效果极好。   一晃唐瑾就快半岁了,这两个多月他背过了《百家姓》,因为刚开始教的慢,勉强的背过了《千字文》,这个主要是学的时候他才三四个月,很多时候听半截就睡过去了,所以,《千字文》他是所有人里学的是最差的一个!   现在正在教《三字经》,唐瑾觉得自己一定学的会最好,因为他长大了,一天睡觉的时间少了,终于不像头猪一样吃就睡睡了吃!哈哈,想起来就开心!   唐瑾出生于六月二十八日,他快半岁时也到年关了,雪已经下了几场,课还在继续,天气冷的很,一出门嘴边都是白气,小萝卜头们一个个裹的像个球。   堂屋的门一关,南屋和北屋的门上早挂了两道厚棉帘子,再烧着炉子,也挺暖和。   大年二十三祭灶,课还在上,下午上完课唐瑾被奶奶柴氏抱回去,听她对他娘抱怨:“这么大冷的天还上课,能学多少?!乖乖再乖,还是个孩子,懂啥呀!白费功夫!”   柴氏是个脾气极好的人,也是个好婆婆,有时候也会有点脾气,却几乎不苛责儿媳妇,就是不太赞成孩子们都念书,嫌太费钱。   唐瑾曾听奶奶对他爷爷说:“每天好几个鸡蛋,有时候十来个,一个月三百个鸡蛋就没了,时不时的还割肉,再扯点布什么的,小半吊钱就没了,一年下来怕是有三吊钱都花在娃身上了,攒着不行么?”   对,继肉夹馍之后,唐老爷子又有了衣裳奖励。   唐爷爷笑呵呵的:“怎么,舍不得了?”   “舍不得!有啥办法?舍不得也得舍,没有乖乖吃着让别人看着的,可给小娃们吃就行了,大娃们吃什么。少给一点不行么?”   唐爷爷毫不在意:“吃的最多的还不是咱们的孙女儿!”   唐瑾早就看出来了,他奶奶是个节俭的,一下子不能适应老爷子的“大手大脚”。其实家里人都节俭,好些都舍不得,不过吃到嘴里的都是自家孩子孙子,也没人说什么,就是心里思量一番,怕这样下去家里撑不住。   听了柴氏的话,第二惠可不认为冬天念书白费功夫,这是要养成一个好习惯,不然松懈下来,怕是过了年都忘差不多了。不过她不会明说,笑道:“这不是只念下午半天么,再说严师出高徒,我看着爷并不是想教乖乖,只是在积攒教娃的经验,这样到教乖乖时就一下子能教好了。”   唐瑾一怔,一直不太明白唐老爷子急个什么劲,原来他不是急,而是聪明,不,是有睿智。   柴氏也明白过来,咂舌道:“原来那一群都是给咱乖乖练手的?” 第5章 一岁抓周啦   话一说出来,柴氏也觉得不对了,那一群里有六个都是她的孙子孙女。不过她实在是太过惊讶,才说出这样的话,幸好没有旁人,儿媳妇是不会将这话说出去招人嫌的。   第二惠笑说:“也不能说是练手的,我看爷也是认真的在教。”就是有点不明白以前怎么不教,想到唐老爷子一向是睿智的,那么做或许有用意,也就不做考虑,反正总有明白的那一天。   柴氏看着第二惠给唐瑾喂奶,嘀咕道:“男娃识了字还可以以后找个好营生,女娃学了能做啥。”   唐瑾转头去看柴氏,他奶奶什么都好,就是不识字没文化,有时候眼界就低了。   第二惠是生了五个女娃的,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失落,笑着说:“学了后在夫家就能好过一些啊。”   柴氏一想,全家女人里就大儿媳妇一个识字的,大家对她还真是更尊重一些的,不然就以大儿媳生了五个女娃这情况来说,在谁家都得不了好,识字确实能好一些。   “这样说来识字还是好一些,你女儿多,可一定要督促她们好好念,将来也能找个好婆家。”一想通,柴氏就对家里女娃念书没啥意见了。   唐瑾回头继续吃奶,如今他已经毫无心理负担了,适应到冷漠。吃完了爬到一边把被子拉到身上盖着。这里的冬天比现代要冷很多,就算烧了炕,屋子里也烧了炉子不冷,心理上还是觉得盖着被子暖和。   家里的炭不多,先仅着他了,唐老爷子深怕他冻着了生了病有个什么不好,宁愿自己不烧炉子也要给他烧,最后就只能一起烧了。为了这事,他的三婶意见最大。   他三个婶婶里,二婶最为八面玲珑,处事周到,四婶只一个女儿,不敢有意见,三婶……三婶人其实也挺好的,就是有些一言难尽。   唐瑾想着,家里人对他这么好,他怕是将来得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去读书,才不会辜负他们。想想还是有些压力的。   很快就快过年了,这个年过的非常的热闹,听说杀的一头猪肉都留下来过年了,往年可会卖出去一些,由此可见唐老爷子的心情有多好。   唐瑾边拿着一根秃了头的玩具毛笔玩,一边将今天学的《三字经》在心里复习了一遍。   《三字经》学完了,怕是要教《幼学琼林》了。《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这些都是启蒙的,科举可能不考?唐瑾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知道正式念书一定会学四书五经。   四书五经……   是《大学》《中庸》,《论语》《春秋》?还有《易经》?说实话,都记不全到底是哪几本了,好像从来没关注过这一类的。   他前世刚开始学习成绩非常好,就是后来接触游戏堕落了,成绩一落千丈,想来他的脑子也算是聪明的那一类,只要努力,至少考个秀才没问题?想起学过的《范进中举》,还有孔乙己,科举肯定很难考,他老爷的期望怕不会是一个秀才能满足的,怕是想他中进士做官的。   长辈们不知道自己有前世记忆,家里人对他太好,好得他都有些压力了。   唐瑾摇了摇头,有压力好一点,他这个人爱懈怠,有压力才最好。   想着想着,唐瑾就睡了过去。   年过完了,天气不冷了,热了起来,唐瑾“学会了”抚着东西站,“学会了”单个字的往外蹦的叫人,每一次都让家人惊喜。也生过两次小病,让家里人忧虑不已,好在没事。   盛夏时,唐瑾满一周岁了,要过生日抓周了。   农村里,没有谁家孩子过周岁还抓个周,都是一碗长寿面加一两个煮熟的鸡蛋完事儿。唐瑾却与众不同。   说起来,唐老爷子是个极为讲究的人,连带着唐家的人也都极为的讲究,这是唐瑾在这一年来观察到的情况。   这一年里,唐瑾被抱出过门,更去过别人家里,对于家里以及村里的环境和这个时代都算是极为的了解了。   李家村这个村子,全都是姓唐的,没有一个姓李的,所有姓唐的人听说都是一个祖先。不过村子的年代挺长,虽说是一个祖先,可好多都出了五服六服了,也是分亲疏远近。   李家村东边不远处有一个小沟,沟东边就是东李村,沟在南边拐个弯,沟北边就是唐村,这三个村子都是姓唐的,原本祭祀的同一个祖宗,宗祠就在李家村,后来因为莫些原因分开了,各村祭祀各村的。   唐家在村子东边中间,在村子人眼里,是最与众不同的。   第一,唐老爷子是李家村整个唐家的族长。第二,唐老爷子是村里唯一一个秀才,文化人。第三,唐家在李家村是最富裕的,儿孙们都能不饿肚子能穿暖,偶尔还能打牙祭吃点好的。第四,唐家人最爱干净,做事最讲究,家里最整洁。第五,唐家人最和睦,没有什么婆媳矛盾,整天闹出什么妖娥子。   嗯,妖娥子,唐瑾学到的新词。   总结,唐家人在村子里最有威望,在村子里地位最高。   唐家是个三进的院子,听起来很大,其实村子里所有人的院子都一样大,因为都一大家子群居,小了住不下。不同的是别人只有一个大门,最多一个二门,不像唐家大门二门三门都有了。   首进的院子北边住的是小叔祖父一家子,南边牛骡棚和农具与一些杂货。   二进的院子北边住的是大叔祖父夫妻及二叔夫妻和二堂兄,大堂兄和堂姐住在南边。   三进的院子最大,南北有四间厢房,首进二进都是三间的。堂屋三间房是唐老爷子的,南边卧室北边书房;北边厢房他爷爷奶奶一间他爹娘一间三叔四叔各一间,南边对面是库房粮仓合一间,厨房一间,剩下两间一间是几个姐姐住,另一间是三堂兄住。   书房里有整整三柜子的书,唐瑾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都有。   所以唐老爷子要给唐瑾过周岁生日,村里来的人都特别积极,不但能看了热闹还能吃肉啊!   很热闹,亲近的亲戚都来了,这些都是过年时打过招呼的,周岁生日还有仪式,算是很隆重的了。   在中午饭前的时候,堂屋的院子里摆了一张拼好的大桌子,铺着红色的桌布,旁边围满了亲朋,唐瑾穿着一身红色的半衫短裤,被抱着放到了桌子上,周围有笔、书、砚台、墨、木剑、印章、玩具等东西,放的都是好寓意的东西。   唐老爷子想了想,又从怀里掏了一个东西放上去,唐瑾眼尖的注意到他爷爷看到东西时脸色变了一下,想来是知道是什么东西。他注意了一下,二爷三爷都没什么神色变化,想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初掏出来的是一枚印章,长方体,比大人的一根中指还要粗一些,一头雕有东西。唐瑾时常看到唐老爷子拿着沉默的把玩,那目光好像是在看一段历史的兴衰,把玩后又细心的放回盒子里。   一定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唐瑾曾想拿过去细看,唐老爷子都舍不得,他感觉东西像是一枚私人的印章。   “来,乖乖,选一个。”唐老爷子背对堂屋站着,放好后笑呵呵的站在桌子旁,对着唐瑾伸手,很有信心。   唐瑾知道唐老爷子的信心从哪里来,在这之前,他是练过的,老爷子教过他,除了笔墨纸砚印外,拿其它的都会被打手,就学乖了。   他四处看了一下,拿了跟前的书,再看了看,拿了只笔,周围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选一个,只能选一个。”   唐瑾转头看了一圈唐家的一家子人,太阳当空照,村荫挡住了毒辣的阳光,却抵不住空气里炽热的温度,比温度更炽热的,是唐家人一张张笑脸后的爱意与亲情。   这辈子就在这里过了,这些是亲人。   唐瑾放下了书,转个身,又拿了另一本书,将小孩子贪玩又不定性表现了出来。   这惹得人哈哈笑了起来,夸着他聪明,说将来定是个会读书的,乐得唐老爷子也呵呵的笑,叫他过去。   唐瑾拿着书,向着前边爬了四五下,坐下把书抱怀里,小手又拿起了一枚印章,抬起头来,对着唐老爷子笑。   这惹的大家笑的更开心了,都觉得唐瑾是个孩子心性,舍不得东西,唐老爷子却有些发怔。   唐瑾拿着书、笔、印,自己摇晃的站起来,引的他娘他爹都惊喜的叫了出来。   拿了东西,唐瑾颤微微的走向了唐老爷子,左手把书递给唐老爷子,右手再把笔和印递给唐老爷子,声音软嫩嫩的:“老爷!”   唐老爷子颤着手接了过来,眼里突然就含满了泪,哽咽着道:“好!好!我乖乖将来考取功名,封官兴家,执掌官印。”   这话让唐瑾听得吃了一惊。   他当然知道当官的都有官印,可是那官印都特别重要,以前看电视有的朝代官员丢了官印会严重到丢了脑袋,唐家竟然有一枚官印?!这怎么可能!这要是被人发现唐家有一枚官印……   很快唐瑾就回过神,这不可能。先说他直觉里官印应该不会这么小,再说了,就算有,这都几十年过去了,早用不成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真是有问题了唐老爷子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前拿出来。   一圈几十个人看到唐老爷子竟然哭了,一时都被这意外惊住了,不过马上,他们就反应过来,安慰唐老爷子。   明白不会有大问题,唐瑾还是心惴惴,谁让古代一牵扯到政权就特别的不讲人性?他想赶快结束庆祝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第6章 比官印还有用的私印   唐老爷子失态只是一会儿,很快接过唐爷爷手里的手帕擦了擦眼泪,一手拿着书和笔,一手将印章贴身放好,笑着伸手去抱唐瑾。   唐瑾伸出短短的两条白嫩胳膊抱住唐老爷子的脖子,出口的声音还是奶音:“老爷!”他笑着,伸头过去在唐老爷子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亲人这一条,是唐瑾的无敌法宝。因为唐老爷子对他的特殊,要说家里人没有意见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无论见了家里谁,他都笑的又乖又甜,被抱的话,必定给一个大亲亲。   谁能抵挡一个孩子天真的笑颜?家里的长辈看到唐瑾这个样子,总觉得这孩子喜欢自己,就连跟柴氏不太对付的唐二婆,也对着唐瑾冷不下脸色来。   所以继唐老爷子之后,唐家没有不喜欢唐瑾的长辈。   一旁的唐转和第二惠看到了儿子会走都十分惊喜,再听到他喊人喊的清晰不像是平时那样有些含混,都急切的看着儿子,想要让他叫自己,可儿子在祖父怀里,也不能抢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哎呀,这真是孝顺!”   “这孩子养的真乖,以后一定很聪明,能考上秀才!”   “……”   唐老爷子的身份和辈份在那里放着,无论是亲戚还是邻里,都恭贺着说着好听话儿。   唐老爷子哈哈笑着,也在唐瑾的脸的亲了一口:“竟然一下子就学会说话走路了,来,再叫一声!”   “老液!”唐瑾又叫了一声,喜的唐老爷子不住的笑。   生日当天学会走路,这当然是唐瑾给大家的一个惊喜。   他有成人的思想,自然是八九个月的时候就能走,不过唐瑾一直都是站一站,从来没有自己走过。   古代没钱人家吃的不好营养低,发育慢,他能走是能走,可是太早学会走路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还没长好长硬的腿骨上,很有可能腿变成O型腿。   入了席以后,唐老爷子示意大家开筷,大家都动起了筷子。   柴氏端了鸡蛋羹过来,唐老爷子接过拿着小勺子一勺子一勺子的给唐瑾喂着,自己都没怎么吃好,心情却格外的高兴。   桌子上六菜一汤,大白馒头加酱辣子,吃得一众人心满意足。   人散了之前,亲朋们都来和唐老爷子道别,顺便再夸一句唐瑾说他将来考个秀才之类的喜庆话。   一旁的一个男孩子听的多了,终于忍不住,嚷着:“我弟才不考秀才,他是要考举人的!”   众人一怔,都看过去,见一个六七岁左右的男娃娃倔犟而气愤的看着大家,都面面相觑qu。   秦省省府是长安府,咸阳府紧邻着长安府,李家村离两府走起路来也就一两天的距离,可即使这么近,李家村及今天来的亲朋平时连个童生都很少遇见,听到最多的就是个秀才了,很多人连秀才上去是举人都不知道,自然不会恭喜说唐瑾将来能考上举人了。   大家嘴里夸着唐瑾多么聪慧多么乖,不过是因为今天吃的好嘴软,而不是真以为唐瑾能考上个秀才。   笑话,功名是那么好赚的?秀才是那么好考的?念书的娃又不是没见过,也没见谁考出个童生来。   说到底,村里人对唐老爷子教唐瑾念书,都是不以为然的。这也是唐瑾在听到村里没有学堂也没几个识字的人后以为大家都会来求唐老爷子教自家孩子念书却连一个人都没有来的原因。   唐瑾认出了这个孩子,是他大舅家的大表哥第二麒,听说正在跟着他外公读书。   “麒儿,怎么能这么说话!”唐瑾外公第二晟沉下脸轻声呵斥着,第二麒虽然不高兴,还是道了歉。   大人怎么可能跟个孩子计较,都笑了笑不当回事,对着第二晟劝不要紧,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麒噘着嘴,不乐意的想,才不跟一群没见识的人计较。   他气着气着,跑到唐老爷子跟前,抬起头道:“乖乖你将来在家里一定要好好读书,长大了我带你玩。”   唐瑾裂嘴笑,点头,第二麒受伤的心瞬间被治愈了。   等人散了去,村子户里的人都在帮忙收拾,唐老爷子去后院上茅房,突然听到后门外有人在说话。   “唐老爷子怕不是疯了,还想让乖乖做官,哈,我半辈子见过多少人,也没见过一个做官的。”   “人家是秀才啊,怎么就不能了。”一个老年女人的声音响走。   “说是秀才,也没听他跟人提过,真是秀才怎么不提。就爱给自己装面了。”老年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不屑,唐老爷子听出来是村子里唐瓷实的声音。   老年女人又说了什么,渐渐的走远了,再听不见了。   唐老爷子沉默了两息,上完厕所,回去了。   院子里的人事情都做玩了,大家都回自家屋子歇着去了。   唐二婆看着坐在马扎上抽旱烟的唐二爷,思量着说:“今天爹拿的那一块白石头从来没见过,看他那宝贵的样子,怕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白石头,那是玉。”唐二爷不耐烦的道。   乡下人家一般哪里能见到玉,唐二婆一辈子连玉都没有见过,吃了一惊,气道:“你说你们两明明是同一天出生的,凭什么好东西都让大房给占了!你就不知道争一争,成天光知道不吭声!”   唐二爷抬起头静静的望了唐二婆一眼,“吧嗒”的抽了一口旱烟。   唐二婆人是个厉害的,也了解唐二爷,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不敢吭声了,只能自己生闷气。   唐三爷屋子里,唐三婆也很奇怪:“我怎么总觉得爹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咱们这些人?”   唐三爷叹了口气,知道也瞒不下去了,就将唐家的历史讲了一下,除去了会吓到人的那部分。   唐三婆才明白原来唐家以前还是高门大户,细想这些年的事,明白大嫂二嫂她们怕都是知道,就她不知道。被瞒着也不生气,反正她是家里最小了,现在也知道了。   只是深深的叹口气:“爹怕是想让乖乖恢复唐家以前的光鲜。”这样的话,念书还要买东西奖励孩子们怕是劝不了了。   唐三婆没有不满,是因为唐老爷子对他丈夫和儿子们和其他人一样,都一视同仁。   唐二婆可就不了,天气燥热,她拿着扇子边扇着边想,越想越觉得心火旺:“明明咱们大郞才是重长孙,他不聪明还有二郞呢,怎么都不看重偏要看重一个小娃娃!”   “你闭嘴!”唐二爷猛然斥道。   大热的天,吓得唐二婆打了个机灵,知道唐二爷真生气,这下半点不敢开口了。   唐老爷子回了自己的屋子,抱着唐瑾,肯把那枚印拿给唐瑾玩了,对他说着刚刚听到的那些话:“我就知道他们表面和气,心里定是以为我疯了,果然这样想。”   唐瑾抬头笑了笑,装出一个孩子样。   “我听了也不生气不难受,你老爷才没疯,是他们蠢。他们没有见识,没有志气,什么都觉得不可能,只想守着地做一辈子平民,也就真做了一辈子平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对不对乖乖?”唐老爷子又问。   唐瑾点着头,很认同唐老爷子这话。   唐老爷子高兴了:“这印是我老爷的私印,代表了他的身份,想当年,有时候可是比他的官印还要有用啊。”说完,又叹息着:“你既然选了他,以后这就是你的了。”   唐瑾还是有些意外唐老爷子的大方,那么宝贝的东西都送他了!不过也不算意外,反正唐老爷子宝贝他的很,恨不得家里的好东西都给他,所以给他什么他都不奇怪了。   或许像前世很多人心里话能对网友说对陌生人说却不能对家人说一样,又大概是平时跟人谈心的机会不多,对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娃娃,唐老爷子话却很多。   唐瑾听着唐老爷子讲述起他曾祖父的事。   一个出生在一百三十九年前的人的平身就这样的出现在了唐瑾的耳里。   听起来,唐老爷子的曾祖父,他的六世祖是个为官四十多年、官至二品大员、六部尚书任了个遍的人生赢家,离权倾朝野还远,却也权势极大,女儿、孙女里都曾有人入过宫,做过两任皇帝的女人。   这个二品大员六世祖过七十大寿的时候,皇帝都派人送了礼物来。   当年的唐家,真是风光至极。   讲到这里,唐老爷子突然息了声,光亮的眼黯淡了下去。   在这一刻,唐瑾深刻的明白了唐老爷子为什么那么急于让他念书!   如果你历经了最鼎盛的繁华,住过连苑高楼,吃尽山珍海味,用遍天下奇巧,又怎么甘心卧身在腐叶积落而成的淤泥里看四周荒凉?!   不甘心!   就像他唐瑾经历过鼎盛的科技社会、见识过广阔的世界、尝遍五湖四海、活在人权至上的社会里,也不愿意在小村里种地、穿粗布衣服、吃贫乏粮食、交燕雀为友、见官跪拜处在社会低层!   在这一刻,唐瑾要好好念书出人头地的念书是他这辈子最为强烈的一次! 第7章 蒙学之外的第一本书   唐瑾下定决心要好好读书,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唐老爷子,他一个一岁的孩子能说什么大道理?再多的安慰,抵不过如今身处村庄的现实。   窗外远处蝉声知知,阳光透过窗户将屋里照的明亮,唐老爷子的沉默让气氛显得清冷,连夏日里的空气都不觉燥热。   幸好第二惠来抱人了,唐老爷子对她道:“从明天起,乖乖就跟着我住,我教他读书。”   第二惠听到这话吃了一惊,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是看到唐老爷子那不容拒绝的脸,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晚上哄着唐瑾睡着以后,第二惠对着唐转说起这事,唐转笑道:“你舍不得?”   第二惠气的挥拳捶了唐转一下:“你就舍得?不是你儿子啊?”   唐转有点不能理解第二惠的心疼,不过还是装着心疼的样子安慰:“不是就在一个家里嘛,还在一个院子里,有什么好担心,天天都能见到,让爷养他就不是你儿了?我看全家就爷最心疼乖乖了。”   第二惠被安慰到了:“我都知道,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难受的很。”   唐转轻叹一口气才道:“小时候,我们唐家的书房都是不许我们进去的,识得字也都是爹断断续续的教的。唐家里老二老三最爱读书,我也爱,那个时候,我们都想爷能好好教我们念书……”   第二惠沉默了。公爹还是读过很多书的,到了夫君这里就不行了,现在儿子有机会,自然要支持了,这是家里很多人想都只能想想不能做到的事。   她看了一眼炕里边躺着的儿子,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乖乖太乖了,乖的不像是个孩子,我眼见着他比别人家的孩子都聪明,总担心这会伤了他。”   慧极必伤,第二惠与唐转聊的时候,都会说的浅显直白一些。   这一点唐转也发现了,笑道:“孩子有孩子的福气,我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护着他就好了,你别想太多,聪明也不一定是坏事啊!”   躺在炕上装乖、并没有睡着的唐瑾听到这样一番话,并没有半点惊讶。   他早知道他的的异样会让家里人发现,再怎么小孩子,内里装的也是一个成人的灵魂,他不是学不来小孩子,只是不想学小孩子那些哭闹、难缠、单蠢、拉裤子、尿炕,那太费功夫了。   其他人都当他聪明,只有爹娘担心他。父母的爱啊……   第二天继续上课,讲的还是还是《三字经》,以前都是背的,现在是识字。   唐家孩子的课桌子早造好了,两人一个,不同的是,最前边中间放了一个小桌子,坐着唐瑾。   唐瑾很认真的记,这里还是汉字,不过有很多繁体字,他都要牢记心里,不能弄混了。考试时候写顺了出现个错别字,阅卷老师一看,字都不会写,还考功名?!那乐子就大了。   这天晚上,唐瑾跟着唐老爷子一起睡,唐老爷子逗他说人之初,不厌其烦。   一个一岁的孩子学说话能有多快?自然不会快,得是好几个月的功夫,可看唐老爷子哄得嗓子都干了也不放弃,唐瑾实在不忍心,只能从一两个字的逮着说到三个字的念出来:“人之初。”   唐老爷子一下子就乐了,觉得自家乖乖真是聪明,不用教好多天,早慧的很。他更来劲儿了,继续教性本善。   唐瑾说了性本善,接下来还有性相近习相远,他可不想将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继续下去了,老爷子看着有要继续一夜的劲头儿,于是头一歪,装睡,终于让唐老爷子安静了下来。   不过很快就被摇醒了,只见唐老爷子认真的盯着他说:“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子能听懂,你是上天赐给我们唐家的希望。”   唐瑾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就算知道家里人会发现他的异常可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看出来他身体里住着个成人的灵魂啊!这么神怪的事说出去都不信,竟然会被人猜出来!   “乖乖,跟老爷说话。”唐老爷子认真道。   唐瑾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怔怔的盯着唐老爷子,心思电转,却怎么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关键是这事太过奇异了,怎么说?   过了一小儿,在唐瑾要开口的时候,唐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自语道:“是我妄想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天生聪明的人。”   唐瑾:“……”唬他的?他真的被骗住了!   老人的智慧!   唐老爷子伸手将唐瑾放倒,给他盖上单被:“睡觉吧,这样也好。”他吹灭了一旁的油灯,在唐瑾旁边躺下了。   唐瑾在黑夜里想的很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做了梦,梦里他在考试,考完了一家都围上来问他考的怎么样?唐老爷子急的直掉眼泪,然后有人敲啰打鼓的跑来他们家告诉他考上秀才了!   起床后的唐瑾:……   都什么乱七八糟,梦里是他前世的样子,那时候都三十多岁了,三十多岁考上秀才,与唐家那个二十岁就进了翰林院的人生赢家六世袓比起来,简直差到没边!   课依然在上,唐家的大小萝卜头们为了吃的穿的非常用功,唐瑾早都认字,那些繁体字大都在心里记住会写了,上课也听得认真,反正唐老爷子已经察觉出了他的不同,再表现一点也没什么。   早上下课的时候,唐老爷子说:“从明天起,开始教《孝经》,高不高兴?”   “高兴!”底下回答特别整齐,这都是一年训练的效果。   当然高兴了,教新的东西就有新的比赛,谁学的好就有奖励。   唐瑾看他们这活泼的样子跟着笑,唐老爷子的奖励不是给最好的,而是学的好都有奖励。   唐老爷子挥手,让大家都散了,自己走到唐瑾面前,将手里的东西给唐瑾:“乖乖,这是老爷送给你的书,喜欢不喜欢?”   “喜欢!谢谢老爷!”唐瑾应着,高兴的接过来,他的声音还是孩子的软嫩,听的唐老爷子心里化成了一片。   书是《孝经》,他单独一本,他的兄姐叔姑们不可能每人一本,总共只有两本,女孩们一本,男孩们一本,轮着看。   唐老爷子见唐瑾关注书,也珍惜,心里高兴,伸出手来牵着他的手:“走,冼了手吃饭。”   唐家平时吃饭就在堂屋前的院子里,两个桌子,一桌男人一桌女人,这样也不够坐,没成亲的都是自己端个凳子坐着端着碗吃。太热太冷下雨时,唐瑾发现第二惠走了神,吃完了就去他爹娘房间,一进去,见到第二惠在忙,拿一块布比比划划的。   “娘!”唐瑾叫出来的声音甜甜的,孩子特有的软糯,第二惠立马笑颜展开,抱起唐瑾问:“你老爷又给你书了?”   唐瑾点头,看着第二惠放下的白布,以眼神问她怎么回事。   第二惠知道儿子早慧,叹了口气道:“想给你姐裹脚,你四姐五姐没问题,三姐也还可以,就是大姐二姐年龄大了,裹成了还好,裹不成出了意外怎么好,怕是裹不成了。”   第二惠说的是方言,唐瑾平时也说的这种,不过刚开始真没听懂“聒角jue”是什么意思,以为是自己没听过的词。   听到后边终于明白了,大吃一惊:“裹脚?不准裹!你都没裹脚给我姐裹脚!”唐瑾话一说出来,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口齿太清晰条理又顺不是一个一岁生辰刚过的孩子会有的反应。   可这意外太大,他实在吃惊。   他见过裹脚的女人,却见的很少,他接触的人里绝大部分都没有裹脚,包括唐家的所有女人,所以唐瑾以为那只是个例,没想到他娘竟然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封建糟粕啊!   庆幸自己这辈子还是生成个男人!   第二惠意外于唐瑾情绪的激烈,笑着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才问:“你这么大就知道裹脚是什么?”不管儿子怎么与众不同,那都是自己生的,是自己的宝贝疙瘩。   唐瑾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岁的孩子确实不应该懂什么是裹脚。   第二惠叹惜一声:“娘总是想你姐嫁个好婆家,乡下人不裹脚那是要种地,城里人又有几个不裹脚的呢?越是富贵人家,越是要裹脚,不然会被人嘲笑。”   “你没裹。”唐瑾慢慢说着,反正家里早都发现他比一般孩子聪明,他学说话非常快也没什么。   第二惠笑了,神色特别的温柔,语气里都带着甜味:“那是娘是长女,你外爷外婆都疼我,比别家男孩子都宠,我当年怕疼闹着不愿意,后来也就没裹了。”   “姐也疼。”唐瑾慢慢的将自己的意思用最少的字来表示。   第二惠笑了,轻轻捏着唐瑾的手越看儿子越喜欢:“娘运气好嫁了个好婆家,你姐她们却未必个个都有这般好运气。”   “念书。”以唐瑾的观念,宁愿不裹脚嫁个平凡富足的人家,也不要裹脚嫁个官宦之家。   第二惠老早就发现儿子聪慧,跟他说起话来,比跟其他丫头都认真:“可乖乖,你要读书的,若是真考了秀才举人,你四姐五姐就能嫁得好一些,若有更好的婆家而因为没裹脚错过了,你怎么知道她们将来不后悔?甚至不怨娘?” 第8章 吓坏人的科举教材!   “乖乖。”唐瑾说着,嫌被抱着热,挣扎着要下去,第二惠把他放在炕上,唐瑾站着看他娘说:“依靠。”他可以当姐姐们的依靠。家里人和亲朋们时常说他将来是他爹娘的依靠,是他姐的依靠,所以说这样的话也正常。   第二惠乐得用头抵着唐瑾的额头与他亲昵了一会儿,又亲了亲他笑着道:“好,乖乖将来当姐姐们的依靠,当娘的依靠。那我们就不裹了。”   第二惠其实也觉得女人裹脚很受罪,不太愿意,不过是被世事人言所逼才开始考虑起来,现在儿子不乐意了,她也暂时歇了这心思。   唐瑾抱着第二惠脖子也回亲了他一口,裂着嘴笑:“好好念书。”这是家里人见了他都会说的话,听得可多了。   “知道,我们家乖乖最乖了,一定会好好念书,娘信你,快睡。”第二惠催道。   下午上课时间晚,每天中午唐瑾就要睡一会儿,他躺下,闭上眼睛,却睡不着。   他生在一个能吃饱穿暖的农家,还有机会念书,这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所以一定要珍惜机会,好好学习。   上次去舅家听到他外公对他娘说他曾祖父的学识可是要比他外公强多了,怕是举人都有可能考上,所以一个好老师特别的难得。   唐瑾心里有了急迫感。   他曾祖父今年六十九岁,在古代已经是极为的高寿了,看着健康无病无痛,可他到底能活多长时间?五年?十年?十五年?   他当然想让长辈活的长一点,可按世情来说,怕是连十年都没有了,谁又知道?   原本开始时唐瑾想要念书的念头坚定,却没急迫感,这下子压力一来,他突然明白了唐老爷子的那种急切:他怕是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才等不得他长大。   这些没有想过的事情忽然想到了,明白了长辈的心,那种被家人关怀的甜蜜与心酸自心头升起,他下了决心:早慧过人就早慧过人吧,他不要等到两三岁再“开智”了。   从明天起,当自己是个大人般好好学习,就算让人惊异了,当个神童好像也没什么?   在蝉鸣声中,唐瑾慢慢睡着了。   等中午睡起来了,屋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热的他身上出了汗。   他爬到炕边转过身,双手扒着炕沿将身体吊在炕沿上下炕。夏日里天气太热,他手上出了汗,还没等平衡好身体手就滑了下去,人小个子低,一下子坐了个屁股蹲。   所幸平时踮着脚也能够上地面,也没摔疼。结果她三姐不知道进来干什么刚好看见了,看到后大喊一声:“娘,乖乖摔下炕了!”这一叫,叫炸了半个唐家。   三丫有些被吓着了,喊完才知道跑过来扶人,却不知道她一声喊,惊的第二惠慌张的揭了竹帘子跑进来,惊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她从三丫手里抢过唐瑾,急的声音都在有些变调:“乖乖摔哪里了?疼不疼?不要紧吧?快说话!”   孩子太小,真从炕上摔下来摔伤了后果很严重,第二惠就这一个儿子,平时宝贝的不得了,一听出事才这样恐怕。   唐瑾连忙摇头:“没摔。”   唐三丫不乐意了,她明明没说慌!她大声道:“明明摔了,我都看到了,你一屁股坐在地上。”   唐瑾:“……”这死孩子,没看到娘都吓得脸都白了吗?大惊小怪!   第二惠看唐瑾没事,松了口气,正检查着,唐老爷子急勿勿的进来了:“咋了?乖乖咋了?”他显然都不顾这是孙媳妇的屋子了!   乡下人平时也没那么多的讲究,不过唐老爷子平时从不进家里女人的房间。   等弄清是虚惊一场,听到动静跑过来的柴氏和唐爷爷唐二爷唐三爷都松了一口气。于是,唐三丫就被爷爷奶奶娘亲挨了训了一顿,让她以后要稳重点,别毛毛躁躁。   唐三丫很委屈。   不过,等大家都训完了后,唐老爷子奖励给了她一小颗黄色的麦芽糖:“虽然行为毛躁,但你爱护弟弟的心是对的,这颗糖奖给你。”   唐三丫一下子高兴了,笑的露出了缺了两颗的门牙,觉得有弟弟真好。有了弟弟,高里人都高兴,爹娘爷奶对她和姐妹们都好了起来,走到村子里也神气不怕被人骂,念书还能赚好吃的!   奖励完了,唐瑾被唐老爷子抱走了。   唐瑾本来就是想去书房看看的,现在正好。   到了堂屋里,他向着书房伸着手,唐老爷子抱他过去,拿出钥匙开了锁推开门。   唐瑾跟进去,站在书架前仰着头看,唐老爷子抱起他笑问:“乖乖在看什么啊?”   “考科举都要学什么书?”唐瑾的声音软嫩嫩的,听的唐老爷子一怔,这话说的太清晰了!而且一个一岁的孩子怎么会考虑这样的问题?不过他立刻高兴起来,他唐家的孩子本来就应该不是一般人,他家乖乖就应该这般聪明。   这个话题太让唐老爷子来了兴趣,立刻给唐瑾讲解起来:“要科举得先开蒙,先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和《小诗文选集》。”   《小诗文集选》?   唐瑾没听过这个。   唐老爷子一怔,然后晃然般笑了,补充道:“这是以前的叫法,现在叫《千家诗》。”   唐瑾:“……”还是没听过!他在学校的时候,只学过《弟子规》,可弟子规是清朝人编的,现在这个朝代的人都是汉服,明显不是清朝,也没有《弟子规》,而且,好像也没有《幼学琼林》。   原本唐瑾以为《三字经》教完,是要教《幼学琼林》的,没想到唐老爷子直接从《三字经》上开始教识字写字讲注解,那时唐瑾就怀疑没有《幼学琼林》了,后来也没有在书房看到过。可惜他忘记了幼学琼林是哪个朝代出的了,不然还能更准确的推断出他处在哪个朝代。   是的,唐瑾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处在哪一个朝代。他对于古代的历史所了解到的就是历史课上学的那些,还有好些还给了老师,对于朝代更是没有研究过,所以从平时的衣饰、器具、饮食、风俗上,得不出半点明确的判断。   他连现在连皇帝姓什么国号是什么都不知道。   平时老百姓可不谈论皇帝姓什么,他们X国怎么的,都是过日子。他这个年龄应该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奶娃娃,怎么也不可能去问这些。   看文字不是篆书,而是接近于简体化的汉字,再看唐老爷子有印刷出来的书本,而书都是纸质的没见过竹简,再从过年上坟时烧给祖宗的用黄草纸做的冥币可见纸张的流行,所以最有可能就是宋元明这三个朝代。   排除唐朝一是因为这里的民风不像他想像中的唐朝那样开放,二是这里的女人不胖不画粗短眉额间不贴花?好吧,社会底层百姓不讲究这个,他也没去过城里没见过富贵人家流行的时尚,那就说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用的是桌子,不是案几。   好在电视剧没有白看,注意到了很多唐朝的电视剧里不用桌子,而是很低的案几,所以才将唐朝给排除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唐瑾想着,《千家诗》可能就跟唐诗三百首是差不多一个性质的,反正就是诗集就是了。   唐老爷子看着书架上的书,继续道:“蒙学完了下来开始学《孝经》《大学》《中庸》,再学《论语》《孟子》,最后学五经《周易》《尚书》《诗经》《礼仪》《春秋》。”   唐瑾眨巴眼:“……”除了《论语》《诗经》中学时学过两篇,《周易》听过知道是算卦的,其它都不知道讲的是什么。   《孝经》一听就是讲孝道的,诶,《孟子》好像也学过节选?   想起学文言文时的那种头疼劲儿,唐瑾一听就觉得这些不好学。   不过他知道大家学的都一样,他也不怕什么,谁还能比谁聪明不成?要难难大家,他还是个年成人,到时候竞争起来更有优势。就不信他从小学起文言来,到时候还会头疼。   “等四书五经都背熟了,功底扎实,考个秀才没问题。想要考上举人,就得学习其它的,五经之外,小学、史书、律法、楚辞、乐府、汉魏六朝赋、唐诗宋词、诸子百家等,这样才能考上。要考上进士,更要博闻广识,天文地理医卜数术兵书农水等这些都要有涉猎。”   唐老爷子一讲起这些来,那张年老沧桑的脸上有着飞扬的神采,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很大反变化。   唐瑾却已经听呆了!   背熟四书五经可以理解,楚辞汉赋唐诗宋词诸子百家也能接受,为什么还要学医术兵法?!还有一个等,这个等后边到底代表了多少书?!   他没记错的话,《说文》、《尔雅》好像是小学的?《老子》、《庄子》、《韩非子》、《荀子》等一列子都算是诸子百家的?   他的天啊!比高考还难!难的不是学,而是要背。   这得念多少年?!   唐老爷子看到唐瑾呆了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笑着摸着他的头,很淡定:“这些也没什么,别人能学来,我家乖乖也能学来。” 第9章 何为知识渊博,这就是!   唐瑾:“……”你不要对我这么有信心,我自己还不知道呢!   唐老爷子看到重孙稚嫩的脸上显出为难来,更觉得他可爱,心软成一片,捏捏他的耳朵:“你不用担心,学习与考试不一样,学的好不代表能考的好,考的好的人也不一定全都是学的好的。”   这一点唐瑾倒是相信的,上学时各种类型的学霸都遇到过,那种念的好次次考不好的让人心疼,念的一般却次次考的好的最让人郁闷!   他自己曾经也算是一个学霸呢!   唐瑾转过身盯着书架上的书看,唐老爷子看他感兴趣,就一一的给他介绍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书。   除过唐老爷子刚刚讲过的那些必读书之外,还有他们的各种注、解、训、疏、传,嗯,除了注他明白外,其它有听没有懂,不过以后总会懂。   还有杂学,最让唐瑾惊讶的是,竟然还有各种参考书、考试试题、考生答卷!   他真的是很吃惊了,没想到古代竟然还有参考书!   不过一想,古往今来的考试不都是大同小异?既然有考试,肯定有参考书了,这市场多好,从隋唐开科取士以来,至少两三百年过去了,没发展成规模才奇怪!   不过看了一遍,唐瑾确定,这里确实没有《幼学琼林》。   没有就没有吧,少学一本。   阳光从东西两面的窗户里照进来,书房里很是安静,唐瑾静静的听着唐老爷子细细的讲述,气氛安静而美好。   书房东边窗户下,一个人影偷偷的靠在窗户边上,耳朵贴着墙,静静的听着。太阳照在他的身上,将他晒的满头大汗,他也没有伸手擦一下。   屋子里,唐老爷子讲完了,笑着问:“乖乖来书房来看什么?”   “看书。”唐瑾伸手摸了摸唐老爷子头上的汗,声音脆嫩:“考科举。”   “哈哈!”一句话,逗得唐老爷子高兴的笑了起来,亲了唐瑾两口,声音都洪亮了几分:“好!老爷一定好好教你!”   窗外偷听的人紧紧的抿着嘴。   书房里,唐瑾好奇的问:“老爷是秀才?”   唐老爷子耳根一热,却是点了点头:“老爷是太平十三年间的秀才。”   唐瑾眨眨眼,说清楚啊,太平十三年是哪一年?他又不懂这里的年号,光知道现在年号是盛昌。   “太平十三年,”唐老爷子轻轻的长叹了口气:“那都是六十一年前的事情了!”   如果要是不知道科举要考什么,唐瑾还没什么感觉,现下一听,真是吃了一惊啊!   六十一年前,那个时候唐老爷子才不过八岁!   八岁的秀才,八岁读完四书五经!别的孩子才刚开蒙吧?!   厉害了他的老爷!   如果将童生比为小学毕业,把秀才比作初中毕业,把举人比作高中毕业,把进士比做大学毕业,这么一算,别人还在上小学一二年纪的时候,唐老爷子已经初中毕业了。   真心实意夸他一句天才!   不过:“老爷没去考举人?”今天看唐老爷子对经书那如数家珍的样子,唐瑾对他的印象从一个农村的老头子自己的亲人到一个有文化有地位有智慧的“教书先生”变成现在的一个学识渊博对经书了如指掌对科举考试看着也多有了解的人。   看唐老爷子将背四书五经说的那般的轻松有底气,唐瑾觉得他应该是背过的了,既然他外公都说老爷子学识好,若是真考了没考上,应该也听他提一句“我当年……”怎么怎么的,不见他提啊。有内情?   唐老爷子沉默了两秒,笑道:“老爷没考,老爷学来教你,老爷等着你将来给老爷考举人进士。”   这一句话,不知怎么的,突然听得唐瑾心酸,嗓子都有点不对,他重重的点头:“乖乖一定好好念书!”   唐老爷子高兴了,亲热的亲了唐瑾的脸蛋额头好几下。   唐瑾特别庆幸唐老爷子小时候家里富贵荣华过,这让他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导致家里从上到下从老到少都特别爱干净,每天都会洁牙,没有口臭,不像村里其他人,抱着他要亲,一股食物发酵后的臭味,看过去,也是一片大黄牙,哪里像唐家人干干净净的?   所以唐瑾除了唐家人和外公家的人,其他没有刷牙习惯的人他都不爱让人抱,对人也不亲。   好好念书,找个卫生习惯好的,才不要将来娶一个又脏又不爱好干净的村里姑娘!   唐瑾又一次庆幸自己运气好,生在了唐家,没有生在穷人家里。虽然唐家也不怎么富有,但比下来,他极为的满足。   唐老爷子抱着唐瑾出了书房,锁上门,去喝了点凉开水,要喂唐瑾喝,唐瑾乖乖的让唐老爷子喂了。   而在书房东边窗户下,一直在偷听的唐三叔怔怔的靠着墙发愣。   唐四叔过来到后院里找东西,早都看到了。这时后走过来,唐三叔也没有发现,他看着他三哥脸上被大太阳晒的红红的,连嘴都被晒的发干发白,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你干啥?”   或许是做贼心虚,唐三叔吓得打了一个机灵,看到是唐四叔后,气的瞪了他一眼,恼怒的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吓人一跳!”   唐四叔有些不高兴了,也压低了声音:“明明是你偷偷摸摸的,你在干什么,偷听爷说话?”   “你闭嘴!”唐三叔轻喝一声,唐四叔是弟弟,也不敢嘴硬再说再问,被唐三叔拉着悄悄离开了。   下午上完了课吃完了饭,唐老爷子带着唐瑾出门溜达一圈,回来后,天都有些黑了。他坐在院子里纳着凉,对唐瑾说:“老爷给你讲个故事?!”   “好!”唐瑾一口答应下来,以为要讲什么关于唐家的故事,结果他讲的是一鸣惊人的成语故事。   这个院子里住的人多,孩子也多,唐老爷子一讲故事,就有几个小的围了过来听。   唐老爷子的语言并不是多幽默,不过对于平时玩乐活动不多还得念书的孩子们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好事了。   将这个故事讲完后,唐老爷子笑着总结道:“一鸣惊人这个词就出自于楚庄王的典故,就是说一个人平时不出名,但他一下子做出成绩卓越光辉的事,让世界上的人都惊异起来,比喻平时没有突出的表现,却突然做出惊人的成绩。”   唐瑾点头,这些他知道,学过啊。   没想到,唐老爷子却继续说:“楚庄王的典故它记载在《韩非子·喻老》里,上边说: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西汉的司马迁在《史记·滑稽列传》中记载: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就是这个成语的根源。”   唐瑾意外到吃惊:原来、原来……原来这样?这么说……这么说他也学过《韩非子》啊!至少他学过《韩非子》里的故事啊!   就这一下,他就知道唐老爷子的学问真的很深。他知道这个成语的意思和典故,但却不知道他的出处,也马上明白过来了,现代的知识也是从古代传下去的,自然有来源。   这么说来,他曾经所学过的成语故事,也都有典故出处!只是现代教学精简,一般只注重这个成语本身代表的意思和故事,就算有的课本标注里有出处,那也不考试,都不背的。   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一些,这样的话,很多东西他学起来都简单了!   唐瑾强迫自己不要高兴,再学成语,考试又不考《韩非子》!不过这不防碍他心情好啊,谁说成语都是出自《韩非子的》?不亦悦乎不是出自《论语》?   唐三丫是个问题王,脆声问:“老爷老爷,世界是什么地方?楚庄王住在世界那个地方吗?”   唐瑾:“……”好吧,不应该觉得这个问题幼稚,毕竟他要是没有学习过也不懂。   天气暗了下来,也凉了很多,不那么热了,微风吹过,舒服极了,唐老爷子温和的道来:“佛教《楞严经》曰:何名为众生世界?世为迁流,界为方位。世界中的世,指的是时间,昨天今天明天,去年今年明年,以前现在以后,这都是时间;界指的是空间,这个地方那个地方,都是空间。”   唐三丫嘴快的道:“那合起来就是这个地方那个地方很多地方上以前现在以后的人都吃惊吗?那楚庄王好厉害!”   唐瑾却觉得,厉害的不是楚庄王,而是唐老爷子!   他连佛教的《楞严经》都读过,还记的这么清楚,天啊,这得多恐怖的记忆力?!他到底看过多少书?背过多少东西?下过多少苦功?   窥一斑而见全豹,唐老爷子又一次刷新了唐瑾对他的认知。   被刷新认知的又何止唐瑾,还有开着门在自己屋子门口伸长耳朵偷听的唐三叔。他从来不知道,他爷看起来竟然比他曾羡慕过的秀才还要……还要……没念过多少书的他找不到一个好的形容词了。   坐在唐瑾旁边的唐大丫唐娴轻声道:“三丫,别插嘴,听老爷说!”她的声音轻,却在弟妹中有威严,一开口,唐三丫立刻闭嘴了。   唐老爷子刚就讲完了,他讲的很浅显,不难懂,听得几个孩子都津津有味,还要再他再讲。   唐老爷答应了,唐五丫高兴,对着三门外喊:“二哥二姐,老爷要讲故事啦,你们还不来?”   唐三丫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小声一点,毛毛躁躁的,你要学会稳重。”   唐瑾在一旁看到了,忍不住笑出来。   哈哈,小孩子真是可爱,也会学大人样子,今天刚被家里人训了,他三姐就知道这样训五姐了。   他在旁边逗他三姐,一字字道:“拍头不稳重。”   “呃。”唐三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转过头一看唐老爷子也在看她,吐了一下舌头不出声了。   唐五丫叫的人没来,屋子里的唐三叔忍不住了,猛的掀开了门帘,大步跨了出去,向着唐老爷子走去! 第10章 因念书引发的事   唐三叔站到唐老爷子跟前却不说话,周围坐着的孩子都抬头看他,唐老爷子笑问:“怎么了?”   唐三叔看到老爷子的那张脸,鼓起的勇气在一瞬间被戳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呐呐的道:“我,我也想听。”   “想听就坐着。”唐老爷子点了下头,同意了。   唐三哥是唐三叔的亲儿子,见此马上站起来将自己的凳子递了过去,又跑进去拿了一个过来自己坐。   这时唐二哥唐二姐也从二院过来了,唐瑾一看,没见唐大哥,歪仰着头看唐二丫:“大哥呢?”   “大哥有事不来!”唐二丫是个嘴快的,性子爽利,人比起大丫唐娴来要活泼多了。   唐瑾看她说的是真的,不过唐大哥为什么总有事他现在是知道原因了。   唐二哥跟唐二姐和唐大哥不亲,是因为唐大哥是唐二叔前妻的孩子,唐二哥唐二姐是现在的妻子的孩子。听说当年唐大哥亲娘生了他后去世了,唐二叔后来娶了现在的唐二婶。   唐瑾转头去看唐老爷子,唐老爷子明白他的意思,看到他这样友爱兄长不偏不倚乐的直笑,让唐二丫去叫他大哥,唐二丫立刻跑去叫了。   一会儿,唐大哥就过来了,于是唐老爷子继续讲。   今天有月亮,晚上点灯费油一般也不做什么,于是唐家的人大都过来听唐老爷子讲故事了。   于是第二天,家里坐在一起听的人又多了些。第三天,大家都知道了唐老爷子会讲故事,平时这个时候要是没什么事女人有时候会出去闲逛,在大家都去听的时候,也不好自己出去逛,于是全唐家的人都来了。   因为唐老爷子讲的都是大家没听过的故事,唐家人从老到少没人觉得无聊,不几天听故事就成了唐家人的一个习惯。   唐老爷子这一年来对孩子们的教学,刚开始是让孩子把三百千三书都背过,接着就教识字写字加讲解,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现在每天早上上课先考前一天教的东西,考完讲新的知识或者再教一遍昨天的加深记忆。一整天也不可能就教三百千,现在下午开始讲《孝经》,又加了算术。   唐瑾跟着学了几天时,唐老爷子发现唐瑾极为的聪慧,而且坐得住,欣喜极了,对他极为上心,对于唐家的孩子们也就更加严格了,课也上的快一点。   大的几个还能跟得上,毕竟年龄大理解能力强,小的几个就不行了。不过小的都是女孩子,唐老爷子也就让大的多教教小的,主要还是把心在六个男孩子身上。   这天中午,唐瑾睡不着觉,问唐老爷子要钥匙,要到书房去。唐老爷子怎么可能放心他一个小娃娃去书房,自然跟着去了,两人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科举考试的事。   自从上一次抓到唐三叔在书房窗外偷后听,唐四叔也没揭发他,不过唐四叔觉得唐三叔做的不对,平时就有些注意起了他三哥来。这一次唐四叔看到唐三叔悄悄的去后院,就跟了过去,又逮到了偷听的唐三叔。   他将人拉到后门墙边的阴影处,不满的小声说:“三哥你怎么又偷听爷跟人说话?”   “爷跟谁说话了你说?!”   唐三叔没有半分知错的态度,把唐四叔给气着了,跟他争辩了起来。   这时,后门打开,唐转手里拿着锁子看了两个亲弟弟一眼,觉得气氛不对,问:“怎么了?”   没人说话。   唐转把门开到最大,把架子车拉进来。   唐三叔乖巧的过去把后门从里边锁上,再叉上两个门闩,唐四叔已经从车上把邻居家借走的纺车拿了下来,向着正院走过去。   等把东西放好,唐转进屋看他爹已经醒了,叫了两个弟弟进去。   “怎么了?”唐爷爷坐在炕边上,右手挥着纸扇吹着凉,扫了三个儿子一眼。   唐转扫了两个弟弟一眼,唐三叔低着头不出声,唐四叔看唐三叔也不会主动说,不想再帮着隐瞒,就道:“三哥他在偷听爷说话,我都看到二次了!”   唐爷爷面色微微变沉了一些,眼睛盯了过去,唐三叔抿紧了唇,好一会儿才低着声音道:“我就是想听爷在教乖乖学什么。”   唐爷爷一怔,脸色沉下来,声音严厉:“做好你自己的事,管你爷做什么!家长的事也是你一个晚辈能管得了的吗!”   唐三叔的羞愧在听到亲爹的话时突然全转成了委屈,抬起头来盯着自己亲爹,这些年来积累的不满终于爆发了:“我也不是要管,只是爷他太不公平,凭什么乖乖学的,我就学不得!是谁当初教我,不患贫而患不均的?!”   一句话,堵的唐爷爷哑口无言,吭不出一个音来。   大抵是气过了,他转着头四处看着,想找东西打唐三叔,嘴里叫道:“反了你了!再这样倔下去,看我不动家法!”   门口偷听的唐瑾原本是出来尿尿,看到了三人进去才想跟过去看看,在门口听到不对就没进去。   一听家法,先是惊奇身在农村的唐家竟然讲究到连家法都有,后是想起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总觉得唐三叔真要被打了怕是要在家里引起地震,转过身噔噔噔的跑掉了。   他奶不在,能救火的只能是唐老爷子了。   一进了书房门,唐老爷子看到了,连忙道:“诶哟我的乖乖,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小心摔到了!”   “老爷,你快去看我三叔,我爷要打他。”唐瑾迅速道。   唐老爷子听后半点都不急,把书桌上的东西放好,带着唐瑾出去,再锁了书房门,才慢悠悠的进了唐爷爷的屋子。   屋子里,唐爷爷已经拿着鸡毛掸子抽了唐三叔几下了,唐老爷子一进来,全都就安静了。   唐老爷子不用问,唐爷爷已经开口交代了:“爹你咋来了?没啥事,不过是老三犯倔,我收拾他两下!”   唐老爷子活了六十九年,唐家的孩子哪个不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对谁不了解?他不用问就知道出的是什么事,转头看唐三叔:“是为了念书的事?”   在亲爹面前,唐三叔不服气了还能反驳一句,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到了唐老爷子面前,他却说不出一个字。一是不敢,二是他知道就算说了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要是肯教,早些年早就教了,何必等到现在?   在多方目光的注视下,唐三叔心里压力大境额头上出的都是汗,唐老爷子转过身,伸出自己的左手食指,唐瑾乖乖的伸手握上去,听到唐老爷子说:“叫家里的人都来堂屋。”   唐三叔心里一紧,担忧极了,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中午时大家都在家里休息,好找,也都快睡醒了,很快人都来了。唐瑾的兄姐们都没有叫,唐老爷子嘴里的家里人可不包括最小的这一辈的娃娃,他们没有事情的参议权与决定权。   唐爷爷柴氏唐二爷唐二婆唐三爷唐三婆,及唐转六个兄弟和四个媳妇都来了。   等人到齐了,唐老爷子闲话没有,直接抱着唐瑾坐在上首,对着唐三叔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死心,还想念书?”   家里十八个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唐三叔紧张的攥紧了手。   他从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家里的长辈并不愿意他们念书,尽管爹和二叔都学的很好,家长却没人教他们兄弟,后来还是他求过爹几次,他才教了他。   也曾因为识字在村里洋洋得意过,不过后来在知道除了他学过的三百千之外,他看不懂书房里任何一本书后,他慢慢的就知道他只是会识个字,算个数,离“读书”的距离,还差的很远很远。   也曾反抗过,可家长不愿意多教,他又能如何?   慢慢的死心了,儿子出生了,长大了,他知道了更多关于唐家的事,认了命,渐渐就忘了。   可是当乖乖出生后,当他曾经无数次所渴盼的期望的东西轻易的被侄子得到时,他心里的那一种羡慕与期望又猛然爆涨!   唐三叔发现,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是想读书。   于是,他压下了心里那些要孝顺要听话的念头,抬起头认真的说:“我就是还想念书。”   “你们的看法呢?”唐老爷子的目光转向唐转和唐二叔唐四叔他们三个。   唐二叔觉得不是自己家里的事他不参与,唐四叔前边有哥哥也没开口,开口的自然是硬着头皮说话的唐转:“爷,其实这也不是啥大的错处。”所以就不要罚了罢,弄得这么大的阵仗,有必要么?   倔强的人,在认定的事情上都坚定无比,阵仗都排开了,唐三叔也不怕了,哪怕过后被罚,他也要将自己心里想说的话说出!   “爷,我不该偷听你跟乖乖说话,这是我错了,可我不觉得我想念书有什么错!只要是读过书会算术的,都能在县上找一份好差事,比在地里累死累活的强多了!可我学的那些还不够,我想出人头地,难道错了吗?”   变了,唐三叔说话时语调用词都变了些,用的不再是农村里的方言了,可要说是官话,也不标准。   唐老爷子定定的盯着唐三叔看,那眼神,太过深邃,让唐三叔看不出里边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乖乖怎么看?”唐老爷子呼出一口气,低头笑问唐瑾。   唐瑾想着,他都一岁两个月了,在家里人面前也可以像在唐老爷子面前那样慢慢放得开一点,就点头说:“念书好。”   唐老爷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念书是好,可就算是念成了书,也考不了科举做不得官,那又何必念?”   唐三叔气息一沉,将想说的话压下去了了。   “念书明智,不做官。”唐瑾在一瞬间想了很多后,才开口这样说。唐老爷子不让家里人念书必然有原因,要是他说了这样的话,唐老爷子真愿意让唐三叔念了,那家里会同意吗?算了,这不是他一个孩子应该考虑的问题,家里总会计较出一个结果。   唐三叔还是吃了一惊,盯着上唐瑾看了一眼。心道也难怪爷宝贝乖乖,一个一岁的娃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哪怕是不知什么时候听爷说的,哪怕他可能不太明白自己说的话的意思,那也极为难得了。   唐老爷子摸着唐瑾的头,又捏了捏他的耳朵,长叹了一口气:“既然你还想念书,那就念吧。都是孙子,我也不偏心,你们都一起念吧。”   唐三叔惊喜极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爷竟然同意让他念书了!   一句话,让大家都吃了一惊。   “爹!”唐二婆忍不住喊了一声。 第11章 “好好读书,重振我唐家昔日荣光!”   大家的眼神都看过去,唐二婆才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不应该出这个头。   不过已经喊了出来,自然要说出来了,不然不是白引人注意了。她担忧的道:“家里男人都跟着你念书,那么多的地,三个人根本就种不过来啊,要是累坏可怎么办?”   这也是唐二婆的担忧,最主要的,是她怕男孩子们都念书了,活却要女人干,再怎么着,人也不是铁打的啊!凭什么男人歇着,却让她更辛苦?   唐二婆这话一说出来,柴氏与唐三婆也有些担心。儿子们不干,只能是自己男人和自己干了,男人总要比女人干的多,自己的男人还能不心疼?   嗯,这个问题,唐瑾刚才在回答唐老爷子时就已经考虑到了,不过怎么解决,就看唐老爷子了。他这老爷是个有智慧的,做事都有条理,会把握好,他只要坐着看戏就可以了。   唐二叔跟唐三叔脸上的喜色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又收了回去。对啊,不能他们小的歇着,却让年龄大的老爹去累死累活,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唐二爷说:“这没事,我还能干几年,孩子们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   唐家的人都紧张的看着唐老爷子,等着他发话。女人们还是愿意男人们多学点东西的。   不说别的,唐家人本来就与众不同,唐家的女人耳濡目染之下比起同村里的人来目光都要远一些。   要是男人们念了书,那这书肯定不能白念啊,还能念完继续种地去?到时候还不是得找一份好点的营生,不管是去县里干什么,或者找什么活计,都容易的多了,也都要比种地好多了。说不得将来自己和儿子还能跟着享福,一时的辛苦也不算什么。   唐老爷子能把话说出来,自然计较过这事,直接道:“往年家里的地咱们家的人也都种不完,得请人来干,如今不过是多请几个人罢了。”   听到这里,唐瑾发现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唐家到底有多少亩地。他听到唐二婆开口了。   “请人不得要钱啊!念书又有什么好,笔墨纸还是一份花销,这下子不但赚不了,还得贴赔进去,家里一年就赚那么一点,能吃得消?”唐二婆知道柴氏是个顺从的,肯定不会说,唐三婆又一向不出声,这话也只能她来说了。   操持家务要买柴米油盐,哪样哪样不要钱啊?   唐二婆这么生气,主要是觉得,这样一来,自己家里最是吃亏了!   本来三弟妹家两个儿子还小,老爷子发话了,不干活她也就忍了,现在一念书,大嫂家三个儿子都闲下来,而自己家只有一个儿子,怎么想怎么都是自己家吃亏。   唐二婆虽然有私心,不过她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反驳他的是唐二爷,眼神严厉的盯着自己家婆娘:“妇道人家你懂什么,家里愿意花钱让儿子念点书将来好找个好营生,怎么着都比种地强,哪里不行了?!有爹教着,不用请先生,能花多少钱?!”   唐二婆一愣,很不高兴,抿着嘴生气的将头转到一边去了。   一直沉默着的唐转知道二婶不满,这时开口了,他道:“我爹年龄大了,干不动,我就不跟着念了,有乖乖念就行了。”家里爷和爹都宠乖乖,什么都紧着乖乖来,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希望他越来越好,可家里其他人难免有意见,他不念了,家里以后再偏向乖乖别人也说不得什么了。   第二惠听了气的呀,伸手在背后悄悄的推了唐转一下,想狠狠的瞪他一眼,不过在大家面前,也不好做,那样太明显了。   唐转是长孙,唐老爷子让唐三叔不念也不可能让长孙不念,他抬头看了眼三个儿子一眼,干脆道:“那就都别干了,也不是舍不得几个钱,把地租出去。”   不差钱不差钱!家里一年能有多少进项!这样一年下来,别说赚钱了,少贴一点都是好的!唐二婆心里念着,越发的生气,觉得唐老爷子太不知节俭。   唐老爷子说了这话,第二惠没什么,反正她也不用下地干活,管好唐瑾就行了。   唐三婶有孕了,月份已经大了起来,唐家的家长向来体贴,月份大了就不用下地干活,暂时也没意见。   唐四婶刚有孕,才一个月,为了坐好这胎这个时候也不用下地,等能干重活了都冬天了,事儿不多,过了年月份又大了,还是不用干活,暂时也没意见。   唐二婶心里就不太乐意了,难不成家里男人都歇着,大嫂歇着,三弟妹四弟妹都歇着,就她一个去地里干活?!   唐二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她心里不满,却不会表现出来,笑着道:“哎呀,念书这是好事呀,不为着考科举做官,就只是去县上找份好营生都简单的多。我平时里见着大嫂,都觉得她与一般媳妇姑娘们不一样,可真是让我好羡慕,也想念一念这书了,这样走以后走出去了也让人羡慕羡慕,也能让老大老二面上跟着增光。”   唐老爷子把唐瑾换了个手抱着,听着唐二婶这话,心里一动。乖乖以后要真考了功名做了官,那唐家也就与现在不同了,女人们要是不明事理,出去丢的就是唐家的脸,可不能让女人扯了唐家后腿!   真正的世家大族,有很多家里的女人都念过书识字的,就他娘他媳妇来说,也是如此,再看大孙媳妇,的确是看着比一般人要心胸豁达又见识深远。   于是唐老爷子点了点头:“好,那就全家一起念!”   唐二婆吃惊极了,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一地步,她反对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啊!   别说她,柴氏唐三婆唐三婶唐四婶也都极为吃惊,全唐家人都吃极了!   念书?!女人念书?!女人也能念书?!   唐瑾自然也是吃惊的,唐老爷子这决定,放在古代来说,也太有魄力了吧?!不愧是家里富贵过,心胸眼界都与一般人不一样。只是,为什么总觉得全家人一起念书有点怪怪的?因为现代里家长都不是文盲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觉得新奇吗?   唐瑾认真的做个旁观者,他知道以唐老爷子的智慧,这样做或许有深意,他只看着就行了。   柴氏惊愣后,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汗,问:“爹,我也跟着念?”   唐老爷子点头,柴氏冷静不了了:“我这年纪都这般大了,念了也没用啊!”再说了,女人念书干啥?   第二惠心里叹气,咋就没用了呢,歇着不好啊,她看爷可不是个会胡来的。他都不心疼钱,娘心疼个什么劲儿,死守着钱,还能带进墓里去,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让自己来了。   唐家三个婶婶嘴上不说,心里也觉得念书没什么用处。不过能念,那当然是好的,走出去也能对人夸自己是个念过书的人了!   唐三婶挺着个大肚子坐着,不知是紧张还是天气热,额头上又多出了一层汗,问:“那爷,我也跟着念?”她这身孕都七个月了。   唐老爷子点头,唐四婶有些为难:“这念书可得费好些年的功夫……”难道一大家子的人都不干活了?这说出去,怕都是以为唐家人疯了吧?!别的人指不定怎么笑话唐家呢。   唐老爷子摸着唐瑾的头上的薄汗,轻声道:“让你们念,就是让你们学会简单的算数,识些字,又不是让你们去考功名,四书五经都给学了,能浪费多长时间?!”   一听花的时间不多,几个女人们心里都安定了一些。   唐家没念过书的几个女人,虽然不懂大道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都不是好吃懒做的,知道不能做吃山空,要是好几年什么都不干就念了书,怎么活下去啊。   既然已经定下了决心,唐老爷子也不再多话,抱着唐瑾站起来,严厉的看了大家一圈道:“既然都要学,就要认真,不能半途而废,谁要是偷懒,那以后就别再住在我唐家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女人们原本还有些试着念无所谓的心思一下子没了,变得正视起来。   别住在唐家,那能住在哪里?自然是回娘家住啊,这跟被休回家有什么区别?不,或许就是被休回家也说不定。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能看出家长的重视的态度。   对女人们都这么严厉,对于男人们来说,更是了。闹着要念书,结果念不好,那后果……   大家的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   唐瑾不得不佩服了。他原本觉得他婆他婶可能是一盘散沙学不来什么的,可能刚开始几天还好,后边肯定因为一时学不会不耐烦了跑去做家事去了最后也就识几十个字懂一点小学二年级算术的水平,在看到家里人的态度都为之一变的时候,他感觉唐老爷子真是人老成精。   也对啊,他都能看出来的问题,老爷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找不到解决的方法?一箭双雕啊,既镇了婶婆,又警告了叔爷。   商量好了,唐老爷子吩咐家里人把手里的事处理一下,三天后就开始开课,让人散了,叫第二惠留了下来。   只有唐二婆很不高兴,一进了二院,唐二婶就笑着跟到了唐二婆屋里。唐二婆看到儿媳妇,横了她一眼,觉得她事太多,刚刚插什么嘴,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哪怕她也不用干活,她心里也不舒服啊。   唐二婶知道婆婆有些小心眼,凑上去笑道:“娘你心疼什么,爷是个偏心眼,什么都向着大伯一家,到时候留下来的钱也大半分给了大伯家,能给爹分多少?现在花的钱,那也是在花大伯家的钱来让孩子他爹念书,以后能找个好营生,哪里不好?”   唐二婆一听这话,虽然不满意唐老爷子偏心,到底是一下想开了,笑了出来。   婆媳两说了一阵话,唐二婆心情好了,唐二婶才出去了。   一出去婆婆的房门,唐二婶心里就松了口气,小心眼真是难哄,除了乖乖,爷也没哪偏向大伯一家啊,合着好处都该给了自家才是不偏心?   要是她婆婆能有大娘那样好脾气该多好啊,日子得多舒服。大嫂真是好命,娘家疼爱婆家看重,生个儿子都是个金疙瘩!   屋里,唐老爷子让第二惠留下来,就是说一些教书的事。   唐家的人都学习,他一个人也教不过来,课外之余,女人这边有不会的,询问些简单的问题,这些就得靠大孙媳妇了。不然怕是大家都不懂,也不愿意来问他一个老头子。   第二惠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说完了,第二惠想带唐瑾回房,跟儿子相处一会儿,可看唐老爷子没那意思就走了。算了,天天见,还真能没时间让她疼自己儿子的?   人走完了,堂屋一下子清静下来,唐老爷子将唐瑾放在一个凳子上,蹲下去,感慨十足的说:“乖乖啊,你可得好好读书,将来重振我唐家昔日荣光!” 第12章 男儿自当有抱负   12:男儿自当有抱负进可攻退或守,一箭多雕!   面对长辈的隐隐叮嘱,唐瑾乖乖的点头。不管他能不能做到,他都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做。   唐老爷子欣慰的摸了摸唐瑾的头顶,笑容让脸上的皱纹看起来都柔和起来。   唐瑾微微的仰着头看着唐老爷子,他心里其实还有很多疑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问出来。   唐老爷子不知道是习惯了对他自说自话,还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感慨的道:“你爹你叔他们,可算是念起了书了。”   他的脸上带着欣慰,像是真的想让子孙们念书的,可他的行为让唐瑾更加的不解:老爷子知识很渊博,至少在他看来渊博,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教爹和叔叔以及堂哥他们?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来教?   唐老爷子摸着唐瑾的头,目光放远,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没有了聚焦。   小半晌,他才感叹着道:“你三叔是个有志气的。”   说到这里,唐瑾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三叔今年二十六岁,听着很年轻,放现代是正要努力的年龄。可在古代平均寿命低又成亲早的情况下,三叔已经有了一个八岁的儿子和一个六岁的女,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过个五六年就可以开始说亲了。   这种情况放现代早就是人生安定下来的情况,职业生活等很多事不会再轻易变动了,可是这样一个人,十几年都不放弃一件事,这上进之心强烈到都让他吃惊!   不,或者说,唐家男人的上前之心都强到让唐瑾吃惊。   不说三叔,他看他爹与他二叔他四叔甚至于他三爷都对于念书一事极为的高兴。   “怎么不早教他?”唐瑾疑惑的问。   唐老爷子淡淡的笑了笑,连着凳子将唐瑾抱的放远了一些,免得被太阳照到。   放好了人,他语气不知道是感慨还是怅然,却是明白的告诉了唐瑾事情的原因:“几十年前,我与你曾奶奶对你爷爷和你二爷爷都极为的用心,想着就算是不能科举,多念点书总是好的,结果……”   唐瑾吃惊极了,连唐老爷子对亲人的用词变了都没有注意到,只是吃惊于他所表达的意思。什么叫不能科举,为什么不能科举?   唐老爷子只是感慨了一下,很快就将情绪抛开,平淡的叙述:“没有想到,他们都很聪慧,学习什么都很快,尤其是你二爷爷,因为与你爷是一胎所生又是弟弟,好胜心极强,特别的努力,学习是最好的,好到学识比起那些秀才们都要强。”   “如果有人的能力能做到一件事情得到宝物,可因为某些原因却被强制不能得到那个宝物,可想而知心里会多么的遗憾与失落。不止是遗憾失落,还会怨恨、会憎恶、会愤世嫉俗,这不但会消磨他们的信心打击他们的荣耀,更会让他们痛苦不堪、最终变的颓废不已。”   唐瑾明白了。   因为不曾得到过,就不会有失去的痛苦;因为不曾有过希望,也就不会有失望过后的痛苦。   如果一样东西子孙注定得不到,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他死心,是让他从来不要对这个东西抱有过渴望,死心也就无从谈起。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所以他的三爷、他的爹、他的叔叔们,都只是会认几个字算个数而已。   没有念过几本书,自然不会枉想着考个秀才,而是安安份份的过当下的日子。   可是:“为啥不能科举?”   为啥?唐老爷子看着眼前小曾孙稚嫩的脸,只是笑了,并没有说出事实,只是他在心里念了一句‘自唐午起,唐家八代以内不得科举入仕’”。这句定了他的命运曾经让他无比痛苦的话,如今想来,已经不是那么的难受了。他有了乖乖,有了希望。   唐瑾看唐老爷子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就问:“乖乖也不能?”正面问不出,反面问。   “乖乖能的哦!”唐老爷子说起这个,眉间都多了神彩,疼爱的摸了摸唐瑾的脸。   “为啥?”答案并不意外,唐瑾早就感觉到了自己的特殊。他能科举,这就是家里人都喜欢他,看重他的原因?那他到底重要在了哪里?   “因为我的姑婆,她的婆婆当时是大长公主。”唐老爷子并没有明确的回答。   唐瑾听着故事里这些早已做古的人的,心里算着关系。这个大长公主,是与唐家那个二品尚书的祖先同辈的人,是当时皇帝的姑姑。   所以,是因为唐家当年出了什么事不得科举了也落魄了,而那个大长公主求了情,他可以科举了?或者说是自他以后就可以科举了?   为什么不是他的三个堂兄?是因为特殊的是长房长子吗?   唐瑾猜测着,再追问,就问不出什么来了。唐老爷子嘴紧的很,不想说的事,他怎么都问不出来。   问不出来就算了,那些往事他总会知道,现在重要的是现在遇到的问题。   “怎么叫婶婶念书?”不是他认为女人不应该念书,而是这真的有些奇怪。他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听说以为他娘生了女娃连个鸡蛋都吃不着,以为唐家穷的很。   事实证明,唐家并不穷,只是节俭习惯了。这里坐月子的女人,能吃饱就不错了,前几天加个鸡蛋,后边就没了。唐家条件好女人坐月子才会舍得给整天吃鸡蛋,不给他娘吃只是她娘生女儿太多怕给吃了会触了家长的眉头。   而他因为被宝贝着,所以羊奶、蛋、鱼、肉,这些东西都能吃着。比起唐家人成年的粗茶淡饭,简直是奢侈无比。   只是唐家条件再比村里人好,也就那样,老爷子不顾生计,让全家人跟着念书,怎么看都有些不对。二婆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坐吃山空成么成?这不是一个理智的人应该做下的决定。   唐瑾开口的声音软软的,听到唐老爷子心里舒服极了。   他挪动了一下脚,笑着开口:“家里的女人现在除了你娘外,其他人都有些愚昧,目光短浅,唐家要真是兴盛起来,可不能有这样的媳妇。”好在不是老实温顺就是听话,没有事儿精。   唐瑾做着大人的样子点头,这也勉强说的通,可这不是他想问的呀!他能说句完整的话还能说早慧,要是长篇大论,肯定不正常啊。   唐老爷子看唐瑾以为听懂了的样子,呵呵的笑了出来,看了门外一眼,见没有人,才凑到唐瑾面前,做出悄悄的样子轻声道:“不让她们念书,她们就不会知道念书的艰难,也就不能体会我乖乖的辛苦、不会五年十年都一直安静的看着我宠你。”   唐瑾吃了一惊,听唐老爷子继续道:“这样才能对你心生敬畏,才能家和万事兴。”   “……”   读书人社会地位高,那也得你考了童生秀才才能显出差距来,只是念个书,别人最多高看你一眼。尤其是在唐家里,他这样被特殊对待,一两年还可以,时间长了二婆三婆与婶婶们不会是适应了这种情况成为了习惯,只会更加不满。   只有当她们念不好觉得困难无比时不能继续时,才能显出他的厉害来,才能让别人无话可说。你做不到,我能做到,我当然可以被特殊对待。   要是有念的好的,那刚好成为榜样,还可以督促自己的孩子。当然,唐老爷子若想让她们念不好也很简单,只要把课上的难一点,她们就会知难而退。想想幼儿学会识字都得学几年,要是直接教《孝经》还不成了听天书?   二婆三婆年龄大,要是知难而退了,肯定会叫得二婶三婶四婶和他奶奶一起知难而退,老爷子总不可能把全家女人都休回去,最近还不是不了了之?   从强迫她们接受他的特殊,到心甘情愿的接受他的特殊,他在家里的地位,只会更稳固。   唐瑾唯有咂舌才能表达自己的内心!进可攻退可守,老谋深算啊这是!   唐瑾苦着一张脸。   这样他的地位是稳固了,可付的的代价好像有点大?听说念书很花钱,以后家里没钱了,还要给他读书,家里不还是矛盾连连?   唐老爷子看着唐瑾发愁的样子,哈哈笑着抱起了他,进了屋里,一手揭开席子,拿出了下边压着的一块沾了土的银叶子给他看:“老爷有钱,好几百两,都给你攒着,足够你念书了,不愁。”   唐瑾吃了一惊。   这么多钱!   这么多钱还过的穷巴巴!   随后马上明白过来,唐老爷子怕是没让唐家人知道他有这笔钱,这样才能让人不惦记。这是专钱专用啊!   唐老爷子盯着唐瑾的神色,只是摸着他的头又一次重复道:“乖乖你可得好好念书啊。”   唐瑾晃然间有些明白,唐老爷子应该已经确定了,他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所以才会出这样一招。   他只能再应一次了。   准备的三天时间里,唐家的气氛都跟平时不太一样,女人们私下里都嘀咕着这件事。   唐转兄弟三个却都极为的高兴,就算念书不能科举,多学点找个好营生让家里好过起来才是最实在的事。唐爷爷看到这种情况,想起自己当年的委屈气愤与无力,边欣慰边叹气。   这种气氛影响到了唐家的萝卜头们,可能有着家长一起上课“监督”的威胁,白天上课的时候都要更认真了。   唐瑾看着爹和叔叔们精神都要比平时好很多,感受到父辈们求知的那种渴望,身为农民却不放弃的心思,感受到了“男儿自当有抱负”这句话不分年龄,心生敬佩的同时感叹自己的命好,又一次告诫自己得多努力。   家里的人自是一起上课,桌子都是家里用的凑成的。堂屋的窗户与门大开,光线明亮极了。   等人做好安静了,唐老爷子第一个就抽差唐三叔的记忆:“《百家姓》里倒数第三个姓的起源记得吗?”   唐三叔笑着点头道:“记得!倒数第三个是第五姓,源于妫姓。汉高祖刘邦迁六国豪强,齐田族大,赐次第姓,以一至八。”   唐瑾还是有些吃惊的。他自己都只知道意思,说的是汉高祖刘邦称帝后把原来战国时六国的后裔豪族都迁到关中房陵居住,因为原齐国的田姓贵族族人众多,所以改了原来的姓氏,以次第相区别开来,分列为第一氏到第八氏。   他知道,要是一字不差背出来却不可能!他三叔这《百家姓》都学过去多少年了,竟然还记得原话,说明他自己还是不认真,还是得更认真一些! 第13章 正式读四书五经啦   对于第二这个姓,唐瑾没学过《百家姓》之前原本还觉得稀奇,学过后就知道了原由,第一至第八这八个姓都是齐国田广的后代,属于皇帝赐姓,不像很多复姓是少数民族的姓,这个姓是纯纯的汉姓。   他三叔到底是求知欲有多强,看过了多少遍百家姓才能背的这么熟?是因为没别的书看,也看不懂,才这样吧?   想着,唐瑾就有些心酸。   唐老爷子又检查了唐转和唐二叔唐三叔功课的程度,开始上课。   从《百家姓》开始讲起,是给大人新教,也是给孩子复习。   大家都很认真,包括唐家的女人们。   一早上下来,唐家的男人都很激动,几个女性长辈倒是新奇的多一些。   下午教算数课,有基础的都表现的很好,婆婆婶婶从一数到十都有些困难。   晚上是讲成语故事,带着出处,这个大家都爱听。   第一天下来,大家感觉还好。三天五天后,柴氏与唐二婆开始觉得头疼了,十天半月后,她们就有些吃力,一个月之后,她们真是恨不得去地里干活也不想坐在堂屋里上课!   唐三婆因为年轻一点,三十七岁,比两个嫂嫂要小十三四岁,还想要给两个儿子做榜样,还能费力的勉强跟上。唐瑾的几个婶婶们倒是比之稍稍好一点,不过也觉得学习真困难,学习真是一件辛苦的事,考科举真难,当官的人真是了不起!   第二个月柴氏与唐二婆都心生退意不过不敢说,第三个月已经觉得上课是在上刑了。每次提问到她们时都说不对,一大家子看着,想学好却是学不好。   而当第四个月开始教《孝经》的时候,她们已经是痛苦难当,连唐三婆也觉得十分的吃力。唐家的三个婶婶们只有唐二婶学的最好,不过也是学的勉勉强强。   而唐瑾的表现就相当的厉害了!   数数一教就会,再考都能记得,加减怎么难都会算,《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是跟他们一起学的,话刚能说顺就已经能背过了!   唐家的女性长辈们都觉得,念书真辛苦,念书真痛苦,念书真费力,念书真难,念书真累,乖乖他真是太厉害了!所有孩子里最最厉害的一个!!比他的哥哥他的叔叔们都要厉害!!   难怪老爷子那么喜欢他,连她们都佩服得不得了!   唐瑾的形象在唐家众人的心里无限拨高,从一个不懂事的奶娃娃到一个天下第一厉害的需要他们仰着头看的好学生。   大家感叹佩服的同时,也在为唐家有着这样聪明的孩子而骄傲!   时间在教学中从秋季走到了深冬,雪已经下过五场,每次都让世界一片银装素裹。这个时候快过年了,要大扫除,要缝补浆洗衣服,要祭灶神,要置办年货,还要去娘家一趟送点儿年货,可忙啦!   柴氏与唐二婆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向唐老爷子借着这个借口,从大年二十三起每天都开溜。还个开溜还是受唐三婶十一天前产子做月子要人伺候柴氏七八天没上课启发的。   这弄的唐二婆都想让媳妇怀一个了。她私下里还严令唐二婶不得开溜,这样她就有做不完的事情了!   这个年唐家人过的很好,可能是一起念书,竟然显得比平时还要和睦。不和睦的就是,出门时被村里人问起唐家的事,知道念书总要因为羡慕不屑而被人酸两句,引起了一阵惊奇。   而唐家人在村里就显得更加的特殊了。大家隐隐有冷眼旁观的态度,很多事比赶集啊去沟里洗衣服啊下地干活啊几个人坐一块儿侃啊都不叫唐家人一起走,可惜唐家人忙得很,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一点。   年后,正式上课,柴氏与唐二婆借着这个机会向唐老爷子开口说她们就不念书了,洗衣做饭点炕,养鸡养猪喂骡子,一大家子的人她们来照顾,其他人就安心念书。   唐老爷子严词拒绝,她们只得继续上课。   让唐瑾来说,他奶奶与二婆最头疼上课只有一个原因:态度不对。她们总想着年龄大了学不会了,先从心里否定自己,然后就真学不会了。   过年后继续教《孝经》,正月底就教完了。   《孝经》成书于先秦,一般认为是曾子所做。   开宗明义章第一,天子章第二,诸侯章第三,卿大夫章第四,士章第五,庶人章第六,三才章第七,孝治章第八,圣治章第九,纪孝行章第十,五刑章第十一,后有广要道章、广至德章、广扬名章、谏诤章、感应章、事君章、丧亲章,共十八章。   听起来很多,其实大多一章就一百来字,有的几十字,全书加起来一千九百多字,唐瑾已经背的很熟了。   不过他要背的可不止只《孝经》,还有解释和章句啊。   章句,就是离章辩句,用唐老爷子的话来说,章句就是分析文章章节句读的意思,让唐瑾,章句就是分章分段和语句停顿嘛!   要唐瑾说,古代没有标点符号就是麻烦,要是以前有标点符号那该多好啊!   唐老爷子之所以教的时间长,一个是教家里的女性长辈背诵,二一个是教他们识字,一起进行才慢。   唐家人口多,唐老爷子不可能每个人都给笔墨纸砚。   纸不好弄,直接在去年夏天和了黄泥,放模子里弄成薄薄一块,打瓷实拿出来晒干,看着也是灰白色,可以在上边写字,写完还能拿刀刮掉上边一层的继续写。这个考验功力,刚开始刮不好就会凹凸不平,不好写,不过熟悉起来也快。   墨好说,全村走一遍,帮大家铲锅墨,把锅墨收集起来,和了水,就能当墨用。不过这个考验和墨的功底,水多了写上去染开看不清,少了墨太干也浪费,开始不好把握。   砚台?除了唐老爷子,只有唐瑾一个人有。唐老爷子教完九九口决表说谁第一个背会奖给谁,当天下午教了,第二天唐瑾就背过了,让唐家人从上到小从老到少一片吃惊。   别说唐瑾不要脸欺负小孩子,没办法,唐老爷子先一天晚上就考过他,想要让他赢了,后门开的理所当然。   其它人没有砚台也没那么多的闲碗和杯子让他们用,用的是鸡蛋壳。   吃鸡蛋时只打顶部一点不弄碎,和点软泥,在鸡蛋壳四周一抹,底下四周弄平,好了,砚台好了,反正又不用磨墨,刚好!   这些活动基本上都是一个小家一起行动,既节约了成本,又增强了家人的感情,还做了课外活动动了手。唐瑾佩服唐老爷子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至于笔吧,谁把三百千全背完了,就奖一只笔,这个背完,指的是不打恰不停顿。教了这么长时间,孩子们都背过了。   女性长辈里就只有唐二婶背完了,其他人背是背过了,却总是忘记,这一篇忘了这里,那一篇忘了那里,反正都没有得到奖励。   最后,唐老爷子开了特例奖励了三个儿媳妇一人一支,理由是她们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很辛苦。这听得三人非常激动,很有成就感,也听得唐家的儿孙们都很感恩母亲。   唐家三位叔叔原本就有笔,剩下没笔的唐三婶唐四婶觉得面上无光,下了狠劲儿的背,也终于在二月里背过了。   四月里唐四婶如愿生了个儿子,唐老爷子很高兴。   唐家在唐瑾这一代有点阴盛阳衰,生唐瑾之前有三个男娃,女娃却足足九个。虽说是唐瑾的姐姐就贡献了一半的数量,不过自从唐瑾出生家里连生两个男娃,让唐老爷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兆头,心下欢喜极了。   如今唐瑾已经快两岁了,也跟着一起握笔写字,不过他的字就难看多了。但再难看,都比小萝卜头们写的好。   这个时候唐瑾就极为后悔,怎么上小学时写毛笔字时应付差事不好好写呢?捉毛笔都是圆珠笔的姿势,老师也是的,不管学生耍滑,要是严厉一点,总比现在强多了!   在科举上,写的一手好字特别重要。若是两个人一起考试,考卷答的差不多,教官肯定选字写的好的那个人啊!甚至于就算考卷差上一点点,教官欣赏你的字了都能取你中!   唐老爷子虽然心急,看唐瑾用功倒是劝着他少写一些,免得歪了指头。唐瑾想着以前小学时用圆珠笔经常把食指指肚都压成三角形,想着他人小骨头还是软的,还真不能太用功,不然长大后手指是个歪的多难看,只能每天少写,握笔用力轻一点。   《孝经》学完,就开始念四书五经了。   唐瑾正式念的第一本科举书,就是《大学》。   拿到书之后,唐瑾有些吃惊。原本看书房里的《大学章句》不薄,还以为大学有多难学,其实,他数了,全《大学》不过一千七百五十三个字!比《孝经》字数还少。   然后才知道,那么厚是因为里边有“名家赏析”,加起来才厚。   这么少一下子把唐瑾心理上的那一点点对于科举的畏惧给击散了,愉快的学习起来。   唐老爷子人老觉少,起的早,唐瑾也跟着起的早,他每天的做息是这样的。   早上起来洗脸刷牙收拾好,开始读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他一念书,一会儿全家都起来了,小孩子跟着一起念。   每天早上念半个时辰,然后吃饭。吃完饭休息一下,温书的温书,做家务的做家务,完了后一起上课。 第一节 课上检查昨天的学习情况,再教新的东西,中间休息一下,下来复习上一节课或者上新课,再休息一下,一起练字。   中午吃完饭午睡,这个他必定得睡,人小觉本来就多,早起不早睡午觉就不能缺。   下午先检查以前的学习情况,再上算术课,休息一下,然后做唐老爷子出的题,再休息,最后一节课教《千家诗》。教完后大家还温习当天所学,背书、练字、做算数题。   下课后就算是放学了,自由活动,萝卜头们这个时候最开心,小的能玩的疯起。   唐老爷子设计了好几个文字游戏,唐瑾觉得挺好,有趣味还能提高记忆力,大小孩子都能跟着一起玩,他也参加。   等晚饭时家长就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了,吃完饭就是听故事时间。唐瑾觉得唐老爷子讲的很多很杂,不止是成语故事,相当于思想品德+地理+生物+历史+民俗+加很多小类别的事。   就这样过了快一年,等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时,唐瑾早已经学完了《大学》和三千五百六十八个字的《中庸》,开始学《论语》了,他感觉《大学》《中庸》学起来也没那么难,至于考试难不难就不知道了。   有一天早上,唐老爷子将家里人都叫了过来,说有事要说。 第14章 考科举也要学五禽戏   唐瑾以为是什么大事,唐老爷子却说要教大家五禽戏。   一听五禽戏,唐瑾眼睛一亮!据说五禽戏是华佗模仿动物动作所创,能锻炼身体,应该比广播体操还要效果好?   唐家人都嗡嗡议论,唐老爷子点名了:“乖乖,你说!”   三岁的唐瑾比起一岁时高了一个头多一点,也还是个矮豆丁,他站在唐老爷子身边,声音是孩子独有的清脆:“不干活的话,就不能锻炼身体,老是坐着身体就会变差,就会成为‘文弱书生’。”   这是一个“孩子”的解释,他不能大道理一堆,只捡最重要的说。   唐老爷子很满意,在晨光里点着头:“谁不想学?”   唐二婆如今对学习深痛恶绝,不明说不学,只问:“学这个有啥好处?”念书还有好处,五禽戏是个啥东西?   “好处就是能长寿。”唐老爷子扫了一眼唐二婆一眼,道:“乖乖哥哥姐姐都得学,至于你们……”唐老爷子扫了一眼柴氏和唐二婆唐三婆,很不满的道:“爱学不学!”   唐二婆缩一下肩膀,不出声了。   今年过完年以后,唐二婆借着照顾唐二婶坐月子不上课,月子坐完了还是不肯上课,一副反正我就是不上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大有“我看你还真敢休了我回家”的姿态。   唐老爷子问起怎么不上课时,她头疼的道:“爹,我真不行了,真学不会你也看到了。”说着,还拉了柴氏一下。   柴氏也不想学,不过她是大嫂,不能起个坏头,没说,现在唐二婆说了,她道:“我还要照看小五小六,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不太好。”   唐三婶唐四婶生了儿子停了一段时间的课,过后还要上课,柴氏就自动出来照顾孙子了,也不上课一段时间。   “不上课,以后笔墨纸可没你们的份。”唐老爷子道。   他这一松口,唐瑾的婆婆婶婶们都脸上一喜,觉得终于不用再受累了!   柴氏与唐二婆都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们用着也是浪费钱。”唐三婆在一旁跟着点头。   “买纸买笔买墨的钱也不会给你们了,谁跟我学我给谁。”唐老爷子又声明清楚。   三人都说是:“不要不要。”。   “那好,不想学的,以后可以不学了。”唐老爷子下了结论。   这话一出,真是让柴氏和唐二婆喜得不得了,感觉一下子变的身轻体健,连唐三婆都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让唐瑾来看,唐老爷子之所以同意了,大概是看大家都是“小学课程上完了”。   这一年多也不是白学的,成人到底是比小孩子定性一些,认真起来学的也快。就算是学得最差的唐二婆,也背过了九九口决成法表,会了加减乘除,会打了算盘——虽然经常算错,但到底是会了方法。三百千也是背的八九不离十,《大学》《中庸》也是能背一点出来的。   当然,字也认得一些,就是会写的少。   柴氏能比唐二婆强一些。   唐老爷子一发话,晚上唐三婶一想,不上课就得干活,上,不能被大嫂比下去!唐四婶也存着不能差大嫂太远的意思,决定上课。唐二婶也决定上。   所以第二天柴氏和唐二婆唐三婆就不来上课了,结果连唐瑾他三哥也借着唐老爷子说不想学的可以不学这个借口不想上课,气得唐三叔揍了他一顿。   不过马上的,唐三婆又来上课了,她发现她不上课,她家儿子就没以前用心了,为了让儿子更用心,她只能上课了。不过跟以前也不一样,不是每节课都上,但每天早上下午总有待在堂屋的时候。   现在唐老爷子一说爱学不学,唐二婆就不敢出声了。   最后当然是跟着一起学了,因为能长寿啊!   学了后觉得这比上课简单多了,更是乐意了。   不过这只是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来很多人都懒了,不是每天都锻炼,唐老爷子也不强求,只是要求孩子每天都跟跟着练。在唐老爷子眼里,没成亲的都是孩子。当然,太小的例外。   教五禽戏的第一个晚上,睡觉时唐老爷子对唐瑾道:“乖乖要好好的学五禽戏哦,没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在考场上吃不消的。”   唐瑾很乖的点头。哪怕现代离这个世界几百年,他也听说过有些人下了考场累病了,有运气不好的没治好就死了,没死的身体也差下来,几次下来,举人进士没考上,倒是垮了身体,拖累了家庭。   《论语》是去年冬天就开始教的,让唐瑾来说,比起《大学》《中庸》来难度差不多,不过《论语》字太多,他也没数,只是问唐老爷子:“《论语》总共多少字?”   唐老爷子笑道:“《论语》共一万一千多字,《孟子》共三万四千多字。”   一个比一个字数多了。   唐瑾又问:“那五经呢?”   唐老爷子好笑的问:“你问这个做什么,怎么,怕难了?”   唐瑾摇了摇头,才念一年多,他还不到三岁,还没厌学。   唐老爷子高兴极了,道:“《周易》两万四千多字,《尚书》两万五千多字,《诗经》三万九千多字,《礼记》九万九千多字,《春秋左氏传》十九万六千多字。”   唐瑾心里快速的一算,共三十八万三千字,再加上四书的四万七,它共总共要背四十三万字!   好多,不敢想像!   “老爷全背过了?”唐瑾疑惑的问。   “老爷全背过啦!”唐老爷子叹息着道。   唐瑾:“……”好吧,早知道要背的很多啊!上小学一二年级肯定觉得文言文是天书啊,等到了学天书的时候,用心也能学得会,他现在担心字数多背不完太早,万千人都能背得过,没道理他背不过!   背不过最多多背两年!   学习学习,他要好好学习!   等唐老爷子的《论语》教完的时候,唐瑾快要过三周岁的生辰了。比起家里别的人生辰时一碗长寿面加鸡蛋,唐瑾的生辰可谓隆重。自家做了六种菜,有荤有素,围了四个拼起来的桌子在院子里,男女各两桌,吃的小孩子们都特别开心。   生日过后,就开始教《孟子》了。   《论语》一万一千多字教了七个多月,当唐瑾背过的时候,竟然不敢相信自己背过了!其实背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难的,每天学一点背一点,不知不觉一半背过了,再一眨眼,全背过了。   其实一算,大概学了两百二十多天吧,按两百天来,二十天一千一,二天一百一,一天也就五十五个字。   谁一天背不下五十五个字,一首七言律诗还要五十六个字呢!背起来不也挺简单。   所以他背的挺熟的。   每天背上一百多字,第二天背新的,再把昨天、前天、大前天、四天到七天之前背过的再背一遍,忘记的补充;有时不背新的,温习前几天学过的或者全部温习一遍。   教这么长时间,主要的原因还是要学习文言文每一个字和词的意思。要说成语精简,那文言文的字和词就是精简加生僻。   以前想要阅读和写作文,不是得把每一个字的意思和词的意思弄明白了,你才能看懂别人写的,也才能在自己写的时候有词可写,所以唐瑾现在处于一个打基础的状态。   等教到《孟子》的时候,唐瑾明显的能感觉到自己学起来简单了一点,很多字和词的用法和意思都理解了,都能看个半懂。   唐老爷子教起来时比教《论语》时就快了一点,一万一千多字的《论语》教了七个月,三万四千多字的《孟子》只教了一年。   唐瑾满四岁的时候,四书已经学完了,不说背的滚瓜烂熟,至少熟记于心,一般背个一两字都不会停顿的,停顿了也会马上想起来,不会停住就忘记了。   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学的非常熟,学完了扔过手,那样太浪费时间,而且以后容易忘,还是要复习的,这样才能长久的熟记于心。   这两年里,他的婶婶和三婆基本都不来上课,只有闲的时候偶尔会听一些,目地还是为了监视处家孩子。他爹他叔他哥他姐们都在跟着学,大人们可能是有点基础,再加上上进心强,都跟上了唐老爷子的进度,不过学的都没有唐瑾好。   唐瑾他以前听人说,小孩子记忆力超好,在他觉得他比起以前来能更快的记住东西时,以为不是他变聪明了就是小孩子的记忆力好。后来一想,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他用心。   因为想着念好,很用心,比以前念书时都用心多了,因为用心了,才能更容易记住。   四岁生辰过完,开始教《易经》。   上课这一天,唐瑾很是兴奋。以前也是看过相师啊算命啊那一类的东西,觉得那种人都超牛,现在他正在学习以后怎么牛! 第15章 开始学《易经》啦   刚开始时他看过这里的《易经》,跟前世一样,有看没懂。   后来再看时,有些字词的意思就能看懂了,不过那时被老爷子逮住了,说了一通,让他做事不要三心二意,不准他看。   整天在唐家里待着,也没个机会偷看,再加上忙着念书写字,也就没管了。   “《易经》又称《周易》,是周文王被商纣王囚在菱里七年时所作……”唐老爷子开始上课。   上完了唐瑾才发现,一堂课讲的就是前情呀、阴阳呀、八卦口诀呀、乾坤震艮gen离坎兑巽xun、天地雷山火水泽风这些的,他想听的都没有。   唐瑾反应过来,唐老爷子讲课从来不是对着书念一遍解释意思,而是灵活多变。像现在,第一节 课讲起了卦象这些,引起了他们的兴趣,然后再上课,但很有可能,他一直讲课,而不教你算卦,吊着你自己认真学习到时候想做什么自己做。   眼看着没教到自己想要学的,唐瑾一想,这书教完还不得几个月,他可不想等那么长的时间。   中午吃完饭后,唐瑾讨好的凑到了唐老爷子的面前,拿了个扇子给他打扇,嘴里叫得甜极了:“老——爷!”   唐老爷子斜眼看了唐瑾一眼,摸了摸白胡子,故意不吭声。   吊人胃口!   明知道是这样,唐瑾也不得不上勾啊,围着唐老爷子转圈儿个打扇,还跑去给他端了凉开水来喝。   唐老爷子慢悠悠的喝了水,再吹着扇来的风,乖乖这么孝顺,他觉得夏天燥热的天气一下子就凉快极了。   “做什么?这么殷勤。”   “我一向都很殷勤啊!”唐瑾笑道,凑过去问:“老爷你《易经》都背过了,是不是会算卦?”   唐老爷子伸出干瘦的手,在唐瑾头上轻轻拍了一下,佯怒道:“什么算卦,那是占卦预测,叫占卜!你不要说的跟江湖骗子一样好不好?”   好好好,占卜,占卜!   唐瑾立刻改口:“那老爷会占卜,给我占一卦呗!”只要他占了,自己在一边看着,也能学会一点,就算学不会,他还可以问啊!他有学习上的问题,老爷子必答!   以前没有这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还不抓紧了。   “你想占什么?”唐老爷子看着唐瑾头上出了汗,夏日里身上穿的汗衫都薄,一会儿要是汗湿了再吹个风凉生病了可不好,拿过他手里的扇子,又给他扇着。   这个唐瑾还真没有想好,想了想,突然有了注意,笑道:“那就占五叔会娶哪里的姑娘为妻?”最近五叔在说亲,他都看出来他春心萌动了。   唐老爷子拿扇子轻轻的拍了一下唐瑾的头:“不诚不占!”   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做学问可不能自己觉得是什么意思就当是什么意思,那样会误会,唐瑾还是问:“什么叫不诚不占?”   “不诚不占就是没有诚心不要占卜,随口说的这叫有诚心?这还不明白?”   “明白明白!”唐瑾应着,一时想不起来有什么事要问,再想了一想,又凑过去道:“那你占一下我什么时候能考上秀才?”这个应该是老爷关心的事了吧?!说不定都偷偷的算过,说出来十拿九稳。   谁想到,唐老爷子又是拿扇子拍了一下他的头,笑骂道:“占个屁!不疑不占!”   不疑不占?   唐瑾前世里也没有真正接触过《易经》,不过听唐老爷子这话说的也很对,就问:“是没有疑惑不要占卜吗?”   “没有疑惑,没有解决不了或左右为难的事,都不占!你真的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考上秀才吗?”唐老爷子反问。   唐瑾连忙摇头,他五经才刚开始学,担心这个还早。等他学完了,要考试时,怕是会想知道考不考得上了,而不是什么时候能考上。   那问什么?这时想到刚才两个问题太简单了。   第一个问题唐老爷子完全可以告诉他,会娶本县的姑娘为妻,反正这里交通不便嫁娶都是附近的人家,家里的长辈们,只有她娘是娶的最远的,其他人不是县上就是离县很近的地方。   第二个问题唐老爷子也可以回答他十年之内,反正他觉得他基础扎实,童生又是最好考的,十年之内也没什么错。   很可能两个都碰上对的了。   他要问一个难一点的。   想起前几日邻居跟村里人吵架,声音大的都在他家能听得清楚,后来男人还动了手,他就有些八卦的问:“你说唐老二到底打了牛犊叔几拳啊。”   唐老爷子曲起食指在唐老爷子额头上敲了一下:“不义不占!”   不义能听懂啊,可是放到了这里有些不懂,这个怎么是不义呢?   看着唐瑾睁着一双黑净的眼睛望着自己,面皮白嫩嫩,头发黑亮亮,整个人被养的极好,唐老爷子心里软极了,忍不住解释:“不该是你管的事不要管,不要占。管别人打架,管别人家里藏了多少粮,管别人赚了多少银钱,这些不该你管的,还有不道德的事,都不要占!”   唐瑾:“……”大道理,他又不是要去做什么坏事,只是好奇而已,又不是问什么大事。   好吧,读书明智明理,做为一个有气节的读书人,的确不应该管一些别人家的事。   那怎么问?要一个诚心想知道的、疑惑的、正面积极的事……   唐瑾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眼睛一亮,问唐老爷子:“我知道了,我想占一下十一妹什么时候病能好。”   唐二婶去年生了一个女儿,上一个月就生病了,一直断断续续的好不了,把唐二婶急的。唐瑾也担心那个妹妹,那可是他现在唯一的一个妹妹!   “这个可以吧?”唐瑾认真的问。   唐老爷子听了这个,心里也一动,本来不打算占的,还是起了身去了书房。   唐瑾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有些激动。   唐老爷子拿钥匙打开了书房门,一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唐瑾心里的问题,一直感觉书房要比家里所有的地方凉快一点。   唐老爷子装好钥匙,打开了一个书柜,在柜子最底下拿出一个半指多高二寸多宽五寸多长的长方形的檀色盒子,唐瑾踮起脚尖仰头看,也没能看个清楚上面。   看到唐老爷子拿手指轻轻的在盒子上拭了拭,唐瑾飞快的跑出去拿了一块抹布过来,伸高手递过去。唐老爷子接过,擦干净了盒子,坐到了书桌前。   书房光线明亮,唐瑾迅速的踩到了书桌旁的一个专为他设置的小木墩上,双手扒着书桌边沿看,这才看清盒子上中间写着“易经筹策”四个字。   唐老爷子打开了盒子,唐瑾看到里边竟然放了很多筷子,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清了那并不是筷子,要比筷子短一点,是个扁平的,厚度挺薄的。   心下好奇,唐瑾伸手就想去拿,被唐老爷子一手拍在了手背上:“洗手了没就碰,这是你能碰的吗?”   唐瑾噘嘴表示自己的不满,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服气:“你也没洗手。”   “我饭后洗过手。”唐老爷子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将盒子盖上,离开桌位道:“走,带你去洗手。”   还好是洗手,不是沐浴更衣,唐瑾决定他还是愉快的跟过去洗手吧。   堂屋前南侧的台阶上放了一个水桶,上边漂着木勺,还有一个木盆。这是唐老爷子准备的让大家下了学堂洗手用的。   舀了两勺,用了皂粉洗干净,唐老爷子又跟着洗了一次,再打了水净过一次才算完。从这上边可见,唐老爷子对于占卜很认真,不是随意的态度。   重回了书房,唐老爷子打开了盒子,从里边取出东西,对唐瑾道:“古人用蓍shī草来占卜,最早的时候是用龟甲,现在可以说没有人用龟甲了,我手里拿的是竹质的筹策,也是用来占卜用的。”   唐瑾跟着点了点头,唐老爷子看了一眼唐瑾的态度,不是当有趣的好玩事儿,而是在认真听,继续道:“筹策共五十根,占卜前要洗干净手,古人态度诚挚的,会沐浴更衣以宁心静神。”   唐瑾原本还觉得前边这话他都知道,急着听下边的,没想到沐浴更衣不是为了表示隆重,是为了宁心静神吗?   他没说话,静静听着,怕一说话话题又叉开了。   “占卜前,要心中明确自己所要占的是何时。先取出一根放在上方,”唐老爷子说着取了一根放在了桌子最上方,对唐瑾解释:“‘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这一根,象征太极。” 第16章 算卦算卦学算卦   唐瑾心里默默的记着,唐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唐瑾一愣,见唐老爷子神色不对,才明白过来,跟着念:“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这应该是易经相关的了,以后可能要背,唐瑾更加用心的记着了。   唐老爷子将剩下的分成了两份,手用指着左边和右边道:“‘分而为二以象两’,这象征天和地。”   唐瑾跟着念。   念完,唐老爷子从右边取了一根出来,夹到了左手无名指和小指之间,对唐瑾道:“‘挂一以象三’,三指三才,天才、人才、地才,用来象征人。”   随后,又用右手数左边的筹策,四根为一组。数完后把左边剩下的最后一组三根挂到了中指跟无名指中间,又数了右边的,把剩下的一根夹在了左手食指跟中指之间。   最后把左手上夹着的所有筹策取了下来放在开始时最先取出来象征太极的那一根下边左侧,侧头道:“‘揲shé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lè以象闰’,四个一组象征四时,余下的象征闰月。”   听着唐瑾跟着念完,唐老爷子又道:“从分二到归奇,为‘四营’,是‘一变’,称为‘一变四营’。”   唐瑾跟着念完,又嘴里说着自己理解的:“分二、挂一、揲之以四、归奇于扐,这四步是一变,就是说一变四步。”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把除过最上边象征太极的一根与刚才一变得出来的五根之外的四个一组的筹策合起来,:“一变完成后,接下来要做二变三变四变。”   他把合起来的筹策又分开,取右边一根挂一,再从左边开始四个一组的数,边说边做边讲,把一变重复了三次后,唐老爷子对唐瑾道:“四变后得出来一爻yáo,第一爻即为初爻yáo。你看桌上剩下了几组?”   唐瑾低着头数了数:“七组。”   唐老爷子点着头:“四变下来,剩下的筹策或为六组,或为七组,或为八组,或为九组。其中六八称为阳爻,七九称为阴爻。阴阳分老少,六为老阴,八为少阴,七为少阳,九为老阳,少阴少阳为不变爻,老阴老阳为变爻。”   前边唐瑾还能记住,到了这里就有些跟不上,反应慢了一点。   他快速的记着,问:“变爻不变爻有什么区别?”   唐老爷子笑了:“这世上的事,都是活的,没有什么是定死了的。事物发展到一定的时候,就会走向另一端,繁华到了极致,就会衰落,占卜出来的卦象也是如此。若占出来的卦象有老阴老阳,就说明这个卦象有变数,老阴可能会变为阳,老阳可能会变为阴,而有一爻改变,这个卦象也会跟着改变,六爻里老阴老阳越多,变数越大。”   唐瑾看唐老爷子平静的讲述世事规律,想着他亲身体会过唐家繁华到了极致后的衰落,心里有轻微的触动。   他点头,再在心里记了一遍,唐老爷子看他大约记下了,才继续道:“得出初爻后,再做五次四变,得出二爻、三爻、四爻、四爻、六爻,这个时候,就占卜出了一个卦象。”   唐瑾心里一算,一卦六爻,一爻四变,一变四营,六乘四再乘四,二十四乘四,九十六,一卦得出来得九十六步!   不,还得再加一步,至少九十七步!   他只有一个感觉:好麻烦,没想到占一卦竟然这么麻烦。   现在只得出了一爻,唐老爷子再继续了五次,每一次都将前边的再讲解一次,好让唐瑾加深记忆。   第二爻剩下八组得出来的是少阴,第三爻剩下七组得出来少阳,第四第五第六爻得出来的都是少阴。   占完了以后,唐老爷子就道:“《易传》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shé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lè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 ’”   唐老爷子这是教学为主,唐瑾跟着念一遍,唐老爷子才满意的道:“六爻组成一卦,易经中有六十四个卦象,咱们来看一下这个是什么卦。”   唐瑾已经拿右手食指在左手心里划着,唐老爷子拉开他的手指,从下边往上划:“初爻在下,不在上。”   啊,在下?   唐瑾有些意外,不是初爻么,怎么在下而不是在上?   意外了一下,他想着这一定有讲究,他以后也会知道,先记着就行了。   唐老爷子拿着唐瑾的手指划了三爻后,突然不动了。唐瑾抬头看去,看到唐老爷子怔住了,脸色也不再带笑,而是有些严肃,他心里一紧,问:“怎么了,老爷?这个卦象不好吗?”   没想到随便一占就占出来了这个卦象,唐老爷子回过了神来,道:“这是个明夷卦。”   “明夷卦是什么意思?”唐瑾问,有听没懂。   唐老爷子不出声了,他没有回答唐瑾的问题,而是将筹策全部合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的身子转了转,有些不舒服,随后他道:“乖乖,你先出去。”   这态度不太对,如果卦象好一点,那应该不会是这种态度,唐瑾道:“我不出去,你心里不好受,我要陪着你。”   这样一说,唐老爷子的脸色好了一些,微笑着想要摸他的头,手放在半空时想起什么,怕手上沾了灰尘,反倒是没摸,将手收了回来说:“不出去也行,那就乖乖的待在一边。”   唐瑾很乖的点着头。   唐老爷子敛息凝神,这次不再理唐瑾,而是用心的又占了一卦。   夏日明亮至极的光线从窗户里照进来,远处传来蝉鸣声,书房里幽静极了,让人忽视了空气里的热度,唐瑾看着唐老爷子一步步的动作,看到初爻跟上次一样,是少阳,不变爻。   他不懂这些,不过他看出来了,这次占的跟上次占出来的卦一样,都是明夷卦,差别就是这次是有变爻的。   “老爷……”看着唐老爷子沉默,唐瑾有些担心,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了唐老爷子有干瘦的手背上。   唐老爷子低头看着,乖乖的手又白又嫩又小,跟他的手比起来差别太大。他心里感慨了一下,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松开后,将筹策都收了起来,放进了那个盒子里,起身了。   “那个明夷卦,到底表明了什么意思?”唐瑾跟着唐老爷子身边走,又问了这个问题。   唐老爷子轻叹一口气,伸了食指出来给唐瑾握:“想知道自己就好好学,不要什么都问我,我能教你一辈子?”   唐瑾:“……”不想说就不想说,说这么一堆道理,我要是现在能懂,还能问你不成?   两人锁了书房门,到了二院里,唐老爷子叫了唐二叔出来,问他孩子的情况,唐二叔说好了很多,过些日子可能就好了,唐老爷子就放了点心,嘱咐唐二叔:“一定要认真的看顾着,有不对马上请大夫。”   唐二叔有些惊讶,还是点了点头。   唐瑾不明白,问唐老爷子,也问不出来,唐老爷子还对他说:“你别担心,不是算出来不好就是真的不好,卦象有时候会指引人做出正确的选择。”   看着反正问不出来了,唐老爷子也不再问,自己去把《易经》和《易传》翻出来看,不过哪怕他学过四书了,也看不懂什么意思,从字面上看感觉不太好。   第二天,唐老爷子没有上课,让大家自习,第二惠监督,他带着唐二叔唐二婶和十一丫一起出门了。   当天并没有回来,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才带着人回来了。   晚饭时唐瑾看到唐二婶脸上带着笑容,饭后找个机会悄悄跑到她房里凑过去问:“二婶你们这两天去哪里了?”   唐二婶正坐在炕边上歇着,含笑道:“去给你妹看病了,这次请的大夫好,吃了药就有用,我看过不了几天她就好了。”   “去哪里看病了?”唐瑾追问。   唐二婶顿了一下,想着这事也瞒不了,就道:“去了省府,这省府的大夫就是好。”就是诊费和药太贵了些,足足花了一两多银子。   后边的话唐二婶可不想说出来,被追问到底多贵不好回答,也容易引发问题。   唐瑾点了点头,看了看十一丫,坐在炕上自己玩,人的确是比前几天精神多了,就放了些心。   从唐二婶房间里出来,就遇到了唐老爷子,他看到自己进了唐二婶的屋子。   唐老爷子将唐瑾拉回了自己的屋子,低声训斥:“我说的话都忘记了?!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和生病的人相处,往常听话,这次怎么犯糊涂了?过了病气给你可怎么好?!”   唐瑾这几年也生过几次病,每次生病家里都一阵紧张,不过他吃的好营养跟的上,身体素质很好,生了病吃了药一般一两天最多三四天就好了。   其实唐瑾觉得也没多大问题,又不是感冒传染之类的病,接触一下怎么了?知道唐老爷子是关心他,清楚他要的是万无一失,也乖乖认错:“那我以后不会了。”   唐老爷子这才满意了。   过了几天,十一丫的病果然好了,唐二婶人都精神了起来。   等到深秋十二月底时,家里上下人的衣服都从夏衣换成了厚了好几层的棉衣。   这六个多月里,唐瑾已经学完了《易经》。   他用心,当然也背过了,每天也就背一百五个字左右,这两年已经适应了这种强度的唐瑾觉得不算难。   但明显的,他不像《论语》《孟子》那样背的非常熟。一个是《易经》本来就难学,也难背,再一个就是老爷子课上的比《孟子》能稍微快上一点点。   学完了以后,唐瑾也会占卜了,也明白了明夷卦是什么意思。 第17章 唐瑾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   《易经》中说:明夷利艰贞。   易经诂中说,明夷卦象征晦暗,利于在艰难苦困之中守持正道。   诂,一般称训诂。训是用通俗的语言解释词义;诂是用当代的话解释古代的语言,训诂一起成书。这个学起来是最轻松的,像在看现代的课文,不费脑子,唐瑾最是喜欢。   他如今已经学完了《易经传》《易经注》《易经章句》《易经训诂》。   五经都有传、笺jiān、注、疏、训诂、章句、解这种帮助学习的书。训诂一般简称训,章句、传、注、训,这四种唐老爷子是必教的,和本经一起教。其它的,恩,先没有学那么深那么细,让唐瑾来看,以后要是考了秀才,还得继续学。   分篇为章,析章为句,章句就是分篇数段落和语句的。   传呢,直白一点理解,就是解释经文,相当于文言翻译成白话,侧重于思想的引发。   注呢,是文字和思想内容的解释,侧重于文字的解释。   笺是对传的阐发和补充。   疏是在注的基础上对经传进一步的说明。   解是集解,包集注集传等这一类的,是一本经书最全面的学习工具。   让唐瑾来说,除过本经之外,这些都相当于翻译和参考书这一类的书籍,对学习帮助很大。   可即使他把最主要的都学过了,他还是真不懂明夷卦!   是的,他把《易经》学完了,背过了,可是学完了背过了不等于学会了。   物理老师一学期期末时把物理课本上的课讲完,学生们一起学完了,可是学完了的人都学会了吗?学完了不代表学会,物理公式都背过了也不代表什么物理题都能会做!   他就是这样的状态。   《易经》要是你把他学完了背过了这么简单,那也不可能成为五经之首。多少人终其一身都在研究《易经》,有几个人又敢说自己懂《易经》会《易经》?   占卜,只是《易经》的一小部分而已,它能成为五经之首是因为它被称为大道之源,内含广大精微包罗万象并且有着周密严谨的理论构架和系统精辟的哲理智慧以理论深刻的人文思想。   这么一部深刻的经书,不是唐瑾学六个月就能学会的,他现在只是初窥皮毛,整个吃进肚子里,还没消化呢。   所以他对明夷卦也只是一知半解,从中并不能看出与十一丫的病有什么联系,只能从“晦暗”两字里感觉到透出来的负面信息。   老爷子不说,《易经》他以后还得继续学,等到了时候他自然就会了懂了。   唐瑾并不急,急也没有办法。   《易经》学完了以后,第二天整体复习了一遍。吃晚饭之前,唐瑾坐在堂屋唐老爷子身边,伸出手在火炉上烤着火,问他:“下来学《尚书》吗?”   冬天里,堂屋烧了火炉,比别的房间都要暖和,里边坐满了人,都是唐老爷子的“学生”,有的在复习功课,有的在玩。柴氏唐二婆她们六个正在厨房里准备一家子的饭。   听了唐瑾的问话,很多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唐老爷子面前,唐三叔也热切的望着唐老爷子。   从学习《论语》之后,家里学生的水平一下子就显了出来,有的学的快有的学的慢,水平一下分出三六九等来。   像唐瑾和唐三叔唐二叔唐五叔都属于学的又快又好的人属于第一等;唐爹爹唐转和唐四叔唐二哥属于第二等,他们学的也很好,悟性勤奋都有,相对来说比起唐瑾他们也就差了那么一些。这两等都是属于特有悟性又特别踏实勤奋的人。   像唐六姑就是第三种,属于有悟性也踏实的人。   像唐四叔,唐五姑,唐大哥,唐三哥,唐六叔,唐大姐,唐五丫这种,就属于悟性也有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踏实肯学的那种中,勤奋上要差一些,结果就比起唐瑾来差的有点远。唐老爷子说这种是第四等。   第五等就是唐二丫唐三丫唐四丫这种就是很有悟性但是特别好动,勤奋起来很勤奋,偷懒起来很偷懒,又不踏实的人。这种人,运气好了考试比第三种人都厉害,运气不好那成绩就不敢看。   唐家的人念书还都是很勤奋的,说不勤奋也只是相对于勤奋的人来说。   第六等,不是没悟性的就是不勤奋的,不是不踏实的就是年龄还小的,或者几者皆有,全被归到了这一类。   所以,一年多以前的时候,他们就分开来教了。   前边三种一起上课,后边三种一起上,唐瑾惊讶的发现给跟不上唐老爷子进度的人授课的竟然不是他娘,而是他爷爷与他二爷。   刚开始上课时他爷与他二爷都不说话,只听着,老爷子也不提问他们。   后来家里有些事必须得男人去干,比如交粮啊,雇佣长工啊,磨面啊,带着家里女人去赶集啊这一类的事,都要有人,他们慢慢的就来的少了,只有闲时了才听。   唐瑾这才发现,他爷爷与他二爷的学识可是比他娘高多了!   一当了老师,感觉他们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唐瑾奇怪自己以前怎么半点都没有看出来他们的不同。再一想,其实整个唐家与村子里的人都不一样,他觉得唐家人正常,怕是在村子人眼里,他爷爷二爷也是不一样的。   最后他明白,其实真的不一样。现代的人说话经常用成词,大家都能听懂,他与家里长辈交流无障碍,没意识到这本身就是一种有学识的体现。放了在村子里,有时候说话大家听不明白,因为他下意识的用了成语,别人听不懂成语什么意思,也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唐老爷子一发话,大人们想知道接下来学什么,孩子们只是纯粹的好奇。   “接下来要学的就多了。《尚书》《诗经》《礼记》《春秋》一起学。”   唐老爷子还没有说完,唐四丫在一旁吃惊的叫:“哦~!这么难!”   唐二叔狠狠瞪了女儿一眼,唐四丫就不出声了。   唐瑾对于这一点很理解。   反正字都识的差不多了,意思也懂,基础打好了,现在上“初中”的课程了,当然会比“小学”的课程难很多。   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的意见。等年后的时候,八个人一起上课,也只有唐六姑一个女孩。   虽然年纪不一辈份各不同,不过大家一起读书有竞争,家里学习的气氛很好。   四门课一起上,虽然每节课讲的没有以前那么多,唐瑾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了压力。   他每天早晚各背一个时辰的书,也开始正式练字,早中晚加起来至少要练一个时辰,除过吃饭睡觉那真是天天时时的都在学。   学的快了,很多地方不理解,他就能与一起念书的他爹他三叔他姑他们讨论,讨论出来了也好,讨论不出来了一起去问唐老爷子,气氛还挺好的。   就这样过了三个多月,天气已暖,棉衣换春衫,这一日唐瑾没听唐老爷子的话早睡,而是问了他几个问题,结果第二天早上到自然醒的时候没有睡醒,不想起来。   唐老爷子叫他,唐瑾钻在被窝里,两手拉着被子道:“哎呀,老爷,能不能再睡一会儿,我昨天没有睡好。”   唐老爷子严厉的拒绝了他:“每天按时起,不可养成坏习惯。”   “可每天都上课上课,我都上烦了,就不能休息一下,休息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嘛!”唐瑾开始耍小孩子脾气。   “一下也不行,有了这次,以后就有下次下下次,不能给你开一个坏的头。”唐老爷子拉了拉唐瑾的被子,没拉动,说:“我去茅厕,快起啊,一会儿我要是回来了你还没有起……”   大手在被子上拍了拍,唐老爷子话也没说,就走了,未表明的后果其实更让人担心。   道理唐瑾都明白,可身体都不听他的话呀!   平时也不是没假,现在每上四天课,第五天就只上半天课。可就算上半天课,也不代表他可以闲下来不用温书习字了啊。   正闭着眼呢,突然听到外边唐三叔念书的声音。   唐瑾脑子里不自觉的跟着念,清醒了很多,一想起他三叔的那种强烈的求知欲,明明不能科举却如此勤奋,唐瑾就有些羞愧。有种他得到了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却不知珍惜的惭愧感。   于是他一翻身,马上从炕上爬起来,找衣服来穿。   正穿着,唐瑾突然停下了动作。   春日里的日光刚亮起,屋里点着一盏灯,虽然是舍得用油用了粗的灯芯儿,是家里最亮的一盏灯了,不过跟现代的灯没法比,屋子里的光线还是有些昏黄的。   在这昏黄的光线里,他察觉他似乎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   对于他爹这一辈人只学会了三百千学会了识一般的字和一般的算术他从来不抱有任何的怀疑,因为他爷爷与他二爷的前车之鉴,所以老爷子才不教孙子,怕学识大了,拥有的与得到的不能成正比,会让人痛苦。   这样看起来没有问题,有的人就固执一点偏激一点,不是所有人的做法想法都一样。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却有一点的因噎废食。   联想到如今的情况,联想到唐老爷子的睿智,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老爷子故意不教孙子读书,为的就是对比好让他珍惜,为的就是将来一起教时能让他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一个孩子好饭吃久了吃起来就不香也不珍惜,两个孩子一起吃饭会有意或无意的比谁吃的快吃起来就会变的很香,三个孩子一起吃就会抢,热闹欢乐,可比一个人吃好多了。   那么对于唐老爷子来说,念书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道理?   以唐老爷子的为人处事,似乎可以做的出来。唐瑾一瞬间心里有些发凉。   为了他,不,应该说是为了他爹爹的长子,老爷子对于自己的孙子能这般心硬吗?   “咋了?发什么愣,快起。”唐老爷子这时回来了,看到唐瑾坐着不动,就催促他。   唐瑾转过头去,想要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老爷……” 第18章 流行性感冒的   人刚叫了一声出来,看着唐老爷子那疼爱的目光,唐瑾突然明白了过来,并没有问出什么话,而是快速的穿起了衣服来。   就算唐老爷子疼爱的只是他爹长子这个位置上的人,可如今这个人就是他,一辈子也不会改变,那又有什么不同。不管老爷子是怎么样的想法才没有深教爹爹和叔叔们读书,那都是过去,他只要看他现在在教好了。   虽然这样想着,唐瑾心里却有种对不起爹爹和叔叔们甚至于堂哥们的感觉,想着自己要是将来发达了,一定要好好的将唐家发展壮大。   这样团结亲人的想法一起,心里就冒出了一个念头:他的猜测或许有三四层为真。老爷子最看重的还是唐家兄弟的团结和发展,或者说是,在他带领下的团结和发展,他的反应才是老爷子最想要的吧?   若真是这样,唐瑾不得不惋惜啊。以他老爷的智谋,若是进了朝堂,怕也能掀起一番风云,只可惜了他大半生横卧乡里。   吹灯洗脸,外边天光没全亮起,先温习背过的书,唐瑾这下愉一点懒的心思也没有了。   刚立夏的时候,季节交替,气温变化无常,唐四丫受了凉生病了。   这本来是一件小事,可是第二天,唐瑾三姐、五姐、二堂兄三堂兄以及六堂姑都吸起了鼻子来。   唐老爷子早上还没有上课时就察觉到了不对,立刻停了课,让各人房间待着不许出来,尤其是对唐瑾三令五申,不许出了唐老爷子卧室一步。   还让唐爷爷请了大夫来,一一看过了,又抓了药来吃,还给唐瑾这个没生病的人灌了一碗药预防。   唐瑾真的不想喝!   他已经喝了一大碗的火辣的生姜水了,都预防了还要喝又苦又难闻的药,简直遭罪!   可是不喝不行啊,家里人都担心他,他自己也知道古代医疗条件不好,感冒都能要人命,安全期间喝了药最保险,最后还是捏着鼻子喝了。   所幸两天后大家都快好了,可是十一丫却在这时发了热,跟他们同样的症状。   唐瑾想起去年的那个卦象有些担心,随后有些失笑。   每个人这辈子都会生病,很多人最后都因病去世,难道因为有了那个卦象每次他妹生病他就一直担心下去吗?一事了一事毕,上次测的是上次的事,与这次无关了。哪怕以后真出了什么事,那也只是巧合。   他们这些孩子里每年都会有人生病,也有好些天不能好的,一般病一个没什么,要是一起病的话,老爷子就会停课,反正看着老爷子对这种流行性感冒的就对还是有些经验,不会让一个传染一家子。   十一丫也请了大夫吃了药,不过病情不见好转反是重了,于是唐二叔就跟唐二婶带着人去了县城里看。   这一去就是三四天,人还没有回来,让人捎话说娃有些不好,又去了府城。   前几天唐瑾还有些着急天天记着,后来学习太忙没空太过关注心态反而好了些,可是当人都去了八九天还没回来的时候,唐瑾就有些着急了。   他看着唐老爷子表面平静,怕是心下也是着急的。   十四天后,唐二叔与唐二婶回来了。   那个时候唐家刚下课,还没吃饭,初夏里白日渐长,天色还正亮着,唐瑾跑到二院南厢去叫他大姐吃饭。   自从他大姐唐娴年龄大了起来,四个姐姐也长大了后,五个姐姐住一个屋里明显不够住,于是他大姐就搬到了二院里与二叔家的二姐一起住了。   唐瑾刚叫了人,听就到大门处有声音传来,连忙开了二门看去,果然见唐二叔赶着骡车回来了。   唐家的骡车并没有车顶,卸了骡子就是个人拉的大架子车,唐二婶坐在车上,面色苍白,眼睛通红,唐瑾注意到了她唇上起了一片干皮,右边嘴角上火烂了绿豆大的一块,红红的肿肿的。   车子在大院里停了下来,唐二叔扶着唐二婶下来。   唐瑾看到唐二叔脸色黯淡,夫妻两人沉默着不出一声,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转身飞快的跑到了二院,推开二婆的房门 ,二爷并不在屋子里。   他知道二婆在做饭,合上门又飞快的跑向了三院里。   刚一进院门,就被第二惠给喊住了:“跑慢点乖乖!”   唐瑾见到亲娘,立刻向着他娘慢一点的跑去,气息有些不稳,第二惠声音有些大的训他:“跑那么快做什么,摔着了可怎么好?”   看到第二惠右手上拿着黄草纸造的本子,知道那是家里人的作业,唐瑾右手一伸去拉她左手,边向着房间里拉边叫:“娘你快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第二惠知道自己的儿子向来乖巧懂事又老成,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孩子气,温柔的笑了笑,就跟着他进去了。   一进了屋,唐瑾就拉着第二惠的手示意她弯腰,在她耳边道:“娘,我看到二叔二婶回来了,没带十一丫!”   第二惠吃了一惊,神色变沉,不信的问:“真的?你看清了?”   “我看清了,二婶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嘴角还起了个痘痘。”唐瑾认真的点头,看着第二惠明白过来,想转身去找他婆:“我去给我婆说!”   第二惠一把拉住了他,急道:“你别去!你二婆跟你婆在厨房呢,这这一去不是你二婆一下就知道了?”   唐瑾有些疑惑,他看着第二惠:“可是不说你们怎么去安慰二婶,不是二婆最能安慰二婶吗?”   第二惠松开唐瑾的手,将右手拿着的本子放到了一边,对着唐瑾道:“谁去都可以,你最不能去,咱家的人都不能去。”   “为啥呀?”唐瑾真不明白。   他这三年多跟唐老爷子在一起,被教着说官话,一岁多两岁的时候还罢了,从三岁开始就被要求说官话了,上课时大家也都学着说官话,平时他跟老爷子说话也这样。不过除过老爷子和课堂外,大家跟家里其他人说话时就成了方言。   第二惠半蹲了身子,耐心的看着唐瑾的眼睛,认真道:“你二婆那个人,看着不怎么大声说话,性子可是真不好,又小心眼,还死迷信,要是你去说了,她从你嘴里听了这事,准觉得你晦气,以后少不得看你不顺眼,找机会嘴上骂你几句不说了,就怕她还会为难你。”   唐瑾:“……”沐浴在社会主义爱的阳光下,有着开放科学的风气,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方面,没想到过人还能这样想事。   虽然被骂几句为难一下也掉不了一块皮,都不是什么大事,至少唐二婆从不是个恶毒的人,但她真是家中婆婆婶婶爷爷叔叔里最不温柔的一个了。   不怕被骂却不代表想要被她骂,唐瑾可不想没事找事。只是……   第二惠拍了拍他的头,面色严肃的道:“好了,待屋里别出去,我出去看看。你二婆总会知道,你别担心。”   第二惠出去了,唐瑾想了想,拉开了门,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一出门,就见到对面他娘刚走到了厨房门口一米处,二婆已经出了厨房,两人遇了个着。   唐二婆没有说话,快速的向着门口去了。   唐瑾看到她娘跟他婆对视了一眼,他感觉他婆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就变了,应该是猜到了。   第二惠一转身就看到儿子不听话出来了,知道他是个有主见的,也没再说他。   唐瑾跟着他们出了三门,到了二院时,刚好听到了他二婆在骂:“死丫头,没事嘴巴不会闭上啊,会不会说话!回你屋里去!”   唐二姐又难过又委屈又气的跑回了自己屋子里。唐二叔与唐二婶两人已经进了二院,唐二叔看着他娘,嘴唇动了几下,心下难受,却没有说出话。   唐二婆脸色很难看,扫了儿媳妇一眼,硬邦邦的道:“先回屋里歇着去,一会儿吃饭。”   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唐二婶早知道自己婆婆的性子,心下伤心孩子去了也没在意她的态度,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就进自己屋子去了。   唐瑾觉得,以他二婆这种性格,难怪家里人都不怎么喜欢她。   他婆在轻声的安慰着二婆,其他人自动的离开这里,唐瑾悄悄的跟在了唐大姐身后,进了三门后,就拉她进了厨房隔壁他三五七九四个姐姐的房间问:“刚刚二姐说什么了?”   “我出来看到二叔二婶回来了,正要叫人感觉不对,就没做声,看着他们刚好卸了车要赶骡子进去,就想来找娘。到了二院你二姐也听到声音出了屋,没见到你十一妹,就问‘爹娘你们回来了,咋不见十一妹’,刚好二婆听到了,就骂了她。”   唐二姐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一点都不像唐二婶也不像唐二叔,怕是一时没注意到爹娘的异样,不然家里有眼色的谁看到了会察觉不出不对来?   唐瑾心里有些难受,拿脚蹭了蹭地面,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十一丫就这么的夭折了。   不就是个流行性感冒吗,每年各个地方都会发生,村子里的其他人家也有很多生病的,怎么一去人就死了?   这样一想,反倒是明白怕是每年各个地方都会有孩子就这样夭折了,村子里又不是没有因为这个而夭折的孩子,还不止一两个。   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医疗条件落后”,心下滋味复杂难言。   唐瑾他与十一丫并不熟,只是吃饭时见一见,他忙着背书,也没时间与一个小娃娃玩,可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家里有一个孩子就这么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家里的气氛很沉闷,饭后唐老爷子连故事也不讲了,各自早早的回自己屋里去了,这让唐瑾确认了十一丫的确不在了。   唐瑾在唐老爷子屋子里,看着唐老爷子没有半点表情的脸,纠结了半天问:“老爷,这与那个明夷卦有没有关系?” 第19章 被村里的小孩子欺负啦   “没有。”唐老爷子回道。   没有关系吗?真没有吗?唐瑾疑惑的看着唐老爷子,发现他整个人比起平时来都沉默很多,突然害怕因为十一丫的事让他伤心。人年龄大了,一但伤心,身体会很容易垮下来。   该怎么安慰才好一点呢?   “老爷,你别难过……”安慰的话一说出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唐瑾声音低了下去,才道:“其实我心里也很难过……这太突然了……”像是假的一样。   他知道这里有人会因为感冒而病死,也知道这里小病很容易造成大病,知道却不明白,没有这次这么深入的体会。   感受到唐瑾的关心,唐老爷子勾了勾唇,笑容却有些勉强,又叹息道:“我不难过,我给你二叔给足了钱,这是命,挡不住,老爷已经不是看到第一个孩子这样去了……”   唐瑾听到这话一怔,心下突然无比难过。   他记起来了,他曾听过他三婆说过有孩子夭折了,也曾听他婆跟他爷念叨村子里的哪个孩子夭折了时他爷叹息着说“哪一个家里哪一代没有夭过孩子啊”这样的话,所以想来,唐老爷子也是夭过亲生的孩子?   在这一刻,唐瑾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古人会说多子多福了。因为要是只有一两个儿子,万一都夭折了,老来没人照顾,凄惨可怜,不就是少子无福了?   看着唐瑾脸上透出来的担心,唐老爷子的笑这才不勉强了,摸了摸唐瑾的头道:“你别担心老爷,老爷历经世事,这么点打击还不是事儿。你要把你自己照顾好好的,别出事儿才最是好!”   “嗯!”唐瑾乖乖的点着头,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平时他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唐老爷子对于他的那些紧张从何而来了。   唐家的人里,算上他姑婆的孩子,就他知道的,算来已经有四个了。   这死亡率,难怪他以前生个小病都要让人草木皆兵了。   第二天午饭后,唐二叔拿了一些银子和两吊钱过来,放到了唐老爷子手边的桌子上,红着眼睛道:“去了县里,吃药不见好,又去了府里,最后去了省府,跑了几个医馆,看过多个大夫,钱如流水一样一日日花出去,最后还是没有……”   说到这里,唐二叔哽咽了,眼里湿的快要掉下泪来。   唐老爷子沉默的伸出手,无力的摆了摆,没说话,唐二叔看到了,默默的下去了。   唐瑾发现唐老爷子情绪比起昨天更加低落,连忙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唐老爷子看过去,见到唐瑾那担忧的眼神,笑的有些苦涩,感慨的道:“我真是后悔,当年让娶了卢氏进门。”   这样突然的话让唐瑾有些吃惊,想着卢氏是谁。   肯定不是他老爷的妻子,听说他老婆姓赵。也不是他婆,他婆姓柴,他二婆三婆……才发现他不知道她们姓什么。   他二婶娘家侄子姓余,三婶娘家侄子姓祁,四婶娘家侄子姓吉,五叔六叔还没娶亲,那姓卢的这个人,不是二婆就是三婆了。   那肯定是说后悔让二爷娶了二婆了。   他三婆跟他婆一样,也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不过他婆是性子温柔宽容,他三婆属于娴静的那一类温柔。平时三婆也不生事,不多嘴,不偷懒,跟他婆合得来。   要真有一个人能让老爷子说是后悔娶回家的,那姓卢的只可能是二婆了。   唐老爷子伸手拨弄着桌子上的几块银子和两吊钱,低低道:“我给了他二十两银钱。”   唐瑾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看着也不是心疼钱啊。   突然的,他明白了。   桌上那几块银子加起来有五两,两吊钱一吊看着少一些,是一两多一点,没有二两。也就是说,给了二十两,花了十三两多一点。   听起来很少,可一结合这里的物价,平常小户人家一年日子好了有结余,也就一两左右银子,像唐家这种人多却也只是中户的人家也就有个二三两左右,二十两,怕是得赚七到十年才能赚来。   一个再重的感冒,哪怕救不活,放到现代里,也不可能花了八九年才积攒下来的积蓄。   又不是什么重症,要用贵的药材,也没有IPU住,所以这是说……   ……是说他二叔扣了些银子自己留下来了?   所以老爷子更伤心的是家里孙子的不诚实?   唐瑾想说,是不是误会了,要不要问一下,府城里物价贵,省府里物价更是贵,大夫有名气药钱看诊钱都贵很多,再加上住宿吃饭什么的,或许就真是花了那么多。这样没有凭据就判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是不是有些武断,有些……冤枉人?   他看着他二叔,是真的伤心啊。   话到了嘴边,唐瑾却说不出来了。   伤心是真的,但这与扣下银子并没有什么冲突。   论对唐二叔的了解,肯定是跟唐二叔相处了三十五年的唐老爷子更加了解对方的为人品性。而在唐瑾眼里,唐老爷子就是一个深谋远虑人老成精的人,他活了七十三年,经历过大风大浪,唐瑾承认自己看人的眼光两世加起来都比不过唐老爷子。   唐瑾并不清楚在省府里治病多了会花多少钱少了会花多少钱,但唐老爷子一定清楚,他还不是一个武断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有原因。   想了想唐二叔,平时唐瑾不觉得他二叔有什么,这一想才发现,他喜欢四叔五叔,亲近爱戴三叔四叔,对于二叔,还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平时只是因为亲人才觉得亲切的。   想起二爷的脾气性子,脾气性格品性都好,也不娇惯孙子,所以二叔要是真的扣了银子,肯定是从小受了唐二婆的影响。因为没有一个好的母亲,所以孩子被教坏了。   唐家无论从他爹到他几个叔叔和堂哥,除了刚发现的二叔,其他人品性都很好。   唐瑾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二叔年龄大了,大儿子都要说亲了,性子早都定了,现在教怕也教不过来。就算能教,怎么教?在他死了女儿的时候抓着看病银钱的事儿不放?这不是戳人心窝子么!   “这也是命。”唐老爷子只伤感了一下,人就好了。   他拉着唐瑾的手道:“你二爷跟你爷是同胎所生,从小两人就爱争,娶妻的时候你二爷还非要娶到你爷前边,我怎么可能愿意。后来你老婆(老是四声,比婆更老/长一辈的婆是老婆,跟老爷同一个意思)耐不过你二爷磨,在你爷之后两个月也跟着娶了妻。”   这是唐瑾没有听过的唐家的历史,立刻坚起了耳朵来听。   “幸好你婆第一胎就生了你爹,家里才没生事安宁着。你二爷年龄大了后也成熟了,谁知你二婆倒是争了起来,又想给你二叔把妻娶到前头,哼……”   唐老爷子没说什么,唐瑾也能从这一个哼字里听出他的意思。   平常百姓家里嫁娶也分长幼顺序,不过并不是那么死的,但唐老爷子出身大家族,哪怕他小小年纪家族就败落了,有些观念在心里也不可更改,怎么可能愿意弟弟娶妻娶到了哥哥前头。   这是嫌弃唐二婆不知礼数呢。   唐瑾猜到或许他二叔就是心有不甘老爷心偏向了他家才扣下了一上些银子,二爷娶妻这种陈年往事上他也不能发表一点意见。   见天色暗下来,屋子里快看不到了,唐瑾很想问要不要点灯。   “还是当年你二爷急着娶妻你老婆着急下没有相看好也没打听清楚啊。”唐老爷子最后对这事做了一个总结。   唐瑾听着这意思,怎么有一点点说他二爷自作自受?   他把心里这个念头摇掉,一定是他多想了,哪有这样笑话自己儿子的。   因为十一丫的事,家里的课停了两天,气氛也不好,沉默中带着点压抑,唐瑾心中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才慢慢淡去,真的接受了十一丫已经不在的事了。   他也是失落的,在房间里练字看书。   晚饭后没故事听,唐瑾难得的出了门去转转。   其实村子里也没什么可转的,现在天气还不热,他也不眼馋村边沟里的水想要去游一游,一路走过去要问一路的人,还隐隐能察觉到村里人跟他有着一层距离,甚至于小孩子带着好奇的目光。   傍晚的天气正凉快,唐瑾在村子南边看着几个小男孩拿小树枝玩什么游戏,没见过,就拿着个煮熟的鸡蛋在一旁看着。   几个男孩子玩着玩着突然就不玩了,直往他身上瞅,唐瑾注意到了他们目光带着不善,一时没有意识到他们看他的眼神有什么不对,直到手里的鸡蛋突然被抢了过去。   他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个男孩子扑倒在了地上。   几个人一下子一拥而上压着他,两个人骑在他身上,拉扯着他的衣服。唐瑾这才注意到这周围没人,想起以前看过的新闻说是小孩子玩游戏摞高高一不小心把下边的压死了,这几个孩子都比他大,他可不能冒险,真出了什么意外,来都来不及了。   力气跟不上,他可打不过这几个孩子,一时也脱不了身,唐瑾张开嘴,“啊”的一声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第20章 你明年要不要下场考试?   唐家这两天不上课,男孩还好一些,会用功,女孩的话,父母要求不那么严,小的都玩疯了,大的也有事做。   唐三丫刚好在村尾,听到了唐瑾的哭声,想着谁家娃哭呢,声音这么像她弟。   因为唐瑾一岁之前就不怎么哭,唐家的人在唐瑾长大后都没听唐瑾哭过,唐三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唐瑾在哭,不过,她还是跑过去看去了。   唐瑾躺在地上,眼尖的瞅到了唐三丫,立刻扯开嗓子喊她:“三姐!”   原本只是跑来看热闹的唐三丫一听到唐瑾的声音,心下气极了。   自从有了弟弟后,在家里的日子都过的舒服了,爹娘爷奶脸上的笑都多了,连老爷都爱她弟。以前吃上不的东西都能吃上了,有次他弟看到她偷吃他的鸡蛋馍干,没像三弟那样告状不说,以后有了好吃的还会偷偷的分给她吃,这么好这么乖的弟弟,竟然被欺负了!   她的小跑立刻变成了飞奔,边跑边大喊:“干啥呢!谁在那惹我弟!?”   几个男孩看到唐三丫来了,也抢到了唐瑾兜里的糖,立刻松开了唐瑾,从唐瑾身上起来。   唐三丫“噔噔噔”的几岁跑过来后,对着最后从唐瑾身上起来的一个人一撞,把对方撞的摔倒在地,拿右手肘狠狠的撞了一下她右边的一个男娃,左脚狠狠的踢在了左边的另一个男娃的腿上。   最后一个个子高的身材壮实的七八岁的男娃这才反应了过来,伸手就来推唐三丫腰,推的她趔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另外三个被打的回过了神来,想要上前来,唐三丫坐在地上也不服输,身子向前一冲一把就抱住了那个七八岁男娃的脚腕子使劲一拉,把人拉的一下摔到在了地上,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速度太快,只有五六秒,唐瑾刚看到他三姐过来,三个男娃就被打了,这让他吃惊于唐三丫的凶狠,感觉见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姐姐,接着就看到了他姐被欺负了。   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就听到了“咚”的一声响,心下咯噔一下,再看时唐三丫已经骑到对方身上挥拳头打人,怕出了事,哭着叫唐三丫:“三姐,哇,三姐!”   一听到唐瑾又哭了,唐三丫立刻扔下欺负他弟的人两步奔到唐瑾身边蹲下,心疼极了的问:“乖乖,你咋了?你疼不疼?他们打你哪里了?别怕,姐帮你打他们!”   被打的孩子还在旁边围观,蠢蠢欲动的,看着还想再打回来,唐瑾看着被唐三丫拉倒在地撞了头的那个男娃也起来了,直接拉着唐三丫的手道:“回去,回咱屋里去。”   唐三丫还在问唐瑾怎么样,看他摇头,放下了心,狠狠的瞪了一下四周的四个男娃,骂道:“谁让你们欺负我弟的?这么大的娃了欺负一个小娃要脸不?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我弟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拍了拍唐瑾衣服上的土,一把抱起他就向家里走去。   唐瑾有些别扭,虽然唐三丫还没发育,但她已经长大了,被抱着总觉得怪,这跟被他娘他奶抱完全不一样,唐三丫还是个姑娘家啊。   唐瑾挣扎了两下要下去,他有些大了,唐三丫一手抱着有些吃力,另一手却摸着唐瑾沾了土的头发不放他下地,心疼的问他怎么回事。   “下去,我要自己走。”   唐三丫拗不过唐瑾,只好放了他下来,又再检查了一遍唐瑾的身上,看没什么伤才放了心,伸出两手拉着他的手气愤的道:“你别害怕,有姐呢,以后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唐瑾点着头:“嗯,谢谢三姐!”心下十分感动唐三丫对自己的维护,他一直知道姐姐对他很好,却没想到看到他被欺负会气成这样。   想起打架这件事会有的后续,他觉得有些头疼。   唐三丫看到唐瑾这么乖,心下自在极了,摸了摸唐瑾的头,笑了。   等两人回了屋里,唐三丫嘴快的就将这事告诉了第二惠。   第二惠一听也生气了,先是检查了一下唐瑾,问了他好着没,还想脱他衣服看身上,唐瑾连忙拉着衣服道:“没事的娘!他们就是看到我兜里有糖才想抢了去吃的,不是打我。”   一岁多以后路能走稳唐瑾就坚决不穿开档裤了,看他大了后平时也不尿床,他娘只能同意了。以前他小还没什么,现在都快五岁了再被人看那里,不,他才不会让人有机会看到他那里!   第二惠看唐瑾也没哭,放了些心,谁知唐三丫还在旁边道:“还抢了鸡蛋,我都看见有个娃在吃!”   唐瑾点头。他平时早晚都会有个鸡蛋,变着法子的吃,蒸煮冲、包包子包饺子做鸡蛋馍,也是吃的多了一点都不香,所以晚饭他拿了蒸的鸡蛋就不太想吃,实在没想到会被人看到后起了抢去的念头。   一见儿子点头,第二惠气极了,她倒不是心疼那个鸡蛋和糖,而是气自己儿子被欺负了,追问唐三丫都有谁。   有两个唐三丫认识,另两个唐三丫并不认识,都一一说了,第二惠夸唐三丫:“好,以后要是有谁欺负乖乖,你就别手软。”   明明那几个孩子大的也不过八九岁,唐三丫还要比他们大四五岁呢,唐瑾还以为以着他娘的性子,定会教训唐三丫大姑娘家了竟然还打架,还跟男娃打架,还以大欺小,还一个打四……   唐瑾连他娘的表情都能想到,没想到她这次竟然一反常态是这样的态度,明白这是因为牵扯到了他。   再看他娘和姐一副要去找岔的样子,他连忙拉了拉第二惠的手:“我三姐把人拉倒了,头撞到地上,‘咚’的一下!”可别出什么问题啊,他刚听到时,真是怕撞的骨裂流血什么的,所幸村里娃都结实,没大事。   “那是他活该!”唐三丫口快的道。   听了这事,第二惠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计较儿子被欺负了,对唐瑾道:“以后吃的东西不要拿出咱家,别人家能吃饱都算好的,哪有蛋啊糖啊的吃,你这分明是让人眼红,也不能怪别人。”   “好。”唐瑾应着,糖是他今天练字老爷奖他的,顺手就放口袋里了。   他从来没有缺过东西,也就没太在意,谁想到那些孩子那么眼尖连他口袋里的糖都看到了,直到糖被抢了他才知道他们压倒他只是为了抢东西。   这情况,让唐谨心下庆幸他幸好生在了唐家,不然……   唐三丫正给第二惠细说经过,被撞了头的那个男娃他娘就带着孩子来找第二惠理论,说一个十三岁的大姑娘家,打她家一个八岁的娃,咋咋咋的,结果被第二惠反击回去,他家一个八岁的欺负他家一个四岁多的,咋咋咋……   找来其实就是为了出一口气,也不是想要做什么,骂过后那女的就拉着自己家娃走了。   所幸那个男娃只是头撞的起了个大包,人也没事,不然赔钱看病事小,就怕把人家娃撞出个什么问题来。   因为这事,唐老爷子自然知道了唐瑾被欺负了,好好的教育了他一顿财不外露。   第二天第三天为了照顾唐二婶的情绪,唐老爷子也没上课,不过其他人书还是要背的。   接着就开始正式上课了,唐二婶说自己没事,不想影响家里的事,让唐老爷子继续上课。   这时唐老爷子开始教《明诗》《乐府》,这是《文心雕龙》里的两篇,《文心雕龙》为南朝刘勰xié创作的一部文学理论专著,这个不在四书五经里,却是唐老爷子必教的一本。   学《明诗》《乐府》,以后就是为了写文章做诗,先是从对字开始。   学起来的时候也不难,反正比四书五经简单,或许是唐老爷子教的好。   一晃夏日了,唐家里的婆婆婶婶都特别忙,第二惠也很忙。   唐五叔订亲了,明年就要成亲,唐六叔十六岁,也正在相看。   唐瑾觉得十九岁结婚太早了,唐老爷子却对他道:“咱们家里,都是十八成亲,你五叔今年都十八岁了,明年成亲时都十九了,哪里早了?”   “……”无言以对的唐瑾什么也说不了。   “咱们家十八岁成亲都算晚的了,别的家十五六都有成亲的呢。”唐老爷子笑。   “成亲早了不好。”唐谨不赞同早婚。   “是不好,成亲早伤身体。”唐老爷子同意唐谨的看法。   伤身体?唐谨想了一下这个说法,突然明白,这是不是说的年龄人血气方刚的,容易控制不住,夫妻之间的事做多了才伤身体?   身为一个孩子,他不应该能听懂这话,只是装着自己听不懂。   家里忙,当然,也不可能只唐五叔要成亲这件事让家里的女人都忙,唐五姑十七岁,唐大哥十六岁,也在说亲。让唐六姑唐大姐唐二姐都十五岁,也在相看。   六个人的亲事,怎么能不忙?更何况下边还有十三岁的唐二哥和唐三丫以及十二岁的唐三哥,这些年龄虽小,现在也都要开始慢慢注意起来,有好的就可以打听考察,等定下来时至少也得个两三年。   说亲、织布做衣、筹办聘礼、收拾房子、打家具、相看人家、准备嫁妆、夏收、走娘家、养孩子,……   一系列的事。   然而这些都与唐瑾无关。   他只要念好自己的书就行了。   这种事,大部分都是家里的女人在准备。   说起唐三丫,她为唐瑾打架的事倒是有一个后续,她被柴氏狠狠的教育了一顿:大姑娘家还跟几个男娃打架,实在不成体统,会被人认为没教养,以后可能影响婚事。随后就勒令她没事不许出门。   这倒是让唐瑾放了一点心,他也有点担心她三姐这性子啊。   很快唐瑾就生日了,他整五岁了。   生日后还是继续念书,等到冬天刚开始的时候,唐瑾去他外公家走亲戚了。   最近这四年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会去外公家,除此之外就再没机会去了。唐老爷子并不放人走,除了过年,夏秋两季第二惠回娘家时,也是带不走人的。   这次能去,是因为唐瑾的小舅舅第二毅要成亲了。   唐瑾有四个舅舅,外叔祖父家的大堂舅和三个亲舅舅,小舅舅生的晚,今年二十一岁了,婚事上有些艰难,第二惠也很操心这个弟弟。   到了外公家,果然极为的热闹,来了很多亲戚。   第二惠很忙,就将唐瑾交给了第二麟照顾,第二麟拉着唐瑾就去玩,问他一些生活上的事。   唐瑾来外公家这只是第四次,对外公家并不熟,不过对于这个大表哥还是很熟的。   往常过年舅家送灯笼,夏季舅家送衣衫,或别的什么事,第二麟都会来唐家,唐瑾见这个表哥的机会可比其他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多多了。   两人很熟,第二麟很喜欢唐瑾,有什么事都喜欢和唐瑾说,这次就神神秘秘地悄悄问他:“我明年要下场考试了,你明年要不要下场考试?”   唐瑾有些吃惊,他表哥五书还没学完呢,就下场,怎么下场?莫非这里边还有什么门道不成? 第21章 我明年要不要下场考试   “你五书学完了?”唐瑾疑惑的问,他怀疑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外公偷偷的教过他表哥了?   不过,他表哥也就比他大五岁,整岁今年也就十岁,就算学完了,也不能说学的多好吧?能考过么?   “没有!”第二麒一摆手说:“还没学完呢!不过府城里有人没学完,就考了个童生出来呢,我想去试试,说不定能一下考中呢!”   唐瑾可没有这么乐观。   没学完与没学完那差别可大了,剩一节课是没学完,剩一百节课也是没学完,那都叫没学完,考出来的成绩能一样么?   “你要不要试试,我们一起去?”第二麒用胳膊撞了撞唐瑾的胳膊,很是期待的望着他。   “我老爷肯定不会答应啊,明年不行,后年或许还有可能。”唐瑾一听表哥的说法,就觉得不可行,唐老爷子一定不会让他就这么下场,拒绝的话说的不那么直接,怕伤了小孩子的自尊心。   第二麒有些失望,想了想,考虑着要不要干脆等一年,和表弟一块儿去,最后还是想要去考试的念头占了上风,决定自己一个人去。   婚事让家里人都特别的忙,唐瑾盯了他外公半天,直到晚上婚礼结束他被他娘带走都没有找到机会与外公说第二麒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唐瑾起来后就找到了正在洁牙的第二晟,等他忙完才道:“外爷,我哥说他明年要下场考试?”   第二晟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杯子,宠溺的看着唐瑾,摸了一下他的头:“乖乖听谁说的?你哥说的?看他那张扬的样子,恨不得所有人都知晓,没个哥哥样子,还不如你呢。”   唐瑾被摸头早就习惯了,反正无论家里还是外边,亲戚见了总会疼爱的摸他头一把,昨天也不知被舅舅舅娘外婆姨婆姨爷们的摸过多少次了,早都适应了。   他点了点头,疑惑的问:“没学完,不是考不过吗?怎么还要考?”   第二晟捏了捏唐瑾的鼻子:“小大人,还知道这些!是这样没错,不过科举考试考的内容大致也就那么些,就算没学完,记住了重要的也就有五六成的可能。”   唐瑾不高兴的噘了嘴,转身跑了。他当然知道考试有重点,有些人平时不学,考试前光记了重点,也能考个好分数,所以他外公的话并没有错。   不过他外公可不是做事没章程的人,才不会这么随便就决定让表哥去下场,肯定还有其他原因,不过就是看他小,不告诉他罢了!   晚上他回家了以后,对着唐老爷子说起了这事,询问唐老爷子知道不知道他外公为什么让他表哥去考试。   唐老爷子想了想,道:“你表哥学习好,但有些骄傲,带着孩子的浮躁,你外公这是想让他认清自己,好让他沉下心来好好学习呢。”   “可若是考过了,他不是更加骄傲吗?这样对于以后来说,不是更不好?”唐瑾的一双小脚放在洗脚盆里,双脚上下搓动着。   唐老爷子笑了:“你以为,童生是那么好过的?那考五场呢,前两场过了,后边可就不一定了。”   “那老爷,我要不要明年去考一下?也不为考过,就为了积累一下考试的经验,保证以后考试不紧张。”   唐瑾觉得,唐老爷子要是不答应他明年去,至少后年也会让他去的,多积累经验,以至于不怯场,就算后年不让他去,他考试之前一定会让他去一次。   谁知唐老爷子摇了摇头:“你不用积累这样的经验。”   “为啥呀?”唐瑾拉长了声音,有些做怪的道。他发现他要是可爱一点,老爷子更容易笑。   唐老爷子摸了摸唐瑾的头,疼爱他的道:“我家乖乖好,不会怯场。”   没想到唐老爷子对自己这样信任!唐瑾也觉得自己不会怯场,只是有时候对于一件事情了解清楚了,肯定更加放心更加淡定,能避开一些错误。保不准他考的时候不会有一下紧张,虽然想着自己能马上调解,到底没有考过了能让人来得安定。   “我看我哥也不会怯场呀!要戒除骄傲方法很多,考一次还得多花一次银子呢。”唐瑾鼓起脸颊,总觉得唐老爷子还是没有说实话。   唐老爷子伸手戳了戳唐瑾鼓起来的脸,把气戳出来,才笑着道:“考几次才过对于名声不好,容易让人认为这人学识不好根基浅薄家长浮躁,没有一举考中得来的名气好。”   “那我外公怎么让我哥去考?”唐瑾连忙问道,想着这事难道他外公没有考虑到?   唐老爷子用手试了一下水温,笑了:“影响一件事情的起因并非只有一件,更多时候是很多件,你外公对于你哥最高的期望就是举人,考不上举上考个秀才也是好的,所以他不用像我这样考虑这么多。”   唐瑾晃然明白。因为唐老爷子对他的期望大,对他将要走的路计划的更远,越到后边越不好考,有时候一个好的才名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非常大。   力求稳妥与完美。   就这个事情不再做讨论,唐瑾洗完脚,与唐老爷子收拾好了,上炕睡觉。   冬日里的课继续在上,不过到十一月末的时候,都还没有下雪,村子里的里正在十二月份的时候,至少跑了唐家四五次。   唐瑾看到他第一次来,是他来跟唐老爷子闲聊的:“县太爷今年任职到期,过了年就要换人了,也不知道新来的县太爷会是个什么样子,好不好,会不会是个贪……是个不好的。”   唐瑾长大了以后,才知道他老爷曾是个乡手书,为了教唐家的人念书,他把乡手书的职位都辞掉了。   他当时很不解,问:“乡手书是做什么的?”   “乡手书是帮里正办理文书的人。”唐六叔当时在旁边快速的道。   唐老爷子对着唐瑾笑道:“里正不全都是识字的,有很多事需要办理文书,所以就需要一个识字的人,乡手书就是干这个的。”   唐瑾大概明白了,原来是有点相当于里正的秘书啊。   那时正是晚饭后讲故事时间,唐三叔在一旁道:“爷以前还是里正呢,可惜他后来不想当里正,让村子里的良材他爷当了。”   唐瑾看着他那一脸的痛惜模样,真是恨不得自己是个里正好在上边好好干活,而不是将好处往外推。   “什么时候不当了呀?”唐瑾好奇的问。   “好像是我成亲那一年。”唐三叔没多做考虑就说了。   唐瑾听后不出声了。那一样的时候,应该是他三姐出生前后,老爷子是不是想着他会马上出生,不想以后因为不当里正让他受家里人微辞才这样?   唐瑾转过头去,唐老爷子只是笑着摸了摸唐瑾的头,唐瑾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猜对了。为了家里的安定和稳,或者说为了保证家里人对他绝对的信仰与肯定,老爷子很努力。   “什么不当,那不是生了场病当不了嘛!”唐老爷子应了一句。   “什么生病,要……”说到这里,唐三叔突然收声,快速看了唐瑾一眼。   刚开始唐瑾还没反应过来,而后才反应过来,怕是他娘生了三姐,连着两个都是女孩,让老爷子失望太大,一时没有顾着身体,给病了。   后来病好了后,老爷子就让以前的户长当起了里正,乡手书当了户长,自己当起了乡手书。   里正之所以跑来唐家,是因为辈份比唐老爷子小,也跟他熟,知道唐老爷子有主意,有什么事也会来询问一下他,以避免不出错处。   唐瑾第二次看到里正来的时候,就感叹今年还不下雪。   第三次看到里正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腊八了,那时里正的语气就变成忧虑了:“还是没下雪,明年的收成怕是要不好了,要是新来的县太爷不是个仁慈的,怕是有些不太好。”   第四次看到里正来的时候,听他向唐老爷子询问自己的功课:“可以下场考试吗?听你家唐安说,乖乖的书念的极好,比起他来都要强。”   唐安说的是唐三叔,唐瑾的父亲名为唐转,二三四五六叔名字为平安康泰运。唐瑾当时琢磨这名字,转运之中有平安康泰,可以看出唐老爷子对于唐家的期望。   这个再一想他爷爷二爷三爷的名字,稳、顺、好,就能理解唐老爷子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给子孙取这样的名字。不过是希望一家安稳,安稳之后能更好。   里正的话,唐老爷子当然要拒绝,不过他没直说,只是问唐瑾:“你觉得你能下场考试吗?”   唐瑾摇了摇头:“五书到现在才背过《易经》《尚书》和《诗经》,《礼记》和《春秋左氏传》 才背了一点,早着呢!”   一年半的时间,唐瑾背过了易书诗和一部分《礼记》与《春秋左氏传》。他算着可能也就十万字左右,而《礼纪》九万九,《春秋左氏传》十九万,按他现在这个速度,怕还得四年半才能学完,那个时候他估摸着都十岁了。   要是学的快一点,能在九岁多那一年考,要是老爷子想让他学的更扎实一点,好考个好成绩,得在十岁那一年考了。   里正原本只是问问,不太懂这些经书,也没抱希望,听到说不行,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来让他下场。”   “九岁前后吧。”唐老爷子叹息一声,脸上接着又带着笑,有一种自豪感。 第22章 亲家考上秀才啦   唐瑾看着,也觉得自豪,虽然他有成人灵魂这一作弊手段,不过九岁开始考科举,已经算是年龄小的存在了。   过年的时候,唐瑾跟着唐转去里正家拜年,里正摸着他的头笑呵呵的给他压岁钱,让他好好读书。   过年以后,唐瑾明显的能感觉到唐老爷子的课上的更快了,原本就有压力的他更是压力大增。   每天他至少要背三百到五百字,天黑的时候就要复习背诵学过的东西,还要学习新的东西并记得。三百字,五言绝句不过十五首,七言律诗不过六首,听起来很多的字数在真正下了功夫背的时候并不难,难的是日日月月年年的重复和不停歇。   唐瑾甚至有时候都产生了不背书不学了偷一阵懒的念头。   不过最后还是拿起了书来学,拿起了笔来练字。   五岁的唐瑾的字写的是同辈人里最好的。   至少他不像初学写字的兄长姐姐们还掌握不了汉字结构的大小,有时候写出来的字该左边小右边大他们写出来却是左边大右边小,有时候该上边小下边大他们写出来却是上边大下边小,或者该一样大的时候却一边大一边小。   唐瑾再不会写毛笔字,这一点却不会出问题,少了几年练习时间。   刚开始,他捉笔的动作手势都有点问题,被唐老爷子纠正了很多次。有时候唐瑾明明觉得自己没有半点问题,结果还是不对。   写的字也是这样,他觉得写的很好了,被唐老爷子批了个一无是处,然后唐瑾发现,唐老爷子真的是拿书法家的要求在要求他啊!!   完全觉得没有必要这么严厉啊!   先是为了让老爷子开心,他咬牙忍着,后来看过他爷爷和爹爹工整秀逸的字后,再看自己的,他决定还是按老爷子的要求来。   为了写字,唐瑾真是下了大功夫。   刚开始,他觉得他再怎么写都不可能写的很好了,那书法家是那么好当的吗?可是当他忍过了最痛苦的阶段,慢慢掌握了诀窍的时候,也不觉得那么的难了。   现在唐瑾的字写的也算能看上眼了。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起码看着好看,唐老爷子却说他的字有形无神。   他吐槽有形无神。   时间很快到了二月,唐瑾实在是被繁重的课业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即便他曾无数次下定决心要好好念。   可好好念不代表不能休息啊,不代表不能劳逸结合啊!以前高考还有,好吧,他高考的时候,七天也就只有半天假,还不如现在呢。   不过这样连着念了四年多,他还是想要休息一下。这不是说他不读书了,而是不想再在家里读书了。   于是借着他大表哥第二麒下场考试的事,唐瑾明确表明自己想去围观。   唐老爷子大概也察觉到了对唐瑾逼的有点紧,同意了。   于是唐瑾和他爹唐转以及唐老爷子一起去了第二家,就住在第二家里。   第二家所在的村子叫做邵远村,为马庄头镇所管辖,而马庄头镇隶属于咸阳府,所以第二麒的县试是在府城里考的。   因第二家离府城较近,赶车半个时辰内就能到,所以就算要考试,也没有住到府城里。   早上起早一点等到了城门口时城门早就已经开了,这个第二晟有经验,也不会出错。   只是等唐瑾一觉睡醒的时候,还想去围观他表哥进考场,结果第二麒早在卯时刚到时就已经起来走掉了!   卯时是早上五点到七点,唐瑾再起的早,冬天也就七点起,夏天也就六点起,不会起这么早。因为起太早天还黑着,点灯不说费油,重要的是光线不好会对眼睛有伤害,近视了也没个眼镜给他配啊。   只是,为什么没有人叫他起来一起去?   好吧,大家肯定觉得他是个小孩子,要多睡一会儿。唐瑾知道家里人心疼他,只是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不是白来了一趟?   直到唐老爷子说等下午时可以去接第二麒,唐瑾才兴奋了起来。   下午吃了午饭,第二大舅赶了骡车,带着唐瑾与唐老爷子就去了府城里。   考场外有衙役在把守,还围了很多人,看到这种情况,就让唐瑾想起了以前高考中考时家长陪考的事。   三人找到人时,第二晟在考场不远处一把小椅子上坐着,与人聊天。   唐瑾他大舅赶了车去停一边,第二晟看到唐瑾他们来了,立刻招呼着唐老爷子坐,还对着旁人介绍起了唐老爷子和唐瑾来。   唐瑾看正与他外公聊天的人的衣着长衫想来是个读书人,乖乖巧巧的问人,问了一圈人,然后就被最初的长衫拉着考了一阵学问。   刚开始的时候,长衫也没在意,没想到越考越发现唐瑾记得熟,就惊讶起来,慢慢的就问得深了,从四五到五经都问过了,因为五经考的并不深,唐瑾全都答对了。   对方夸第二晟教的好,这么小的孩子学的这么好,可见夫子教的好。得知是唐老爷子教的后,更是敬佩,最后还要唐瑾作诗作词。   唐瑾并不想作诗作词,他让对方考不过是为了给唐老爷子脸上长光,满足他炫耀孩子的心理。   这四周人都围了一圈,唐老爷子脸上的光都长了,他也就不想让人当猴看了,这时只道:“我才刚开始学做诗做词,不会。”   第二晟的友人坚持的很道:“不会也没关系,又没让你做多好的,你就随便做一首。”   这语气听着不太好,唐瑾真不喜欢被这人这样考,好像不考住他显不出这人的厉害似的。对方是个长辈,又不能不礼貌,唐瑾只能道:“随便做出来的也不好。”   “不好也没关系,你该不是一点都不会吧。”   这人还不依不饶激将起来了,唐老爷子这时开口:“乖乖你就随便做一首吧。”   唐老爷子都发话了,唐瑾看了一圈四周的人,就开口随便念道:“一车拉两家,三人四处寻。五六丈开外,七八人团坐,九十人相聚了。一童被考校,两脸有光,三声赞叹,四书五经考罢,直说六七岁稚童难得。八面围观,九种心思,都道十分厉害。完了!”比不得你学生厉害,行了吧!   他现在五岁多,快过六岁生日,这里算的都是虚岁,虚一两岁,说他六七岁一点没错。   刚从周围人的谈话里,知道这人也是个夫子,这怕是起了比较的心思。   这乍一听,好像也很一般,但是将唐瑾从刚才来到这里遇到的事全都写了进去,又是没有经过思考一气呵成,把一到十连着用两遍,这么敏捷的思绪,以后要写好诗词也不难。   众人听了,都连声夸好。   虽然做的不是多好,唐老爷子大抵是满意了。   唐瑾比起学过的那些诗来,一点都不满意,不过这比起他以前来,真是好了太多,只能继续学习了。   人也不能拿自己初学的水平跟人家那些名篇比,这自然是比不了的。就像你上学时写一篇作文,想要跟《荷塘月色》比,那能一起比吗?   这个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考生出来了,大家的关注点都散开了。   第二麒出来的算是早得了,整个人极为的兴奋,直说题很简单,自己答的很快,保证过。   外公第二晟说:“第一场都简单,容易过的很。”过不了的人都是猪,又懒又蠢,所以才学不会。   果然,等第二天成绩出来,真考过了,名次在前十,第二麒很是兴奋。   第二场考试,唐瑾早上还是睡过去了,生物钟的力量是强大的。下午再去接人时,唐瑾就觉得没有意思了。   这一场第二麒也过了,还是前十,他更是高兴,唐瑾看他整个人都带着点骄傲了。   第三场那一天,唐瑾特意让第二麒叫他,起的很早,结果去了考场,也只能在外边看着进不去,里边什么情况根本不知道,很没有意思。   这时唐瑾觉得还不如不来看,太浪费时间了!   第三场第二麒过了,不过成绩已经在中间了;第四场成绩已经在未尾了,第五场,最后一场,他没有过。   第二麒整个人从骄傲的小孔雀变成了蔫哒哒的小兔子,第二晟还不放过他,让他将没做出的题默下来,让唐瑾做,结果唐瑾做过去了,第二麒更是泄气。   第五场都没有过,第二麒的童生是没指望了,唐瑾与唐老爷子却没有立刻回李家村去,而是住在了第二家。   唐瑾他外公向唐老爷子探讨一些学问,唐瑾在旁听。听取唐老爷子的意见,第二晟也让第二麒在一旁旁听了。   唐瑾在这边也不是白待的,他已经开始学写文章了。   要跟他外公学习一些写文章的忌讳,像写文章时遇到本朝历来皇帝的名呀字呀和其它一些忌讳的字词这一类的应该怎么避讳,这些字词现在就要开始背。   要是等考试时再背,就算背过了,可若平时养成了习惯,以后写作不小心写出来了,就算字写的再好卷子答的再美,也过不了。   唐瑾外公与唐老爷子还相互检查唐瑾与第二麒两人的课业,唐老爷子提出的问题就是第二晟对于第二麒的管教有些松散,而第二晟刚觉得唐老爷子太过严厉。   互相听取一点对方意见,这可苦了第二麒了。   唐老爷子怕自己一个人教唐瑾,会有什么注意不到的地方,让唐瑾和他外公的学生一起上了一段时间的课,听第二晟说没发现什么问题,唐瑾学的极好,唐老爷子这也放了心,知道自己不是闭门造车,才回家去了。   两人回到李家村时,已经四月中旬了。   一回家,好长时间不见,家里人人都很高兴,连唐二婆都慈和了不少。   唐五叔就要成亲了,他岳父在二月份的县试里考上了童生,这也是一件喜事,唐三婆很高兴,家里的喜意都很浓。   不过,大家的书还是要念的,唐老爷子不在的时候,是唐爷爷管着的。   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了:唐五叔的岳父考上了秀才!   能与一个秀才结亲,对于唐三爷一小家来说都是一门荣耀的事,然而没有想到的,随着喜事而来的是一件不好的消息:纪家来退婚了。 第23章 唐家秘密的那些细节   当时午饭刚过,唐瑾正在堂屋练字,唐老爷子在一旁看着,唐三爷沉默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唐老爷子,开口的声音有些微哑:“爹,纪家派媒人来了。”   唐老爷子听后,当时脸色就变的不太好。   唐瑾想着这都快要成亲了还派媒人来,是有什么事?再一看唐老爷子和唐三爷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他仰头看着两人的神色,唐老爷子挺直了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不该是你的留不住,不要强求了,退吧。”   唐三爷吃了一惊。他也明白他爹说的没错,可是好好的,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等日子一到就成亲,结果临到了临到了,却要退婚。   他心下难受,想起小时候整天唉声叹气的娘,沉默的点了点头。是了,不情愿的婚姻,又能过的多幸福?   唐三爷转身走了,唐瑾这才明白过来怎么了。很多时候很多事,聪明的人不用别人说就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老爷子一见三爷进来,就知道要被退婚了。   唐瑾想起得知纪家亲家考上了秀才那一晚,唐老爷子好像并不怎么开心,他还以为他是不太注重一个秀才,却原来是看透了吧。   一个秀才的女儿,怕是想要将女儿嫁给一个秀才或者是举人的儿子,而不是一个秀才不受重视的孙子。   人想要向上走的想法是没错,可这方不对,事做的也太不地道了,哪有这样的?   “老爷,我去看看?”唐瑾试探着问道,没想到唐老爷子点了点头,同意他去凑热闹了。   唐瑾跑到前院的时候,看到院子里已经围了一群人,他二婆将媒婆从唐三婆屋子里拉了出来,他婆他三婆在身后也跟了出来。   唐二婆将人拉出来后,张口就骂:“纪家个缺德的!想退婚早干什么去了?白白让人等了这么长时间!要是早知道他们不想嫁过来我们早娶了别人家的好姑娘!   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唐家,在李家村里谁家有们家的日子过的好了?十里八乡想嫁进我们唐家的姑娘多的是,媒婆都把门槛踩烂了!当初你是怎么说的?贤惠贞淑?我呸!他纪家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太不要脸!   这考了秀才了不起啊?了不起啊?!考上了秀才就可以悔婚了?!看不上我唐家早干什么去了!我家爹八岁就考上了秀才,当时定婚时也没有看不上他纪家!回去告诉姓纪的,这般见利忘义不守信用忘恩负义……朝三暮四的狗东西我们唐家也不稀罕结这样的亲家!滚你娘的!”   看着唐二婆狠狠的将媒人推了一下差点推倒,唐瑾竟然想的是“虽然中间卡了一下但也没想到他二婆竟然能把成语用的这么顺看来书也不是白念的”。   唐瑾看了看唐五叔,这几年吃的好,唐五叔看着白净了些,也不像以前那样瘦了,更加俊了。   唐五叔沉着脸走到了媒人面前,哑声问:“说了半天你也没说为何退婚?你说不合适,到底哪里不合适了?”   媒人也很无奈,不过眼看婚事不成了,她也接过纪家的钱了,只能硬着头皮上:“纪家老爷如今是秀才了!”   “我家爷也是秀才!”唐五叔急道。   媒婆狠了狠心,低声嘀咕着:“可你不是啊。”   “我可以考!”唐五叔连忙道。   “可纪老爷说你家这么多年都没见过有去考的,肯定有问题啊……”媒人低低道,这话一说完,突然觉得院子里安静了。   她抬头,看着唐五叔冰冷的眼神,突然打了个颤,总觉得有些不对,连忙道:“聘礼就算了,来回转也不方便,这就折了银子给你们,我话带到了银子也带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媒婆说着,快速的走了。   唐瑾看着着唐五叔脸上因退婚受辱后的气愤与痛恨,还有眼里的伤心,突然沉默了。   在这一刻他想着,他一定要考上举人进士,光耀唐家门楣,好让纪家后悔死!   他也明白为什么平时不爱让他凑热闹的唐老爷子会让他过来了,这是让他不忘家耻啊!   唐瑾为自己刚才还有空想别的这种不慎重的心态而感到羞愧。退婚啊,这不是现代退就退了,这是古代,退婚就是一大耳刮子打在全家脸上啊!   唐五叔蹲在了地上,抱着头哽咽着,一时倒是没有人敢上去劝了。   唐瑾慢慢的走了过去,蹲下来,认真的道:“五叔你别难过,坏的不去好的不来,这纪家能在考上秀才后退婚,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亲事也不是什么好亲事,没了咱们还会找到更好的。”   唐五叔心里一阵心酸,泛着泪花的眼抬起来,在看到唐瑾的那一瞬间眼里有着深深的嫉妒,而在看清他小脸上那认真的安慰后眼神却软了下来,抱住唐瑾哭声道:“乖乖啊,你可要好好念书啊,好好念书啊,好好念书……”   唐家人的目光都聚积了过来,没有回头看,唐瑾都能感受到投在他背上的殷殷期待。   他回了头,他爷爷、二爷、三爷、爹爹娘亲、四个叔叔、三个堂哥、婆婆婶婶姐姐堂姐们,都四散着站在多年被踏实了的泥土院子里望着他,背后墙壁上砖头的颜色沉黯灰旧,却已经是几个村子里最好的宅子了。   唐瑾看到不知何时沉默的站到了二门中间的唐老爷子,再一扫大家,他们都穿着粗布的衣服,颜色也大都沉暗,太亮的颜色不好染,染了也会很快褪色,然而平时都穿外表整洁没有补丁的衣服已经是很好的穿着了。   他二婆觉得唐家好,然而这一切在他老爷眼里,都是唐家落难的象征。   对老爷来说,唐家怕是已经低到了尘埃里。   竟是沦落到让一个秀才来退婚的地步……   曾经的唐家,应是举人进士都不放进眼里,低品官阶的人都不够资格结交。   初夏里的天气正好,阳光明媚,树荫遮了半数的院子,微风吹过,身体舒服的很,树叶沙沙作响,骡子在棚子里打着鼻响,羊羔轻轻的叫出一声稚嫩的咩叫,幽静的气氛里,被二十多双眼睛注视着,唐瑾心里突然难受极了。   伸出手抱住唐五叔,轻轻的拍着他的背,郑重的点头:“我会的五叔,我会的,乖乖一直在好好念书。”   唐家的人感情丰富如唐三丫这种的都在摸着眼泪,看到这里也有上来劝让唐五叔的,最后,唐五叔让红着眼睛一脸恨意的唐三婆劝回了屋子里。   在他们进屋子里时,唐瑾还听到了唐三婆那像是发誓一样的声音:“别怕,娘定给你找一门比纪家还要好的亲事!”   院子里的人大都散了,连唐老爷子都走了。   唐瑾转过身,看着南边棚子里正在偷偷吃着草的体健膘肥的骡子。虽然离棚子近了有些味道,可这是家里安定和顺的象征,因为有了余钱才能买的起骡子也才能养得起养得好。   “乖乖,你咋了?”最关注儿子的,永远是娘亲,第二惠看到唐瑾没走自己也就没走,见他对着家里的骡子出神,走到他面前蹲下,看到儿子眼神有些不对,连忙摇着他问。   唐瑾回过神,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娘,我就是想着明年下场考试呢,今年的题我大都会做了,到明年也学的差不多了,想着怎么说服我老爷呢。”   第二惠微微松了一口气。儿子太聪敏,有时候就会让她很担心,怕太聪慧的人得了老天爷嫉妒反而活不长,若只是有了争胜的心来维护家庭的荣耀,那倒也算是有男儿志气。   “你老爷怕是不会同意呢。”第二惠并不是个温柔的人,全唐家最温柔的人就要数柴氏唐三婆唐五姑唐六姑四个人了,但第二惠却是心思最灵透的一个,早看出来唐老爷子抱着种“一举夺魁天下知”的心思。   怕是有着想让儿子学好了一路从童生秀才考到举人甚至于进士的野心。   “我会说服他!”唐瑾轻轻点了点头。   他回了正院里,在堂屋里没有找到唐老爷子,就找去了堂屋北边。那里养了几盆好活的花,唐老爷子正拿着洒壶浇水。   唐瑾走过去,仰头,观察着唐老爷子的表情,没见有什么异常,就问:“老爷心里还难过吗?”活到七十四岁的人了,怎么可能让他看出来心思,只能问了。   唐老爷子笑容平静的放下了洒壶,低下头看着唐瑾。   唐瑾看他情绪倒是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却听到他开口的声音带着沙哑:“人生所经之事无数,难过的过来吗?乖乖,没有人的一生是平稳的,也包括你。以后你若是遇到挫折,一定要坚强。不坚强,就看淡;看不淡,就去努力;连努力也不能解决,那就学会等待,边努力边等待。只会自哀自怨的人,是懦夫。”   哪怕这些道理唐瑾都懂,现在听到从唐老爷子嘴里说出来,他还是很有感受。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道:“老爷,我一定会努力,也会坚强的。我想明年下场考试,你答应我好不好?”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表示听到,先没有说反对的话,只是问道:“你觉得你能考过?能考个案首回来?”   唐瑾正要回答,眼睛却撇见北边来了个人影,他转过头去看,只见唐五叔红着眼睛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人。被唐老爷子眼睛一扫,他不但没走反而走了过来,挺直了脊背盯着唐老爷子的眼睛问道:“爷,我想知道,为啥我们唐家的人除了乖乖不能科举?”   唐家的事除了唐爷爷和唐二爷,其他人只知道个大概,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并不清楚详细的内情。   如今唐五叔受了打击,看他这执着的样子,怕是不得到答案不会走了。   唐瑾注意到,他五叔这话一问出来,唐老爷子的气息都凝窒了一瞬间。   这是唐老爷子一辈子的伤心事,唐瑾有些担心唐老爷子会突然爆发,斥骂他五叔甚至于气到动手,他不想唐老爷子生气也不想他五叔在受伤后还要再承受唐老爷子的怒火,担忧的望着两人。   唐老爷子注视着自己的第五个孙子,深吸了一口气:“你真的就这么想知道内情吗?”   “是!”唐五叔回答的极为坚定。   “那好,我告诉你。” 第24章 入v第一章   唐瑾心下吃了一惊,没想到唐老爷子不但没有生气,还要说出来。   他准备默默的听着,大概也能理解了。   要是他遇到五叔这样的事,怕也是想要死个明白。老爷子一向会处事,怕是知道一直压下去了也不好。   没想到唐老爷子却是转过了头来,对唐瑾道:“乖乖,到二院找你哥玩去。”   这明显是要支开唐瑾了,唐瑾想了,道:“你只说给五叔听,其他叔叔怕是会有意见。”比如他三叔。不过他不能直接把他三叔提出来,就说了其他叔叔。   唐老爷子想着,孩子大了,总是要知道的,就道:“那你去叫你爹你二叔三叔四叔和你三爷来。”   “诶!”唐瑾答应了一声,立刻跑了出去。   他先去前院叫了他三爷,再去二院叫了他二叔,才又回来去叫了他爹和三叔四叔,几人都有些奇怪,问唐瑾什么事,唐瑾只说去了就知道了。   然后他没有再过去,打算一会儿再去偷听。反正他平时很乖,老爷子怕是也注意不到他。   没想到人齐了后,唐老爷子喊了唐瑾,见他出来,对着跟出来的第二惠道:“照顾好乖乖。”然后带着人进去了。   唐瑾:“……”姜还是老的辣,不管猜没猜到他会偷听,都直接杜绝后患。   第二惠一看这就是有事,于是把唐瑾带了进去。   唐瑾先是装不懂,跟第二惠进去了,围着第二惠问东问西,待了一会儿后,对第二惠道:“我去看我婆在干啥。”   说着就转要走,走了两步,被第二惠一把拉着了领子,笑道:“你老爷让我照顾你,就是让我看着你,不让你出去。”   唐瑾:“……”娘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   眼看着糊弄不过过去,唐瑾抱住第二惠的胳膊拉长声音撒娇:“娘~,你让我去看看嘛,我就看一下下。”   第二惠不为所动,唐瑾看她态度,知道撒娇这一条是没有用了,转了心思一想,立刻道:“你看他们在说悄悄话,还是咱家的大事,我爹知道了肯定不会说给你听,我去偷听一下,回来告诉你。”   一下子第二惠就心动了,不过她还是有迟疑:“你老爷让我看着你呢,要是被他发现我放了你出去偷听,是个不听话的孙媳妇,他对我印象就不好了。”   “哎呀,这点是小事啊,你就当你没听懂我偷跑出去了……”   “你老爷要真以为我听不懂,怎么可能说给我这样的话,他会直接说,你以为大家都是傻的吗?”   不等唐瑾说完,第二惠就反驳了他一句。   “那印象坏了就坏了,反正是我给你养老,老爷又不给你养老,我敬爱孝顺你就行了。”唐瑾说完灵机一动,又要接着鼓动第二惠,被第二惠一个指蹦弹在了额头上:“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你老爷不给我养老,净说混话!”   唐瑾嘿嘿一笑:“知道错了,娘你就为了儿子委屈一下,牺牲一下好不好?你的好我时时都记在心里。”   第二惠这才被说服了。   “我走了?一会要说完了白去一趟。”唐瑾试探着说,看他娘没反应,转身就跑了出去。   唐瑾本来想跑到堂屋后边去偷听,结果发现堂屋的门开着,从中间一眼能看见院子中的情景,谁出来到院子走动都能被发现,并不是他想像中的关着门偷偷说。   他猫着腰贴着北厢的墙面悄悄的轻步走到了堂屋北边的窗户下,凝神下才听到了唐老爷子低低的声音:“……我曾祖父官至二品,唐家虽比不了以前繁华,却也是真正的世家大族,富贵荣耀,权大势足。这便是我们唐家过往的辉煌历史。”   没有身在堂屋,唐瑾却感觉到了凝重的气氛。   唐老爷子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直到太平二十三年,唐家败落了……”   唐老爷子感慨万千,看着底下吃于唐家历史而注视着自己的五个孙子,正要开口继续,心里一动,突然道:“乖乖,别偷听,进来。”   唐转有些意外,转头看去,院子里静静的,没有人,乖乖在哪?   唐家的四个叔叔也是没有看到,都转头看去,见到唐老爷子望着北边的窗户道:“我看到你在北边窗户下了。”   第一次被点名时,唐瑾心下一惊,正想着要不要进去,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老爷子在诈也说不定,而最重的心思却是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最后还是决定开溜,刚小心的挪了两步就又听到唐老爷子在叫他。   眼看着他逃不过去了,唐瑾只得乖乖的走到了门口。   唐老爷子怔了一下,没有想唐瑾还真的在偷听。他只突然想到,他有可能偷听,没想到他竟然还真的在偷听。   这一下子看到唐瑾出现了,他一下卡住了,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   唐老爷子正说到关键处,其他几个人都着急着想听后边的,唐四叔在门过,两步过去把唐瑾抱过了堂屋的门槛。   堂屋的门槛是个死的,不是活的,一看就很低,不用人抱唐瑾也能轻易进来。唐四叔的意思很明显,爷你快说吧,人都进来了。   唐老爷子并不想让唐瑾现在知道这些,正要叫他回去,唐瑾却在唐四叔怀里开口了:“老爷,你就让听听吧,反正我总是要知道,左不过就是那些事,我都猜出了个七八了。”   现在唐瑾真是后悔自己走出来了,偷偷躺着听不好吗,干嘛要出来!看到老爷子的表情时,他才知道他真的在诈他!   唐老爷子迟疑了,他知道唐瑾很聪明,平时也不说谎,这样说应是有猜测了。   “我知道你怕我知道了会影响学习,可心中一直担忧着不知道的事难道不影响学习吗?”唐瑾反问着。   唐老爷子从唐四叔怀里接过唐瑾,放在了他旁边的凳子上,蹲下看着他说:“老爷只是怕吓着你。”   “正因为我小,什么都不明白,才吓不着啊。要是长大了知道,说不得才会真正吓着。”唐瑾回应着唐老爷子的疑虑。   这样一说,唐老爷子反而半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   “爹,让乖乖听吧。”一直没说话的唐三爷出声了,“若乖乖真的像你跟我娘期望的那样最后做了官,这些他总是要知道。”   唐老爷子何尝不知道这点,不过现在知道与以后知道有太大的差别,最后还是被唐瑾刚刚的话给说服了。   他坐了回去,出门看了一下,这才放低了声道:“太平二十三年,太子意图不轨,恶行被爆,唐家被牵连进这件祸事中,多人被牵连而死,哪怕太宗紧接着就知道实情后明白唐家无辜,愤怒的他还是亲口道出‘自唐午起,唐家八代以内不得科举入仕’的话来。”   在坐在都是念过书的,太子意图不轨是什么意思一下就明白过来,这是要造反啊!   这对于一直过着升斗小民的唐家男人来说,这件事简直是天要被翻过来的一件大事了!   他们大吃一惊,就连小时候曾经听他娘讲过几句以前富贵日子的唐三爷,也是吃惊事情的真相。   这事情太过巨大,大家猛然听到一时都有些被吓着了,怕唐家突然就被天子想了起来降了罪。   唐老爷子看着,见唐瑾果然最是淡定,知道他刚才说的话是真的,越小越胆大。也不知他这么冷静,到底懂不懂这种事。   唐瑾证明了自己懂:“听起来挺吓人的,不过那种事都是大罪,能让太宗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其实不怎么关咱们唐家的事,不然也就不会只是这样一句话了。”   这让唐老爷子赞许极了的点了点头,欣喜于唐瑾对于政事的敏感,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胡子应道:“是了,那件事其实唐家并没有参与,我曾祖父只是被妻族的后代牵累了,那个时候我曾祖母早过世十多年了。”   简直是无妄之灾。   唐家的人也都反应了过来,都松了一口气,唐三叔问:“那乖乖呢?从爷你的曾祖父起,到你是第四代,到乖乖才是第七代,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吗?”   “八代以内不得科举入仕,完全能毁灭一个家族。当时我的姑婆嫁的是大长公主的次子,等事件的热度降下来后,她求她婆婆到天子面前求情。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说过的话怎么可能收回来?天子也知道唐家是无辜的,怒意过后也冷静下来,最后只应了一句‘允胡家嫡幼女长房承重孙及后代科举入仕’。”   这一句话,就完全解释了为什么唐瑾能够科举入仕了。   但唐五叔并没有听懂,唐三爷给他解释:“你婆娘家姓胡,是胡家的嫡幼女。”   “我六岁的时候,与胡家订了亲。”唐老爷子也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唐瑾完全明白了。   当年那个皇上冷静下来知道唐家真正无辜,又有自己的姑姑求情,于是松了口。可他不想反悔,反悔自己说过的话就是自己折了自己面子,就找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胡家的嫡幼女一般也不会嫁给一些不能科举的人,孩子怎么着也都能科举,不用特意加这一句。因为老爷与她定了亲,皇上说了这一句话,也就是给了唐家一线希望。   长房,指的就是他爷爷这一房,承重孙,就是指嫡长子的嫡长子,也就是指的他。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是他能科举入仕,而不是大堂哥,也不是三堂哥。大堂哥不是长房的,三堂哥父亲不是嫡长子。   只怕皇上当年也不会想到他这个承重孙生的晚,与唐家的重长孙差了足足十二岁。幸好唐家安稳,没有因为这个位置而起了一系列不好的事,不然免不得让人一阵唏嘘。   他也能理解皇帝为什么说的不是重长孙,因为重长孙不一定是个嫡出,他也有可能是个庶出,甚至于不是胡家女儿亲生的。   庶民不能纳妾,按一般道理来讲,老爷子也不可能有什么庶子记到胡家女儿名字,可还有一条法律是“庶人四十无子可纳妾”。   皇帝这话也就多了两层限制,一层是老爷子先得把胡家女儿娶到手,再一层是唐家的媳妇她能生出嫡子来。   想来当年老爷子为了不被胡家悔婚,也是下了功夫的。   不对,有了太宗的话,哪个权贵家会去娶一个孩子不能科举入仕的?胡家的嫡幼女、他老爷的妻子,从那以后,怕都是家家避之不及的媳妇人选。   堂屋里一阵沉默,唐家的叔叔们都没有想到唐家曾会有那样的繁华又有那样的凄惨过往,一时心里激荡难平。   过了一会儿,唐二伯声音有些哑的道:“不能科举入仕,只是不能通过科举的途径来当官,不是说不能科举啊!我们也可以考了秀才举人不做官啊,这样能免很多田税和徭役。”   唐三叔唐五叔眼睛蹭的一下亮了,唐四叔与唐转与都很期待的望着唐老爷子。   唐老爷子坐在座位上,胡子也不摸了,手放在腿上,也不出声。   “可是有太宗子那句话,你就算去考,有谁敢录取你?录取你了可能以后会有大麻烦,不录你却能安安稳稳,甚至于有可能讨好上意,说不得有人想着旁门左道,使劲儿的折腾唐家期望能让天子满意好升官呢。”   唐瑾在一旁解释着,一听这话,大家的目光都黯淡了。   唐瑾仰着头问:“所以老爷才从南京搬回来咸阳府老家,以期望时过境迁,好让我到时候安安稳稳的考试不被有心人注意到?”   唐老爷子摸了摸唐瑾的头,觉得他真是聪明。   他对着大家发了话道:“谁会管太宗话里怎么说,他们只会管太宗不让唐家科举入仕,你们哪怕是去考了也过不了,只有等乖乖考过了,当官了,有影响力了,你们才有可能考过啊。要是因为你们去考试被人注意到了唐家,连乖乖都受到牵连,那大家都得不了好处。只有乖乖好了,你们才能好。”   “所以爷你不教我们念书只是怕我们念会了要去考试万一闹开了被人注意到会影响到乖乖?”唐二伯这时问,语气里难免有些不平。   唐二叔几个兄弟的目光先看了看他,再看了看唐老爷子,虽然没说什么,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唐转觉得很羞愧,因为自己的儿子,他的兄弟都受到了牵连。   “才不是这样!”唐瑾摇了摇头,望着唐二叔,替唐老爷子辩护:“不是教了你们就有可能会被人注意到,而是只要教了你们就一定会被注意到。”   有几人都不明白,唐瑾解释着:“这世上到处都是聪明的人,就像纪秀才,他都能看出来老爷教了人却没人去考猜测到唐家或许有问题,要是唐家人人人都学的很好了却不去考试,那谁都会知道有问题了!   这世上的事,最怕被人有心注意,只要别人注意到唐家有问题关注一下,总能查到,那么,原本我们可以静悄悄的考过了试享受功名带来的便利,这下子却不能考过了,是大家的损失,不是因我一人。”   哪怕老爷子有私心,也不能让大家以为他有私心,唐瑾继续说:“所以唐家的男儿不能念书好,好到能科举更甚至于成名,也不能不识字没读过书,这不符合一个秀才会有的心思,哪有秀才一点都不会想着让自己念书呢?”   唐瑾在听到那媒婆的话时,已经在猜唐老爷子不让孙子学习,怕是也怕被别人发现了问题察觉了出来真相。   唐老爷子满意极了,又摸摸唐瑾的头,他也是经历了世事才从儿子身上明白过来这一点,吃了引人注目的亏,才悄悄从南京搬回了老家来,连户籍都又迁回了老家。   谁也不是生来就聪明,乖乖却是灵慧无比。   只听他总结道:“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老爷的错,只是唐家的运道不好,老爷无论做什么,都只是想让唐家更好让大家更好。”   他这话总结的很到位,几人心里都很认同,唐二伯也有些羞愧自己竟然连一个孩子也不如。   到了这里,唐瑾觉得自己明年能去下场考试的可能性更大了,他侧头对着唐老爷子请求着:“所以老爷你就让我明年去考吧,我要是考过了,家里人也好早早考一点。”   唐老爷子还是那句话:“你能考过?能拿个案首回来?”   唐瑾摇了摇头,给他分析:“我不能保证考过。可是一般人五六七八岁开蒙,十五六七岁就可以下场考试,一般至少都是学十年的。等到明年的时候,我六岁多快七岁了,也已经学了快六年了。年数上少一点,但一般的孩子前几年还不懂事,又哪里比得上我用功?”   这点连唐老爷子是要点头赞同的,这个重孙儿真是他见过的最乖最聪明的一个孩子了,学习努力专心,不像别的孩子要收了他们的玩心都要好几年,从不用他费多少事儿。   “他们前些年忙着认字练字学的东西并不多,我认字快学的快六年也抵得上他们的十年了。而且老爷你以前教的并不快,我的基础打的特别好,有跟他们竞争的能力。”   唐瑾继续说着:“现在你教的快了,等到今年年底的时候,我《礼记》就背过了,《春秋左氏传》通学上几遍,就算全部背不过也没关系,考试的人又有几个将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呢?我只要记住重要的,一般来说就考过了。”   “我可不要你只是考过。”唐老爷子哼了一声。   唐瑾歪着头:“可是考了案首引人注目了并不好啊。”   “在咸阳府这个地方,还没什么大问题。”再说,真那样了,他也不是没办法解决,就是方法不太利于唐家罢了。   “可就算学的再好,也有学很多年的考生,我并不一定能考到案首,难道就为了考一个案首,把时间白白浪费掉?”唐瑾再接再厉。   这个问题说的好,然而唐老爷子也有对策:“可我就想脸上涨一把光。”   “哎呀老爷!”唐瑾伸手拉了唐老爷子的衣衫,“考个案首脸上有什么光,难道你还稀罕不成?小三元你怕都不放在眼里,我早早下场了早早考过,说不得到时候就是一个年轻的状元郞,可比你的什么案首要给你增光争气的多!”   状元郞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唐瑾还不知道能不能考到举人呢,这样说也只是哄唐老爷子开兴。   唐三爷和唐转兄弟五个听着两人的对话,吃惊到嘴巴都快要张开了。   在他们心里了不起的秀才,在他爹/爷眼里,竟然是个看不上的!   今天的一席话,让大家的心境都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唐老爷子最后还是没有直接同意唐瑾的要求:“想要考,就得看你学得如何了,学的不好,休想我放你下场。”   唐瑾喜笑颜开:“我一定好好念书老爷!”   等唐老爷子严令大家不许外传后,让人都散了后,唐家的人男儿都沉默了一段时间,心里全都是那种“我唐家竟然有那么荣耀的过往”“没想到我们竟然算是贵族的后代真是不敢想像”这一类的。   至于第二惠,被气笑了,他问唐瑾良家的事,唐瑾怕他娘吓着了多担忧,又担心她不小心说出了口传扬开来坏事,毕竟他看她娘的嘴巴也没他婆和他三婆紧,坚决不说,气的第二惠直骂他:“小骗子!休得我以后给你方便!”   唐瑾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明白刚开始他问唐老爷子唐家的事时唐老爷子为什么对他闭口不谈了。   唐五叔的事就这样过去了,自然是重新找人家啊。   在唐瑾六岁生日之前,唐大姐的丈夫人选相看的差不多了,两家就要确定结亲的意思了。   六岁生日的时候,唐老爷子很开心,一个孩子养到六岁就安全很多了,不会像三岁以前的孩子那样容易夭折,他很欣慰,又高兴,还喝了一点酒。   然后喝醉了。   听说唐老爷子的酒量很好,喝的少,但是他还是喝醉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唐瑾,不住的叫他“乖乖”。   唐瑾刚开始还答应着,后来看唐老爷子没反应,也就不再应声了。   只是没想到,唐老爷子安静了一会儿,又叫道:“乖乖,老爷还不知道能活多久,你……念……”   后边的话没音了,唐瑾也大概知道是要他好好念书的话,顿觉心酸。   唐瑾以为,等他第一次下场考试还不知道要到明年还是后年,考上举人进士更是遥遥无期,没想到,转机来得特别快!   这一日,午睡时唐瑾热的睡不着。   今年的夏天特别的热,再不下雨怕是很多庄稼都活不成了。   去年冬天都没有下雪,所幸年后下了很多,夏收倒是没有多大问题。这夏收刚解决了,秋收的问题又来了。   唐瑾睡不着,就打了水来洗了一遍身子,倒了水手只穿着汗衫短裤在家里溜哒。反正他还没有七岁,还可以任性一年。   忙完了的时候,听到门口处有骡子的叫声,他想着应该是家里来人了,想不出谁大热的天现在来他们家里,跑到前院去看。   他三爷和六叔正站在院子里跟他大舅说话。   “大舅!”唐瑾高兴的叫了一声,第二恒边赶骡子进棚边回头,看到唐瑾那是满头满脸的喜意,应着“乖乖”。   唐瑾看这样子,知道怕是有什么好事,马上跑回去叫他娘去了。   第二惠见到大弟弟来,非常高兴,问他:“怎么来了?这么高兴是啥喜事?可是宝宝媳妇有了?”   宝宝是唐瑾小舅的小名。   第二恒问候了第二惠与唐转,看了一眼堂屋,唐转忙道:“我爷睡着呢,先不过去。”   第二恒就跟着他们进了屋子,边进边说:“要是这样还不值得我跑一趟呢!”   第二惠也没猜出是什么好事,但只要是好事她就开心,倒了点凉水给第二恒喝。   等喝过后,第二恒这才笑着说:“有一个好消息来带给你,爹说朝廷要重开童子科了!”   “什么?朝廷重开童子科?!”第二惠吃惊的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惊完之后,喜悦溢满眉梢眼角,兴奋的过去一把抱起唐瑾,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两下再两下,举高唐瑾道:“我乖乖命真好,哈哈哈!”   那高兴的劲儿啊,让不明白的唐转都有些懵。   唐瑾被抱起来的那一阵也是有些懵的,他都已经六岁了,没想到他娘会突然抱他!自他两岁多能越过家里高高的门槛之后,就不爱让人抱了,到了现在他娘已经快半年没抱过他了。   被举在半空中真的很没有安全感,唐瑾快速的伸手抓住了第二惠的胳膊,一面防止自己被甩下去,一面想着这个童子科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娘这么高兴。   第二大舅看到妹妹这样欢喜,也乐的合不拢嘴,接着道:“爹让我来,一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们,再一个就是问你,给乖乖报不报名?”   “报!怎么不报?”第二惠兴奋劲儿还过不去,只是平静了一丁点儿,把唐瑾抱到了怀里,顺便坐到了坑边上,喜不自禁的亲了他两口,拿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晃了晃,那高兴劲儿啊。   唐瑾满脑子疑问,只好插嘴问了:“娘,什么是童子科?” 第25章 入V第二章   第二惠笑道:“乖乖还没听你老爷说过童子科吧?就是朝廷专门为小孩子设立的科举试,一般只有十岁以下的小孩子可以参加,有的十二岁以下也可以,考过后会由天子直接授予进士出身和官职。不管他年龄要求怎么样,你都能报名。我家乖乖这么聪明,肯定能一下考个举人出来!”   第二惠对于自己家儿子真是迷之自信。   唐瑾听了,看了看他爹爹,唐转这才反应过来,惊喜的对着第二恒问:“说的是童子举吧?我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以前听过童子举,就想着怎么这叫法这么耳熟!”   反应过来后,唐转也极为的高兴,走到了第二惠身边,想伸手抱唐瑾,看她霸着儿子不放,只能急道:“你也给我抱抱!”   硬从第二惠手里接过了唐瑾,唐转对于儿子也是一阵亲昵。   唐瑾心想他早都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还抢着抱他,肯定不是像以前那样稀罕他,而是爹娘特别的兴奋啊。   他能感觉出来,他爹看起来虽然没有他娘那么兴奋,但眼底的光彩一点也不比他娘少。   “那到底是多少岁能考?”唐瑾对于这个童子科并不了解,还带着一些怀疑的态度。没弄清楚之前,他不会太高兴,否则要是白惊喜一场不是不好?   “十二岁,十二岁之下都能考!”第二恒说着就激动的搓手,想起自家儿子的情况,眼睛晶亮的望着妹妹妹夫:“我觉得我应该也让麒儿跟着乖乖一起去,这样的话他说不得还有个机会考上进士,不然以他的能力,爹说这辈子最多也就是一个举人了。”   说起这个第二惠也是高兴,要是侄儿能过中了进士,那家里就满门荣耀了,她在娘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想起这个就跟着高兴,点头道:“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唐转想起自家儿子学习那么用功,考童子举就能容易一些,心下期待,又亲了唐瑾一口。   “听说马上就要布告示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报名?报这次的吗?”第二恒又在一旁问,像是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名报了。   “当然报这次的!”第二惠干脆极了,连唐转的意见都不用问,手一挥道:“我爷这么看重乖乖,听到后一定开心的不得了,肯定急的恨不得马上去报名!肯定会明天动身去打听情况!”   说完了,转头还看了一眼丈夫,问他:“你说是吧?”   唐转跟着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去考童子举的话都要准备什么了,还有需要注意的东西。   唐瑾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了,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那这考的孩子应该很多吧?难考吗?都考什么?”   “考的人当然多了!”第二恒跟着点头,只是又接着道:“不过年龄这一层上就卡住了很多人,乖乖你肯定没问题,你五书都快学完了,十二岁之下的孩子没几个能有你学的这么多的。”   第二惠亲爹是秀才,又是夫子,对于这事很了解,笑着认同:“肯定好考啊!至少比起你考进士好考多了,至于考什么,嗯,反正不管不管考什么你都不怕的。”   唐瑾觉得,她娘也不知道会考什么的啊。   他总觉得这种考试给他一种速食的感觉,又问:“考过了就授于进士和官职?”   三人重重的点头。   “听起来简单,肯定不太好考,而且授官保准吗?这怕是不太好吧?”唐瑾的心里也升起了兴奋来,要是能一次能越过童生秀才举人直接考了进士做官,那当然是十分好的。   只是,真考过了,几岁的孩子做官?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笑话?一点都不真实。   “怎么不保准?怎么不好了?!”第二惠满口反驳儿子,横他一眼:“你知道历史上多少名人是从童子举里考出来的吗?”   “多少?”唐瑾真是好奇,想让他娘给他涨一涨见识。   “很多很多!”第二惠回答的很自信。   唐瑾:“……”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他娘也是不知道的吧?   第二恒在一旁跟着道:“我记得,晏殊好像就是童子举出身?”   晏殊这个大名人一出来,唐瑾立刻变得兴奋了起来,追问着:“还有谁,还有谁?”   第二恒摇了摇头:“童子科都停了好些年了,我出生之前就停了,所以平时也不太关注这一方面的事。”   唐瑾明确的感觉到了他娘他爹他大舅学识比起唐老爷子来那真是差了不止一条街啊!以往他问老爷子什么事,真是没有他答不上来的。   平时也觉不出这样的差距,现在一看一想,怕是平进就跟老爷子一起住着,问他的机会最多,也没有机会察觉这一点,他觉得他还是去问博学多才的老爷子去吧。   “我去问我老爷,爹,放我下去!”唐瑾晃着身体,这么大的人了真是不想被像个孩子一样抱着。   唐转脸带喜气的放儿子下去,牵着他的手笑道:“我跟你一起去,你老爷怕是快要醒来了。”   两人出了屋子进了堂屋,刚走到门口,唐老爷子睡到时候了听到动静就醒了,躺在炕上问:“乖乖?你跟谁?”唐老爷子年龄大,但眼神儿和耳朵还都好使,能听出来是唐瑾的声音。   “爷,是我。”唐转应着,连声音里都带着喜气。   等他进了门,就见唐老爷子正坐在炕上,揭开了肚子上盖着的一条单子望了过来:“看你们爷俩这脸色,是有什么好事不成?”   “爷,刚我大舅子过来了,他说是朝廷重开童子举了!”唐转喜气洋洋的道,在了长辈面前,他比刚才更放得开了。   “什么?”唐老爷子听后也是吃了一惊,双腿从炕上快速的挪了下来靸上布鞋站起来,声音里也带了一点喜意来:“你说的是真的?朝廷真的要重开童子举了?”   唐转点着头,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唐老爷子脸上都露出了大大的笑来,问道:“他人呢,在哪?”   “我这就去叫他!”唐转转身就出去叫人去了。   唐瑾这时找到机会,问唐老爷子:“老爷,这童子科……”   一问出来,唐老爷子就开始给唐瑾科普了:“这童子科也叫童子举,是朝廷专门在科举考试里为少年人所设立的一种考试,因为考过了的孩子直接被授于进士出身,所以也把童子科叫童子举。”   哦,一听后,唐瑾明白这个童子举的名称是怎么来的了,刚开始还真没有注意到。   “汉代察举专设了童子科,凡是年及满轮至十六岁之间,能博通经典就可以入选,试经孝廉的人拜为郎,年幼才俊的人拜为童子郎。”唐老爷子解释了起来。   唐瑾一想,满轮是十二岁,那就是十二岁到十六岁了。   这汉朝都有,听起来,应该是保险的吧?   “童子科起先就是为了鼓励民间向学之风,在唐朝的时候因为科举的盛行而流行起来,因为考试简单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很多平民都开始读起了书来。念书的人多了,朝廷选拔起人才来也方便很多。唐朝时只要能学过五经里的一经和《孝经》《论语》就有考试的资格,十卷经文通过七卷就能被授于进士出身,全部通过就能被授于官职。”   唐老爷子说着,想起了以往的事,笑了起来:“我小的时候,朝廷也是开过童子举的,不过很快就停了,我当时年龄才三四岁开蒙不久,没有去考,结果有些人就考过了,羡慕的我呀,所以七岁就中了秀才……”   咦?   唐瑾怎么听着这个说活不太对?   唐老爷子当然不会告诉唐瑾,因为羡慕别人,而自己想考的时候朝廷已经停了童子举,他在家里闹的不行。   后来家里人没办法就找了熟人给他讲解童生秀才最容易考的经文,全部背过去考了一次,结果瞎猫撞上死耗子考过了童生又挂在了秀才最末尾,其实那个时候,他四书还没全背完,五经也只是学过一部分,都不怎么懂。   眼见唐老爷子不说,唐瑾急着知道童子举的事,正要问了,他爹已经跟他大舅过来,他只好把话隐了下去。   第二恒先是向唐老爷子问好,问好了以后唐老爷子就问起了童子举的事,第二恒高兴的说着,看唐老爷子那淡定的神态,心里极为佩服,他是做不到藏住高兴的。   唐瑾在一旁听着,才知道是外公认识衙门里的人,从那里边知道了,现在公文已经发到了府城,马上就会发到县城,等到了县城不久就会公示,那个时候就可以报名了。   这次的童子举要求年龄是十二岁以下。   了解了童子举是个历史悠久的正式的可靠的官方出品,不会只是兴起一时,再听唐朝考的那么简单,已经确定了要开童子科了,唐瑾再也淡定不了,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要是他能一次考过童子举,那可得省多少功夫跟时间啊!   他急忙问唐老爷子,眼睛晶亮亮:“那现在呢?现在都考什么?难吗?” 第26章 好看的第三章   终于看到唐瑾有些像小孩子的样子,唐老爷子笑呵呵的的道:“现在都考什么可得看朝廷怎么考了,前朝时背诵经文,有时考诗赋,本朝初期时延用前朝制度,这难不难可说不定。不过若是跟进士比起来,那当然是简单的。”   “那怎么考?几年考一次?几月份考?每年都录取多少人?”唐瑾又连着问,他以前的时候,从来只听说过科举,就没有听说过童子举,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比起以前大学里的少儿班可好多了。   看到唐瑾急成这个样子,他爹他娘他舅舅都呵呵的笑了起来。   唐转在儿子头上摸了一摸,宠溺道:“你急什么,等公文下来告示出来不就知道了?”   意识到自己确实很急切,唐瑾不但没有淡定下来,反而一拍手道:“知道这么好的事,我当然急了,刚那不是看你们问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了解觉得应该是白高兴一场啊,哪里想到会是真的。”   唐老爷子看唐瑾这样更是乐了,招呼人出去坐,这才给他解释着:“本朝和前朝考试时间也没有什么定数,有时候每年都有,有时候几年考一次,月份也不确定,还是得看下来的公文怎么说。”   看到唐老爷子故意停下来,唐瑾忍不住催道:“还有还有。”   “还有录取人数也是不定的,有时多有时少。以前是先由各县考察报名之人,选出一批合格的人由府城考查一次,过的人再由省府审查检验一次名单报上朝廷,再由国子监检验报上来的人是不是名符其实,合格的人再到中书省覆试,覆试选出来的人由天子亲自考查……”   一气说到这里,唐老爷子咳了一声,喉咙有些不舒服,唐瑾马上拿着唐老爷子常用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凉的白开水,双手递过去:“老爷你别急,先喝了水润润喉。”   看到唐瑾再急还先顾着他,唐老爷子心里舒服极了,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放下,觉得喉咙好了,这才继续讲了起来。   “天子考查完后,会临时决定此人是免解试还是赐进士出身还是授以官职,免解试的人就有举人身份,可以不必去考乡试。嗯,这乡试是今朝改后的名字,以前叫做解试,免解试就可以直接去考会试了。后边的就不用说了,一听就明白。”   唐老爷子娓娓道来,在一旁的第二恒心下终于明白为何说老说唐老爷子见多识广了,这些他爹……应该也知道?反正最近这几十年都没开过童子科,也没人谈起,他是不知道这些的。   一二三四五六,唐老爷子边说,唐瑾边在旁边用心数着,数完以后,热情降下去了一点点:“原来还是要考六次啊!我以为到县上报名以后就可以直接去考了,没想到还要考这么多次。”   第二惠可是很少看到唐瑾抱怨什么,觉得他这带点孩子气的样子特别的可爱,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又捏了捏脸,乐道:“考这么多次怎么了,你以为报了名就能让天子去考啊,那还不得把天子……”   说的兴起,到了这里第二惠猛然刹住了车,换了个词:“肯定要选的啊,良莠不齐可不好,能到最后的都是有真凭实学的,你当谁都能轻易的免了解试成了进士或授了官?”   唐瑾刚那话说出来,也明白自己想当然了,无论什么比赛考试,只要是全国性的,肯定都一层层的挑啊,他也是刚知道太过激动没考虑到这里罢了。   第二恒赞同的点了点头,又在旁边给唐瑾解说:“你别看考的这么多次,考起来规矩宽松,考的也浅,不知道比一般的科举试要轻松多少倍了。”   “那我要是连童子科都考不过那岂不是考进士更没戏了?”唐瑾感叹的问着。   唐老爷子一个指蹦敲到了唐瑾额头上,严肃道:“胡说什么呢?以你现在的学识考进士当然没戏,要是再多学几年怎么会考不上!”   看到唐老爷子对这事的认真,唐瑾故意吐了吐舌头装可爱,这才道:“知道知道,我就是说现在没戏,不是说以后啊。”   唐老爷子神色这才和悦了很多,补充一句:“考童子科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层层上进,不用等太长时间。若是朝廷的童子科年年都开,只要年龄合适,就可以年年去考,年年也就可以有中进士的机会!”   这样就不用像考举人进士一样三年等一次机会了。   唐瑾对于童子科也报有很大的期待,追着问唐老爷子什么时候去看看情况,唐老爷子却不急:“告示还没有下来,你去哪里打听消息,打听到的在告示没下来之前也是白搭,谁知道会不会有变数,不急。”   唐瑾看向他娘,第二惠心下也急,不过家里唐老爷子做主,她也不能多事,只能看向唐转。   “爷,要不我明天先去看看?”唐转问着,爷不愿意去,他去看也一样。   唐老爷子想起了什么,慢慢的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却是不出声了,淡定的像是刚开始那个高兴的人不是他一样。   唐瑾知道,唐老爷子向来不拿乔也不捉弄人,要拿乔要捉弄人也是对着他小小的用一下,有些看不出他的态度是怎么转变的。   眼看着唐瑾望过来,唐老爷子这才点了点头应下了:“那你们两个明天去看看也行。”语气已经没有初时的激动了。   大家心里有些奇怪,看唐老爷子不说,第二惠才想起问第二恒吃过没有,得知没有,就去帮他弄饭去了。   一会儿要上课,唐转问他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好,唐老爷子也没说怎么,让他先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唐瑾看了一眼唐老爷子,见他神色淡定,心下有些疑惑。   因着童子科一事,唐瑾下午上课时注意力难免有些不集中,唐老爷子竟然罕见的没有说他。   晚饭前后唐瑾问他,他也说没什么事。   跟唐老爷子相处这么长时间,唐瑾对于唐老爷子可是相当了解了,觉得他一定是心里有什么事了。   晚上睡觉睡的迷糊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唐老爷子好像下了炕,推开了炕边的柜子,在炕边蹲着干什么,唐瑾当时也没有多想,以为他忙完了就会上炕,就那样睡了过去。   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亮了一点日光,借着日光看到炕上没有唐老爷子,这才醒了神,知道自己不是做梦。   他连忙爬了起来一看,屋子里没有唐老爷子的人,快速的爬下炕,发现柜子果然被推开了,地面上一个容一人进出的洞口,洞内有光透出来,能看到洞口搭了个梯子。   唐瑾:“……”密室这种玄幻的事竟然出现在他的家里,这……这太不正常了,他不是没睡醒吧?!   随后唐瑾猛然想到,唐老爷子好像下去了很长时间,这密闭的环境里氧气不足,人这么长时间不会昏死在了里边吧?   唐瑾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有些泛凉,连忙蹲在门口叫:“老爷老爷!”   他急的都快哭了,感觉这事与平常的日子一点都不相符,是不是在做梦,没想到刚喊了一声,就听到唐老爷子在下边没好气的应道:“干嘛?想下来就下来。”   这反应有些不太对啊?   唐瑾想着下边要是没空气唐老爷子也不可能这么中气十足,顺着梯子爬下去了:“……”什么鬼密室,不过就是个边长两米多长宽的地窖,他真是小说电视剧看多了。   虚惊一场,脑洞开太大不好啊!   地窖也不高,不过里空气倒是挺充足的,唐瑾奇怪空气到底是哪里来的,抬头看到唐老爷子坐在一张小桌子前,桌子上放了很多本书。   唐瑾转身看了一圈,这么小的地方除了挨墙放着两个书柜以外,还有几个箱子放在另两边,几个箱子全都打开了,里边放了满满的书。   他心安是心安了,虽然刚才是自己吓得自己,还是有些抱怨的问唐老爷子:“老爷你在这下边干什么呢?!吓我一跳。”   “没看到吗,看书!”唐老爷子一边快速翻着书,一边回道。   他面前桌上已经放了六七本书了,都反扣着,唐瑾奇怪的问:“咱们家还有这地方?我都不知道!”   “有些书我怕放在上边丢掉了,有些书平时也用不上,就挖了个地窖藏起来,大惊小怪,谁家没个地窖!”   “那也不用藏的这样严密啊,弄的像是藏金银珠宝似的!”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才被误导了啊!挖个地窖还拿柜子压起来。   唐老爷子横了唐瑾一眼,严肃道:“家里的书比金银珠宝还珍贵!怎么就不能这样藏起来?!”   说实话,唐瑾不太了解外边的书店和书价,他家的书都是自己抄的,不过他也听说过书贵,知道唐老爷子这样想没问题,有些书真是很值钱值钱。   “你在看什么书,找什么资料吗?”唐瑾走过去,借着灯光拿起桌上的一本看起来,上边写着《大唐人物志壹》,还有两本是贰和叁,另外一本是《大宋人物志壹》,还有一本是贰。   另外两本,都是唐瑾没有听到过的书名。   唐瑾弯了腰,看到唐老爷子手上拿着的是《大宋人物志叁》,明白唐老爷子一定是有心事了,于是问:“老爷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唐老爷子快速的看完手上找到的人物的那一部分,这才放下书,叹道:“乖乖,你真的要去考童子举吗?我发现了一些事情。”   唐瑾白天的兴奋劲儿过去,又被唐老爷子虚惊了一场,心情虽然早都平静了很多,还是非常期待童子科的,小心的问:“是什么不好的事吗?”   “童子科这么好的事,能有多少不好?这也不是不好,就是……” 第27章 好看的第四章   “是什么?”等不到唐老爷子回答,唐瑾追问着,他看出来唐老爷子有些迟疑。   “童子科已有千年历史,出身童子科的人数不胜数,可是最后能走到高处的人却很少。”唐老爷子微微皱着眉,对着唐瑾问:“若是你童子科考过了,或许最终只是止步于举人进士,又或者官位只能比最初时上升一点,不能走到文官的最顶层,那样的话,你还考吗?”   这话一下子问的唐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这才发现,唐老爷子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不止是想让他考上进士举人,兴旺唐家这样简单,他更想让唐家兴旺到以前的地步,就算不能,也不能相差太远。   唐瑾有志气,可他没有唐老爷子这么大的志气。   如果家长对他说,好好念书,将来赚几百万年的年薪,将来当个县委书记,甚至是几千万的年薪,甚至市委书记,他都觉得没有什么。   可若家长对他说,好好念书,将来成为行内翘楚坐在商界峰会上的餐桌上,成为全国皆知的商人,唐瑾……唐瑾觉得这期望太高,他可能做不到。   就像唐老爷子给他说让他好好念书,科举入仕,他到时候当个县令或者知府他都觉得能努力到,可若唐老爷子的期望是成为一省大员或是二三品的高官,那么太过遥远的距离会给他不真实的感受。   他的野心魄力,并不能跟唐老爷子相比。   相处这几年,唐瑾跟唐老爷子也有了感情,他不想说什么话敷衍唐老爷子,或者明知做不到却去安慰他让他期待着。   他先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用了温和的方式:“那老爷有没有考虑过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唐老爷子只是突然想起了这事,还没来得及想这些,被唐瑾提起起因,他倒是思考了起来。   一会儿后,他叹道:“大抵是因为少年成名容易骄傲反倒是伤仲永;或是已经中了进士授了官因年龄小没有野心,在官场里出身不同受到别人排斥,等年龄大了早被影响的人不好了;又或许是人生来平凡满于现状不知努力慢慢的泯然众人,这些都是原因。”   “那老爷觉得,我是满于现状不思进取的人吗?”唐瑾又问。别人停止不前,不代表自己也会停止不前啊。   谁想到唐老爷子打量了唐瑾一眼,却是认真的点着头:“你是。”   唐瑾:“……”不是老爷,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   “你身上有种平和的气息,这是你生在李家村这样一个平和的地方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可是乖乖,你不知道官场上的厮杀有多激烈残忍。”   唐老爷子并不担心唐瑾听不懂,他对唐瑾也是一步步暗暗试过的,知道他懂很多东西。   唐瑾却是想说,我身上的平和不是因为生在李家村,而是前世我生长在一个远离战争、饥饿、贫穷的社会,生活在一个医疗先进、科技神奇、人权平等的社会。   他怀念那个社会,他也没有见识过太多这个社会的残忍,所以才这个样子。   见唐瑾沉默着不出声,唐老爷子笑着摸了摸唐瑾的耳朵:“这样也不是不好,至少走的稳,安全。”   “所以你担心我才会那样才突然不想让我去考童子科了?我就说你原本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唐瑾也算明白了唐老爷子。   “不是这样,童子科出身的人比之一般科举并不多,我担心的是你童子科的出身跟周围同僚不一样,在官场上同年是一种非常亲密的关系,你若没有同年,或者同年不顶用,人家那些小团体都会排挤你,那么十年你怕是都升不了官。”   唐老爷子觉得自己的顾虑很有道理。   唐瑾也很认同这一点,可是认同你不代表你就是全部,他又好奇的问道:“那么老爷,童子科出身的人,有多少是很有名的人呢?”   说起这一点一来,唐老爷子就从汉朝开始考虑了起来:“不说谢廉赵建章,二四孝中扇枕温衾的黄香你应该知道,他是东汉人,官至魏郡太守,他十二岁时就被授官;还有同样十二岁时通过童子科的司马朗,官至兖州刺史,是“司马八达”之一。”   这两个人唐瑾当然知道,都是东汉的人,黄香还有因为博学还有“天下无双,江夏黄童”的称号,司马朗还是三国里的人物呢,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是童子科出身。   “还有呢?更有名的呢?晏殊呢?”唐瑾追问。   唐老爷子笑了,回想了一下知道的:“更有名的就有晏殊,他很厉害,七岁时宋真宗亲自考试后赐了他进士出身,授秘书省正字。还有杨亿,他七岁时宋太宗听说他的名号后亲自考查他后大加赞赏,后授秘书省正字,还特别赐了袍笏。更有名的是九岁的朱虎臣,宋高宗考试后赐他武状元。还有宋授、李淑都,这五人都出身于童子科,是宋朝著名的宰相。”   唐瑾等的就是唐老爷子听这一句话!!   他高兴的一拍手:“老爷你看,有很多人没出名,但也有很多人出了名,其实无论是出身童子科还是出身于科举,只要他本身有本事,那么与他的出身关系并不大。”   这一点唐老爷子考虑过后才发现出名的人也很多,想明白了唐瑾的心思,不由笑了。   唐瑾继续说服唐老爷子:“你看,其实走大众的科举之路,泯然众人的人更是多,只不过是你不习惯走这条路,担忧太过了!”   唐老爷子沉默了。似的,乖乖越来越优秀,他就越来越担心,担心他时运不济,担心唐家重新走不上通向富贵荣华的正路,担心很多种事。也是乖乖让他看到了希望,若是这个孩子是个蠢的,他的期望也不是这样的大,不大也就不会这样患得患失。   “老爷?”唐瑾不想看到唐老爷子这个样子,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看了一眼油快要燃尽的灯,想要增加他的信心,又继续问:“还有更有名的吗?”   唐老爷子横他一眼:“更有名的还有甘罗,可惜他不是童子科出身!”   甘罗唐瑾知道,这个大家怕都是知道的。甘罗十二岁时出使赵国,为秦国赚了十几座城池,秦始皇赐他为上卿,这个职位相当于宰相了。   唐瑾笑了笑:“所以老爷你看,出身童子科的名人也很多,我不信晏殊七岁时中了进士授了官就能立刻上任,他当宰相肯定也是后来努力长大了以后才当的,那么我觉得我是童子科出身并没有什么不好。”   唐老爷子被唐瑾说服了,感叹一般的道:“可这条路明显的比别的路难走一些。”   “难走我也想去走,难道重振唐家这一条路好走吗?难道振兴唐家的路不好走我就要放弃了吗?不!我想去考童子科。”唐瑾这才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唐老爷子失笑:“我倒是不如你了。”   “那可不敢。”唐瑾笑嘻嘻的。   唐老爷子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书,唐瑾帮忙收拾着,两人很快就收拾好了。唐老爷子拿起了灯,准备离开了。   “老爷,这地窖里为何不闷?”从进了这个地窖开始,唐瑾就在关注空气的问题,却发现一点都不闷。   “活气生人死气死人,不闷当然是通了活气。”唐老爷子走到了梯子边,看着唐瑾上梯子。   这个活气想来就是指的是流通的空气了,唐瑾站在样子回头向下看追问着怎么通活气,唐老爷子敲了敲样子,大声道:“别往下看,向上看!”   唐瑾立刻回身,顺着梯子上去了。   若让唐瑾来说唐老爷子有哪一点不好,那就是信奉那些吉兆,讨厌那些凶兆,他曾说他迷信,他还说他这样的不是迷信。   两人出了地窖里,给地窖口盖上土板,再拿柜子压住,唐瑾这时才反应过来,地窖在炕底下。   他奇怪的问:“为什么要把地窖放在炕低下?”   “你说呢?不是告诉过你遇到事情自己要多想想吗?”唐老爷子可不给唐瑾惯毛病。   唐瑾想了想,大约明白了:“底下是空的,敲击时声音不一样,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唐老爷子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天色已经亮了起来,还听不见人起的动静,显然两人在底下也待的时间不长。   “老爷你以后有什么心事就直接说,说不得人多了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我刚起来的时候看你不在,可是吓了一跳。”唐瑾述说着,打了个哈欠。昨晚好像是没有睡好。   唐老爷子拍拍身上的灰尖:“我这是为了谁,啊?我这是为了给谁找到一条最好的路才这样忙活半点天?”   “为了我为了我!”唐瑾连连点头哄着唐老爷子,他发现越来越熟之后,老爷子在他面前有时还显出老小孩的性子来,“所以童子科这么好的事,我就去考了啊,你别再担心了。”   “你就这么想考?”唐老爷子哼一声。   “当然!”唐瑾认真点着头:“从县试向上考,我还不知道考多少年,甚至于不知道能不能考上,现在有捷径可走,为何不走?我若早考上了,说不得家里我爹叔叔他们都能放心去考了。况且,我姐姐都大了。”   最后一句,唐瑾说的有些低落。   他大姐上次看了对象,本来事都快成了,两家都要默认了,结果对方突然反悔了。   他娘生气又庆幸,三婆以为是五叔被退婚的事影响到了他姐,还来他家屋子看了他娘他姐好几次,就是想拉好了关系。   因为两家家长还没有确定下来心意,唐大姐的事最多也就是说亲不成,是以在唐家影响并不大。   唐瑾没问出他娘原因来,也暗下决心要好好读书好庇护姐姐们。   若是他中了举人进士,谁家敢轻慢他唐家人?   即使是为了姐姐们能嫁一个好人家,他也要去早早考试。   去考童子科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纵使唐老爷子有诸多担心,唐瑾也是要去考的。   第二惠与唐转去了娘家,也没从她爹那里打听出最新的事来,她在家住一天没消息,想着回去了等,又不甘心,再等了一天,还是没有消息。   她真是心焦的很,怕出了什么不好。   还是第二晟怕女儿带着女婿在家里住的时间长了不讨她婆婆的喜欢,就说一有消息就让人去通知他。   两人这才不甘不愿的回去了。   路上第二惠自然又与唐转说起了那天唐老爷子神色不对的事,两人也不知道唐老爷子怎么了,都有些担心。   等回了家,看到唐老爷子又好了,两人心下一阵高兴,想着是不是唐瑾哄好了人。   第二惠还偷偷的问了唐瑾,唐瑾因为唐老爷子叮嘱过不许泄密,就没说。   家里的书房可没有人物志,他娘要是哪一天知道了,那真的不好解释哪里来的书书又去了哪里。   在等待消息的过程里,唐瑾自然是继续学习啊。   这个时候,唐瑾以前不明白的事他也都明白了。   以前说起五经来,有人说《周礼》有人说《礼记》,他还以为是像《周易》又叫《易经》一样,后来他才知道不是。   《礼》开始时指的就是《周礼》,现在指的是《周礼》《仪礼》《礼记》这三种,而听说《仪礼》是从《周礼》中分出来的一部分,就像四书中的《大学》其实也是从《》里分出来的一样,而他们一般学的是《礼记》。   记就跟传跟注一样,是加了解释了,所以《礼记》才九万九千多字,而原本的《周礼》只有四万五千多字。   这就跟《春秋》一样,原本字数也不多,但是因为姓左的做了传,所以字数才有十九万六千多字。除了姓左的,还有姓公羊的姓梁谷的也做了传,这三本都是很有名的。   有时候有的人把《春秋》叫《左氏春秋传》有时候叫《春秋左氏传》,唐瑾以前听着没毛病,后来总觉得应该叫《春秋XX传》才算是对的。   做传的人应该写在后边,把书名放前边,不然把做传的人放在前边,总觉得重要的不是这本书,而是做传的这个人了。   唐瑾无聊的时候就会想一些事。   当人有了期待时,等待的日子就会显得非常长,唐瑾觉得他都快等了半个月了,其实也不过过了五天,第二恒就过来报好消息了,说是童子科的告示已经贴了出来了。   这几天唐瑾的爷爷也知道了唐瑾要去考童子科的事,听到第二恒来了也去了唐老爷子的堂屋。   唐瑾的爹娘自然会去了,几人聚在一起,个个脸上都有着喜气。   第二恒笑道:“这下告示出来了大家也都放心了,凡是未年满十二岁的人都可以参加,只要能通三百千千和《孝经》的人都可以去县里报名。”   大家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来,唐爷爷笑过后心有可惜的道:“可惜了老三家的,今年刚好十二,虽还没有过生辰,不过怕是等到了京城人的年岁早就过去了。   唐爷爷也是高兴坏了,说完了才发现,就算能考,他家也不敢现在让人去。   其实报名的人只要在县令考查这后没有过十二岁,都可以参加这一比,不过唐老爷子也没有开中。   现在还没有开放报名时间,等七天以后才能去报名,第二恒报过好消息后吃了饭又回去了。   第二麒这次也没有带来,免得他打扰人。   因为担心考笔试,唐瑾还去书房找了一下,找到了一份誊写的举人试题,想看一看他们的字都是怎么样的。   一看以后,他整个人被这差距秒杀,倒地不起了。   原本他的字还是能看一点的,但是现在这份举人卷子,每个字几乎都一样的大小,关键是它特别的整齐,行跟行之间就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齐,简直跟印刷的一模一样!   唐瑾还以为自己弄错了,这真是印刷的,结果事实告诉他这就是手写的。   为此,唐瑾还将卷子拿到了唐老爷子面前寻找存在感:“老爷,这是专门誊写的人写出来的吧?”这不是举人本身写出来的吧?   一眼就看出来了唐瑾在想什么,唐老爷子无情的打他:“这是举人自己默写自己的卷子。有时候他们考完试,会拿自己的文章找人看写的怎么样,或者考中后有人就写来送给好朋友。”   “可是……”唐瑾拿着卷子对着太阳照了照,想起自己以前作业数学作业本子上画的线条有时候照着写都能写歪,更别说对着白纸写了,写一两行肯定向着上边歪去了,要写的每行都不歪,还写的每个字大小一样,再写的每行之间的距离要一样……   感觉背几十万的字比这都有简单啊!   “那你以为举人是那么好考的?”唐老爷子在旁不屑道。   “所以你纠结个什么劲儿啊,还生了让我不去考童子科的念头。”唐瑾随口就対了回去,气的唐老爷子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   自此唐瑾终于知道唐老爷子要他练字时为什么一定要他写直写直再写直了。   他练字时开始注意行距了,觉得有些人他真不是人,比机器还更厉害。   本来以为等着去报名就可以了,谁想到他大舅走的第二天里正就来了他家里。   里正愁着一张脸,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找唐老爷子来拿主意:“先前县太爷刚来上任的时候,确实传出过要重新给地定等的事儿,可是后边就没这说法了,还以为他歇了这心思,没想到现在连告示都发了出来。”   唐老爷子也觉得县令多事,你管那么宽干什么?   看里正吧嗒着抽旱烟,唐老爷子也想抽了,伸手去摸腰间。   唐瑾心里一怔,开口故意“咳咳”了两声,皱着一张小脸看着唐老爷子,唐老爷子就瞪了里正一眼,里正一愣,忙笑着说:“知道你家的这个是个金疙瘩,不抽了不抽了。”   唐瑾前世不抽烟,今世也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抽烟,可是能在他面前抽的都是年龄大了的人,他几句话也说服不了对方不抽,就不自讨没趣了,只能尊重着。   听说老爷以前也抽烟抽的很厉害,后来他出生了为了他好,就不抽了。   一下子就能把烟戒掉,下边不知道忍了多少次,唐瑾也是佩服他的。   唐老爷子思索着说:“县太爷又不亲自去盯着,就算是去看也只是看几次,都是下边的人在定。好地给定的低一点会少交一些税,这样就会有人给干这差事的人一些好处 ,这人也会借此机会收好处,给差一点儿的地定的高一点儿,税粮的总量是不能变的。”   里正发愁的就是这个:“我就是怕咱们村的地给定的高一等要多交税,县太爷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儿干么?”   “这也未必是坏事儿,县太爷其实是想做一件有利于百姓的事,让肥地多交贫地少交,这样大家日子都好过了,只是他的好心并不能得到一个好结果。”唐老爷子总结。   唐瑾在一旁听着,突然想起了历史课上有些人变法的失败,怕是原因就在这里。   想着这些年都在家里,出去也就是去过外公家和府城,也没怎么外出过,就期待的望着唐老爷子:“老爷,我求你个事成不?”   “何事?”唐老爷子斜扫了唐瑾一眼,连求字都用了,可见不是什么好事。 第28章 好看的第二八章   “下次去交粮的话,你能不能带上我?”唐瑾让自己的笑容大大的,好一下子就萌住唐老爷子,让他答应。   说实话,他从来没有见过粮税是怎么交的,真的很好奇。   以前的时候,他几岁时国家是收粮税的,听说每年都收两次,他小时候也见过,只是那时年龄太小没记忆,再后来国家政策好就不再收了,他也就再没有见过怎么收粮税。   国家赋税来源之一,他到底是好奇的。   两三岁的时候他也说过想要去看看,只是老爷子说那边太乱太忙怕丢了他怕染了病,不让他去。   那时想着,等他大一点,老爷子眼里他懂事了,愿意他去了,一定要去看一看怎么交粮。   这两年他学习忙,昨天还听家里人说最近要交粮,等他后天想起这事的时候,粮在昨天就已经交完了。   “你没见过?”唐老爷子还没有说话,一旁的里正接口问了出来,转头不赞同的朝着唐老爷子道:“叔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不行的,男娃还得粗养着,你这东怕西怕的,养的比女娃娃还好,受不得风吹雨打可不行。”   里正说着就轻轻捏了捏唐瑾的脸蛋,觉得光滑的很,又摸了摸。这娃长的白净,不像村里一溜的黑小子,看着就野。   唐瑾看着里正把自己的脸当个玩具的样子,侧过了头躲了过去,心下无奈。   从小被人摸头捏脸捏耳朵的长大,真的是有些烦这些事了,不过这些都是亲朋表达疼爱的方式,也不能生气。这两年大了大家也都收敛了,没想到里正又来。   “胡说,我家乖乖安康着!”唐老爷子可听不得别人说唐瑾的不好,反驳着里正,又笑着问唐瑾,“是不是呀乖乖?”   “对,我好着呢,连病都不怎么生的!”唐瑾连忙点头,又对唐老爷子笑道,“带我去好不好老爷?不是说不能死读书嘛!”   里正也在一旁插嘴,让唐老爷子带唐瑾去。唐老爷子想着唐瑾也大了,懂事了,带他去看一看也好,就点头应了:“好,今天夏收后带你去看交粮。”   秋收后也要去!   不过唐瑾没把这话说出来,怕说出来得寸进尺唐老爷子拿手抽他,到时候再说,反正他想去总有办法。   这边里正又说起了正事,询问唐老爷子:“那这钱咱们到底是给不给啊?”   “就是不知道这县令能在咱们县里待几年,要是只待三年,衙门里的人都是吸血虫,怕是交了也得不了多少好处。”唐老爷子沉吟着道。   “就是啊,我也就是这么想的!”里正激动的一拍巴掌,对着唐老爷子说出了心里话,“而且钱到底怎么收?让家家交肯定不愿意,就得让愿意交的人交了把实惠给了他们。可要是交了钱没落得个好,也是里外不是人了啊。”   唐老爷子也是跟着点头。   里正期待的望着唐老爷子:“那叔你说,这钱到底该不该交?”   “我又不了解县令脾性,这事真不好说,你还是问一下村里人的意见吧。”唐老爷子并不会给里正拿主意。   里正又与唐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唐瑾问收拾着水杯的唐老爷子:“那这到底交好还是不交好?”   每个社会底层都有他的潜在的不成文的规则,衙役会收取好处这事,唐瑾是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看里正和唐老爷子两人光明正大的来谈论行贿,他对于这里的社会形态有了个猜测。   “咱们乾州县离府城和省府都近,也不是什么贫寒之地,县令不会多年不换。别的地方没有把田分等的规矩,等县令三年后一走,这分下的等次怕是不被认可,钱大多也就白交了。”   唐老爷子半点都没有停顿的说完,可不像跟里正说话时那样还要想一想再想一想才说。   “怎么就白交了?交了钱地里要交的粮税就少了,省下来的粮也能抵过交了的钱啊。衙役们再贪心,田的等次是分好了的,再好的田要交的粮税也不可能超出一个限度啊,他们还能改了不成?再说县令还坐在县衙呢,下等田定成了上等田,要多交税,做的过份了谁都讨不了好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唐老爷子向来喜欢引导唐瑾去思考该怎样,而不是直接对他说怎么样好,要去怎么样的做。   “我也没什么意思。”唐瑾一听唐老爷子的话出来,就知道自己说的不对了,笑着摸了一下自己的头,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原本觉得拿点钱就能得到实惠,这是好事,村里人本来生活不易,有的人没这脑子想不到这一点,里正一通知,愿意的人各凑一点,大家一起交了费的钱少那岂不是不会吃亏了吗?”   “那要是连着两三年遇到灾年,风不调雨不顺的,收成少,没粮可交要用钱换粮来交,那时没钱了又该怎么办?这样的情况下县令三年走了田等划分失效白投了钱进去,大家只会怨我啊。”唐老爷子心里有计较着呢。   “那你既然觉得不好,怎不把这话说给里正听?大家也能多考虑考虑。”   “那若是县令几年十几年都乾州县的任上不走,听了我的话没交钱的人岂不是后悔死了?到时岂不是怨我?我能担起这责任?”唐老爷子反问唐瑾,拿出了砚台打开。   唐瑾觉得唐老爷子说的很有理,反驳不了。   里正来时就坐在唐老爷子讲桌旁的凳子上,唐老爷子也拉了凳子坐在讲桌旁,伸手拿了笔交到唐瑾手里,微叹道:“乖乖啊,你要记得,无论何时,都不要替别人拿主意,你承担不起主意出错后的后果。”   唐瑾手里握着笔,突然就明白了。   这不是没担当,而是生活的智慧。   这也不是说他绝对的就要按着这条去做,世界上的事没有那么绝对,这是让他每次想着帮别人做决定时,都要想想他能不能承接起后果。   有些主意是小主意,有些事情是小事情,然而事情到了最后,谁也不知道他会发展到哪一步。   “那老爷,咱们家到底有多少亩地啊?”这一点唐瑾以前也曾考虑过,因为能吃饱穿暖,也不太关注。   “咱家地不多,也就二百多亩,不到三百亩。”唐老爷子在一边应着。   唐瑾吃了一惊,抬头去看:“这么多!”他也以为就三四十亩地,他家以前就不到十亩地。   唐老爷子伸手指在唐瑾的额头上敲了敲:“不了解事情前,不要乱下定论!你知道别人家一家多少亩地么?你知道一人几亩地吗?怎么就多了?”   唐瑾连忙摇头,他就是跟以前比才觉得多,其实细算下来,他家六个人一人也就一亩多地,加起来不到十亩。   唐家人要多多了,有个五十亩的地也不多。再说古代虽然荒地很,但总体来比人少地也多,人口最多也就以前的四五分之一,那有个二百多亩的地不算罕见。   有些事唐瑾不知道,唐老爷子就会给唐瑾讲:“男丁每人十亩地,女丁每人八亩地,每二十年划一次,算下来也就两百亩了,自己家再攒一些,就这么些了。”   那这样的话,唐瑾就奇了怪了,每人十亩地,女人八亩,怎么就不够吃了,剩下来的粮应该多多了啊。   “那大家怎么都这么穷?”唐瑾疑惑的问。   “那你觉得大家怎么就要富了?”唐老爷子反问。   “那不是打的多就剩的多嘛,就算没钱花也该有饭吃啊。”   “你从哪里觉得一亩地打的粮多?你觉得一亩地应该打多少斤粮食?”   “……”唐瑾有些不确定了,疑惑着问,“七百斤?”以前不是说亩产千斤嘛,古代条件不好,应该产的少。本来想说六百斤,觉得太少了没说。   唐老爷子失笑,知道自己有些地方真是做错了,孩子真是不能管的太严,还要通一点庶务,不然要是不知道凭自己的猜测将结果写上了卷,那只是贻笑大方。   “哪有那么多,有一半都是顶顶好了的。”唐老爷子开始讲起了收成来。   “一亩地一年能产三百斤粮左右,收成不好两百出头,甚至一百多斤的也有。收成好了三百斤出头,甚至有四百多斤的时候。这说的是麦子,玉米能好一点,黄米高梁就更少了。”   “怎么这么少?”这数字真是超出了唐瑾的预料。   “没肥地贫,雪雨不顺,虫病又能让粮食减产,向来就是这么些。”   唐老爷子摸着唐瑾的头,给他出题:“一个成年男丁一日吃一斤到一斤半的粮,干重活的话吃的更多;女人和五六岁以下的孩子就少一点,也就是一斤左右。每亩地交粮一百二十斤,你算一下能剩下多少。”   “咱家三十六口人,五六岁以下有四个孩子,除此外男丁十四人,女丁十八人,按男丁一天吃一斤半的量来算有二十一斤粮,女丁和孩子按一斤来算有二十二斤。一天四十三斤,一年……”   前边的唐瑾还能心算,后边的答案就不会那么快了。   “一万五千六百九十五斤?”一算出来,唐瑾也是有些吃惊,他们家一年竟然能吃掉这么多粮食!   “地的话,按两百四十斤的产量来算,……”唐瑾望向唐老爷子,家里到底多少亩地?   “二百八十九亩。”   “一亩二百四十斤,共产六万九千三百六十斤粮,交一半剩三万四千六百八十斤。”   看唐瑾顺利了算了出来,唐老爷子很欣慰,说出他要说的话:“十斤粮左右换一文钱,也就落得个三千多文,有三吊大钱。可地不会只种粮食,还会种菜花、菜、棉花等,就没这么多了,再除去孩子生病家里人情往来以及请工付的钱,还有耗损,能落得个两吊多的大钱,要是收成不好也就落得个一两吊多一点的钱了。”   这样一算的话,其实真的没有多少了。   唐瑾生活了这些年,对于这里的物价也有了解了,这里的钱值钱,一两银子的购买力都快相当于一万元了,怕是跟中国七十年代的物价有些像了。   “这样算下来,地真是不多了。”唐瑾点着头,甚至怀疑这里的一亩比他们那里小很多。   不过只过了两日,就有人到村子里来看地划等次了,他跑去看就知道亩跟亩并没有多大差别了。   两百多亩地,跟现代一亩地七八九百斤的产量一对等,光产量就能让近三百亩的地下降到七八十亩,再一家三十多人一分,一个人也就两三亩。   这古代与现代差距太大,唐瑾想着他还是好好念书吧。   反正当农民真没意思,他要好好念书做官!   看别人查地也没意思,唐瑾就回去了,他只奇怪以前的县令好像没有给县下的田地划分等级的权力,也不知道这是朝代不一样了还是怎么回事。   过了三天,唐瑾见到了他大舅,说是可以去报名了,唐家瞬间轰动了起来,一个个都高兴极了。   这次还是唐瑾跟他爹爹唐转和唐老爷子一起去的,没有带他三叔家的三堂兄。唐瑾也不知道唐老爷子怎么对他三叔说的,反正连他三嫂对这事都没有意见。   报名的地点就在县衙里,进去后走一段路就看到一个房间前排着队,都是大人带着小孩。   看到唐瑾来了,大家都看过来,有人笑着说:“这么小的孩子,怕是刚启蒙,《孝经》都没有背过,凑什么热闹。”   唐瑾看过去,见这人衣着很好,家境看着不错,人也没恶意,就没理他。   一般人六七岁开蒙,四五岁就学的少的很,对方那样想也没办法。   看着人多,其实都是一家子来,办的倒是快,很快的,就到了唐瑾这里了。   对方手里拿着毛笔,醮了墨,头也不抬的准备写字:“姓名,年岁,祖宗八代都是干什么的?”   祖宗八代?唐瑾吃了一惊,回头去看唐老爷子,不是说三代吗?怎么会八代? 第29章 好看的第二九章   唐老爷子也是有些吃惊,不知道这怎么突然变了规矩,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县令知道了什么才特意针对他们?   问了八代又能干什么?难道还能限制他们不成?……一瞬间,唐瑾与唐老爷子心里都想了很多。   唐老爷子凝眼望去,看到记录的文书面色平静,是的年轻的,看神色不像是刻意刁难,这个年纪的人应该还做不到面色无变,应真是不刁难而不是做样子。又向他手边看去,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记录,不知道是不是也记录了祖宗八代。   唐老爷子到底经历的世事多,冷静紧随着吃惊而来,他先给了唐瑾一个安定的眼神,想着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正要询问,就见文书旁边年长的穿公服的人哈哈笑了两声,一把拍在了文书的肩头:   “动动,怎么又说错了,是祖宗三代,不是祖宗八代,八代你记得过来吗?什么脑子?!”   两人看着关系亲昵,面容也有些像,应该是亲戚,那个小名可能是“动动”的文书耳朵红了下,回答道:“成天听说书的说祖宗八代祖宗八代,我爷在家里也整天……说祖宗八代,听多了,一时没注意就顺口说了出来。”   看那文书中间卡了一下,唐老爷子猜测可能他爷整天在家骂谁祖宗八代。   年长的另一人正想接话,想到这场合不适合说一些事,就把念头压了下去。   唐瑾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下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个乌龙。他对着两人笑了笑,开口道:“我姓唐名瑾,唐宋的唐,握瑾怀瑜的瑾,今年六岁,爹爹名转,转动的转,爷爷名稳,稳重的稳,家里是种地的,在西乡的李家村。”   年轻文书提笔写着,就写了一个字,抬头红着脸问:“哪个瑾?”]   “瑾瑜的瑾,美玉的那个瑾。”唐瑾见他一时忘记了字,笑着回答,看出来这个文书显然是个生手,业务不熟练。   文书红着脸低头写下唐瑾的名字年龄,又观察了一下他的脸,写下了他的特征,正要写唐瑾爹爹的名字,抬头又问:“那你爹你爷姓什么?”   唐瑾睁大眼:“……”他爹他爷还能姓什么,姓唐啊!   那文书身旁年龄大的听后一巴掌轻轻的拍在了文书的脑后,哭笑不得的说:“你说人家爷爷爹爹姓什么!还能姓什么!儿子跟着老子姓,他姓什么他爷爷爹爹当然跟着姓什么!”   唐瑾后边排队的人都听到了,有人忍不住,轻声的笑了出来,那文书的脸刚才还只是微红,这下就红的明显了,抬头对着唐老爷子歉意的点头道:“对不住对不住!”   这边穿公服的人也反应了过来,伸手拍了一下桌子,瞪了那文书一眼:“都是你个呆子,拐得我也说错话了。”是儿子跟着老子姓啊,他说反了。   周围的人都善意的笑了起来,文书的脸更红了,埋着头拿笔醮了墨,记录着。   唐老爷子在这个时候道:“我曾是李家村的里正,后来做了文书手,几年前身子老了,就辞了差事。”   这话一出,那文书和那穿公服的都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眼唐老爷子一眼。   里正这文书这些天见多了,看过后就低头继续写,而那穿公服的虽然没见过唐老爷子更不会把他一个曾经的里正当回事,到底圆滑的多,还是随意的拱了拱手:“我这外甥是个呆子,刚对不住老爷子了!”   唐老爷子笑呵呵的轻轻摇着头:“无事无事。”   这态度好,那穿公服的脸上有了笑容,唐老爷子趁机问:“这童子试初试,……县太爷考的都是什么?”唐老爷子适时的将平时口头上的“县令”改成了“县太爷”,免得他这说法引人注意。   唐老爷子这话一问出,后边的人都支起了耳朵听着,一瞬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穿公服的笑了笑,一条胳膊横搭在桌子上,身子前倾望了一眼唐老爷子和他后边排队的人:“当然是考蒙学的三百千千还有《孝经》以及四书五经啊。”   反应快的心下失望,反应慢的还在记着,然后……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有些人觉得被涮了,面色上难免有些恼怒,这穿公服的跟着就笑着跟大家解释:“这童子试的初试自然是要选出最优秀的孩子,县太爷要是告诉你们了,好让你们有些人回去临时抱佛脚吗?”   众人自然打着知道了考什么书就回去让孩子用心功读的心思,就连唐瑾也想着知道了考什么他好更加用心的再背上几遍要考的经文的和它们的传注训诂和章句。   “学的好的,自然不怕考什么;学的不好的,临时抱佛脚有用么?就算这次有用了,下次能行?这样的孩子拿出去不是丢我们乾州县的脸?”穿公服的人靠回了椅子上去,老神在在的道:“所以也别想走什么捷径,用本事说话。”   唐瑾这边名报好,交了一文钱,领了一个上边写着丁午的木牌子。   他在心里一想,天干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地支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个。一算的话,丁午是四十三,他前边已经有四十二个人报过名了。   这牌子也就他手那么大,上边漆了黑漆,半厘米厚,倒是不重。将牌子翻过来,后边还写着一个乙字,这下唐瑾明白了,他不是第四十三个,他是第一百零三个。   唐老爷子给人道过谢,拿过唐瑾手里的牌子自己装好,两人正要走,却看到对面来了一个穿着官服的人。   四周报名的大部分都跪了下去,嘴里乱七八糟的叫着“见过老爷”“见过县太爷”“见过教谕”这一类的。   坐在桌后的穿公服的人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脚踢了一下还坐着的文书一脚,越边桌子走过去行礼道:“见过教谕。”   对方点了点头,周围只觉得穿着官服就以为是县令叫县太爷的,又忙改了口,人还依然跪着。   唐瑾看着跪在地上一溜的平民百姓,再看看零零散散的站在平民中穿着长衫脸带骄傲的人,心里不能平静了。   这就是权势,这就是身有功名的好处。若是他不能身具功名,他以后也会像这么普通人一样见官就跪,不跪,就可能会有麻烦上身。   等这教谕走到了前面桌子边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唐老爷子,觉得眼生,就顺口问:“老爷子这是……”只有有功名的人才会见官不跪,可县里有秀才举人他都认识,童生也会眼熟,这人却是极为眼生。   “见过教谕,我是……秀才。”唐瑾惊奇的发现,唐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上有着一丝羞耻。   “哪一年的秀才?”这教谕又问。   “……唔,很多年了,……有,很多年了……”唐老爷子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说他是哪一年的秀才。   这教谕心下晃然明白了。   很多年了,到现在还是个秀才,那就是考了一辈子都中不了举的老秀才,这个很多年怕是有几十年了。   这教谕在乾州县二十多年了也没有见过唐老爷子这么个秀才的,猜测唐老爷子怕是年轻时没考过灰了心,觉得说出来羞耻,所以才不愿意说他是哪一年考中和秀才。   教谕也不强人所难,又低头看了看唐瑾。   唐瑾刚就在心里纠结着,他到底是跪还是不跪来着?   跪吧,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不跪吧,看别的小孩都跪了,他没道理例外。   最后,唐瑾学着唐老爷子刚才的样子,双手一抱拳,边做揖边用六岁孩子的童音说着:“见过教谕。”   这明显是在学家长的样子,教谕家里有比唐瑾小两岁的一个孙子,看到他的样子顿时想起自己的孙子觉得唐瑾可爱极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你也来报名?学到四书了么?”   “我四书都学完了!”唐瑾迅速的道,说完了,想着要是教谕要教了他的话,发现他四书都背过了,再考他五经,发现他五经已经背完了三经……一般他这么大的孩子,大多四书都还没学呢,他这样出类拔萃,可就出名了。   对于唐家来说,什么事都要小心为上,出名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万一教谕查起了他们家,那可就不妙了。   所以最后,唐瑾对着教谕吐了吐舌头,转身躲到了唐老爷子身后。   唐老爷子满意歉意的对教谕道:“小孩子不懂事,教谕别介意。”   教谕摆了摆手,示意没事,他只是过来看报名情况。   询问一通后,教谕走了。   唐瑾报完名后,三人吃过了饭,想去第二家问情况,结果一进门就听到第二麒在大哭。   问过后,唐瑾才知道他外公不想让第二麒报名,他表哥在闹。   唐瑾本来想管,他外公不让他管,交流完后,知道没什么遗漏,三人就又回家去了。   八天以后,童子试的初试在县学里开始啦! 第30章 修BUG   在考试前一天,唐老爷子有事要跟第二晟商量,唐瑾就跟着唐老爷子一起去了他外公家。   不过几天不见,第二麒看着就瘦是一截,让唐瑾是意外:“你怎么了?”   虽然瘦了,但是第二麒明显的心情很好,笑着拉着唐瑾的手道:“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考试啦!今晚我们一起睡。”   “爷才不会让我们一起睡。”唐瑾抽出了自己的手,无情的打碎了第二麒的美梦。   第二麒有些郁闷,难道乖乖他不是先应该问他什么时候去报的名吗?他是怎么让他爷同意他去考试的吗?   “为啥不会啊?”第二麒奇怪的问。   “因为咱们睡一起会说话啊,就算听了大人的话忍住不说了,心里还是会想,睡不好,明天会考不好的。”唐瑾以己度人,要是自己孩子明天考试,才不会让孩子先一天晚上因说话而睡太晚。   “我不会……”说到半截第二麒就说不下去了,想来也是明白了他会以说话的。他从自己衣兜里拿出了一个牌子,猛然递到了唐瑾的面前,大声道:“看!”   唐瑾认真看去,发现他表哥手上拿是跟他上次去报名的时候领到的牌子几首一模一样,想来各地的规矩都是一样的,就从他手上拿了过来看。   正面写着甲辰,翻过来,后边写着一个大大的己字。   甲乙丙丁戊,五六三十,他表哥已经是府城里第三百零五个报名的了。   “你是第几天报的名?”唐瑾问。   “第五天!”第二麒说到这个就有些委屈,噘着嘴道:“爷原本觉得我书背得不熟,不许我去考呢,后来被我磨的不行,才答应要是我将《孝经》《论语》背熟了不打恰才让我去!”   听第二麒将这事讲出来,唐瑾大概也能猜到这之间的“艰辛”,他哥拼命的想证明自己,他外爷拼命的想借着这个机会收拾他哥。   恐怕他瘦了也是这个原因。果然,就听第二麒继续将心里的话向外倒:“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过的有多苦,除了睡觉外没有哪一天不在背书的!”   “嗯,真辛苦!”唐瑾着头,问他:“你这牌子是偷偷拿出来的吧?”   第二麒听后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唐瑾当然知道,即使他平时表现的再怎么的成熟稳重,唐老爷子也自己保管着牌子,怕他给丢了。   “咱们还是快点还回去,不然被发现了就惨了。”   唐瑾一向少做让家里人担心的事,第二麒听了后同意了,两人悄悄的将牌子还了回去,第二麒又磨着唐瑾和他一起睡,唐瑾无奈道:“我要在我们县上考,一会儿忙完了就要回家,怎么可能跟你一起睡?”   “咦?”第二麒有些吃惊,不过一想却发现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只好放弃。   这时他外婆那边叫着他们两个吃饭。   吃完饭,第二晟就喊了唐瑾过去,简单的考校他经书背的怎么样。   第二麒当时也在场,听着无论第二晟问什么唐瑾都能答出来,心下十分的佩服,下定了决心要好好读。   等考到第二麒的时候,有些第二麒就答不上来了,唐老爷子笑呵呵的道:“你这孙子可不用功啊,都没乖乖学的好。”   第二晟笑了笑,并没有因为这话生气,倒是教起了两人:“你们到时候见到了县太爷和教谕你们不要害怕,他问什么就回什么,不要多嘴,不要东张西望,别生事,生事的人就算书背的再好,也过不了。”   “那什么才是生事?”第二麒好奇的问。   第二晟:“……”这孙子真是能将人给气死。   “乖乖,你来说!”第二晟指了唐瑾解说。   “不生事就是从进了县学后就乖乖的,不要欺负人,也不要跟人吵架,更不要跟人打架,还不能大声喧哗,满场找着人说话,反正就是要安静,最不乖的人,肯定是录不上的。”   唐瑾一说完,第二晟就“哎哟”一声,一把捧住了唐瑾的脸,亲昵的抵着他的额头顶了两下,放开后才道:“我家乖乖真是棒,说的太清楚了。”   第二麒还有一点点的不明白,不过他还是听懂了,点头应着:“安静,少说话,不吵架打架,乖乖的,我记住了。”   第二晟笑着摸摸第二麒的头,笑着夸奖他道:“我麒儿真是听话。”   第二麒很不好意思的笑了。   唐瑾看着,觉得生在他外公家也挺好的。他这外公,性格外向,特别爱笑,心胸也大度。唐老爷子人很好,不过不爱笑,整天板着一张脸,家里除了他,很少有人能见到唐老爷子的笑容。   闲话说完了,时间担搁不得,唐瑾跟唐老爷子马上就回去了。   白天第二晟没说自己孙子,等晚上睡觉前,他就直接训开人了:“让你好好学好好学你不好好学,现在丢脸丢到亲家头上了,连乖乖都比不过,你还敢说你用心?!”   第二麒愧疚极了,低着头不敢答话,心里下着永定要好好学,嘴里却忍不住反驳一下:“是你说乖乖他是文曲星下凡,让我跟他处好关系的,我怎么能跟天上的文曲星想比?”   第二晟这个气啊,真是悔不当初!   当初他为了让长孙跟长外孙处好关系,随口就说了外孙是文曲星下凡,结果没想到这小子倒是记住了,一说起他的时候,他总爱拿外孙相比,孙子就会这样说了!   “文曲星也是要努力的,不努力难道不用先生教就会背书了?!”第二晟气道,不过看到孙子的神色就知道他接下来会努力,至少这几个月会努力学了,觉得唐老爷子这人真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不用他说他就能看出来他需要的是什么,帮他解了忧。   唐瑾回了唐家后,自是不用说,早早休息,第二天早早起来去县学。唐家离县城并不是很近,赶车要走快一个时辰才能到。   天气正是凉爽的时候,不过起太早气温还是有些渗,怕他冷着,唐瑾的身上加了一件外衣。   唐转赶的自家骡车,车上坐着唐瑾与唐老爷子。   马车很快就到了城门口,唐瑾看着,童子试并没有让城门口发生什么变化,等进了城,直奔县学而去,在县学的那一条路上,才能看到满路的驴牛骡,还有马,更奇葩的是,竟然人架着一头大服猪,猪后拉着一个小车,看样子,只能坐一个孩子。   以前唐瑾在综艺节目上看到过羊车,诧异了一下后就放过去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车还没到县学前,路就有些过不去了,两人下了车,唐转找个地方停车去了。   两人慢慢向前走着,能看到从县学门口到这里都是人,大概有一两千了,看样子陪考的家长都比学生多多了。   他们起得早来得晚,前边早就被围满了,几人就在一边听情况。   唐老爷子这时也安慰起了唐瑾来:“别紧张,童子试非常的简单,不会像县试府试那样有着严格的考察,你只需认真的回答县令的题就是了。”   唐瑾点头头。   周围都是殷殷叮嘱的家长,唐瑾听着大家的谈话,知道竟然已经至少有三百五十二个人报名了!   这人可真是多的超出了唐瑾的预料之内!   不过想想,十二岁之前都可以考,相当于小学里的孩子都可以考,范围大,来得人自然也多了。   想他以前一个村里的小学也都五六百人了,更何况一个乡里不知道几千学生,一个县里也不知道几万学生,古代读书人再少,有四百多个人也没什么问题。   过了一会儿,围在外边的众人听到了敲锣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有四个衙役开了路,让围在县学外的人都让开了,提着锣的那个站在中间喊人:“所有甲字牌的人,都上前来。”   众人忙翻看自己的牌子,就是唐老爷子知道唐瑾的是乙字牌,还是翻出来确定了一番。   场上有私语声,有家长安慰孩子的声音,在一阵忙乱过后,很快就有年龄大的孩子站了过去,紧跟着很快就有孩子也跟着站了出去。   这一次六十个人一个没差,有衙役领着他们进去了。   接着拿锣的那人又喊:“所有乙字号牌的人上前来!”   唐瑾接过唐老爷子手里的牌子,唐老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别怕。”   唐瑾笑着抬头:“我不怕。”   看唐瑾真不怕,唐老爷子安了心。   被叫到了,唐瑾站了出去,因为站出去的快,很多人的眼光都扫了过来,不过因为在场的还有三四岁的孩子,也没人怎么当一回事。   慢慢的乙子牌的人都站出来了,唐瑾一看,他们这一牌的人里,他年龄好像是最小的,因为个子最低。   等人齐了,又来了一个衙役过来,让大家安静的跟着他走。   几人进了县学里,唐瑾看着他们好像被领到了一个像是教室的地方,衙役让大家按号牌的位置坐了,就出去了。   刚开始,室里还安静,不过一会儿,室里的人就小声说话,接着嗡嗡嗡声不停的传到了唐瑾的耳朵里。   好在很快的,一个夫子模样的人进来了,让大家安静,坐在讲台的位置,拿着一本书在看。   等了一段时间,还是没见对方有什么话,有些孩子就大胆了起来,交头接耳的,唐瑾想着六十个人也不是那么好查的,一时半会儿怕完不了事儿,就在心里默诵背过的内容。   一用心,时间就过的快了,教室里的嗡嗡声刚起就会被夫子喊停,大家也都安份了起来。后来,夫子嘱咐大家待会儿不要害怕一会儿要按现在这位置站中间这一类的话。   一会儿,就有衙役来领着唐瑾他们出去了。   出去时,看到一群甲字牌的人都向外走着,想来是考完了。   他们这一群人里显然有认识甲字牌里的人,想要过去说话,蠢蠢欲动的,被看出来喝止了:“不许多话。”也没说谁,不达都安静下来了。   唐瑾对于县学的构造不太了解,只感觉等六十人进了一个坐北朝南的大堂内,六十个小孩子站在中间也不太挤。   这是唐瑾第一次看到县令,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很是年龄,让唐瑾很是佩服,这应该是二十出头就考上进士了,这几乎是逢考必过啊,牛!   只是大家刚站定,就听到县令开口:“有典谟,有训诰。”   三字经唐瑾背的太熟了,一听这话,条件反射的应道:“有誓命,书之奥。我周公……”   应到这里,唐瑾仰头望着上边的县令,发现他就是要考人的意识,也就没停,继续道:“……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   到了这个时候刚已经在唐瑾念了两句的时候反应过来却不敢跟的人胆子也壮了,跟着背道:“大小戴,注礼记,述圣言,礼乐备。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县令坐在上首点着头,下边站着的六十人看他挺满意的,大部分人的声音都大了起来:“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   县令点了头,又压了压手:“好了。”   唐瑾立刻停了下来,大家也停了下来。   “四百载,迁夏社。”县令说道。   有了上次的准备,这一下子,大家都比较灵了,大多数人都跟了上来:“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周辙东,王纲坠,逞干戈,尚游说。”   县令点了点头,不出声了,唐瑾在心里接了一段: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蠃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   诶,没学《三字经》之前,他从不知道三字经囊括了地理、文学、历史、教育等多方面的内容,要是小时候就学过,真的挺好的。到现在四千年的文化传承真不是盖的,蒙学里的知识就挺开括眼界。   祖先的智慧真是让人佩服的。   接着,县令又考大家《千字文》道:“遐迩一体,率宾归王。接二十四字。”   有前两次考验,大家这次接的很快了:“鸣凤在树,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盖此身发,四大五常。”到了这里的时候,唐瑾自动停下来了。   也有人是跟他同时停下来的,不过还有人继续念了下去。   这一次过后中,唐瑾明显的感觉到了县令的目光众他和几个背的快的人身上扫过。   考过后又考《千家诗》:“诗家清景在新春。”   “绿柳才黄半未匀。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大家跟着背着。   这是杨巨源《城东早春》,唐瑾觉得这诗很好记,在前世他曾听过,虽比不得李杜的诗,应当也红过了。   不过,这么简单的诗也是有人没有背出来的。   县令又道:“必有尊也,言有父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   这是《孝经》感应章第十六里边的,全书也就十八章,是后边的了,唐瑾和背过的人接着背:“宗庙致敬,不忘亲也;修身慎行,恐辱先也。”   因为县令说的前边还有一句“故虽天子”,很多人被打乱了顺序,有些顿了一下才背下去。   县令拍了拍手让停下来,伸出手,第一个就指了唐瑾,然后再接着指了下边的几个人:“你们几个,站到这边来。”   唐瑾过去了,大家本来心下还有些怯,一看,被点到的几个人都过去了。   接着又点了几个人,唐瑾看出来了,那一拨人是背的不熟的,他旁边一个人声音就有些含糊。   县令这次的方法很直接:“没背过《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的人站出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胆子小的哭丧着脸站了出来,另外就有三个也跟着站了出来,有三个都是被点了名的,另一个在中间那里边。   接下,县令的手段就比较粗爆了:“人之初,性本善。”   后边的再熟不过了,大家都接了下去。县令从座位上下来来了,走到众人前边,认真的盯着几人的嘴巴看。   一直等到背完,也没有让人停下,县令点了几个人出来,又看了看一旁的一位夫子与那天唐瑾见过教喻,两人都点了点头,县令就将人点到一边,继续检查《百家》。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考《百家姓》,不过这也短,大多都能跟着背上来,再考《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后边的唐瑾都背过了,一字不差的背过,县令又考了大家一部分的《千家诗》,后来,又考《孝经》。   前边的还可以,等到后边的《孝经》这里,前边有一大半能跟上,慢慢的就不行了,背到后边就只剩下一半了。   县令一一的点了多人,夫子也点了几个出来,让一旁的一个衙役上前去收他们的牌子。   大概是猜到了自己没有考过,大部分人的脸都哭丧着,却没有人敢哭,都被领了出去。   一下子,里边就只剩下二十多个人。   县令鼓励大家一句:“好好读书,下去等明天张榜。”   小孩子的脸上都兴奋极了,七嘴八舌的小声应着,就又人领着他们出去了。   一出门,刚进县学时的晨光已变的火热了起来。等出了县学的门,就听到一阵家长的责骂声,大概是前边的人没有考好,大骂自己的孩子。   唐老爷子跟唐转和第二晟连忙转了过来,第二麒心急的问:“乖乖你考过了没有?题难不难,都考了什么?   “考三百千千和《孝经》,考过没有县令没说,不知道过了没有。”唐瑾先对着第二麒说了,回来认真的注视着唐老爷子:“就孝了背诵,除《千家诗》外全背。”   “这样也好,能全面一点。”唐老爷子点着头,没再多问,对于唐瑾极为信赖。   已经到了县城,过了泉县就到了唐瑾外公家,唐老爷子打算去一趟第二家,三人就没有回家,直接找了个店吃饭。   唐瑾在吃饭时对唐老爷子说:“本来以为挺难的了,没想到没考传注这些,只考背诵,特别简单。”   这话一说完,一旁一个一脸横肉的人就看了过来,看他孩子的样子,应该也是来参加初试的。   唐转马上道:“你虽学的好,也别这么不谦虚。”   唐瑾笑了笑,不再让别人家长眼红,认真吃饭。   吃完了后,才发现他们要去他外公家,唐瑾觉得有些奇怪,老爷子最近好像与他外公走的很近?往常唐老爷子是长辈,两三年都不会去第二家一次的,只有他外公到他家的份,没想到最近走的这样勤。   有点反常啊。   唐瑾并没有多嘴问,大人有大人的事,反正他跟在后边溜就可以了。   车赶快一点,到了第二家的时候,唐瑾发现他外公果然很意外,极为高兴的接待唐老爷子。   第二麒听到动静从自己屋子里跑出来,鞋都没有穿好,急急的跑到书房来问唐瑾考的都是什么,过了没。   “考的是三百千千和四书,过没过不知道,难道你过了?”唐瑾回答道。路上的时候,唐老爷子跟唐瑾聊起过第二麒,说是这娃要人给他施加压力才能好好念,就把考试说的难了一点。   第二麒听后,觉得确实比他考的难很多,下次不知道会不会考的比唐瑾的还难,他不能松懈了。   两人马上沟通了考试流程,知道考试的过程基本一样,就是考的内容有所不同罢了。   这个时候,唐瑾就有点疑惑了,问第二晟:“这么多人一起考,真的能知道哪个孩子背过了还是没有背过?”   第二晟是个教书的,闻言笑道:“背不出来的人,口型气势上就不来,怎么可能会被发现不了。除了县太爷还有夫子,当然错不了了。”   好吧,这或许是老师的特殊技能。   这一天晚上第二麒倒是与唐瑾一起睡了,不过他被唐瑾严重的嫌弃了:“你睡觉之前要洗脚的,不然臭死了。”   第二麒扳着脚丫子放在鼻下闻了闻:“我哪里臭了,我没脚气怎么会臭?我洗过脚了?”   “你什么时候洗的?”唐瑾反问他。   “前天!”第二麒回答的理直气壮。   唐瑾:“……”他盯着第二麒看了一会儿,爆击他,“我天天都洗。”   第二麒觉得有些羞愧,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气极道:“谁像你,整天干净的像个女娃一样!”   对于第二麒来说,说一个人像女娃,那是很严重的耻笑了。   唐瑾才不生气,因为唐老爷子生活习惯好,家里的儿子孙子生活习惯都好,家里从他爹爹到他叔叔和堂哥,没有不爱干净的,所以唐家向来是干净整洁无比。再看他娘,已经是很爱干净的人了,不过比起他爹来还是有些不如。   第二麒两天没有洗脚,唐瑾也知道这在村子里是很爱干净的了,一般的孩子平时谁还会想着去洗脚,十几天不洗都是有的。   好的生活习惯要从小养成,要是他表哥以后能考上举人,要是有跟省府的人一起念书的机会,一定会被嫌弃。   “女娃也没有我爱干净!”唐瑾不服气的道。   第二麒一下没话说了,最后一把掀倒唐瑾在炕上,压着他抓他腋窝逗他笑,两人闹了一会儿笑声传了出去,就被喊着早点睡。   因为有第二麒分散注意力,这一晚唐瑾睡的还好,原本他担心唐家以前的事会不会影响到了他这次的考试结果,担心做梦。他一有不安的心思就会做梦,结果没有做。   第二天,第二麒早早就起床了,叫着唐瑾一起去看榜,唐老爷子与第二晟都不愿意去那么早:“不会贴那么早的,早去还得等。”   唐瑾对于两人的淡定简直佩服,第二麒可不行,急道:“路上还要走一阵子呢,快点快点,快点看了我的乖乖才好回去看他的,他都等不及了,是吧乖乖?”   “是是是,你等不了。”唐瑾笑着应,第二麒没有发现这说辞不对,还对着两位长辈道:“看吧!”   这逗笑了两人,决定去了。   到了衙门门前贴公示的地方,榜前站了很多人,根本就挤不过去。不过他们去的很巧,到了一会儿就张了榜,人群瞬间激动了起来。   前边识字的人一个个的念着名字,听到名字的人都极为的惊喜,连叫着“想不到”。   可是一遍念书完了,都没有听到“己甲辰第二麒”,第二麒急的都快哭了。   很多人都不相信没有自家孩子,让再念一遍,榜前的很多人都在哈哈的笑着,不知道在笑什么,那人又念了一遍,结果,还是没有第二麒!   唐瑾心里也有些重,他表哥虽然学的没有他好,但是开蒙比一般孩子要早,有他外公督促就算是懒也是下了功夫的,考的又不难,他哥都开始学五经了,按道理不能过的可能性小啊。   难道是因为他们唐家的原因?   要是他因为唐家的事不能过还能接触,要是因为他连累了他表哥,他……   不会有人连这都调查出来了吧?   正着,第二麒已经沮丧着脸哭出来了:“没有我!没有我!”   “哈哈哈哈!”周围的人都大笑了起来,看着热闹,唐瑾觉得这些人有些不对,转头看过去。 第31章 修BUG   第二恒也察觉出了异样,看着自家儿子那着急的样子,再望了望外甥淡定的脸,心想也不知道他姐姐和姐夫是如何教的孩子,乖乖说起来是比麒儿小几岁,却懂事冷静的像是比他大几岁一样。   他没好气的道:“这公布的是没过的人!”   “啊?”第二麒吃了一惊,惊喜的抬头看去,听到周围一片哄笑声,再看大家的样子,不敢相信的问:“我过啦?”   这一下子他就兴奋了,跳起来挥着拳头,挤着向前看,周围的人让了开来,他认真看了一回,真是公布的没过的人,没有他名字。   唐瑾看周转人神情确定大家没骗人,公布的真是没过的人,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   第二麒费力的挤进去,又费力的挤出来,兴奋的拉着唐瑾直叫:“我过了我过了我过了!”兴奋完又抱怨道:“向来不是都公布的是过了的人么,怎么这次却公布了没过的人?”   唐瑾也有些不明白,猜测着说:“童子试一般不像别的科举那样严厉?而且这没过的人少,过的人多,要是写过的人,要写很多。”说着他附到了第二麒耳朵小声说,“或许是因为衙役偷懒?”   第二麒被逗重哈哈大笑,唐瑾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有什么好笑的,不过心情也好的很。   第二麒心情兴奋极了,拉着唐瑾的手迫不及待的对着第二晟道:“爷,我带乖乖去买好吃的!”说完就跑,目标直指不远处的一个冰糖葫芦的小摊子。   唐瑾看着,这小摊主应该是临时来卖,一时想起前世里学校门口晚上那一大长条的饮食摊,一时笑了。   看来古代现代都一样啊。   第二麒到了冰糖葫芦的摊子上,从兜里拿出来一个手帕打开,给摊主看:“这些糖可以换两个冰糖葫芦吗?”   小摊主摇了摇头:“不行,只能换一个。”   这本来就是准备的一个大冰糖葫芦的量,见此第二麒又说换两个小的,摊主还是不愿意。   唐瑾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唐老爷子带给他的,很少带他出去买东西,他才发现这里竟然还能以物易物!   随后一想,他上一世小时候,还有人来村里卖西瓜,拿钱换拿麦拿玉米换都可以,既然二十世纪未都可以,在古代也没有什么奇怪,人们的交易向来喜欢方便省事,银票不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吗?   唐瑾从怀里摸出来一文钱,买来四个小的来,给了第二麒一个,自己拿一个吃着。   “你哪儿来的钱?”第二麒羡慕的问,他向来都没有钱在身上。   “背过了《诗经》,我家老爷奖我的。”唐瑾认真的道,第二麒瞬间蔫了下去。   等回了第二家,刚好遇到了等在门口处的一家子,唐瑾看到他大舅二舅家的几个表哥表姐表弟表妹都眼馋的看着他手里的冰糖葫芦,一看人多不够分,就将两个冰糖葫芦分给了大舅家的大表姐和三舅家的二表妹。   两个女孩,这样刚好。   两人接到唐瑾送的东西,都十分惊喜,连忙拿过来一口咬在了嘴里,开心的不得了。   唐瑾的外婆看到了,笑着搂着唐瑾进了怀里,直夸他:“我家乖乖真是懂事儿,知道送东西给人吃了,不过给你哥你弟他们就行了,给女娃娃们吃什么!”   这话一出来,唐瑾心下担忧的去看他表姐表妹,见两个人都一副没事儿的样子,有些惊讶。   还以为她们被歧视了会不高兴,没想到像是没听到似的。……或许,是因为听的多了,早都伤心过了现在才能无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他外婆,可是一想到现在这个社会就是生男轻女,她外婆这思想都形成了好几十年不能变,说了也不起作用。只是实在不明白,这样重男轻女的外婆,怎么就将他娘宠到了心肝里?   拒他娘说啊,她在家里可是极为的受宠。   想来想去,或许是命好吧,说不定他的好命还是继承了他娘的。   婆婆在说话,媳妇也插不了嘴,唐瑾看他大姈子急的直看他们,就体贴道:“考过了,大姈子。”   “真的?!”唐氏惊喜极了,过去一把抱住第二麒,在他脸上一阵亲,又是一阵夸,接着还是一阵类似的亲热,简直宝贝的不得了。   跑过来看热闹的孩子听了后也都极为的高兴,气氛一时极好。   原本没打算在第二家停留,歇了一会儿喝了水吃了饭就走,第二晟极力挽留唐老爷子,想着现在走回家去都晚了,或许城门就关了过不去绕路走就半夜了不安全,最后还是在第二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起来吃过饭,唐瑾戴上他的大草帽,告别外公家的人,唐转就架着骡车带着唐老爷子和唐瑾回去了。   到了县城张榜处,一天已经过去了,那边看榜的人早都散了,只有零零星星三五堆看热闹的人,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那边放声哭。   唐瑾快速走上前去,在上边按规律找着自己的名字“乙丁午唐瑾”,找到了!   看来乾州县的衙役不偷懒?   他横竖数了一下一算,加上未尾的几个,算出过的人有二百一十六个,算出来没过的人有九十四个,看来这初试录取的机率很大。   看到唐瑾过了,唐老爷子与唐转都是高兴的。   大家都在笑,唐瑾一眼撇到刚刚那个还在哭的少年已经不哭了,只是红着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他们,迫有些不满。   他转开目光,看到唐老爷子向另一走去,就跟了过去,个子低站的太近反而不好看他们在看什么,只好站了远了三步很不有的距离。   “老爷,你在看什么呢?”被挡住了大半的视线,还是看不清,唐瑾开口问。   两人已经看完了,两人都转过身子来,唐老爷子向唐瑾解释:“说是让五月下旬初到县学集合,集中学习十天时间。”   咦?集中学习?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这是考前辅导么?   “每个人都要去吗?”这个是唐瑾最为关心的,他并不是很想和一群的小孩子待在一起,要是能待自己家里他觉得还是待在自己家里好,毕竟家里的很多东西比起住在外边方便多了。   “那你觉得呢?”唐转正要回答,唐老爷子已经反问出来了。   唐瑾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自然是每个人都要去,一是不去就不合群,容易让县令和教谕产生恶感;二是以后很难融入这些人里,或许这些人里将来就会有人是我的同僚、上司。”   “那想的明白你还问。”   唐瑾吐了个舌头做了个鬼脸,老爷子就是爱事事教育他,引导他多思多虑。   看完榜就要回家了,一路上,大多都是唐瑾与他爹在聊书,时间一下子过的很快,像是没多长时间就到了家。   刚到了家门口,唐转下了车去拍门,不想门一推就开了,想着是谁刚出去了,于是弯下腰就去提门槛。   自从童子科的消息在唐家传开来后,唐家知道内情的人都极为的惊喜,特别的期待,盼望着唐瑾早早的考了过去,也希望自己偷偷去考时能安安稳稳的过了不要受人卡。   这次唐瑾去考试,家里的人都在等消息,唐家一下子就变的安静了下来。   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连家里的孩子们都不敢大声的说话。   唐转的门刚一推开,住在前院里特意等着门坐在屋子门口的唐三婆和唐三爷就侧着身子望过去,发现是唐瑾回来了,连忙站了起来迎上去。   唐转提了门槛放到了一边,再把门推的大一些,唐老爷子已经坐在了前边,架了车子向门里赶。   唐五叔和唐六叔闻声也出来了,一家四口全都把目光放在了唐老爷子的身上,看到他特别的淡定,又把目光转到了唐瑾的身上,发现他脸上也没有多少喜色,跟平时没多大区别,一时有些怔。   唐五叔有些不相信的问:“没考过?”这怎么可能,乖乖学的这么好,怎么可能没考过,不是说童子试初试是最容易过的吗?   唐瑾坐在车上,身子在了阴凉处,就取下了头上的草帽,对着唐五叔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过啦!”   唐五叔脸上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来,其他三人听了他都高兴的笑了起来,唐五叔忍不住道:“都过了你也不知道高兴一点点,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没过,吓了我一跳。”   车停了,唐瑾跳下了车,转身走到了唐五叔的近前来:“高兴做什么,这又不是像县试府试一样,考过了就会有功名,我就算是过了府里的测试和省里的测试也不可能得个秀才举人出来,最终还是得看最后呢,现在高兴将来要是没过,不是白高兴一场?”   话虽是这样说,大家也清楚,心里的热情能冷静了一些,但能过总是好的,大家也都开心。   这个时候,住在二院的唐二爷一家也过来了,唐二爷看到大家这高兴的样子,问唐老爷子:“爹,乖乖这是过了?”   唐老爷子才把车从骡身上卸了下来,闻言转过身点了点头,将手上的事放下让唐转和刚上来帮忙的唐六叔来做。   唐二爷脸上的笑容大大的露了出来,大家都笑了。尤其是唐二叔、唐大哥他们想着将来有可能会有的美好日子,心情愉悦的不得了。   这个时候唐爷爷和柴氏与第二惠听到动静也过来了,第二惠一看这样子,喜的上前一把抱起了唐瑾来,在他脸上亲了亲:“让娘看看,瘦了没?哎呀,我家乖乖就是棒,一下子就考过了初试。”   柴氏在一旁跟着点头,很是认可。   唐老爷子让大家进去,不要守在前院里,什么事在门前都能听见。于是关大门的关大门,进二门的进二门,一家子都拥簇着唐老爷子去了堂屋。 第32章 好看的三二章   坐下后,大家都问起了考试的事,唐老爷子点了点唐瑾,让他站出来跟大家说。   唐瑾就讲了起来,当讲到去府里考试的时候还要去县学学上几天,唐三婆有些急的问:“那乖乖,是不是考过了府试就可以去省府考试了?今年能考完吗?”   于是唐瑾将童子科的考试流程说了一遍,大家听着都说难,又鼓励唐瑾好好学。   唐老爷子听着唐瑾叙事的方式,没有听出什么大的问题,自在的摸起了胡子来。   等大家热闹过后,唐老爷子让都散了。   唐爷爷一人自然留了下来,将这两天家里发生的事给说了,唐大姐正在相人家,有一家有女儿的托人来问唐五叔,唐五叔暂时不想成婚。   说到唐五叔唐爷爷就有点头疼:“这孩子现在倔劲儿上来了,我看他那意思要等乖乖考中了以后才定亲,这样他的身份就高了。”说着他看向了唐瑾。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并没有发表意见,唐瑾也有些担忧唐五叔,不过现在强按着人定亲也不合适,只希望他五叔能快点想通。   “就怕他倔劲儿太大,到时候年龄担搁太大,找不到好的了。”唐爷爷有些担忧的说着,觉得嘴巴里冒着火,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唐瑾看到了,连忙蹬蹬蹬的跑到他娘屋子里去拿水壶,发现他娘竟然没在屋子里。   他快速的跑回了堂屋,拿了杯子给唐爷爷倒了杯水,放到了他手边,乐得唐爷爷直摸唐瑾的头,夸他:“我家乖乖就是懂事。”   唐瑾给他爷爷倒了水,就给唐老爷子也倒了水,看着两人喝,也觉得有些口渴,给自己倒了一杯凉开水唱着。   天气闷热,回来的一路上竟然连一丝风儿都没有了,爷孙三人一起喝着水,天都快黑了,知了还在院子里的树上知叫,声音响亮到让人心生烦吵,显得堂屋里一时很安静。   等喝了起来,唐瑾才觉得自己的有些渴,一杯水不够,先给唐老爷子和爷爷加了一杯,再给自己加了一杯。   咕咚咕咚喝了,唐瑾放下杯子,觉得有点热,一时没找到扇子,就将自己的草帽拿来扇着说:“最近都不下雨,再不下雨人都被热死了。”   唐老爷子听后与唐爷爷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唐瑾手上动作一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已经到了夏天,却是很久都没有下过雨了。   “……今年天气,有些奇怪,热起来的时候比起往年早一些。”唐瑾想了想异常,对着两人问:“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唐爷爷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我要跟你老爷说的事,今年雨水特别少,关键时刻麦子受了旱,咱家的地离沟近一点劳累了些人力倒是不太坏,就是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不是也是个旱的。”   唐老爷子接话道:“我到府城问过了,周边几个府最近这两个月都没有下雨,听说山西河南更是长旱无雨……”   一听了唐老爷子这话,唐爷爷吃了一惊,脸上忧愁极了。   唐瑾真不知道唐老爷子什么时候跟人问的话,不过别的省不下雨他爷爷能担心成这个样子,唐瑾内心感慨着他爷爷高尚的情怀,觉得他自己是不是有些冷情,并没有因为别的省不下雨而有半分担心。   看吧,明知道不下雨没收成,没收成就能饿死人,还是没多大感觉。   眼看着唐老爷子竟然也开始担心起来,唐瑾开始醒自己,然后发现,不是自己的锅。   他以前刚好出生在一个不知肌饿的时代和地方,是在国家刚刚好起来后出生的,所以没有饿过肚子,没有见过饿死的人。   不像他爷爷他太爷爷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应该是深切的体会过无雨的严重后果,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会这样担心。   所谓的不知者无畏,说的就是他!   “那外省的百姓真是可怜。”唐瑾还是感叹了一句,感叹完发现不对,就算外省干旱的时间太比他们这里长,他们这里还是没雨啊,又加上加了一句,“比咱们这里的百姓更可怜。”   唐老爷子摸着唐瑾的头,打量着他的神色。   这神情动作与以往不一样啊,唐瑾有些疑惑,看了看唐老爷子,再看了看他爷爷,还是没有发现他自己哪里有问题,又把眼神转到了唐老爷子这里。   “我们担心的,可不是别人啊。”唐老爷子感叹道。   “??”那担心的谁,自己?他家粮食减产,也不可能让一向淡定的老爷子露出担心的神色啊。   唐老爷子正要开口,想着自己以后总是要走,家里还是要让大儿子来当家长,就对唐爷爷道:“老大,你说。”   “若是只是夏天无雨也就罢了,最多饿个一季,家里多少都有点余粮,大多都能撑过去。要是秋季还是无雨,地里没产出,又要交粮,只能拿出自己家的粮来交,这样自家就不够吃了,就会饿死人。”   唐爷爷显然明白唐老爷子的用心,给唐瑾讲的时候也很用心。   唐瑾吃惊了,有些不信的问:“地里没打下粮食还要交粮?有这么……”黑?   问到半截他明白过来了,就算没打下粮食,不代表你税可以不交啊!就像你租了店去做生意,难道你赔了钱就不用给房东交租金了吗?你没赚下钱跟房东有什么关系,房东要过自己的日子呀。   同样的,你没产下粮跟上位者有什么关系,上位者也需要税收啊。若是这里没产不用交税,那里没产不用交税,那会造成怎么样的一种后果?   以唐瑾两辈子的经验,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有人有的官收了粮却上报没收成,私下里吞了,这样就会造成一片乱象,国家还怎么治理?   要是他做皇帝……好吧,他不会做寿皇帝,也想象不来会怎么做,不过上位者绝不会因为你没产下粮食就免了你的税,要免怕也是要连着两三年或者更长时间,实在过不下去了朝廷才会开个恩。   唐瑾最为想不通最为不信的是另一点:“自己家不产粮都要饿死了还要拿粮去交税?那这人是不是傻?”怎么感觉就像以前听他爷爷说的六零年那三年大旱时的事?   “那你要遇到这事该咋办?”唐爷爷笑着问唐瑾。   咋办?   “交粮要饿死肯定不能交啊,不交的话,会有人来强行来收粮税么?”唐瑾将自己代入了进去想着,就先遇到了问题。   “这个可说不来。”唐老爷子给了唐瑾一个很肯定的答案,说完又后悔自己像以前一样看唐瑾可爱一时多了嘴,改了口:“你想一下为何。”   没人来催应该不可能,要是有人来催甚至强行收税的话……   “……是为了完成税收?”唐瑾问。百姓交粮有任务,那当官的收粮也有任务啊。   唐老爷子欣慰的摸了一下唐瑾的头,觉得自家孩子就是聪明,也不怪他经常忘记让孩子自己想问题而给出答案,实在是孩子太过聪明一猜就中啊!   自豪感充在了唐老爷子的心口。   唐瑾一看唐老爷子那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了,早就已经习惯了。有一个宠爱自己以自己为荣的长辈还挺幸福的。   这时候,柴氏站在了厨房门口喊了一声:“乖乖,让你老爷他们忙完了来吃饭。”   “哎!”唐瑾答应了一声,人没动。这个话题没说完,唐老爷子是不会去吃饭的,因为这属于“还没忙完”。   他想着,当官的一定要为国家收粮税,当百姓的不交不行,交了饿死,所以:“那不可以赊账么?或者先交一半等有了再交一半?”   “那你想一下可以赊账么?”唐老爷子手指敲着椅子旁边的桌面,一点都不急着在去吃饭。   “……好像,不可以?”唐瑾拿以前做对比,企业有逃税漏税,好像也有晚交的?可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信息发达,什么资料都电脑里一存,技术和社会环境怕是都决定了不能赊账。   “要是衙门里有人,倒是可以赊一赊,不过这本就是一件违法的事,不过是人情罢了,到底最后还是要交的。若是答应了赊给别人,别人交不上来,到底你就得给人家补上!”唐老爷子最后一句一字字的讲的很重。   唐瑾:“……”他连个秀才都不是,更别提做了举人当官了,他老爷已经给他以后做官时会遇到的情况打预防针了!   “那到底怎么办?”唐瑾问,懒得再想了,一时闻到厨房那边的饭香肚子饿了,二是他觉得他并没有经历过这个社会的很多事,凭他的经验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啊!   “粮食必需得交不交有的地方会强行征粮税,可是有些家穷的人交了就得饿死不能交,所以他们会带着家小粮食偷偷逃跑,让人找不到他们。”唐爷爷慢慢说来。   唐瑾惊讶了,还有这种操作?   “那能跑多远?种地的时候不出现了?地不要了?进城不是要路引吗?”当谁都可以全国各地乱跑啊!问完后,突然觉得不对。   现代里有网络有监控,还有罪犯悄无声息的从这省跑到那省呢,没路引有什么关系,不进城走小路就是了,反正每个社会的人都会有他们的办法去逃避一些事。   “所以能当流民的人都是被逼入绝境的人。”唐爷爷认真的道,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唐瑾双手托脸,现在了有些弄明白了,他爷他老爷好像不是担心别人。又有些不明白,既然不是担心别人,这他们到底在担心个什么?   担心流民会跑到他们这里来吗?这是不是想的有点远?夏收才要开始了,秋收还有些远呢。   唐爷爷捏了捏唐瑾的鼻子,笑道:“我就是担心会大旱,大旱时颗粒无收,百姓就会逃亡外地,我们秦省关中这一块历来是个宝地,地平有水,比不得江南,到底是周边很好的选择了。”   唐老爷子点头,感吧道:“三十多年前有一场大旱,旱了四年,气候跟现在很像啊。”   唐瑾心里认真了起来,唐老爷子却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站起来道:“走,去吃饭,你最近要努力,一定要吃好了。”   唐瑾点头,刚开始唐家一日三餐他没发现什么问题,后来才发现其他人都是一日两餐的,不能说是穷,历来都是如此,富人家也是如此,早都形成了习惯。那时他真是庆幸无比,幸亏生在了唐家!要是真吃两餐饭,早饭在十点吃,午饭在三四点吃,要他改成这习惯真是能要掉他老命。   幸好唐老爷子夫妻的饮食习惯都是从别处带来的。   吃了饭,唐瑾以为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努力背书,以争取学的更多一点走的更远。   他没想到,第二天准备背书时,就从唐老爷子那里得来一个草帽,还有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消息。 第33章 快订阅33章   “去地里干活?”唐瑾拿着草帽问,不相信自己都快要考试了还要去地里干活!   以前谁学的不好要干各种活,除此之外他们农忙时都要去地里干几次活,唐瑾看着唐老爷子为的不是让大家干活,而是让大家体会一下干活的辛苦,好珍惜现在的生活。   这些对于唐瑾来说都属于“课外活动”“田间半日游”,身体上辛苦,心理上却放松。   得知自己要去抱麦捆,想起麦芒扎在身上的那种皮肤刺痒的感觉,唐瑾从心理上就有些抗拒。   他真的不想干农活啊!   想是这样想,他还是拿起帽子戴在了头上。大家有都去干,凭什么他不去啊?   唐老爷子也戴了个草帽在头上,才不是跟唐瑾在开玩笑:“要让你们记住牢记辛苦,处事才会珍惜。”   除了年龄大了要谈婚事的未婚女孩在家里,其他一大家子去了地里,衣服都换成了比较旧的,大人拿镰刀收麦,小的抱麦子到车上放好,再小的就跟在后边捡麦穗,装好的车指定几个拉回去。   一捆麦子最压称的就是麦穗了,唐瑾抱着麦捆向车上放时明显的感觉到比去看抱时轻松多了,可见不只是他的力气在涨,干旱让麦粒并不饱满。   他干了一会儿就累的不行,年龄小,又不经常干,适应不了这种强度的工作,他站着休息一会儿,他五姐就跑到他面前,偷偷看了唐老爷子一眼,快速的将他面前的麦捆抱到了车上。   唐瑾的五姐是唐家最沉默最安静的一个人,平时有什么事也不出声,看着也不像其他姐姐那样稀罕唐瑾,但遇上事时一点也不落后,也很照顾唐瑾。   这个姐姐一点都不爱说话,不像他五姐那样活泼勇敢,也不像他七姐那样单纯无忧,更不像他九姐那样嘴甜招人喜欢,怕是很难遇到一个喜欢她的丈夫了。   所以一定要好好的念书有出身啊,等他身份高了,夫家也没人敢欺负他的姐姐了。   一天活下来唐瑾很累了,还得各写一篇诗词赋,真是不得闲。   第二天唐老爷子倒是没有让唐瑾去干活,唐瑾背了一天的书。   在等待去县学的这几日里,唐家出一件喜事,唐五姑的婚事定了下来了。   对方是唐瑾外公村子南边一个村子的人,两个村子离的特别紧,可以说是紧挨着,让人去打听对方的详情特别的容易。   唐五姑的未婚夫家里家境在本村挺好,是小儿子,关键是这个人在府城的衙门里领着一个小小的差事,就是跑腿的,连不入品都谈不上,上不得台面,但在一般百姓家里,那也是极体面的身份,日子好过,让人想要争着将女儿嫁过去。   因为这样,这个未婚的五姑夫眼光难免高一些,一般的村姑看不上,唐五姑性子温柔人也算好看,又念过书,通身的气质就与一般人不一样,在家长的安排下两人在集市上远远见过一面,一眼相中对方。   一见倾心,唐瑾听到这事时很开心。   他五姑他是很喜欢的,比起出生时就已经嫁走的三个亲姑来,他从生下来就与五姑六姑长在一个家里,相对来说还要亲密一些。   说起相貌来,唐家的人那长的都是不错,男的俊,成年人整体都在七八十分,女的嘛,除过嫁进来的媳妇,唐家长大的女儿也都是好看的,不过比起男性来却要差上一些。   唐瑾的娘相貌是唐家媳妇里最漂亮的一个,唐瑾的姐姐们也是唐家最极漂亮的姑娘,当然的,唐瑾的相貌现在看着在唐家这一辈人里也是最好的,极为招人喜欢。   这一件喜事让唐家人一时都极为的关注,注意力都比关注唐瑾要去府城考试的程度更大。   不过对于第二惠来说,家里再大的事也没有她儿子的事重要。   她忙着给唐瑾裁布做新衣,拉着唐瑾量尺寸。   “娘,我有新衣服,不用了。”唐瑾的衣服在唐家来说是最多的了,不只是唐老爷子疼爱他,身为长女的长子,外公外婆也极为疼爱他,每年都有三身衣服送,料子在他们这个家境来说是最好的了。   “那怎么行,这次一定要做好一点!你要是过了府里的考试,说不得府里还是会把你们集中起来让夫子来教,府城的人家境多好啊,你要是穿不好,会让人看不起!”   第二惠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说服的,她有自己的考量。   “我才不会在乎那些小孩子!”唐瑾知道他娘在一定上说的是真的,不过那也只是少部分人,他怎么会把小屁孩的鄙视放在心上?   第二惠只是笑着摸了摸唐瑾的脸,并不出声,心里觉得儿子再怎么像大人到底是孩子,在唐家里他最爱宠爱没人敢欺负他他也不曾受到歧视,并不能懂人的可怕。   唐瑾随着第二惠的手的拨弄,只得转了个身子让她继续量,奇怪道:“你这都量第三次了,量这么多次……”   “这不是先给你把冬衣准备好嘛,明年去京城里要穿,一次做好省得到时候再费心思,这次尺寸是放大了的。”第二惠解释着,心里记下了尺寸,转身拿笔记下来。   “不是吧?”唐瑾有些惊讶的回了头:“我还正在长个子呢,你怎么知道我冬天多高,做小了穿不了不是浪费了?”现在就做冬天的衣服,这太那个了吧。   “你一年就长那么些,能高哪里去?我稍微做大一点,里边你再加一件衣服,不会大的,还不信娘的手艺?”第二惠低头着记着尺寸,记完后抬头说:“要买好料子,当然要一次性买了,谁哪有那个功夫整天的去挑?”   无言以对。唐瑾见家里人做纺过线织过布也见过做过衣,不过他并不关注这些事情,整天学习背书都忙的翻起了。   “那行,你选素净一点的颜色,不要选太花了!”唐瑾认真的对着第二惠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要大红色。”   从小到大,家里人给他穿的最多的颜色就是大红色,唐瑾本来对这个颜色还没感觉,穿多了简直对这个颜色深痛恶绝!   他也反抗过,他娘说:“红颜色多好,喜庆,穿着多乖啊。”   他婆说:“小娃就得穿红色,大家都穿红色,好看。”   唐老爷子说:“红色好,避邪,诸邪不侵,能平安长大。”   他爹和他爷:“我不做衣服,跟我说没用,你要跟你娘说。”   唐瑾只好把红色衣服从出生穿到了现在,反正他柜子里的衣服有快三分之一是红色的了。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艳绿色也不要。”   第二惠不出声了,不过明显的她很是不乐意,不过想了想府城里的人穿的衣服,最后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唐瑾庆幸自己提前声明了,不然的话说不得衣服出来是又得是红色了。   上次去县城考试,他娘本来是想让他穿红色衣服的,他直接以老爷子不让他穿太显然给拒绝了。   记了尺寸,第二惠又整理着唐瑾要带的衣服,对着唐瑾说:“听说学堂会给你们安排统一的地方住,到时候你就跟你爹和你老爷住一起,不要跟别人一起住,那些孩子都大,小心欺负你。”   又殷殷叮嘱了很多。   唐瑾一一都记下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村子里响起了敲锣声,有些惊奇,突然想到,上次划田的时候,这个声音就响过了一次,看来这次一定是有什么全村的大事发生了。   第二惠显然也明白,放下手里的事出去看了。   唐瑾跟着出去,一看,只见他们这个院子三叔四叔他们都出来了,连唐老爷子也出来了。   怎么了?   这个时候,他爷也从后院里过来了。   唐老爷子吩咐道:“老大,你去看看。”   唐爷爷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大家见此想去看的出去看了,不想去看的也都干自己的事去了。   只是唐爷爷刚出去一会儿,一个青年就跑到了唐家来,对着唐三爷道:“大爷呢?我叔叫我叫大家过去一趟呢,说是有重要的事跟他商量!” 第34章 快订阅34章   “知道了,我很快就过去。”唐老爷子一听这说法,想着就是有重要的事商量,就应了下来。   来传话的人听了,知道自己的事办成了,非常的高兴,笑着应了就走了。   唐瑾在一旁听着,好奇的问唐老爷子:“这是能有什么事找你啊?”   唐老爷子理了理衣服,打量了下自己,唐瑾忙道:“你衣服什么都好着呢。”   唐老爷子神色平静,这才迈步向外走,边走边说:“要么是有大事,要么是与咱家有关的事。”   “……咱家?”唐瑾疑惑的问,想了想,要是真有大事,怕是早都来找他老爷商量了,人没来,说明事并不是很大,叫他老爷去,可能是与他家有关?什么事?   唐老爷子点了点,也不应声,唐瑾跟在他身后,出了唐家。   唐老爷子出了门向北拐,唐瑾一路来跟着他来到了村子北边。   这里有一大块平整的场地,都是收了麦子碾麦穗时用辘石压瓷实了的,地方大,宽敞,能集合很多人。   唐老爷子很少来参加这种事,唐瑾跟着他的也没有什么机会,平时还真很少见到这么多的人一起聚拢在一起,有百十人了。   里正就等着唐老爷子,看到他来了连忙上前来,将他拉到了一边,找了个干净的木墩儿让唐老爷子坐下,自己在唐老爷子面前蹲下,愁苦着一张脸,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人,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   “昨儿去县里,说是因为大旱省里让各府县里招役夫服役,要修一条大水库,征三十万的役夫,还……”说到这里,里正说不下去了。   唐瑾一直观察着唐老爷子的神色,见到在里正开口后唐老爷子的神色就不对,想着这征三十万的役夫这么多的数量,是不是人数已经分派到了各县上村上,因为要出人,村子里招不齐里正才发难?   唐老爷子习惯的想拿烟锅敲一敲地面,在腰间一摸没摸着,这才收回了手。   原本唐瑾还没有意识到招役夫是多么大的一件事,直到看到唐老爷子这个代表了不安的动作,才猛然醒悟,这是发生了大事啊!   招役夫?役夫……役夫!   唐瑾隐约想起,孟姜女的丈夫好像也是被强征了役夫的?   “你说。”唐老爷子面色上看不出来什么变化。   “不许以钱代役,也不许找人雇役,每家成年男丁里每三人就要出一人去服役,你说这可咋整?”里正说着烦躁的搓了一把脸,抬眼又望了一眼眼前的村民们。   以前没做里正时,总是羡慕其风光自在,真正做了,风光自在却被抛在了后边,发现里正真是不容易。   唐瑾知道,按照国家的法律,每家人只要有成年男丁,每年都有免费服役的义务,因为唐老爷子是秀才,可以免家里一百亩地的赋税,还可以免徭役,至于是免多少,唐瑾一点上还真不知道。   这么贴近生活的事上课的时候应该讲啊,怎么没有讲过?   从他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家里任何人去服过徭役。   唐老爷子右手用力的搓了搓手指:“每三人都要出一人?”   里正用力的点了点头,叹道:“家里若只有两个成年男丁,也是要出一个的,只是时间会短一些。”   唐老爷子不出声了,想了想又问:“在哪修水库,修多长时间,这次是县里管着还是别的地方?”   “听说可能在董村南边或者乾陵附近,或者在龙涏河那边。”里正说着,扫了一眼关注着这边的村民,唉叹着说:“修多长时间没说,这次怕是要修好了才行,到底里府里管着还是省里管着我还不清楚,只是不是县里管着的。”   董村唐瑾知道,在他们村东边隔几个村子那里,乾陵他也知道,女皇埋骨地,龙涏河却是没有听过。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已经有人远远的在喊着里正了,里正眼带希冀的望了一眼唐老爷子,期待着他给个准信儿。   不用直言,唐老爷子也知道,里正找他说这话的意思。   不让代役雇役,就只能让家里的人出人了,里正知道唐家人向来疼爱孩子,是深怕唐老爷子找了人来代,到时候他落了个监管不力名头。   平时这名头也就罢了,最多罚点钱,这次这么严,真要做了手脚,被发现了怕是要出事。   唐老爷子不应话,里正又被人催,只好先过去了,在渐渐安静的环境里将事情说了出来。   要在十五至十八岁的人中选,唐瑾不知道事情到底严重不严重,有多严重,有些担心的看着唐老爷子,再看村里人听到里正的话后一片哀叫声,有妇人直接拍着大腿哭号了起来,气氛极为不好。   唐老爷子站了起来,寻着阴凉处,慢慢的踱步回了家。   等进了家门了,唐瑾终于忍不住了,问道:“老爷,当了役夫会怎么样?”   唐瑾念书过书,自然懂徭役起始于先秦,是统治阶级强迫普通百姓无偿的从事劳动,《诗经》《春秋》中都有记载,《周礼》中更是有明确的确定,地方官有职责征民服役。   只有一点唐瑾不太明白,他们这里的役夫到底与他所学的一样不一样。   “徭役你知道有很多种,现在招的这一种是力役,最是辛苦,也最是危险。”唐老爷子解释着。   唐瑾追问:“危险在哪里?”   “活重,吃不饱,长期劳累容易损伤身体落下病根,有人就会一病不起,多的是钱花了人却救不回来。且在股役中会有危险,极有可能丧命。”   唐瑾一听也急了:“那可怎么办,咱们家里有六个……”六五六七,他快速的算了一下,家里有七个人,也就是说要派两个人去服役,会派谁去?   不对,老爷子是秀才,可以免人,唐瑾弄丢的问:“老爷,你可以免几人?”   “只有一人。”唐老爷子叹道。   只有一人,那么,家里,就必需出上一个人去服力役了。   到底会派谁去?会不会派他爹去?   这个时候,出去听事的人都回来了,也给自家的媳妇娘说出,一时间,都着急的很,都跑到唐老爷子这里来让他拿主意了。   “爷,怎么办,派谁去,你拿个主意啊?”唐二叔有些着急的问。 第35章 快订阅35章   唐老爷子没有出声,唐瑾看了一下,除了唐六叔不在,唐家的成年男性都集中在了这里。   招役夫的事很大,很快村子里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时候,在外边听说了这事的唐二婆快速进来了,站在一旁听着。   大家的目光转过去,又把目光转到了唐老爷子的头上。   “爷!”唐二叔催促着,唐老爷子还是没有回答。   陆续的,家里的女性都来了。   没有人主动说话,唐二婆先开口了:“上次是我家去的,这次怎么着也轮不着我家了。”   唐瑾不想还有这一回事,这几年来,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家里人有服役的,原来并不是一直都是以钱代役的吗?   唐二婆嘴里这事,家里年长的人都知道,当年原本一些很轻的役差,都不以钱代役,是服役的,只是唐二叔有一次去服役伤了脚,后来虽然治好了也没多大事,唐老爷子也不再让家里人去服役了。   唐老爷子除了自己之外,只能免一人役,唐三爷看了看,二哥家已经服过了,大家家是长房,怎么着也没有让长房去服役的,将来还要给爹养老送终呢,怎么说都是他去最合适的。   只是这种不能代役也不能雇役的,向来是危险而累人的差事。   唐三爷看了眼唐三婆,他不可能让自已还没成亲的大儿子去,正要开口说自己去,唐三婆手快的迅速的接了一下唐三爷的衣服,哀求的看着他。   家里大儿还没定亲,大女已经说好了亲事,要是当家的去了出了什么事,有了病两个儿子的亲更不好定,万一要是家里要服丧,说不得女儿的婚事就得黄了。   唐三爷心里一沉,不说话了。   是啊,要是老五的婚事定了他去得,大女嫁了他也去得,现在却是去不得。   柴氏自然看到了唐三婆的动作,扫了一眼唐二婆,再扫一眼自家的三个儿子,心里沉沉的。   唐二婆这时右手拉着唐大哥的手走到了唐二叔面前,左手拉住了唐二叔的手,就将两人向外曳:“反正上次是我家服的役,这次怎么也轮不到我家。我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还指望着他送终了!”   一直将人拉到了门槛处,唐二婆这才回过身对唐老爷子说:“爹,珲儿还没成亲也不能去,我家不去啊!”   说完,看着唐老爷子没出声,就拉着儿子长孙出去了。   唐二婆走的时候唐二爷脸色不岔的望着她,要张口说什么,被唐二婆狠狠瞪了一眼,无奈的熄了火,没说话。   等人走出去了,唐二爷对着唐老爷子低声道:“爹,你别管她,该我们去的我们不多说。”   柴氏性子向来好,这时也终于忍不住了:“虽说上次是老二服的役,可那是个轻差事,他伤了脚是他自己不小心,不算他家不公平!”   唐二婆走了,唐二婶可没有走,她亲儿子还小轮不着,只有丈夫能轮着,她想着唐三爷一家不太可能,要轮也轮大伯家,不过她不能把这话说出来啊!   接着柴氏的话,唐二婶就开口了:“可他已经轮过了,又是个大意的,要轮我家就让老大去。”反正老大不是她亲生的,出了事也不心疼,而且他还是重长孙,没成亲,轮到他的可能也不大。   唐二婶摆明了“我家不是不去,去的话让儿子去的态度”,以此说明不是她家不讲理。   “上次那是轮的小役,没什么危险,反正你家这次得算,大不了以后小役不以钱长了,直接让大家都轮算了。”柴氏一点都不让步,她要有三个儿子呢,怎么着都是她儿子去的可能最大。   说完,柴氏还看了眼第二惠和唐三婶,想让自己这两个厉害的媳妇来帮忙说话,两人都跟着点头应是。   “老三,”唐老爷子叫道,大家的目光都转到了唐三爷身上,唐老爷子又看向了唐转兄弟三个,“老大家的,你们谁去?”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知道唐老爷子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要么是唐三爷去,要么是唐转三兄弟里边的哪一个去。   唐二婶心下松了一口气,这事过去后得向珲儿解释一下,她是知道不会让他去才说让他去的,免得生了嫌隙,本来不是亲生的感情就不亲。   唐二爷心下既是松口气,又更加沉重了。他家不去是好事,可是他哥他弟家还是得有人去啊!   唐三婶心下着急,不服气的问:“凭什么娃他二伯一家可以免了?”爷他从来都疼娃他大伯一家不可能让他们去,三叔他是爷的小儿子也会心疼,那就只剩下他家与娃他四叔一家了。   只两人,很可能落到她家啊。   唐四婶也明白过来,她不敢向唐三婶那样顶撞唐老爷子,只是怯怯的道:“我家娃还没长大,离成亲还远着呢。”   唐瑾四叔的儿子今年才四岁,四岁的孩子不一定能活到成年,要是唐四叔去了出了什么,万一儿子也死了,岂不是没了香火?   唐四婶这话一下子点燃了唐三婶,对着她愤愤不平:“什么叫你娃离成亲还远着,你这是诅你娃早死呢?我娃才十三,离成亲也远着呢!”   放了平时的话,唐四婶也让着唐三婶,可一扯到自己儿子的身上,唐四婶也炸了:“你咋说话呢!我当亲娘的咋会诅自己娃,明明是你诅我,你……”   “好了!”唐爷爷烦躁的开口,瞪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别吵了!”烦都烦死了!   唐瑾沉默的看着向来表面上平和的唐家人因为一个役夫的事吵成这样,又听着村子里已经有人因着役夫的事大声的哭喊叫骂了起来,心情沉沉的。   平民百姓,好好活着最是艰难。   唐转想了想自己的五个女儿,他要是没了儿子有爷和爹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没了父亲五个女儿在婆家怕是都不好过,要是他孩子少一点责任轻一点他都可以去。   唐三叔想着自己的儿子一个十三一个才五岁,并不想去。   唐四叔想着自己儿子才四岁,万一他真没了儿子也没了,连个香火都没了,不像三哥还有两个儿子不可能绝了后,也不能去。   唐三爷内心挣扎着,一边念着自己要去,一边又念着自己儿子女儿都还没成婚不能去。   唐三婶心下最是焦急,拿手指戳着唐三叔让他发话。她看她爷的意思,没成亲的不能让去,娃他四叔只一个儿子有些危险好像也不会让去,最后这人选也就落到她家头上了。   “不管谁去,大家都会记着他的好,这次去了,下次就不用去了。”唐老爷子终于开了口,又道:“有一点,你们也知道,下次的事,可能没这次危险,也可能比这次更危险。”   这话一出唐三婶就有些心动了,随后马上打消主意。   谁都知道,就算下次比这次更危险,那也得有那个命等到下次啊。   堂屋里沉默的很,唐家男儿都不想去,也都没有说出来,更没有指着自己的兄弟让他们去,气氛压抑的很。   “我去吧。”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让大家都吃了一惊。 第36章 快订阅36章   唐瑾没有想到开口说话的人竟然会是他爹,仰着头吃惊的望着他,连第二惠都有些呆了,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真是自己丈夫说要去服役,立时气极。   家里在场的人都意外的望着唐转,谁都没有想到唐转会站出来说这样的话。   唐老爷子望着自己的长孙,心下极为满意,笑意差点藏不住从眼角冒了出来。   他咳嗽了一声,问唐三叔唐四叔还有唐三爷:“你们怎么想?”   唐三叔与唐四叔在唐转说话的那一瞬间都吃惊极了,心下不忍不想让自己的哥哥去,可当这话问到了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都不出声了。   他们能说什么,能说让自己去吗?若是自家儿子像大哥家的那样,那他们去了也就去了,孩子在唐家怎么都是个好的,可他家的孩子不是,他们去了若是死了,孩子长大后会是怎么样不敢想像。   唐三爷在这种静默中,在唐三婆悄悄的拉扯中,出声道:“要不还是我去吧。”至少他的孩子都大了,年纪也大,出了什么事家里也不是特吃亏。   唐转是家里长孙,唐三爷看到侄儿都能站出来,不忍心再缩头下去。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认真的问唐转:“你可想好了,这种力役去了可是有危险,一个不好也是累的伤病缠身一生。”   话是对着唐转说的,不过唐老爷子的目光却是转向了唐三叔唐四叔唐三爷唐五叔还有唐二爷他们。   然后再一一看过他们在场的媳妇儿。   被看过的人都低着头不出声。   唐转咬着牙,点了点头。   “那好,”唐老爷子下了决定,看过一众人人就要开口,第二惠眼看着事情就要定下来,急道:“爷!”   边说着,第二惠连忙去推唐瑾的肩,想要让他说话。爷最疼爱乖乖,肯定听他的话,怎么能让乖乖没了爹,他以后可是要考举人做官的,要是他爹出了事怎么去考试?   唐瑾自然不想让自己爹去,但他又觉得不能把这事推给叔叔,碍于第二惠催促,他只好开口:“老爷……”   唐瑾一开口,没被定下的人都心急了起来,有些担心唐瑾的话会让唐老爷子改了主意。   唐老爷子侧头看着唐瑾,问他:“怎么了?”   这一问,一下子让唐瑾哑然了。   是啊,怎么说?他爹他心疼,他叔叔三爷就没有人心疼了么?   他侧头去看他爹,唐瑾一步过去狠狠的揉了揉唐瑾的脑袋。   望着唐转平静的眼神,从那眼神里露出来的坦然,唐瑾突然明白为什么他爹站出来了。   同是唐家人,总得有人出去,总得有人担当,他爹是老大,平日里受到的好处最多,在需要承担的时候,自然会肩负起责任。   这种担当,让唐瑾心里受到了震动。   他的父亲,是个伟岸的男了汉。   第二惠急了,对于这件事她真没有多想,忧心,却也没有多着急,或许是心底深处明白让谁去都不可能让她丈夫去啊。   她丈夫是承重孙,是爷的孙子里最为重要的一个,儿子还是爷最喜欢的,叫谁去也不可能叫他去啊。可谁想到事情偏偏就出了个最不可能!   第二惠连忙去看柴氏,想要让柴氏说句话。   柴氏抿着嘴,却没说什么。柴氏心里当然不想唐转去,那是她的大儿子啊,是让她在唐家站稳了脚跟的孩子,是她最为疼爱的一个孩子,她怎么舍得让他去?   若是非要选一个,她最不愿意的就是让老大去。   只是。另外两个儿子也是儿子,也是心头肉,她可以私下里对爹悄悄的说,却不可能在另外两个儿子面前说出偏向大儿子的话来。   眼看着事情要定了,第二惠见柴氏不不能帮腔,轻吸一口气,正准备一大桶的话咂,唐老爷子却不会等她说出来,直接说:   “役夫这种事最是伤人,一人去干活时间长了总会累着,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还有老三,你们六个按着天数轮流着来,这样对谁都好。”   这话一出,让唐家人都意外极了,可是大家一想,这个主意好像是最好的,一时间气氛都轻松了起来。   不患贫而患不均,大家都去,也没有谁能说出什么话来了。   唐瑾也松了口气,大家去,每个人的危险都能降低很多,也是他一着急,脑子都有些木了。   唐三叔连忙问:“那这样成么?可以轮着来么?会不会他们不愿意?”   “是呀,这要记来记去,怕是文书都烦死了,能成吗?”唐四叔紧跟着说。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这出力役的地方就在咱们家了附近,换起来到时候也方便,不过老大,若是实在换不成人……”唐老爷子方法有很多,却不能保证这方法有用。   “那还是我去。”唐转接道。   唐老爷子心下欣慰,点了点头,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话:“男儿大丈夫,自当有背负。”   这话一出,唐三叔几个都羞愧的低下了头,连没成亲的唐五叔唐六叔也都惭愧万分。   唐老爷子让人散了,唐瑾坐在了凳子上出神。   “怎么了,生气了?”唐老爷子蹲下来问。   唐瑾摇了摇头:“我爹是我爹,别人的爹也是别人的爹,没有什么生气不生气。”对于老爷子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不想唐瑾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唐老爷子怔了一下,揉了揉唐瑾的头,这孩子还真是有慧根啊。   半蹲着的唐老爷子低声道:“虽然发生的这事并不好,但我很欣慰,你爹他是个很有担当的人。”   唐瑾笑了,其实唐家的男儿都算好,至少并没有因为这一事你推我我推你,像村子里其他人吵的不可开交,到现在在他家里都还能听到远处为这事的叫骂声。   他们不想自己去,却不会推给了别人,而是默默的等待着命运。   唐瑾相信,要是唐老爷子说了让谁去,多半也会乖乖去了,不会为这事吵起来。   这对于唐瑾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了。   “是啊,他有担当。”唐瑾极为赞同,心下感慨着:“可是平民之命,却似如草芥,如蝼蚁,如晨露。”唐瑾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这不是一个好的社会!   “那么,你就努力去做阳光,去做能掌握草芥掌握蝼蚁命运的人。”   唐瑾侧头静静的看着唐老爷子,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   接着,唐瑾就跟着唐老爷子和唐五叔去了县城里开始接受“考前培训”,下一次府试,他一定要过! 第37章 快订阅37章   这一次去县城,因为离的近,唐老爷子并没有让任何人跟着,自己驾着车跟唐瑾去了。   一路上,唐老爷子跟唐瑾说话,唐瑾也都应着,只是相比想以往的情景来,他话要少了很多。   两人并没有住客栈里,唐老爷子心里好像有数,驾着车直奔着目的地而去,停在了一家民居前。   唐瑾听着唐老爷子跟主人家的谈话,是知道这家空房子外租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确定这家有空房子。这其实也不用疑惑,唐老爷子在乾州县住了几十年,自然知道一些门路。   看着唐老爷子在院子里搬着车上的东西进他们租下来的房子里,再看着车上带来的东西,锅碗瓢盆衣被褥,唐瑾也拿着东西开始向着家里搬。   唐瑾是直到走的时候才知道唐老爷子搬这么多东西,跟他们以往出行一点都不一样,还有些惊讶的问:“怎么还要带这些?”   要知道,出门远行,轻装上阵最为方便。   唐老爷子人老经验丰富,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客栈里的东西有时候不干净,我怕你吃坏了肚子。”唐老爷子笑着解释,正在帮忙装东西的第二惠与柴氏都赞同的点着头,说是家里的东西用着吃着最放心。   唐瑾想起前几次都是去的外公家,没准备这么多好像也正常,再想着家里人对他小心的态度,知道劝不了,就随了他们去了。   等到两人将东西都搬进去,唐老爷子出去将驴车卸下,将驴赶进了主人家畜棚里,回来时就见唐瑾将炕铺好了。   “饿了么?想吃什么?唐老爷子笑着问,唐瑾摇了摇头,并不想吃饭。他心情有不好。   “你上顿吃的就不多,这顿再不吃,饿的就是你自己。”唐老爷子了除述事实,拉了张凳子过来,坐到了唐瑾的面前:“怎么了?”   唐瑾本来并不想挑明,想将心里话藏在心里一辈子,可是当唐老爷子问出来的时候,这么多年的相处和习惯让他还是忍不住,终于问道:“老爷,你让我爹去服役,是不是存着激励我的目的?”   他记得,以前看过明朝冯应龙的《菜根谭》,里边有一句话叫做“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既文章”,他觉得用这一句话来形容睿智的老爷子很贴切。   老爷子向来喜欢以各种手法来激励他学习,唐瑾不得不承认,效果真的很明显。   人不是下定了决心好好学习出人头地就能一天不懈怠,每次在他在学习上情绪和态度都有不对的时候,老爷子总是能让他发奋起来。   曾经唐瑾觉得这很好,直到服役的事一出现,他才开始反思,唐老爷子是不是做过了?对于唐家兴旺的执念是不是已经不能用平和的心态去对待?   门开着,门外的夕阳已经落下,天色变暗,唐老爷子认真的问唐瑾:   “你觉得,我让你父亲去服役,这样能让你明确的认识到平民的不易切身的体会到底层百姓的艰难进而发奋,甚至于你父亲出了事更能让刻骨铭心觉得我不顾你父亲的安危?”   唐老爷子何等精明的人物,就算唐瑾没有明确表现出什么情绪来,他也能猜出来唐瑾心里是怎么想的。   唐瑾默然。他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现在看来什么藏一辈子话在心里头根本就不可能嘛,老爷早就看穿了他。   “我相信你不是存了激励我才让我爹走到服役这一步,可是你看着事情走到了这一步的心思里,多少也有着这样的念头。”被反问后,唐瑾想起了唐老爷子爱护子孙的心态,这样回答。   “所以你怨我了?”唐老爷子一点也不生气,继续笑着问。   “这可没有,就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觉得好像我爹受了我牵连。”唐瑾如实道,在昏暗的环境里望着唐老爷子的脸。虽然决定去的是大家,可名单报上去的是他爹。   “那么,你要是我,你会让谁去?或者说让选一个姐姐去和亲,你会选谁去?”唐老爷子继续问。   唐瑾抛开自己的感情,将自己放在了唐老爷子的位置上想,并不能做出决定。再换到姐姐身上,他最喜欢大姐三姐,可也喜欢五姐七姐九姐,哪个都是姐,哪个都舍不得,偏心不公平,只能不偏心,因为这不是小事。   这样想着唐瑾心下一下子释怀了,这事本来就是他多心了,他不能因为他爹是长孙与人不一样而在潜意识里觉得他会被唐老爷子护着而不用去承担任何风险。   “我知道了,是我想差了。”   “你没有想差。”谁知道,唐老爷子却是在唐瑾的话后跟了这样的一句话。   唐瑾诧异极了,认真的望着唐老爷子,想从他脸色上看出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唐老爷子脸上的神色向来不能被人看出来,此时天又快黑了,屋子里很暗,看不出来。   唐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了火石,找到了一根蜡烛,去关了屋子的门,划开火石点燃蜡烛,屋子就亮了起来。   他重新坐到了唐瑾的面前,将蜡烛放在一边这才道:“选择去服役,是你爹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引导他站出来。”   唐瑾不知道唐老爷子想表达什么,只是点着头,唐老爷子却向前凑了凑身子,一字字的对唐瑾道:“有时候人的命运如何,完全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唐瑾在陌生的屋子里望着唐老爷子平静认真的脸,一时真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你知道你爹一个人去服役,会有什么结局?”唐老爷子问。   “平安、伤亡。”唐瑾说着,又道:“平安的话大家欢喜,伤亡的话大家难过愧疚,或许会多照顾我们姐弟母子,可是再照顾人都要过自己的日子,长此以往愧疚之心也会淡去,照顾也会慢慢少了,再怎么都比不得有个亲爹,尤其是姐姐们,四角不全影响婚事,总会有诸多不如意。”   这话不是唐瑾看坏了人心,而是上一世里他曾亲身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也曾看到过听到过很多类似的事情。   “是啊!”唐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你爹心疼兄弟,顾全大局,我很欣慰,可是乖乖啊,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事……”   唐瑾认真的听着唐老爷子加重了后边要说的话:“有人时候就得自私一些,心硬一些。”   唐瑾心中一震,吃了一惊。   唐老爷子看到唐瑾的表情,摸着他的头笑了:“我希望你学会的是先保全自己,不要像你爹一样正直重情良善老实,我并不是说这是一件坏事,而是说人要懂得取舍,你爹他可以心软,你唐瑾却不能。”   唐瑾心里震动还没有平息,唐老爷子还在继续道:“你将来身处官场,会遇到诸多事情与选择,我希望你记住,唐家可以牺牲起来一个唐转,可以没有任何一个人,却绝不能没有一个唐瑾!”   唐瑾微微吸了一口气,被这一段话震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很安静,静到能听到蜡烛爆出来的烛花,静到能听到两个不稳的呼吸声。   烛火摇曳,光影变动,唐瑾终于明白了唐老爷子的意思。   他是早看出来了他是个心软之人,是借服役这件事给他敲响警钟以防万一,是用这件事让他记住如果有一日到了该抉择的时候要心硬的选择自己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全唐家。   他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教育自己的机会!   只是这方法……   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隐约的,唐瑾明白过来,唐老爷子已经在教他类似于厚黑学这一类的事了。唐老爷子没有进过官场,可他外公是当官的,他的舅舅是当官的,他多少都有一些了解,又人生经历丰富。   唐老爷子感慨的拍了拍唐瑾的肩膀:“乖乖啊,老爷日子不多了!”   唐瑾心下又是一震,这才反应过来唐老爷子为什么这么急切了。   他年龄大了,虽然还健康着,可随时一两年都会离开这个世间。而教育,如果只教了知识教了学问不教职场规则又怎么算是真正的教育?   以前他是离举人进士距离遥远,老爷子可以慢慢的来慢慢的教,现如今有了童子举,他有着一飞冲天的可能,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徐徐图之慢慢教导了。   他爹去服役,是偶然也是必然,有多重因素,更多的还是他爹自身的性格。所有成年的兄弟里,也就只有他是主动站出来的。   “快睡吧,今天累了一天了。”唐老爷子拿起了蜡烛放在炕边上上炕,唐瑾也不想今天刷牙洗脚,就跟着上去了。   唐老爷子吹灭了蜡烛,感叹着重孙儿真是单纯,看来自己时日无多以后可以当做杀手锏来用了。只是这般重感情,也不知道是好事坏事,还需多磨砺啊。   屋子里黑暗了,唐瑾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是睡不着,半个时辰过去后才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天,两人早早起床,唐瑾温了一会儿书,唐老爷子拿着炉子熬了黄米粥,两人就着家里带来的馒头菜吃过了,就走去了县学。   县学里有人在接待,等报了名,就有夫子领他们先去了学堂里坐着。   家长不能陪学,唐老爷子就先回去了,说中午来接唐瑾。   唐瑾坐在学堂里看了一下,这个屋子好像以前也是教室,左右都有三扇窗户,几十个排放整齐的桌椅,桌面上还有墨迹。   慢慢的教室里人的都多了起来,大家还都不太认识,又是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处在陌生的环境里,所以还算是安静。   可能是人到齐了,一位长着花白胡子的中年夫子背着手走进来,坐在了上首的桌子后,拿着一张纸放在桌面上,看着下边念道:“唐瑾。” 第38章 快订阅38章   唐瑾有些意外被第一个叫道,不过还是站了起来应道:“到。”应完后反应过来,他这应激反应有些过了。   老夫子有些意外唐瑾这反应与别的学生有一点不太一样,闻言看去,果然见到唐瑾是个个子低的,因为就他最小,于是问他:“蒙学五书可全背熟了?”   “背熟了。”唐瑾点头应着,老夫子又问:“四书背过多少?”   唐瑾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的“蒙学五书”指的是蒙学里的五本书,就应着:“全背过了。”   老夫子之前也是听说过唐瑾功底好的,再听唐瑾亲口说了还是有些意外:“全都背熟了?”   看到唐瑾点头头,又问:“那五经呢?”   “五经正在学。”唐瑾稍微谦虚了一下,没说《易经》《尚书》《诗经》也全背过了。   不过就是这样,还是让老夫子有些吃惊,也有些不信。六岁大的孩子,正是开蒙的时候,有些连字都认不全,蒙学学完已经是早慧了。   他低头盯着唐瑾看,见唐瑾没有任何慌乱,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就想考一考他,不过想起现在还有事,以后可以慢慢考,就扬了扬下巴道:“坐到中间来。”   唐瑾看他的指示,坐到了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接下来老夫子继续叫人,这次叫到的人也是六七岁,老夫子大概问了情况,叫坐在了唐瑾旁边。   后来几个也是这种情况,唐瑾这才明白,原来这是按年龄叫人,按个子在排座位啊!   难怪第一个叫的是他,想来他是最小的了。这真是用心啊,一个十天的短期培训班,竟然连座位都排了。   唐瑾以为到了后边的时候夫子叫人时就不询问学习了,没想到他竟是好耐心的一一问过了。   等安排好了座位,又一起询问大家的学习情况,谁背过了蒙学,谁背过了论语,等问到谁背过《孟子》的时候,就只有两个人举手了,另一个人是个十一岁的名叫鲁东的大男孩。   老夫子考校两人,鲁东抢着回答,唐瑾也不与他争,只是后来夫子问的深了,鲁东就答不上来了。   老夫子再问唐瑾,唐瑾却能答上来,这让老夫子欣喜。   这样一圈下来,唐瑾估摸着怕有一个小时过去了。   接下来很简单,夫子让他们一起背书,从三字经开始背。   正背千字文的时候县堂响起了一阵清晰却不大的钟声,夫子就让他们休息了,还说县学有熟水可以喝,让带水杯过来。   这多少让从来没有上过学的唐瑾有些惊奇,这古代的学校供水不说,还供白开水,准带杯子,真是对学生好啊。   下课时唐瑾出了这县学的教室,看到了院子里很多学生,都是六到十一岁的小孩子,也听说他们这一批至少要有四个班。   等中午唐老爷子来接唐瑾的时候,就问唐瑾交到了朋友没有,唐瑾摇了摇头回他:“他们都不成熟,我跟他们说不到一块儿。”   这让唐老爷子有些担心唐瑾不合群,拉着他的手笑问他:“那要是他们找你说话你不应他们,他们生气了找同窗来欺负你可怎么好?”   唐瑾仰头望了唐老爷子一眼:“他们主动跟我说话我当然也跟他们说话啊,我这么聪明,为何要惹他们生气?”   这下子唐老爷子放心了。他家乖乖只是不主动跟人玩,看不上别人家孩子。罢了,他从小就稳重聪慧,跟一群皮猴玩不到一块儿也没什么。   下午去上了课,唐瑾发现,夫子还是教他们背书。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依然是让他们背书,第三天还是背书,从三百千千到《孝经》,来来回回让他们背了很多遍。   从第四天开始,又是背四书。从《大学》《中庸》到《论语》《孟子》。   《大学》《中庸》短,大多数孩子都能背过,一到《论语》这里,一本背下来,能把大多数的人刷下去。   开始从朗朗的读书声到后来的稀稀拉拉,越到后边背过的人越少,到了最后,就只有鲁东和唐瑾背的熟了,跟着他们一起背的另外七八个人都是断断续续的跟着,有几句忘记了声音就弱了下去,到了记起来的地方才又强了。   等背《孟子》时,他们这十个人开头还行,马上就有人接不住,到了四五千字时,就只有唐瑾和鲁东能背过了,后来鲁东也接上不了,只有唐瑾一个人背的最熟。   老夫子吃惊极了,他前两天看着,觉得鲁东应该是背书背的最好的,毕竟年龄大学的时间长,谁能想到最后竟然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背的最好最熟。   等唐瑾背完了《孟子》,老夫子拍着手道:“好,唐瑾背得最熟,当得一句夸奖。”   唐瑾笑了笑,用着这个年龄的稚嫩声音对着老夫子道:“谢谢夫子夸奖。”   这不骄不躁的态度,更是让老夫子心喜他,就问:“你在哪个学堂读书?是哪个夫子教你的?”六岁就能学的这般好,就算是两三岁开始学,那教他的夫子也是个厉害人物。   “是曾祖父教我读书的,他是个秀才。”唐瑾脸上略带骄傲的回着,看到老夫子意外的眼神,又加了一句:“曾祖父说早早学习能早早考上进士。”   一句话,就解释了他为什么学的这么好了。   老夫子晃然明白,原来是个屡试不重的秀才望孙成龙才早早的教了孩子,难怪学的好。又看了眼失望的鲁东,又夸了他,鼓励大家好好学习,等铃声响了,才让大家休息。   等学生都下了学堂,老夫子跟教谕说起这事,教谕也觉得高兴,笑着道:“这真是出乎意外,昨日听你们讲,鲁东这几个是最好的,没想到还有一个最小最好的,看来我们乾州县这次说不得得出名一次了。”   老夫子跟着点头:“可不是,那孩子背的可熟了,五经都能背过一些,这么小的年纪学到这里可见聪慧,我要是有个孙女儿,可都想将之许了他了。”   这话听得教谕哈哈笑了起来:“背熟了可不表示学好了,有的孩子就只会背书。”教谕也是当了好些年教谕的,对于学习一事当然知道很多种状况。   老夫子跟教谕显然很熟,哈哈笑着:“我自然不会只考了他背书,学问也是考过了的,功底扎实,很是难得。”   教谕来了兴趣,决定有空抽查一下唐瑾和几个学习好的孩子。   唐瑾还是藏了一点拙的,没让自己太过显然。   他也跟唐老爷子再次讨论过,太扎眼了不好,若是现在不优秀,往后越来越优秀,大家都会觉得他学习快是神童,对于名声有利,只是这样众人对他的期望就过大,或许以后为官上司派他做难度大的事,得出个名不符实的结论,影响名气。   神童的名气没有后者的名气重要。   前几天明确的知道唐老爷子不想将自己培养成为一个清官一个英雄之类的人物,而是要他以后在职场上以保全自身为基础,发扬唐家为建设,唐瑾就觉得他的路或许得稍微改一改。   唐瑾说的也只是一个可能,唐老爷子并没有强硬的要求唐瑾藏拙,而是告诉他自己选的路自己要承担后果。   两人都觉得这几十年过去了,在县学里显眼一点没有什么,到了府学人才多了就不那么优秀了,到了省府汇集了全省学童,总有那么几个天生聪慧家学源远的,那就一点都不打眼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教谕是重视了唐瑾一下,却也只是重视一下而已,期待他拿到好成绩,才没功夫挖他祖宗八代是干什么的,左不过以前就是小富之家而已。   十天很快过去了,第十天下午,老夫子坐在桌后说:“明天去府城考试的人名字都会张榜,你们记得看,选中的人五天后到府城求知书院报道,第七天考试。”   教室里一片哗声,对于这一点唐瑾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刚开始他还有些不解“考前培训”怎么不教人,而是背书背书全是背书,接着就明白过来,考试考的就是背书,不让他们背书干什么?从背书上就能看出一个人学了多少功底扎实不扎实,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了。   跟县令的方法其实一模一样,上次是粗挑,这次是精挑。   第二天,唐瑾和唐老爷子按时起来,吃过饭后就去看榜了。   尽管知道自己能过,唐瑾有是有一咪咪的担心出意外。   榜外已经站着很多人人,不过还不算太拥护,他们能挤得进去,唐瑾仰着头看,发现自己的名字在前边第三个,心下有些意外不是第一,不过想着这也不一定是排名,不像县试那样还有个案首的说法,第几都无所谓了。   路上,唐老爷子给唐瑾说了:“排第一的家里有做官的,排第二的也是个书香之家。”   唐瑾明白了,点着头,这种不重要的事,教谕县令他们当然乐得拿去做人情将别人排在前边,这很正常,他一点都不稀奇。唐老爷子看到唐瑾一点都不生气,心里更为放心了。   懂得人情关系,不愤世嫉俗,知道该争的争,该放过的放过,这样才能走的更长远。   两人回了家,唐家一家子都热闹了起来,围着两人嘘寒问暖,深怕两人老的老小的小不能照顾自己。   知道竟然又无声无息的考了一次,唐瑾过了,唐家人都很安心,唐爷爷道:“下次去府城可得让人陪着了,远了我可不放心。”   唐老爷子也应了,让唐五叔陪着。   几天勿勿而过,第四天时,唐老爷子就带着唐瑾和唐四五叔向去第二家,准备第二天跟第二麒他们一起去求知书院。   等刚到了门边的时候,唐瑾就听到了他外婆的大骂声,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第39章 快订阅39章   等唐瑾上前敲了门,马上门就开了,一看到唐瑾进来,外婆带着点怒气的脸瞬间就从变的和蔼起来,高兴的一把拉过唐瑾,上下看了一眼问:   “怎么今儿个……哎呀,你看我,昨儿个还念着你今儿个来,没想到一时生气给忘记了,快进快进。”   说着又问候了唐老爷子和唐五叔,将几人让了进去,又去叫唐瑾他外公。   第二晟很快就来了,跟唐老爷子一阵寒暄。   唐瑾以前听过第二惠说他外婆脾气不好,他只见过她重男轻女,没见过他骂人,这次还真有些意外,就去到她身边问:“怎么了,刚谁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你姐,牙尖嘴利的,女孩子家花又绣不好,再不勤快点都嫁不出去了!”说起这个她心里就来气,不满道:“我看那也偷懒的样子就是跟你姈子学的……”   这个姐指的就是第二恒的女儿,唐瑾的舅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姐,比他大一岁,其他的都是妹妹。   唐瑾看他外婆还想说着什么,突然注意到他外公眼光,应是想起现在还有外人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连忙对着唐老爷子笑笑:“亲家伯你坐着,我带乖乖去内院里。”   两人于是进去,刚好遇到了跑出来的第二麒,他不等唐瑾问候了长辈,就跟在他身边道:“乖乖乖乖,你过了没有,我过了我过了,明天就要去求知书院报道去了。”   “你过了?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唐瑾高兴的应着,向着他小舅的屋子走去。   唐瑾舅家的屋子也是三进的,首进是唐瑾外公的学堂,二进住着他小舅一家,唐瑾他们来了都是住在二进的,三进住着的是他外公外婆和大舅二舅一家。   三进里原本也住着他外曾视母,不她已经去世了,屋子就给他表姐住了。   唐瑾问候过了小舅小姈子和大舅大姈子,二舅在府城里有差事,没住在家里,二姈子也不在家。   一一的问候过了,他们自然也问起了唐瑾学习上的事,知道他过了都很高兴,他大舅第二恒就又带着两人去了前院里。   几人一番问候,商量好了明天一起去求知书院里,第二麒非要拉着唐瑾跟他一起睡,唐老爷子也准了,让唐瑾好好的跟第二麒相处。   唐瑾听着唐老爷子的话,突然明白过来唐老爷子的意思,他大表哥也是念书的,目前看来是家里念的最好的一个,要多多走动。   晚上第二麒拉着唐瑾问东问西,唐瑾终于想了个办法,直接问道:“你记得咸卦的封象吗?”   这个第二麒自然也回答得上来,于是就说了,唐瑾继续问下去,就将第二麒问住了,心虚之下不好再跟唐瑾说话,这才安静下来好好睡觉。   第二天吃过早饭,唐老爷子跟第二晟带着唐瑾和第二麒唐五叔他们赶车去求知书院。   求知书院是府城里最大的一个书院了,就在府城西边,占地比较大,唐瑾他们起的早,去的时候,书院里已经有了很多人,第二麒奇怪的问:“怎么这么多人?”   唐五叔道:“这周边几个县上的人都来了,他们离的远肯定住在府城里,倒是比我们近了很多,当然来的比我们早了。”   人的确很多,大学报道时经不能比,却也跟高中报名时人一样挤了。   找过去报名的地方一看,是接待泉县人学子的,这样看来每个县报名的地方不一样,唐瑾他们就与第二麒他们兵分两路。   报完了名,领了牌子,与第二麒会和了,正往外走去的时候,前边起了争吵声,很多人就过去围观,第二麒拉着唐瑾的手就要过去看,唐瑾使紧拉着第二麒的手道:“不要去围观热闹。”   在报名时发生了这种事,去围观有什么好处?除了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牵连惹来麻烦。   唐五叔本来也想过去看热闹的,一听唐瑾的话,立刻转头去看唐老爷子,发现他也是这个意思,连忙压下了自己的念头,心下就有些佩服唐瑾竟然连热闹都不想去的见,他心里可是痒的很。   第二麒听了唐瑾的话,连忙道:“就去看一下,就去看一下嘛,看一下马上就走。”   唐瑾松开他的手:“那你去,我们回去了,你自己走回去。”   第二麒转头去看他爷,见第二晟也是这个意思,只好恋恋不舍的跟着他们走了,还回头去看。   周围转一了圈人,人也越围越多,唐瑾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真是多啊,国人看热闹的心理在哪里都是不减的。   别人都去围观,只有唐瑾这一路人只管走自己的路,倒是在人群里显眼了起来,被学院里求知塔上的几人看到了。   一行人回了家,外婆正在等着,问起唐瑾考试的事,唐瑾回道:“考试并不是一天就能考完,明天早上公布考试时间,明天下午开始考,我们明天还得再去一趟看看什么时候考。”   “那好那好,吃了饭就去念书,乖乖你可一定要考好,一直考到南京去,给你娘争气!”   第二麒在一旁听着,有些吃味的道:“婆你都没对我说过这话!”   外婆转头望着第二麒,无情的打击他:“乖乖五经都快学完了,等考试时怕是《礼记》也学完了,《春秋》也差不了多少,去考个秀才都行,你行吗?”   身为一个秀才的妻子,外婆还是知道念书的事,以前又问过唐瑾的学习程度,知道一些的。   第二麒拉拢着肩膀,嘀咕道:“我比他也差不了多少啊。”   “是是是,差不了多少,所以吃了饭就去念书,也去南京考个进士出来,给婆我脸上争争光。”外婆拍了拍第二麒的肩膀,也给他安慰,第二麒听了终于高兴了。   饭后,第二麒悄悄的对唐瑾说:“我看爷和婆都比较疼你!”   “其实是比较疼你的,每天都疼你,不过我是不常来,他们把所有疼我的天数加了起来,一下子看起来比疼你一天的量多一些。”唐瑾开导着第二麒,可不想小孩子心里吃味。   其实事不是这样算的,不过第二麒说大也大不大也不大,一听唐瑾的话就舒坦了:“疼你也没有关系,谁让你是文曲星下凡呢,我也喜欢你。”   唐瑾有些意外,文曲星下凡是怎么一回事?他问第二麒,才知道他外公这样对他表哥说起他。   唐瑾一想,平时他外公可没对他说过这话,就猜到了大概是想激励他表哥,于是道:“咦?你不知道吗?你也是文曲星下凡呢,不过我经较大,你比较小,所以你出生时外公一时没看到你。”   本来是哄孩子的话,没想到第二麒竟然信了,乐得追着唐瑾问文曲星的事,唐瑾忽悠他道:“你知道我为何比你学的好么?这不是说文曲星大就学的好,小就学的不好,而是大的文曲星都比较努力,小的比较不努力,所以你才没有约学的好。”   “我也很努力!”第二麒不服气的道。   “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背书,除了吃饭睡觉的时候都在学习,从来不跑出去玩,生病了也在背书,你有我努力?”唐瑾反问着。   第二麒一下子哑声了,心下不服气,道:“我以后也要比你努力!”   成功忽悠表哥努力学习,为外公减轻头疼事,唐瑾觉得他真是天下好不表弟的楷模。   下午他们好好的背了书,第二天早饭过后去看名单,考试不是按哪个县哪个县的来考,而是打乱的,唐瑾就在下午考试,第二麒在后天早上。   看到这个,第二麒不满的道:“为啥乖乖就在前面考啊,这多吃亏,后边考的还能多背两天书呢!”   第二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孙子,说出了原因,一句话就秒杀了他! 第40章 快订阅40章   “因为乖乖学的好,学的好的人都在前边考。”   唐瑾原本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听外公这样说,再一看,的确是这样,他们县上几个学的好的都在前边考。   第二麒连忙再去看自己考试的时间,后天早上前边,再去看别的人一共要考整整五天半,也就是说他的名次还在前边。本来小失落的情绪瞬间好了。   “也不看你多大了,就这还自豪上了!”第二晟打击起孙子来,也是不遗余力。   第二麒比唐瑾大上五岁,今年已经十一岁了,能来参加童子举的都是十二以内的人,所以以第二麒的年纪,排的名次一点都不算前。   “我背的很熟很熟的,不知道为啥考试的时候背书时一下子忘了才卡住几次,不然的话我也会前边的。”第二麒为自己解释。   唐瑾笑道:“解释就是掩饰,反正你就是没背顺,没你前边的人学的好。”   “乖乖!”第二麒气恼的喊了唐瑾一声,第二晟在一旁凉凉的道:“怎么,这是哪里将你说错了?”   第二麒被说的没话说了,唐瑾认真的对着第二麒道:“我并是开玩笑,你卡住了几次忘记了的确是没背熟,让你背‘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你会卡住吗?你不会。为啥,因为开头背的熟啊,熟到了怎么都不会卡住!”   第二麒被批评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想着唐瑾的话,心下也明白唐瑾并没有说错,反醒着自身。   唐瑾拉了拉他的手,认真的道:“哥,童子举与一般的考试不一样,一般的考试,你过了府试乡试你就是秀才举人,可是童子举你就算过了这些也没有功名在身。哪怕你最终去了京城考试,就算过了国子监与中书省的考试,只要你没过殿试,你前边所过的这些都没有用。所以,你才要更加的努力,努力在殿试上搏一个出身来。”   第二麒听着听着,就沉默了。   第二晟看了眼外孙,再看了眼孙子,心下欣慰极了。   乖乖真是懂事,还会帮他教育麒儿,有些话他说了不听,反倒是乖乖说的话他能听进去。   进而又叹气,明明乖乖才是小的,竟然是要到个做弟弟的来教育哥哥,这哥哥当的也太失败了,要是这哥哥能有弟弟的一半懂事就好了啊!   看第二麒能听进去他的话,唐瑾放心了一些,又继续道:“童子举刚复办,现在还不知道是每年都有还是两三年一次,明年很可能不会举行童子举,你今年已经十一岁了,所以这是你这辈子最好的机会了,不说封官赐进士出身,就是免解试得一个举人也是极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努力啊!”   第二麒更加沉默了。   这道理他不是不懂,爷也不是没告诉过他,可他听来并没有乖乖说给他听来感觉这么深刻,老是容易忘掉。   唐瑾几人都不出声了,放着第二麒让他自己想。   因为唐瑾下午就要考试,几人也就没有回去,去找吃饭的地方,吃完了饭,歇息了一下,估摸着时间,怕去迟了,早早的就过去了。   书院很大,有好些个小院子,唐瑾他们找到要考试的院子,在阴凉处找个地方歇着,第二晟与唐老爷子又叮嘱了唐瑾很多,直到一个一身儒衫的老年夫子走了过来叫大家集合,唐瑾就去了。   夫子叮嘱了考试要注意的,不得喧哗啊之类的,等到铃声响起,就叫人进入。   因为在书院分好几个地方考,唐瑾第一轮就被叫到了,十二个人一起进去。   院子里横四竖三的放着十二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人,对面放着一个高凳。十二个位置大半在太阳底下,只有四五个在树荫下。   在院子里考?大热的天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啊,也不怕人中暑了。   叫他们进来的夫子叫他们按顺序找自己的位置,唐瑾一看自己的牌子,在第九个,刚好就在阴凉处,就走过去。   考查唐瑾的是一个二十岁多一点的年轻人,唐瑾看他衣着,猜着他是不是哪个书院的人,干脆就是这求知书院的人,笑着问候了对方。   对方手上拿着一张纸,唐瑾看到上边记载着自己的信息,听对方多余的话也不说,直接开始,问他都背会了哪些书,像是要对照资料检查一遍。   然后,就让他背书。   先背三百千,字少,很快就背完了,再背《孝经》,过后再背《大学》《中庸》,最后抽着查《论语》《孟子》,就完了。   这些唐瑾背熟,就是被问到《论语》《孟子》都对答如流,让考查他的人多看了他好几眼。   唐瑾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嘴巴干的厉害,人被大太阳一照,就更热了。   本来就是夏季,又不停的背了那么长时间的书,不渴才怪。   见唐瑾出来了,旁边的人都侧目了一下,唐老爷子四人连忙转了过去,第二麒最是着急,连忙问道:“乖乖乖乖,过了么,好考么?”   唐瑾两步跳到唐老爷子身边的阴凉处,拿起他手上自己的草帽扇着风凉快着,第二晟从罐子里拿了个湿的布巾给唐瑾:“快擦擦。”   “谢谢外爷。”唐瑾接擦了擦脸和脖子,才觉得舒服了,这时才有空对第二麒说话:“等我喝了水再跟你说。”   唐老爷子已经从罐子里拿了水罐出来,倒了一杯给唐瑾,唐瑾接过骨碌碌的喝光了,又连喝了三杯才好了。   “考的就是蒙学和四书,只要背过了也不难,我全背过了答对了。”唐瑾主动说起这事。   第二麒在旁边听着,有些奇怪的问:“就这么简单,那到时候岂不是能选上很多人?”   其实刚开始,唐瑾也觉得这样考试方式是闻所未闻,只是应考的人很多字才刚学,背起书来没问题,写起字来却不行,所以才这样。   他其实还挺乐意这样的,考试不用搜身不用坐在“小牢房”里考,舒服的很。   “也不简单,年龄小的四书全背过的不多,能把一些年龄小的落了去。”唐瑾将布巾折好,放下了杯子到罐子里,提着打算回去了。   路上详细的说起考试的事,第二麒听了放下了心,觉得自己也能过。   等回了第二家,意外的看到他小舅提着个鸟笼子等在院子里,显然是特意等着的。   唐瑾这个小舅,因为是老小,他外公外婆疼一些,就被养的有些懒惰,也有些游手好闲,地里的活嫌辛苦不干,书也不好好念,就只帮家里做点轻松的闲事,这也是说了几个亲事快成时都吹了的原因,人家姑娘家一打听他,很多都不愿意将女儿嫁来,后来才娶了他小姈子。   不过,除了懒一点,唐瑾的小舅也没有什么赌博喝酒的坏毛病,人性子也活。   “小舅。”唐瑾问候了一声,小舅将长辈也问了一遍,笑着把蒙着一块黑布的笼子提到唐瑾眼前来,颇有些献宝的问:“你看我带了什么给你。”   唐瑾接过来,打开黑布要看,第二晟已经忍不住了,问:“哪儿来的鸟笼子?”   “找朋友借的。”小舅回答着,这国。这唐瑾已经揭开了布看到了笼子里什么,是两只通体雪白的鸟。   唐瑾细看下认出来了,还以为是什么名贵的鸟,没想到是两只鸽子,马上就明白过来,有些高兴的问:“是信鸽?”   几次他外公大舅有事来他家,他就觉得交通不便,信息流动更是慢,有什么事还得让人跑一趟,极不方便,特别想念手机。那时候就想着,要是有一只信鸽就好了。   他给老爷子说,老爷子道:“以前也没有什么事,养来无用,现在好像也能用上了,找个机会买两只来。”   没想到,他老爷还没有买来呢,他舅倒是先找来了。   “是啊,我费了老功夫才找人弄得呢,以后有啥事你直接写信,不用人来回跑,岂不是方便的很?”小舅笑道,又看了一眼第二晟,意思是说我这不是玩的啊,是干的正事。   第二晟横了小儿子一眼:“写信,你字认全了么?”   小舅嘻嘻笑道:“常用的都认全了啊,没认全这不是有你们吗?”   唐瑾还不知道信鸽怎么弄,第二麒也不知道,两人都很好奇,问着该怎么弄。   今天回家是来不及了,第二天早上就回家了。   临走时这两只鸽子自然就带了回去。他们三人是当天就回去的,也没有等第二麒考试过了再回。   一回了家,洗了手脸,在家里的长辈都围了上来,柴氏拿了凉开水给两人倒,问:“考的怎么样?难吗?要是没过没关系,咱们还小,还有下次。”   “过没过还不知道呢,要等呢。”唐瑾应着,简单的说了一下考试的事,唐老爷子让大家都散了。   第二惠去给三人准备饭。   唐瑾就拿了纸笔,写了信,找了个比中指粗点的竹竿从未端截了一截绑上去,却觉得哪里不对。   唐老爷子在一边看的笑了,问他:“这飞你外爷家还可以,要是飞的远了,你不把鸽子累死?”   这话让唐瑾晃然明白,原来是看着不协调,就说怪怪的。   最后直接按照电视上演的那样,将纸一卷,拿粗线一缠,绑腿上,喂一下,放走了。   唐瑾没玩过这个,担心鸽子飞不到第二家,不过晚饭前他就收到了第二麒的回信,看第二麒信里的兴奋劲,唐瑾也高兴的又回了一回。   忙完了这些,唐瑾趁着唐老爷子不注意,找到了第二惠,着急的问她:“娘,我爹不在,是去服役了吗?我二伯三爷他们一起去了吗?”   第二惠笑道:“听你爹传话回来,说活儿不是很累,没咱们想的那样危险,咱们想多了,让家里不要担心。”   唐瑾仔细观察,见到他娘不是骗他的,才放了心:“我想去看看我爹。”   “那也得你名次出来了再说,在龙涏河那边呢,有些远,万一你现在去了,让你去省城考试怎么办?急急慌慌的不好。”第二惠并不想大热天的让唐瑾过去,怕被热出病来,又加了一句,“先得你老爷同意我才同意啊。”   唐瑾自然应了。   五天后,第二麒给唐瑾发来了信,说是唐瑾过了。 第41章 快订阅41章   唐瑾当时从小竹筒里拿出信纸看到的时候,知道自己会还,心下还是很开心的,正要起身,信鸽扬起翅膀扑楞楞的飞走了,羽翅尖划过了他的脸庞,近的让他连信鸽身上的淡淡的味道都闻到了。   唐瑾没在意,站起来就要去找唐老爷子,结果信鸽在屋子里飞了一圈又飞了回来,行在了他的面前。   这与以前几次不一样啊,唐瑾看了信鸽一眼,发现它在他的桌子上轻啄了一下,那个地方就是平时他收到信时会喂它的地方,立时明白过来,一下子失笑。   他揭开桌子上的小陶灌,抓了一点黄米,撒在桌面,看着信鸽吃,站起来快速的向着前院跑去。   刚出了堂屋,就遇到了他娘。   第二惠一下子叫住儿子:“乖乖,你跑啥?”问着的时候人,她眼尖看到了唐瑾手上的小纸张,再去看儿子脸上的笑,立刻高兴了起来,快步走过去问:“你过了?”   “嗯,过了!”唐瑾点着头,看她娘伸过手来,就把手里的小信递了过去,“我刚接到我哥的信,他说是过了。”   第二惠接过一看,上边短短几句话,说两人都过了,再看就没有,连忙问:“你爷的信呢?”   “只有我哥的,我爷没写。”唐瑾回道。   “你爷怎么可能没写。”第二惠可不信这么大的事,她爹不来信说一下,道,“就只说过了,连什么时候去省城考试都没说,是咱们自己去还是府城学署有你带你们一起去也没说,你哥忘了,你爷可不会忘。”   自己父亲是什么人,第二惠可是清楚。   唐瑾觉得他娘说的有道理,想了一下:“那可能是知道消息后我哥他太开心了,就给我发信报喜,结果信发了出来了,我爷才知道了,写的没来得及发。”   当初两个信鸽带回来,唐瑾当时就将一个放了回去,这样哪家有事的时候都方便一些,现在外公家的发来了,自家的还在,有两个,他外爷想再发也没有办法了。   第二惠也不是想不到这里,只是没有唐瑾想的这么快,觉得很有道理,笑着夸他:“我家乖乖脑子就是灵。”   柴氏正在纳鞋底,听到两人的声音,左手拿着鞋底,右拿着针出来,一看到大儿媳和孙子的表情,想着最近家里了也就唐瑾考试的事最让人不放心,喜道:“可是过了?”   “过啦!”唐瑾很愿意让他婆也跟着他高兴,回着她,看到他三婶四婶也出来了,干脆将这件事告诉了她们:“府试我过了。”   两人一听都笑开了,唐三婶声道:”哎呀,这是好是,得做一顿庆贺一下。”反正又不是她掏钱,大家也都能开心一下。   唐四婶也跟着高兴,顺便感叹了一句:“你说你脑子怎么就那么灵,你弟整天跟股子下点火了一样坐不住,总是今儿学的明儿就忘了。”   唐瑾总不能说是因为他体内装了一个大人的灵魂,笑着说:“男孩子皮一点好,康健,他还小么。”   “你小时候也不见这样啊。”唐四婶说着,顺便就让唐瑾帮忙,“以后你念书的时候也帮我劝着点他。”   唐瑾自然点头,唐三婶在一旁夸着唐瑾:“乖乖从小脑子就灵,学的也好,你看他三个哥都比不得他。”   这话听得第二惠心下高兴,想着她以前没生出儿子的时候家里妯娌刚开始只是表面和气,后来都会拿这话酸她。如今她儿子长大了,会念书了,眼看着以后很有可能有出息了,她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她自谦道:“哎呀,他哪里比别人灵了,就是从小安静不闹人而已。”   “我可巴不得我家的不闹人一点,他要是有乖乖半点好我就满意了。”唐四婶说起自己儿子,嘴上那是个嫌弃,脸上那是个笑啊。   唐瑾看着他娘跟婶婶聊,一个个都自谦的,但心里怕都是觉得自家儿子好的。就只说他四婶,他四个婶婶里,包括他娘在内,最疼自家孩子的就要数四婶了。   这样平和的相处,让她觉得日子安定,希望家也能一直这样安稳下去。   柴氏在一听了两句,笑道:“都好,都好。”   尽管家里人都喜欢乖乖,柴氏对于唐瑾偏爱也不会表现的太过明显,唐三婶唐四婶心下也就偶尔报怨一下,并没有不平,听到柴氏也夸自己的孩子,都满意了。   唐三婶笑着说:“乖乖你念书这么好,以后发达了可得拉扯着点你哥。”   唐瑾说着讨巧的话儿:“我哥念的也挺好的,哪里要我拉扯啊,他自己就能行。”   学习好的人这样说自己儿子,唐三婶极为的开心,笑的眯起了眼来。   “乖乖,还没给你老爷说吧,快去,你老爷这几天怕是都在等着这事了。”柴氏这时想起了正事来,连忙问唐瑾。   “没呢,我这就去。”唐瑾应了一声,向着前院跑去。   二院里没有人,唐瑾直接过去,开了二门,也没见人,只听得大门外他几个弟妹跟邻居家孩子的玩闹声。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下了课,玩的玩干自己事情的干自己事,不然的话他们都得在家里,一遇一准很多个。   唐瑾找到了他三爷的屋子,进去时就听他三爷跟老爷子感叹:“……这犟的,气得我恨不得找他一顿。”   听半句,也不知道说谁,应该是他五叔?   唐瑾进去后,先等着两个长辈说完话,唐老爷子回应了儿子一声:“现在他这样犟起来了也没有法子,要是乖乖明年能考过殿试了,后年就让他考,刚好连着县试府试院试一起考,看一看他行不行。”   听到这里,唐瑾就明白了,这说的是他五叔的婚事。   自从被退婚以后,因为他家在方圆十里都算是富足人家,虽然跟他五叔说亲的人挺多的,只是他五叔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定要自己将来考了秀才,娶一个岳家和纪家一样好甚至是更好的媳妇。   唐三爷叹了口气:“到了后年他都多大了,我就担心啊。”   唐老爷子倒是不那么担心:“只要人好,哪里会娶不到媳妇儿?他现在不想娶妻虽然不好,不过从另一面想想也没有坏处,若是乖乖童子举考出来了,或者他自已中了童生或是进士,说亲的面儿也多,说不得还真娶一个比纪家好的。”   自家爹都说了,唐三爷想着他们唐家的家境好,也不怕娶不到媳妇,他只是身为父亲对儿子的一种担心,只好点着头:“那也只能这样了。”   孙子犯犟,这对于唐老爷子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他更在意的是儿子心里担忧,安慰他:“没事,若是没过的话,他也会死心,到时候年龄大了,时间久了,也会想开了,你别太忧心。”   唐三爷点了点头,心里轻了很多,才对唐瑾亲和的笑道:“乖乖来啥事儿?”   唐瑾将兜里的信拿出来,对着两人笑道:“我哥来信,说我过啊!”   “真的?”唐三爷一时忘记了唐瑾考试的事,听到后很是惊喜,开心极了,忍不住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每多过一次,将来被赐出身的可能性就更高一些,唐家离兴旺的时候就越近一些。   唐三爷是个话不多的人,是那种安静的话不多,还带一点点文气,跟唐三婆的气质很相似,唐瑾很少见他笑的这样开心,也跟着开心。   唐老爷子对于唐瑾能过此事毫不意外,他也开心,但并不激动,只是脸上带着笑,唐瑾将自己小信纸递唐老爷子看:“没说什么时候去省城考试,我得再写信问一问,我哥他太心急了,没发来我外爷的信。”   唐老爷子接过看了,笑道:“这不急,怕是得等上两个月呢。”   “这么长时间?”唐瑾奇怪的问,问完就明白过来,笑了,“对了,咱们离省城近,不到一天就到了,省北省南的县市距离远,等消息发过去他们准备好再赶过来,怕是也得一个月左右呢。”   “所以这段时间,你就边温习边学新课,可不能偷懒了。”唐老爷子将纸递给了唐瑾。   唐瑾笑着接过信装起来,他虽然是个成年人的灵魂,知道考的简单自己能过,不过成绩没下来,他心里也不安定,没有老爷子那种淡定的涵养,这几天念书都有些神思不属,学习都懈怠了一点。   唐老爷子让唐瑾写信问一下他外公情况,又说快吃饭了,叫唐三爷准备,就跟唐瑾一起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晚饭时,唐瑾在二院里绣花的几个姐姐和两个哥哥和其他不知道的人都知道唐瑾过了,一家子极为的开心,桌子上多了两个菜来庆祝。   吃完了晚饭,唐瑾对着唐老爷子请求道:“老爷,我想去看一下我爹他们。”   他爹和他二叔三叔前一段时间就先去了那边,他三爷和四叔等一个人回来后再去,唐瑾总是不放心他们,想要亲眼去看一下。   唐老爷子本来不想让唐瑾去,不过想到应该让唐瑾体会一下父辈的辛苦,若是没有功名在身,家里男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就同意了。   第二天,他们两带着唐三爷就一起来了。   走了一天,终于到了,唐瑾远远的看到那个场面,心一下子被震动了。 第42章 快订阅42章   从远处看去,沿着龙涎河周围有一层层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劳动着,人数之多比之法定七天节假日那些最火爆的旅游圣地也不相上下。   唐瑾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人在一起干活,以往去县城和府城时,看着那些比现代小很多的县城和府城,虽然也繁华,但无论从规模上还是从人数上,都不能与现代相比。   他没有想到,沿着龙涎河给四周县城造一条渠竟然会用到这么多的人。   知道数字是一回事,真正见识到这么多的人却是另一回事。   他们这次来没有驾骡车,而是借了村里人的牛车来看。   唐瑾跟着唐老爷子去借的,想着家里有骡子还来借车的原因,借到后唐老爷子道:   “一般人家连牛车都没有,咱家骡车太显眼了,要是县里工部的人看到我们驾着骡车过去,就会认为咱家有钱,或许会变着法子为难你爹他们,找机会索要钱财。”   跟自己想的差不多,唐瑾秒懂。   每个社会阶层都有他们生活的智慧,也有潜在的规则,别说古代人借职权之便捞好处,在现代里也有很多这样的事,大家都是明白的。   车子缓缓的向着走着,走到了人多处的时候,唐三爷就将车停在了路边上一块阴凉的地方:“爹,上次我来时拒说就在这里上工,我估摸着就在这附近,我先去看看,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前一段时间里,唐三爷是跟着唐转他们一块儿来的,认了地方了解了一些事后,就驾着车回去了。   唐老爷子点头,将头的草帽摘下来递向了唐三爷,唐三爷接了,戴在头上,转身找人去了。   天气热的要命,唐瑾戴抬头看了看天,白炽的太阳高挂在天空上,万里无云无风,闷热充斥在周身的每一寸空气里,连远处的蝉鸣声都显得有气无力,热的他头上的汗早都冒了出来,顺着额角向下流。   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唐瑾现在对于天气的感受:“热死了。”像蒸桑拿。   以前也不是没出去干过活,也戴着草帽,只是老爷子怕累坏了他,小的时候不让他大热天干大了也干的时间少,是以没有现在这种感受。   从外公家到他家里也时间长,不过他家有带车厢车顶的车,天气太热太冷的时候他们就坐那辆,坐的时候还觉得闷,现在看来真是比现在这样只有车板没车厢让皮肤裸露在空气里感觉桑拿的“美妙”感好多了。   唐老爷子笑了笑,从车上一堆的东西里找到了竹筒,递向唐瑾:“先喝点水,热坏掉了吧?”   唐瑾笑着说:“老爷你先喝,你先喝。”他虽是个孩子,可也已经六岁了,他老爷年龄大了,他真怕他中暑了。   看到唐瑾孝顺,唐老爷子心中温暖,拿起竹筒自己先喝了。   唐瑾拿出棉布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擦完了看了看唐老爷子头上也有汗,去给他也擦了擦,擦完后,都能捏出水来了。   两人轮流喝过水了,唐瑾拿着竹筒转头四处认真的看。   天气太热,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穿上衣,一个个光着膀子的汉子裸露出了自己麦色或者古铜色的皮肤在埋头干活。   他们有的担着担子,两头担子上挂着装着土沙的竹笼和木盒,压的腰都弯了。   有的推着车运着土,因为太用力胳膊上鼓起了肌肉来。   远处其他人挥舞着铁铲、铣等器具在挖着渠,还有几人挥着石锤在喊着号子打着地基。号子声是憋着劲儿的喊,可见是个很费力气的活儿。   无论怎么样,唐瑾眼里从他们周围挨个经过的人背上都流着一条条的汗水,面色被晒的通红,嘴唇被晒的干裂泛起了一层白色的皮,有的唇还有着血笳。   这么热的天,没几个人戴帽子,难怪会死人了,要是中了暑没救过来,岂不是就死了?   还有一些人身上明显有着青紫的痕迹,显然是被伤了,重要的是,这些都是体力活,大热天干的时间长长了或许就会被累出个命来,命没治好或者好的慢那就是重疾隐疾或者死亡了。   这就是服役,只管饭,没工钱,白干活。   如果他考上了童生,他自己就免了徭役,如果他考上了秀才,就可以免家里一个人的徭役,难怪会有千百个范进孔乙己。   这大渠挖的很深,快要有两米了,比人还高,最前边挖着浅浅的一层,后边人再挖一层,一层层下去,就挖的深了。   唐瑾以前的家乡里也有这种大渠,渠的三周是固了水泥板的,也不知道这里是怎么弄的。   他想起他以前看过的一个电视剧,好像叫《红旗渠》还是什么的,大家都一起修渠了,修了很长时间,结果渠修好了,因为没设计好,水不通,有相关的设计人员承受不起这种后模自杀了。   “老爷,你说这渠修好后能不能用啊?”唐瑾担心的问,要是费了大功夫修好了渠结果却通不了水,那岂不是白修了?要是再修一遍,不是更累人?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是府城里上报省城后省城同意了的,肯定会找好的工匠。”唐老爷子让唐瑾不要多操心,“再说了,就算是工匠做不好,你有法子?”   唐瑾一下被问住了,他当然还不会修渠啊,他又不是学地质的,对于水平的方位并不会测量。   想了一下地震仪,再想一下万里长城大运河这些,他觉得,这里肯定有能人啊,他这心操的就是有点多。   他们车子在这里有些显眼,从他们车边经过的人来来回的有人就要扫上两眼,这个时候,一个裤子破旧佝偻着背的人放下肩上的担子,在唐瑾面前停了下来,望着唐瑾笑道:“这娃,能把你水给爷喝一点不?”   唐瑾怔了下,对方一脸的可怜相,让他想给,可是,他不喜欢别人用他的杯子……   他看了看自己水里的竹筒,再看对方笑出的一口大黄牙,还有能闻到他嘴里那有些发臭的口气,心里就更加不愿意了。   他本来就是个有一点小洁癖的人,除了家里人外不太爱让人用自己的杯子碗,更别说一个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刷过牙嘴臭到隔着一米多都能让人闻见味儿的人了。   长年不刷牙,嘴里不定有多少种类的细菌呢,谁知道这人喝过水了以后,他再喝水会不会得古代的手足口病?小孩子抵抗力弱,自从他二婶家的孩子因病去世后,他对于保护自己身体不要生病这一方面可就很在意了。   “我家的水还要留着给我爹喝。”唐瑾不忍了一下,就拒绝了。   那老汉一听,拉下了脸来,求道:“给我一点吧,就给一点。”   唐瑾原本还想给他的,一看他变了脸色,直接孩子气的把竹筒给怀里一抱,转过了头去。   对方看讨不到水,不高兴的担着土走了。   唐瑾扫了一眼地面上一层遗落下来的土,叹了口气。   社会也只发展到了这里,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没有刷牙的习惯,生活习惯特别不好,口臭手脏是常态。   等人走了,唐老爷子才笑着问:“怎么不给他了?我看你刚开始也想给他喝水。”   “他口臭,不想给。”唐瑾低声道。   唐老爷子却拿下了唐瑾头上的帽子,给两人一起扇风:“我若不给,定不是这个原因。”   咦?唐瑾侧头看唐老爷子,这还有什么说法?他脑子快速转了起来。   唐老爷子也不急,等着唐瑾自己想。   “要是给了这个,后边另一个看着也想要,人人都可怜,人人都想喝,那我给不给?给了前边不能不给后边的,只会把水给完,咱们路上没得喝,要是中了暑气他们也不会来看望我们啊!”   唐老爷子笑着点头。   “要么全都给自己渴着,要么都不给。”唐瑾说着,当然,这话也是分人的。   “我要不给,一是因那老汉并不是很渴,而是存着占便宜的心思,你仔细想他的表现,是不神情并不渴望?”唐老爷子引导唐瑾想。   唐瑾想了想,那老汉看着很可怜,他就没多注意,现在想来他嘴巴也不干,有一点润,肯定不缺水喝。看来确实如此,只是刚开始时候没有注意到。   “你以后去了外地,少借别人东西,也少借给别人东西。”唐老爷子在一边道,教育唐瑾知世事:“不给他喝水,重要的是,这天这么热,他年龄有些大,你若是给他喝了,他就出了事,说不得别人说是你害的,有嘴说不清了。   再一个,要是出门在外别有用心的人要接近你,接触了以后就会跟你慢慢聊着,套问你一些话,这些后果却不知道了。   天气太热,扇着风都凉快不起来,幸好唐转与村子里的几人远远的过来了,一家人见面,自然高兴。   问候过后,唐三爷给大家发他们娘让帮忙带来的一些东西。   唐瑾看到他爹几天就被晒黑了,心里有些难受。   倒是唐转想的很开:“没事,现在也不累,我认识了管事的,过两天让他给我调一个轻松的活儿。”   做活儿的人那么多,管理儿的人怎么可能给他们调一个轻松的活儿?这是塞钱成功了还是?   唐瑾希望塞钱成功,这样让他爹他们少劳累一点。   聊天时,知道唐瑾考试过了,唐转极为的开心,大家也出不来太长时间,就散了。   回去半路上就天黑了,在唐老爷子认识的一家人里借了宿,第二天早就继续赶路,送了些面给对方。   一回去,唐瑾就知道他外公发了信,说,两个月后还先去求知书院,然后再去省诚考试。   考就考,唐瑾念书更努力了。   这样过了一个月,还是没有下雨,唐家远些的地没有水浇不了,玉米苗都被晒枯了很多,眼看着,收成是要比往年少很多了。   这时传来消息,说是河南大旱,地都被晒干了,已经出现了逃荒的人。   唐瑾有些担忧,要真大旱了,他家里的粮食能够吃多少? 第43章 快订阅43章   带着这种忧心,他直接问了唐老爷子:“老爷,咱们家的粮食到底能吃多久啊?要是大旱的话,外边的粮肯定涨了价了,要是咱们吃完了粮,没得吃的话说得买。”   唐老爷子笑着看唐瑾,故意道:“买就买,咱们家又不是没钱。”   唐瑾一下急了,他以为以唐老爷子的头脑,一定将这事考虑到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可咱们不知道别的地方的情况,要是别的省也旱了,或者是涝了,都没有收成,全国都买不到粮的话,咱们去哪里买呀?那个时候不说是粮涨了多少钱了,谁家会把自家救命的粮卖出去啊?”   听说古代会发展到卖儿卖女的地步,要是那样的话,卖谁?肯定是先卖女孩儿家啊,他大姐三姐五姐年龄都大了,七姐九姐年龄还小着呢。、   虽然唐家好像走不到那一步,可万一呢?他担心的就是个万一呢。   说完自己的担心,唐瑾看到了唐老爷子脸上的笑,晃然了,他是被骗了。老爷子是谁啊,大部分人生经验都比他丰富,他能想到的事,对方自然也能想到啊。   “你逗我呢!”唐瑾故意不高兴的噘了嘴,唐老爷子勾起食指,在唐瑾的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一下,“自然是逗你。”   唐瑾笑了。越跟老爷子相处,两人的感情越是亲厚。   刚生下来不久的时候,唐瑾也明白唐老爷子更看重他的身份,疼爱的先是他这个身份而后才是他这个人,但是这些年相处下来,老爷子对他感情慢慢加深,笑的多了,很多亲昵的事都经常做了。   也不是说唐老爷子以前对唐瑾不亲昵,只是现在的那份亲昵更加的深厚,感觉带着的个人感情更深了。   逗完了唐瑾,唐老爷子笑着端着茶杯喝水:“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农家人的命就是粮啊,怎么会不存粮,难道打了粮交了税留够自己吃的,其它他全都卖了吗?”   唐瑾摇头。   怎么会卖了,记得九十年代的农民将粮至少也要放上一年才卖的,后来经济发达了,很多才会在当年卖,就这样,很多也是家里存了一些粮才会卖的。   在古代里,那肯定是存的,只是存的多少,就让他心里没底的。   “我就是怕吃个一年没了,要是连着三年大旱,甚至五年大旱的话,那我们不是要饿死了?虽然连着三五年大旱这种事不太可能,但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发生啊。”   记得以前历史上好像就有这样的事。   唐瑾能想的这样远,这样谨慎,唐老爷子心下很是高兴,对着唐瑾说:“这我也想到了,放心吧,家里的粮吃个两年没问题,要是明年还闹饥荒,每天都吃少一点,多加点杂粮,总是会过去的,你不用担心那么多。”   看着唐老爷子那也游刃有余的样子,想着他他做事说话不会说的那么满,既然说了能吃两年,那至少就能吃三年,或者四五年都有的。   “那……会不会放坏掉?”唐瑾疑惑的问,粮食不是爱生虫么?   “我存了大半辈子的粮,又当过里正,你说呢?”唐老爷子反问。   这一下子,唐瑾就明白了。要是平常人家会坏一点粮,他家怕是很难坏的,里正就是管粮的事的,有时候收上来了粮不一定马上运走,遇到阴雨天或是别的什么情况,就要放一段时间。   要是遇到粮没晒干的,很有可能出一些问题,怎么保存里正当然是比一般人更加清楚一点,因为有些方法都是他们教给一些没有经验的村民的。   这下子,唐瑾就放心了,不过他又有了新的问题:“那咱家的粮在哪里呢?我看咱家里的粮根本就没有那么多。”   “那你说呢?”唐老爷子又是反问。   唐瑾想了一下,那肯定是放在了他不知道的地方,这样子是不想给他说了,他点头道:“不给孩子说也好,免得漏出去了,在灾年可是会引来祸患。”   唐老爷子慢慢的点了一下头,又刮了唐瑾的鼻子一下:“孺子可教!”   两人都笑了。   唐老爷子这才郑重的说:“无论在哪里,粮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你看那些当官的,去交接时,钱粮方面的事一定要弄明白,那些有粮仓地方的官员,都会认真的察看情况,以确保自己接手到的不是一个烂摊子。”   唐瑾点着头,示意他明白了。   接下来还是念书,这边倒是没有见到流民,不过听他外公来信说是渭南那边已经出现了外省的流民了,想着再过不久,他们这里也会出现。   在唐瑾等待考试的时候,他外公突然来信,说是上次的考试成绩会在做废了,得重新考一次。   这么大的事,唐瑾马上将信拿给了唐老爷子看。   等唐老爷子看完了后,唐瑾问道:“老爷,你说什么事会让成绩做废?”   说实话,到现代里都很少见到这种全部成绩做废的事,一般都是个别的人犯了什么错成绩被做废了。   “这就难说了,你外爷没有明说,也没有让咱们小心一些,看着应该不关咱们的事。”唐老爷子考虑着,道,“这么大的事,咱们要去府城看一下情况,信里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外爷也就没有多言。”   唐瑾一听不关他们的事,就放了心。   老实说,他就算在这个朝代生活了六年,了解到的情况肯定比唐老爷子差多了,就怕出了什么事牵扯到了自身。   两人决定去府城看一圈,反正以后也会得到消息还是得去的。   这事先不了解情况,也没有告诉家里人,免得家里人担心,只说有事要去府城,让唐六叔跟着了。   两人很快去了第二家,外公接待了他们,这才对他们说起了详情来。 第44章 快订阅44章   “原本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过些日子就该接着去考试了,就去打听一下童子举的情况,没想到了却是没有半点消息,当时觉得有些奇怪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昨天知道府衙里贴了公文出来才明白了。”   第二晟说着,给唐老爷子倒了茶杯,递过去,唐老爷子离的有一点远,唐瑾连忙接过又转递给了唐老爷子。   “朝廷里下发了公文,大意的意思是说参加童子试的学子学问都不高,童子举不能选拨真正的人才,最后说是要重新选拨,是以这一次的成绩都做废了,要重新考一次。”   第二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却是不喝,拿着茶杯盖拨着杯子里的茶叶。   唐老爷子想着道:“童子举朝廷已经罢考六十多年了,能罢考必定有其原因,现在朝廷能重开,一定也有其原因。任何事他有支持的人,他就有反对的人。”   唐瑾搬个椅子坐在一边,也正想着这件事学后会有什么样的原因。   “朝廷里有人想要开了童子举,有人不想让开,两相较量之下得出这个结果。先是开了,后是改考,可见持反对意见的人如今占了上风。”   第二晟一怔,他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朝廷里的人想法变的真是快,要改也不等着下一期再改,急个什么劲儿,听后觉得真是这个样子,急忙问:“那这是不是过几年就又会取消了这一科?”   唐老爷子考虑着,有一点担心:“前景不太好,说不得取上届就又取消了,我现在担心的就是考倒了最后,人都去了京城了,却又罢考了,让人白忙活一场。”   第二晟有些不相信:“不会吧,这样大的事,怎么可能到最后了又取消,这不是引起民愤吗?”   唐老爷子笑了笑,没再说话,第二晟看了唐老爷子这个样子,也明白自己不信对方也不会说。   他很识趣,笑了了,开口提起了别的事,开玩笑道:“若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赔钱喽!因为朝廷重开了童子举,很多人都带孩子来上学堂,指望着将来能考个好出路来,这样一来我学堂里的生意可就不好了。”   唐老爷子笑了笑:“朝廷本来设置童子科,为的就是激励民众读书,好能选拨人才,如今普通民众都已经知道读书的好处,不像是以前只有贵族才能读起书,有人想要取消掉很正常。”   第二晟笑笑,跟着唐老爷子聊了一会儿,带着歉意的道:“本来只是觉得这事有必要跟你商量一下,是以才询问你意见,没想到你倒是亲自来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亲自去你家了。”   唐老爷子毫不在意,两人聊了一些事,到最后不重要了,唐老爷子赶着唐瑾:“去,与你哥一道复习去。”   唐瑾先去问候了长辈,跟他们说了一阵话,再去了第二麒的屋子。   第二麒明显不知道唐瑾来了,正看着书,突然见到了唐瑾,高兴的很,扔下书就道:“乖乖你来啦!”   说完想起唐瑾为什么会来这里,垮着脸道:“我们可是倒霉死了!要重新考一次呢?!”   “那你怕考不过?”唐瑾笑问。   “那倒不是,我也念了好多年的书了,才不怕呢。”   说着第二麒就丧了气:“我《周易》才背完了,《尚书》还差最后一点儿,《诗经》还有一些没学,《礼记》与《春秋》还多着呢,你说你咋就比我还学的快呢?!”   “那是因为我努力呀。”   “哎呀,你别说,一努力起来,学东西都多了,我现在相信我是小文曲星下凡了。……”第二麒叽叽呱呱的说着,唐瑾听了一阵,两人就互相考较了起来,以查漏自己哪里不足。   在第二家吃过饭后,等太阳不是那么的毒辣了,三人一起回家。   第二晟原本想要留他们住一晚的:“你看这路远,你们回去的话天都黑了,县城怕是都过不了,不太安全,还是住一晚吧。”   “没事,我们过泉县县城就行,然后从县城南边村子走,也不远路。”唐老爷子拒绝了。   第二晟一想,这样也好着,现在天热,就是天黑了外边人也多,这两天天晴还有月光,周边治安向来好,也就只好同意他们走了。   走的时候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唐六叔戴着草帽赶路,等他们过了泉县时,天气也不那么热了。   慢慢的天凉了,唐六叔路也赶的快,只是离着县城还有几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眼看着进不了城了,唐老爷子道:“前边改道,就从南边村子走吧。”   唐老爷子对于附近这些村子可是熟的很,唐六叔却是第一次从城南的路回村子,有引起新奇,一路上借着月光还四下看着。   眼见着路上无人,四周安静,说什么话也不会被人听了去,唐老爷子这才对唐瑾说:“你外爷说是朝廷不可能在最后把这一届童子举取消,以免引起发愤,你觉得呢?”   “这个,说不来。”唐瑾想着,觉得任何事都有可能。   “你再想想。”唐老爷子显然对于这个答案不怎么满意。   想什么?   唐瑾回想着,突然想起了前一段时间唐老爷子说给他的一件事,有些惊讶的问:“听说圣上年事已高,病体康愈了?”   唐老爷子笑了,满意了:“是呀,所以什么事都有可能。”   唐瑾懂了。   因为圣上年事已高,太子监国,以前几十年里都没有重开童子举,如今太子一监国就开了,现在又改成这个样子,那以后再改也有可能。   唐瑾凑到了唐老爷子面前,小声的与他咬耳朵:“是不是圣上身体好了,与太子争权夺利,驳回他治国时做出的决定,所以我们有可能将来更遭殃?”   唐老爷子心情大趟,勾起手指疼爱的刮了唐瑾的鼻子一下,小声赞道:“我家乖乖就是聪明!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什么事非对错,他们会想压制对方,打击他们最好的决定就是驳斥他们所做决定或者证明自己的决定正确,没有什么事非对错,这是办法是过程,也有可能是结局。”   唐瑾点着头,觉得唐老爷子说的很有道理,他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   接着,他突然想到,老爷子再怎么睿智,也没当过官,这些真是看书能看出来的?   “老爷,这是官场上的事吧?”唐瑾头快挨着唐老爷子了,小声问。   聪明人说话简单,唐老爷子与唐瑾常年相外,也懂他,笑道:“我自是没当过官,可我当过里正啊,这世上的道理都是相通的,你看史书上的事就能明白,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感觉后边最是重要,可是唐老爷子却不说了,唐瑾在月光下观察唐老爷子,从他神色上看出来,他怕是一时不会告诉他了。   这时已经走过了城南三四里处,唐六叔在前边听着,就觉得他爷真是睿智,乖乖真是聪明,真是可惜他不是被喜欢的那一个,也不是聪明的那一个,他们前边说的话他都听不明白。   至于后边,唐六叔都没有听清。   唐六叔赶车没有注意到路边的动静,唐老爷子却发像好像有两个黑影从路旁闪了过去,连忙叫道:“停车。” 第45章 第 45 章   45:快订阅45章开始修改补更   唐瑾与唐六叔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顺着唐老爷子的目光看去。   明亮的月光下,路两边都长了野草,野草旁是田地,现在这个月份,麦子已收,玉米刚种,长的并不高,要藏什么大的东西并不能。   唐瑾心下有些紧张,想着是遇到子什么了?不会他们运气这么糟,遇到了狼吧?还是遇到野猪?   与现代不同,在古代住着,很有可能遇到野狼野猪,遇到狼的机会并不多,可是他老爷他爷甚至他爹都说过自己遇到过狼,还有他外爷外婆都说遇到过,尤其是她外婆,还绘声绘色的给他讲了她遇到狼时的情况以及她最后是怎么脱身的。   “爷,咋了?”唐六叔小心的问唐老爷子,听得唐瑾心急,这离的这么近真遇到狼了还不得安安静静的,看能不能悄无声息的藏起来,出声不是找死吗?   四周很安静,虫鸣声清晰起来,连骡子打鼻响的声音都很清晰。   唐老爷子没有回答唐六叔的应话,直接对着那边道:“出来!”   唐瑾放了些心,老爷子经验丰富,应该不是遇到了野物。   那边没什么回应,不过草动了动,三人都注意到了,唐老爷子厉声说:“再不出来,拿箭射了啊!”   唐瑾微微张大眼,他们哪儿来的箭啊:“……”这操作可以,他打满分,对方肯定不知道他们没箭啊,一定会觉得倒霉遇到了猎户!   唐老爷子这话一出,那边草从终于动了,一个男孩的声音传了出来:“别射别射,是人是人!”   他说着,胳膊还在草丛里挣了几下,才从草从里站了起来出来了。   三人一看,不过是个十二岁左右的大男娃,穿着一般的衣服,没打补丁,想来应该家境挺好。   唐瑾松了一口气,只要是人就好。   唐六叔也放松了下来,问他:“天都黑了你怎么还在外边?”   那男娃支吾着不说话,唐老爷子眼光却还是盯着刚才他出来的地方,转头对着那男娃道:“别藏了,叫其他人也出来来吧。”   那男娃紧张的看了旁边一眼,正犯着难,唐瑾只见草一动,从中站出来个漂亮的大姑娘。   姑娘大约十五六岁,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衣服,脸白,眉很细,唇极红,看着就与一般村里的姑娘家不一样,漂亮,大方,不土。   唐瑾有些诧异,一般附近村里的姑娘穿着都极为的朴素,这姑娘眉毛是修过的,唇也是涂过的,漂亮是漂亮,要不是看着神情态度自然,大半夜里突然出现在这里还真让人有些怀疑她是干什么的。   眼看着唐老爷子没出声,他六叔不开口问,唐瑾只好开口了:“你们藏在草里边想干什么?”   “我们没想,没想干什么。”那个小男孩开口,声音有些发虚,看着心下有些害怕。   “没想干什么藏在草里干什么?”唐瑾追问。   那男娃支唔着不出声了,那姑娘倒是大胆,把三人打量了一遍,这才开口:“真没想干什么,我们两人能干什么?不过是天黑了,走在路上不安全,听到身后有画怕出了意外,这才躲了起来。”   这说辞极为的合理,唐瑾看着这姑娘虽然长的一般好看,但穿着打扮很好,七分的容貌就能提升到八分,又年轻,走夜路确定很危险。   唐瑾转头去看唐老爷子,这么晚了,一个女的一个小娃走夜路,要不要管一管?他看着人是没有问题的,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看的?   这边他正征求老父子意见呢,那边唐六叔这时已经开口了:“你们怎么现在走夜路,这多不安全啊。”   “是我家弟弟闹脾气。”那姑娘刚开了个,那小男孩就伸手使劲拉那姑娘的手,不想让她说。   不过姑娘却不听他的话,很是诚恳的道,“他故意躲出门去,找到他时再回家城门却是关了,这不是想要去亲戚家过一夜么,刚巧就遇到你们了。”   原来是闹离家出走啊。   三人都明白了,唐六叔热情的道:“那,你家亲戚在哪,要不我送你们一趟?”   “就在颜村。”一听有人送,那男娃激动的立刻接口了,这下子却是换了她姐拉他了,并悄声对他说:“我们走回去,也不远。”   “没事,顺路的,我们去唐家村,刚好从那村前边过,不过就是远一点点。我们车上还能坐下人的,你们两人走夜路不安全。”唐六叔觉得一个女孩子走路太不安全了,连忙劝道。   “姐,我不想走了。”那男孩用一副很累的语气说,又有唐六叔的劝说,那姑娘迟疑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等人上车时唐六叔这才意识到,他自做主张,连忙回头去看唐老爷子。   唐老爷子屁股向前一挪,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唐瑾不禁有些怀疑,他六叔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呢还是纯粹的青春期喜欢向异性献殷勤?   唐老爷子在车的左边坐着,唐瑾在右边,两人都先前挪了挪,那男娃先上了车坐在唐老爷子身边,寻姑娘后上了车坐在了唐瑾的后边。   一路上,唐瑾想着他六叔虽然看起来人很和善笑眯眯的,但并不是那咱烂好心的人,怕是有些喜欢这姑娘,借着自己的年龄小,就与姑娘聊了起来,姐姐长姐姐短的,想着套话。   没想到这姑娘却是个灵的,除了她家在县城住着,其他的什么消息都不透露,还问起了他们的消息来。   唐瑾自然也不会多说了,只说了他们在唐家村住着,这一点他六叔也都说出去了,他们是走亲戚回来晚了才行夜路。   没想到,他六叔极为的多嘴,自己跟人聊了起来:“我家乖乖是要去考童子举的,谁想到府试都考过了却突然说是成绩做废要重新考,我们就去亲戚家里看看情况。”   这姐妹两姓赵,赵弟弟一听这话,吃惊的转头看唐瑾:“童子举?你去考童子举了?”   唐瑾只好点头:“刚上学不久,想去试一试。”   赵弟弟可惜极了:“你真是运气好啊,竟然能遇到童子举重新开科,我只是差了一岁就不能考了,简直气死了我!你说以前都能十四岁考,为何到了我这里就不能十四岁只能十二岁了!”   唐瑾听他一口遗憾,也不好在这时多说什么,唐六叔就跟着接话了,跟赵家弟弟一路上聊的都很好,将唐家的很多信息都透露给了对方。   唐瑾简直恨铁不成钢,六叔啊,你还不知道这姑娘说的是真话假话,是个什么人,就这样将咱家卖了真的好么?   不过他们也知道了这姐弟两姓赵,正是因为赵姑娘她弟弟不好好念书被他姐说了几句,说他又不能考童子举还不好好念书怎么行,他弟正遗憾,听了就回了几句嘴,两人说急了,弟弟才跑出了家。   心下内疚,所以赵姑娘才亲自出门来找了,不想遇到他们了。   说起这个就想到了刚才,唐瑾笑道:“你们还真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遇到狼了。”   “那走路都要注意着啊,远远的看到了,就要躲开或者藏起来,有谁傻的会狼都离的很近了才发现?”唐六叔在前边赶着车笑着应。   唐瑾觉得他六叔今天的话真是多。   等将人送到后,唐瑾就教育唐六叔要注重隐私的保护,唐六叔只是低着头赶路,并不说话。   这不对啊,他五个叔叔里,六叔是最爱笑看着脾气最好最温和的,这连句话都不说是什么意思?   “六叔,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所以才那么殷勤?”唐瑾怀疑的问。   唐六叔急忙回头:“不许胡说!”   月光下,唐瑾注意到唐六叔红了脸,笑道:“怎么就胡说了,咱们自己说说,我又不会传出去。你要是真喜欢,就可得让家里人打听去了,不然说不定三婆觉得哪一个好给你定下来了,你那时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   唐六叔觉得唐瑾说的很对,很是迟疑:“我……”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机会错过了可再没有了。”唐瑾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我不……不喜欢。”唐六叔纠结的道。   唐瑾不再劝,他并看好他六叔与那姑娘。   等他们回了家,家里人看他们老是不回来,担心他们出了什么事,都等着。   其实走的时候说了今天回来晚,只是人没有回来家里人到底放不了心。   唐老爷子这才将重考的事给家里人说了,家里人关心情况,知道了必须要重考,可能要严一点,有些担心。   等忙完一些小事,回了自己屋子时,唐老爷子问唐瑾:“你给你叔说那么多什么意思?”   “老爷你是不是不喜欢那姑娘?”描眉画唇的,虽是在县里住着,可却不是什么官家小姐,就有点……   描眉画唇,当然是人家姑娘的自愿,怎么就不能描眉画唇了?只是总觉得这样的姑娘不安份,不是那种好好过日子的。   唐老爷子点头:“我还是喜欢朴素一点的丫头,不过那丫头看着精灵,也像是读过一些书的,人并不妖媚,我也不讨厌。”   “我觉得家里人不会像老爷你这样开明,我三婆肯定不同意啊,与其让我六叔心心念念好长时间,结果却谈不了,要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个谈不了,他心里期待小了,失望也就小了。”   唐瑾说出自己的用意,又道:“再说我说的话也很对啊,谁知道是不是一两天的功夫,人家就订亲了。再说描眉画眼我不喜欢,却不是说人家姑娘描眉画眼了就不是个好人了,说不得人家是活的最自在,从不在乎别人眼光。”   “看缘份,再说,你复习功课吧。”唐老爷子道。   唐瑾立刻去复习了,第二天,接到他外公的信,知道十天后就要开始重考试,立刻准备了起来。   第二天的时候,唐转被替回来了,唐瑾很是高兴,问那边同意替了?   唐转说原本是给好处别人都不愿意的,后来他们每日里要登记事物忙不过来,他三叔看准了一这一点主动请缨,帮着记录,就将唐转替成了四叔,已经换了轻松一点的活儿了。   这让一大家子都高兴了起来。   虽然这算是两个人一起服役了,但活儿轻不累人,危险也小。   得知唐瑾考试过了唐转很是高兴,再得知要重考一遍他倒是自信:“乖乖学的好,再考也能过。”   等待考试的日子里,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唐家的庄稼有好些来不及浇水都被旱的不行,家里的很多家长舍不得,都去地里干活了。   很快就过了七日,唐瑾收拾好,与唐老爷子唐六叔一起去了第二晟家。   第二麒一见过唐瑾,就问唐瑾:“你看到我给你写的信了么?这次考的太难了,我都怕我过不了!” 第46章 漏发的红包都补发了   这次考试会考的内容已经发了出来,要考四书五经文,还要考试帖诗,与以往只考背诵来讲,真的是难很多。   “那你以往还不好好的念书。”唐瑾顺口就教育自己的表哥。   第二麒一脸郁闷,走向了自己的屋子:“我以前哪里会知道现在有童子举,早知道我早考了。”   “那以后也会有恩科,你现在早知道了,从现在起就好好学。”唐瑾跟了第二麒走。   第二麒一听,立刻转过头来有些惊喜的问:“你说有恩科?什么时候有?简单吗?”   唐瑾想说,当今皇上都已经年老了,还能活多少年?要是去世了,新皇上位可不是会开恩科?以前也都是开的。不过他表哥虽然是个哥,可是还不成熟,这种话自己心里知道可以,可不能说出来。   万一要是传出去传出了问题,说他们盼着皇帝死,那可就不好了。   “自然有,要是圣上过七十大寿,就有了。”唐瑾越过了第二麒,直接向着里边走。   “哇,那真是太好了!”第二麒高兴极了,跟了进去,把自己写的一首诗给唐瑾看。   唐瑾拿过来一念:“二月春燕从南归,结草衔泥筑新窝。待到幼鸟初孵出,捕食归来急喂子。”   眼看着唐瑾读完了,第二麒连忙从他手里抽出了那张纸藏起来,道:“我知道写的不好,前边两句还可以,后边两句怎么读怎么不对,可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改。”   唐瑾跟着点头,过去边打开窗户边道:“前边两句确实可以,比你以前的水平好。后边不好的话,那你就慢慢改,总能改好的。”   眼看着心愿没能成功,第二麒一下歪坐在椅子上:“这不是想让你看看嘛,你不帮我改就算了,还让我慢慢改。我要慢慢能改好了,还用得着问你?”   “那你真觉得你慢慢的连这首都改不好了?”唐瑾从光线明视的窗口处回头,笑着反问了一句。   “乖乖我怎么发现你有时候很会讨人的厌啊!”第二麒抱怨一声,说起他做这首诗的想法,“其实我是想写我读书时突然看到燕子不知不觉已经筑好窝孵出小燕子了,时间过的很快,可是这样一来写律诗语句不够,写绝句又有点多,就这样了。”   “不够就扩充,多了就精简,怎么我一来你就犯懒,爷在的时候你敢说这话?”唐瑾在椅子处坐下,想了一下道,“我觉得你那个窝字,其实用巢字更好一点。”   “巢字?”第二麒问,顺着读了一遍,“结草衔泥筑新窝,结草衔泥筑新巢,没多大区别啊。”   “你用心一点再读。”   “二月春燕从南归,结草衔泥筑新窝。二月春燕从南归,结草衔泥筑新巢。”读了一遍后,第二麒觉得还是改后的好一点,只是他觉得窝字的韵更配些。   两人就这句讨论了一下,第二麒问:“你说我把‘待到幼鸟初孵出,捕食归来急喂子’这句改成‘读书不觉时日长,幼鸟嗷嗷待食哺’怎么样?”   “最后一句不合。”唐瑾点评,第二麒知道不好,却不服,非要唐瑾改,唐瑾想了下说,“要是我写,大概会写成‘才觉春燕从南归,结草衔泥筑新巢。读书不觉时日长,却闻幼鸟待食鸣。”   唐瑾说完以后,放在嘴里念了一遍,觉得最后一句还是有点不合适。   第二麒咂么一下嘴,觉得就是听起来比自己做的好上那么一点,就有些不服气,为难他:“你这是在我做过的诗上改的,显不出水平来,你也做一首新的《春燕》或《习书》来。”   唐瑾笑了笑。在唐老爷子的熏陶下,他已经养成了多思的习惯,刚开始看到他表哥的这首诗,已经在心里想着要早他做该怎么做了,这下子不用想,大致也就出来了:“那也可以啊,可我为何要听你的?你有什么好处给我?”   “那你想要什么好处?”第二麒反问。   “那你帮我做一件事,先欠着。”唐瑾想着在外公家有个小内应也好,万一他舅舅或姈子想把女儿嫁给他,他好找他哥探听情况。   第二麒可不是个愿意吃亏的情子,一听后,眼珠一转,应了下来:“那行,你做。”反正是他做不到的事,或者是他不愿意做的事,他不应就成了,继续欠着。反正没说是他说了他一定要应啊。   “春燕衔泥忙,筑巢高檐下。觅虫归来晚,幼鸟争食急。”   唐瑾一开口就将一首五言绝句念了出来,第二麒一听这做的也不差,再一看这速度,叹了一口气道:“唉,果然你是大的文曲星,我是小的,做出来的没你快,也没你好。”   唐瑾伸长胳膊一把拍在第二麒头上:“什么大的文曲星,说了是我努力,你能天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吗?你能一天不想赖床吗?你能每天都温习功课不玩吗?你能把心思全都放学习上不分心其它事吗?”   第二麒少有的失败感被唐瑾一巴掌拍没了,越听地越觉得自己的确不够努力,听的恼了起来,起身就去捉唐瑾胳膊:“我不能我不能,你厉害你厉害!”   唐瑾不让第二麒捉,从椅子上起来躲避,还不放过第二麒:“知道努力有成果就应该努力,不然将来我姐靠谁去啊?”   这个我姐指的当然是大表姐,第二麒的妹妹了。   一提起这个,第二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红了,非要压制唐瑾,两人就在屋子里闹了起来。   等到第二晟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好好坐着看书了。   第二晟一看有张纸揉巴成了一团在地面上扔着,觉得这习惯不好,捡起来一看,看到了上边的诗,就夸赞唐瑾,唐瑾连忙说是第二麒做的,第二晟更加大力的夸奖第二麒进步了。   第二麒很少被第二晟夸,心下高兴极了,觉得一定要多加努力学习。   第二天,他们去求知书院报了名,回来不久,唐瑾的大姈子就过来问了:“乖乖啊,你们什么时候考试啊?”   “后天,考一整天,考四书五经文和诗一首。”唐瑾已经摸清了套路,只要牵扯到学习,大人的话总会很多,问了一个问题,后边还有很多个问题等着他,他就直接一次性回答了。   “娘你怎么不问我?”第二麒在一旁道。   “因为你蠢,问个话能把人急死,还爱卖关子。”唐大姈子回了一句,说第二麒不乐意的做了一个怪表情。   等唐瑾婆家的几个亲戚都关注了唐瑾个遍,吃了饭,唐瑾就与第二麒开始温习功课。   第二天依然是温习功课,两人还做了试帖诗,相互点评,拿去让第二晟与唐老爷子指点。   这一天很快过去,等真正考试那一天,唐瑾起的很早。   他坐在炕上的时候,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出去,看了一眼夜空,深吸了一口气。   朝廷改了童子试的制度,府试都要开始考四书五经,那么往后去只会越来越难考,他一定要努力的抓住这一次机会,考上举人或者进士。   怀着斗智,唐瑾赴向了考场。 第47章 快订阅47章   童子试的府试比起正常的府试来要简单,不过因着这次改了制度,入场前的检查可不像前两场考的那要样,连身都不用搜,而是会被细细的检查。   还有入场要带的东西,这些都是提前弄好了的。   等通过了检查,入了场,监考的考官将试卷发下来,唐瑾看了一下卷面,除了最右侧写个人信息那一栏,卷中间也就用一个大的红方框框出了要答卷的地方。   果真是连个竖线也不打的!   这太考验平时的功底了,一个弄不好,就写斜了。   幸好他平时也是这样练习的,不然卷面上也要被扣分的。   也不把竖线打着,又不费多少油墨。   唐瑾这边心里思量着,却不知道有他这样想法的学了多的是。   原本也有官员受了没竖线的苦,想着自己当了官的时候一定要改进。等他自己真当了官了可以影响到这一点了,当年的想法早就变了:   凭什么我辛辛苦苦的练习,到了你们身上时就只有享受了?没有竖线连卷面都写不整齐的人,不要也罢!反正多的是人考试,也多的是人会写好被选上。   所以卷子一直就是这样了。   唐瑾进场的早,都等的不耐烦的时候,考生才都入了场。   考试是四书文一篇,五经文一篇,试帖诗一篇,早上考的是四书文与试帖诗,下午考五经文。   唐瑾对于考试很谨慎,哪怕题都会,还是提了笔先在草纸上写了一篇,发现没问题了,这才一一的向上抄。   看着自己字形漂亮好看的字,放现代拿出去都能让人好好的裱了装在墙上欣赏收藏了。   这些年,除了学书辛苦外,练字也是个非常辛苦的活儿,甚至于要比他背上几十万字的书更累人。   至少书背下来人能看到自己的进步,字却一时看不到效果。   正抄着的时候,唐瑾突然听到了声音,眼见着大家都过头去看,他也跟着转头去看。   只见一个考官站在了一个学生的座位前,对着一个坐在座位上学生说:“把砚台拿过来。”   那学生缩着肩膀低着头,轻声的道:“夫子,我没有抄,你信我。”   “拿来。”夫子伸出了手,伸到了学子面前,唐瑾这才注意到了那个学子手里拿着一个砚台,墨汁都流了出来,都把他身上的一块青色的衣服给染成了墨色。   这是怎么了,考试作弊?   唐瑾看到四周的人都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动,虽然大家都没有说话,不过也都是吃惊不小。   那考生双手死捏着砚台不放手,考官也不会拿他没有办法,直接伸手对着考场里巡场的衙役招了招手。   马上,有两个衙役就小跑了过来,那考官说:“要么拿砚台给我,要么我让人将你请出去。”   考子的声音都快要哭了:“我真的没有抄,书我背过了。”边说着,他还是将砚台拿给了考官看。   考官拿着砚台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不过这个考子行为鬼祟,由不得他不注意。   想了想,考官道:“去拿放大镜来。”   俞阅有些意外,放大镜,这里竟然还有这东西?   随后想了一下,这里朝代止于南宋,南宋后乱了几十年,接着就是本朝建立了,算起来,社会形态经济发展怕是相当于明朝初期的水准。   明朝是资本主义萌芽时期,这个时候有从西洋来的东西就不奇怪,他记得曾经看过的明朝电视剧里就有望远镜,有一个放大镜也不奇怪了。   “好了好了,都转回头去答你们的题。”另外的考官看到考场上的学子前边的都转过头去看,催促着大家。   唐瑾他们是在求知书院里的一个大的院子里考试,桌椅都是从学堂里搬出来的,场面大了,听到动静的人就多了。   众人开始转回身去,不去多事。   那边,已经有一个衙役拿了一个放大镜过来,考官拿了砚台检查过了砚台盖子的正面,没检察出什么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考生,这考生已经吓的身子开始抖了起来。   要是真没有问题,人也不会这样了。   考官继续看盖子的内里面,在放大镜的观察下,竟然看到了整个盖子上都印有密密麻麻的啊,当下沉了脸,对着考生问:“这是什么?”   考生用着哭腔说:“我真的没有抄,这上边的我都背过的了,没必要抄,不信你考我。”说着,他就背了起来。   “我不管你背没背过会不会去抄,本身你带了这东西过来就是违反了规定,来人。”考官可不会给人留情面,好不容易被派来做个差事,怎么能抓到了作弊的学生就将他放过去。   有两个衙役上前来,考官一挥手,他们拉起座位上的学子就向外拖。   那考子也不敢大声辩驳,怕吵着了大家,只一个劲儿的悲声道:“我没抄,我真的没抄。”   这声音听着悲痛,大家忍不住,那个学子前边的又回头去看,后边的人都侧目关注着。   这个时候,考官趁机就道:“你们年龄还小,不要给我做错事,都给我安安份份的,这次考不过还有下次,下次考不过还有县试府试院试,总是有机会。谁要是耍手段,那你这辈子可就别想再进入考场了!”   大家都听着教训,最后考官道:“好了,现在都好好的给我考试。”   考场里安静极了,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大我数人头上背上都出了一层的汗。   唐瑾回过了头,他细的检查了一遍内容,开始誊写。   等写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有人交卷子。   像是约好了似的,有第一个交卷,后边接二连三的都有人交卷子。   考场的气氛明显的躁动了起来,有的人一着急,反倒是写错了,就轻声的叫了出来。   考场这有了轻微声响,被教官严禁安静。   考试的都是十二岁以下的学生,性格跟成年人相比当然不是好么稳重,唐瑾不受影响,继续答卷子。   等他写完检查一遍,看着字迹变干了的时候,举手,一个考官过来收卷,看到唐瑾的字,惊讶极了,夸赞他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字倒是写的非常好看。”   唐瑾被夸,像个孩子一样开心的笑了:“我从小就练习,比以前写的好多了。”   考官也不在说话,拿了卷子就走。   考完了,人就可以出场去上厕所什么的,但是不能出了考试的地方,因为下午还要考一场。   唐瑾想着一会儿要去吃饭,就没有去上厕所。   本来考完试是要坐在座位上的,不过唐瑾看着很多人都站在了墙角下,他怕站过去违反了规定,还是乖乖的在座位上坐着。   等考官说考完的可以去阴凉处歇一下时,他收拴好了自己的东西,安静的站在墙角处,离人远一点。   其他人还没有考完,说话声会影响到他产,考完前不许说话,这考试前都说了。   等了早场的人都交了卷子,大家都可以回座位上吃饭了。   这个时候,都热闹了起来,大家相互认识的不敢凑在一起聊,都和身边的人聊了起来。   第二麒胆大,凑了过来,询问唐瑾考的怎么样,还感叹着:“这人可真是多啊,听说另外一个院子里的人更多。”   唐瑾点了点头,还没说话,第二麒已经急着先说了:“乖乖,你知道刚被带走的那个是谁吗?”   “是谁?”唐瑾并不好奇,可是在多了解一些信息也没有坏处。   “是留影学堂的人。”第二麒悄摸摸的道。   留影学堂……   这个名字一出来,唐瑾差点就笑了,怎么会有人起这样的名字。   不过显然,第二麒没有注意到这个笑点,继续道:“我刚听人说的,他就是留影学堂,听说平时学的很好,没想到竟然是个作弊的!你说乖乖,他就为了一个童子举,以后都不能考试了,划得来么?”   唐瑾不了解实情,不发表意见。   他催促着第二麒:“你乱跑什么,快回去。”   第二麒一看乱跑的人真不多,连忙回去了。   唐瑾带了水,不过喝完了,衙役们这时发了水,唐瑾要了些喝了。   他吃完自己带的干粮,拿手帕擦了擦,眼看着太阳被遮住了,他也没有看到计时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继续考,就想爬在桌子上睡一觉。   没想到很快考官就来了,让大家安静,一会儿发卷子。   唐瑾整理好自己的仪表,等待发卷,拿到卷子后,用心答题。   下午倒是没有出什么事,院子里一百多人极为的安静。   说起来,这次比前两次严厉,但比起真正的科考来,却没有那么严,至少真正的科举不是这个样子,也不会让考生的桌子离的像现在这样近。   考完了以后,手背上都出一了层的汗。   这个时候是一天里最热的,蝉鸣声在树枝上知了知了的叫,唐瑾突然觉得,这样的岁月也算是静好的了。   等他考完,出来时,等在书院外边茶馆处的唐老爷子立刻就看到了,站起来叫唐瑾,唐瑾笑了笑,走了过去。   “考的怎么样?”一见面,唐老爷子就问。 第48章 快订阅48章   “考的还好。”唐瑾有些累,答应了一声,就坐了下来,将考试的工具放在一边,。第二晟马上递过去一碗水,唐瑾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喝着。   喝完后,他才觉得整个人都好了:“这天气,真是太热了,也不知道放在室内,也不怕把人热出病来。”   唐老爷子笑了:“自家孩子自家心疼,别人可不管这些。”   唐瑾笑了,给碗里又添满了水,问唐老爷子第二晟还有唐六叔喝不喝,三人都不喝。   看着唐瑾好了些,第二晟关心了一下唐瑾,就问起了都考的什么,唐瑾怎么回答的,唐瑾一一答了。   说话的这段时间时,不停的有学子出来。   第二麒出来的不算早不算晚,等他喝了水,大家关心了一下他,就问起他考试的情况来。   第二麒对于天气极为的抱怨:“这可真是热死了,幸好没有人热出病来,不然的话看府尹大人怎么办。”   第二晟敲了一下第二麒的额头:“要你管这么多,你只管管好你的考试就行了。”   几天说着话,等休息够了,就回去了第二家。   这次府里的考试人特别的多,比以往府试人多多了,成绩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唐老爷子就决定先回去。   今天回去是来不及了,他们在第二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天刚亮就走了。   走到县城的时候,天早就大亮,也热了起来。   唐瑾看着唐六叔眼神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就明白他六叔肯定是看上了上次的那上姑娘。   不过这次显然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没有遇到那个姑娘。   走了一路,唐六叔的注意力都在路人身上,速度就慢了些。   等三人回去了,家里的人都围上来问情况,唐瑾一一的说了,三人开始吃饭。   吃完了饭,就去午睡了。   午睡起来,就要学习新的东西了。   不管他将来能不能考上,学习都是要继续的。   睡醒的时候,家里很是安静,也不知时辰,唐瑾去了后院里上了厕所出来,突然发现厕所东边的大树根下蹭着一个人。   他有一点点的被吓到了,他细一看,这才发现是唐六叔。   “六叔,你待在这里干什么?”唐瑾走过去问。   唐六叔平时是一个很爱笑的人,也长了一张笑脸,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不过此时他这张脸上却是一脸的失落,胳膊搭在膝盖处,抬头看了唐瑾一眼,别人问候了他一声:“乖乖。”   唐瑾在他旁边蹲了下来,低着头看他的表情,问道:“六叔,是不是为了你的婚事难过啊?”   一提起这个,唐六叔就难受了起来,因着唐瑾平时在家里的地位不一样,他人也早熟,唐六叔也愿意将事情拿来与唐瑾说:“我们上次不是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姑娘吗?我们还去了他亲戚家。”   唐瑾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唐六叔继续道:“你三婆让人去找人打听了,知道了她家的怦。她家是住在县城里的,爹爹是个教书的先生,家里家境很好。 ”   “然后呢?三婆反对是因为见过那姑娘了?”唐瑾追问。   虽说有嫁女高嫁,娶妻娶低的话法,但媳妇真要家境好了也没有什么。那姑娘家境虽然比唐家能好一点,但也不是好很多,总之差距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唐六叔点了一下头,想起这事就心下难过:“你三婆说她看着描眉画眉的,不像是个安份的,担心我跟她成亲后日子不好过。”   别说他三婆担心,就是唐瑾,也有着这样的担心。   唐六叔叹了一口气:“可是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啊,姑娘家爱打扮,那不是很正常的么?难道这天下的姑娘都不打扮了?难道这天下爱打扮的姑娘就都不好了?”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是咱们乡村人纯朴,所以才在第一眼就会觉得她不好。可是六叔,大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要是她不是个好好过日子的,你觉得家里能安宁 ?”   唐家的人媳妇,性子大都挺好的,爱打扮的有,爱打扮到那种程度的,还真没有。   唐六叔何尝不担心家长的担心,只是让他因为这个猜测就放弃了,他到底不甘心。   “那你看这样吧,反正我五叔还没有成亲,你应当也不急的,急也比不上他急了,所以你让三婆三爷他们多多打听一下?让三婆找个机会多多见见那姑娘,有时候第一面的感觉并不准,多见几面,说不定三婆就会发现那姑娘的好了。要是她真是个不好的,咱们也好死了心。”   唐六叔一听,这个主意不错,说服他娘让她多去观察,可比说服他娘让他娶她简单多了。   见他六叔终于精神了,唐瑾笑道:“你怎么就不担心别人愿意不愿意嫁给你啊。你这是……”难道那姑娘也喜欢他六叔?那他六叔是自作多情还是真发现了什么,总不可能她暗示过他六叔吧。   唐瑾胡乱一猜,却是猜对了。   那一天,月光虽然亮,但总不比白天。   临走时,唐六叔是回了头的,正好对上了那姑娘的眼睛,是一双明亮而带着爱慕的眼神,那爱慕,毫不掩饰。   要不是这样,唐六叔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就喜欢上了人家。   两人谈完了这事,都回去了。   唐六叔回了前院里,唐瑾没有找到唐老爷子,就去他娘房间里问,见他大姐也在,问候了一声两人再问:“娘,我老爷呢?”   “好像是里正有事把他叫走了。”第二惠抬头说。   里正?   唐瑾一听就觉得没有好事。   一般没有大事的时候,里正不会来他们家,也不会叫他老爷过去。   联想着最近这几个月都没有下雨别的地方出了旱灾的情况,他就有些担心,打算一会儿过去问问。   “你们在做什么?”炕上铺了好几块新布,他姐和他娘拿着尺子在量着,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像是在做衣服,不过这里的人一身新衣服能穿好几年,穿破了也还都在身上穿着的,他大姐好像刚做过新衣服了。   唐大姐听后脸一红,低着头没说话。   第二惠笑着,不说话。   唐瑾晃然明白,凑过去小声问他娘:“我姐的婚事定下来了?哪里的?”   这可是人生大事,唐瑾一定是要关心一下的。   第二惠笑道:“还没有定下来,不过枕头衣服上的花了要绣,东西要先准备着,不然到时候哪里能那么快?”   “那暂时看的是哪里的?”唐瑾好奇的问。   他以前也关心过他姐的婚事,不过他娘不让他多问,只让他好好学习,他想着大人的眼光总也不会比他差到哪里去,古代男人与现代男人不同,他先的好的也不一定适合他姐啊。   “是县城北边的一个村子,小蓝村,不过我觉得有点远了。”第二惠嘴上抱怨着,脸上却是带着笑,可见还是满意的。   小蓝村?   比李家村还普通的名字,唐瑾还没有听说过。   不过这周围的村子多,他没有听说过的也很多,也很正常,何况还是在县城北边。   他只对于南边这一块儿熟。   “那那人的脾性怎么样?家境怎么样?家里的父母脾性怎么样?有几个兄弟姐妹?”唐瑾询问,这每一第也都是很关键的。   “人我见过,脾气很好,是家里的老大,有三个妹妹,没有兄弟。他家的情况比起咱们家也算是好的了,他父母也挺和善的。”第二惠说着说着,就有些担忧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对。”唐瑾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悄悄走开的大姐,轻声问。   “就是家里兄弟太单薄了,咱家是这个情况,我担心……”第二惠欲言又止,想着儿子怕是听不懂了。   唐瑾刚开始还真是没有听懂,他现代的思维还在,怎么可能听懂,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不,哭笑不得起来。   “娘,你这是多心了,咱家女娃多他家女娃多,那也不过是巧合而已,怎么可能我姐生不出男娃来。”这种思想,在以前根本就不会有啊,生男生女,都有一半的机率。   第二惠把炕上的布一掀,跟唐瑾说教起来:“你不懂,我这不是瞎担心,有的人容易生男娃,有的人容易生女娃,就像我,生了你五个姐姐才生出了你。”   “可你看外婆好好的,你只是特例,到了我姐那里也会好好的。”   唐瑾安慰他娘,第二惠却显然没有被安慰道,还是有些担心:“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要是生不出男娃来,日子可不好过,尤其是他家只一根独苗,我就怕这万一啊。这万一要是来了,你姐可咱办啊?”   重男轻女的思想,唐瑾是改变不了这个社会了,他结合在这个世界的见闻,也知道她姐是连生了三四个女娃,可比他娘辛苦多了。   想他婆这么和善的一个人,他娘也说当初没生出他来时过的极为的不顺心,这还是他有叔叔有堂哥的情况下。   唐家没有人为难他娘,压力都是来自于外部和内部的。   何况,还不知道他姐相看的那个人的娘到底是不是个真和善的。   “那我要抽空去看一下,他家住哪里?” 第49章 快订阅49章   “这个我也没去过,只是听人说,具体的不是很清楚,要找人打听。现在只是媒人介绍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还要打听更具体的,看媒人有没有什么隐瞒或者咱们不知道的。”   第二惠认真的与儿子说起了这事来。   “能有什么隐瞒?”唐瑾想全面的了解一下。一是他姐姐多,二是在唐老爷子的熏陶下,他养成了这种收集资讯的习惯。想要世事洞明,先得博闻多知。   “那当然是看他有没有什么问题啊,身体康健着没,家里有没有欠债啊,以前成过亲没有,有没有赌博或别的坏习惯,关键是打女人孩子手重吗,他娘是不是真和善。”   第二惠一气说了很多,唐瑾听到她娘说到“打女人孩子手重吗”这里,一瞬间还有些怔。   打女人严重不严重,而不是打不打女人,可见在他娘心里,已经习惯于这个社会的男人打女人而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了。   唐家的男人都不打女人,他外公舅舅也不打女人,他也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现在想想,男人打女人这种情况还是常见,反正村子里他见过好几次男人打老婆的,不过那个时候他的想法是“这人脾气真暴躁”“没受过教育的人真不行”等这一类的,没有明确的“社会风气真野蛮”这种观念。   唐瑾叹了一口气,站在第二惠面前,认真的道:“那为啥不干脆找一个不打妻儿的,找一个像咱们家这样的多好?”   第二惠笑眯了眼,双手捧着唐瑾的脑袋摇了摇:“乖乖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娘当然也想给你姐找一个不打妻儿的呀,可这世上的男人都打妻儿,哪里会有那么多像你爹你爷你叔他们这样家教好的男人。”   打孩子唐瑾还能理解,现代社会里不打孩子的家长也很少,再秉持不暴力教育的人总有被气急了的时候。这的确不对,却也常见,不过大多打的很轻。   这样想着,他也理解了他娘的想法。他娘对男人打妻儿和他对现代人教育孩子会上手有一些相似之处。   不过他不接受这种观念,直接道:“娘能找到,二婶三婶四婶和以后的五婶六婶都能找到,可见这世上的好男人很多,用心找肯定能找到。”   “可要找不到难道死抱着这个条件不成亲了么?咱们只能矮子堆里拨高个。”   唐瑾想着他娘怎么样都会给他姐挑最好最合适的,就不再啰嗦,点了点头:“反正你不能悄悄的定下来啊,要定下来我得先去看看对方,要是发现什么问题好做决定。”   不然都定下来了再退婚对于两家来说都不好。   “好好好,让你看。”第二惠应了下来。   从正院里出来,唐瑾要去里正家找唐老爷子,走到前院里看到他三婆有一点不高兴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唐瑾叫了一声人,唐三婆换了好点的脸色跟唐瑾说了两句话,倒是没有说起唐五叔的婚事。   等到了里正家,果然见唐老爷子人在此。   屋子里还坐了几个年龄大的人,都是村子里的,唐瑾都认识,一一的问候过了,唐老爷子沉着脸说:“不在家念书,乱跑什么,一个考试都让你不能收心了。”   其他爷爷辈的人都跟唐瑾开起了玩笑,话题被转移,气氛活跃了起来。   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最后唐老爷子跟人道别,带着唐瑾回去了。   两人在路上找着树荫走,唐瑾说起了他大姐的婚事,说是想去看一看人,担心唐老爷子想让他好好念书不分心不允许他去。   没想到竟然是同意了,这让唐瑾很高兴。   唐老爷子喜欢男孩多一点,唐大姐却不一般,是长重孙女,唐老爷子也比别的重孙女更在意一些。   说做就做,当天就问清了在哪里住着,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准备东西,收拾好唐瑾与唐老爷子和唐六叔就一起出发了。   路上唐老爷子就要求唐瑾仔细观察,就他“可能是未来大姐夫的大姐夫”写一篇文章来。   县城离他家村不远不近,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唐老爷子将牛车停在了村子口不远处的路边树荫下,唐瑾跟着唐六叔进了村。   唐六叔怕出什么意外,进村只是唐老爷子不放心,让他远远的看着人。   找到了地方,唐瑾抬头看这家的大门,有些旧了的黑漆双开木门,比大部分连漆都刷不起的人好多了。   唐瑾上前去敲门,一会儿就隐约听到一道男声,好像是嫌谁将门给关上了。   一会儿就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来开门,看到他们愣了一下。   唐瑾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袱,出游的模样做的十足,连忙笑:“我跟家里人去看女帝陵,不小心走散了,能到你家讨口水喝吗?”   女孩看他小,将人放了进来,还没进二院门,就有人手上拿着毛笔闪出来了,一看到唐瑾就笑着问:“咋回事啊三妞?”   三妞叫了声哥,说是唐瑾来讨水,唐瑾道了歉,对三妞说:“我就不进去内院了,虽然我年龄小,还是要避嫌。”   他大姐相看的这家姓蓝,对象叫蓝宝,是长孙,他叔叔家的孩子还小。一听两人的话,唐瑾就知道这人应该是他大姐相看的人了。   都见到人了,当然要找机会相处。   “避什么嫌啊,你这么小!”蓝宝笑道,话一出口觉得不对,对着开门的三妞道:“去去去,端水过来,他在我这里歇一歇。”   说着就要拉唐瑾进去。   三妞动了动唇,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哥你又想偷懒了吗?要好好念书,别分心。”   蓝宝将三妞一瞪,没有说话,三妞却吓得缩了缩肩膀,转身跑了。   唐瑾转头看蓝宝,发现他神色很正常,看到这里,心里猜测蓝家怕是重男轻女的厉害,心就有了点底,怕误会,转头道:“她是谁?”   “我三妹,走,我带你去看我刚画的画,我还题了诗。”蓝宝拉着唐瑾就向他房间走去。   唐瑾跟着走,一想两人也不认识,对这么热情,这也不知道他识不识字就直接拉他去看,初步看,人怎么有点不靠谱? 第50章 快订阅50章   唐瑾跟着进了屋子,蓝宝叫唐瑾坐,唐瑾趁机认真的打量着他。   这人身形微胖,长相中等,小眼睛,着倒是挺和善的,对他的态度挺好,给人的感觉是个好脾气的,不过对于他妹妹的态度就不行了。   蓝宝到桌前拿了画过来,立起来给唐瑾看:“怎么样,画的挺好吧?”   唐瑾认真的打量了一下,画的是水墨画,看墨迹刚干不久,有树有月有人影,看身形,还是一男一女?   他抬头看向左上角,提了一行诗,他念道:“去年元夜时,……”   刚念了出来,蓝宝意兴就有些低了,拿着画的手向下移了移:“原来你识字啊。”   唐瑾抬头认真的看了蓝宝一眼,确定自己的感觉没错,心道:你叫我去看,都说了你提了诗,你当我不识字,想让我看什么?   而且,他瞄了一眼,知道这首诗是欧阳修的《生查子·元夕》,那他这个题了诗是题了别人的诗还是自己写了诗?   “我识一点。”唐瑾应着。   “看你今年才四五岁的样子,我娘说男娃娃七八岁上学才刚好。”蓝宝顺势坐到了唐瑾的旁边,还小心的拿着自己的话。   “这诗是你写的么?”唐瑾转头笑着问,蓝宝有些不好意思,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不是我写的,这是欧阳修的诗。”   唐瑾心想,别人写的诗你迟疑个什么劲儿,直接坦率的说了不成,难不成还想说成是自己写的?   可能是觉得心下有些不自在,蓝宝转移了话题,将手上的画向前放了放:“你看看,我这纸可好了,我娘说这是上好的澄心纸。”   唐瑾低头细看,的确是挺好的纸,至少他没有见过,可是澄心纸他却知道,价钱极贵,这蓝家买的起?   “多少钱?”唐瑾好奇,怎么都觉得蓝家的人不像是能用得起澄心纸的人家,偶然得一张,也不可能这样用了吧?画画的不好啊,字都没他写的好呢。   “我娘说一刀半两银子呢。”蓝宝笑眯眯的道,宝贝的将画又放了回去,“这是我练很久才画出来的一副,我娘肯定喜欢。”   唐瑾终于有机会问出了自己心里的话:“你这画来是送给喜欢的姑娘?”   蓝宝一惊,侧头严肃道:“你可别乱说,我没有喜欢的姑娘,我娘不准我乱来。”   “那是送给将来要下定的妻子?”唐瑾觉得画上一副“月上柳俏头,人约黄昏后”的画,说不定是有心上人还正在思春。   蓝宝有些害羞的笑道:“这倒是没有,就是胡乱画的。”   “可你这诗上明明写的是去年约到了姑娘,今年没有约到啊,不是送给将来的妻子,自然是送给喜欢的人了。”唐瑾小声的道,靠近蓝宝,“那偷偷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不会说给外人听。”   蓝宝红着脸,急忙摇头:“没有!我娘说了,不能私相授受,我才没有喜欢的姑娘。”   唐瑾这一会儿已经听他说了五次“我娘”了,忍不住问:“老是听你提到你娘,你娘很好吧?”   “那是当然,我娘什么都好,最聪明了!”蓝宝一副骄傲的样子,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显然很喜欢自己的娘亲。   “我娘也好,我跟她一起下地干活时会帮她拿东西,你娘下地干活吧?”唐瑾跟着蓝宝聊了起来,套他话。   “下地呢。”蓝宝应着,唐瑾顺着他的话吃惊的问:“我娘是大脚,你娘小脚还下地?”   蓝宝更为吃惊:“你娘是大脚?”问的时候,他的脸上自然的带着一种淡淡的厌弃与轻视。   唐瑾心里就有不高兴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不解的问:“大脚怎么了?大脚走路快啊,小脚走起路来多难受。”   “大家都是小脚,怎么会难受?”蓝宝疑惑的问,向门外张望了一眼,不满的道,“这三妞端个水怎么还没有回来?”   唐瑾看到他桌子上有水壶水杯,问他:“那不是有水吗?”   “我娘说了,我的杯碗不让别人用,免得他有病过给了我,那她就活不成了。”蓝宝笑道,说完,不好意思的对唐瑾笑笑,“我不是说你,你别介意啊。”   不是说我,那你这是实诚呢还是缺心眼?   “那你是不是不喜欢裹脚的人啊?”唐瑾追问着,这一定也要弄清楚。   蓝宝不说话,只是不好意思的拿食指挠了挠头,笑了笑,明显是认同的意思。   “那你娘要是给你说个大脚的媳妇儿呢?”唐瑾觉得,他姐嫁给这人好像不合适。   “我才不要大脚的媳妇儿,我娘不会给我娶个大脚的媳妇儿。”蓝宝皱着眉说完,一幅笃定的样子。   眼见着蓝三妞还不来,隐约听到院子里有些动静,蓝宝有些急了,叫唐瑾和他进去一块儿找水。   两人刚出了门进了二门,就见院子里一阵鸡飞鸭叫的,蓝三妞艰难的在追着一只鸡一只鸭。   唐瑾这次注意了,发现蓝三妞果然是裹着小脚的。   院子里放着一个高凳子,上边放着簸箕,簸箕里晒着馍豆豆。那鸡扑着翅膀在大太阳下跑的飞快,扑扇着翅膀将簸箕撞翻了,馍豆豆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蓝宝见状急了,连忙叫道:“三妞,馍豆掉地上了,快把它拾起来,这沾了土我不吃啊!”   蓝三妞连忙应着,却不去做,而是抓着终于追上了的鸭子,这才急急的过来。   可是她手里提着嘎嘎叫的鸭子,又弄不了馍豆豆,只好快速的将鸭提着向后院走去。   蓝宝见了,连忙叫道:“娘,娘,你快来,馍豆豆翻了,你快来将簸箕端起来把馍豆豆捡好。”   唐瑾看着,见他是真的着急,也是真的站着一动不动,忍不住问:“那你自己不会去把他端起来,把馍豆豆捡起来啊。”   蓝宝一怔,意外道:“我?”   得,看这样子,是从来没有动过手做过活的样子了。   蓝宝想了一下,才道:“不是我不愿意,是我娘说这种事她们来就行了,我不用管,只管念好书就成了。”   唐瑾心里突然的就冒出了个词来:妈宝。   这蓝宝一定是他娘的宝贝了,这都被教育成了什么样子。   本来还想见见蓝宝他娘什么性格,看到这里,唐瑾转身就走。   蓝宝有些意外唐瑾这是怎么了,看了眼唐瑾,再一看院子里,鸡已经跑过去要吃馍豆豆了,急的一把拉住了唐瑾:“你刚不是说你下地帮你娘拿东西么?那你帮我把它端起来放好啊!”   唐瑾简直想翻白眼了,看了眼后,顾做着急道:“那咋办,我怕鸡,不敢赶它走啊。”   蓝宝眼看着鸡去吃馍豆豆,急的走了两步,却是站着不动,让唐瑾彻底无语了。   他正要走,这时门帘一掀,从屋子里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可能是听到动静出来了。   她一见鸡在吃馍豆豆,急的快步过去要赶鸡,嘴里骂道:“眼瞎了啊,看到鸡吃馍豆豆咋不管?油壶倒了都不抚的东西,赔钱货就是靠不住。”   唐瑾见她在赶鸡的途中抽空抬头看向他这里,发现他是个男娃不是她以为的哪个女儿后怔了一下,有些尴尬的先将鸡赶了,将簸箕放好,小心的捡着馍豆豆。   捡了几个,她不好意思的抬头对着唐瑾笑了笑,态度亲切的很。对着蓝宝时漏出宠爱的眼神:“宝儿,这是谁呀?”   蓝宝并不知道唐瑾是谁,正要问呢,唐瑾直接对着那妇女笑道:“姨,我是来你家玩的,要回去了。”   这个时候,蓝三妞出来,那妇人见机开口就骂了半句,意识到唐瑾在,不好意思再骂,就收了口,口气严厉的道:“还不快过来把鸡抓走。”   蓝三妞脸色焦急,跑的快了,一下子给摔倒了,气的她娘过去抚起她就在她头上拍了两下:“你咋这蠢的?!真是白养你了。”   唐瑾连别都不想道了,转身就走,蓝宝连忙跟了上去,她娘看到了,亲热的叫住唐瑾,要送唐瑾出去。   唐瑾与蓝宝就跟在她身后,蓝宝低头看着他娘的脚,低头对着唐瑾道:“你看,我娘脚多小,村里人都夸她呢,你看她走的多快!你以后可别娶大脚的媳妇,被人笑话。”   唐瑾:“……”你咋不说脚没裹好残废了走不了路呢?   唐瑾他不想说话。   出了门,唐瑾维持着礼貌道了别,自己跑开了,还能听到蓝宝他娘对蓝宝夸赞道:“谁家男娃娃,这长的可真好看,跟菩萨座下的金童似的。”   唐瑾在前边跑着,唐六叔在蓝家不远处看到后大步跟了上去。   出了村子,唐瑾才慢下了脚步。   等坐到了车上的时候,唐老爷子就问:“怎么样,可是后悔了?” 第51章 快订阅51章   “后悔什么?”唐瑾有些奇怪的问,不知唐老爷子问的是什么。他满心的想要将在蓝家见到的事告诉给唐老爷子。   “那你觉得我问你的是什么?”唐老爷子反问着。   唐瑾想了下自己觉得不合理的地方,有些不确定的问:“是我不该偷偷摸摸的来蓝家查看?”   本来来得时候,他就想过这亲事万一要是不成的话没什么,要是成了的话,蓝家知道他去他们家查看,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不过他看老爷子没有说什么,想着老爷子做事周全,要是有问题了也不会不提醒他。   他们可以在两人成亲前就让蓝家知道这事,这样一般人家都能理解。   女方嫁女,当然要全方位考察,找人打听男方是一定的,亲弟弟跑来看也能理解。这也能从侧面说明他这个弟弟极为的重视长姐,说明这个媳妇在娘家是有人撑腰的,不能轻易欺负了去。   要是连这点都不能理解,这亲不结也罢。   要是有女的要嫁到他们唐家来,女方弟弟偷偷跑来看,最多也被他们唐家人说一声这孩子有主见跟一般小娃不一样,不会真生气了。   要是蓝家有点小情绪也没什么,可以说是唐家人宠他,惯着他,耐不过他磨,只好应了他,小孩子知道什么,不过是贪玩罢了。   因为想通了这些,唐瑾也就没怎么在意。   不偷偷摸摸的去是好,可是蓝家有了防备,也不一定能看出一个真正的蓝家来。唐瑾原以为,这也是老爷子的想法。   唐老爷子摇了摇头:“这事有利有弊,就算蓝家生气,总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你自己做出想要蓝家来的决定,我也会教你承受自己选择的后果,无论这个后果是好是坏。”   唐老爷子问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唐瑾一时没有想出来问的是哪里,就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想到,老爷等等,说不定我一会儿就想了起来,你听我说一说蓝家。”   在唐六叔赶车的声音中,唐瑾说起了他在唐家见到的情况。   唐老爷子只是认真听着,当唐瑾说到蓝家女人都裹脚的时候,唐六叔在刚边应了一句:“女人裹脚怎么了?现在女人都裹脚啊,只有庄稼人要下地才不裹的。”   唐老爷子在后边犀利的望了一眼唐六叔,哪怕背着身子,唐六叔也感受到了那目光,回头望了一眼,见老爷子果然盯着他看,意识到自己不该插话,微微缩了缩肩膀,快速的转了回去驾自己的马车去了。   唐老爷子这才问:“那你为何觉得裹脚不好?”   对于自己的那一大堆道理,唐瑾知道有着两个朝代做代沟,他的观念不会被唐老爷子和这里的人接受,就只说了他们能接受的。   “从小的方面来说,裹脚……”唐瑾说到这里,突然明白过来,唐老爷子刚才问什么了。   “你是问我当初不让我娘给我姐她们裹脚后悔吗?”或许,真的只有这个问题才是重要的。老爷子是知道他会遇到什么情况吗?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   唐瑾想起了刚刚唐六叔的话,生在一个开明的唐家里,连他六叔都认为女人裹脚再正常不过,蓝家人和其他家人跟大家想法一致,都觉得随大流裹脚好,并没有什么不对。   “我……”要说后悔,现在肯定是没有的,不然唐老爷子刚问出来的时候,他要是有后悔的想法就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了,可是……   唐老爷子拿着蒲扇扇着风,一点都不着急,等着唐瑾回答。   “……现在肯定不后悔。一来裹脚裹不好就双脚残废走不了脚,严重的会因为……一些不知道的原因病死,虽然很多人都活了下来,可残疾死亡的人并不在少数。”   将“并发症”三个字险险的平和的换成了其他词,唐瑾继续说下去。   “二来,一个严重歧视大脚的家庭,要么太好面子要么自尊心过头要么有些偏执,这些都不是良配家庭。若是后悔的话,怕是等到了姐姐遇到了个各方面条件都极为合适的人家,他们家里的长辈嫌弃我姐没裹脚这一点,我姐伤心难过,我怕是会有些后悔。”   唐瑾当初是冲动性的让第二惠不要给姐姐们裹脚,不过那话说出口后他也深思过几次,一直都没有改变初衷。   他并不是觉得裹脚不好就要让姐姐们按他的想法来,毕竟人生在这个时代里,有些事不能太出挑,只是深思后,他也做不出眼睁睁的看着姐姐们冒着生命危险裹脚时疼的嚎叫,就只为了适应这个朝代的主流。   沉默了一阵后,唐瑾道:“我宁愿姐姐们不高嫁,只嫁个殷实的人家。我不后悔。哪怕不裹脚会有不好的后果,可裹脚也不见得能得来好的结果,既然裹脚与不裹脚都有不可预测的好与坏,我为何要后悔?”   唐老爷子欣慰极了,拍了拍唐瑾的头:“你能这样想,非常好,我很高兴。”   唐瑾一怔,不知道唐老爷子的这话是从哪来得。再一想,大约也明白了。   不管做了什么决定,人只要一直按着自己的想法走下去,不会后悔,或者说想的开,那他的痛苦就少了一些。   想到他曾经看过的厚黑学,或许,这也是一些大人物应当的品质?   唐瑾摇掉自己的胡思乱想,继续说起了在蓝家的见闻,最后总结道:“总之,我觉得我大姐并不适合嫁进蓝家。第一,蓝家人有些歧视女性,蓝宝和他娘对于他妹那个态度,可以想见对于我姐和我姐的女儿怕也是那个态度。”   “可这个世上的人都重男轻女。”唐老爷子陈述着事实。   “那就找一个不那么明显的。”唐瑾应道,“再说了,这世上有一个唐家,有一个第二家,有一个赵家,就肯定有点别的什么钱家孙家李家,周吴郑王家。”   第二惠读过书,唐六叔喜欢的赵家姑娘也是读过书的。能让女孩子读书,一方面说明这个家里的人看重女孩子,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个家里人的思想很开明。   唐六叔在前边听到唐瑾夸赵家姑娘,喜的笑咧了嘴。有乖乖在他爷面前说心上人好话,他的婚事相对来说就要顺利很多。   “第二,蓝宝是一个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起来的人,他家里人宠的他过了头,简直就是一个只长了年龄身型却没长脑子的大婴儿,根本担当不起身为丈夫的责任,我怕我姐嫁过去,他一遇到事就喊着他娘。”   说到这里,在前边的唐六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唐老爷子没笑,只是摇扇的手停了下来。   唐瑾一直注意说蓝家的事,现在也觉得有些热了,就拿自己的扇子扇了起来:“他嘴上总是将‘我娘说’挂在嘴边,可见是十分信重他娘说的话,这样的人就有些蠢孝了。再者婆媳关系本就难以相处,媳妇受委屈是自然,可丈夫要是一边倒的向着自己娘,那简直是遇人不淑。”   在前边想插话的唐六叔,想到刚才那个教训,又闭了嘴。   这一想,也觉得他娘好不会不讲理,他向着他娘没错,可不是每一个娘都像他娘那样好,要是遇到不讲理的,还真是不好,而且,他娘这么好,与大娘二娘偶尔还有小矛盾,可见对错并不分人好不好。   唐瑾叹了一口气:“反正我觉得那个蓝宝他是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怎么都不合适。还有一个,就是我娘担心的问题,万一我姐也连生了两个女儿出来,在蓝家的日子肯定极为艰难。”   唐老爷子失笑:“你也迷信生女儿多的人生的女儿也会生的女儿多?”   “那可不是。不过这世上总有人连生四五个儿子,也总有人连生四五个女儿。连生两三个女儿和连生两三个儿子的更是多的很,每个女人连生两个女儿的可能都有十之二三呢。”   唐老爷子呵呵笑了:“看来你数术学的不错。”   唐瑾笑了,这是最简单的数学题啊,每一胎有二分之一生女的可能,那两胎连生女儿的可能就有四分之一了,也就是十分之二点五。   他讲完了蓝家的事,问老爷子:“那老爷,你觉得呢?”虽然他老爷一直在听他说,可是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要是他觉得他说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非要将她大姐嫁到蓝家去,那他娘肯定会觉得他说的话是个屁。   “你要能说服你娘你爹,我没意见。”唐老爷子给了个准话。   唐瑾心想,我要是能说服了,还要问你干吗?我就是想让你出头的啊。可是一想到老爷子可能是锻炼他的能力,不然遇到事都让老爷子干了,那他不是跟蓝宝没有区别了吗?   他不行的话,再让老爷子上!   等唐瑾回了家的时候,还没有说起蓝家的事,他娘听到动静,已经从正院里出来了,见了唐瑾高兴的道:“乖乖,录中的名单出来了,你中了!” 第52章 快订阅52章   唐瑾一听,惊喜的亮起了眼睛来,看到第二惠手里拿着一张纸,快速的接了过来,果然是他外公写给他的信。   信上很短,只是说他中了第六名,让他过上三天去府城,到时候会说去省城考试的事。   竟然中了第六名,这让唐瑾有些意外,觉得满意,也觉得不满意。   他把信递给了唐老爷子,看到出了屋子的唐三婆,问候了一声,唐三婆笑着应了,也替唐瑾感到高兴。   家里在的人大都跑了出来,唐二哥,还有唐二姐唐四姐唐五叔唐三爷柴氏他们。   这两天家里没事,唐三婶与唐四婶都回了娘家,唐二婆没出来。   唐谨把家里人都问候了一遍,大家高兴的说了会儿话,就各回各院。   天气热,唐瑾嘴里渴,进了堂屋里找到晾凉开水的杯子,见里边没有,就去到他娘房子里找水喝。   一出了门,就听得唐二姐叫他,抬头去看。   唐二姐快速的走过来,拉着唐瑾的袖子,将他拉到了屋檐下,问他:“你去蓝家看去了,觉得怎么样?”   唐瑾一看唐二姐的样子,就是想长聊的,可他不想跟她长聊,而且八卦的还他大姐的事,就笑道:“二姐可是也说好了人家,想让我去看看?放心,我一定去,我是小孩儿,偷偷去比大哥二哥方便多了。”   说着,还拍了拍胸脯。   唐二姐被噎了一下,正想反驳,突然意识到唐瑾真说的是她的亲事,有些害羞,伸指头弹了唐瑾一个指磞,笑骂道:“就你嘴贫,滚蛋。”   唐家的几个姐姐里,最要数唐二姐犀利泼辣,有什么事都敢说。   唐瑾笑了笑,性子再外向,那也是女孩儿,他成功的阻止了唐二姐八卦的心思,回正院去了。   喝了水,帮老爷子倒好水,等老爷子跟唐三爷说完话回来后,唐瑾将水递了过去,问:“那我们是后天去府城吗?”   大后天再去,时间赶,怕有些来不及。   唐老爷子点了一点头,坐下来渴着水。   喝完了,就说:“你歇一下,吃了饭,下午就开始学习。”   因为路上说着唐大姐的事,唐瑾意识到想要让姐姐们过的好,他必须有一个让姐夫们不敢惹的身份,那样怎么样婆家都不敢欺负了,放了句“我去找我娘边聊边歇”就跑去找第二惠了。   第二惠正等着唐瑾呢,看到他来放下手里的正在纳的鞋底,连忙问:“怎么样,蓝家可好,有没有什么不对的?”   唐瑾一肚子的话,听了问就对着第二惠说了起来,第二惠听着,原本还有些期待的脸,慢慢变的沉了起来。   等唐瑾说完了,她才有些抱怨的道:“我早说了要给你姐她们裹脚,你偏说不,现在可好了,人家嫌弃你姐了。”   唐瑾:“……”第一次听他娘抱怨他,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事。   他顿了一下,才道:“……那就算裹脚,我大姐当时都十岁了,也裹不了了啊。”原本他不懂,后来才知道,一般都是四五岁裹脚,六七岁算晚一点的,但十岁,脚早都长的定了型,裹不了了。   第二惠没再说什么,唐瑾知道他娘只是心里有些遗憾这桩婚事才这样说,要真这样想,她定是会在后边加一句“那你五姐七姐九姐可不大啊”。   光听唐瑾说,第二惠心里怎么也不能接受蓝家不合适这件事,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蓝家的条件好,不甘的道:“你说蓝家不注重女孩,可这天下都这个样子,不能因为唐家好,就想要再找一个唐家。”   唐瑾一动不动的盯着第二惠看,你说,你再说。   “而且他们家就那么一个,受宠一点也很正常,你看咱家就你一个,你受宠,也没有见你被宠出什么毛病来。”   唐瑾死鱼眼的看着第二惠,感受到了他娘的又一个缺点。   人无完人,第二惠性格并不温柔,但也不泼辣,反正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有时唐瑾的姐姐们惹她生气时也会打骂她们。不过一牵扯到唐瑾姐姐们的婚事,她就特别的优柔寡断。   眼看着唐瑾不高兴,第二惠依然不死心,道:“那要不,咱们再看看?”   “那行,不用看了,你直接将我姐嫁过去吧,到时候她怨你可别怪我。”唐瑾从炕上轻轻的跳了下去,几步就向着门口走去。   一见儿子这样说,第二惠突然就觉得蓝家怕是真不行了,心又死了一点,连忙叫唐瑾:“你这死孩子,不就是跟你商量着来嘛,怎么还生气了。”   唐瑾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本来就是做做样子,激他娘,闻言正要回身,突然听到门外有声响,几步上前,在第二惠长长的一声“哎”中揭开了竹帘,刚好看到了他五姐跑掉的身影。   这是,在偷听?   唐瑾见人都跑了十来步了,就放下了帘子,又回了身,没坐回炕沿上,坐在了地面的小凳子上。   “我没生气,你不甘心我也能理解,你不要先跟他们家将事定下来,不然被人知道了不好,先找人去打听蓝家的妹妹们,看蓝家人对他们的态度,还有多问一下蓝宝这个人,反正我是不同意这门亲事。”   第二惠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却是这种情况。”这下子到哪里去找条件差不多人也差不多的啊。   唐瑾捏了捏食指,觉得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有些热,被他娘嘴上的不甘弄的有些火气:“我看除了家境,从婆婆到丈夫再到他们的想法,各方面没一点合适的!我宁愿将我姐嫁给一个家境差一点人却很好的人家!”   唐瑾的脾气很好,第二惠很少见到他这副有点生气的样子,有些意外,失笑道:“怎么还气上了,我难道说的不对?”   “对,你说的很对,我不该让我姐她们不裹脚,这全都是我的错,你怨我也是我活该,我听了难受还是我活该。”唐瑾故意这样说。说到底,他还是有一点点的在意第二惠刚刚说的话。   不想听,就要说出来,要及时沟通,唐瑾不想将心里的话放着,久了有一天憋出内伤来。   第二惠一愣,没想到唐瑾说出这样的话来,再一细想,她刚才那话虽然说的无心,但真是不好,立刻心疼极了,连忙从坑沿上下去几步走到唐瑾面前,蹲下身搂住了唐瑾的背哄他:   “哎呀乖乖,都是我不好,娘不该说那样的话。裹脚自然不好了,我当年都是受不得疼才没裹成,怎么又能让你姐再去受那罪,我也知道你大姐年岁大了裹不了,不然也不会同意你的意见。娘可没有怨你的意思不过是随口说一说罢了,到底是我不好怪自己这才说上了你,你别难过,啊?”   “那好,我原谅你了。”唐瑾有些闷的应着,第二惠连忙询问起唐瑾要吃什么午饭,她去给他做。   唐谨和唐老爷子今天走的早,去的地方近,来回一趟也才到吃午饭的时间。   因着在外服役比较费鞋,第二惠女工这方面做的好,基本不会做饭,就没有在灶上打下手,给家里男人做鞋。现在在做饭的是柴氏与唐二嫂唐三婆。   饭这个时候怕都快好了,第二惠这话的意思,是专门再做一下让唐瑾开心呢。   唐瑾很快笑了起来,又跟他娘细细的说起了唐大姐的婚事,还说起了村子里婆婆难缠日子不好的过例子,这下子第二惠认真了起来,也接受了唐瑾的说法,直说她本来就觉得应该再认真的考量打听才能不出错。   外面饭好了柴氏叫吃饭,唐瑾吃过了,柴氏等人将东西收拾好,退出了堂屋。   因着天气太热,白天在树荫下吃饭也热,唐家人夏天吃饭的地方被放到了堂屋里。   等人都走了,唐老爷子笑眯眯的望着唐瑾:“可是觉得好心办了坏事?”   唐瑾怔了下才明白说的是裹脚的事,那事都过去了,亲母子之间不闹小矛盾的几乎没有,他跟他娘的事就没放在心上。   他点了点头,可不有点好心办坏事的意味?   “这也能理解,我娘不怪我,只是在遇到不太好的事情时,人都习惯于想一下当初要是没有那么做该有多好,可这个世上没有假若。”唐瑾直言心里的想法。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这世上的事都是如此,你将来还会遇到很多。不是你好心了,办的就是好事,也不是你好心的,别人就能理解你,面对误解与抱怨时,心胸要放得开阔。”   唐瑾点头,唐老爷子继续道:“是以,你以后做任何事,都要周详的去考虑,很多事不能只考虑当时,还要考虑以后。不是当时好了,以后就好了,情况总是会发生变化,但该做决定时也不必优柔寡断。”   唐瑾知道唐老爷子是借着裹脚的事在教育他,应着。   唐老爷子叫唐瑾去睡觉,唐瑾没有睡,在堂屋里看到他大姐从他娘屋子里出来。从刚才他大姐没有进去多长时间看,他猜事还没成前她娘还没跟他姐详说婚事,就跟他去了他大姐的闺房。   他现在还小,不到七岁,也能进去。   一般家长说儿女婚事,不会让家里的孩子知道,觉得好直接就定下来了。   以前的时候,唐瑾觉得这包办婚姻不好,来到这里以后,见得多了,也慢慢的明白过来,事无绝对,一件事它有坏处自然也有好处。   比如这包办婚姻,不说坏的地方,就只说好的一面。   古人结婚早,很多年轻的孩子人生经历浅,思量事情不深远,并不能一眼看到本质,自己选的人很多时候还真没有眼光老辣有生活智慧的家长选的好。   唐家比较开明,给孩子议亲虽经不会像别人家那样瞒孩子瞒的死紧直到订了才让知道,但也不会明说,不过是在快要定下时透一点风给孩子,象征性的询问一下意见,家长安排见过面,没有大问题还得听自己的。   唐大姐其实知道自己正在议亲。   唐二姐不在房间里,唐瑾开门见山的问他大姐:“你使五姐去偷听我跟娘说话?”   听着唐瑾的声音里有着惊奇,唐大姐想着自己不该做出这种事,面皮发热,伸出一根纤长细白的食指竖着嘴边,示意唐瑾不要多话。   唐瑾的惊奇,不是惊奇于她大姐叫五姐来偷听他们讲话,而是他的五姐是一个沉默到如同隐形一样的人,非常的没有存在感,你问她三句话,她能用一个字答完就绝不多说第二个字的人。   没有不合群,就是太寡言少语,唐瑾其实没有想到,她大姐竟然能叫动他五姐去给她来当探子。   现在看着唐大姐那根手指,再看一看他大姐秀丽的容貌,想一想蓝宝平常的长相,把他五姐去偷听这件事抛到了脑后:“那人长的一点都不好看,我不喜欢。”他可不能说人长的不好看他姐不会喜欢,万一传出去传出什么他姐喜欢俊的可不好。   先说坏话,降低他姐的期待,不成刚好,万一成了见了人只会觉得不是那么差心理反而好受。   唐大姐一听,有些羞,脸有点红,只低着头不接话。   唐瑾于是将在蓝家见到的事都给唐大姐说了一遍,唐大姐抬起了头,认真的问唐瑾:“你说的都是真的?”   唐瑾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点的夸大偏薄。”   听了这话,唐大姐沉默了下来,唐瑾将自己的想法又一一说给了她。   刚开始,唐大姐只是听着,可听着听着,越听越认真。   直到唐瑾说完的时候,她盯着唐瑾很是干脆的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蓝家真的不适合嫁进去。你放心吧,我本就没有对他们家有多大的期待,更没有见过他,既然不合适那就算了,我相信你和爹娘都会为我考虑。”   唐瑾松了一口气,就怕她大姐这个年纪会犯中二病,大家说这个不好,反倒引起了她的兴趣,想着家里是不是不想给她说一个好的,非要跟家里做对,结果却害了自己。   有一个理智的大姐,真是好。 第53章 快订阅53章   谈完了事情,唐瑾就要走了。   唐大姐望着唐瑾的背影,她的弟弟才这么小,就已经会为她做深远的考虑,真是成熟的不像是个孩子,贴心的让人感到窝心。   被唐大姐的目光注视着,唐瑾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回过了头,没见她有什么想说的话,问她:“我当年没有让娘给你裹脚,你会怨恨我吗?”   唐大姐笑了,声音清透:“不说当年我的年龄太大已经不适合,就只说当初你们也询问过我的意见,我自己做的选择,为何要怨怪你?”   她反问着,担心唐瑾多想,给他说定心的话:“乖乖,无论我以后遇到了什么,我都不会迁怒你。”   迁怒,不是怨怪。   唐瑾心里一暖,对着唐娴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聊天花了很长时间,唐瑾没有时间午睡,下午的时候开始学习新知识。   最近忙着考试的事,他复习的多,学习新知识的少。   天气正热,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磕睡,等学的时候长一些,唐瑾就有些瞌睡了,被唐老爷子打了手心。   好几年都没有被打过手心了,唐瑾有些郁闷,不过知道这是唐老爷子怪他没有将时间安排好,将事情的主次没有分清楚,不该把学习放到后边,只能受了。   上完课,晚饭前,唐瑾趁机眯了一会儿。   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唐瑾感觉唐三婆老是看向他这里,回过头去看那边女性长辈的桌子,果然对上了她的目光。   见唐瑾望过来了,唐三婆也不迟疑了,直接开口:“乖乖,你能不能去叫你六叔来吃饭?”   嗯?唐瑾奇怪的看了自己这一桌。   唐家人口多,每次吃饭至少都分三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小孩一桌。   没结婚的人在唐老爷子眼里都是小孩,不过规定也没那么死,唐大姐慢慢长大,唐五叔唐六叔也不会再坐到那一桌去了。   人太多,唐瑾不可能吃饭时都看一看谁在谁没在,那是他婆他娘她们的工作,只听唐老爷子说可以吃饭了,那就开吃了,还真没有注意到唐六叔不在。   “好,我六叔在哪里?”唐瑾答应下来,想着要让自己叫,这是去沟里凫水了还是去了哪个全是男人的家里了还是闹矛盾了怎么的。   “就在他屋子里。”唐三婆低声道。要是别的人,除了她爷,怕也没有能将他叫来。   不过小孩子使气这种小事,唐老爷子可是不会管的。   “哎。”唐瑾应了一声,放下碗就跑向大院去了。   穿过三门二门,到了大院里,唐瑾来到唐六叔的屋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应,他推了门进去,叫他:“六叔,六叔?”   唐六叔正躺在炕上,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棉布单子盖在身上,将全身都蒙住了。   唐瑾爬到了炕上,轻轻的将唐六叔脸上的棉布单子拉开,唤他:“六叔,我三婆叫你去吃饭。”   唐六叔懒懒的抬眼扫了唐瑾一眼,也没说话。   这很不正常啊,唐瑾一下子就猜到了:“是不是为了赵家姑娘的事,怎么了,这么不高兴,是出了什么事么?”   说起这个,唐六叔就想起了下午与他娘的对话。   “那个赵姑娘不能娶,她以前被退过婚!”唐三婆说。   “退过婚?”唐六叔有些吃惊,不相信有一双清亮眼睛的女孩子会是一个骗子。是不是搞错了?或者是他娘为了骗他不跟她成亲故意这样说的。   “可不是!你想啊,人家那么好的条件,一个县城里的姑娘为啥要找一个村里男娃,肯定有问题。女娃被男方退亲,那肯定也是出了什么事,或者那个女娃哪里不好。你看她画成那个样子,一看都不是个安份的,咱别想她了好不好,娘给你找一个合适的。”   一说起这个,唐六叔的火气就上来了,他压住自己的火气问:“那你知道男方为啥退亲不?”   “不知道,一时半会儿查不到。”   “没查到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怎么知道男方退了亲就是女方的不是了?!说不定是女方看到男方有不对地方不想结亲了可是男方不同意,最后来个先发制人这样他里子面子都好看了!”   “唐运!”脾气很好的唐三婆这下也被气着了,大声的喊起了唐六叔的名字,跟他理论起来。   后来两人就不欢而散,唐三婆是打定主意不想娶赵家姑娘,唐六叔却很喜欢赵家姑娘。   把话给唐瑾说完,唐六叔有些感慨,问唐瑾:“你说六叔到底该怎么办?”   “你也觉得她退了亲不好吗?”唐瑾问。   唐六叔不想唐瑾问出这个问题来,想了下摇了摇头:“刚听时是有些别扭,在猜测她会不会很喜欢她以前的未婚未,不过一想现在婚前都见不了几面,哪里有机会去喜欢一个人。   虽然她是被退婚的,可不一定是她的错。我们没有弄清楚事情,不能妄下定论。”   这观念,与唐瑾基本一样了。   他伸手拉着唐六叔的手,想要拉他起来:“那你让三婆再去打听怎么被退婚了,事情没有定论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说不得最后我三婆还喜欢呢。你现在到底吃不吃饭。”   “吃吃吃,马上起来吃。”唐六叔快速的从炕上坐了起来,整理衣服,去正院里吃饭。   三日后去府城看考试情况,剩下的这两日里唐瑾都在发奋读书。   第二惠去打听别人家要给大女儿说个好亲事,唐三婆被唐六叔说动,又让先前的人去打听赵家姑娘更细致的事。   唐瑾以为这要到他回来以后才能知道,没想到在他走之前已经有了结果。   退婚是因为男方有个丫鬟,跟家里的一个丫鬟有了首尾,还怀了孩子,虽然后来被打掉了,不过这事被女方发现了,赵姑娘性子烈,觉得婚前男方人品不好,坚决要退婚。   男方很生气,觉得自己家里已经很有诚意了,连孩子都处理了没生下来,丫鬟也都卖了,错也认了,歉也道了,还要怎么样?看到女方坚决要退婚,男方看着没有转圜余地,不想落个坏名声,想了两天后主动去赵家婚退了。   赵家爹娘自然不许了,自家女儿又没错,要退也是我家退你家,怎么能让你家来退我家,怎么也不能落一个被你家退婚的名声啊!可是赵姑娘不想跟对方纠缠罗嗦,直接同意了。   唐瑾是被柴氏叫过去试鞋时,唐三婆过来说起了这事,唐瑾在一旁听到了。   唐三婆少有的很心烦,对着柴氏倾诉:“嫂你说我该咋办啊?他铁了心的想要娶,我这头疼死了。”   “退婚这事,听起来,其实人家姑娘没有错,反而是很干脆,我们嫁女儿也不想嫁到那样没规矩的人家。”柴氏就事论事,担心道,“就是先前那个家里能养得起丫鬟,会不会很有钱?”   唐三婆一怔,摇头道:“不是,也就一般家境,就是买了个小丫头干活呢,比咱家差不了多少。真娶了赵家的,他们也不会觉得咱家穷。”说到这里,唐三婆倒是心疼起赵家姑娘了,要是谁家女儿遇见那样一个,捏着鼻子认了或者不认,都心里膈应。   柴氏点了点头,唐瑾却是从他婆神色里看了出来,她是担心赵家姑娘先前一个家里是个权势大的,说不得就盯着赵姑娘一家,唐家真要娶了她,说不得会倒点霉。   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会有不同的说法。这事说是这样,谁知道怎么样,反正唐三婆不会轻易同意这门亲事,要方方面面的打听清楚了才做考虑。   唐瑾去了府城,没再多关心。还是唐六叔赶车,唐瑾路上跟唐老爷子说起这事,唐老爷子道:“这明显就是品德败坏,这赵家姑没想到倒是个果决的,有断尾之勇。”   “那要是我六叔坚决要娶她,你反对吗?”唐瑾问。唐家人的媳妇,虽然有点这样那样的小缺点,但都算是朴实的,像赵姑娘那样性格妆容都烈的,还真没有。   唐瑾担心唐老爷子接受不了。虽然他觉得没有什么。   唐六叔在前边竖着耳朵听。   唐老爷子笑了:“我哪种人没有见过?只要人品质好,那些都不是问题。”   唐六叔高兴极了,唐瑾也放了心,他觉得,他以后找老婆,可能会跟一般人的眼光不一样,选出来的有可能会是个有主见的,想法跟人不一样的。   他要找一个有共同话题的,对方想法要是跟大家一样,那跟他就没有共同话题了。   他们没有先去府城,而是先去第二家看情况,知道了考试的日期在一个月后。   汇集了全省十二岁以下经过挑选的学子,可想而知竞争有多激烈,唐瑾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压力。   唐老爷子问第二晟:“让你帮我打听的前五名,都打听清楚了么?”   唐瑾考了第六,前边还有五个人,唐老爷子让第二晟帮忙打听都是些什么人,想要看看对方是真的学的比唐瑾好,还是学的跟唐瑾一般家世比唐瑾好,才被排在了前边。 第54章 快订阅54章   “打听清楚了,前边的都是有些名气的,好打听。”   第二晟笑着说,端起凉开水喝了一口,又笑道:“第一名是府尹的小公子,名唤万恒;第二名是泾阳县县令的外外甥,名唤鲁亮;第三名是淳化县县令的弟子,贺辉。”   第二晟边说着,边去看唐瑾的脸色,唐老爷子也跟着壶去,唐瑾有些奇怪,看他做什么?   第二晟笑了笑,继续说:“第四名谢原,旬邑县县令妻子的内侄,也算他的半个弟子;第五名刘志,三原县县丞的孙子。”   说完,他又看向了唐瑾,唐老爷子也看了过来,两人见唐瑾一脸平静,心下都很欣慰。   唐瑾更加奇怪了,莫名问他们:“怎么了?”   唐老爷子笑道:“前五名不是官宦之家,就是与官宦之家有关系的,你没有什么话说的吗?”   唐瑾秒懂,笑道:“你们是不是想说我会不会以为前五名有什么内幕,所以他们名次才高一点?”   两人一同点头,就是那个意思。   唐瑾想了一下,坦白道:“初听的话,确实感觉好像是这个样子,不过一深想,会有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奇怪。首先凡是当官的,都是考上举人进士的,他们不仅见识广眼界高自己学的好,认识的同窗也大都如此,不论是自己教还是请人教,举人进士教出来的孩子肯定要比一般的秀才教出来的学生好。”   两人一起点头。   “其次,还是同样的原因,官宦之家相对平民而言,无论是经验还是教学的态度,一般都要比平民之家孩子的夫子丰富严肃,对于孩子管教的更加严格,孩子自然学的好。”   在一旁的第二麒,听的微微张开了嘴,只觉得他表弟真是厉害,连这些都能想到。   “最后,童子科并不像一般的科举那样严,也没有需要避讳的地方,阅卷官排名的时候,自然多少都会看考生的身份,所以他们能排在前边很正常。这说明他们要么试卷比我答的好,要么试卷子跟我答的差不多。”   “乖乖,你好厉害啊!”第二麒崇拜的望着唐瑾,满眼的小星星。   唐瑾笑了笑:“你做事多思考,认真思考,也可以和我一样厉害。”   唐瑾觉得,有比他学的好的并不奇怪。第三四名他好像依稀听人说过,第一二五名真是听都没有听过,这也与之前更改的一项措施有关。   重新考试的童子科并没有要求考生一定要回原籍考试,五百里之外可以不归籍,有些原本来不及回去或者有事担搁不能回去又或者觉得有些没希望不能参加的人这次都参加了,这一二五名应该都属于这种情况。   了解了这个情况,唐老爷子就问起了这次的考试。   全府有五千三百多名考生,共录了四百九十人,唐瑾听了后问:“我哥考了第几?”   “你问你哥。”   第二麒一听,脸红了一些,摇头道:“考的不好,比你差远了。”   “那哪底是多少?”也不是唐瑾非要问个明白,而是问的明白了,他哥会不好意思说,有羞耻感,这样才更能发奋一些。   “三百多……多一点。”第二麒说的有些期期艾艾。   唐瑾笑了:“我明白了,是快四百了。”   “哎呀乖乖,你真讨厌,哪里是快四百了,明明是三百八十六。”第二麒有些羞恼,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的学习,不能再让人笑话了。   聊完了事,下午要去府衙里报名并验证身份。   离吃饭还有一会儿的时候,唐瑾问第二麒借了书,认真的读了起来。   大太阳晒着,树上的知了“知了知了”的叫着,空气闷的不行,第二麒看着唐瑾那用心的样子,爬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有气无力叫道:“马上就要吃饭了,热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还能看得进去书啊,咱们两个去洗一洗,或者去地是摘葡萄也行啊,可甜了。”   唐瑾喜欢吃葡萄,他外公在后院和离家不远的地里都种了些,每年夏天要是过来的话都是必吃的,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成熟了。   “心急,不想吃。”唐瑾眼睛盯着书,认真的看着。   “你急什么啊,你考的那样好。”第二麒一听这话才急了。   “我哪里考的好了?一府之中得第六,咱们秦省十个市,能排第五十到第六十;全国三百多个市,按三百个算,也就能排第一千五到一千八,第一千五到第一千八,你觉得我是能考上举人还是能考上进士?”   自从知道自己的名次后,唐瑾就有了一种极强的压力。   不说是第六,便只是考了个第一,全国里来说也只是前三百,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啊。   第二麒也吃了一惊,直起身子:“不会吧,有这么远?”   “那你自己算。”唐瑾不强辩。   第二麒并不知道全国共有多少个府,不过以着他们秦省来算,少说也有三百个了,那这样的话,唐瑾果然排名很后。   他一下子泄了气:“你都没有希望了,我能有什么希望,那我岂不是排到九万十万了?”   唐瑾说这个是想让第二麒勤奋起来,可不是想让他泄气的,连忙道:“那你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想啊,我虽排在第六,可府试的题不难,大家考的都查不多,可是省试的时候考的一定难,有些人没学多少,到时候一下子就拉出了距离来,省试的时候我说不得能排在前十呢,是不是?”   第二麒一想还真有可能,点了点头。   唐瑾继续给他剖析:“你虽然考了第三百八十六,考生却都是七到十二岁的人,小孩子大都才学完了五书,五经还没读或者刚开始读,等考到省试的时候考到五经就难了,他们绝大部分就会被刷下去,不就是能剩下六七十人?算你原本再努力一点,能考个第二十都有可能,这样省试的时候考个两三百也很有可能的对不对?”   其实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算的,不过第二麒思路跟着唐瑾走了,根本就没有多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就直点头。   唐瑾继续忽悠他,放下书双手一拍:“只要能过省试,那可就了不得了啊!”   “怎么了不得?”第二麒奇怪的问,“我就算过了省试,去京城的话,怕也是考不上,不过是白费时间与银钱,有什么用。”   唐瑾勾起食指敲了一下第二麒的额头,训他道:“你傻啊!过了省试怎么会没用?用处大了去了!第一,你只有过了省试才能去京城,只有去了京城才有可能得进士或举人出身。你知道到时候考的是什么题么你不知道,说不得到时候题比较难大家都考不好你运气好考好了不就过了?”   这样一讲,第二麒立刻来了精神,觉得这种可能性还真是有的。   “第二啊,咱们去京城,就算是考不上举人进士,但能长一番见识啊,京城学问大的人多,说不得你就能遇到一个出身为举人进士的好老师收你为弟子!你想啊,一个好老师,不但能教你学识,还能教你考试方法,能教你的可多了,这样你原本只能考上秀才进士,因为有一个好老师,就能考上进士举人,刚才你也听见了啊!”   第二麒越听越激动,不过他对于常识还是明白的,疑惑道:“不是考官的亲眷弟子不能……”说着他自己也明白过来了,“要是老师的名气大,我的名气也能跟着大,老师在我考试的时候刚好做考官的可能性很小。”   说着,第二麒只觉得心情激情澎湃,好像看到了自己拜得名师考场如意一帆风顺的日子。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越加的努力学习啊,努力让自己过省试,这样名声地位都有了!”唐瑾忽悠完表哥,拿了一本书递他手里。   第二麒接过来,也不觉得热了,跟着唐瑾一学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他们去报名并验证身份,结果发现学署里的人排了长长的队。   第二麒一看,叹气道:“这得多长时间才能到咱们啊!早知道来早一点。”   唐瑾扶了扶头上戴的草帽:“来早一点还是有人的,还是咱爷有先见之明,让咱们戴了水和凳子还有书来。”   “在这里看书?”第二麒看了一眼杂吵的人群,吃惊的问。   唐瑾点了点头,第二麒只觉得心里受到了震动,从来没有想到唐瑾会如此努力!想着,他自己就有些羞愧,弟弟这样努力,他一个当哥哥的,却还要弟弟做榜样。   第二晟看出孙子的自省,心下欣慰,越加的喜欢唐瑾了。他让他们三人先去车上歇着,自己跟唐六叔一起排队,并请唐老爷子指点第二麒一些。   唐瑾三人就坐到了车上念起了书来。   用心的话,再杂吵的环境也能学的进去,况且他们这边声音并不多吵。   于是,唐瑾三人反倒是成了学署里的一道风景。   等轮到他们的时候,学署里的人已经下值了,好在有牌子在,明天能轮到前边。   晚上的时候,第二麒对着第二晟说,觉得唐老爷子教的很好。   第二晟考虑了半夜,决定把第二麒送到唐家去念上三个月的书。   第二天他们早早的起来去了学署里报了名验了身份,临走时,第二晟说了自己的想法,唐老爷子满口答应了,唐家大姈子匆忙的收拾了第二麒的东西给他带着,下午回去的时候就成了四人了。   天热,走的晚,晚上的时候才到的家。   刚一回家,唐瑾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第55章 快订阅55章   唐三婆听到他们回来的声音,出屋子来看,见到果然是他们,笑道:“爹你们回来了?热不热?乖乖,你爹也刚回来。”   唐瑾一怔,脱下戴在头上的草帽惊喜的问:“我爹回来啦?”   看到唐三婆点头,唐瑾回头对着唐老爷子说了一声:“老爷我先进去啦!”说完拨腿就向着正院那里跑去。   “爹!”还没进门,唐瑾就出声叫道,一段时间不见,他才发现对于父亲的想念极为的重,尤其是当他父亲去做的事情有些危险,有可能丢掉性命的时候,这份思念就愈加的重。   竹帘一揭,进了屋去,唐瑾就看到他娘与他爹在炕沿上坐的很近,像是在说着话。   第二惠听到唐瑾的声音,惊喜的抬头,连忙下了炕边上,边问边快步的上前:“回来啦?路上热不热,娘给你准备了凉开水,快点喝一点。”   “我们走的晚,也没晒着,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有点热,路上装的水都渴光了,我喝一点。”唐瑾说着,抬头去看唐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爹,你回来啦。”   唐转看到儿子也很高兴,下了炕沿,蹲下身子,笑着问他:“我听你娘说你们去府里了,怎么样?”   说起这个,唐瑾就高兴起来:“上一次府试的成绩做废了,我们重考了一次,这一次我全咸阳府考了第六名,今天刚去报了名验了身份,三个月以后就要去长安城里参加省试了。”   他边说着,边伸出手指比了个六。   唐转一听,高兴道:“第六,那挺好的啊!挺高的,乖乖真棒!”   “不棒不棒,我算了一下,全省十个府,我才能排五六十,就算省试过了,也过了,很有可能中书省的复试过不了,就算勉强过了,殿试的话不一定能过啊!全国三百多个府,我才能排名一千五百名以后,真想要考个出身,真的有些危险。”   这样一样,唐转也觉得很不容易,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儿子如此懂事,不用大人给他讲道理,自己都能明白,知道努力,比他这个父亲还要强啊。   第二惠端了倒好的水来,笑道:“好了,先不要说了,让娃先喝点水。”   唐瑾接过自己的杯子里倒的水,端起来咕咚咕咚的喝着。   第二惠看他渴的这个样子,笑着问:“更新时不是带的水都够了么,怎么这次不够了?到你外爷家忘记装水了?”   唐瑾没有回答,先是把水喝完了,取了水帕出来擦了嘴,这才道:“还不是我六叔,走到县上时,怕是总想着会不会在县上遇到赵姑娘,不停的停下喝水。他也不想想,第一次能遇上是巧合,第二次第三次要是再能遇上那肯定有问题啊,怎么可能遇上?结果他一走神就将水给洒了。”   第二惠笑了笑,接过唐瑾的杯子,感叹道:“你六叔的亲事,怕是悬,我看你三婆的意思,很是不情愿。”   说起这个,唐转就想起了妻子刚给他说的事,连忙向唐瑾问起了大女儿的婚事,想要知道蓝家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   唐瑾说了一会儿,唐老爷子进了院子里来了,唐转听到了,连忙先出去问候了。   他跟着唐老爷子进了堂屋,说了在龙涎河那边的情况。   唐瑾是跟着他爹出来的,自然也跟着在一边听。   听着他爹说,那边也不是很辛苦,就是有干活的时间有点长,因为有着三叔的关系,比起大部分人来,算是很轻松了。   “那爹,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有几个人受伤?几个人晕倒?几个人过世?”这才是唐瑾关心的事,他想要知道他你爹正在服的役到底有多危险。   唐瑾没有问有没有人受伤,而是直接问几个人受伤,倒是让唐转不好开口骗他,沉默了。   “你可别想着骗我,我三叔在帮忙,你总会跟他说话,我问的这些情况他都会知道,也会告诉你。”这其实是唐瑾猜的,并不能确定事情一定是这样。   唐转眼见被儿子说破了,看了看唐老爷子,没收到什么眼神,才如实道:“总共有二十一个人受伤,五十六个人晕倒,过世有的四个。”   唐瑾快速的算了出来,有八十一个人出事,乍一听像是挺多,可是在大的人中基数和酷热的天气以及落后的社会工业上,这些人倒不是很多了。   “这次服役的总共有多少人?”说是招三十万,可不一定会招这么多,有可能少,也有可能多。   “有二十六万五千多人,咱们咸阳府十个县,还有咱们咸阳府附近,关中这一片几十个县里的人都来了。”唐瑾说到了这里,语气有些沉重,想要说什么,顾虑着唐瑾,没有再说。   唐老爷子看出来了,说道:“你有什么事都说出来吧,乖乖他总要长大,也要学着了解这个社会,这样他才能写出好文章来。”   唐转并不愿意将大人世界里的事早早的告诉给儿子,他觉得孩子就应该天真无忧一点,他愿意帮自己的儿子抗起所有的苦难。可是他爷发话了,从小他教到大除了儿子比超懂事超成熟外也没有发现儿子有什么问题,也就说了。   “听说,这一次服役的时间会加长,不禁是咱们县和周围县里的渠会修,可能会将关中这一片各县的渠都要修了。”   唐瑾有些吃惊,都要修了的话,那怕不是一两年能修好了的,役夫的没有钱拿,只管吃住,那……   “那要是这样,你们是一直干下去,还是?”唐瑾脸色凝重的问。   “怕是要干到事情结束了。”   “服役也是有时间的,长出这么长时间,就没有人说什么吗?大家都这样认了吧?”唐瑾心下很不高兴,觉得这简直就是霸王规定。   “自然不会这样认了,朝廷会有规定出来,现在多服的役,以后几年都不用服了,或者会有一定钱财的补贴。”   说是这样说,可是唐瑾觉得这样也划不来啊。现在多服了役的可以往后折,可是现在基本能去服役的都去了,可每年要服役的事是一定的,那么这些事总不会不做了,要么是以后又有什么新的规定,要么是再去服那些役的人数会减少工作量会增加。   而且,像念书人家的,说不得人家这两年就考中了可以免役了,那多干的岂不是白干了?   唐瑾沉默了。   他能想到的这些,别人也有很多人能想到,可是能怎样,朝廷想做的事,能会因为一部分人的意愿而转移?   他只能再努力念书,争取考中这一次的童子举,得个举人或者进士的出身。 第56章 快订阅56章   报了名后,俞阅主要的事一是重习旧的知识好好做题为了省试做准备,二是好好学习新知识为以后可能会有的殿设做准备。   第二麒比唐瑾要大上五岁,三四岁的时候第二晟就已经教他念书了,学的早,唐老爷子想着他应该能跟上唐瑾的速度,自己教起来应该也不那样吃力。   第二麒却不是那样想的,他知道唐瑾学的好,可他学的早啊,四书诗书易学起来没有唐瑾好,礼传两本应该与他差不多甚至比他要好的,他用功一点,并不会差太多。   可是一念起来,第二麒才认识到,听说只是听说。他听说唐瑾比他念的好,也知道,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切身的体会到他与唐瑾巨大的差别。   唐瑾上着新课,他学的不深刚好复习着,结果他们一起学会了。等到唐瑾和他一起上新课时,他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唐瑾不但学的好,还比他更加的努力!   为了不被落下太多,第二麒可是用了十二分的认真,才勉强赶上了进度。   唐老爷子也不会为了他单独停下来,唐瑾能不能过殿试还说不上来,第二麒在他看来,是过不了的,不过省试的题谁也不知道会有多难,所以要以最快的速度将《礼记》和《春秋左氏传》选通教上一遍,最后再细致的教。   因为考试,唐老爷子教学的方法也变了。   除了学习之外,唐瑾与唐老爷子最关心的就要数家里人的亲事了。   无论是嫁女还是娶媳,唐老爷子都要看过对方家里人的人品,确定对方在未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大事影响到唐瑾以后的考试和前程,以免被亲家累及。   唐瑾五叔和他小堂姑的婚事不用他操心,自然有大人操心。六叔的婚事他也只是关心一下,他最关心的,还要数他大姐三姐的婚事了。二堂姐大堂哥他们,自然也有家里人操心。   一个女孩子,将来能不能在夫家过的好,主要看四点。   一要看家里长辈的用心程度和眼力,看能不能为她选一个好的人家;二要看她娘家的家世和对她疼爱的态度,能不能给她底气为她撑腰给她壮起声势来。   这两点里,前一项唐家人都不缺的,后一点里也没大的问题,唐老爷子的意思是不低嫁,因为他坚定认定唐家只会越来越好,现在高嫁一时往后就算是低嫁了,到时候也没人敢欺负唐家的女儿。   还有重要的两点,那就是她本人的智慧和运气了。家人用心娘家撑腰,有时候也抵不过自己愚蠢自己做死或者世事变迁人性转移和家人眼瞎或者被蒙蔽。   为了唐大姐的婚事,第二惠可是很心急。   唐娴已经十六岁了,一般这个年龄都已经说好了婚事或者看的差不多了只等着嫁了,可是唐家人疼女儿,要求高,有那么几个都觉得不太合适不想勉强,就不那么好找了。   为此,第二惠和柴氏已经把范围放远,不局限在附近了,旁的县和府城里甚至远到省城里都可以。   女人家,总想着将女儿嫁的近一点,有了什么事的话也好照应,听了唐瑾的话后,才忍痛了。   其实让唐瑾来说,虽然现在交通不方便,可是嫁到府城和省城走路最多也就一天,坐车一个白天就能到了,并不算远。远的那是要走上十天半月甚至天南海北走上一两个月那才叫远。   可是第二惠和柴氏不这样觉得。   就连唐三婆将大女儿嫁到了府城,刚开始都心疼的很,如果不是看对家家境好条件合适又有唐老爷子的意见,她还真不愿意。   时间就在唐瑾用心念书家里人操心几人婚事和其他事中渡过了。   很快就到了唐瑾去府城考试的时候了。   这近三个月里,唐大哥基本上看好了人家,就是本地临村三兴村王家的姑娘。这姑娘跟唐大哥亲娘在一个村子里,还是同宗,与她亲娘还有点血缘关系,虽然那血缘已经出了五服。   唐二姐唐二哥家里人都没有相到合适的。   唐六叔的事情没有多大进展,唐三婆过了解对于赵家姑娘观念能改变很多,不过还是不愿意,唐六叔依然坚持着,唐老爷子不管,事情就僵着了。   不过这些唐瑾都没有参与,只是顺便听一听,他忙的很,除了抽空关心他姐姐婚事外其它时间都最用来学习了。   近三个月,用心背,一天背三五百字,一个月最少也能背过一万字,三个月他能背过三五万字。   不过唐瑾这次更加用功,却没有背过那么多。   近三个月时间他把《礼记》《春秋左氏传》简单的通学了一遍,很多都是背的半熟,只有唐老爷子说一定要背过的他才背的熟一点。   这近三个月时间里,可是苦了第二麒,整个人瘦了一大截,将身上多余的一些肉都减了下去。   这可不是唐家给他吃的不好,而是有着唐瑾珠玉在前,他学习压力大增。唐老爷子的功课又重,人看着亲和其实对于第二麒极为严厉,第二麒不在自己家面对不是自己爷爷的夫子,也不敢像在家里那样撒娇偷懒。   不过,他的学问也是大涨,跟着唐瑾复习很多知识都巩固牢了,无论是字还是诗文还是看待事情的见解,都比以前好很多。   只是第二晟与妻子董氏来接他时,可是心疼坏了董氏。   夫妻两在唐家住了一天多,董氏与女儿边谈着心事边收拾唐瑾去省城的东西,第二晟与唐老爷子谈着这次考试相关的一些事和一些教育方面的事。   中间他也是来看过孙子两次的,这次见面感觉他的变化尤其的大,更加懂事不说,学问也深厚多了。   收拾好东西后,第二晟董氏和第二麒坐一车,唐瑾唐老爷子唐五叔唐六叔四人坐一车,向着府城出发了。   因为这次要去省城考试,哪怕距离省城近,唐家人也不放心唐六叔一个人照顾唐老爷子与唐瑾两个人,怕出什么事情。   雨水依然没有下,整个秦省包括关中平原被干旱困扰着,而省外的旱情更是严重,陕省已经出现了外省的流民。   这样,更加显得灌溉的重要,所以服役的几十万人都没得回来,唐瑾听他四叔回来时说这三个月里又死了二十多人,大多都不是外伤,都是累死的。   他听了也只能叹气,心里明白怕是劳累加中晕,也没有什么办法。   那么大的工程,自然也有医药,大夫跟场的都好几个,解暑的绿豆汤和药也都备着,他能做的真的很少,只能努力学习,先保自家人。   几人先去了府城第二家,送了董氏休息,吃了饭,再去了府城学署里报道检查,确认这三个月里没有新丧没染恶疾,身体康健可以参加考试。   做完了这些,回了第二家住一夜,第二天起来了,唐大舅跟着,七人一起去了省城。   省城也有一些亲友,不过都没有去他们家住,怕麻烦大家,也没有去住客栈,太浪费钱财也不方便,就是租的民居。   这是唐瑾与第二麒第一次来省城。   千百年前的长安城,虽然与唐瑾记忆里的后世不能比,但他依然繁华,带着历史沉淀出来的气韵,给人独特的感受。   安顿好了以后,唐老爷子就打算带着唐瑾去转转,一是开阔眼界,二是打听一下考试相关的事。   这一转,却转来了两桩好事。 第57章 补全   长安城是省城,离府城咸阳城就两个多时辰的路。   第二晟教书教了几十年,也是教出来过两个秀才的,无论是自己还是带学生一起来考试,都来过长安城,也在这里认识几个不是很熟的朋友,不过对长安城并不是很熟。   唐老爷子离的远,反倒是比第二晟还要熟一些。他年轻的时候在长安住过一段时间,老了后每年都会去一次长安城,还算熟一些。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城东南方向的院前一条街。   这个院,指的是贡院。   是的,这一次,唐瑾他们的考试是在贡院举行。   从知道考试的地方开始,唐瑾就知道了这一次的省试会比府试的更加的难,不然也不会将考试的地方放在如此正试的地方。   据唐老爷子所言,以前童子科的的省试大都设在了学政试院里,本朝童子科的省试,还没有在贡院里举行过的。   院前一条街上有茶楼酒馆客栈,是很多学子聚集的地方,是打听消息的好去处。   临进童子科省试,这一条街上热闹非凡,很多担着担子卖东西的。   唐瑾耳里听着周围的人聊天,才意识到刚过了八月,今年是大比之年,乡试刚刚考过放了榜,是以才这样热闹。   唐老爷子找了个茶楼,听去听说书人说着发榜那一日的事,除了唐老爷子与第二晟比较淡定一点外,其他人都听得很认真。   讲完了,有个十岁的男孩端着盘子讨赏,唐老爷子赏了一文钱,他笑着道谢后又去了另一桌。   第二晟看了一下四周的桌子,端了一碟花生过去找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书生打扮的人过去说话。   一会儿后,两人就聊熟了,可巧了,这人姓沈,也是一个夫子,带学生过来考试,刚巧也是乾州县的人。   第二晟的学生也有报童子试的,不过除了第二麒外,这次没有一个过了府试。   听着沈夫子带学生和家长过来,想着他教书怕是很好,存了讨教的心思,面上更加亲切,笑道:“可巧了,我亲家也是乾州县的人。”说着看了看唐老爷子那里一眼,想着两人会不会认识。   沈平一看过去,正好看到正对着他面的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白面后生,约摸二十岁左右,心下一动。   再仔细一看,这后生左手边坐着一个六七岁粉雕玉啄的男孩子,上首坐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精神矍jué铄shuò,老者旁边空着的位置应该是这位第二夫子刚坐过的。   那后生对方背对着他坐着两个年青人,看不清相貌,另一边坐着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男孩,被挡着,也不怎么能看清相貌。   看这些人的穿着,衣服没有一个补丁,家境挺好。再看他们面色,年轻的皮肤都白净,可见不怎么下地干活,足见家里衣食富足。   一眼看完后,沈平笑了:“那可得过去见见礼了。”于是起身过去,跟唐老爷子来见礼。   唐老爷子请他坐下了,第二恒和唐六叔连忙起来让位,唐六叔与第二麒坐到了一条凳子上。   沈平就与唐老爷子攀谈起来,说起这次的童子试,两人都忧心考试太难,谈着谈着,话题不知道怎么转到了一边去,唐瑾听着听着就觉出了不对来。   怎么这沈平,明里暗里的都在打听他五叔?   他看向唐老爷子,看到他的眼神,明显也察觉出来了不对。   唐瑾一派天真的问:“爷爷,你是不是要给我五叔说媒?”   他这话一出来,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连唐五叔都转过头去看。   沈平一怔,没想到会被叫爷爷,不过再一想这娃娃叫他看上的后生为叔,叫他爷爷也没有错,就低着头笑着说:“那你五叔成亲了没有?”   唐瑾摇着头,望了让唐五叔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直接道:“还没有成亲,也没有定亲。”   沈平听了,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唐五叔真的没有成亲,心下高兴自己竟然猜准了,又迟疑他这看着也没有十七八,现在还没有成亲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他还待再问,一看这边人多眼杂,又当着唐五叔的面不好多问,干脆就将唐老爷子请到了楼上的一个雅间里。   唐瑾也跟了上去。   明明说的是他五叔的婚事,对方却不跟他五叔谈,而是直接跟老爷子谈,可见在婚姻里儿女能做主的很少。   一说话方便起来,沈平就询问起了唐五叔怎么还没有成亲,唐老爷子也不藏着,就说对方爹爹考中举人毁婚了,唐五叔决定不考上秀才不谈婚事。   沈平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意外了一下也没有在意,问起了唐家的家境来。   当然,对方不可能直接问,而是以跟唐老爷子聊天的形式问,家里的地被旱成了什么样子,每年打多少粮食请多少人帮忙等。   唐老爷子自然不会只答不问,也问了对方说的是哪家的女子,多大,什么情况,十八了怎么还没有成亲等。   谈到后来也只知道对方父亲是个夫子,十八岁,识点字,品性脾气女工都好,只是为何十八还没有成亲对方却没有说。   唐老爷子也没有追问,知道对方怕是不好说,最后又谈起了这次的省试来,说到最后,又问起对认识不认识适龄的年轻男子来,想请他帮忙说亲。   沈平知道唐老爷子要给长重孙女说亲,知道唐大姐十六岁,相貌性子都好,考虑了一下,道:“我的同窗倒是有个儿子条件挺好的,就是年龄大了点。”   “大几岁?”唐老爷子问。   “三岁。”也就早说,今年已经十九了,真谈好成亲时,怕都二十二十一了。   大三岁唐瑾觉得一点都不大的,不过这个时候男女成亲早,大三岁在家长看来就是有些大了,一般都是大一两岁的。   “伯伯是进士在长安府任职,他爹与他都是童生,家里不愁吃穿,那条件应该挺好找的,怎么还没有成亲?”唐瑾提问道,就很是关心这一点了。   “这孩子就是不爱说话,人太闷了。长安这边风气开放,要说成时家长都会安排见个面,人家姑娘就看不上了。”   这些先放在一边,唐瑾先说最主要的事:“我姐可没有裹脚,你说的这家怕是不会愿意。” 第58章 快订阅58章   沈平怔了一下,毫不迟疑的说:“这个倒是没有关系,余家人都是很开明的,没裹脚并不是个问题。”   唐瑾看他没有迟疑,想着要么对方对于余家很了解真是这个样子;要么是个有脑子灵的,知道余家有点嫌弃或者不知道余家人的态度,先这样回答让眼下不至于告吹,再慢慢的看后续发展。   不管是那一种,总比知道余家态度迟疑着说实话还是说好话要强。   唐瑾问完去看唐老爷子,沈平也跟着看去,这才发现,唐瑾小小年纪就极为主见,这么点大的年纪就关心起了他姐的婚事来。他家小子在这个年龄,可是只知道气他。   “你问。”唐老爷子对着唐瑾道,又转头对着沈平说,“锻炼孩子,你别介意,我看他会在哪里出错,好教教他。”   沈平惊讶极了,没想到唐老爷子一个长辈竟然重一个孩子来跟他说重孙女的婚事,这……   还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总感觉,好像不太重视重孙子似的,有点儿戏。   不过,沈平在心里不得不承认,唐瑾看着的确比一般的孩子不一样,要成熟懂事的多。   唐瑾就详细的问了起来,从余逸他爹的性格脾气问起,着重问了余逸他娘的性格,还有余逸伯伯叔叔家的情况以及余逸婶婶的脾气,家里有什么矛盾和不和睦,余逸以往都有什么趣事。   越问,沈平就越吃惊,没有想到唐瑾竟然面面俱到,将一般家庭所能想到的与有些容易忽视的问题都一一想到了。这么小的孩子,可真是了不得啊。   唐瑾通过询问也发现,沈平还真的跟余家很熟。   等问完了以后,唐瑾转头看向了唐老爷子,他不可能直接开口做了这个初步的决定。   唐老爷子想了下,笑道:“这等省试完了我回去跟他爹娘商量商量,毕竟是他们的孩子,也要他们拿个主意。”   沈平一怔,没想到唐老爷子会这样说,随后对于唐老爷子更加的热情了。一个做事能考虑孙子孙媳感受的人,绝不会是一个专横霸道的人,教育出来的孩子也是如此。   要是他女儿能嫁过去……   沈平想起了刚在楼下在一旁安静坐着的唐五叔,那稳重静敛的性子,真不是一般浮躁的小子能有的,怕刚好是他女儿喜欢的,不公在心里叹了口气。   成不成,先努力着再说吧。   一桩婚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说成了,那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费神而劳心力,现在了解了初步的情况,两家人互通了住址,唐老爷子这才问起了正事来。   沈平不愧来的早,又有举人同窗在长安城里居住,知道很多事。   唐瑾也听唐老爷子说起过,不过有些还是听不懂,只得放在心里,等两人谈完了,唐老爷子这才对他说:“有什么不懂的就问。”   事关考试,就算不重要的事,他也得问清楚。   “什么是亮轿?”入帘宴他是知道的,就是主考官和考官在进入考场之前要先到布政使衙门里去吃一顿饭。   沈平笑了:“亮轿就是主考官去赴宴时坐的八抬大轿要去掉围障,这样方便民众观瞻他的相貌,等宴后,围观百姓会抢了宴会上的果洒吃食拿回去给自己家孩子吃,期望家里的孩子能顺利的考过去,这个叫‘抢宴’。”   沈平好心的将抢宴都说了,不过唐瑾却是知道这一点的。   沈平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忍不住逗他:“你考的是童子科,考官们的入帘前的入帘宴怕也是没有的,听说主考官也不会亮轿,你难过不难过?委屈不委屈?”   “是啊,我很难过很委屈,难过委屈于自己多了一次为祖宗争光的机会。”大人们总是闲的没事干,看到他都爱逗。   沈平哑然失笑,对唐老爷子道:“你这个重孙啊,将来怕是了不得。”   唐老爷子听得高兴,不好让第二晟在楼下等很长的时间,三人就下楼了。   在楼下,又聊了一段时间,第二晟也打听了很多消息,几人又回去了。   省试在两天后举行,由本省的布政使司大人做主考官,寅时开始考试,考两天。这些都是知道的。   第一天考完后晚上会放他们回去,第二天休息,第三天继续考。   这个规定与真正的秋试差别很大,至少他们不用在号房里住一天受罪,可能是考虑到小孩子不太会照顾自己,住号房里只能受罪甚至吃不饱的情况。   缺点也很明显,每次进场都要搜身,看有没有夹带作弊。   考试规定不能穿夹衣,只能穿单衣,现在天气正是热的时候,哪怕是穿童衣也不会冷。只是人要起的太早了。   “贡试都不起的这么早,怎么到了我们这里要起的这么早点名。”回去的路上,唐瑾对着第二麒抱怨。   “那贡试是什么时候点名?”第二麒不知道这个,好奇的问。   “寅正,比我们晚了半个时辰呢,也不知道朝廷怎么想的。”考试的可是一群不满十二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皇帝是不是长不高才不想让别人长高?   自己在心里开了个小玩笑,回到住处还是以读书为重,哪怕是快要考试了,唐瑾都没有松下来。   他省试估摸着能过,可在京城要考三场,到时候考题肯定比现在还要难,他能多学一点是一点。   第二麒本来还想休息,一看唐瑾在学习,只好跟着学习了。真是后悔死了,他当初为何要答应去他大姑姑家念书?!以前只是他爷在管他学习,现在连他弟都开始管他了。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晚上唐瑾检查了一下自己要带的东西,笔墨纸砚、试票、考牌、抹布、水壶等物,认真的将口罩放了进去。   这口罩是他让第二惠给他做的,做了好几个。   他想起第二麒的性子,问他放了没,第二麒果然没放:“放那个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大夫,还要用那种东西。”   “那你要是抽到了‘臭号’,怎么办?”唐瑾反问他。   贡院的房子都是一排排的,每排的尽头处都有一个茅厕,紧挨着它的号房就是臭号。   “我没那么倒霉吧?”第二麒才不信自己运气会那么坏。   “就算抽到的不是臭号,是臭号隔壁隔壁的隔壁,以现在的天气,那味道也是极难闻的,你上个茅厕都要捂鼻子,到时候怕是得被熏得考不成了。用手捂,比用口罩遮住气味强多了。”   第二麒想着东西也不占地方,就将东西放了进去。 第59章 快订阅59章   因为明天要起的早,他们戌时前(晚上7点前)就要入睡,如今刚酉时(下午5点),唐瑾端着一盆水,水里放着两块抹布,带着第二麒擦主人家他们住着的桌椅门窗。   唐瑾说擦,第二麒就跟着擦,擦着擦着,就觉得累不想擦了。手里拿着毛巾,累的斜倚坐在椅子上歇着。   “乖乖,马上就要考试了,我们去看看书,背背传注,都比在这里浪费时间要强啊。”   唐瑾拿食指顶着抹布,用力的擦着窗棱角落上积年的尘土,头也不回的道:“这不是在浪费时间,擦上半个多时辰,考试能考到前边去。”   这样一说,第二麒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拿着抹布就站了起来凑过去问:“真的,擦半个时辰就能考到前边去?”   唐瑾点头,只是认真的干着自己干的事,第二麒原本将信将疑,不过看唐瑾认真的样子,想着他成绩一向好,说不得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秘密,这次他将秘密告诉他,他只要跟着干就行了!   等擦完了前院的门窗和大门二门以及打扫完卫生之后,第二麒总算是歇了一口气,谁知唐瑾让他倒了水后,再继续擦第二遍。   “怎么还要擦啊?你不会是骗我的啊?你可别欺负哥没有你聪明啊。”擦一遍怕是得快半个时辰了,再擦一遍还不得半个多时辰,他除了觉得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变化啊。   唐瑾没有向第二麒解释,直接问他:“擦不擦,你的情况,要考过省试可是有些难的,但是再擦一遍门窗,说不得就考过了。”   “擦擦擦,我擦我擦我擦!”一提起成绩,第二麒觉得自己那些失去的力气都回来了,连忙跟着干了起来。   等擦完了,洗了抹布和盆,又洗了澡,换了身衣服,两人就去睡觉了。   睡前的时候,唐老爷子与第二晟也没有多说,让他们不要多想,不要说话,好好睡觉,早早起床。   唐老爷子笑着对唐瑾说:“主人家刚还跟我夸你懂事孝顺呢。”   “那他们没有夸你教的好?”唐瑾开玩笑的问,唐老爷子笑的开心,点着头:“夸了。”   唐瑾笑了笑,跟第二麒去他屋子里睡觉了。   两人躺在炕上,盖了一张单子在身上,第二麒感叹道:“很少见你老爷笑啊,没想到他这样好哄,你擦个门窗他都能这样高兴,要是咱爷能这样好哄就好了。”   “我老爷咋不爱笑了,他经常笑的好不好?”   他老爷笑,定然不是因为他擦了门窗懂事,而是因为这件事主人家会夸他,以后他真要考上了主人家肯定会对别人说起这件事,那他的名声就会好。老爷子笑的怕是长远的结果而不是目前这件事。   “没见过。”第二麒摇头。   “你肯定见过,就是在我家念了两个多月的书,就觉得我老爷不爱笑了,看来他对你的严厉教导已经在你的心里形成了威严。”   “我争不过你争不过你。”第二麒用手撑着头,在从窗外透过来微暗的一点日光里看唐瑾,“我平时这个时候都不睡,睡不着怎么办?”   唐瑾一巴掌拍到了他的手腕上:“快点睡,不要说话不要多想,马上就睡着了。”   第二麒听此就躺好了,想着他肯定睡不着,没想到一会儿,就与唐瑾一起进入了梦乡里。   他们两个睡的好,第二麒的娘唐氏和第二惠却是牵心着在长安城里的儿子,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睡意眯了一会儿又醒了。   唐老爷子与第二晟睡的都不太好,也挂心着他们,怕睡过头误了时辰。   唐老爷子觉少,子正的时候已经睡不着了,起来梳洗后烧米汤,正做着时看到第二晟也起来了。(子时23-1点,子正24点)   他们在一起聊了会儿天,等饭好了看着时间还有一点,就一起吃了饭,才去叫醒了唐瑾和第二麒。   第二麒打着哈欠醒来,脑子倒是清醒了,边穿衣服边跟唐瑾说:“没想到我还能起来,我还怕我起不来呢,不,是怕我睡不着。”   唐瑾笑了笑,要放平时他也睡不着啊,生物钟被打乱了,要睡也睡不踏实,早上起来犯困,不过下午干了快一个时辰的活,当然累的一挨炕就睡。   “你可真厉害啊乖乖,说我能睡着我就睡着了。”第二麒还在感叹着,唐瑾请他快洗漱。   收拾好后,吃了饭,他们一起坐车去贡院。   在房子里的时候,人多,都醒了,还没什么感觉,可是一出了院子,只感觉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虫鸣,万家安睡,门前车上那一盏风灯在月光下的深夜里静静亮着,显得环境静谧。   唐瑾向着车前走着,耳里听着亲人的脚步声,只觉时光在这一刻突然变的缓慢,忽然意识到,不一样了,他的人生早就不一样了。现在他要去为了他这一世的生活和前途去努力,人生的路会从每一场考试的结果那里发生改变。   这样想着的时候,觉得好像什么时候他也这样想过,不过以前的感受都没有他这次的感悟来的深。   唐瑾侧过头仰头看天,半圆的月亮挂在夜空,今日的夜比起以往的夜更多了一份幽秘感,这大概是因为他从未起过这么早也从未在特殊的日子里见过这样平凡的月。   七人上了两辆骡车,车轮在寂静的街道里转动着,向着东南方向的贡院驶去。   到了院前街不远处,已经能看到一两辆车子,跟他们向着一个方向。走一会儿,路上慢慢的热闹了起来。   还没等到了贡院门口,车子已经多的挤不进去了,人声鼎沸,马鼻喷响,数盏亮着的车灯三三两两的挂在了车队里,时有人掀开车帘上下车走动,热闹的根本不像是在深夜。   唐瑾他们下得车来,向着贡院门口走去,经过一些车辆时,还能听到有些家长在轻声的叫自己的孩子醒来。   贡院门口此时已经了聚集了一大群人,很多孩子都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倒是跟在他们身边的大人们都很清醒,在用各种方法让他们清醒。   偶尔见到一两个跟唐瑾一样大的,还在家长怀里睡着。   小孩子觉长,尽管知道这次考试的重要,也不能阻止磕睡上身。   唐瑾他们算是来的晚一点的,只能在最外层站着。   闲着无事,唐瑾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考篮,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没等多长时间,只听一声锣响,有人高喊着“肃静”的声音传来,还有一个衙役拿着“禁言”的灯牌从场上走过,场内的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接着安静下来。   等人安静下来,开始点名,点到的人上前来,到龙门前进行检查。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及时到,没到的人最后会再叫一遍,但大家都不会抱迟到的态度,以免给考官和旁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唐瑾这次拿到的是甲牌丁未,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总算按套路出牌了。   以前考县试的时候,牌号虽然按天干地支来排列的,但方法却不对。听说是建国初皇帝让人来管科举这一块,结果那人虽然情商高却没念过多少书不懂这些,于是编的牌号就有了点问题。   唐老爷子和第二晟都对自己家孩子嘱咐一番,四周都是些小声的叮嘱。这时衙役出来了,开始说话:“肃静!”   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唐瑾听那人说道:“贡院这次向你们开放的号舍处于明智楼前向南共二十四排,每排一百二十个号舍。这一百二十个号舍分为东六十西六十,第一排号舍为甲子排,第二排为乙丑排,依次类推,叫到名字的,待会儿可以上前来检身了,你们进去以后,对着自己的牌子找位置。”   明智楼唐瑾知道,是贡院中间的一幢高楼,站在楼上向南可以看到号舍的情况,他一听就猜着自己的位置。   底下听着的人已经有极小的私语声了,那衙役听到了,不太高兴,提高了声音道:“其他人听好了,我在叫名字的时候你们认真听你们是哪一排的,别进错了号房,误了考试。以下六十名,为甲子东排的,听到后出队上前,进了门后向北走,就是一直向里,找你们的排号。长安府桓栋,甲牌甲子号。”   衙役开始叫第一名了,有人向前走动,大家都看了过去,想看看这第一个被叫上去的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唐瑾也垫着脚望去,是个身穿红檀色长衫的少年,约摸十一二岁,个头挺高。   因为对方站在前边,他也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唐老爷子这时却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拉着唐瑾站到了侧面,对他说:“这些人你都用心记下名字与府县,不会有坏处,说不得以后有些就与你一同赴考。”   唐瑾点着头,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自然会用心的去记,能记多少记多少,一次记不人住,以后要是有机会多见几次就会记住了。   他的名次排在前边,很快就叫到他:“咸阳府乾州县,唐瑾,甲牌丁未号。”   唐瑾连忙应了一声,对着唐老爷子和第二晟道:“老爷,外爷,我去了。”   唐老爷子只是满含宠爱的望了他一眼,没说话,第二晟再次嘱咐他:“好好考,别担心别的,只管努力就成。”   唐瑾点了头,上前去,给衙役看了他的牌子,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贡院的第一道门。   站在门内,他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向前走去。   刚过了第二道门槛,唐瑾就被前边等候搜身的队伍挡住了。   他侧身往前看了看,前边估摸着有四十多个人,都很安静。这些人都是在各府府试里考的好才排在前边的,个子有高有矮,但看身量年龄基本上都比他大,只有一两个比他高一点的。   也不知道其它府的文教怎么样,这些人到底是比他强一点还是比他弱一点,到时候成绩出来了他会考的怎么样。   唐瑾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跟着缓慢前进的队伍向前走着,脑子里反复背诵那些他记不太熟的段落。   搜身是在俗称龙门的第三道门前进行的,是一件很费时的事,好不容易快到唐瑾了,他看前边的人只是解了衣衫头发,脱了鞋袜子,现在天气热,大家都穿的很薄,速度到是快了很多。   他先前听唐老爷子说过正科的搜身检查,对比着一看,倒是觉得简单一些。   到了唐瑾时,他快速的解开了衣衫的扣子,给衙役看他衣服里边没有夹带没写字等,搜检的衙役倒是先看了看唐瑾的头发。唐瑾知道自己的发型与一般人不一样 ,伸手摸了摸头发,笑了笑。   衙役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能考到前边很是可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检查他的衣服。   等这边检查好,唐瑾扣好衣扣,那边另外两人已经将笔墨纸砚和吃食检查完了。   搜完身走到门前,一个衙役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个盖了红泥的章子来,让唐瑾伸出了左手,给他手背上印了一下。唐瑾低头看着,只见左手手背上一个大大“甲子”两字。   刚进了成门,唐瑾听到后边传来一阵杂吵惊呼声,他转头过去看,只见他后边不远处一个人跌倒在地。   衙役很快走过去看,唐瑾只听他的喝声传来:“排队也能睡着,昨晚不知道早早睡吗?”   刚进了龙门的人都回了身看着,唐瑾眼看着衙役要赶人了,觉得没有什么可看的,倒是转身先走了。   站在龙门两边的护卫倒是有几人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转身的唐瑾,有些意外他这么小的孩子连个热闹也不凑,这种淡定的心境真是难得。   进了考场,唐瑾找到自己的号舍进去,发现号舍也就两平方米大小,三面有墙,正对面的墙上中间凿空,可以放考篮等东西。   墙的四五十公分处搭着张木板,他把考篮放在墙上,躺上木板,因为身量小,倒是舒展得开手脚,拿了一张单子盖在身上睡觉。   离检查完还有一段时间,不会这么快发卷,还是先睡一觉再说。   等唐瑾睡了一觉,发现天色才蒙蒙亮,考生们大多才入了场。   他坐了起来,正想打量一下周围,就听旁边有人语气不好的对他叫开来了:“喂。” 第60章 快订阅60章   唐瑾侧过头去,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青衣少年站在他的考舍外,左手拿着考牌,右手提着考篮,一脸火气的看着他:“你占了我的号舍,出来!”   号舍外的灯笼光线并不明亮,不太能他脸上的细微表情,语气听着却很是不客气,还有着点高姿态,那自信的样子,让唐瑾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号舍。   他记得自己的牌子,但还是拿出来看了看,又出了门看了一下订在号舍外的牌子,见上边跟自己的牌子一样,就道:“让我看一下你的牌子。”   “凭什么给你看,你出来出来。”那少年见唐瑾不听他的话,更加的不耐烦了,伸手要去拉唐瑾的领子。   唐瑾躲了开来,不想生事,拿着自己的牌子给对方看:“我的牌子是甲牌丁未,和号舍外边的一样啊。”   “我的也是甲牌丁未,不用看你就进错了占了我的,快点出来。”那少年不耐烦的说着,看到两人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号舍两边的人,见自己一个大人连一个孩子都赶不走,有点下面子,放下考篮就想捉唐瑾出来。   唐瑾不欲与他生事,不管是对方的错还是自己的错,要是在考场生事,万一闹大了被取消了考试的资格,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连忙道:“好好好,我出来我出来,你别生气别生气。”   那少年看唐瑾愿意出来了,两手叉腰,气哼哼的,带了点得意,扫了眼两旁出来围观的,对着去提考篮的唐瑾道:“占了我的号舍还有理了,叫你出来还不出来。”   等唐瑾提了考篮拿了东西出来,那少年将自己的东西放进了墙上中空的洞里,一转身,却发现唐瑾还没有走,不耐道:“看什么看,还不找你的号舍去。”   “这号舍在明智楼南边第一排,我先进来的。”唐瑾试图跟他说清楚,让他明白是他找错了。   在门外听那衙役说了,明智楼南边第一排为甲子排,第二排为乙丑排,第三排为丙寅排,依次类推,最先叫到的人位置就在前排,他进来都睡一觉了,当然不会是他错了。   那少年听了,脸上有些尴尬,恼怒道:“先进来怎么的,当你学的多好!总角碎娃,五经还没读完呢,这场定让你落了榜。”这话就说的不好听了,一般少年人听了别人说自己落榜肯定要跟他急。   “碎娃”的碎字就是小的意思,就是说唐瑾是个小娃娃,总角很简单,就是小孩子的发型。   唐瑾一岁以前,家里人给他留的就是小孩的发型,在头顶两侧留上两团,其他的全剃掉。   唐瑾不习惯,觉得很难看,可是小的时候也不能说什么。一岁多的时候,他要求留长发,家里人劝不下,只好让他留了,直到……   直到夏天他快被热死了,热的头上都上了痱子,痒的很,把他娘心疼的,强制的给他把留了两寸的头发给剃了。   长大了一些的时候,他的发型就换了,换成了头顶两侧和前边中间以及后边都留了一块圆,就是以前看到的那种年画上的可爱发型。   自从决定要考童子科的时候,唐老爷子就让他留发型了,他就留了,等头发长长了的时候,其他的头发扎起来就很奇怪了,全部又都扎不起来,只好全都散着了。   听了这少年的话,唐瑾却是不着急,还没有说话,旁边围观的人已经笑了出来。   有一个笑着学着那少年的调子问道:“我们这是甲子排,你也是甲子排?”这一问,周围的人都哄笑了起来。   与唐瑾争辩的这人,口音听着不太像关中这一块儿的,也不像与关中紧挨的秦南这一块的口音,像是秦北人,但没有秦北人鼻音重,应该是位于关中与秦北中间这一块。   帮唐瑾说话的人,虽然学着怪音,但口音一听就是关中这一块儿的。   这笑声让那青衣少年更加的恼怒,火气都上来了,指着唐瑾道:“他的口音也不是长安府的口音,你怎么不笑话他!”   唐瑾不接这个话题,左手伸过去,对着那少年诚恳而认真的道:“我的是甲子排的,这是甲子东排,你是哪一排?”   唐瑾一说话,旁的偷偷笑话青衣少年的人都收了声,看着两人。   这青衣少年名为常鹰,看唐瑾态度诚恳,没有笑话他,而是一副解决问题的样子,只好将手伸出来:“我是甲戌排的,这排在后边,怎么可能是甲子排。”   大家眼神望过去一看,他的左手手背上果然盖着一个“甲戌”的红章。   周围围观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七嘴八舌的笑着说了起来。   “这排就是甲子排的。”   “先进来的当然排在了明智楼南边,难不成你后进来的反倒排到了前边来?”   “就是啊,你要当这是后边,那你后边的人排哪里啊?”   “看不看排号,墙边上用木牌做的那么大的三个“甲子东”看不见啊,眼瞎啦?”   “欺负人家小孩子,你年龄大你了不起啊,还笑话人家总角小儿,哈哈!正因为人家总角人家才了不起啊!”这一句话一出,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能先进来的,都是念书比较好的,年龄小还先进来,那肯定是有天赋又勤奋的,学霸对于学渣,天生的就有一种优越感。这群围观的人,将唐瑾划在了他们“学霸”的范围内,又加之地域和口音,再看唐瑾年龄小起了怜弱的心理,都看不过那个后进来的青衣少年欺负唐瑾。   一看周围的人都笑话自己,听着他们的话,那穿着青色长衫的常鹰感觉应该是自己弄错了,慌张的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背在了身后。   哄笑声刚过,有人就继续嘲笑道:“还笑话人家口音,人家那不是带着山里口音,那是会说京话带着京话口音啊!”这人这句也是用一口京话来说的。   唐老爷子年轻时在京城住了二十多年,京话说的十分标准,哪怕是过去了几十年,教唐瑾说出来的京话口音也很标准。哪怕他现在说的是长安府这边的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区别,别人也能听出来他会说京话很正常。   至于这帮忙说话的少年会说一口京话,唐瑾一点都不意外。   这些会说京话的人绝大部分都是跟着就任的家长住的,这种人的家长既然能当了官,那出身是进士的要比举人的多。而成了举人的,自然都去过京城考过会试殿试,要是在京城翰林院或六部任过几年官,会说京话并教自己孩子说京话很正常。   常鹰被一群人嘲笑,顿时无地自容,脸上燥热的厉害,直觉得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带着恶意,直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这一会儿,围观的人也多了,后来的人听了个大概,有一个人小声的道:“找错地方也不是什么大的错,你给人家道个歉,长安府的人心胸广阔,会原谅你的。”   唐瑾听着那人的口音,跟常鹰有些像,不是一个县的也是一个府的,顿时笑了。   这个倒是会说话,而且还会道德绑架,他要是不原谅了,就是心胸狭窄了。不过,也算挺聪明的。   常鹰抬头望了唐瑾一眼,蠕动着嘴,却是开不了口。   一看就是少年人,脸皮薄,又好面子。   唐瑾内心到底是个成年人,不会等着一个小孩子跟他道歉。道歉不道歉那是对方的事,是他的素质与人品的体现,不关他的事。   他看着周围都有十一二个人了,不想引来更多的人惹来事非,速战速决道:“没事,我平时不注意也会弄错事,这没有什么。不过你以后不要这样粗心了,冤枉我占了你的号舍又凶我都没有什么,要是考试的时候粗心了那可不得了了。”   周围人都没有想唐瑾会说这样的话,还以为他会生气呢,顿时露出了善意的笑声来。   常鹰的心里好受了一些,连忙取了自己的考篮,迅速的离开了。   唐瑾把自己的东西放了回去,一转身,发现围观的人走了一部分,其他的三四个人倒是没有走,站在唐瑾号舍旁边,一个问唐瑾是哪儿的人。   唐瑾听出了刚那个说京话的人,笑着用京话他:“你也是京城人?”   “难道你也是京城人?”向炜惊喜的上前两步,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唐瑾的板床上,伸手搂着他道:“碰到一个京城人不容易啊,你家住在京城哪里,家里人是干什么的?   “你呢?”唐瑾不答反问。   “我家住京城东信坊,我祖父在省里做官,我跟着他读书。”向炜倒是干脆,马上就说给唐瑾听了。   “我在老家住着,我老爷以前是个乡手书,现在不干了。”   唐瑾一听在省里做官而没有说职位,想着这人爷爷职位十有六七应该挺高的,就笑着回应,观察着他的表情,想要看他是对谁对这样自来熟,还是对他们“同一个圈子”里的人这样自来熟。   向炜听了后,微微张了张嘴,转头与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都转过头来看唐瑾。   作者有话要说:自挂东南枝,以后不说话只做事,埋头码字中。 第61章 快订阅61章   唐瑾笑了,看这三人的衣着,家里都是有地位的,看样子还像是认识的。能在一起玩的,就算家里的地位有相差,那也比他这个平民好多了,怕是没有想到他只是个平民吧。   官宦家的子弟,看来也不是都会观察,至少他们这个年龄都没有意识到他身上衣服的料子是很普通的细棉,而不是丝绸绵缎。   向炜动了动喉,很想问唐瑾,乡手书是个什么官位,不过他看唐瑾这么小的年纪,对着常鹰时态度淡定自若,那从容不迫的气度,很有他表哥的风范,绝不是平常家里人能养出来的,肯定是什么他不知道的大官。   至于唐瑾衣服的料子,向炜是没有当回事的。京城里有些大家族,为了不把男孩子娇养成纨绔,想培养他们坚毅的性格,从小衣食就很平常,这样长大了想纨绔也纨绔不起来。   唐瑾却是一时没有想到对面三个人可能都不知道乡手书是个什么职位,看他们只是意外,而没有瞧不起他的神态,暂时觉得他们可交,对着向炜笑道:“我姓唐名瑾,瑾瑜的瑾。”   “我姓向名炜,光明的那个炜。”说完了名字,向炜就急着问唐瑾,“你这次府试考试考了第几?”   “第六。”   “第六啊。”向炜本来想说有点低的,不过想着唐瑾这个年龄,能考第六真的已经很了不起了,笑着夸他,“你真厉害,这么小就考了第六了,我考了第四。”   说着觉得第四也就比第六高出了两名来,刚才觉得第六低有些不对,连忙解释:“我告诉你,我本来可以考长安府第一或者第二的,没想到桓栋那小子突然来了长安。他一个人来长安也就罢了,竟然还带着他表哥一起来,真是气死我了!”   哦,唐瑾想着,长安府这个第一第二看来是表兄弟了,向炜还认识。第三的成绩,在向炜看来,应该与他差不多了,那这人也是个学霸啊。   “那你比我厉害啊,我连第一都不敢想的,想考个第三,结果才考了个第六。”唐瑾笑道。   他看着眼前站着听他与向炜谈话的两人,再看一下自己坐着的板床,也就一米多一点宽,两个人坐下,基本上都占实了,再加一个人也是能坐上,就是太挤了,另外两个人只能坐一下。   “要聊天吧?你们两个坐。”唐瑾站了起来,请两人坐。在考场里,他其实不太想跟人坐一起聊天,以免出了什么事。   向炜一听,抬头看了看天,天已经麻麻亮了,想起现在在考场上,不能像平常那样随意,也站起来笑道:“我就不坐了,考完了出去聊。”   说完,叫着另外两个人散了。   唐瑾一看,向炜是向着他东边走的,离他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另外两人向着西边走,距离要比他与向炜号舍的距离远多了。   想着应该考的名次在他后边,不过这号舍到底是按什么排的唐瑾还真不知道,他考了第六,按理说应该在第五十一到第六十之间,却排到了第四十四。   眼见着三人都回去了,唐瑾先将自己的位置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多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来。   考场上人多比较乱一点,任何事情都要比较注意一点,尤其是唐家还是这样的情况,就更要小心一点。万一要是有谁看唐家不顺眼,不想让他考过,只要他的号舍里多出任何一样不该有的东西,那都得遭殃。   角角落落都没有问题,唐瑾把前半部床板卸下来,自然的翻过来看了看,看下边有没粘着什么东西。   号舍的床板说是床板,但他并不是真反一块床板,而是两块。外边这一块取下来架到高处,坐在另一半就成了一桌一凳。   两块检查完了,他又把考篮检查了一遍。虽然知道考篮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反正也没事,看一下也没错。   没有什么问题,唐瑾看了一下天色,一小会儿的功夫,天又亮了一些,估摸着快五点半了,整个贡院里应该是有了一点点的声音,至少不像他半夜来的时候那样静悄悄的。   东西放好了,唐瑾站在了自己的号舍前,左右看了看,长长的通道里,向左向右的尽头处都挺长,看号舍宽度,估摸着一边四十多米,一边五十多米。   前一百二十个叫到的人应该大多都在明智楼第一排,但这第一排并没有面对着明智楼,而是门口面向了南方,这也有可能是那个青衣少年没有听清楚而弄错了位置的一部分原因。   这贡院里他是第一次来,而贡院里号舍位置都不是固定的,每一个可能都有些差异。唐老爷子也没有进过贡院,所以他并不知道贡院的全部地图,只知道每一个贡院里进了龙门就是号舍,过了号舍就是明智楼,过了明智楼就是考官们的地盘,这些是死的。   至于号舍怎么排,那就贡院地方的形状和号舍的多少了。有的省文风兴盛,号舍要建成千上万个,听他老爷说,以前京城的号舍,就有一万八千多个。   至于他们秦省,秦省的布局很简单,过了龙门有一条宽一点的过道,过道左右有两排房,东西排各六十个。他看了一下,最后一排是癸亥排,第六十排,所以秦省的号舍有七千二百个。   每次考试的人肯定没有这么多,但号舍是要多准备的。   唐瑾面向门口,仰头透过屋檐看着左前方的明智楼,待了几秒。   坐回去的时候,左边的人对他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唐瑾也对他笑了笑,很庆幸对方不是个生事的,要是个向炜那样的自来熟,坐过来与他说话,他才头疼。   右边的人还在呼呼大睡,刚才在他与那少年起争执的时候,那位大兄弟都没有醒过来,可见好觉头。   在床板上坐了十来秒,唐瑾想着那少年是甲戌排的,第十一排第四十四个,那么前边已经进了一千两百人。听说这次省试录了两千四百多人,还有近一半左右没有进场,他决定再睡上一觉。   各府里的录取的人数并不一样,是按成绩录取的,由于长安府是省府,咸阳府以前曾也是省府,学习和考试的人是最多的,是整个秦省文风最浓的地方。昨邻的其它三个府受到影响,录取的人数也多一些。   像秦省北方,有些府连一百个都没录够。   再一觉睡醒的时候,是被大亮的天光和渐渐杂吵的环境给吵醒了。   唐瑾原本以为考场应该是个很严肃的地方,安静中带着肃穆,结果起身时一看,整个通道里竟是有好几堆三三两两的转着说话。他一想,这怕是都过了两个时辰了,试睡醒的也睡醒了,没睡醒的也被吵醒了,在考场正心急,能安安份静静的坐着才是怪事,更何况是一群年轻的小孩子。   他折好身上的单子放好,找了点干粮吃了些,免得考试考半截肚子饿了,拿东西吃不小心弄脏了卷子。   吃完了,排了排身上,检查了一下他的号舍,就把外边的那块板子拿下来搭成了一张桌子,坐在桌子后默背自己没记熟的书。   等学子们都进了场,号军穿着他们的服饰,从龙门道向前走去。   大家知道这是要发卷了,说话的立刻散了,发呆的打盹的都集中了精神,连个别睡觉的都被惊醒了。   唐瑾没有等多久,他的卷子就发了下来,他一看,果然没有试题,只有空卷。空卷边沿两厘米处有一条红线,组成了一圈长方形。   题和答案是要写在这红方框之类的,唐瑾看着,想着谁他妈能写的跟印出来的一样整齐,总有一点误差,斜了就不好看了,这可真是考验功底。要是小孩子写出来,别说不歪了,能把字写好都不错了。   一会儿后,试题也出来了,拿着灯牌的号军从通道中慢慢走过,唐瑾连忙将题抄了下来。   这第一场考的是,四书文一题,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跟跟科的不一样。   唐瑾看着不难,心下松了一口气,想着也不知道下一场考什么。正科下一场出五经的题,最后一场出的策问,主要考经史、时务、政治。不过他们是童子举,只考两场,考的不深,那么不会出的太深,他还有很大的机会。   答着题,不知不觉中天气热了起来,唐瑾这提成号舍跟南边那一排号舍的距离近,挡住了太阳光,却挡不住燥热的空气。   午饭是在号舍里吃的,也就一顿,唐瑾也没让准备这么精细,将就着就去了。   等下午天微微凉下来时,已经有人交卷了。   唐瑾并不急,慢慢的给草纸上写着他做的最后一句诗。写完了检查,推敲哪个字哪个词能换上最好的纸。   检查好了,才开始誊写。   写完后,等卷子上的墨干,干了后,再检查一遍,唐瑾看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那么热了,估摸着有五六点左右,离夏天的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就招手给号军,示意自己写完了。   等号军叫来的监考的老师,唐瑾教了卷子,看他封好,提着考篮,出了通道,向着龙门走去。   龙门不是你去它就开的,除了前三场,其他人都要要等够一百人才放。   唐瑾正等着,突然发现周转两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两一看他们四周的人,也都是差不多的神情,让唐瑾很是奇怪,到底怎么了? 第62章 快订阅62章   既然心里奇怪,唐瑾直接上前去问了。   他对着离他近的那个人走去,微笑着问:“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那人神色闪烁,张了张嘴,还是摇了摇头笑道:“没,没什么。”   唐瑾看向了周围其他的人,有的人佯装跟旁人说话,有的人只是对着唐瑾笑却不说什么,是那种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唐瑾却不知道的笑。   唐瑾本来想问不出来,出去以后再找人问,反正总能问到。   不过他一转身,周围的人又有几个窃窃私语起来。唐瑾想着唐老爷子曾教他,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在未来引起不可估量的后果,还是弄清楚的好。前一世,他就知道蝴蝶效应的可怕。   于是唐瑾就挨个问了,前几个都是不回答他,第五个的时候,倒是说了点:“他们看是是觉得你撒谎。”   唐瑾意外,他撒谎?他什么时候撒谎了?   “我没有撒谎,这一定有误会,还请你告知我事情的经过。”唐瑾认真道。   那考子却是摇了摇头,并不想细说。   唐瑾看了一下他并没有转头看谁,很可能是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并不在这里。   没关系,一个人不说,他可以继续问。   接下来问的五个人里也都不说,还有一个说:“你自己撒了谎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并没有撒谎,你这样偏听偏信不去求证事情真伪,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指别人撒谎,损坏别人名声,真的是君子所为?”   唐瑾站直身体,冷冷的望着对方,一下说的对方羞愧又恼怒,气的转过身子并不看他。   先前大家都明里暗里的注意着唐瑾,此时听到他这一句话,大家都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立时就有几个人觉得他不一般了。   眼看着气氛安静,唐瑾也不问有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而是挨个的问。可是人就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一旦当前几个人都不说的时候,同一个场合,后边的人也不会说了。   有一个看着十二岁的学子被唐瑾问到时,看到唐瑾这样坚持,忍不住劝他:“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不想说就算了,你何必一定要问出来。”   “因为大家不想说,我便放弃了么?难道学习的时候,有不懂的问题,没有人能解答,我便要放弃学习了吗?我一直求教,总有会的人告诉我。你既然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却不敢告诉我,可见并不是一件很小的事。”   唐瑾与他辩解,见对方不说话,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身型清瘦穿着锦衣的小公子站在人群最外边围观,对他有点感兴趣的样子,于是走了过去。   “桓公子好。”唐瑾向他行了一礼。   这话一出,场里静了一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认识桓栋,难道他真是京城的?”   “人家只说他爷爷是乡手书,没说他爹他爷干什么的,说不得真认识。”   “……”   声音很小,唐瑾听不清楚他们说的什么。   这边桓栋刚听到唐瑾的话后一怔,诧异的问:“你认识我?”随后想到自己是被第一个点名的,唐瑾应该看到他,认识他也正常,只是对方年龄小,态度却太自然,让他才起了怀疑来。   “不认识,点名的时候看不到,不过我见过你的衣服,这试还没考完,你也不可能换了去,所以猜着是你。”唐瑾笑道,觉得自己应该改变策略,先与人熟一点,再问的话好问。   “那倘若衣服弄脏了不想穿,偏偏与人把衣服换了呢?”桓栋反问,想看唐瑾认错人了怎么回答。   “那不就找到你了?”唐瑾觉得考篮有些重,弯腰放在了地上。   桓栋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要是把衣服跟人换了,那换他衣服的人肯定知道他是哪个,一问就问出来了,不禁低着头看唐瑾笑道:“你还真是……与人不一样。”   想了一下,桓栋才说出了自己的感觉。他向来不喜欢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太烦人,太蠢太笨,不过对着唐瑾时,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我也觉得公子一看就是与众不同的,是以能束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唐瑾见气氛好,顺便问了出来。   桓栋双手抱着胸笑道:“还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人说你冒充京城里的富贵人家,爷爷不过是个乡手书罢了。”   唐瑾顿时了然了,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从向炜那里传出去的,还是从哪里传出去的,当时他说那事的时候就只有向炜和他两个朋友听到了,最多是左右两邻听到了,没想到不过一个白天的功夫,就传成了这样。   他不禁失笑起来,提着自己长衫前的前襟抖了抖,笑着问:“我为何要撒谎冒充富贵人家?冒充了陛下他会赐我一个举人出身还是进士出身?你有见过穿着布衣冒充富贵人家的人吗?”   桓栋一看唐瑾的衣着,摇头,笑道:“不过是一些长舌之人犯口舌之恶,我原本不当回事,跟你说了几句话,就知道你不是了。”   “你怎么知道?”唐瑾反问,有意说给周边的人听。   桓栋也是聪明,笑道:“看你的气度,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是以大家见了你,很多人都会以为你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可能是向炜弄错了,所以就被人传了出来。”   唐瑾跟他谈完了,知道大概,于是提着自己的衣襟给用异样眼神看自己的人看,并问了刚问过桓栋同样的话。   大家一想也是没有必要,直摇头,唐瑾顺便问他们:“那没必要,你们为何还认为我不诚实?是亲眼看见我撒谎了,还是亲耳听到我说假话了?”   问的大家都摇头。   一圈走下来,唐瑾站在了中间,大声的道:“谣言止于智者,我可没有冒充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随后他语气一转,笑着开玩笑,“大家以后可不要看我长的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就以为我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哦。”   唐老爷子对于唐瑾的饮食那是很讲究的,荤素搭配,粗细杂粮都有,又不用干活,是以唐瑾皮肤白细,有着这个年龄的小孩子特有的珠圆玉润的可爱,见了的人都极是喜欢。   而一般平民人家,这个年龄喜欢在外边疯野,皮肤晒的黑,大都精瘦,以因为身份见过的世面少,对人时有些些胆怯,于唐瑾无论是从外形上还是气质上都有着明显的差别,是以唐瑾才有后一句话。   众考子听了他的话,有些都失笑了起来。   于是唐瑾又回到了桓栋身边,问他:“你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个,你问向炜,他应该更清楚。”桓栋很聪明,与自己无关的事,并不想揽到身上来,以防招惹琐事上身。   “那好,事关重大,这可一定要问清楚了,有人在毁坏我的名声。”唐瑾笑着道,转头看了周围的人一眼,看到有些人神色似乎晃然,就知道,有些人肯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   门还没有开,桓栋觉得唐瑾这人与人不一样,背着手问他:“你怎么出来的这般晚?题难吗?”   “有一点难,想要考个考成绩,用的时间久了。”   说起这个,桓栋笑了:“那可真是巧了,我是誊写时想到了更好的诗了,就重新写一了首,是以担搁了。”   都是通透人,唐瑾一下子就明白了,桓栋这是找个机会,告诉大家,他这个第一进去的现在才出来,不是因为文采不好,而是因为才思敏捷。   花花轿子人抬人,于是唐瑾就将桓栋一阵夸,听得桓栋很是高兴,忍不住想,没想到穷乡僻壤里竟然还有这样有趣的人,真是太对胃口了,以往他都是有些看不起平民的呢。   唐瑾也是觉得,桓栋这个人不愧是大长族里出来的。一般人长到十二岁左右,不管他家世如何,性情里必定带着少年的个性,无论是冲动、热情、中二、倔犟、单纯、叛逆,还是别的什么,都不会有桓栋这样成熟。   年龄小,不幼稚,难得的能遇到一个能谈的来的。   两人还待说话,已经有卫军过来开龙门了,大家一下子涌了过去。   唐瑾并不急着挤,而是站着没动,桓栋也是这样。唐瑾提起了地上的考篮,一看桓栋两手空空,他旁边跟着一个人,手里提了两个考篮,想着他有可能就是他向炜口里说的那个他表哥了,对着来人笑了笑。   跟在大队伍后出了龙门,唐瑾却是走的快一点,路上问桓栋知道不知道向炜在哪里,桓栋说他可以带着他去找他。   等出了贡院的时候,他们倒是走在了前边。   一出了门,唐瑾边走边看,先看到了唐老爷子等人,没有过去,而是再找着,真找到了望着他们这边的向炜,于是他走了过去。   向炜就是在外等桓栋的,想问他考的怎么样,比较一下,结果很是意外桓栋竟然主动找他来了,就看向了唐瑾,这一起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是你传言我撒谎骗你,冒充富贵人家?”唐瑾沉着脸,质问道。这件事可大可小,不过,他得处理掉,免得招惹不好的名声,将来被人攻讦。 第63章 快订阅63章   向炜一怔,连忙摇头澄清:“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考考场里传出我撒谎,冒充富贵人家的事是怎么流出去的?”唐瑾一看向炜的态度,就知道他的性子和他的年龄一样,于是逼问他。要是人换成了桓栋,他可就会换了个对象。   向炜一怔,解释道:“我没有说你冒充富贵人家啊。”他挠了一下头,不好意思的道,“我只是不知道乡手书是个什么职位,问旁边号舍的人,他们告诉我,乡手书不过是县令底下里长手底下一个写文书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官。”   唐瑾一脸意外:“我什么时候说过乡手书是个大官了?!乡手书手是乡里很平常的职位,大家都知道的啊!”   向炜有些羞涩:“那也不怪我啊,你说你是京城人,我就想着京城人能当乡手书,那肯定是个我没听过的大官了!”   唐瑾更是一脸吃惊的问:“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我是京城人了?!我是咸阳府乾州县的人,这个一查就能查出来啊!”   向炜一怔,意外道:“你明明……”   “你明明怎么,我跟你聊天时,哪一句说过我是京城的人了?”唐瑾反问他。   向炜认真想了一下,他脑子也是聪明,话都记着,唐瑾一问,他想起来了,就道:“你当时问我也是京城的人,那岂不是说你也是京城的人?”   “我问你你也是京城的人,是因为我听人说点名时头一个进考场的桓栋是京城人,你说你是京城人,我就好奇,问你也是京城人,哪里是说我自己是京城人了?”   唐瑾心下懊恼,脸上却是一副极为有理的样子。   向炜一听一下明白过来,拍了一下手道:“原来是这个样子啊,那你不早说,我说我碰到一个京城人不容易问你在哪里住着,你怎么不说你不是啊,你还说你住在老家,我以为你家住在京城你现在住在老家里锻炼呢!”   “哎呀!”唐瑾一跺脚,一副小孩子碰到惋惜事的样子,连忙道,“那我是看你那么热情,不忍心让你失望,就没有回答啊!本来想过一会儿说,结果一聊给忘记了!”   向炜原本还觉得被唐瑾给骗了,有些不高兴,现在听到是个误会,顿时高兴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周围围观的人一听,都明白了过来,跟唐瑾一起在龙门前等着放排的,都知道了原来是这么个回事。   唐瑾很不高兴的抿着嘴,很不高兴的道:“虽是个误会,可是你不该给大家传说我骗你,现在大家都当我虚荣,你要向我道歉!”唐瑾见向炜明白是个误会后,还是不说事情到底是怎么起因,就引导他。   “我没说!”向炜反驳,可不想落这样一个名声。   “那怎么回事?”这一句,才是唐瑾想知道的。   “那肯定是鲁达说的,他号舍跟我相近,我问人时他听到了。”事情在根源在向炜这里,向炜一想就知道了。   唐瑾奇怪道:“鲁达是谁?他为何要说这样的话?怎么跟个长舌妇似的,事情不弄清楚就乱说,害我们误会。”   “他跟常鹰是一个府的,常鹰就是那个把你赶出你号舍的人。”向炜快速向唐瑾解说。   唐瑾一下子明白了,难道是因为鲁达话说的“好听”,强迫他原谅深夜,他反将了常鹰一军,所以鲁达才生气了?应该也没有这么小气,可能是鲁达跟常鹰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这样。   “我待在自己的号舍里,常鹰误会我占了他的号舍还咒我考不中,我都不敢生气,也没打他骂他,鲁达还嫌不够么?”唐瑾越说越误会,声音里都带了委屈。   说到这里,知道一部分的众人终于明白了,看着唐瑾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孩子都被人冤枉,都觉得鲁达小心眼,安慰起了唐瑾来。   从唐瑾出来的时候,关注贡院门口的唐老爷子一众人就看到了他,不过见他却没有过来,而是走向了另一边,大家都跟了过来。   听到唐瑾跟向炜的话,第二晟想上前询问,唐老爷子阻止了,在一边看着,想让他自己解决。   现在看到唐瑾委屈,唐老爷子立刻上前来,心疼的抱住唐瑾道:“乖乖不委屈,老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唐瑾将头埋在了唐老爷子的腰间,闷声道:“有人冤枉我冒充富贵人家的孩子,我干什么要冒充富贵人家的孩子,他也不动脑子想一想,哪有穿着布衣冒富贵人家的孩子的。”   “别人的品行我们管不了,不过我们以后可以不跟他做朋友,离他远一点就行了,好了,不难受了,我们回去。”说着,唐老爷子就抱起了唐瑾,向着他们骡车的方向走去。   唐瑾吃了一惊,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被唐老爷子抱过了,知道自己越来越重,连忙抬起头来道:“老爷你快放我下来,我现在可重了!”   唐老爷子呵呵笑道:“知道你孝顺,不过老爷康健着呢,至少还能活个十年八年。”   围观的众人都给唐老爷子让开了,除了第二恒在等儿子从考场出来,其他的人都跟了上去。   向炜望着唐瑾远去的背影,有些懊恼,想追上去道歉,却又觉得不对,眼角余光看到了桓栋,带着气性的转过了头去,不想再问他考试的事了。   桓栋望着唐瑾的方向,一直到看不到他了,才转身,跟着他表哥一起,让刚看到他凑过来的和车夫带着他们走向自家的马车。   上了马车,唐老爷子跟着第二晟说了一下,他们先回去了,不等第二麒了。   第二晟点头应下,回去了。   路上,唐老爷子问起发生了什么,唐瑾一一说了,坐在车里的唐五叔笑了,终于觉得委屈的唐瑾像个孩子了,安慰他:“好了,别难过了,现在他们都知道冤枉你了。”   唐瑾抿着嘴点头,唐老爷子却没有说话。   骡车很快就到了他们租住的地方,进去后唐瑾想洗个澡,天气实在太热了,结果唐老爷子说拿毛巾擦一下,怕他着凉,唐瑾只好洗了手脚。   本来以为歇息一下,等着他外公他们回来吃了饭,被问了话,就可以休息了,没想到唐老爷子给唐瑾上起了新课来。   等第二晟他们回来,三人自然是问了唐瑾一番,第二麒同仇敌忾的对唐瑾道:“乖乖你别怕,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人,你就来找我,我帮你赶走他们!哎呀,你今天就应该来找我。”   “还找你帮忙,人家是甲戌排,你那个时候还没进去呢,可给我长点心,好好念书!”第二恒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念叨他。   吃了饭,唐老爷子说今晚让唐瑾跟他睡,不让他跟第二麒睡了,第二晟看唐瑾下午情绪一直不好,立刻就搬到了第二麒那个屋子里去了,想让唐老爷子安慰安慰唐瑾。   等上炕睡觉时,唐老爷子拉着一张薄单子给他盖着,问:“怎么,还没有想明白?”   唐瑾叹了一口气:“我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自受了!”   唐老爷子笑看他一眼,不说话,唐瑾小声的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我本来看向炜家世高,跟他熟一点,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打听,所以才没说我不是京城的人,没想到当天就穿了帮,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唐老爷子靠着墙,笑道:“睡。”   竟然不对此事发表意见,唐瑾以为自己会受到批评呢,问唐老爷子:“老爷你都不说点什么吗?”夸他骂他都行啊。   “有什么好说的,你处理的很好,虽然鲁达说的话看着是一件小事,可是不处理了,说不得以后就会有不好的名声流传出去。至于你误导了向炜的事,人每做一件事都会有很多种结果,是以不能评价对错,只要记住谨言慎行就行了。”   唐老爷子这样一说,唐瑾也就将这事放下了,至于鲁达的事,他敢乱说,他就敢澄清,可不怕他再有什么着,总之不能因为他是个多嘴的,反倒是起了畏惧心,怕了对方了。   在两人谈论起这事时,也有人在谈论这事。   向炜跟他爷爷说了后,总结道:“我现在回过味来了,唐瑾当时说我的时候,我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他做事简直跟桓栋一样让我讨厌!”   向爷爷笑了笑:“哈哈,凡是比你聪明的,你哪个不讨厌?”   向炜噘着嘴,感兴趣的问他爷爷:“那你说,我能不能交他做朋友?你也说了,唐瑾是个心眼多的,比一般孩子还要聪明通透,我现在交好他,将来他要是当官了,岂不是一个人脉?”   向爷爷笑着点头,说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现在一个聪明点的孩子,将来能有什么做为?就算过了省试,过了国子监的检试,一个府试里考了第六的还想过了中书省的覆试不成?   连覆试都过不了,谁知道他是二十岁能考上进士还是三十岁能考上进士拟或时间更长?考上了没家世背景,从小官做起,怕是一辈子都爬不到与他们向家同一个位置上。   即使最后过了殿试授了官,又能如何?那些官职,也不是什么重要位置。   不过他不会阻止自己的孙儿教朋友,路是孩子走出来的,有些道理,只有他自己经历过了,他才会明白。你告诉他了,他没体会过,不会信你,反倒是觉得你死板迂腐是个老古董喽。   这边桓栋也向着自己的姑婆说了这件事,并评价道:“初时看着挺成熟一个孩子,没想到到底是个孩子,没藏住委屈。”   桓氏笑了笑:“这可不多见,你竟是能跟人谈得来。”   桓栋笑了:“他跟一般孩子不一样。”   桓氏笑问他:“那你真是觉得他藏不住委屈吗?”   桓栋怔了一下,他不像向炜一样,路上总想着这件事,他根本没当回事,只是随意说来听听,此时听了他姑婆的话,晃然道:“原来竟是装的,这唐瑾,脑子转的真快,一点委屈都不想受。”   “那可不一定是不想受委屈啊。”桓氏叹了口气,喝了口茶,放下杯子道,“你要是不讨厌,倒是可以交交,说起来,以前京城里可是有一个姓姓唐的富贵人家,家长也是个聪明的性子。”   桓栋意外了,问:“唐家?我怎么没听过?”以他家和他姑婆家的家世,能被她说一声富贵人家的,那也不一般了。 第64章 加了一千多字   “那都是几十年之前的事情了,我那时还小着呢,也是听说的,不说也罢。”桓氏说着,皱起了眉头来。   桓栋连忙拿了药膏来,揩了点在手指上,给桓氏按着头,劝她道:“不说就不说了,姑婆你可别多想,好好养好身子,我爷我爹他们可都挂念着你呢。”   桓氏点着头,过了一会儿,好受了些,就让桓栋去休息去了。   等桓栋走了,桓氏想起姑姑当年感叹闺蜜命运不好,再一想自己这一辈子浮浮沉沉,当年那些手帕交里只她活到如今了,现时是体会到了她姑姑那种伤感了。   这边唐瑾跟唐老爷子说完话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里。   这次童子科的省试考两场,还是连着考两场,中间不休息,考完以后出总的成绩。   很多人都抱怨,说是中间没个歇息,第二麒曾经也说过,这样太累,唐老爷子却对第二晟说,看这个样子,朝廷不是很认真的样子,所以事情才办成这样,想草草了事不为孩子考虑,不然也不会不让孩子休息,到底不是成年人啊吃不消啊。   至于考试严格反是放到贡院考,不是说朝廷重视了,很可能是重开童子科压力大,两方较量下,一方故意严格。   第二天唐瑾也是早早起来了,去贡院,等待点名,搜身后进场,睡觉,睡醒后等待发卷,考试。   这一天倒是没有遇到什么事,考试的题有些出乎唐瑾的意料。   考的是五经文两篇,策问一道。五经文考的是《易经》一篇,《春秋》一篇,策问考的是时务。   题唐瑾倒是会答的,不过这对于这次的考生来说,却是很难的了。   《易经》本来就好学难懂,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非研究不能理解一二,春秋考的是历史,有些偏,对于没有多少人生经历的孩子来说,也不容易答。至于时务,那更是难了。   唐瑾感觉到了出题官对于考子深深的恶意!   他看过以前的乡试的题目,比较一下,他们的题出的的确是简单,可是再简单,架不住考试的人都太稚嫩啊!   给小学生出初中甚至高中的题,就算出的再简单,大家也不会啊。   出这样的题,怕是不想让人过吧!   不过,唐瑾却是有些开心的,哈哈!   考场上都是十二岁以下的少年和孩子,一般人家都是五六七岁才开始学习,也就能学个五六年。   他跟他们学的时间差不多,可好在他用功啊,不像小孩子那样,人还懵懂着呢,不谙世事,贪玩,学的速度能有他快?   这就像是小学六年级能让小学生学六年,可是对于成熟用功的大人来说,用心的话,一年就学完了。   再有一点,这里的教学制度,都是先教会孩子背,背会了以后才教经文的意思。做诗简单一点,可是在理解经文这点上,大部分人那比起他来可就差远了。   所以唐瑾相信,他一定能考上。不但能考上,国子监的复查他应该也能过。   国子监的复试一般不向下筛人,只是复查前来考试的人是不是真的有那样的本事,不是蒙混进来的。到了中书省那里,可就难了,这是决定生死的最重要的一关,会筛很多人出去,剩下的才能殿试。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考到多少名,不过,唐瑾的心情却是很好的。   交了卷子,在龙门前等着放排的时候,他听着周围的人都在谈论着这次的题,一嘴的抱怨,大多数人都懊恼的很,觉得题出的太难了。   还有八岁九岁的孩子难过的哽咽着,说不会答题。   别人答的不好,虽然不应该高兴,不过唐瑾还是有些开心能排在前边。   出了考场,外边等候着的人已经不多了,唐瑾眼光在四周搜索着,看到自家五叔坐在车前,就跑过去。   唐老爷子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身边也坐了一个人熟人。   就是上次在茶楼里见到的那个带着学生过来考试的沈夫子,看他跟唐老爷子聊的很好的样子。   这长辈一见了他,笑容亲切的问:“乖乖,题难不难啊?”   不问你考的好不好,只问你题难不难。只一句话,就让人觉得人这会说话。   要是考的不好了,可是能避开考得好不好这个问题,要是考的好,自然会说题简单了。   他先问候了两人,笑着道:“题不是很难,都答完了。”   唐老爷子一听,就高兴了,问起了都考什么题来。问完后,这才想起怕是要说好一阵子,不好让沈平等着,就看向了他,想看他怎么办,走不走。   沈平笑着摇摇头:“那我可要打扰一下老爷子了,想要跟着你再听听。那两个小子个个哭丧着脸,说题难到天边了。看乖乖说的,哪有那么难,定是他们学艺不精。”   自己两个学生,一个年龄小些不会答题,早早就出来了,另一个出来的晚,题算是答完了,却连题都没看懂,答的牛头不对马嘴就是好的了,就怕犯了什么忌讳可不好。   最重要的一点,多接触一下这孩子,了解他的性情,一能看出来唐家家教知道上梁正不正,二来也能从童言童语里窥见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唐老爷子站起来时顺手拿起了板凳来,唐瑾从他手接过,走了两步又递给了伸手向他要的唐五叔。   唐五叔放好两个小板凳,等三人上了车好上去驾车。   唐瑾坐在唐老爷子身边,接过他递来的湿棉巾擦了擦脸,在缓缓启动的车轮声与哒哒的蹄声中,讲起了这次都考了什么题来。   他们之间的讲题,不会只讲考了什么题,唐瑾是怎么答的,而是要连思考时的想法要一起讲出来。   唐家人早已经习惯了,沈平初听时讶异,越听越是意外。这惊讶一点点的的增加,到最后已经吃惊了。   一个六岁的孩子,四书五经不但背熟,还都学遍了!这该是得有聪慧!   初见时沈平就觉得唐家这个重孙很是乖巧懂事,也知道他念书好,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好到这种地步!   等唐瑾讲完了,沈平由衷的对着唐老爷子感叹:“没想到乖乖学识竟然这样好,这水平,都能去考举人了!”   要考举人,起码得是个秀才,也就是说沈平觉得唐瑾的学识跟他自己都能比了。   虽然一个秀才唐老爷子才看不上,不过能听到人这样真心的夸唐瑾,他心下也是很舒畅的,这证明他教的好啊!就算现在考不上,可人生还长着呢。   当下,唐老爷子就谦虚了起来:“哪有那么好,只是这孩子从小聪慧懂事,学习又用功,才学的好罢了。”   沈平当下就羡慕起来,哪一个夫子都想要一个不但态度认真好好学习又聪慧能学出成绩来的孩子。他活了半辈子,教了好些年学生,半个都没遇到自己主动努力的,都是被夫子被家长压着学的。   他有经验,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哪些个孩子是真懂事真乖巧哪个孩子是调皮捣蛋装乖巧。   而像唐瑾这么乖的学生,他也想要一个!   这样想着,又觉得孩子自己乖是一方面,唐家人教的好是另一个方面。   在考场外遇到唐老爷子,他也是存了心接触的。两个学生一个本来就有亲戚在这边,这几日日日跟着,考完了也不先回县里;另一个家长今天也追来了,刚好把人都交了过去。   而这一接触,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原本只是一时起意,如今他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唐家人好,可是自己女儿那样的情况,人家怕是看不上他家了。   他怎么就没有早遇到唐家人!   心下一边懊恼,嘴上一边感叹着,“听乖乖这样说,这次定是能过了的。”   唐老爷子听了高兴,这下却不说谦虚的话了,他觉得,以唐瑾说来的情况来看,应该能过。因为,题实在是出的太难了! 第65章 快订阅65章   等回了住处,这大热的天,唐瑾这一天下来身上出了很多汗,衣服湿了又干,浑身难受,就打水要洗一下。   他在洗澡的时候,唐老爷子就与沈平谈起了余家的事。   唐娴身为唐老爷子的长重孙女,虽然是个女孩儿,在十多个重孙子孙女里还是很受唐老爷子重视的,再加之他是唐瑾的长姐,婚嫁的对象他是一定要自己挑的。   不好的他看不上,好的里边,万一挑出来的不好,亲戚里将来惹出什么事来,牵连到了唐瑾,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唐老爷子又细细的打听了余家的情况,沈平也有意想与唐家交好,说的都是实话,也不夸大不隐瞒。最后两人决定,让沈平再向对方那边通个气,看看那边什么态度,要是愿意的话,家长可以见个面。   虽然现在很多都是盲婚哑嫁,可真疼家里的孩子,不但会看孩子意见,更会考察对方家长人品。嫁错郞女人会过不好,有时候,娶错媳妇更加可怕。   沈平说两方家长都是用心的,见一面对方也会同意。   等唐瑾洗完澡出来时他们还没聊完,他就坐在一旁听,一直听到了未尾。   完了后,唐老爷子笑问唐瑾:“过两天我们去见余家家长,要是好了,去他们家做客,好不好?”   唐瑾一口应了下来。他知道,这做客自然得有个名头,比如教导对方功课,就是个很好的借口。他听沈平说来,这余家倒是挺好,以他们唐家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姐能嫁进去真的是特好的一门婚事了,比上次那个蓝宝强多了。   这种事说好了,沈平就告辞回去了。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余家。   两人虽是同窗,对对方很了解,但关系只是熟,并不是特别亲密的那种。上次沈平来余家时余父很热情的招待了他,闲聊了一会儿问起来意,知道是给他儿子说媒,就对这事很上心。这一次再见到沈平,更加热情了,没聊两句,就问起了事情的进展来。   沈平说了唐家也有见面的意思,就跟余父细细谈过,余父就想明天见面,只是怕自己太着急了,让别人觉得自家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沈平说唐家人在省城里等唐瑾考试的结果,是以只有这几天待在省城里,时间紧点没有问题,两人就商量着去哪个地方见个面。   等两人商量好了,沈平看时间有些晚,不好直接再去唐瑾那里,就第二天一大早才过去了。   他起的早去的时候天也才亮不久,原以为就算唐老爷子觉少起的早,唐五叔唐六叔不能在长辈面前偷懒也醒了,至少唐瑾年纪小应该是睡着的,没想到他已经起来读书了,不得不让他心下感叹一句难怪唐瑾书读的好。   虽不用等人醒来,但也不会立刻就走,一来去的太早那边没准备好,二来唐老爷子还在给唐瑾上课,沈平坐在外边的桌子上有些奇怪的问唐五叔:“你们不用去上课吗?”   唐六叔也坐在一边,闻听此言立刻去看哥哥的脸色。   他是知道沈平对他们这样热情的原因,可是唐家人现在除了乖乖其他人是不会去科举的,这要是被对方知道了……   唐五叔面不改色的道:“乖乖读书最有慧根,我爷把精力钱财人脉都花在了他身上。”   唐六叔心下觉得这样说不说,好像他爷对他们多不好多偏心乖乖似的,不过想着他们暂时也不能去考科举,这也是另一方面告知对方实情了,就没出声。   沈平听后真的怔了一下,以他看来唐老爷子并没有多偏心,于是道:“这样啊,不患寡而患不均,你心下有些不平也是能理解了。”   唐五叔听出了这句话里的试探,微笑道:“我没有不平,乖乖念书的天赋的确是我家最好的,他若以后有大前途,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平看他被自己故意误会没有急着辩解争论,也没有起什么负面的情绪,而且心态很好,感叹他这个年纪能不浮躁而处处稳重又有眼光真是难得,又感叹唐老爷子会教育后代明显偏心却能把孙子教的没有私心也是厉害了。   等唐瑾读完书,唐老爷子邀沈平一起吃了早饭,几人才去约好的了戏楼听戏。   唐五叔驾的车,唐六叔没去,到了的时候,那边人已经到了,来得很早。   早场的戏楼里人并不多,三三五五的坐着,全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跟唐瑾在电视里看到的戏楼差不多,不过因为是小戏楼又有些年代,看着有些破旧,但很干净。   沈平一番介绍,双方问候过后坐下来,过程中自然都是暗暗的打量对方。   唐瑾见余家父子个子都不高,余父连一米七都没有,余逸倒是高一点,不过也只是比他爹强一些,怕是也没有一米七二都没有,这对于曾祖父祖父父亲亲叔叔堂哥们都长的高的唐瑾来说,立时就觉得个子有些低了。   不过这个时候女孩子家说对象,个子低都不是问题,人家好才是最重要的,况且古代人可能营养不好,整体上都比现代人矮一点,余逸的个子在大众眼里也就是不高罢了,算不上矮。   两人衣着鞋子都很干净,衣服款式很平常,料子却是那种细棉布的,质地很好,一看就知道家境不差。余父长了一张老实巴交的脸,特别平凡甚至有些不好看,余逸同样长的平凡,跟他爹一样是国字脸,相貌上比他爹要强些,是那种扔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相貌。   唐瑾一见就知道沈平说的可能是真的,这样的相貌女孩子一见大都是不喜欢的,难说亲也能理解了。要是家长不让两人见面,盲婚哑嫁也能娶到媳妇,也不知道余家让他跟说亲对象见一面是想让孩子找一个合眼缘的,还是父母没有着急到不让两人见面的程度,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这边余父和余逸早就听沈平说过唐家人虽是乡下人,但因着家里人都念过书,跟一般乡下人完全不同,这下一见,老的小的年轻的,的确气质相貌都与一般乡下人不一样,比他们这个城里人竟然更像城里人,心下欢喜。   戏还没有开唱,余家早叫了瓜子花生,这时又叫了茶水和三样小吃,一样适合老年人吃的茶酥糕,一样小孩子爱吃的雪球丸子,还有一样唐瑾不认得。   虽然唐老爷子现在牙齿还好,咬得动东西,不过一看余父这做法唐瑾就知道他是用了心的,这态度很是好,没有因为是城里人就对他们有半分的怠慢。   余父给唐老爷子和沈平倒了茶水,给唐五叔倒的时候就被他接了过去了,从余父起给大家都倒上了。   余父就先跟唐老爷子闲聊,说的话题就是唐瑾这次来考试的事,把唐瑾一顿好夸,最后才说到了余逸的亲事上,感叹做父母不容易,要不是想让儿子挑一个合心的,以他家条件怎么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说着对象。   两人闲聊了好一阵,戏才开场,一场戏看下来,唐瑾发现余逸和很多年轻男子一样并不爱看戏,倒是个十分坐的住的,性子稳重的很。   等戏演完了,唐老爷子也跟余父说好了,自己年龄大没精力了,让余逸这两天带着唐五叔和唐瑾在长安城里转一转,见一见世面。   中午余父热情的请他们吃了饭,分开后回了家,在妻子面前把儿子一顿训:“人家都知道从我手里接过茶壶给人倒水,他倒是呆坐着,一点眼色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别人家说亲呢!”   余母看余逸坐一旁不说话,心下叹气,她儿子人很聪明,就是性子闷了些,不活道,总给人感觉呆呆的,说过百八十遍也改不了,就问起余父对于唐家人的看法来。   余你对唐家人感观很好,将见闻说了一通后,感叹道:“要是唐家家境好,怕也是看不上咱们家的。”   余母要不是知道丈夫从不说虚话,还真不相信一个乡下人的相貌气度能好到让她丈夫也大加赞赏的地步,就有些期待起来:“没想到你这同窗没说半点虚话,我原心里还犯嘀咕着呢。”   夫妻两就说起了心里话。   这边唐老爷子几人回去后,第二麒终于忍不住跑过来跟唐瑾说话,问他题答的怎么样。   唐瑾笑道:“你怎么昨天不来?”昨天不是正心热着吗?   第二麒苦着一张脸:“等那个沈叔叔一走我就打算过来着,结果看到你在看书不想拢了你,就没过去了。”   唐瑾笑了,他怕是害怕被唐老爷子逮着一起学,才不想过来吧。也不戳破,问起了他答的怎么样。   第二麒主说,叹着气爬在了桌子上哀叹:“听说童子试以前每年也就两三千人去京城考试,你原不说我还没多想,你一说,我算了一下每省多则录一百少则录五六十人,这样我一算我肯定没戏了,唉!”   唐瑾安慰他:“这倒未必,今年的题太难了,大家都不会做,你反倒是会一些,说不得就能考中了。”   第二麒想起在唐家痛苦的学习日子,感叹道:“我跟大家学的都一样,也就在你家学的不一样,我要都能考中了,那你说不得连第一都能考中了。”   两人只是闲聊,说这话时,真是没有想到会被自己一语说中。 第66章 快订阅66章   两人在里边聊着,第二晟与唐老爷子坐在檐下阴凉处摇着扇。   虽然觉得自己不该管别人家的事,唐瑾的成绩又一向好,第二晟还是忍不住说:“乖乖还太小了,这样日日念书会不会揠苗助长?”   昨日里孙子先考完他们先回来,收拾一通这几天人紧绷着都累,就小睡一会儿,醒来乖乖在屋里学习他们没去打扰,去出逛一圈吃完饭回来乖乖还是在学习。   第二晟认为,学生学习还是要松弛有度才好,逼太紧很多时候会适得其反。   唐老爷子叹口气,道:“你说的对,这两天就让他好好玩玩。”   第二晟一怔,还真没想到自己的意见能被接受。在他想来,他看着外孙念书都心疼,女儿女婿看着更加心疼,平日里劝的肯定不比他少,也没见唐老爷子改了,就说明他劝也没用。   他不过是忍不住了而已。   现在听了,一时高兴,一时又担心唐瑾从小就这样念过来,要是玩了起来,反倒收不住心了以后光想着玩不好好念书却是害了他,耽误外孙前程这种责任他可担不起,一时心里也怪怪的。   却听唐老爷子又感叹道:“我也是年龄大了,逼不得已啊。”   第二晟知道唐老爷子是长辈年龄大可活的寿数不多,不过向来唐老爷子身子硬朗就把这点忽略了,现在听了一想,七十五岁的高龄,真的是很长寿的人了,别看着健康,其实随时都有可能去了的。   长辈就是操心的命,让唐老爷子放着乖乖不管也不可能,哪里真能放下心来,他这样做也有自己的苦衷和道理,不由感叹道:“也是我多嘴了。”至少乖乖现在没有厌学成绩又好,就证明唐老爷子方法没有错。   第二晟想着刚才听了屋子里唐瑾说的话,叹气道:“原也看我孙子念书念的还算好,抱着一份希望,看了他的名次我也清醒了,知道他考不上。人啊,总是抱着几分奢望,要不是知道乖乖能考上等着看他成绩,我早就回出了。”   “这次题太难了,说不得就考中了。”唐老爷子道。   第二晟只当是安慰,听屋里两人闲聊了起来,就叫走了第二麒,让乖乖好好午睡。   等唐瑾睡起来背了一个多时辰的书时,天气已经不那么热了,余逸过来接他出去玩,唐六叔跟着驾车。余逸问唐瑾想去哪里玩,唐瑾说想去余逸的学府里看看。   唐六叔道:“现下都放假了,学府里也没有人。”   唐瑾心道我当然知道没有人,可总有几个路远住校的和住校的老师这一类的人,门也不可能关着,就笑说:“没关系,我只是想看一看省城的学府是怎么个样子。”   唐六叔明白过来,唐瑾可能有息的想法,就不再说什么了。   路上唐瑾不动声色的套余逸话,可惜余逸是个不爱说话的,有的话会回答,有些不重要的话就不应声了,碰到这样闷不吭声的,最是让套话的人无力。   学府果然开着门,余逸身为学子也能进去,只是里边没多少人,有些清冷。余逸担着导游的职责,却没导游的口才,只有唐瑾问了,他才会回答。   出了学府,又去街上逛了逛,什么书店文房店首饰店做针黹的器物店杂货铺等,完了又去夜市里逛了一圈。   最后唐六叔先送余逸回去,再带着唐瑾回去了。   余逸一回去,余母就说:“怎么不把人叫进来坐坐?”然后拉着他问,知道出去玩了什么后,就问:“让你付钱了没有?”   走之钱,她就吩咐过,出去玩,身为哥哥,要主动付钱。问钱的问题,就想知道对方是怎么样的性子。要是莫认了自家付钱也没有什么,可要是暗示儿子付钱,她就觉得这人的家教或许有问题,就要慎重对待这门亲事。   余逸是个大方的性子,玩的时候唐瑾想买什么东西,他是主动掏钱的,但是唐瑾也不会就让人家给他付了钱去。   一听说唐瑾怎么都没有接受,就只糖人和钱让他付了就感叹:“这孩子家教好,没被宠坏。”   唐瑾路上跟唐六叔问对余逸的看法,两人意见基本一致。   回去对唐老爷子说的时候,唐瑾将套来的话和得来的观察说了:“家里有三个伯伯两个姑姑一个出嫁的姐姐和两套宅子,爷爷奶奶健在,跟他大伯一起住着。   这人虽然不爱说话,却是人细心的。我路上多看了两眼糖人,他要买他没让他买,后来他偷偷买了给我。路我一起逛时路上还给他娘买了彩线和花样,看起来是个贴心的人。   行为举止上大都温和有礼,就是路上遇到他一个熟人,因为不爱说话也没主动打招呼,这种性子要是碰上长辈的话,或许会让人觉得没教养。”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就让唐瑾去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唐瑾起来温书吃饭,学习练字,午睡过后去找余逸玩了。   余母一见唐瑾长的白净俊秀,喜欢的很,知道唐门叔在门外等着,连忙让余逸将人带了进来,见这叔倒两人行为举止大方自然,没有普通乡下人那种畏缩懦弱的样子,对唐家的好感上升的极快。   她让余逸抱了个西瓜出来杀了,叫他们吃:“这时大番瓜,很甜的。”   西瓜在这个时候不多见,至少没有普及到底层平民中,唐瑾这几年来就只吃过两次,见余母也没夸她家的瓜多难得多金贵,心下就很有好感。   吃完了饭,歇一会儿,唐瑾跟着余母聊了会儿天,余母就给他准备了水和吃食,让他带着路上吃。   车上的时候,唐瑾试探着问余逸:“我看婶婶是大脚?”   余逸态度很自然的点了点头,神色并没有因为母亲是大脚有什么变化,唐瑾就问他:“那你喜欢大脚还是小脚?”   “都一样。”余逸应着,突然反应过来,望着唐瑾,不知道他说起这个做什么。   “我姐也是大脚。”唐瑾说着,做出了低落的表情来,余逸第一次见唐瑾这样子,还是开了口:“我娘以前也在乡下,生了我之后才来了城里,大脚并没有什么。”   这就是安慰了,对于闷性子不爱说话的人来说,很难得了。唐瑾心道还好,这人还是知道安慰人的,不然嫁一个真闷葫芦,有时候也是能怄死人的。   昨天知道余逸大伯在衙门里办差,唐瑾就鼓动余逸他们去衙门里玩,余逸耐不过,只好去了。   守门的人竟然认识余逸,就放他们进去了。唐瑾一个人去还能说小孩子爱玩,带唐六叔进去就有些不太好了,他留在了外边。   穿过几道门,唐瑾见到了正在喝闲茶的余逸大伯,人长的跟余父有些像,不过比余父要好看些也要高些,待人态度温和,知道唐瑾上次童子试得了第六后,就亲切了起来,还考了他几道题。   听余逸大伯说,余逸小姑父是个夫子,在一个有名的私塾里给人补课。   对,这个时代也有给差生补课的补习班,县城里没听说有,府城里没接触到,但文风相对兴盛的省城里有很多这种补习班。   唐瑾说自己没见过补习班,想要去看一看,余逸觉得唐瑾的行为有一点的奇怪,但也说不上来什么不对,不同意去,不好打扰别人上课。   “我就在外边偷偷的看一眼,不进去打扰他们。”   最后,还是去看了,刚遇上下课,巧的是也遇到了余逸的小姑父,虽然还有一节课,不过他的课上完了,可以先回家。   小姑父算是很好看了,一身文人气息,神情有些夫子的严肃,见唐瑾好奇补习班的事,说:“等你过了了蒙学学过四书,读五经时自然就知道了。”   唐瑾不好意思的笑笑没说话,余逸在一旁道:“他是来参加童子试的,在等成绩。”   这次童子试的题比想以往是很难的,小姑夫没想到唐瑾这么小年龄竟然能走到最后一步,神情立刻和蔼了起来,考起了他,竟然发觉他书读的很好,知道他的名次后就热情了起来,力邀他到自己家里吃饭。   老师大都喜欢念书好的学生,这一点果然没错,唐瑾推不过对方的热情,就过去了。   等吃完饭回付出后,唐瑾将大至对唐老爷子说了,道:“他娘挺热情的,脾气看着也好。余家的亲戚感觉都挺好的,他小姑表面看着是个很矜持的人,不过细觉起来是有些距离感的,也没什么大问题。”   唐老爷子点着头,看时间还早,就给他上了一会儿课。   第二天唐瑾没再去找余逸,在屋子里学习,第二麒拉着他爹出去玩去了,晚上躺在炕上的时候,想着明天就要出成绩,唐瑾不免也有些挂心。   觉得自己能考上是一回事,担心出了意外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有人却是提前知道了名次的。   桓栋去看望他姑婆后临走时,就听桓氏问他:“你都不好奇谁是头名么?”   桓栋一怔,有些惊奇,以他的身份学识,竟然也有人能排到他前边去?   “那谁是头名来着?”他好奇的问,细想一下自己的答卷,并没有什么错处,上次排在他之下的那几个人,答的再好也跟他在伯仲之间。名次这种事,卷子差不多拼的就是家里的关系了。   桓氏故意吊他胃口,不说,桓栋央求了一阵,她才笑着说了:“这人想来你也听过,就是咸阳府的唐瑾。”   唐瑾?   桓栋想起来了,思索了一下,了然的点了点头:“哦,难怪,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桓氏反问。   “我明白他为何能得头名了。”桓栋可不认识一个六岁的孩子能学的比他好多少,那么唐瑾被点为第一,定有其他原因。他轻叹口气,道:“童子举举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普通民众热衷于学习,姑爷是支持举办童子举的人,一个六岁的头名,远比一个十一岁的头名来的影响力要大的多。”   这样说着,多么还是有些失落,有时候,情势远比家世重要。   桓氏摇着头:“那你这次可猜错了,人家是有真才实学的。”桓氏并非要打击自己的亲侄孙,只是这孩子从小一帆风顺事事顺心,这样反而不好。借着这个机会,也好教育一下他。 第67章 快订阅67章   桓栋诧异了,真才实学?这是比他学的还好吗?四书学完了那五经都背过了?他可不信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把五经都背完,有的这个时候还没开蒙,有的也才学三字经呢。   “那明天我倒是要见识见识了。”   童子举省府的审查考试结束后,会把省里前十名的卷子张贴示众,明天一看,就知道对方答的怎么样了。   桓氏感叹道:“那明天你就会知道,这世上,总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听你姑爷说,以那孩子的试卷来说,当得一句神童了。”童子试的考试,并不像乡试那样严格,今天阅完卷子定了名次后,众阅卷官都回了家。   桓栋对于唐瑾重视了起来,可对于“神童”两字,并没有多大感觉。这世上的神童多了去了,唐宋有童子举的时候,可不知道出了多少的神童,很多都是造势引众人追捧而扬名,最后泯然众人的多的是。   桓氏看侄孙面上浅笑,却知道他心里不以为然,也不强扭他的看法,只道:“神童之名确有很多不实,可无论是晏殊还是杨亿宋授,拟或是李淑都朱虎臣,都有真才实学,是名振古今的人物。”   “可他再有名,也是比不得这些人啊,难不成他最后还能当了宰相不成?”   桓氏笑了笑,也不跟桓栋争辩,按了按太阳穴:“好了好了,你快走吧,我要休息了。”   桓栋立时有些懊恼,姑婆有头疾,他应该顺着她,可这种小事也没有什么可道歉的,只能先退下了,只是心里却起了争胜心。   唐瑾有些担心,唐老爷子也担心,不过他担心的可不是唐瑾考不上,而是唐家的历史问题。   这一夜,凡是参加童子试的人和他们的家长,有很多都睡不好觉。   因为想着成绩,第二麒第二天早早的爬了起来,头都没梳就跑到唐瑾屋子里一看,见他竟然已经起来了在读书,惊奇道:“你现在还能看进去书?快快快,吃了饭咱们去看榜!”   说着说着,就兴奋了起来,却见唐瑾没有半点反应,急的就去够捉他心里的书:“快走,洗脸洁牙吃饭!”   “急什么,饭还没熟!”唐瑾手一躲,避开了他的动作。   “没熟街上买一点就行,去晚了地方都没了。”第二麒为唐瑾的慢性子急的跺脚。   “你去吧,我还要在屋里看书,就不去看榜了。”唐瑾担心,却不怎么着急。   第二麒吃惊极了:“这个时候你还看书?你不去看榜了?”   “考中了还要去京城,竞争大,自然得好好学;考不中,连童子试都考不重,还不得好好学习,参加下次的县试,努力考童生秀才。反正怎么样,都得念书。”   《礼记》他快学完了,可是《春秋左氏传》他还有好些没学完。高考分科,可是现在科举考试不分科,考试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加之朝廷对于童子不会的态度,下一次考试说不得只会更加严厉,不学习不行。   要是过一两年他学完了四书五经还好,现在真的让他感觉到了紧迫感。   第二麒对于唐瑾这样的回答一时无话可说,一方面,他觉得唐瑾说的很对,一方面,都这个时候了,唐瑾竟然还想着读书。   “那,”第二麒期期艾艾的问,“那你,真……真不去?”   “等我把早课做完了,有时间再去。”反正去了也是人挤人,被氛围一影响,会让人焦躁着急,还不如在屋子里看书来得心静一些。   第二麒兴致勃勃的来,浑身失落的走,深感自己书读的没有比唐瑾好是有原因的,太不努力了。   唐瑾不去,第二晟却不会不去,吃了饭后连同想去看热闹的唐五叔唐六叔一起去了。   屋子里,唐老爷子静静的坐着,有些失神,唐瑾书也有些看不下去,觉得看了没多少效率,就研磨练字。   这边第二麒他们来的很早,结果放眼望去,整条街都被马车牛车骡车轿子小摊堵着,就中间只够一辆车的距离供行人走,怕是前边挤的地方连车都进去,倒时候反是堵住了路。   于是他们几人就将车远远找了个地方停住,步行过去。   到了张榜的地方,不说人山人海吧,但加上四周闻风而来的各种卖小玩意儿的吃食的摊贩,真是热闹的如同集市。   张榜前的地方早被占满了,还有人拿着板凳坐着等,热闹的很。   “我的天,这来得得有多早?”第二恒一看这样子,就觉得他们挤不进去了。   “我还以为我们来得早呢!”第二麒回答着他爹的话,眼睛四处新奇的溜着看。   旁边有人听到了他的话,笑道:“有的人半夜都来这里守着呢,天黑着来的人更多,现在天都大亮了你们才来,当然晚了。”   唐六叔在一旁笑道:“不晚不晚,没发榜前都不晚。”   那人听了,又说起这次的考试试题的难度,哀叹连连,询问起了第二麒答的怎么样了。   第二麒吭哧吭哧的不想说,对方神色了然,第二麒突然就不想被看扁,辩解道:“我不一定能考上,但我弟一定能考上!”   对方笑笑,也不争,忙去了。   几人想找一家店坐坐,不过一般的店里早已被坐满,没坐满的价钱太贵进去的也都是有钱有地位的,大家也不想进去,只在三十丈外找了一家在店门口搭了棚子放了凳子的店外坐了下来。   远的都不太能看见那边的动静,这会儿天凉,可一会儿后太阳高了起来就热的很,让第二麒抱怨早知道还不如坐屋子里等呢。   等待是焦躁的,最后唐六叔搬了个店家的板凳去那边守着了,倒是第二晟和第二恒因为知道第二麒考不上,倒是不急。   他们来,一是来让第二麒见识这场面,二也是看来唐瑾的成绩。   唐六叔等不来张榜,最后唐五叔又去换了他来,这个时候太阳已经高照,不过时辰也才到街门里点班的时间。   不一会儿,唐五叔看到穿着公服的一群人敲着锣挥开人群进去了,他在外围,四周杂吵极了,他喊他弟那边那边也听不见,不过锣声能传过去,于是站在凳子上才勉强看到他们把一张纸贴在了张榜处的墙上,有人高敲着锣让大家安静,等慢慢安静下来,开始有穿公服的人报榜。   唐五叔正紧张着,想着唐瑾或许应该能过,要是过了去了京城考了试授了官,那他以后也能去考科举了,只是不知道会得第几名。   正想着,就听那边的人念道:“秦省第五届童子举案首,咸阳府唐瑾!”   咸阳府唐瑾!   唐五叔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响! 第68章 快订阅68章   “啊,我们咸阳府的!”   “唐瑾?是谁啊?”   “我还以为头名是桓公子了!”   “快快快,头名是咸阳府的唐瑾!”   “啊,是他呀,怎么可能啊,他年龄那么小!”   “……”   “……”   第一名的名字报了出来,四周围观的人都小声地议论了起来,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唐五叔耳朵里能听见那些声音,好像什么又听不见。   他心里希望唐瑾能考上,但当唐瑾真的考上并且考到第一名的时候,他心里的震动足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   头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只要保持这个水准即便进了京城,也可以去参加殿试,至少被圣上授予举人出身,极有可能被授予进士出身甚至赐官。   那他们唐家就彻底的变了!   他的人生也会因此而改变!   那么,他或许就可以科举,考童生、秀才,甚至举人。即便是不能当官,那么做个夫子或者做个小吏都是比现在好很多倍的!   知道是一回事,可当这个知道太过于遥远的时候,人的心理就不会抱有太大的期望。   如今,这个知道成为了放在眼前触手可及的事实,唐五叔心里的念头就只有一个:努力成为更优秀的人,让那个退了他的婚、给了他羞辱的人,追悔莫及!   另一边,第二晟和唐五叔他们听到锣响声,就急忙起身奔了过去。   很多坐在店里的人都从店里面出来向放榜的地方赶去,一时间因为日头大了都去躲阳而显的空荡的马路拥挤了起来。   几人很快就跑了过去,看到了站在凳子上的唐五叔,第二麟着急的问:“五叔,乖乖得了第几?”   第二晟他们后赶到,即便差役敲了锣之后过了一会儿才报的名,他们也只是刚好的听到了第二名的:“次名,长安府桓栋。”   第二晟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第几名你不会认真听?”   第二麟这时也听清了差役播报的名次,踮着脚目光越过拥挤热闹的人群向边里看边回应:“我以为他们念名字念得很快嘛!”   这一会儿,唐五叔才反应过来,猛的转身,却忘记自己站在小凳子上,一挪脚一个踩空身子趔趄一下就向下摔去。   好在唐六叔就在旁边,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唐五叔顾不得自己差点摔倒,双手紧紧的抓住唐六叔的胳膊,声音有些发颤的道:“唐运,乖乖得了第一!头名!”   唐六叔怔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二晟与儿子第二恒都怀疑自己没有听清,一起不敢置信的望着唐五叔。   只有第二麟年纪小,不能深切的体会在全省考第一有多么的难,反而因为唐瑾从小学习好对他信任有加,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高兴得跳了起来,大喊道:“哦,乖乖得第一了,乖乖竟然真的得第一了!”   他的喊声吸引了周围一些人注目,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唐六叔惊喜的问:“真的?乖乖得了第一?!你没听错?”   被这样一问,唐五叔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一时犯了癔症,不过他很快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肯定的点头:“没错,第一名就是乖乖!”   第二晟听清了,与第二恒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满脸的喜意,正想要问一下旁边的人确定一下,周围注意这边的人已经有人开口了。   “怕不是想中想疯了,人家第一名是咸阳府的唐瑾,可不是你家的什么乖乖!”末了他还啧啧了两声,一脸似惋惜似看笑话的瞧不起人的神色。   原本以为这话一出,会看到他们不置信的失落表情,没想到他们脸上的喜色更加的明显,心里就有些打突。   第二麟才十一岁,是受不了别人怀疑自己的年龄,马上反驳道:“你知道什么,我弟小名叫乖乖,大名叫唐瑾,乖乖就是唐瑾,唐瑾就是乖乖!中头名的就是我弟,他从小念书就好!”   开口说怪话的人一看唐五叔他们喜悦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没说错,怕被他们记住,连忙离开,行止颇有给人灰溜溜的感觉。   第二麟就像打了胜仗似的,一脸得意。   大家心里正高兴,有些呆不下去了,第二恒有些疑惑的问:“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报喜的?”   全省头名,若不是童子举,那就是解元了,怎么都会有报喜的!   可惜前几次都没有,以前童子举中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报喜,时间长了大家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这次省试有没有。   一说起这个,第二晟高兴的一拍手:“哎呀,就算衙门里不报喜,民间跟风的这次肯定会来,咱们得赶紧回去。”   大家一想这很有可能,更呆不下去了,又怕弄错了,连忙问旁边人是不是第一是唐瑾,得到了肯定回答和一连声的恭喜,于是就快速还了板凳领了压板凳的几文钱。   周围有知道他们家孩子中第一跟着看热闹的人,起哄对店主说,这可是唐瑾亲戚看榜是站过的板凳,沾了福气的。   店主哎呀一声,没想到自己店里的客人竟然中了头名,往常那种容易中解元的秀才可都在对面茶楼里,立时惊喜的笑道:“那可要好好保存,以后好租个好价钱,这可是能听来解元好运的板凳!”   童子举的头名在他这里就成了正经的解元,以后打的什么注意很明白了,大家善意的笑。   唐五叔几人还了凳子就往回走,要坐车回去,第二麟这才想起上次和唐瑾的对话,突然觉得还没听完,自己或许能中,就不太想现在回去。   还是唐六叔看出来了,问他他才说了。   第二麟的成绩唐家两个叔叔都知道,心里默认他考不上。不是看不起他,实在是他上次的成绩都三百多了,这次怎么也不可能录取三百多人。   不过他能不会在这时没眼色的说这种话。   第二晟和儿子第二恒这才想起来第二麟也参加了考试,第二恒想说你也考不上,又不想打击儿子,或许心里抱着一份奢望,看自己的父亲。   第二晟很想马上回去,可是第二麟才是他的亲孙子,也不好让他感受厚此薄彼的对待,就说:“那就听完榜再回,要是听完人少了,刚好看一看榜确认乖乖中了,好安心。”反正他也抱有一丝期望,刚不过是太惊喜,把这丝期望给忘掉了。   于是大家好就打算等下去。   这个时候已经念到第五十四名了,第二晟正掏着旱烟袋想点旱烟,却没想到,差役似乎念到:“第五十五名,咸阳府第二麟。”   不敢奢想的结果砸下来,第二晟惊得手里的烟袋都掉了,惊声问:“啥?” 第69章 快订阅69章   可能是因为上次与唐瑾对话的关系,第二麟听的很认真,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惊喜的大叫了起来:“啊,我中了,我中了!爹,你听见没有?”   第二恒茫然的点着头,听是听见了,却觉得有些不真实。   “爷,我中了,我中了,你听见没有?”第二麟兴奋的蹦跳着又去问第二晟,拉着他的袖子晃。   “听到了,真中了。”第二晟这才觉得真实了起来,脸上突然就绽放出了笑容。   大家都跟着高兴了起来,第二麟等不及了,奋力的向人群中钻着,想要挤到榜单之前去看自己的名字,第二晟与第二恒也迫不及待的踮着脚向里边看,喜出望外。   可惜人早就围了十几层,根本就挤不进去,倒是第行为惹来一些人的抱怨,回头看见他是一个孩子也就不计较了。   这时,人群中又爆发出了两道惊喜的“中了”“中了”的大喊声,想来是谁家的孩子也中了。   从中间挤不进去,第二麟就想从旁边去挤,可惜就算挤进去两三圈,前边十几层的人也不会让,这非但没有让第二麟泄气,热情反倒更加的大。   所幸这时候差役已经念完了名字离开了,人群瞬时向前进了一截,把空出来的地方给占了。也有一小部分人听完离开了,第二麟趁着这个机会挤到了中间。   第二晟这些大人不好像个小孩子一样,反到在外边。   看完榜的人有些离开了,兴奋的失落的,大约过了一刻后,第二麟终于挤到了前面,看到了长榜的末尾倒数第六个写着:第五十五名,咸阳府第二麟。   他再次惊喜的跳了起来,转身对着身后的第二晟他们大声叫道:“真的中了中了,我看到我的名字了!”   唐五叔有些着急的问:“你看一下乖乖的名字。”   虽然亲耳听到唐瑾中了,也经过别人证实了,不过还是自己人亲眼看到了更为让人安心。   第二麟又从榜尾挤到到榜首,这次他在前边很容易就挤过去,果然看到在榜文的第一位有着比较大的字:第一名,咸阳府唐瑾。   看到唐瑾名字的兴奋,不亚于第二麟看到自己名字的兴奋,他转过身,激昂的声音里含着无限的荣耀:“乖乖也中啦!他真的是头名,我看到了!”   眼见着家里人还在中间的位置过不来,第二麟自豪无比的对着面前的人道:“让一让让一让,头名是我弟,让我爹和我爷过来!”   他边说边用两手把人群向两边分着,大家不知道他说的是表弟,还以为是头名的亲爹和亲爷爷,大部分就让开了。   等几人陌生人的恭喜艰难的到了榜前,看到唐瑾的名字,都激动的湿了眼睛。   然后又去看了第二麟的名字,这才心满意足的挤出来,快速的像住的地方赶回去。   路上,自然是一阵激动兴奋的讨论。   唐瑾在家里练着字,初时还不是很能静心,写着写着,心就慢慢的平静下来。   于是,就叫有点走神的唐老爷子过来给他看字,这样时间也过得快一些。   等写了数千字,手腕都有些发酸的时候,唐瑾放下了笔,看看窗外院子里明烈的阳光,忍不住道:“现在应该已经发榜了吧!”   唐老爷子点着头:“差不多了。”说完,他又沉默了一会,回头问唐瑾,“喝了没?喝些水吧。”   两人一起喝了些水,又说起余家的事。   唐瑾道:“下午我带些礼物去余家一趟,跟余逸告别,谢谢他这两天的照顾。”   “是应该去感谢一下。”唐老爷子点着头,又叮嘱道,“你应该能中,仔细观察一下他们知道你中了后的态度。”变化太剧烈,就要好好考虑。   唐瑾点头应下,看唐老爷子好像又有些出神,忍不住安慰他:“你都说了我会中,不用担心,就算真的没中,我还可以从童生秀才考起。这次正好运气好,明年考县市府试,后年考院试乡试,要是能中举,三年后就可以去考会试,要是再中了,五年我就可以考一个进士出来。”   唐老爷子终于把注意力转了回来,反问道:“你真的觉得我是在担心这些吗?”   难道是担心考中进士以后升官困难,唐家兴旺困难吗?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算你童子举被圣上赐了官,想要唐家立刻兴旺起来也不可能。   唐瑾心里明白,唐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怕是看不到唐家有他小时候那般兴盛的状况了。那至少得等几十年,而且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他明白的,唐老爷子也明白,安慰不了,不过看着唐老爷子的目光,唐瑾突然明白他有另一种意思,想了想没想明白就问:“那老爷担心什么?”   唐老爷子长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唐瑾也就不再追问。   这时候,隐约听到了锣鼓声,唐瑾没有在意,唐老爷子却是认真听起来,微笑道:“看来发榜结束了,这次竟然有官府报喜。就是不知道你考了第几。”   前几次都没有报喜的,唐瑾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意外的问 :“你怎么知道是官府的,不是民间的?”   “傻孩子,向来民不与官斗,小官不与大官斗,民间的人哪里敢跑到官府差役前边?”说着,声音就期待了起来。   唐瑾有些奇怪“小官不与大官斗”这句话为什么要夹在中间,不过这念头也是一闪而过。   唐老爷子站了起来,侧耳倾听,自语道:“这声音好像是向着这边来,看来中的人住在我们附近。”   他说着,看向了唐瑾,唐瑾一下子明白了唐老爷子的意思,脸上带出笑容来:“你是说有可能是来给咱们报喜的吗?”   他们住的地方周围近处没有客栈,所以是别人的可能性很小。   锣鼓的声音这个时候又近了一些,唐瑾高兴的道:“我出去看看!”就算不是给自己报喜的,他还没见过报喜的情况呢。   “去吧。”唐老爷子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拘着唐瑾,欣然应了,自己去准备文钱。   唐瑾快速出了门,锣鼓的声音更亮了,附近居民已经有人从门里出来看热闹的人了,唐瑾远远的看到有一群人向着这边过来,跑近一看果然是差役也不是什么办喜事的,又跑回去告诉了唐老爷子。   这一来一回,锣鼓声已经近在耳边,唐老爷子和唐瑾出去一看,就见三丈开外一群穿着公服套着红马甲的敲着锣打着鼓的人过来了,四周远远的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等人走到近前了,当头的一个人看了看唐瑾,满面笑容的问唐老爷子:“这里可是从咸阳府来参加童子举的唐瑾的住处?”   唐老爷子笑着点头:“是,唐瑾是我重孙儿。”   差役看了唐瑾一眼,觉得年龄对着,得头名的应该是他,可看他没有急着说自己是唐瑾,脸上也只是微笑,又有些怀疑。   不过有家长在,是不是都不是问题,当头的这人大声对着唐老爷子道:“恭喜贵府唐公子瑾喜中秦省第五届童子举解元!”   唐老爷子一怔,惊喜的笑问:“解元?是头名?”   差役点着头,笑的温和可亲的低头问唐瑾:“你可是我们的童解?”   “我是唐瑾。”知道自己得了第一,唐瑾的心里是极为高兴的。   唐老爷子连忙请大家进门,周围看热闹的都恭喜着,锣鼓声又响了起来,很是热闹。   唐五叔他们这时刚好回来,看到院门外围了一圈人,锣鼓声热闹非常,连忙回去帮着招呼,差役对着唐老爷子夸完唐瑾夸他有个好重孙,又对着第二晟夸唐瑾夸他命好有个号好外孙,夸的两人都极为高兴。   第二麟忍不住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中了!”   这倒是让差役一怔,问清是第二晟的亲孙子,又满面笑容的恭喜第二晟和第二恒。   唐瑾没想到第二麟真的中了,悄声问他中了第几,第二麟高兴的道:“我中了五十五!”   “真好。”唐瑾也跟着高兴起来。   唐老爷子这时拿了一贯喜钱过来,笑问领头的差役:“辛苦大家来给我家报喜,这是给大家的喜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领头的差役见了有一贯钱笑容更加真诚,连忙说:“够了够了!”并顺手接过了钱。   第二麟看见了,跑到父亲跟前悄声问第:“还要给钱的吗?那咱家准备了没有?”   虽然没有想到儿子考上,不过钱还是有的,第二恒点着头应道:“有的。”   “那咱们要不要现在一起给?”第二麟小声问。   “不用,他们应该还会再来。”   等这边忙完了,领头的差役向老爷子告别:“这前十名的都得报喜,我们这就不打扰你们了。”他显然是听到了第二瑾麟的话,特意告诉他们什么情况。   第二麟在旁边听见了,一下子沮丧了起来。   等热闹的人群散去,他失落的问唐瑾:“为啥不给我报喜啊,我也考中了!”   第二晟冷哼一声:“因着乖乖起床温习功课的时候你在睡觉,练字的时候你在玩,看书的时候你还在玩,学习写策论的时候你更是玩疯了!没有别人努力,就不要想有别人的荣耀!”   第二麟嘟嘟嘴,却觉得祖父说的没错,无可反驳。   另一边,因着咸阳府离着长安府极近,唐瑾成绩又好,府尹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很快就得到了飞鸽传来的消息,知道唐瑾得了童子举解元,很高兴,就把消息传回了乾州县。   乾州县离咸阳府也很近,一个时辰就把消息传了回去。   县令得了消息,马上派人去唐家报喜。   唐家的人也在牵心着这件事,尤其是唐爷爷和第二慧。   唐爷爷在家里转来转去,第二慧针线也做不下去,对着大女儿唐娴道:“也不知道乖乖他能不能考中,要是中了,你们姐妹的婚事也能说上家境好一点的人家。”   唐大姐是个冷静的人,听过唐瑾说过童子举的事,笑道:“考中了也没用,除非进了京城被圣上赐了出身,否则回来也连个童生都不是。”   说完又开玩笑:“这样,有可能吸引的也只是势利人家,万一乖乖老是考不上,我可就就惨了。”   第二慧笑骂她一句,做一会儿活,想着快做饭了,去井里打点水,刚出了门,就见唐九姐飞跑进来,喘着气道:“娘娘娘!!!村外有人一大群人过来了,说是开给咱屋报喜来了,我听旁边的九爷说,肯定是乖乖考中啦!”   “真的?”第二慧失声问,慌慌张张的就向大门口冲去。 第70章 快订阅70章   唐九姐不止告诉了第二慧,还喊着告诉了唐爷爷。   因为是幺女,唐瑾又在她之后出生,柴氏和第二慧有点觉得是她带来了这好运,平时比较宠她,养成了活泼开朗的性子,刚刚进大门时就喊人了,那一路兴奋的声音嚷嚷的家里在的人都出来了。   于是一群人都跟着跑到了门外看热闹。   乡下没有那么讲究,即便是年龄大的唐大姐和唐二姐也都跟了出去。   天气正热,蝉鸣嘶嘶,即便站在树荫下也能感觉到周身一股热气萦绕。   第二慧向北望去,果然见一群人吹吹打打的向着这边过来。她摸摸身上的衣服,忽然回头问身边的大女儿:“你看娘身上齐整着没有?”   又想了起来,问她:“你爷呢?给你爷说了没有?”   正问着,就看到唐爷爷出来了,连忙凑上前去喊人。   唐爷爷扫了一眼四周的家人,道:“小五小六,大丫二丫四丫五丫,你们几个进去。”   唐五姑和唐六姑以及唐大姐唐二姐都听话的转身进去了,就唐四姐和唐五姐年龄小一点不想进去,被柴氏一催促,这才进去了。   周围四邻的人都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从村口到唐家,一路可是吸引了很多人,现在认识的都围着唐家的人追问不停,等见到差役到了唐家门口,对官家人天生的畏惧让他们又一个个像锯了嘴葫芦的嘴一样。   “可是唐瑾的家人?”来人笑容满面的问,却是直呼唐瑾其名。   唐爷爷正高兴着,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也没往心里去,想着对方是管家人本来就高人一等,笑着点头:“是,我是唐瑾的祖父。”   因着对方带着雅言的口音,唐爷爷也就没有用方言回答。   领头的差役听后一怔,很是意外。原本以为是一家乡下人走了好运,却没想到这家人衣着干净不见补丁看起来都很体面,不是一般乡下人,立刻改了轻视的态度。   就算朝廷不重视童子举,唐瑾因为年龄小的得了童子举解元,可看他家这形态,就算京城考不出个名堂,将来或许也能中童生秀才,不好得罪,于是亲热的握着唐爷爷的手:   “哎呀,大喜大喜!恭喜老爷子,贵府唐公子瑾喜中秦省第五届童子举解元!”   “解元?第一?”唐爷爷惊得声音都变了,脑子里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第二慧紧紧的握着双手,被热得额头都出了一层汗,听到这话一怔,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高兴的“啊”的叫了一声。   在她担心儿子考得上考不上时,她儿子竟然给她考了个第一名!   这下子,那些曾经笑话她生不出儿子的人,怕是要眼红死了她!   唐瑾考中了,柴氏唐二婆唐三婆唐家二婶三婶四婶极为的高兴,一个个的脸带笑容。   周围的四邻都听不懂解元,却能听懂第一名,知道唐瑾念书念出名来了,往日里那些八卦唐家男人这几年不干正事好吃懒做瞎折腾的人,这时一个个的都羡慕的很,觉得唐老爷子不愧是当过里正的人,就是有远见。   这不,连官家人都上门道喜了,这是多么大的面子啊!说出去都能吹一辈子的牛了!   一时高兴的羡慕的眼红的嫉妒的自卑的,没有人心里能平静。   各人反应也只是一瞬间,领头的差役不满的看了叫出声的第二慧一眼,觉得男人说话女人在一旁出声很不本分,哪怕看情况这个人有可能是唐瑾的娘也不能如此。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唐爷爷倒没有像一般的人那样呵斥儿媳妇,他只好道:“是第一,恭喜老爷子了。”   “太好了太好了!”唐爷爷一连声的道,拿右拳捶着左手,语气里的兴奋显而易见,“我爹知道了肯定高兴死了!”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他娘死前几天还念叨着唐家的未来,念着长房那还没出现的承重孙,顿了一下,立刻请人家里坐,让柴氏带媳妇如做饭。   乾州县就唐瑾一个人考中,差役们也不用去其他家报喜,加之天正热不想现在回去,领头的就连道破费了。   饭前这些差役围着唐老爷子自是把唐瑾一顿夸,说起以往报喜的情况,家里人多么高兴,给了多少喜钱。   唐爷爷会意,这才想起要给喜钱,找了个机会给唐二叔使了眼色,让他去准备。   后来给了三百五十文,宾主尽欢,高高兴兴的把人送走,家里人聚在了一时起,一个个兴奋极了,七嘴八舌的讨论起了这件事。   另一边吃过午饭,第二晟与唐老爷子坐在桌旁摇扇消食,第二晟有些不好意是的道:“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伯伯你能答应。”   唐老爷子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笑道:“你说。”   “我这孙子,从小就贪玩,我原以为他是中不了的,没想到他运道好,遇到难题,偏偏中了。”说起这个,第二晟很是高兴。   随后,他又叹了一口气,又忧又愁:“我高兴是高兴,也知道我自己是没这本事的,还是多亏了伯伯你,没了你前一段时间的教导,他绝考不中。”   唐老爷子也不谦虚,大方的承认了自己有功劳。   “这次是瞎猫装上死耗子遇上题难你教过,可是去了京城里,谁知道题难还是简单?要是简单了却答不好可是说不过去。到时候就怕有个万一,别人认为他是作弊,是以我想请伯伯接下来一段时间教导他一下,我一则求他上进,二则防个万一。”   人的心态发生变化的时候,做同样一件事情,会有不同的态度。   上一次,第二晟不过是觉得唐老爷子教得好,才让第二麟跟他学,却没想到效果好到让人吃惊。这世上没有什么人应该帮你做什么,看到这样惊人的效果,再请人帮忙,却不能随意了。   “乖乖五经还没学完,正是关键时刻,你知道,我对他期望很大。”唐老爷子没有直接拒绝。   第二晟一听这话,纠结极了。   乖乖要是学好了,说不得就能被圣上赐官,可要是真把孙子送过去,万一影响了乖乖,甚至带坏了他,在京城里没考出个好成绩,那可是得不偿失。   不过,第二晟也知道,跟唐老爷子学习,这是第二麟目前能找到的仅有的最好的老师了。   一边是外孙,一边是内孙,真是难以抉择。   “那还是算了吧。”考虑半天,第二晟遗憾道。   万一唐瑾最后没考好,第二晟承担不起后果。   心知第二麟这次只是运气好,再学,因基础太差,京城里也考不出好成绩了。只是人啊,只要看到一些希望,这希望破灭时都无比失落。   “我可不是拒绝你。”唐老爷子笑道,“只是我很严格,怕你家孙子受不了。”   “没事,他不听话你尽管打骂!”第二晟没想到还有希望,惊喜的卖孙子,却在唐老爷子的“而且”两字后停顿下来。   “我要问乖乖,愿不愿意跟他哥一起学。”唐老爷子说着,扬声叫唐瑾。   等唐瑾来了,给他说明利弊,在一旁的第二麟很想说他才不会打扰唐瑾念书,在第二晟严厉的目光下才没有插嘴。   唐瑾思索唐老爷子能决定的事情,为何要他来做决定,怕一会儿要教导他怎么为人处事。   反正他希望第二麟努力一点,最后点头:“行啊,我哥来了,不会的我可以教他,还能复习一遍。”   唐老爷子高兴了,第二晟高兴了,只有第二麟难过极了。   他一点也不想跟着唐家老爷念书!太痛苦了!!!   另一边,桓栋也得到了唐瑾和另九人试卷的抄录,看完唐瑾的试卷后,他去找了桓氏,神色沉重的道:“写试卷不对!” 第71章 不会起标题了   “怎么不对了??”桓氏接过他手中的试卷看了会儿,也有些惊讶。   难怪他夫君都说这个孩子可称之为神童,一个六岁的孩子,文章做的超出他这个年龄的好。   “这文章,一看就出自成人之手。”桓栋承认,对方的策论做得比他还要好,可哪有一个六岁的孩子能写得出这样的文章来?   很多时候,做文章不只需要才华,更是需要深厚的人生感悟和社会经验。   “你说的是没错。”桓氏点头承认了,反问他,“可是你求证过了没有?有时候凭经验判断,太过武断。”   桓栋一怔,他是没有求证过,可事实摆在面前。   “是我不对。”他点点头,觉得自己是心急了,应该找到证据再来说这件事。   于是,他找了报喜的差役来,询问对方唐瑾当时的情况。   他并没有问唐瑾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对方的回答肯定会带有自己的看法,平叙来的事件更容易让他发现问题。   那差役将见闻说了,最后又道:“小人观那孩子冷静非常,与一般孩子不同,极为老成。”   桓栋叫人下去了,心里不由有一丝疑惑,难道那唐瑾真是有真才实学的?可能吗?   他不急,总会见到对方。   考试前十名的试卷会誊写张贴出来,第二麟约唐瑾下午天凉的时候过去看。   唐瑾觉得天气凉的时候人肯定多,所以要中午去,第二麟一想也对,就一起去了。   没想到,张贴试卷的公示墙处人也特别多。   两人正一起看着,就有人上前来跟他们搭话,说有前十名的试卷卖,十文钱一份集子,前十名全有。   唐瑾接过一看,果然还是真的,深觉这些生意人真是无孔不入,第二恒当即拍板买了一份。   唐瑾回去后,问唐老爷子:“下午我去道过谢,明天我们就回去吗?不用等消息吗?什么时候去京城考试?这是自己去吧?”   “以前乡试结束后,会有鹿鸣宴,这次也没听到什么消息,应该没有了,明天早上就回去。一般童子举会试也是二月,要是遇到会试,会推迟一月,明年没有会试,很可能也是二月,咱们回去等县衙消息。”   唐瑾于是收拾东西,留下晚上要用的,这样明天早上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   收拾完了,他很跟唐老爷子说了一声,带了礼物去往余家。   童子举多年不办,虽然说不能算得上是正经科举,可是对与于家里有孩子的人来说却是一件大事,甚至因其特殊性有些人家对他的重视比起正经科举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成绩一出来,得了童子举解元的是个六岁的孩子这件事半天就在很多人之间传遍了。   刚听到这消息时,余母立刻就想到了同样年岁的唐瑾,可惜年龄好记名字不好记,告诉余母这消息的人也不知道那个六岁的童解叫什么,余母就让余父去打听。   等余父回家来,就连忙问他,“怎么样,问到名字了么,可是叫唐瑾?”   余父不出声,余母一看,就明白的笑了:“看来是让我猜到了,真没想到啊,中解元的竟然是我们认识的人。”   余父迟疑的坐下道:“一听人家可能是解元就急着打听,我们这是不是有些趋炎附势?”童解啊,这成绩,去京城里考试也很可能被赐出身或赐官,那时候,地位可比他们家高多了。   这话顿时就让余母不高兴了,回嘴道:“怎么就趋炎附势了?无论姑娘家好坏我们都娶进门那才叫趋炎附势,我还没见过人家姑娘,就算他弟弟是个进士,要不是的个好的,我才不稀罕娶进门呢!”   余父叹道:“十六说大不大,或许唐家想等个半年,等唐瑾殿试成绩出来了,肯定能给他姐说一门更好的。”   “人往高处走,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我觉得唐家人不会,他们要真这么想,就不会跟我们家见面了,等个三天成绩出来再选,岂不是万事方便?”余母这人,是很聪慧的。   于是就叫了余逸过来,说是明天让他去看望唐瑾。   余逸心里有些排斥,人家刚中就跑过去,总感觉有点扒着别人家,不太好。   余母恨铁不成钢,戳着儿子额头道:“人家姑娘还不定看上你呢!总之机会不可错过,就算唐瑾没中,我也觉得他家是个好的想要跟他家结亲,现在他中了我却要疏远他们,因为他家好疏远了,是和个什么道理?你怎跟你爹一样不通透,着相了!”   余逸还想再说,余母把脸一板:“还不知道见面怎样呢,不过没见面之前,不可失了礼数!你疏远了,反是显得小家子气不如人了,这样的话,还是放过人家姑娘吧。”   余逸觉得他娘说的没错,点了点头。   余母又来软的:“像我这么开明大度的婆婆,谁嫁到咱家来不是福气,有钱有势的还不一定过得舒坦呢。”   正说着,唐瑾就来了,余母很是热情的招待了他,夸了他一通,还让唐瑾有空指导余逸学问。   唐瑾看向余逸,见他没有恼羞成怒的神色,就答应下来,又说读书经验:“也没什么诀窍,就是勤奋而已。”   他说了自己学习时间,听得余母余父都惊讶不已,一阵感慨。   唐瑾回去后,对唐老爷子说:“他们家人很热情,没什么不对,余逸这人起码心态很好。”   第二天,启程回家,沈平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中午到了咸阳府后两队人分开。唐家人打算在第二家住一天,明早回家。   刚进了村口,就见有人跑过来,唐瑾一看,是他小舅舅,一脸着急。   出了什么事?   小舅舅不等车停稳,就着急的对车里的第二晟道:“快,爹,我奶可等着你们呢!”   第二晟听了后脸色大变,慌忙跳下车,就向家里奔去。   第二恒与第二麟也急忙下了车向家跑。   唐瑾急的也想下车,被唐老爷子一把拉住了手。 第72章 大家快来留言   “坐车快。”唐老爷子,唐瑾一听,也就没下去,唐六叔立刻赶起了车来。   几人几乎是同时跟第二恒到达陈家的门口,只第二晟比他们快几步进了院子。   第二家也是那种传统的三进院子,唐瑾下车后跟着进去二门,唐老爷子年龄大了,好像又事出紧急,乡下又不太注意男女大防,也跟了进去。唐五叔和唐六叔一起留在了前院里。   唐瑾跟着跑进去,见他舅进的是二院东厢最里一个屋子,心里一沉。   这个屋子住着的是他外公的母亲,他的老外婆,年龄比唐老爷子还要大,快八十岁了。这老外婆里信佛,行善事,有一手画祭画和做祭花的本事,平日四周谁家要是有白事,都会请她去帮忙,很有善名。   她常不在家,除了逢年过节,唐瑾平日来很少见到,不是去哪家帮忙了,就是去哪里的庙会帮忙或者去哪个庙里拜佛,又或者热心的帮哪家做什么事。   虽然不常见面,但这个老外婆却很疼唐瑾,每年过年来的时候,都要抱他在怀里一阵摸疼。   如今他外公进的是她的屋子,那么一想,很可能怕是她身体不好了。   唐瑾正要进门,看到对面屋子出来了他小姈子,快速问候了一声“姈子”就进了屋去,见他外婆大舅第二麒和大表姐在炕边的屋子地面上站着,他外公正跪在炕边上,弯腰低头唤娘。   唐瑾也围了过去,看到他老外婆正闭眼躺在炕上,唇色面色比起平时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昏睡的神色带着些疲惫。   第二晟唤了几声“娘”,第二家老外婆慢慢睁开了眼睛,唐瑾听到他外公的声音一下子颤抖哽咽了起来,有两道微光先后从他身前滑落,没看到也知道是流泪了。   第二家的老外婆眼神慢慢清明了起来,眼里有了光,嘴角勾了勾,却没力勾起一个笑来,张了张嘴,也没发出声音来。   第二晟一看嘴型神色就知道了,连忙回身一把拉过一边的第二麒严肃道:“你老婆叫你呢!”(老婆同老爷,方言。)   第二麒爬上了炕,小心的低声道:“老婆,我在。”   “乖。”见了人,陈家老外婆又张了张嘴,这次笑了出来,也叫出了声来,精神也好了些。   看着人精神了些,第二晟放了些心,又回头冷着脸问妻子:“怎么回事,大夫怎么说?”   第二外婆小心的道:“昨日里有报喜的来了,说麒儿考中了,娘很高兴,还多吃了半碗饭,一切都好着。今早上起来人有些昏,叫了大夫来看,只说……”小心的看了一眼丈夫,第二外婆才道:“说人老了。”   原以为是家里人没有照顾好自己的母亲,第二晟还有些迁怒妻子,听了这话后,立时就沉默了。   人老了,油尽灯枯,到了该死的时候了,也没有什么办法。   见到儿子,第二家老外婆心情好了很多,挥动着手示意她要坐起来,第二晟连忙把被子靠在炕上,将人扶了起来。   老外婆这时候看到了唐瑾,又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来:“乖乖。”   唐瑾应着,老外婆跟他说了两句话,一句“好好念书”,一句“做个好娃娃”,两句就已经很累了,看她还想说,第二晟所累着人了,连忙赶了大家出去,自己在屋子里亲自侍候。   虽然不是唐瑾想的那样撑着一口气等儿子,可老人的情况也不乐观。   出了屋子,唐瑾看到了小舅舅,凑过去冲他小声的抱怨:“看你那么急,可吓死我了!”小舅舅就是不成熟,这么大了的人还毛毛躁躁的。   小舅舅瞅了一眼他婆的屋子,拉着唐瑾走远两步,低头小声对他道:“本来大夫都说了,人不行了,这是你老外婆见了你外爷才好了。不然谁……”后边的话被他隐了下去。   就算隐了下去,唐瑾也觉得这话有些不应该。不过说的是事实,他小舅舅说话向来如此。   他老外婆就一儿一女,年轻时老外爷被征兵,一去不返,也不知死在了哪里。老外婆一人把孩子拉扯大,还供他外公读书,并考上了秀才。对于一个贫穷的农户来说,其中艰苦辛酸一言道不尽。   母子两感情深,可以说他外公就一直是他老外婆的精神寄托,见了儿子又撑过来了也很正常。   只是,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很快,小舅舅被叫了进去。   第二晟不放心,又让小儿子跑去叫大夫。   结果自然跟早上的一样,不过从脉象上看情况好一点。也就是好一点而已。   家里有生死大事,人心不稳,唐老爷子看亲家情况好了些,也不在第二家住了,就带唐瑾他们回去了。   当然,出了这事,第二麒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走。   一路上,唐瑾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去长安城之前,还听说哪里有个什么他没听过的娘娘的生辰,办什么庙会,他老外婆去了。人向来健康,没什么大病,能吃能动的,突然之间,也没摔没病的,没发生什么大事,一下子就病的不行了。   不,是老的不行了。   那是不是,突然有一天,唐老爷子会让他猝不及防的倒下?   六年的朝夕相处,慢慢的溶入这个社会,他对他老爷已经有了不浅的感情,真是不敢想像那一天。   等到了村里的时候,天早都黑了,也不知是几时,村里在屋外乘凉的人有的都回去了,不过还是有一些的。   唐瑾考中了童子举的解元,这可是天大的事件,在一天多的时间里早就传的村里人尽皆知。在村口乘凉的人一见他家的车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笑着跟唐六叔打招呼,还问唐老爷子和唐瑾,一时热闹的很。   唐老爷子顾及唐瑾心情,让唐六叔下车去,自己接过鞭子赶车。   在这村里,少有唐老爷子同辈的人,有的也不在这里,他不想跟人聊,别人也不能拦着他,就都围着唐六叔心奋的好奇无比的追问着。   等到了家门口,一鄗门,唐三爷就出来问了:“谁呀?”边问边走去开门。   唐瑾站在门前,借淡淡的月光看着大门。门吱的一声开了,院子里也没灯,暗暗的。   一见唐老爷子回来,唐三爷连忙叫唐三婆点灯,唐五叔把车赶进院子,准备卸车,唐老爷子带着唐瑾进二门去了。   唐三爷有些奇怪,看着唐五叔打算问,唐三婆这时刚点了灯出来,满心高兴的迎接人,却觉得唐老爷子和唐瑾脸色不对,奇怪的悄声问唐五叔:“你爷乖乖他们咋了?”原以为一家见面会高高兴兴的。   “乖乖他老外婆,……老了,快……”后边的话不用说,唐三婆和唐三爷瞬间懂了,唐三爷有些担忧的问:“严重不?”问完,也觉得多嘴了,不严重能这个样子?   唐三婆没想到唐瑾竟然跟他老外婆感情那么好,深觉他是个重情的。   到了正院里,唐瑾看第二惠的屋子亮了灯,走过去,就听到第二惠的声音:“乖乖?”   唐瑾应了一声,第二惠开了门,见了儿子,高兴的不行,抱在怀里摸头摸脸的,未了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儿子真争气,竟然得了第一,可给娘争光了!你不知道,村里的人今天差点把咱们的门槛给踏坏了!”   唐瑾收起不好的情绪,笑着,想着到底是要明天告诉他娘她婆病重,还是今天晚上就说。今天晚上说了,又不能立刻过去,还得平白担心。   不过第二惠还是察觉了他的情绪,追问下,唐瑾不好再隐瞒,只好道:“我老外婆病了,我不是怕你担心嘛。”   第二惠是长孙女,从小是养在第二家老外婆身边,对她婆感情很深,听了这话很担心,追问细节。   快问完了时,外边听到动静的唐家人都到了院子里,唐二叔叫唐瑾,第二惠就让唐瑾出去了。   唐瑾在门口调整了心情,对家里人不再平着一张脸,笑着出去了。   家里自是热闹了一番,问东问西的,大家都很高兴,唐二叔问:“爷,那咱们这喜宴啥时候办?都要请些什么人?” 第73章 大家快来订阅   唐老爷子连迟疑都没有,直接道:“不办喜宴。”可见他从一开始就是考虑好的了。   唐二叔急了,连忙紧声问:“怎么能不办呢?这么大的喜事,可比别人家成亲生子要重要多了,这不办……不太好吧?”可能是感觉自己太心急了,说到最后,唐二叔缓了口气。   当时人来报喜的时候,家里男人因徭役的事大都不在,唐二叔出去帮家里办事去了,回来知道后还是极为高兴的,只是有些遗憾没有遇到那种热闹情况。   “就算考上童解,那也没有功名在身,还不如人家一个秀才,有什么好办的。”唐老爷子坚决不让唐瑾因琐事分心,也不想他有机会骄傲浮躁,免得误了下边的学业。   唐二叔也反应过来,童解再是童解,那也只是童解,真说起来还真不如人家一个秀才,可是这也是全省的童解啊,多么风光的事,能得个童解,还怕去京里考试考不出个出身来?!   “现在不办,以后就没这次机会了。”万一去京里没考中,谁家知道他们家唐家出了个童解?要大办,才能扬出名声来。   “以后怎么得都有机会。”唐老爷子有些不高兴了,什么叫做以后没机会了,这话多不吉利。   唐二叔知道自己犯了唐老爷子的忌讳,不敢再劝,转头去看唐瑾。这事事关他,他要是表个态才好,小孩子,都喜欢玩一点,或许他会想办喜宴?   唐瑾对着唐二叔笑了笑,转头对唐老爷子道:“不办了好,免得分了我的心,或者让我骄傲了,接下来的学业才是最重要的。反正以后会有机会,到时候咱们一次办个在的。”   这话说的唐老爷子爱听,立刻笑开了花,觉得不愧是自己带大了,有自信有远见。   唐老爷子已经决定的事情,其他人也都不会再劝了,心里都有些可惜。   尽管家里人的话还很多,唐老爷子看天晚了,不想他们打扰唐瑾休息,就让大家散了。   睡觉之前,唐瑾对着唐老爷子道:“老爷,我想我爹了,想明天去看他。”   唐老爷子含笑看他:“真想你爹了?”   “当然是真想啊!”唐瑾点着头,说的是实话。   “就没点别的事?”   唐瑾也不在唐老爷子面前使心眼,笑道:“当然有了。有娘知道我老外婆生病的事,她孝顺,肯定想回娘家看看,可是五叔六叔刚回来,又不好再叫他们跑一趟,还是把我爹叫回来,陪她一起去。”   唐老爷子同意了。   第二天,唐瑾起来洗脸的时候,天才麻麻亮,第二惠睡不着已经起来了,跟唐瑾说,她想回娘家看看。   唐瑾说去把他爹叫回来,第二惠一听,迟疑着。跟丈夫一起回去当然好,可是她现在很着急,不过叫小叔子陪着不太好,大侄子又不太认路,总不可能叫公公叔叔陪着她。   “娘,你要实在着急,那就叫五叔陪你回去一趟,万一要是出个什么事,也不好。”要是没见到最后一面,他娘怕是该后悔了。   最后,第二惠还是决定等丈夫回来一起去,就先去准备要东西。   唐瑾刚复习昨天新学到的东西一会儿,发现家里的有几个哥哥姐姐和弟弟都起的早,跑来围观他,想跟他聊,被唐老爷子赶走了,他只好认真复习。   吃完早饭唐瑾和唐老爷子他们就出发了,一起去的还有唐二叔和唐三爷,要把唐转和唐四叔换回家来歇一歇。   路上的时候,唐老爷子对着唐三爷说了沈家的事以及对沈平的看法,并道:“我觉得这沈平人挺好的,咱们可以接触看看。”   唐三爷这才明白,这次为什么要把大儿子留在家里不带去龙涎河,原来是因为要给他说亲。   他有些担心的道:“我这发愁啊,咱们看好了,他要是死倔不同意,可咋办?”   说着,唐三爷想起来唐五叔是知道这件事的,问:“那爹你看他啥态度?”   唐老爷子笑了:“刚开始事不关己的态度,不过后来倒是心态好了些,或许这次有戏。”   唐三爷一下子高兴了起来,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那就累爹你先帮忙看着,有空的话就让他们见个面。”说到这里,又担心的问,“要不要让他们见面啊?他这样,要是见了面反是坏了可不好。”   “总是要见的,过一辈子的人,不喜欢的话,那娶来做什么。”唐老爷子一直觉得,家和才好。夫妻要是相互不喜欢,成了怨偶,那也和气不了。   等到了龙涎河,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到处都是光着膀子干活的男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唐瑾明显的觉得这次看到服役的人整体比起上次来瘦了很多。   渠的进程很快,这次能找唐三叔的地方这次已经空了。不过有经验,这次找人一问,就能打听着记差的文书在哪里了。   找到了唐三叔,他见到家人很是高兴,连忙叫人去帮他找唐转和唐四叔。   唐瑾看那人应声连忙去了,觉得他三叔在这个地方混的应该很好,看他半点都没晒黑,也没瘦,甚至还有一丝丝胖了的样子,就知道他过的不辛苦。   坐到阴凉处相互一番问候后,免不得问起了唐瑾考试的事,唐二叔笑应的语气里与有荣焉:“乖乖可争气了,考了解元,全省第一呢!”   “什么?”唐三爷惊喜的问,又连忙看向唐老爷子喜问“真的?”   唐老爷子点了头,唐三叔像是自己儿子考上了一样高兴,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握着拳在空中连挥了几下,又突然跑到唐瑾身边,抱起他转了两圈,兴奋极了:“太棒了乖乖,你真是给咱唐家争气!”   说完又“吧”“吧”“吧”的唐瑾左脸上亲了三口,又换了右脸亲了三口。   唐瑾伸双手抹了一下脸,满脸带笑,真是意外他三叔竟然如此的热情。家里人知道他考中第一后没有不高兴的,可他三叔却是最兴奋的一个了。他原以为,这般兴奋的人会是他爹,没想到先在三叔这里体会了一把。   看到家里人这么高兴,这一刻,又一次觉得念书的苦都是值得的。   周围人来人往的,有人看到了唐三叔兴奋的样子,笑着问:“这是儿子来看你了。”   唐三叔抱着唐瑾看着对方,自豪道:“这是我侄子!他这次考了童子举解元!”说完想起对方是平常人家,肯定听不懂,解释着,“解元就是第一名!咱们全秦省的第一名!”   童子举是什么解元是什么,对方不明白,不过秦省第一却是听得懂的,又加之知道唐三叔是读书,看他那样兴奋,大概也明白是读书得了第一名,惊得连看唐瑾,稀奇的不得了,嘴里叫着:“我的老天,真是厉害啊!”   唐三叔笑着,放下了唐瑾,不好意思的对唐老爷子笑了笑。以他爷的脾气,定不会愿意张扬,可他实在忍不住让人知道,要是主事他们知道了他们家有个童解,以后还有可能做举人进士,就算不巴结也会交好,他哥他弟还有其他家里人在这里也能更轻松。   唐老爷子深明其中关系,不用唐三叔解释就知道,让他进前来只轻声叮嘱他:“不要跟他们太亲近,称兄道弟这种交情,咱们可还不起。”   唐三叔点着头,一边有人等着他,他连忙过去办事,叫唐五叔学着,帮他记东西。这事也就写写字,没什么难的,唐五叔帮着做,唐三叔过去叙旧。   一会儿后,唐四叔先回来,唐三叔迫不急待的将唐瑾考中的事说了,唐四叔也非常激动高兴,对着唐瑾夸。唐瑾能感觉到他四叔没有他三叔那样兴奋,是跟家里其他人一样的那种高兴激动。   马上,唐转也回来了,还不知道儿子考中了,看到家人里都高兴的坐在一边,大约猜到了,立刻高声叫人:“乖乖!”   唐瑾一喜,马上跑过去,唐转一把接过他抱住,双眼满含期望的问他:“你这是考中了吗?”不然家里人怎么这样高兴,比平日来高兴多了。   “嗯!”唐瑾点着头,语气里终于带了一点得意:“我考了第一!”   “真的?!”唐转惊喜极了,跟唐三叔一样,又转又亲的,好不容易平复一些也舍不得放下唐瑾,连声叫着“乖儿子”,脸上洋溢的笑容轻易的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喜悦。   他抱着唐瑾走到了歇息处,这才问候唐老爷子和唐三爷他们,将唐瑾放了下来。   唐瑾这才注意到他爹黑了,瘦了,看着是比他三叔要辛苦一些,突然间就有些鼻酸,很是心疼,也明白过来他三叔为何听到他中了后比家里其他人都要兴奋了。   同样是服役,有人伤了病了死了,有人累的黑了瘦了,他三叔却很轻松,几乎可以说比所有服役的人都要过的舒服,主要原因还是他识字会算数,切身的体会到了读书当公职人员的好处,是以他的渴望要比家里任何人都强烈,也就最兴奋。   等说起了正事后,唐三叔有些自责的感叹道:“我本是想帮我哥我弟他们弄和我一样的事,毕竟他们都识字的,可是家里有些规矩也不能太逾越,也没成,只能平时照看着。”   这事以前都说过了,唐转和唐四叔都没有意见,有个兄弟帮衬着,他们比起其他人过的已经很轻松了,做的也是轻便的活儿。   两人安慰几句,唐转与唐四叔去收拾东西,带唐三爷和唐二叔过去认地方。   唐老爷子对着唐三叔道:“你职位特殊,也换不了你。”   唐三叔笑着挥手:“没事儿,我这活儿轻闲极了,比以前在家里种地可自在多了。”说完,觉得不对,看了眼唐老爷子一眼,见他没生气,松了口气。   唐老爷子只感叹一句:“是呀。”   唐三叔突然沉默了下来,又抬起头对唐瑾笑道:“乖乖你可要好好念书啊,三叔可等着沾你的光。”   一句平常的话,唐瑾却从里边听出了辛酸来,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连忙点头应着:“嗯。”   等那边两人收拾完了,大家打算去吃饭,吃完就回去,唐老爷子却摇头道:“不去吃饭了,我和乖乖要去龙涎寺。”   唐瑾一怔,看着唐老爷子,去龙涎寺?来之前都没说过,去那里干什么啊?   唐转也不可能让老的老少的少两人去,自然要跟着,奇怪的问:“去龙涎寺干什么?”大热天的,身上的汗能出三层,累不累啊。   龙涎寺大家也都知道,这还因为柴氏信佛,四周寺庙拜了个遍。龙涎寺虽然远一点,当年为了给第二惠求子,柴氏也是去过的,家里人就算这几年淡忘了,可最近在龙涎河干活的几人,都知道龙涎河附近有个龙涎寺。   唐老爷子一副深思的表情,认真极了:“自然是有重大的事情。”   唐瑾好奇极了,眼看问不出来,就很期待,反正去了后就知道了。 第74章 大家快来订阅(捉虫)   几人坐车去了龙涎寺,大中午太阳烈的能晒裂路面,没想到寺门口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清冷,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进出。   唐瑾一看这些人都是一些中年或者老年妇女,有些意外竟然这样热闹。   等停车到了寺门口,唐瑾一看,这寺庙并不大,大开的门上油漆颜色黯淡,多处脱落,露出里面的木纹。墙以前应该是白色的,现在早已发黄,墙外离地面一尺处刷的粉大部分都已经脱落,露出了砖块。   看外观有些破旧,进去后院落依然如此。   看到他们四人进来,有小沙弥迎了上来,热情的询问他们有什么事。   唐老爷子说:“我是来给重孙子求姻缘的。”   小沙弥很是机灵,看唐瑾他们衣着干净,气质面貌不似平常农家人,笑着道:“本寺方丈最善于测姻缘,请老先生跟我来。”   方丈?竟不是住持,也不是寺主或院主。   唐瑾不知道是这个小庙藏得深,还是他们往自己脸上贴金。   四人跟着小沙弥向后院走去,途中小沙弥说:“方丈一般不给人测姻缘,只是今日说是会有有缘人来,没想到竟然真的来了。”   唐瑾不仅侧目,怎么都觉得这样的寺庙不可能藏着什么有高深佛法的方丈。   这时,两个拜完佛年的老年女人往外边走边聊,唐瑾听了两句才知道他们是给家里人送东西的,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些进庙里的人都是那些服役人的家眷,顺便过来拜一拜求个安心。   几人到了后院,见了方丈,他是一个有些微胖的面目慈祥的老年人。   唐老爷子上前去打招呼,方丈招呼他们坐下,很是和蔼的让人倒茶,跟他们聊了起来,又邀请他们吃了午饭。   到了最后,方丈才问他们可是来求姻缘。   唐老爷子连忙说是,方丈让唐瑾上前来,仔细打量她的面容,又看了看他的手相,还问了他的八字,最后沉吟不语。   唐老爷子忧愁的道:“我去几个大的寺庙里都问过,说是我这重孙儿命中不宜早婚,十八岁之前都不宜订婚,你说这等他成亲了,不都得二十多岁了?”   唐瑾心里感觉很奇怪,可是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方丈道:“唉,看你一片慈爱之心,我也不愿瞒你,他确实是成年之前不能早婚,否则有性命危险。”   唐老爷子很担忧的询问解法,跟方丈一来二去的,最后咬牙二两银子买了一串开光的桃木手链,又捐了两百文的香火钱,这才心满意足的带人离开。   唐瑾:“……。”他老爷没有老糊涂呀,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他所说的大事?!真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等出了门不远,唐转欲言又止的看着唐老爷子,最终没有将话说出来。   唐四叔很是心疼那二两多的银子,在外人面前没有拆唐老爷子的台,见自己大哥不出声,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了:“爷,你花二两的银子买一串手链,这是不是太贵了?咱们会不会被骗了?”   唐瑾“啪”的拍一下手,终于也觉得哪里不对了,侧仰着头看唐老爷子:“这方丈怕没有什么算命的真本事吧?他先前一直在套你的话呢老爷!而且一个小庙里的主人穿的衣服也不好,谈吐见识也一般,怎么可能是经过官方认证的方丈,最多是一个主持罢了吧?”   越想越不对劲,他继续道:“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有文牒的人,而且刚进去倒茶的时候,小沙弥还夸方丈算得准,这明显就是两人通气嘛!”   可是要说唐老爷子被骗了的话,唐瑾可不相信世事洞明的唐老爷子会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唐老爷子拉起唐瑾的手,摸着他手上的圆珠桃木手链,笑道:“二两银子买来的,你们以后就知道了,并不亏!”   他向来宠唐瑾,唐转虽然觉得这钱花的冤枉,可这是花在自己儿子身上,况且他也心里明白唐老爷子是个有成算的,就只跟着点头。   唐四叔轻声道:“爷,你开心就好,不过还是不要让家里人知道了。”免得他婶婶嫂嫂们知道了,嘴上成天念叨。   唐老爷子只是笑,并没有应,回去的时候跟唐三爷唐二伯他们道别,并着重说了二两银子请来了一串桃木珠手链的事,高兴的很。   傍晚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家,柴氏很是高兴,晚上家里吃的好一点,唐瑾抓紧时间学习。   晚上睡觉的时候,唐瑾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唐老爷子问他:“那你觉得我做这件事情是为了什么?”   唐瑾摇头,他想了这半天,也没有想出来。   唐老爷子轻叹了一口气,才道:“我并不想让你随便订了哪一家的姑娘,可这世上有权势的人多的是,我家乖乖又这么好,多的是人想让你做他的女婿孙女婿,到时候我们又拿什么来拒绝呢?”   唐瑾悟了。   要是有什么府尹学政或别的大官现在来唐家提亲,你说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虽然人家也不可能看上他,万一要是真来了,不答应不好,答应更不好。   唐老爷子肯定想让他娶一个家世很好的姑娘为妻,至少要跟他家的家世相当。   他现在定的亲再好,也没有他将来定的好。   如果他真的能在殿试上被赐进士出身并赐官,十年之后的身份肯定要比现在高的多,选择性也更大。   古代姻亲关系远比现代要重要,一个有力的妻族的助力,有时候非常重要。   唐瑾点头表示明白了,联姻的姑娘不一定不好,世家大族的姑娘一般来说都比平常的姑娘更有学问更有远见更懂格局,也更为合适。   左右他不知道十年之后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喜欢的就挑合适的好好过日子也很好。   要是有喜欢的,到时候再说,反正他不是那种为了权势而牺牲自己感情的人。   第二天,唐转早早的起来准备和第二慧一起回岳家,没想到唐老爷子叫了唐五叔,要带他去县城。   唐瑾以为自己要在家里学习,没想到自己也被叫上了,五人就一起出发了。   三人步行到沈平给的地址,上门拜访。   沈平自前日回家之后,就跟妻子说了遇到唐家人的情况,很是看好唐五叔。   他妻子听了之后也很高兴,转眼又唉声叹气起来:“人家小子那样好,又怎么会看上咱们家的姑娘?”   沈平不高兴了:“咱家姑娘咋啦?咱家姑娘可好了!”   “自家知道自家姑娘好没用,要别人觉得咱家姑娘好呀!她退过亲,一般人家都不想跟她结亲,更何况是一个各方面都很好的小子。”   沈平皱眉,心烦的出了屋子,下午早早的等在了东边城门口,想要趁热打铁,将唐老爷子他们邀请到家里,或者再邀请他上门。   可是一直等到城门都关了,还是没有等到人。   他垂头丧气的回了家,觉得唐老爷子可能是看不上他家姑娘,只是人老成精了才不表现出来,就连唐五叔也没有害羞的神色,从头都是一幅冷静稳重的样子。   这样等了一天,还没有见唐老爷子上门,更加觉得没戏。心里又胡思乱想,是不是自己太热情了,让人觉得自家姑娘是上赶着的,反而是坏了事。   没想到唐老爷子第三天竟然上门来了,可把他高兴坏了,热情的接待他们。   沈妻连忙准备中午的饭菜,又叫了女儿边做饭边说明情况,叮嘱她:“你爹很看好这家的小子,你重视一点,待会换一身好一点的衣服出来,咱们一起去上菜。”   沈家姑娘很平静的点了头,神色没有半点起伏。   中午吃饭的时候,母女两来回端了两次菜,唐五叔与赵姑娘就匆匆见了两眼。   就是这两眼,沈家姑娘就看上了唐五叔。   上完菜沈妻就私下问女儿,沈家姑娘自退婚后头一次叹气:“他知道我的情况,怕是看不上我了。”她也是看清了男人,见面前没带期待,没想到这时会遇到一个感觉好的。   吃完饭,唐老爷子私下里问唐五叔怎样,唐五叔微笑着点了点头。   自乖乖考中后,他的想法不那么固执了,也觉得该成亲了。只是没想到,沈家姑娘很得他心。   唐五叔喜欢那种温柔斯文白净的姑娘,唐五姑唐六姑都是这种人,沈家姑娘比不得唐五姑唐六姑白净,却比一般姑娘要白一点,很是文气,是唐五叔喜欢的类型。   他知道,他很难遇到一个像沈家姑娘这样得他心也条件好的了。   唐老爷子很高兴,能看上,那下午还可以接触,看不上他就要回去了。   下午唐老爷子去买油盐酱醋米豆,沈平带妻女跟着,给两人制造机会。   晚上就住在县城,第二天又有接触,唐五叔确定自己没看走眼,知道沈家姑娘竟然也是念过书的,心里更加满意了。晚饭时,唐老爷子对沈平直言了:“你家姑娘条件这么好,怎么不在城里找一个?”   总不能骗人,沈平忐忑的给唐老爷子倒苦水,女儿原是定了亲的,对方找了个好老师,看上人家姑娘奔富贵去了,自家女儿被退了亲。   唐老爷子有些意外:“可真是巧了。”于是把唐五叔的事也说了。   沈平惊喜极了,对方也退过亲,可就不怎么嫌弃自家女儿了,看来有戏。   于是话更投机了。   临走时,唐老爷子自不会把话说满,说唐五叔的婚事还要看看儿子意见。   沈平知道这是要找熟人再打听女儿品性,这一点他却不怕,他也当然也会找人打听唐五叔,以免自己走眼,笑着说是应该。   等人一走,他回去就对妻子说了情况,最后总结:“我就知道唐家人不是那种一听退婚就变了脸色一棍子打死的人!这下好了。”   沈妻连说巧了,心里也很高兴。   回了客栈,唐老爷子从头到尾对唐瑾讲见沈平的各个细节,今天相处时的事,怎样从细节看一个人的心思和性情。   唐瑾不禁感叹,他老爷怕是学过心理学。   谈完后,上课,明天早上回家。结果第二慧和唐转这时找来了约定的客栈,看到他们果然没回家,就一起回去了。   唐老爷子告诉了唐三婆沈家的事,唐三婆原本高兴极了儿子想通了,没想到是个退过婚的,就有些不乐意。   她家儿子这么好,怎么都遇到退过婚的,她得多倒霉啊?!   唐五叔知道唐三婆态度后,表情淡极了:“不行就算了,再看吧,我不勉强娘。”   唐三婆看他那样子,找了柴氏诉苦后,没过半天就同意了。   再看,能再看么?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再看要还是看不上或者干脆不想娶了,她得等到什么时候?!年龄大了不好找,到时候她头发都能愁白了!   左右她家儿子也被退过婚,其实也没得挑剔别人家姑娘这一点,只是当父母的,总想着给孩子找个更好的。   同意是同意了,不过该打听的还是要打听,打听好了再行六礼。   不过,有了唐五叔的婚事,唐三婆心里是坚决不同意唐六叔的婚事了!   她总不可能娶两个退了婚的媳妇,还不得被人笑死,说她家专是捡没人要的。   大儿子没办法,小儿子又没被人退过亲,肯定要找一个好的。   这些事不提,唐瑾在家念了两天书,就得到一个消息,考中的人都要四天后到长安府府学学习一个月!   这类似于考前补习了,唐瑾心里吐槽,谁的主意啊,现在才说,早干什么去了!他还行,选处的人现在怕是还是在路上,有可能来不及赶回来,怎么不在发榜时说。   第二麟飞鸽说他爹陪他,相约一起住,各走各的,长安城见。   收拾东西又准备去长安城,唐大姐要相亲,跟着一起去,免得她一个人孤单,唐六姑一起陪着,顺便给唐五姑买一些婚嫁用品。   唐转和第二慧自然也一起去,五人把车厢坐满,唐转前边驾车。   到了长安城后,先去府学报名,唐瑾填了表,转过身后,就见一个少年上下打量他,满眼的挑剔,清亮的声音带着怀疑:“你就是唐瑾?”   这一下,引来了旁人围观。   唐瑾感觉来者有些不善,打量对方一身绸衣,笑问:“可是桓公子?” 第75章 大家快来订阅   桓栋没想到唐瑾还记得他,矜持的点了点头:“是。”   唐瑾笑问:“你有何事?”   桓栋伸手扶了一下袖子的边:“无事,只是来看一看这次童解长得何种模样。”   “哦,那满意么?”唐瑾淡定的站着任他看,大方的问,“或者说,失望么?”   嘿!   桓栋被问的一怔,深觉唐瑾这反应和一般孩子,不,和一般人不一样。   他点点头,觉得不对,想摇头,又觉不对,皱了皱眉,道:“不失望,你果真独特。”   唐瑾笑的温和极了:“谢谢夸奖。”   桓栋:“……”这态度,一点也不谦虚!   可是,不但没让人升起反感,反而让人觉得这态度舒服。   唐瑾要走了,跟桓栋告别:“很高兴认识桓公子,那咱们下次学堂见。”   桓栋点着头,在一群人的围观下目送着唐瑾离开,总觉得事情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家时把这事想了一路,晚饭后去看桓氏,把这事说了,桓氏笑道:“这孩子真是聪明通透的有些妖异了。”   桓氏跟他分析了一下唐瑾的言行,总结道:“稳重冷静不冲动,机敏大方谦和,还会主导事情走向,栋儿,你可以在学问上不服他,可在处事上,你不如他。”   桓栋被说的有些不高兴,不过他很快调解过来,知道自己姑婆说的没有错,承认的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还觉得他的试卷有问题吗?”   这一点上,桓栋可不会摇头了,态度认真道:“他那样的性子的确像能答出那种试卷的人,可我还要认真观察。”   “你可以跟他多接触,学习他的优点,然后超过他。”桓氏慈祥极了,教导侄孙努力。   桓栋点头,可心里总觉得有一种憋屈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唐老爷子夸赞唐瑾,又道:“这桓家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是世家大族。世家教育的孩子大都比旁人优秀,你要多跟他们接触,学习他们身上的优点。”   唐瑾乖巧点头,看到唐老爷子额头上的汗水,从袖口掏出手帕给他,让他擦汗。   路上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去余家的事情,唐瑾抓紧时间学习,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唐转驾车,带着妻儿拿着礼物去余家。   唐大姐现在自然不会跟着去。   余家想着唐瑾后天要上学,今天有可能过来,就准备着接待客人,没想到还真来了。   因为时间紧急,直接上门不太礼貌,唐瑾去先说了自己父母来感谢他们这一段时间对自己的照顾,余氏夫妻连忙出来迎接他们进去。   “没有打招呼就直接上门来,真是不好意思啊。”第二慧用方言打招呼,余氏夫妻家以前也是关中附近农村的,平时日常说的也是一口方言,神色都自然的道没关系。   第二慧其实会说雅言,只是不爱说而已,见对方态度亲切,没有看不起乡下人,心里第一感觉很好。   两家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余母最后邀请第二慧下午去逛街。   等唐瑾他们走了以后,余父感道:“这唐家人的相貌都好,行止一点也不像农民,想读书人。”   “什么像读书人,人家本来都是读过书的。”余母反驳,对于唐瑾父母和唐大姐读过书这一点很满意。   她向来认为读书的人更聪明一点,就拿她自己来说,当年要不是小姑子读过书,处处压着她隐隐瞧不起她,她心里气不过也不会想起跟丈夫读书识字,不过学了以后,却明白了很多道理。   余父向来说话随心,生活中被余母反驳惯了,也不在意,感叹着:“可惜唐他家姑娘没有过来,不然现在就可以见到了。”   余母没好气道:“人家姑娘又不是上赶着,第一次来长安就跑到咱们家里来像什么样子?”自重不轻浮,才是讨人喜欢的。   余父知道自己说的不太对,被反驳的无语了。   回家途中,唐转和第二慧说起了对余逸的感觉,第二慧有些不满意:“他家里人倒好,就是这孩子看起来不活泛,感觉木愣愣的也没多少笑容。”   唐转也有点不满意:“只要人合适,性格不是大问题,爷对这家人很满意,总是有优优点,先让娃见见面再说。”   第一印象并不能了解一个人,还真是要再看看。   中午吃了饭休息后,唐瑾就开始学习了。   下午唐转带着妻女去约好的地方赴约,陪着逛街。   余逸知道唐家人相貌都好,在没有见过唐大姐之前,心里是没有概念的。   结果下午一见,人都愣了。   唐大姐清丽娴静,肤色白皙皮肤光滑,整个人带着一股书卷气,眼神冷静镇定,跟余逸见过的女子都不同。   余逸当时就觉得心跳的扑通扑通的。   跟着母亲逛街时,都有些同手同脚。   余逸是一个慢热又没有花花肠子的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想着对对方好,临分别时,特意买了好吃的糕点送给第二慧,不好意思道:“这家点心很好吃,我娘也很喜欢,送给婶婶尝个鲜。”   东西是想送给谁的,不言而喻。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第二慧接了。   回去的路上,刚上了车,第二慧急忙问女儿意见,唐大姐嫌弃道:“你说他长得不好,哪里不好看,明明是长得丑!”   唐家人男俊女美,整体相貌都在八十分以上,见多了家里的叔叔哥哥弟弟,对于长相极为普通的余逸,唐大姐第一印象是不好的。   第二慧不知道说什么了,当年她也是第一眼看中丈夫的相貌,知道女儿家心思。   “男人相貌并不重要,什么都好也不可能,他要相貌好了,也轮不到咱们家。”   这话唐大姐倒是明白,又道:“长得难看,人看着倒是老实,也用心。”这点就很难得了。   第二慧点头:“那你到底愿不愿意再看看?”   唐大姐有些迟疑不定,按说不该以貌取人,可长得太难看,总觉得不美极了。   “先……看看对方的态度吧。”她道。   回去后唐瑾仗着年龄小偷偷问唐大姐意见,唐大姐如实说了,唐瑾疑惑:“丑吗?是长得不好看,可也平常啊。”一点也不到丑的地步。   “是很丑。”反正她觉得丑。   “他其实耐看,时间长了其实看着跟顺眼。”唐瑾说着自己的感觉。   这个时候第二麟来了,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唐瑾出去了,见完人就被唐老爷子叫去背书了,也再没说起这件事。   第二天,唐瑾和第二麟一起去府学。   到了上课的地方,已经有些人了。   他年龄是所有考中的人里最小的,一看他个子,大家就知道他是这次的榜首解元了。   自然有人不服气他一个小孩子竟然能得第一,出来问他:“你考了第一,想来诗做的很好了,我们来比比。”   桓栋来得早,就是想看这个热闹。他不用想也知道,有些人早早做好了诗,或者找人润了色,唐瑾没有准备,或许就被人给了一个下马威,输了。   输了不要紧,传出名不副实的传闻才不好,以后怎么争辩都没用,与名声不利。若是受了打击,不自信起来,才叫倒霉。   这事真是可大可小,他就想知道,唐瑾能不能应对过去。 第76章 大家快来订阅∩_∩   唐瑾还没有说话,第二麟已经急了,出声道:“乖乖都得了第一,这有什么好比的?”   对方听到“乖乖”不解了一下,马上反应了过来,这说的应该是唐瑾的小名了,嘲讽道:“既然是第一了还怕什么,莫不是找人捉刀背过了考出来的第一,不是真凭实学才不敢比?”   这污蔑可是太严重了,第二麟当即气的脸红,唐瑾连忙拉住他要说话,第二麟已经嘴快的呵骂对方:“谁不敢!我家乖乖是凭真本事考上的,才不是找人捉刀,你少污蔑我们!”   “好啊,来啊!”对方气势大增。   “来就来,谁怕谁!?”第二麟对唐瑾很是佩服,也知道他诗做的好,觉得他能考个第一怎么可能也不会输了去。   这答应完了,才发现有些不对,他似乎是有些越俎代庖了?连忙转头去看唐瑾。   想要和唐瑾比试的人叫杨玄,此时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唐瑾。   唐瑾没理他,打开书包掏出书来看,理都不理对方。   这态度,惹得围观的一人噗嗤笑了出来,被杨玄气恼的瞪了一眼,连忙收声。   “怎么,你害怕了?”杨玄一手撑到唐瑾的桌面上,逼问道。   唐瑾拿着书起身,换了个位置。   杨玄气恼极了,怎么没想到唐瑾是这个态度,有跟了过去,一巴掌拍在他的桌面上,怒道:“喂,跟你说话呢!逃避比试,你这是懦夫行径!”   唐瑾终于抬头,淡淡道:“不是都比过了么?”   杨玄一愣:“什么时候比过了?”   “童子举会试,我得了第一。”唐瑾的语气很平常,半点都没有什么骄傲的神色。   又有人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杨玄像是被羞辱了,脸色发红,恼道:“得了第一有什么了不起,我说的是这次!”   唐瑾认真打量杨玄一眼,没有见过,也猜不出他的身份,看他穿着和自己差不多,应该家里有些富余,反正不穷就是了。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杨玄。”   唐瑾点了点头,不是前十:“你连前十都没有考上,我为何要浪费时间跟你比试?”   杨玄一下子被说的脸色涨红,气的哼哧哼哧,一时说不出话来。   “比我是第一,不比我还是第一,你就算赢了又如何?你赢了我还是第一,有什么意思?你不服气,为何不把时间花费在学习上,好在殿试上考出一个好成绩?争强好胜谁都会,但要用对了方法。”   唐瑾这话一出,很多围观的考生都沉默了。   不服气唐瑾得第一的人并不是杨玄一个,只是杨玄是第一个出头的。现在听了唐瑾的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与其嫉妒,不如努力。   杨玄被唐瑾说的羞愧恼怒,感觉大家都用异色的眼光看待自己,下不来台了。就这样离开太没面子,强撑着说:“你,你就是怕输了。”   “那你这么想赢我,到底想做什么?想证明你比我厉害?还是质疑阅卷官判错了你的卷子你很委屈?”   唐瑾的语气一直起伏不大,情绪半点都不冲动激烈:“不跟你比不是怕了你,而是没有必要。你不是懦夫你有勇气从城墙上跳下去但你会跳么?你不会,这与勇气无关,只是不需要没必要。”   学堂里都很静,正在大家要散了时,一个年老的夫子走了进来,大家立刻找地方坐好。   夫子说了几句话。他是交主管这次复习的人,姓李,教的大家策论。   说完后,他就带大家去文庙拜了孔夫子,这才回去上课。 第一节 课没上什么,李夫子先问大家:“四书全部学完的举手。”   这里的学完可不是背过,而是章句注疏经义等都学过了。   唐瑾跟小部分人一起举手,害羞些或观望的人这才举了手。   只有一两个没举,看大家都举手了,心虚的也举了。   李夫子看了一眼那两人,没说什么,又一一问过五经。   只有两个人五经全学完了,其中一个就是想桓栋,有两个只《春秋》没学完,包括唐瑾在内的四个人《春秋》《周礼》没学完,其他的大都开始学五经。   李夫子没有想到唐瑾小小年纪竟然学的那么快,多注视了他一眼。   对学生情况心里有了底,李夫子开始抽查他们背诵的情况,起一段让大家一起背。   四书基本没问题,但到了五经上,很多人都背的不那么顺畅。虽说要求大家背过,可是背过了时间长了,总有忘记的。只有唐瑾和桓栋声音没有发虚,是背熟了的。   抽查完后,李夫子开始点名抽查大家对于经义的理解,第一个抽的就是桓栋。   桓栋答的跟完美,夫子夸了几句,第二个点的唐瑾,问的是《春秋》里的。   唐瑾也顺利的答完了,夫子又问几个,唐瑾都答的很好,让夫子有了好感。   等下课时,唐瑾不等夫子走,站起来道:“老师,我有事请你帮忙。”   一同学戏的人都把被唐瑾吸引了目光,看向他。夫子停下起身的动作,问他:“何事?”   “课前杨玄同学怀疑我找人捉刀,童子举会试的成绩不是自己考出来的,请夫子还我和学政大人清白。”唐瑾冷静的说完,一点都不怕夫子。   众人哗然,都以为这件事都过去了,没想到唐瑾竟然找夫子告状!   杨玄羞恼的红了脸,想辩解又无话可说。   李夫子一看他反应就知道唐瑾说的是对的,站起来对杨玄厉声道:“胡闹!考试试卷由学政大人亲自出题,考前连监考官都不知道考的么题,怎么可能泄露?!不知试题又如何找人捉刀?自己不努力没考好,嫉妒同考诬陷同窗,还有胆子怀疑学政泄露试题,如此愚昧又心胸狭窄,圣贤之书都让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及时报道的四十五人都被夫子突来的怒气吓得的噤若寒蝉,杨玄更是惊的脸都白了,手足无措的坐在座位上,满心惶恐。   夫子冷哼一声,起身摔袖走了。   唐瑾回头,看到杨玄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心有不忍。再怎么样,他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难免冲动。   略一迟疑,唐瑾快速起身,追上了离开的李夫子。   怀疑学政泄题并被夫子知道对于一个小官之家不受宠的庶子来说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杨玄情感上怀疑,机智上也知道试题不可能泄露,现在看唐瑾跑出去了,以为他又要告状,更是吓得手软脚软,心里把唐瑾都怨上了。   “夫子。”唐瑾追上李夫子,提高声音叫道。   李夫子原本对唐瑾感觉很好,现在见唐瑾又追上来,以为他又要告状,如此不依不饶,让他有些不喜,皱了皱眉,停住脚步转身,打算也教育他一顿。   唐瑾跑到李夫子面前,对他笑了笑:“还想请夫子再帮一个忙。   我老爷常说,十一二岁的年龄是最容易冲动的年龄,杨玄他只是争强好胜,我在课堂上并不是想要告状,只是想杜绝不好的传言免得坏了一些人的名声,也想杜绝以后这种没有意义的争斗。”   李夫子看过唐瑾的试卷,原本真疑惑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么能写出超出他年龄好的策论,课堂上一查,见唐瑾果然基础扎实,现在一听,彻底明白了。   坏谁的名声,当然是坏了他的和学政大人的,虽说这种事学政能轻易处理,可对他自己来说却重要,借他手杜绝流言可能造成的中伤,一个孩子能看透这点,真是让他怎么都没想到。   想着李夫子可能不知道他们的事,唐瑾解释着:“早上杨玄想和我斗诗我没同意,有这时间我好好背书去了。   先谢谢夫子为我持言,不过我看他好像吓到了,人都不经吓,所以想请夫子今天安慰安慰他,鼓励他好好念书。不然他要是整天担心,可能会影响将来的考试。万一他要是因这事一蹶不振,也不好。”   李夫子惊异了,心里温柔了很多,不由感叹,唐瑾真是心胸宽广性情温柔心思通透,连后续都考虑到了。   像这种事,杨玄这种学生,李夫子都不爱管,现在看唐瑾如此有心,倒是答应了:“好。”   唐瑾笑了,对着李夫子鞠了一躬,感谢道:“谢谢李夫子,麻烦你了。”   等唐瑾如厕完回去了,在课堂的人都偷偷看他。那些不服气的,全都偃旗息鼓了。   第二麟凑过来,小声问他找夫子说的什么,唐瑾没理他,第二麟心虚的不敢问了。   杨玄接下来的课都上的浑浑噩噩,自己被自己吓的不轻,中午下学,李夫子叫他时,以为要挨骂或者被退学,更是害怕,又怨了唐瑾一层。   结果等李夫子语重心长的教育他,并安慰他时,心里的感动不可收拾。   最后,李夫子道:“其实,我本来没想到安慰你,是唐瑾担心你害怕,影响学业,找我说的。”   杨玄不可置信,却知道夫子不会骗他,心里的震动极大。   下午放学后,他就找了唐瑾道歉。   等唐瑾出了学堂,却看到余逸提了个东西在等人,看到他立刻上前。 第77章 大家快来订阅:   余逸来得唐瑾面前笑了笑,唐瑾前几次见到余逸的时候,很少见到他笑,就算是笑,也只是勾勾唇角的微笑。   这一次他惊奇的发现,当余逸笑开的时候,面容舒展,整个人的相貌一下子能从五六分提到七八分。不但人显得英俊了,也鲜活了,连看到的人心情都能好一些。   这变化让唐瑾心里一时有些微妙,看着余逸没有说话。   余逸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太习惯与不熟悉的人主动说话,主动开口的话说的不是那么顺畅:“你,你下学了?”   唐瑾点了点头,眼光瞄到余逸手里提着一个用麻绳包扎着的小包,里边装的应该早糕点这一类的,大约猜到了他的来意。   前几次与唐瑾见面,唐瑾的话都是很多的,这一次唐瑾没有说话,余逸心里咯噔一下,不免想到了昨天的事。   昨天唐大姐走后,余逸当时还正高兴着,就听到他娘调侃的声音:“哟,难得啊,这铁树开花了?”   余逸脸微微一红,又有些恼,不耐的喊了余母一声:“娘。”   余父一看儿子的反应,知道他对唐家姑娘满意,心里也高兴。他儿子现在还没门亲事,主要还是他儿子眼光有些高,挑剔,偏他性格是这种人还长的一般,别人挑他的时候比他挑别人多。   余母向着家里走着,想着唐家人的反应,余父在一旁感叹着:“没想到这唐家姑娘长的真是好,气质也好,比很多城里的姑娘都要强。”   余母点头承认:“也不算那种顶尖的。”反正她是见过那种长的非常好看的,不过她家配不起就是了。   “你咋不说话?”余父觉得有些不对,问余母。   余母看了一下四周,天已经凉了,路边行人各干各的,没人注意到他们,就道:“看唐瑾长的那样招人疼,这唐家人的相貌怕都不差,这姑娘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上咱家娃。”   余逸听后一怔,只顾着高兴的心里这才想起比较现实的事。   “怎么就看不上了,咱们家条件好,比他们嫁到乡下强多了。”说到这里,余父也想起来了。要是以前的话,的确般配,可如今唐瑾得了童子举解元,要是去京城考试被赐了出身或者官,那他们可就配不上人家姑娘了。   他皱眉:“我看这唐家也是疼女儿的,父母给孩子找婆家,肯定先选那种好好过日子的,相貌倒是不那么在意。”   “是啊,因此你家娃现在还没门亲事。”余母凉凉道。父母再看好,也要孩子同意,要是唐家姑娘一眼没有看上她儿,唐家父母再愿意那也白搭。他家就这种情况。   余逸寡言慢热,脑子却很聪明,马上就知道他喜欢唐大姐,但这婚事很悬。他以前相看姑娘也不是一个都没看上,只是他看上的,人家都看不上他。不是嫌弃他相貌,就是嫌弃他性格。   要是没在唐瑾童子举会试成绩出来前定下唐家姑娘,那就更没希望。唐瑾童子举会试的成绩要是考的再好一点被赐了官,莫说举人,机缘好了,就是进士都嫁得。   余逸知道自己在父母眼中念书算是好的了,可是他更知道,这世上出类拔萃的人多的是,年轻未婚的进士与举人是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这一天到晚上,余逸都在想他与唐家大姐的事。   想了一夜,却是越想越喜欢。   今早起来,他就想见一见唐大姐,不过唐大姐是个姑娘,不是说他想见就能见到的,左思右想,坐立不安,他买了些吃食,就来找唐瑾了。   来得时候,唐瑾还没下学,余逸在外边可是等了一个多时辰。   唐瑾看他鬓角的发都汗湿了,也知道大热天他等的时间长,就笑着点头:“余大哥找我什么事?”   余逸将手上提着的绳子向前一送,解释着:“知道你今天在府学上学,也不知道习惯不习惯,我就想着来看看你。这是吴记的糖炒栗子,很好吃的,给你……给你尝尝鲜。”   一个给你们的“们”字,愣是没加上去。   他其实想说是给唐大姐尝尝鲜的,但两人只是见了一面,并没有什么关系,这样冒昧的送人家姑娘东西,有些轻浮了。而且想来想去,除了吃的,其他东西都不合适送。   唐瑾还是第一次听到余逸说这么长的话,感情这人并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不爱说话而已。   他这才将东西接了过来,笑着道了谢。   这个时候,唐转走过来,看到余逸在这里,心里大约有些明白。   余逸想问候人,只是想起面对的是唐大姐的父亲,要是他跟唐大姐能成,这以后就是他的泰山大人,耳朵发红,又见第二麒在一旁,不好意思,一时问候的话却是出不了口。   第二麒问候唐转,唐转转转笑笑,头关心的问唐瑾他们:“可是等一会子了?我本来走的早,还想着等你们呢一会呢,不过没想到别人来得更早,只能发把车停在那边走过来,明天我来早一点。”   这要回去了,唐瑾就与余逸告别,回去路上因着有第二麒,唐转也没想着讨论余逸的事。   倒是第二麒,对于唐瑾手里的吃食很感兴趣:“乖乖这包的什么,给我看看。”   唐瑾心里知道这是给他大姐的:“给你看了还不得给你吃了去?他送的礼,自然是先给我老爷尝了。”   长辈没尝自己先打开尝了,这是不对的,第二麒语结。他平日里在家,因着是长子长孙,他爷和家里人都很疼他,也不太注意这点,现在听唐瑾说了这话,才意识到家里人很宠他,也没再说打开看看的话了。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他小心的问道。   “你鲁莽冲动,为我做主接战,我好高兴哦!”唐瑾凉凉的语气带着点轻微的嘲讽,说的第二麒一下子羞愧了起来。   唐转在前边听了,就问怎么回事,听了后有些不高兴。他是大人,自然明白这件事会有的各种后果,边驾车边语气严肃的对第二麒道:“你是当哥的,做事要稳重一点,以后不可替乖乖强出头。”   唐转平时待人都是很亲近的,第二麒一听整个人都有些蔫了:“知道了,姑父。”   唐转还想再说,又觉得不是自家孩子,说多了也不太好,就收声了。   回了家里,各自进屋,自然被问了在学堂里的情况,唐转将余逸送的东西给了唐老爷子,唐老爷子自然知道这是给谁的,笑着说让送给唐大姐。   唐瑾打开了包,见里边是以前街边常见的那种板栗,知道这种在这边并不像以前那样常见,想要吃一得对城里熟,二还得找,就留了些给唐老爷子。   唐老爷子拿了一个在手,感觉还是热的,笑道:“倒是有心。”   唐瑾在车上也发现了是热的,有些奇怪,等那长时间,东西怕早凉了,怎么会是热的,难得是半路路出去买的?   他把其他的带去了第二惠的屋子,第二惠知道是余逸送的后,叫了唐大姐来一起听这事始未。   听完后,第二惠对于余逸的感觉好了很多:“我昨儿看他木讷还不太喜欢,其实也不是。”一个用心的人,是难得的。   “我原也想着他有些不善言辞,我大姐也不是话多的,真嫁过去了,两人要是都没话说,可不得憋死,心里还很迟疑,现在看来也只是不熟悉。”余逸的反差有点大,可这反差是唐瑾喜欢看到的,也是正常的。   余逸没有因他考中童子举解元而热情,反倒是见过他大姐后热情,说明是看上他姐了。   唐大姐听得有些脸热,要不是唐瑾还小,她都不让他说了。   第二惠问起了唐大姐的态度,唐大姐低声道:“原本没看上,现在看来他还真用心。”让她有些动摇。   婚事也不是一时就能定下来的,这事先这样,先去吃饭。   因为有着第二恒和未嫁的唐六姑在,男女是分开吃的,吃的时候唐转说起了唐瑾在学校里的事。   第二恒听了,气的拿指头直点第二麒:“你能不能别给乖乖拖后腿!那比诗是那么好比的?!乖乖就算考了第一,诗却不一定做得比人家好!人家要是擅长做诗,拿已之长攻你之短,乖乖还能赢了去?!”   第二麒被说的没话说,第二恒还在继续骂他:“做事多动动脑子,你怎么连乖乖都不如!这比试赢了没半点光彩,反正乖乖他是第一,名气够大不差赢的这一场,输了却是输了面子,输了名气,哪有半点好处?”   第二麒心里一边说,我本来就不如乖乖,不然也不会做错事,一边这才明白为何唐瑾不愿意比了,更回自责,告诫自己以后可不能再冲动了。   “其实也不一定他做的诗比我好。”唐瑾在这时道,第二麒眼睛一亮,觉得唐瑾这是要为自己说话了,没想到,唐瑾给了他一击,“也有可能找了诗做的好的人捉刀,这样我才真的赢不了。”   一个十一岁左右的孩子,除非是天才,诗也不可能比他强到哪里去。   第二麒目瞪口呆,吃惊问:“还可以这样?!” 第78章 大家快来订阅∩_∩   第二恒一听,觉得还真有可能如此,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吃完饭,唐老爷子给唐瑾上课,第二麒旁听,但是没听懂,等唐瑾自学的时候,唐老爷子就在另一旁给第二麒单独讲。   上完课睡觉前,唐瑾想了一下余逸的事,还是跑去问了唐转:“我觉得他或许还会再送吃的,那要不要接着?”   唐转皱了一下眉,油灯下晒黑的脸被微弱的灯光染了一层光,问妻子:“娴儿是怎么想的?”   第二惠感叹着:“没看上,你说这娃,眼光咋这高的?”   “我也没看上,下午见了我,他连问都不知道问一声,木愣愣的,总感觉是那种媳妇吃亏了也不出声的人。”人光老实并没用。   他考虑了一下,说:“你再去问问娴儿的意思,没看上就算了,看上了咱们再好好打听,总不能吊着人家。”半年的时间,他女儿等得起。   “我去叫我姐。”唐瑾应了一声,跑了出去。他大姐跟他六姑在一起住着,当着她六姑的面,有些话他大姐可能不好说。   隔壁唐娴还没睡,很快就来了,听了父母的话后,考虑了一下,道:“算了吧。”这人选,与她心里想的差的有些远,不想将就,将就了也过不好。   第二惠忍不住劝:“这成了亲日子也就那样,相貌性情也不能当饭吃,主要是心在你身上人要对你好。”   唐瑾有些哭笑不得,他娘就是有这样一个缺点,你看不上,她会觉得这也好那也好放弃可惜,可你真要看上了,她又会想到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好,除非各个方面都让她满意了才好。   “那再看两天试试?”唐娴明显很了解第二惠,试着问。   第二惠迟疑了,这都没看上了,再试怕也看不上,那不是耽搁人家吗?左右她也不是多满意,也不用劝孩子了。   这事就这样定了。   唐瑾回去对面唐老爷子的屋子,唐老爷子正在明亮的灯光下检查唐瑾今天写的字,低着头问他找父母做什么去了。   唐瑾说了,唐老爷子边收拾他的字,边随意的道:“怎么,饭前没问清楚。”   “我本是想着过两天再看我姐的意思,不过想着余逸年龄不小了,也不能拖着,万一到最后还是没看上,别人怕以为咱们是待价而沽。”从定亲到结亲,少了也不得半年八个月,要是刚好黄在了明年春,可就引人注目了。   有一点被他下午忽略了。   要是放现代不反感的话自然可以相处着看行不行,谈一两个月都没问题,分了就分了。可是在古代,要是没看上,再去谈多半也不会有好结果,这样分了对她姐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唐老爷子将唐瑾的字收了起来,唐瑾见状,拿着板子将桌上的三个油灯一一按灭,挪到桌子中间防止不小心掉桌子下去,只留下了一盏亮着。   收拾好熄了灯,唐老爷子问起今天在学堂里比试的其他细节,唐瑾说了,唐老爷子先是夸了他,后又教育他一定要谨记凡事不可莽撞要深思,不要逞强。   隔壁的第二麒也终于能睡了。   他原以为比试的事晚饭时就过去了,结果进了屋就被第二恒罚了跪。他愿本不岔,觉得自己都知道错了,不能再罚,可是一想他爹是要让他受教训记得牢一点,只好跪了一盏茶,跪的腿都麻了,才被“赦免”了。   被“赦免”以后又得做唐老爷子布置的课业,才做完。   其实对于比试这一件事,这一天谈论的人很多。   桓栋在晚饭后净了手,与他姑婆坐在一起时说起了这件事:“我原以为他影射大家应该好好学习在会试上考一个好名次来一教高下这样的做法已经是以逸待劳,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向夫子告状!”   桓低看着侄孙少见的惊叹表情,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这一手造成的效果,可把其他人吓坏了,我看是没人再敢找他麻烦并且会离他远远的了。可万万没想到的还在后头!杨玄下午的时候竟然向唐瑾道歉了,而且我看他那样子还是成心改过!”   桓栋啧啧惊奇,桓氏听到这里也思索了起来,缓缓道:“这孩子,绝不是一般人能教导出来的。”   桓栋认同的跟着点了头:“我原真不信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有多好的学识,可今天上课,夫子提问,他对于经义的理解比我差不了多少,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怀疑他了!”   桓氏笑了:“你看,我说的并没错吧?”   “是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现是信了,也不知他是如何学习的。”桓栋感叹着,只觉唐瑾算是他遇上的奇人一个了。   “你可以直接问他啊。”桓氏建议着。   桓栋一怔,觉得这种事,在大家处在竞争的处境下,怕是没人愿意说。不过再一想,别人问他他也是会说的,反正说了别人也不一定能学去,唐瑾说不得真会说。   不管说不说,从对方的态度上,也能看出来一个人的品性。   若说今天最关心唐瑾本人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秦省的苗学政。   连桓栋都能怀疑唐瑾的试卷,当初点唐瑾为童解的时候,苗学政和其他人也怀疑过。   朝廷严考,在四书五经内出题的这一点被人知道有可能,但苗学政知道自己出的题决不会泄漏出去,要不是先前关注过唐瑾,知道他家世极为普通,没胆子更没能力作弊,他们又是支持重新开童子科这一派的人,他是绝不会点唐瑾为童解的。   点是点了,因着唐瑾的年龄,他还有些不安心,才让李夫子去认真考察一遍。   等听说唐瑾快学完五经,是用真才考上的,苗学政这才彻底放了心。   李夫子恭敬的笑道:“大人一定有兴趣听一听其他的事。”   “哦,何事?”   李夫子就将唐瑾告状之事和请他帮忙的事说了,苗学政也是听的意外极了,感叹了一句。放下了心,他也就不再关注唐瑾了。   而这一夜,最难熬的人却是杨玄。   今天的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他在炕上辗转反侧,从整个事件思考到他自己、思考到家里、思考到很多往事,久久不能入眠。   然后他发现,似乎他以往很多事都做的不是那么对。而这认识改变了他的想法,让他觉得,这有可能是能改变他一生的一天。   第二天桓栋还没有来得及问唐瑾的学习的事,李夫子上课却说大家都是学子里的佼佼者,问谁来分享一下自己学习的经验。看没有人应声,他开始点名了:“唐瑾?”   唐瑾站起来,笑了笑:“我没有什么特殊的学习方法,就勤奋努力有毅力。   每天卯正(6点)左右起来练习五禽戏锻炼身体后到辰正(8点)复习背诵前一天所学,巳时(9-11点)上课,午时(11点)到午正(12点)学习背诵新课,未正(14点)到申时(15点)练字,申时(15-17点)上课,酉时(17-19点)学习写文章,戌正(20点)开始复习背诵一天所学,亥正(23点)之前必定休息,日复一日,除过生病过年的几天,从未间断。”   这听得好几个考生咂舌,连李夫子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刻苦,不过再一想这样才是应该。   唐瑾说完后笑道:“我虽然年龄小,但从未有过寒暑假忙假和学休日,每天至少学习六个时辰,这几年的时间加起来比起大家学习的时间也少不了多少,是以也没什么天资聪颖的说法,不过是日日学习日日复习罢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自问做不到唐瑾这样刻苦的地步。   “难怪你能考了第一!”有人不仅感叹着,引起了大家一致的认同。   李夫子笑着让唐瑾笑下了,这次直接点名桓栋了。   等点了几个考的好的人说了学习的经验后,他又总结了一遍。然后出了题,让大家来做。   考完后,桓栋来问唐瑾的答案,两人谈了一阵,唐瑾觉得桓栋这人很聪明,学的好,脾气目前看来也好,跟他相处的很愉快。   下午放学后,唐瑾又在府学门口遇到了余逸,没想到他还真又带了吃的来了。   唐瑾笑说:“糖炒粟子很好吃,家里人都很喜欢,不过以后余大哥还是不要破费了。”   余逸一怔,已经有些明白了,只把手里的芝麻酥向着唐瑾手里塞:“这个也很好吃,你再尝尝,也花不了多少钱。”   唐瑾推辞不过,只好接了,却从包里拿出来一支提前准备好的新毛笔,送给余逸:“那我这次就接了,谢谢余大哥,这是谢礼。不过,以后不要再送了,我可不想占你便宜,让人说道。”   余逸讷讷接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唐转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了,唐瑾和第二麒跑过去了。   余逸追两步停下来,站在下午余热还有些毒的阳光下,右手拿着毛笔,捏的紧紧的,心里难受的很,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他只是一个童生,是以唐家人才看不上他?   等他回了家,余母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猜到了,也不忍说他,只安慰道:“唐家不行还有周家王家李家,唐家姑娘虽是乡下的,相貌气质都好,眼光高些也难免,你可别难过了,我儿哪里娶不到好媳妇?”   余逸鼻子有些酸,喉头滚动着,半晌才哑着声音道:“可我……特别中意她,从来没有过的中意。”   余母拍了拍儿子的肩,知道他犟,劝不来,只能等他慢慢想通。   不过从这一天起,她发觉他儿子读书前所未有的努力了起来。   那边唐瑾坐到车上后,跟唐转说起这事:“我看他有些难过,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唐转自觉人生经历丰富些,笑道:“那有什么对不住的,咱们家又没拿他们家什么东西,也没给过承诺也没拖延时间没担搁他们更没背信弃义,只是没相看上罢了,是咱们拒绝了别人你才这样认为,那也不能因为这样不拒绝啊对吧。”   “我爹就是聪明!”唐瑾也知道他爹说的没错,心情好 ,笑呵呵的道。   “你这小子!”唐转笑骂一句,驾着车回去了。   唐转和第二惠在长安城又待三天,带着唐大姐和唐六姑转了转,该玩的玩该买的买,就回去了。   先回去了咸阳府邵远村,在第二家待了一天,看望过第二家老外婆,唐转就带着唐大姐和唐六姑回去了。   唐瑾在紧张的学习氛围里努力学习着新知识,每天都是第二恒接送他和第二麒,日子过的很快,一月的学习期很快就结束了,唐瑾也在府学里交了几个朋友。   会试的时间早下来了,在明年的三月初,自行出发,京城国子监报道。   唐老爷子打算十一月就出发,路上走一个多月,年前刚好能到,这样年后也好打听一些事情,让唐瑾适应一下京城的水土,有时间应对变化。 第79章 大家快来订阅∩_∩   可回了家这事刚一提出来,就遭到了全家男人的反对。   这个时候,正是九月中旬,秋收刚过,麦子种下去才长了个芽,家里去服役的男人除了唐三叔全都回来了。   本来男人就是主要劳动力,秋忙时各县玉米成熟的时间也有相差,人都是分批回。不过有着唐三叔的关系在,唐家又出了一个童解,交点钱,就可以晚去一段时间。   因此家里的男人除了唐三步都在,他们的意见很统一,意思是年前走一路都太冷,不方便,过了年再走也就冷几天,还有一阵能暖和些,家里人也放心。   唐老爷子的态度很强硬,家里人也没办法,相持不下。唐瑾觉得年后走好一点,可他也劝不得唐老爷子。   不过,很快一件大事,让唐老爷子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十月初四的时候,第二家老外婆去世了。   第二家的来人报丧的时候,唐瑾正在堂屋里学习,突然听到了一声悲痛的哭号,有些吓住了他。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娘的哭声。   知道这是出了事,他看了唐老爷子一眼,马上放下手里的书,快速的跑了出去。   屋子里有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青少年,女的是他叔祖父家的大姈子,男的是大姈子的大儿子,他大表哥。此刻两人都红着眼睛让在屋子的地面上,大姈子伸手扶着他娘正在安慰。   第二惠连一向心肝宝贝的儿子进来都没有看到,只是哭的难过,边哭边悲伤道:“前段日子我……我去看的时候还好……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就没了啊,婆啊!”   “人老了,婆已经很长寿了。”大姈子红着眼睛劝。   唐瑾心里咯噔了一声,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想起第二家老外婆那慈祥的脸,鼻子一酸,也难过的很。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手帕,走过去递给他娘。   第二惠接过了手帕,擦着哭了一脸的眼泪鼻涕,红着眼睛对着唐瑾哽咽的道:“乖、乖乖,叫……去叫你爹。”   唐瑾被这悲伤感染,心里更是难过,湿着眼睛出去找唐转去了。   出去一问唐三婆,知道他爹是被村子里的六爷叫去帮忙去了。   十月的天气已经凉了下来,现在又是下午,不那么热了,唐瑾跑到六爷家里去。   唐转一看到儿子竟然在上课的时候跑了出来,一怔,沉声问:“咋了?”   第二家的老外婆,唐瑾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比起他外公外婆来感情远没有他们深,可是此时张了张口,却是有些说不出来了。   “到底咋了,出啥事了?”唐转看儿子眼睛都红了,急了。   “我老外婆,没了。”唐瑾低声道,声音有些哑,他湿着眼睛,轻轻的说,“我娘叫你回去。”   唐转愣了一下,心里难受,村里的六爷一听是丧事,知道唐转没时间了,连忙叫他回去。   父子两回了家里,进了第二惠的屋子,见她已经将吊丧的白头巾拿了出来。   一见丈夫,第二惠刚止的眼泪就哗哗哗的向下掉,唐转连忙过去安慰。   唐瑾知道他爹娘要去吊丧了,可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自己亲人的白事,村子里有人去了他也只是跟过去吃个饭,只了解最重要的环节,并不知道自己今天要不要去。   他出去,进了堂屋,却没见唐老爷子在,听到动静,进了卧室里,看到唐老爷子正在准备他的衣服。   “老爷,我老外婆过世了。”唐转轻声说着,看唐老爷子消瘦的背影,心里不知怎么的更加的难过。   唐老爷子将衣服包好,提着小包袱转过了身,递给了唐瑾:“明天就要入殓了,去见你老外婆最后一面吧!”   唐瑾望着唐老爷子平静的面容,却从这种平静之下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来深邃之意,像是阅尽万事的沧桑,又像是历过繁华后的沉静,或像是别的什么更深远的东西。   他伸手接过来,抿着唇阻止自己心里的难过,点了点头。   进了第二惠的屋子,唐转看到他提了个包袱,有些意外:“你也去?”   唐瑾已经是外重孙了,一般这种关系吊丧时可去可不去,再加之路远,唐转可没想过要让他去吊丧。   第二惠也没想着让他去,一看他提着包袱,哭声道:“还是我乖乖孝顺。”说完了又想起长女,哽咽着对唐瑾道:“你去问问你大姐要不要去你外爷家。”   唐瑾觉得有些不合适,第二惠自己也反应了过来:“算了,路远你姐年龄也大了,去了乱的不方便还得住别人家。”   这边已经准备好了,离家前唐瑾与爹娘一起去给柴氏说一声。亲人死去的悲伤是劝不了的,柴氏只让他们路上小心。   这一会儿,家里人已经知道了这事,唐四叔已经去前院套车了,唐瑾出门时一路看到在家的叔婶兄姐弟妹们都出了屋子看着他们这边。   几人急忙赶车,在县里买了白纸冥钱。说是白纸,但是颜色发黄,纸质粗糙无比,跟写字的纸不能比,价钱相比也要便宜很多。   这种纸是这边过白事时通用的,就这种质量,还是贵的了,便宜的是那种黄纸和麻纸——因着社会工业的限制,这个朝代的这种白丧纸比起现代物价来说基本贵上五六倍了,黄纸麻纸也要贵了三四倍。   从唐家村去第二家的邵远村,要先过乾州县,向东再过隔壁的泉县,一路向东才能到。   他们路上赶的急,将将在泉县城门快关闭时通过了他们的东城门,到了夜深时才赶到了邵远村。   天早就黑了,月光也很黯淡,依稀能看到路面。   快到村口的时候,唐瑾就见他娘叫停车,唐转不愿意大半夜的妻子从村口开始哭丧,劝道:“路太黑了看不清,再往前走一点,到堡子路口了再停。”这路说远不远,可要一路哭进去就远了,他担心哭坏了身子。   第二惠迟疑了一下,白天可以,晚上的确不易吵到太多的人,别人家吊丧都是在堡子路口开始哭丧的,便也应了。   等到了第二家那一条路的路口,车停了下来。男人带上白色的孝帽,女人系上白色的头巾。第二惠把白纸和冥钱给嫂子拿着,拿着手帕开始哭丧。   吊丧的话,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也是不同路的,唐转驾着车先走,到了第二家门前不远处停了车。门对面路边依次已里栽了几个半人高的木桩,唐转将骡子拴了过去。   两人拿出了包袱,第二家大表哥拴好车快速的接过他们的东西帮忙拿着。   第二家家门口,唐瑾看到门口挂着两个白色的大灯笼,在黑夜里将门前一片地照的清冷无比,还没进门就能感受到一片悲伤的情绪。   唐瑾跟着父亲,到了灵堂前先上了香,磕了头,第二晟闻声从旁边的屋子出来,唐瑾一见,鼻子一酸。他外公一身白色的孝衣孝帽,神情憔悴,胡子凌乱,双眼哭的红肿,连背都驼了很多,整个人受到的打击很大。   唐转上前跟岳父说话,第二晟只是点着头,并没有说话,进了旁边的屋子,一会儿就端出了一个白色的方盘子,盘子上放着孝布,这是依礼给所有吊丧来的亲戚都准备着的。   第二晟不想说话,唐转也能理解,连忙双手拿起了布来,沉声道:“你也别太伤心了,伤了身子,我婆她知道了也心疼。”   “进来吧。”第二晟点着,让两人进去,这个时候唐瑾已经能听到他娘的哭声了,他外婆与二姈子都闻声出来了。   不一会儿,第二惠已经走到了门前,进了门到了灵堂前一手抵着灵案撑着身子,一手拿着布巾掩着嘴,伤心的哭了起来,一直哭了好一阵子,他两个姈子和外婆都劝着“算了,算了,不哭了”“好了,收声了,别哭坏了”,却怎么都劝不住。   这哭声悲伤难抑,感染力极强,唐瑾看着他娘眼泪扑簌扑簌成串的向下掉,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毫无形象,听得唐瑾心里难受,眼泪也跟着掉了两滴。   他上前曳住他娘的袖子,劝着:“娘,你别哭了,现在哭坏了,过几天可怎么送我老外婆走?”   唐瑾一连劝了好一会儿,第二惠才收了声,在灵案上的香束里抽了一支香出来在蜡烛上点燃,插到香炉里,又磕了三个头,起来问第二外婆:“我婆在哪,我去看看。”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两个姈子就引第二惠去了二院里。   男人跟女人不在一个院子里,唐瑾想着自己应该在前院,可是一想一会儿见了面他老外婆的面他娘要是再哭的止不住,他得劝着点,与是就跟了进去。   结果走到了门口,他大姈子感觉到他跟着,一转身,看到他,连忙沉了声音道:“你进来干什么,小孩子不要进来!”   唐瑾并不记得有什么小孩子不能见死者的规矩,不知道是他不知道有这规矩还是有这讲究,也止了步。   第二外婆一听也转过了头来,唉哟一声,过来拉住唐瑾,向着前院走,边走边说:“你还小,魂没稳,大半夜可别去见你老外婆,明天入殓时就见到了,快跟你爹在一块儿。” 第80章 大家快来订阅∩_∩   把唐瑾拉过去后,让唐转看着人,外婆又返身回去了。   晚上就在第二家睡的,因着地方有限,唐瑾和他爹以及他姑爷和表叔挤在一张炕上睡的,所幸天气不冷,勉强也睡的开。   这也是近一点来吊丧的人又回去了,明天入殓会再来,不然也住不下。   第二天,接到报丧从各处奔丧的亲人都到了,家里人特别多,也有些乱,唐瑾向来知道他外公家每年待客时的客人多,却没想到有这么多的,简直是将第二家给占满了。   快入殓时,唐瑾跟在唐转后边,目光越过老外婆的那些至亲的包围,看着几人抬了木板上的老外婆出来,一路从她的屋子抬到了灵堂上。   寿衣已经在昨天穿好了,他外公拿着布巾亲自给老外婆将脸手再擦了一次,跟他舅舅将人抬到了黑漆彩绘的棺材里,司礼的长辈让大家安静,简短的讲了老外婆的人生和美好品质,按顺序叫亲人依次上前默哀道别。   入殓时是不可以哭的,会让人走的不安生,等到了唐家时,唐瑾上前绕着棺材走一圈,看着里边面容僵硬的老外婆,想起她往是对自己的好,想着这是最后一面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位慈祥的长辈了,心下发酸。   等在棺材尾部磕了头,这个仪式完成后要封棺时,四下里隐隐传来压抑的声响。   封完棺后,外公亲手在棺头放了长明灯,悲号的哭声顿时四下响起,各位亲人哭的难以自抑。   入殓过后,唐瑾他们就回去了。   他娘开始折元宝,做纸活,有印章印冥钱。   第七天出殡,第六天晚上亲祭。   第六天早上第二惠就起来蒸馒头,依礼带着应有的数拿着一应东西一大家子去了第二家。   被外公舅舅表哥表弟一众孝子贤孙带着礼乐依礼迎进灵堂,上香、磕头。   灵堂已经从家里转到了家门外,晚上亲祭、哭灵、烧纸烧钱……一系列忙下来,在悲伤的氛围里,唐瑾心情极为的低沉。   这边的规矩是天黑之前要下葬,寅正不到就出殡,唐瑾让他爹叫他早起,不过唐转心疼他,叫一声见他没醒就没再叫他,唐瑾一觉睡到了卯正才醒。   醒来时天才麻亮,知道起晚了,唐瑾一阵叹气。在强大的生物钟面前,心里再暗示早起都没用。他只是一个重外孙,血缘关系并不近,是以去不去大家好像都无所谓,也没其他人叫他。   自己穿了衣服起来,拿了孝帽孝服出门。他住外公家同村邻里的屋子,在别人家不能穿孝,出了门边走边穿,借着黯淡的天光,看到从外公家向西,各家门前都一堆黑灰和未燃尽的麦杆,这是早上出殡时亲邻路祭时留下的痕迹。   第二家老外婆就这样下葬了,唐瑾失落于没能亲眼看着对方下葬,好在午饭前上坟烧纸时他没错过,到了老外婆的长眠之地哭了坟。、   他娘跟他姑婆是所有女眷里哭的最为伤心的,劝了好长时间才劝住。   吃过午饭,他们一家就回去了。   这边丧礼下完葬后还有七期、百日,七期是人下葬后每隔七日祭一次亲,共祭七次,去的人很少,都是最亲近的亲人去的。他娘二期七期时去了,还跟他抱怨说当初嫁太远了,不然她每期都要去。   七期一过,他娘已经接受了事实,从悲伤里缓了过来。   这时,第二恒送了第二麒来唐家了,并带了一封第二晟的信给唐老爷子。   唐瑾这才知道,他老外婆死前一段日子就让第二麒来他家念书,不想自己担搁重孙,家里人没同意。临死的时候,就让他外公等她七期过了就送第二麒过来。   唐老爷子接下了,这个时候已经是腊月初了,天气早冷了下来,飘了两丝雪花就停了。   或许是因为老外婆去世的事,唐瑾发现,第二麒整个人稳重了很多,以前的那种浮躁也消下去了大半,整个人能沉下来念书了,也不碱着苦喊着累了。   在紧张的学习氛围里,新年到了。   大年三十这天,第二晟来给唐老爷子送年礼的时候,才把第二麒接了回去。   这个年,因着唐瑾考中了童解,未来可期,大家过的都很好。   尤其是唐三婆,虽然刚开始对沈家姑娘不满意,可是见过两次之后,觉得姑娘人好,也没那么大的意见。她已经给唐五叔和沈家姑娘订了亲,开年就成亲,可以说是去了一块心头病。   过年走亲戚,舅爷家姑婆家姑家,每走一家,唐瑾都能被大家围着看个稀罕,并,摸一把头摸一把脸,沾喜气沾运气。   这没办法,哪怕唐老爷子没有宣扬,几个月的时候也够大家知道他考了童解。就算不知道的,一走亲戚被知道的人一说也都知道了。   一般家里没念书的人不能深刻的了解这个名号的意义,也就看稀奇,可是知道的,就很认真对待了。四周十里八乡包括临县,都有人来送礼。   这是必要的交际,礼轻一点的,唐老爷子就收下了,并回了礼。礼重的,就没收,或者只收不值钱的那些,倒是让唐瑾知道了好些秀才和一两个举人,这才感觉到原来周围念书的人比他认识的还要多一些。   当然,也有想着家里孩子来给唐老爷子当学生的,唐老爷子没有收。   初六一过,亲戚基本走完了,第二麒的三月孝期也满了,唐老爷子就准备起程了,这个再也拖不得了,家里人也没反对的理由了。   从秦省到京城,得走一个多月的路程,一般顺利的话,四十天之内就能到,但要是不顺利,遇上雨雪路难行,走上五六十天都有可能。   不过三月初就是童子举会试,要真走两个月,到京城就来不及了,所以最晚他们也要在五十天之内二月二十六号之前赶到。   就这,时间也是紧的不能再紧了,因为二月只有二十八天,也就是说他们去了之后找房子、报名、熟悉环境后马上就得考试了。   去京里,要准备的东西特别的多,冬春的衣服,必备的药丸,吃的喝的用的,反正是衣食住行用每一样都得准备。连马桶,也要准备两个,因为途中坏了不好找,而客栈里竟然是不提供马桶的!   以往去府城省城,都没有住客栈,就算在县里住过的一次,上的也是土茅厕,用不上,没想到……   唐瑾对于这一点非常吐槽,可是该备的还是得备。   好在家里人在过年之前就开始准备了,现在只要把碗筷杯子这些常用的东西一装就好了。   就这样,准备快一车的东西,加上人,一个车子还不够。   唐老爷子早想好了,两家去上三辆车,每家一辆坐人装一些重要东西,剩下一辆装两家不重要的东西。   因着守孝,第二晟是不会去京城了,这一次去的就是第二麒和他爹第二恒。   唐家去唐老爷子是少不了的,这点原本家里人都劝他年龄大了不要奔波,可是唐老爷子不听,唐爷爷沉默一阵后也支持他去了。长子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只能同意。   唐爷爷年龄也不轻了,路途奔波年轻人自然更经受得住,同去的自然就有唐转了,唐三叔自告奋勇的也要去,唐老爷子考虑后,也同意了。   不过让唐瑾惊奇的事,同去的还有一个村里的大夫,他老爷不但把常用药丸草药准备着,连大夫也准备了一个!   唐瑾实在不明白,唐老爷子怎么说服一个连看病都不爱外出的大夫同意跟他千里奔波的。   走的前一天晚上,唐老爷子在炕上辗转反侧,唐瑾忍不住问他:“老爷,你是不是担心路途不顺?”   唐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坐起来开始穿衣服。唐瑾一见,想着这怕是有事,也跟着摸黑穿上了衣服。   点上了灯以后,唐老爷子移开柜子,打开地窖,掌着灯,叫唐瑾跟他下去。   唐瑾跟下去了以后,唐老爷子坐在桌子西边,看向东边的墙,突然对唐瑾道:“这地下,有一个真正的密室,埋藏了一些唐家先祖收藏的财宝。”   唐瑾一怔,吃惊的微微张开了嘴。他向来以为,密室这种东西,密室中财宝这种东西,应该存在于小说影视里,没想到,不但存在于现实里,而且还发生在了他身上!   不过转念一想,唐家的密室应该也不大,财宝也是有限,不可能是那种传说级别的,也就是富贵之家藏宝级别的。   唐老爷子起身,走到墙角一个箱子处,抽出一块箱子下的土砖,在地面上摔碎,从中拿出一把指长的木雕花枝,递给了唐瑾,凝重道:“这次去京城,前路凶险,这把钥匙你贴身收着,万不可遗失。”   唐瑾沉默的双手接过,唐老爷子看他态度慎重珍惜,这才道:“唐家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我现在告诉你。” 第81章 大家快来订阅∩_∩   唐瑾以为唐家还有什么密辛,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本来想着你还小,怕你以后冲动,后来想着还不如先告诉你爹,让他以后告诉你。”可是考虑半天,他觉得孙子还不一定有乖乖冷静。   眼看着唐瑾态度慎重,唐老爷子笑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当年唐家虽然差点死绝了,但并没有被抄家,虽然很多钱财器物都流失掉了,可是一些房契地契还在。”   唐瑾一怔,从来都没有想到唐家还有一部分房契地契还在,不过转念想着,当年唐家死了那么多人,给他潜意识里印下了一个“抄家灭族”的印象,但其实抄家灭族是一种很严重的罪行,唐家还没有达到那种水准。   唐老爷子食指磨搓着桌面,语气里也不知道是感叹还是遗憾:“长年无主,如今那房那地也不知道被谁给占了去,会不会被人给非法截取,以后能不能要得回来。”   唐瑾有些疑惑的问:“那房契地契保存到现在还有用?”有一句叫“痛打落水狗”,虽然不好听,可唐家既然在朝,肯定会得罪一些人,那些人还中趁着唐家落败占便宜把东西想方法弄了去?   再者,这世上从不缺落井下石的人,即便是亲人,也很有可能见利起意,虽然当初老爷子受到了他外公的保护,可是其他亲戚却不会人人都护着你,见你势弱私底下不从你手里掏点东西可真是对不起自己。   唐老爷子笑了笑:“咱们朝的房契地契是传承的,按律法来说有用。不过,那些房契地契都保存在了别的地方,也不知道当年的人或者他的后人会不会遵守承诺,能不能要回来。”   唐瑾明了了,原来东西不在唐家。他就说,当年要有房契地契这种东西,怕是日子很不安生,很难留的住。   “你知道有这样的事,到时候看情况,要是被权势大的人占了去也就算了,安全最紧要。”唐老爷子嘱咐,顿了顿,又说,“虽说这比起唐家的事情来只是小事,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怕被有心人知道了,反而危险,你万不可将这事告诉任何一个人,就算了你爹也不能。”   唐瑾点了点头,明白了。按照现代的物价去算,京城的房子地段好一点,可不得值个一两千万。唐家以前房子大,现在少说怕也值一两千两银子,或者更多,再加上地契,应该也挺值钱。   唐老爷子摸了摸唐瑾的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的纸:“家里的财物我大都留给你了,你爷他知道,要是以后他们知道了闹起来,这个是我写的凭证。”   唐瑾沉默的接了过来打看一看,上边说的的确是这事,现在家里这房子留给了他爷,地给他们兄弟三个平分了,钱财三兄弟每人一百两,其他无论钱财器物等其他东西全都留给了他。下边不但签了字印了手印盖了老爷子的章,竟然还有咸阳府官府的印章。   这怕是遗嘱了,看样子好像还是经过官府公证,过了明路有法律效果的,唐瑾一时心里不是滋味。   家里怕是没几个人知道唐家还有一个地窖,也不知道老爷子有很多好东西,乍一看,这上边也留不下多少东西,而其实,所有的值钱的好东西,都留给了他。   唐瑾将东西又递了回去,哑声道:“我以为会尽力帮扶各位叔叔兄弟。”虽然东西都给了他,可整个唐家强大起来,才是唐老爷子最重的心愿了。   唐老爷子这才笑了,伸手又摸了摸唐瑾的头:“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的。你过去,把上边箱子里的那本《春秋》拿过来。”   唐瑾过去拿了过来,一转身,就看到唐老爷子面前放了一个打开的很小巧的圆形盒子。   接过书以后,唐老爷子翻到最后,把那张写着遗嘱的纸贴在了书背里侧,拿食指沾了盒子里的东西,细细的抹在书背里侧,找好角度,把书里最后一页纸严丝合缝的贴在书背里侧,看起来就跟所有书背里侧一样。   沾好后,放在了桌子上面晾着。   唐老爷子沉默了一阵,感叹着:“我年轻的时候气盛,”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觉得似乎不能说下边的,几多迟疑,才望着唐瑾认真道,“唐家兴盛再重要了,其实还是你和家人的安全更重要。”   当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他满心想着要光复唐家,看重的只是他存在的意义,可是这七年多相处下来,慢慢有了感情。   他希望他聪颖,他果然会读书;他希望他勤奋,他就能不玩耍;他希望他懂事、上进、明理,他比他所能期望的更加懂事、上进、明理……这是一个从里到外无一不符合他要求比他要求能做到更好的孩子。   这样好的一个孩子,他突然就有些不忍心将他困死在自己的心愿上了。   唐瑾心下一震,突然间就感动的无以复加。   老爷子说这话,不止是让他量力而行,而是将唐家一定要兴盛的强大的“责任”降低到了“努力”的程度,是给他一把套在他身上的“责任的枷锁”的一把钥匙。   他是一辈子的期望到了最后反而看淡了么?不,他只是如今更加看重他了。   唐瑾鼻下发酸:“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唐老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放了一些心。他以前,深怕这话说出来,反而让他没了动力,这孩子明白就好。   等书背上的胶水干了,唐老爷子让唐瑾把书放回去,带着他上去了。   这一夜,唐瑾并没有睡好。   天亮后收拾东西,装车,一大家子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临出门时,第二惠抱着唐瑾哭的眼泪直流。   唐家三个爷爷也都红了眼睛,强忍着不出声,他们知道,路途辛劳,一个弄不好,这或许就是他们见唐老爷子最后一面了。   唐三婶也红着眼睛,对着唐三叔殷殷叮嘱。   其他人都被离别的场面弄的心下伤感,唐老爷子把家里的事在先前都一一的向家里人嘱咐好了,看着一大家子人,牵着唐瑾的手道:“走了。”   他带着唐瑾上了家门前的车,唐转驾车,唐三叔带着大夫驾另一辆车,向着村口驶去。   一路到了咸阳府,与第二恒和第二麒会合,又是一番离别。   然后,他们过了长安城,从官道上一路东行,向着京城去了。 第82章 大家快来订阅∩_∩   从秦省的长安城到京城南京,有一条路是最快的,那就是一路东行过河南、安徽两省到达江苏,再向东南直达南京。   这一条路也是最好走的,长安城位于关中平原,出了长安城后向东这一路都是平原。过了关中平原不久就是华北平原,过了华北平原进入长江中下游平原,地势平坦,行车容易。   这一条好走的路唐老爷子原本是不打算走的,因为去年大旱夏秋两季河南都受灾严重,很多流民都逃到了秦省,可想河南的处境更加的糟糕,饿民多不胜数,经过河南很有可能被饿民打劫,不安全。   他打算出了长安一路南下过秦岭,顺着长江一路东行,过湖北、安徽,直达江苏南京,路虽然远一些,可是胜在安全地势也算平坦。   现在时间紧迫,却也只能走最快最好却可能有些不太安全的路了。   唐老爷子让每人都准备了两套打了补丁的破旧外衫,三辆车厢也都是长时间使用外观早就快脱完漆了的,让他们看起来穷困一点。   三匹骡子原本也不是膘肥体壮,只是一般,不过几天赶路下来,原本一般的皮毛看起来也黯淡了些。总体上,是不打眼的。   嗯,除了面貌白净的唐三叔,看着不像穷苦人家的。   不过他们一路走一路打听情况,在乱一点的地方就由秦大夫驾车,好低调一点。   路上也遇到过饿民讨食,唐老爷子一般不给吃食,实在看他们可怜,也最多给半个硬馒头。   第二麒与唐瑾唐老爷子坐一辆车,路上唐老爷子也会讲经书,一起听。刚开始遇到这种事时,他不知世事,等离开以后奇怪的问唐老爷子:“怎么不多给两个馒头,那婆孙两真的很可怜。”   “我们的确不缺两个馒头,那你说说为何不能多给?”唐老爷子反问他。   第二麒被问住了,他就是不明白才问的啊,怎么还问他?他想了一下,没想明白,摇了摇头。   “那乖乖呢?”唐老爷子问,第二麒转头看唐瑾。   车里点了炉子,怀里抱了手炉,不过正月的天气还是很寒冷,唐瑾伸出双手捂了捂被冻的发凉的双脸,开口道:“给的多了,别人就会知道你有吃食,很可能被人尾随打劫。”   第二麒没有见过世事险恶,觉得有些不太可能,更觉得唐瑾把人想得有些恶毒,忍不住道:“可那婆孙两也不是能打劫咱们的人啊!”他们七个人,三四个大男人呢。   “那你怎么知道她家人是真的死光了还是在骗我们?也有可能一家人让老的老小的小出来观望探路,看到肥羊就下手。”   “……”第二麒。他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她们也跑不过我们啊。”   “那若是前边有人等着我们呢?点烟,放鸽子、吹哨、抄近路……这些暗示的方法,若是想,没有做不到的,我们又对这里的地形民风不熟悉。”唐瑾双手捂了一会儿,觉得露出棉通袖外的手指热气一散有些冷,就又放回了怀里。   看着第二麒还不太认同的样子,有了对比,唐老爷子越加的满意唐瑾了。他家乖乖就是聪明通透,读过的书都能活用。   “你晚上告诉你爹,明天一天你不许吃饭。”唐老爷子突然道。   第二麒有些吃惊,唐老爷子再严厉,可以说是不会体罚他,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罚不许吃饭。   他想反驳,可是想着虽然他没有拜师,唐老爷子却是教着他的,也算是老师了,还是年龄大的长辈,就忍了下去。   晚上住在客栈里时,第二麒将这事给第二恒说了,第二恒虽然心疼儿子,可知道唐老爷子能这样罚儿必有原因,果然在第二天没有让第二麒吃饭。   第二麒是第二家的长孙,他出生的时候第二家的家境已经好起来了,就是饿也只是偶尔饿一顿,可以说是没饿过肚子,也不觉得饿肚子有多难受。   早上的时候,第二麒还能忍,中午的时候,他已经饿的难受,晚上的时候,他觉得他已经忍不了了,睡觉的时候,更是辗转反侧,胸口烧心烧肺的难受,真想起来偷吃东西。   不过有第二恒看着,没能成功。   等一夜过去,第二麒已经觉得他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活不下去了。   早饭时,唐老爷子问他:“还受得了么?受得了今天也不必吃饭了。”   第二麒浑身都没了力气,却是大声道:“受不了受不了,老爷我知道错了,再饿下去别说是偷东西吃了,就是抢别人的东西吃都有可能。”   这话却是第二麒的心里话。   哪怕他现在不去偷抢,但这样饿个十天一两月,想着是人都受不了,这才明白唐老爷子他们说的真有可能发生,担心起来他们会被人抢了。   所幸一路平安的出了河南省,这时天气也暖和了起来。   刚进入安徽的时候,路上驿站里也遇到了其他去京城赶考的考子。   驿站原本是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不过本朝对于赴京赶考的学子有优待,找不到住宿的地方也可以到驿站暂住,给马骡换草。当然,这种是收钱的。   有时候两县之间路远走不到,只能到驿站暂住。   这赶考的考子还与押镖的人一路同行,队伍有十几辆马车,看起来声势大,也够安全。   第二麒见了感叹道:“早知道能这样,咱们也跟着押镖的人走。”   唐瑾笑了:“咱们走的时候年还没有过完,人家也不走镖啊,谁会愿意单独陪咱们走啊,要愿意,那价钱肯定会贵几倍。等年过完了,咱们刚好在河南,那边有些乱,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乱招人啊,要是被监守自盗了,不是更倒霉?”   第二麒想想也是,笑着感叹:“你总是比我聪明。”   “那是你不多动脑子,多却也能想到。”   那边是马,他们这边是骡子,进程不一样,也就没一起走。   不过第二天又遇到了,看样子对方进程不快,唐老爷子让唐转使了些钱,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一路走一路天气变暖,众人已经从厚厚的两层棉衣换成了一件棉衣,进入江苏后,把穷困的外套也都换了下来,换成了干净整洁的衣服。   等到了南京城,等候进入时,看到前边长长的队伍,从众人的衣着精神上,都能感受到它的繁华之地,也看到了一个不常见的场景。 第83章 大家快来订阅∩_∩   “这是干什么呢,好大的排场啊?”第二麒隔着车窗向着外边望,只见一队衣着整洁的人抬着箱子出城门,已经过去了几十波人了。   “看箱子上绑着红绳,应该是嫁女吧?”唐瑾也凑到了跟前看。   “不可能是嫁女,没听到锣鼓响啊。”第二麒摇着头,只觉冷气吹的脸发冰,连忙放下车帘,在车里坐好了。   “这么长的队伍,说不定锣鼓手在前边,咱们来时没有听见。”唐瑾猜测着。   “谁家能给女儿这么多嫁妆啊?能给得起,多请不起几个乐人了?”第二麒还是觉得不太像嫁女。   “京城世家大族的富贵,不是你们可以想象得到的,家境殷实的人家,给女儿这么多嫁妆不足为奇。”唐老爷子突然说道,半弯起腰来,想要出车厢。   “诶,老爷,帽子!”唐瑾连忙叫着,虽然天气转暖了,也不过是没过年时那么冷罢了。初春的天气又最是变化多端,这两天有着倒春寒,比前几天还冷些。   唐老爷子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径自下了车去。   唐瑾连忙拿了自己的帽子戴在了头上,又拿了唐老爷子的帽子下了车。   一下车,就能感觉到空气清新清冷了很多。唐老爷子背着手,仰头望着城门上方,热泪盈眶,怔怔的出神。   唐转也跟唐老爷子站在起仰头看着,神情激动。唐瑾现在个子低,伸长胳膊垫着脚也还差一点才能够得着唐老爷子的头,他拉了拉唐转,等他转过身把帽子递给他,唐转连忙把帽子给唐老爷子戴上了。   唐瑾这才抬起头来,仰头看去,只见城门上颜色古朴的城墙上方正中,从右往左三个大字:南京城。   他们进的是西城门,西门的城楼是三层重楼,城墙上向两侧沿伸着一个个的望孔和垛口,看着大气雄伟,比之他们长安城看着更具威严。   低头往前一看,车前排了十来米的队等着进城,往后一看,也有十来米,前边等候的人正在讨论着邵家嫁女的事、这队伍都走了一刻钟了。   第二麒这时也跟着下来了,听到后意外道:“竟然真是嫁女,这邵家真有钱。”   前边的队伍动了,唐转回去驾了车跟了上去,唐老爷子回过神来,将几人叫到了车前,低声道:“京城到处都是王公贵族和官员,哪怕一个平常百姓,不是有着一门富贵亲戚就是有着在富贵人家当差的亲戚,所以遇事万不可冲动,以忍为先。”   这话已经说过了,大家都明白深浅,跟着点头。   等检查到了唐瑾他们前一人的时候,有一个衣着干净挑着担子的老农插了他们的队,回头笑着对唐老爷子他们用官话说:“我东西少,让我先进。”   因为唐老爷子以前有教,唐转和唐三叔都会说官话,不过说的没有唐瑾好,第二恒虽然不会说,却是能听得懂的。   这人虽然是态度和蔼的笑着,可是这插队就不对,语气隐隐的有一种优越的态度。   从衣着上来看,唐瑾他们穿的还比对方好呢,这人是看出来他们是外乡人欺负他们呢!   唐转他们看他年龄大,虽然心里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第二麒要不是刚刚听了唐老爷子的嘱咐,这时候就会跟对方上去争辩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的嘀咕一句:“是我们排在前边的。”   第二麒是跟着唐老爷子学了官话的,能听懂却不习惯说,这一句用的是秦省方言,司那老农竟然大概能听懂,脸皮厚,听到了当没听到。   唐老爷子笑道:“你这是进城卖东西?”   听唐老爷子一口的南京城官话,那老农惊讶的打量了唐老爷子一眼,看到他年龄大,态度也好,得意的点着头炫耀:“给我女子送点东西!”   “你女儿嫁到城里,你对城里很熟吧?”唐老爷子笑问。   老农点着头,兴奋道:“那当然,我女婿可是在衙门办事的!”   “那你一定知道哪里有租房的掮(qián)客了?”唐老爷子好声跟对方聊天,就是为了打探一些消息。   那老农听着“掮客”两字,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租房是听清了,看着他们队伍里有唐转和唐三叔以及唐瑾和第二麒,挠了挠头:“你们这是,上京赶考?会试都过去了。”   第二麒惊讶,一个老农也知道会试刚过去,这会试在京城果然是大事件,群众广知。在家乡那里,除了念书的人家,谁家会关心科举这些事啊。   “我们考的是童子举。”他忍不住道。   “童子举?哦哦……我知道了……听说今年是有小娃娃来京里考试。”那老农这才想了起来,拍着头晃悟。   这个时候,前边的人已经检查完了,知道唐瑾他们是读书人后,老农有些不好意思先检查,看到唐老爷子示意,还是先上前让守城门的士兵检查。   等检查完了,他也没走,跟唐老爷子聊起了在京城里哪里有租房的地方。   唐瑾看两人聊天时,就回身去了车里拿着几人的路引,还有官府下发的他与第二麒的童子举会试通过的文书出来。   那边他爹已经被问到来京城干什么,几人都说是陪孩子赶考,唐瑾把东西递上去,那人一看真是来考试的,轻慢的态度好了很多。   几人被简单的搜了一下身,检查了车里的东西,也没为难,就被放了行。   聊天时知道老农叫王大,唐老爷子邀请他他上车,送他一程,这王大也高兴的同意了。   车门打开着,唐瑾坐在车里,过了城门洞,意外的发现,南京西城门也是四大城门之一,竟然没有瓮城,进了城门就直接进城了。   他们长安城都有瓮城呢。京城竟然没有瓮城,这在军事防御上会差一些吧?当权者应该会考虑这一点吧?   不过一想,长安城以前是十三朝古都,而南京在本朝之前,只是孙吴、东晋、南北朝时的宋齐梁陈、南唐这七朝的古都,有点差别也正常,或许当初以南京做为都城的时候就没有瓮城,也不好改建,就一直这样了。   可惜他没去过紫禁城,也不知道紫禁城有没有瓮城,参考不得。   等送了王大到他女儿家里,王大热心的给他们指了哪里哪里可以找到租房的托儿,就分开了。   等找了掮客,租好了房子,下午都已经过半了。   国子监附近的房子早就被租完了,没租的也很贵,他们租的房子在城南,是一个二进的小院,一个月要六两银子,离国子监要赶半个多时辰的车。   一把胡子的秦大夫坐在桌子边歇息,感叹道:“吃人呢这是,也太贵了,六两呢,咱们那边一年都赚不了那么多!”   他们那边农家赚的少,可是城里人赚得多。唐老爷子也不解释,笑道:“这是会试刚过,很多人还没离开,来考童子试的人又都涌到了京城,房子不够,价钱才涨这么多。”   第二麒跟着点头:“要是住客栈更贵,咱们可是得庆幸还能找到房子租。”   “麟儿,过来帮忙!”第二恒正屋外叫着。   他们人是在了,可是东西还没有搬进屋子呢,第二麒一听马上跑了出去。   唐瑾也跟着出去帮忙。唐转与唐三叔看他年龄小,不让他帮,唐瑾也就拿一些自己的东西进正屋。   等收拾完了,一众人跑了一天累的不行,洗漱过后躺下就睡着了,晚饭是在收拾的空档中吃的。   第二天起来吃过饭后中,秦大夫在屋子里看家,没出去,其他人驾了一辆车,去国子监报名了。   国子监在文昌门内的集贤街上,众人一路坐车去,看着京城的繁华,除了唐老爷子外,个个都惊叹不已。   有几个唐瑾以为古代没有的东西,他都看到了,比如店面外大副广告用的彩绘张贴画,比如牙刷。   到了国子监后,进门掏文书,然后被指着去报名。   今天天气好,虽然空气有些冷,但太阳很暖,晒在身上很舒服。   报名的大堂有四五十个,大多都是陪伴的家长,各种乡音杂烩,大多都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   看到唐瑾他们一群人,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过来操着不纯的京腔,语气里带着嬉笑的问唐瑾:“你也是来参加童子举会试的?”   唐瑾点了点头,对方的脸一下变了,不太友好的道:“你也考中了?题那么难你能考中?倒数第几啊?”   第二麒正要插嘴,想起往日里自己的行为,被家里人念叨着,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那你是倒数第几啊?”唐瑾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个骄傲的,好笑的问。   “什么倒数第几,我是贵省亚元,亚元!”这少年生气的道,特意强调了自己的名次。   “哦,我秦省童解,第一名。” 第84章 快来订阅这一章   贵省的亚元听了后,一脸的不敢置信,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脸上写满了四个字“怎么可能”?   “噗!”围观的人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活该,让他到处得意炫耀,这下踢到铁板了吧?”另一人跟着说道,显见贵省的这亚元可是问过很多人成绩了。   四周有低声的交流,贵省亚元听在耳里,只觉得嗡嗡嗡的一片声响,脸色一片涨红,伸手就去拉唐瑾:“你一定是骗我的,你年龄这么小!”   唐瑾侧身躲了过去,不愿跟他纠缠,拉着一旁的第二麒,笑道:“对,我骗你,其实是我哥来报名,我是跟来玩的。”   贵省的亚元感觉自己被耍了,一脸恼怒的盯着唐瑾,唐瑾一脸笑意盈盈的问对方:“你要问我哥的成绩么?”   “……”这要问了,真是一个解元怎么办?贵省的这亚元觉得心里又气又堵,没回答唐瑾,只一脸不赞同的教育他:“小孩子要诚实,不要撒谎!”说完,气哼哼的走到排队的家长那里去了。   这报名是排队的,两边还有条凳,供人休息,不过家长大都在排队,有几个孩子坐在一旁。唐瑾让唐老爷子他们去歇息,他和第二麒去排队。   唐老爷子歇着去了,看唐转第二恒他们也想跟过去,唐老爷子开口道:“让他们自己去,要学着自己做事,不能老是靠家长。”   陆续的还有人来报名,到了唐瑾他们这里时,唐老爷子他们都围了过来在一旁看着。   第二麒拿了文书领了表先填了,接着唐瑾又填了。   先前在大堂里的人大都走了,唯有一家没走的就是孩子想看看唐瑾是不是真的是考中的,没想到竟然见了他领了表,好奇的围上去看,见他的文书上写着“秦省童解唐瑾”的字样,吃惊的打量着唐瑾:“你真考中了,还是解元?!”   虽然各省的题都不一样,可是难度那是一样的,让无数考子叫苦不迭,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四书怕都没读完,怎么考中的?   唐瑾边点头,把笔上多余的墨汁在砚台边上勾掉,提笔写着自己姓名和祖宗三代的情况。   “你不是说你骗他的么?”   “是啊,我骗他我没考中,好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把打击掉的他的信心给还回去。”   “噗!”这话惹来对方的笑声,唐瑾听出来了这就是刚刚忍不住笑出声来的人,把笔从表上移上,侧头看去,见对方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很是讨喜,身上衣着看着不是富贵人家打扮,却也要比一般殷实人家好很多,可能是个小官之子。   “秦省童解唐瑾,你叫什么?”   “我叫蔡皖,从安徽来,老家在苏州,不过我就考了第七,你竟然能考第一,好厉害啊。”蔡皖看唐瑾考了个解元态度却极为平和,对比那个贵省亚元的那个骄傲,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接起话来就有些自然熟。   唐瑾笑了一下,安徽来就叫皖,这名字是起的随意还是有着什么其他意思?   “你家在安徽啊,我们路上还从你们安徽过了。”第二麒在一旁接话,蔡皖就跟第二麒聊了起来,唐瑾转头填着自己的信息。   填完后,登记的人接过后公事公办道:“三月初五国子监检试,三月初九中书省覆试,这两次都在贡院考,丑正时入场。考过进入殿试的,三月十四卯时在贡院集合,殿试在三月十七,路在那边。”   说着,递了盖章了的文书给了唐瑾。   刚唐瑾已经看到了,桌边另一张桌子上放了一张简单的线路图,画的是出了国子监后过几条街后到会试考场的地址。   忙完了以后,几人就回去了,蔡皖有些不舍的跟他们道别。本来想交换住址,后来一想还没熟到那个地步,就做罢了。   出了国子监以后,在书店里买了一些院试和乡试的试卷,他们就回去了。   唐瑾此时的五经都已经学完了,唐老爷子开始讲各种卷子,唐瑾能听得懂,第二麒经过唐老爷子两三个月的特训,勉强能能懂一些。   下午的时候,唐老爷子让他们做试卷,自己会出去一阵子打听消息,回来后看他们的试卷。   就这样,一直到了三月初四。   第二麒睡不着,跑来找唐瑾,担心的道:“你说我会不会被淘汰掉?我本来基础也不扎实,完全是凭运气才考上的,要是这次题出的简单一点,我怕是能考最后一名。”   “你放心,凭运气考上的不止你一个。”唐瑾坐在桌边,借着还没暗下去的日光边洗脚边道,“国子监的考试只是检试,就是看你是不是混进来的,题出的难度跟乡试的差不多,几乎不会淘汰人,重要的是中书省的覆试,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会试,是能决定你能不能进入殿试的关键。”   第二麒有些沮丧:“覆试我肯定考不过,进入不了殿试,不能被授出身,也相当于白来一趟。”   唐瑾无奈的抬起头,拿起凳子上擦脚的布巾:“你当初也觉得你乡试过不了,最后不也过了?行不行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吧?说不定这次也能过。”   第二麒宽心了,回去睡觉了。   唐瑾收拾完,子正时就被叫了起来,打着哈欠根本没睡醒,抱了被褥放在车上,在车里脱了外套,在路上又跟第二麒睡了一觉。   进入贡院西街时,四周静谧的只听得到骡蹄声的街道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唐瑾听着声音慢慢醒来,不一会儿,车就停了下来,唐转的声音从外边传了出来:“前边过不去了,要下车。”   接着,又传来跟人说话的声音。   唐瑾从被窝里钻出来,摸黑穿外套,叫着第二麒。   不一会儿,车子又动了起来,走了一小会儿就停了。   收拾好后,唐瑾提着考篮下了车,四周黑暗,就只有车前挂着的一盏灯亮着,借着这光,看到了几个提着灯笼在四周,像是差役。   他还没问,唐转已经感叹着:“京城就是不一样,还有人专门让咱们来停车,不用担心丢了。”   “这怕是要钱吧?”唐瑾猜测着,看唐转扶了唐老爷子下车。   “五文钱呢,好贵。”另一边,第二恒已经过来了,接口道。   唐转等第二麒也下来后,提起挂在车头的灯笼向里边一照,检查一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然后关了车门,落了锁,提着灯笼在前边照着路。   走了一段,路两边已经有灯笼了,等几人到了贡院门口,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第85章 大家快来订阅   考场门外两侧挂着一排灯牌,附近一片明亮,有穿着深灰甲衣的差役手执长矛面无表情的在站岗。   进场的时间还没有到,全国各地操着各种口音的考子和家长的谈话声组成了四周的喧哗。   “人真多呀。”第二恒感叹着,“还以为咱们起得早。”   “这是大事,每个家长都放在心里,也不会有人来迟。”唐转接话道。   眼看着前方挤不过去,他们在人群外围停下,第二恒被周围喧哗中透漏出紧张肃穆的氛围所影响,心里也紧急担忧起来。   “麟儿,你别紧张,好好考试,考不上也没关系。”第二恒说完,好像觉得这话不吉利,转头又在旁边轻轻的“呸呸”了两声。   国子监这次的考试并不难,只要是凭真本事考上的都不会有大问题,唐老爷子并不担心。他让两人再检查了一下笔墨砚台,又叮嘱他们在考场上要小心,不要不小心坏了卷子。   “对对,还有答完题后要检查一两遍,再向试卷上誊抄。”第二恒想起来儿子粗心,连忙又嘱咐道。   唐转倒是没有说什么,有唐老爷子在,他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对方都能想到,说了反倒是抢话。   第二麟应着,转头向四周看了一圈,四周都是人,穿锦衣布衣的都有,也没有看见什么熟悉的人。   他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问唐瑾:“乖乖,你紧张不紧张?”   一听这话,第二恒更急了,刚要开口说话,被唐老爷子伸手拦住了。   “你考试紧张的话,多深吸几口气就好了。”   第二麟觉得这话并没有安慰到自己,乖乖他成绩好,怎么都会进了殿试,可自己不一样呀!   唐瑾伸手握住第二麟的手,发觉一小会,他竟然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他有些意外,但马上明白过来第二麟的心理。   要是这个状态去考试,肯定会考不好。   “其实你不用紧张,以你的成绩,考的再好也过不了中书省的覆试,进不了殿试,这样也不会被授出身。你就当这次来考试是来见一见世面,提前适应一下会试的考场和环境,为以后将来考会试做准备。”唐瑾对症下药。   第二恒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一想自己的儿子考试最多排在一千多名,就算考好了,也不过上升几百名,确实进入不了前两三百名入不了殿试,唐瑾说的话并没有错。   他叹了一口气,心下不再那么紧张,也安慰第二麟把这次考试当成一次会试的预习。   第二麟听了唐瑾的话,心里倒没有不舒服,反倒是觉得他说的话是对的。一想,反正都考不上,那紧张干什么呀。   心情调节了过来,他人就好了很多。   唐瑾转过身,对着第二恒眨了眨眼,第二恒看到后才明白过来他刚才的话是安慰,心里不禁有些羞,自己一个大人,不但安慰不了儿子,还要小外甥来安慰自己。   几人等了一会,有差役敲着铜锣鸣锣开道,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到了门口。   大家慢慢安静了下来,拿着铜锣的差役让开位置。这时,会试考场的大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来一四五个人,为首的两个穿着官服。   一下子,四周那些细微的声响立刻安静了。这种肃然噤声,让唐瑾体会到了官民两层阶级的强大差异。   这种差异,在省内乡试的时候并没有这么明显。   官宦人家孩子大都念书,可平民家念书孩子的基数大,百姓对于京官的畏惧更深。   唐瑾不懂官服,也看不出来前边两人是什么样的身份,想着应该是国子监的什么官吧,品阶应该不大,肯定跟主持中书省覆试的官员没得比。   但无论官阶怎么样,那也是官呀,是平民仰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读书读书,难怪有点见识的,都拼命让孩子读书。   只有读书,才能一步登天,跨越阶级间巨大的鸿沟。   为首的人说了几句话,就是让大家好好考试,不要作弊,然后入场就开始了。   那几个人进了门去,又有人拿着一卷纸上前打开,念着名字。   唐瑾站在中间,听着念得好像是南京府什么的,后边的不太清楚念的什么,不过这人旁边有一个参差役立刻大声重复了一遍:“南京府,范潇。”   这人中气十足,唐瑾听的很清楚。   南京府范潇,是江苏省童解,唐瑾这些天也听到过一些有名气的人,知道他。   人群里有极细微的嗡嗡声,显然很多人都知道范潇。   唐瑾看到从前边人群里站出来一个穿着深朱色锦衣的少年上前去,从他的位置看不到人的相貌,不过从个子来看,至少也是十岁了。   接着他们又念第二人:“江西省南昌府,孙帆。”   这孙帆唐瑾也知道,是江西省的童解。   接着念第三人第四人都是唐瑾知道的,也都是童解,他猜测很快就会念到自己。   唐老爷子拉了一下认真听读的唐瑾袖子一下,用着秦省的方言低声问他:“你听出什么来了没有?”   唐瑾考虑了一下,不太确定的用方言回答道:“听说朝中有个一品大官俞大人是江西省的,还有一个一品大官赵大人是河北省的?”   第三名是河北省的,所以是哪个省出了大官,他们省的童解就排在前边吗?   不过第四名到以后他就不知道这些省里有没有什么大官了,不清楚这个想法对不对。   唐老爷子沉默着,没有回答,又认真听了起来。   唐瑾也认真听着,马上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秦升咸阳府,唐瑾。”   他提着自己的考篮,回身对着唐老爷子他们说:“老爷爹三叔舅舅哥,我去考试了。”   这场面也来不及多话,大家都点着头,唐瑾就提着篮子上前了。   四周的人已经明白过来,先点名字的都是各省的童解。此时看到唐瑾个子低,年龄不过七八岁竟然已经是童解了,大都吃惊或意外,场上响起的嗡嗡声比范潇出场时更大。   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年龄如此小的童解。   唐瑾上台阶时,唱名的官员还看了唐瑾一眼,见他小小年纪面色无惧,镇定自若半点也不怯场,倒是有些意外。   年纪小的孩子念书这样好是不常见,可这种从容更是不可多得。他见多了学习好却考试的时候紧张的手都抖的青年人。   唐瑾上了台阶时注意到唱名的官员看着他,仰头对着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唱名的官员意外极了,也对着他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点完头后愣了一下,感觉这不对呀,他们不但不熟更不认识啊。   他心里刚升起想要转头看一眼唐瑾的念头,突然想起现在不合适,就只能继续唱名了。心里倒是把唐瑾给记住了。   唐瑾进了门以后,在右边被搜身、检查,检查完了以后,有差役拿着一个牌子递给他:“进了门以后,顺着通道直向前走,在最前方。”   唐瑾接过来一看,檀木色的牌子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宿”字。   翻到背面,有一个稍微小一点的“天”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这“宿”字的位置是按千字文里面的字序来排列的,他是天字排号房第十四个进场的人。   进了考场,唐瑾顺着中间的通道一直往前走,四周静悄悄的,两边的号房密密麻麻的一排排,只有路边的灯牌照着路。   走了十几张,突然看到前边站着一个人,衣着整洁,面料可见精细。   唐瑾在他六步开外站住,看着他。他记得,排在他前边的人是隔壁山西省的。   姜誉见唐瑾不走了,对着他讪笑了一下,搭话道:“你这么小就考上解元了啊。”   唐瑾不觉得一个童解当得起解元的名称,看对方神色正常,口音的确是山西省的人,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   姜誉心下松了一口气,走进两步,离唐瑾有三步的距离,故作轻松的道:“这里安静的很,一个人影都没有,要不我们再等一个人一起走吧。”   原来是胆小,唐瑾心下明白,侧头看了一眼前边不远处站岗的差役,沉默不语的继续向前走。   他的沉默,让姜誉的心突然提了起来,这次考试这么难,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小的孩子考上童解?那他出现在考场里……   瞬间,各种怪谈从脑海里一掠而过,心咚咚咚的跳了起来,他连忙低头看唐瑾有没有影子。   看到以后,他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不说话?”   “瞌睡,困,不想说话。”唐瑾其实很精神,但是为了安慰这个邻省很胆小的童解,只好这么说了。   “你还困啊?我都快被这里吓死了!”姜誉听到回复,激动的跟唐瑾聊起了天来。   两人一路走到最前边,看到了左边的一排号房侧面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天”字。   两人已经听见轻声的说话声了,转到号房正面,唐瑾抬头往门牌边的牌子上边看去,昏暗的灯光下看见上边果然写着“天”字,里边坐的正是范潇,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范潇刚收拾好,准备睡觉,抬头看见了唐瑾,忽然明白过来,他应该就是桓栋口里秦省的那个小童解了,也是这次童子试里年纪最小的一个童解。   他上下打量了唐瑾一眼,见他穿着一般,人长得俊秀白净倒是讨长辈喜欢,不过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就不再关注他。   唐瑾找到了自己的号房,看到门上挂着一张布门帘。   别的号房没有布门帘,他们可能因为是在第一排,前面没有号房子挡着风,所以才挂了。   不过,答卷的时候,这个门帘是要取下来或者挂上去的。   他揭开门帘,认真来看,四尺多宽的号房,门边离地面两尺多处在墙上架有有一张半寸厚的木板,这就是考桌了。里边一尺处高度也架了一张木板,这是考凳。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环境比起在秦省乡试时的号房也没好上多少。   唐瑾放下考篮挂起门帘,动手把充做桌子的这一块木板取下,架到底下,与凳子合并成一块,组成一张床。   现在时间还早,离正式开始考试还有两个时辰,他要好好的睡一觉。   不过……   他把考篮放到床底下最角落处,看着是不容易够到,不过如果人在床上睡着了,有人偷偷摸摸进来取走也有可能。   于是他又提了出来,放在了床上的角落处。   放下门帘后,号房里面一下子黑暗了起来,连外边细微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三月的天气已经不冷了,不过只穿袜子脚也冷,唐瑾没脱鞋面向里边,头对着考篮睡了。   他个子低,四尺宽号房的长度他睡着刚刚好,想起那些十一二岁的少年要卷缩着睡,还有往常参加会试的成年人躺在上边更加委屈,不由感叹,考试真是不容易的事,幸好他年龄小。   很快进入梦乡,等听到锣声醒来的时候,掀开门帘一看,天色已经亮了起来,四周各种声音涌了进来。   和右边隔壁的姜誉正在和人说话,看到唐瑾醒来后笑道:“你睡得真是好,我开始都睡不着。”   唐瑾笑了笑,坐在床上打开考篮,从暖壶里倒点水在布巾上擦了手,拿出薄油饼吃了起来。   吃完后检查了一下笔墨砚台,把桌子放上去,等着发卷。   姜誉凑过来和他说话,聊了没几句,鼓声响起,要发卷了。   会试场上的声音瞬间安静下去,唐瑾很快等到了卷子,仔细检查了一下纸张,发现没有问题,便开始磨墨,在卷首处填写自己的信息。   写完一会儿,有举着写了考题灯牌的差役缓缓从他们面前走过,边走边唱题。   唐瑾在草纸上抄了考题,开始答题。   这一次考试的题和在秦省乡试考试的题难度差不多,唐瑾上午答完,中午吃过饭休息一会儿,下午检查修改过后,把题和答案誊抄在了考卷上。   他誊抄的时候,有一个考官站在他旁边看,唐瑾抬起头来打量了对方一眼,是早上说话的那个短胡子官员。   看就看,唐瑾没有受到影响,低下头继续抄,对方看了一刻钟才离开。   等他交了卷子离开的时候,发现天字排的人基本都走光了。果然不愧是各省魁首,一个比一个学霸。   等出了考场,在龙门前和其他考子等待放排的时候,听到大家都在诉苦说这次考题难度大。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十一二岁,最小的年龄也有十岁,比唐瑾都大,是以竟然没有人凑上来和他说话。   等人数够了,差役打开龙门,大家一起出去。   在考场外找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唐老爷子他们。   第二麟也在,显然他已经考完了。   “乖乖,乖乖!你不知道在我进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第二麟兴奋极了的对唐瑾说着,想引起唐瑾的好奇欲。   “哦,发生了什么?”唐瑾看她一点都没有考后的沮丧,反而把全副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不由有些好奇。 第86章 大家快来订阅   “有人他作弊哎!”第二麟兴奋的,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唐瑾意外,天子脚下作弊,而且还是国子监的考试,不是决定命运的中书省覆试。   不过他很快明白,这人上一次的乡试怕也是成绩极差,担心这次过不了,甚至是乡试成绩有水分,才会铤而走险。   “就在我进去前不久,看到有差役把他架了出来,永不被录取,还要枷号示众呢!你是巧了,就晚出来这么一步,他刚晕过去,被人抬走了!”   第二麟语气兴奋,边说边挥舞着手臂比划着,还在猜测:“我想他一定是上次作弊没被发现,这次才敢冒这样大的险,没想到京城的差役眼毒被发现了,胆子也真是太大了!”   第二恒在旁边跟着叹道:“这次考不过,以后还有机会考童生秀才,认真学习,童生总会考过的,一辈子都是机会。这一下子,不但自己要被流放,连子孙两代都要被牵累了。”   “就在那里,乖乖你看,他刚就是在那里被枷号的!”第二麟指着门外一个地方,兴致勃勃的对着唐瑾道。   放在现代,经常能听见人说作弊,听的多了好像也没多大感觉。可古代不同,作弊被发现的处罚很严重,虽然作弊的人也多,花样也是层出不穷,可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司空见惯。   唐瑾顺着方向看去,见门外很多人都指着那个方向谈论着。   几人向着停车的地方走去,唐老爷子问起了考试的事,唐瑾说了。   第二麟这时终于忍不住道:“乖乖你不知道,这次策论老爷讲过一部分,我都答了,虽然还有题不会做交卷早,但肯定能过!我能过呢!原本还担心过不了!”   几人边说边到了车边,驾车回去后,洗漱一番吃了秦大夫做的饭,喝了祛寒的姜汤,就睡下了。   累一天,倒是睡的很熟,唐瑾起来时候,天快要黑了,第二麟还在睡。   注意过后,唐瑾开始复习自己学过的知识。   阅卷官在紧张的批阅着考卷,一天后,成绩出来了。国子监这次的考试,不会排名,只会把不合格的人名单公布出来。   唐瑾没去看,第二麟去了,回来后,津津有味的对着唐瑾说起看到的事:“有六十八个人没考上呢。有的人哭的那叫一个惨啊,白来了一趟。”   这在意料之中,因为也没有什么做参考,唐瑾也不知道这淘汰掉的人算是多还是少。   “我可真是危险啊,这平均上是每省的最后两三位呢!我虽然没在最后两三名,可是最后几名的成绩也差不多,真是感谢老爷这段时间的教导,不然我怕是过不了。”   “感谢他就亲自给他去说。”   第二麟有些不好意思:“这用说嘛?我以后一定孝顺他。”   “你的感激放心里,不说出来谁知道?”唐瑾鼓励第二麟大胆一点,最后第二麟去了,回来脸有些红,眼睛亮亮的对唐瑾说:“老爷夸我了哎,让我好好学习呢!”   “那就去看书,明天就要考试了。”   “反正考不上,不在这一时。”第二麟轻声说,唐瑾瞪了他一眼,他连忙又道:“知道知道,这次考不上,以后可还是要考童生秀才,总得学习的!”   唐瑾一直在复习,晚上睡前检查了一下东西,第二天又是早早起来。   大家一起去考场,这次是中书省的覆试,尤为重要,将会淘汰大部分人,决定了你有没有资格进去入殿试,算是真正的会试了。   考试的地方没变,但时间变了,这次考两天。   第一天考完后可以回来,第二天继续。这有好处,人可以休息好,也有坏处,检查麻烦。像会试,人是直接在里边待三天的。   进场的流程跟上次一样,只是被叫到名字进门时,唐瑾感觉一直有人在盯着自己,转头一看,是那个报名时炫耀自己考了亚元的贵省考子。   进了门以后,领到的号牌还是“宿”字牌,号房也一样。   这次姜誉在旁边等着唐瑾,跟他一起进去。   唐瑾到了后细心的检查了号房,没被人做手脚,这时姜誉过来问他上次答的怎么样,两人说了一小会儿话,看姜誉还有要说下去的意思,唐瑾就表明自己困了,姜誉只好走了。   唐瑾刚睡下,门帘就被揭开,他没动,那人一直盯着他,嘴里嘀咕着“还真是”。   唐瑾转过身坐起来,对方吓一跳,讪讪道:“我来看看你。”   只从上次进场时见到唐瑾,他一直不相信唐瑾真考了第一,这次就注意着,看到他进场后还是不相信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学的多高,才来验证,没想到,他没看错,对方真的是个解元!   唐瑾在昏暗的环境下不悦的盯着对方:“有盯着别人的精力,你还不如好好念书!”   这亚元不知怎么的心虚,道了声“对不住”飞快地跑了。一个孩子都考了解元,他信心收到了打击!   唐瑾考虑了一下,检查一遍号房,没发现问题,继续睡。   听到锣声起床后,又检查一遍号房。   不怪他如此谨慎,他年纪小就得了童解,已经在考子里有些名声,谁知道有没有人嫉妒他,他小抄什么的陷害他。   再者,唐家这种情况,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人认出来,他更是得小心。反正小心无大错,驶得万年船。   两天就这样过去了,两次考试的内容都一样,章句七律诗策论这些,不过这次考的题量大,策论难一些而已。   第二麟考的不好不坏,总体没上次好,情绪有些低落。   跟唐瑾对完题后,更是沮丧:“我这次一定过不了!”   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多了选两三百人,少了可能只选一百多人,按概率,基本上中的人都在省内前十名了。   第二麟的名次差太远,就算恶补几个月,进步大,也没有与人竞争的机会。   “谁知道呢,说不得我过了,殿试也考不好。”他最少,也要得个进士出身,光复唐家荣华才能看到希望。   要是得了个举人出身,虽然也好,可谁知道什么时候能考上进士?   “你肯定能进殿试,你是第一呢,怎么都能得个举人出身。”第二麟安慰唐瑾,唐瑾只是摇头笑笑,老爷子要求高,他哥不知道这根本不够。   回去洗漱休息喝姜汤,累的饭都没吃就睡了,醒来时已经深夜了。   唐老爷子竟然没有睡,唐瑾知道他担心自己的名次。   名列前茅了,自然容易被皇帝重视,可这重视有一定的危机。考到几十页位不显眼,殿试就难以出头。   殿试说是殿试,也就是个过程,皇帝不可能每个人都休息,肯定只注意前几名。   再加上,支持童子举与不支持童子举官员之间他们不了解的内斗,还不知道能排到第几呢!   有时候安慰没用,唐瑾就叫唐老爷子睡。   四天很快就过去,到了放榜的时间。京城里因为这事一直热闹着,早上早早起来后,第二麟就激动的叫着唐瑾去看榜。 第87章 大家快来订阅   唐瑾的作息时间一向很规律,第二麟叫他时,他刚起床在拿杨柳枝刷牙,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吃了?”   他舅不可能起来这么早就把饭做好了吧?   他们租的是院子,一般吃饭都是他爹他舅舅和他三叔做,不过因为他舅做饭比较好吃,所以他舅做饭的时候比较多。   “还没呢,咱们在路上吃,反正我看我爹那样子也没有心情做饭。发榜处那里卖东西的一定挺多,咱们也可以尝一下京城的味道,老是吃自家做的饭都吃腻了。”   唐瑾一想也是,大家都在着急的等成绩,他爹和三叔肯定也没有心思做。   这些天怕外边的饮食不干净,或者吃了适应不了,都是自己家做饭吃。   尝尝外边的饭也好。   “那你跟三叔去买饭吧,出了巷子外边那家店挺干净。”唐瑾含糊的说着,“现在时间太早了,过去了也是干等,还不如吃完饭练一会儿字再去。”   “我哪有心思练字呀?!”第二麟真是佩服唐瑾,什么情况下都有定力学习。   “不是叫你练字,是叫你消磨时间。不然你得等得急死了。”唐瑾的灵魂再怎么是个成年男子,也不可能有着古井无波的情绪,心里也是期待而着急的。   “可我宁愿在榜下等,也不愿意在家里等啊!”第二麟急的都有些想跺脚了,上前拉着唐瑾的衣袖催促他,“走走走,你快去收拾,咱们也见识一番京城的热闹。”   正说着,唐老爷子从后院上完茅厕回来,什么都没说没做,第二麟就立刻松开了唐瑾的手,不敢再说一句,想溜。   “你想去咱们就去。”唐老爷子微笑着说,不过提他,“如果现在去了也是干等,能占个好位置而已。”   唐瑾想了一下,刚好刷完了牙,吐掉口里的药沫,回道:“那我问一下我爹我叔和我舅他们,看他们什么意思。”   唐老爷子进去了,第二麟特别兴奋,凑近唐瑾激动的悄声说:“你去问,我爹我姑父他们肯定想是早早去。我帮你去问他们!”   第二麟兴奋的去问了,唐瑾漱了口,放回杯子和柳枝条制成的牙刷,等再去他爹屋子的时候,第二麟兴奋的冲出来告诉他,大家都愿意去。   于是大家收拾一番,等给骡子喂好了草饮了水加了食,套上车,叫了秦大夫,就一起去了。   这时天也才亮了一会儿,街上并没有几个行人,可等于到了发榜那条街上,立刻就感觉出了热闹来。   等车驾不进去的时候,找了个地方停了车。   发榜前的这一条街上面有很多店铺,正对面是一家卖书和文具的店,老板也做起了生意,摆了几张桌子放了茶水,供看榜的人歇息。   斜对面两边是茶楼和客栈,位置好的地方和包间都被订完了,仅剩的包间又是特别贵的。   唐三叔去文具店问了一下,价钱也不低,但比起茶楼和客栈来说,是很合算的。   “要不爷,咱们再往前边看看?”一路过来,他们也是问了一些店的,特殊时期,费用也极为特殊,不但吃食涨了,连个座位都要钱。   另一边没有走过的路还没问,不过不用问,想来价钱也是差不多。   唐老爷子只考虑了一下,就决定了:“去茶楼吧,价钱贵就贵了。”   虽然有些心疼钱,可是能坐在最近处等榜,大家也高兴。   在茶楼里叫了平常的吃食,就是包子馒头稀饭茶叶蛋,东西比平时能贵两倍。   第二麟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口,皱了脸,想吐又不想浪费粮食,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咽下去。   “怎么了,很难吃?”唐转见状,也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好啊。   第二麟最终还是把馒头咽下去,剩下的递给他爹:“甜的,这馒头竟然是甜的!”   唐瑾想起南方的馒头确实是甜的,不由笑了:“这糖也金贵,能吃到甜的算是店家良心了,难怪贵。”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他爹爱吃甜食,是以没注意这一点。   “可是馒头里怎么放糖,不应该把糖放碟子里沾着吃吗?”第二麟郁闷,拿了个包子吃,结果……   “怎么连包子皮都是甜的!这是酸菜包子!”   大家都笑了。   南北的差异,可不止是气候,还有饮食。   茶楼里坐了一半的人,等吃完了,已经坐满了七八分,谈话声不绝于耳。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有些人就主动与旁的人攀谈起来。   可惜各省口音相差大,很多都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也沟通不了。不过多搭讪几人,也能遇到口音相似的,勉强能听懂,却免不了鸡同鸭讲。   唐瑾他们在这里也没有遇到熟人,倒是有京城的人来搭讪,能与之交流。可以他们了解唐家这群人只是会讲雅言不是京城人,不一会儿就坐回去了。   唐瑾他们倒是遇到一个秦省的,也就拼桌坐一起了。   离发榜的时间越近,越是人声鼎沸,谈论的都是考试和考子,谁谁能中,谁谁出名,能听懂的那些言语里,倒是让唐瑾他们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鲁省九岁童解,齐管。   这齐管三岁能诗,少有才名,是童子举会元呼声很高的人之一。   有人提桓栋,就有人提唐瑾。   “这桓家公子书念得再好,去秦省考试也只得了个第二,可见他不一定有真凭实学。”   “那可未必,说不定这个唐瑾他的才识要比桓公子才好。”有人反对。   “这童子举,自然要选年龄小的,了不见得是才识超过对方。”对方意见不同。   两人后来干脆打起了赌来。   在热闹激烈的气氛里,大家听到一道锣声,大堂里瞬间安静下来,接着声音又炸开了。   这是要发榜了!   好不容易等来了发榜,激动的人好多都跑出去围观。   早走人把地方给占了,第二麟端了店家的长凳,现在凳子上看,叫着唐瑾也去。   唐瑾站上去时,一队差役自己到了榜前,两个人在贴着榜文。   人群争先恐后的向前挤,贴好榜文的差役敲了锣,噼里啪啦的放着鞭炮,人群彻底沸腾起来。   炮放完后,开始有人在榜前唱名了!   “大咸国丙申年童子科会试,会元……”这人看着下边的人群,没有立时说,吊着大家的胃口。   一群人急声催着,第二麟紧张的握着唐瑾的手,唐转与第二恒都在他们身后踮着脚向人群里看,心都提了起来。   唐瑾心也提了起来。   哪怕知道他考第一的可能不大,不过还是期待着。   终于,那差役吊足了胃口,开口唱名。 第88章 大家快来订阅!   “秦省咸阳府,唐瑾!”   秦省咸阳府唐瑾!   当唐瑾听到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有一种发酵的感情从心底深处沸腾而起,整个人被这种情绪控制,激动无比!   七年了,两千多个日夜,日日夜夜的勤学不息,他不是不累不辛苦。如今这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激动的同时感觉整个人都不真实了起来。   鼻子发酸,眼眶发热,浑身的重量似乎一下子都没了,整个人轻飘飘起来,像在云端一样。   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命运即将改变!   同样激动的还有唐老爷子,在听到重孙儿的名字那一刻,他瞳孔缩了缩,唇不自控的张合着,整个人都轻微的抖了起来。   六十多年了,他等了整整六十多年,终于看到了希望!   童子举会试第一,这意味着殿试只要不出大的差错,都会在前十。   唐家的命运要改变了!   唐转整个人都是蒙的,他知道儿子学习好,也期望着儿子在这次童子举里功成名就,可他最多的期望就是儿子得个进士的出身,改换唐家门庭,万万没有想到,他儿子竟然能得个第一名!   这可是第一名呀!   几十个省份里的天纵之才中的第一名!   他原想着他能考到前三十,不,前十就不错了!怎么也没有想到……   唐三叔瞪大了眼,紧紧的咬着牙,双手握成了拳,心里不住呐喊:考上了,考上了,他侄儿考上了!他这些年的所学也有机会去下场试水了!   第二恒听到时心里激动高兴的同时,却又担心自己听错了,连忙去看唐老爷子。   第二麟怔住了,唐瑾……这是他弟,考上第一的是他弟?   人群里的人听到后静默了两三秒,知道唐瑾的反应过来,唐瑾,是他啊!不知道的心下疑惑,唐瑾,谁啊?   大家都反应了过来,第二麟激动的挥动双手跳着欢呼起来:“噢~!第一第一!我们是第一!”   在安静的氛围里,这一声是多么的明显!   “刷”的一下,前后左右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第二麟被大家看得羞涩又得意,早就忘记了自己还在条凳上边站着,一移动身体,一脚踩空,就向旁边摔去!   第二恒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接住他。   他们站的这种条凳并不长,第二麟掉下去,唐瑾一个趔趄,差点没有站稳,好在他反应快,自己平衡了过来。   旁边的唐转和唐老爷子收回了下意识伸出去的手,大家这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考中了!考中的竟然还是第一!   “爷!”唐转转头兴奋的唤了一声唐老爷子,眼睛湿了,却看到唐老爷子背过了身,抬起了胳膊。   这动作……   唐转很意外,他没有想到一向镇定的唐老爷子也会高兴的抹眼泪。在他的印象里,无论发生多么大的事情,唐老爷子都是处变不惊纹丝不动的,没想到……   是了,乖乖考上童子科会试第一,这对唐家来说是惊天巨变,是他爷期盼了一辈子的事,又怎么可能像平常一样波澜不惊?   “爷……”唐转心下感慨,连声音都沙哑了,伸手扶着唐老爷子的胳膊,却感觉他整个身子都是软的。   场内大部分家长都没有指望自家孩子考着第一名,听到唐瑾是会元后,大都感叹疑惑。   只有那少部分有机会考得会元的人及家人,听到后心下失落。那些期望大的,更是跺脚哀叹惋惜!   唱名的差役听到第二麟的欢呼是时,隔着乌压压的人头,向着人群中唐瑾他们的方向望了一眼,知道那就是会元家人所在了。可惜离的有点远,看不到小童会长什么样子。   他继续唱起了名。   第二名是谁唐家人早都没有心思去听了,一个个激动的互相看着,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   唐家周围的人大都在围观他们,有那自来熟的就指着唐瑾开口询问他是不是童会,看到唐家人点头,人群骚动起来。   有人伸手摘掉唐瑾的帽子,有人伸手过来摸他的头,有人伸手摸他的脸,扯他衣服拉他手的,一个个都想离童会近一点,好沾一下他的福气。   “恭喜恭喜!”   “恭喜老爷子,好福气啊!”   “……”   这些人边“骚扰”着唐瑾,边带着笑道贺,唐瑾被又摸又拉,弄的不舒服,但现在这个场景也不好说什么,只想快点挤出人群,回到茶楼里去。   唐家人护着唐瑾往外挤,第二麟拿个条凳跟着。他这次没有说要停下来继续听,可能心里清楚自己考不上,连期望都不报了。   几人回到茶楼,被人一路关注着,自然有人猜到场景是会元,一片各种口音的道贺声。   唐瑾被人围着看稀奇,耳里听着远处人群里传来了兴高采烈的欢呼,想来是谁家孩子也中了,更显得此时气氛欢乐热闹。   掌柜的这时从人群里挤过来,满脸带笑的拱手道贺:“恭喜唐公子喜中会元,你这么小的年纪就中了,可真是个神童啊!”   “谢谢掌柜夸奖!”唐谨带笑的道。   这种恭维话,唐瑾也就听听。哪怕对方是真心,神童什么的,也不过是灵魂成熟,比别人多努力些罢了。   因为唐家人矜持,大家道贺有些方言也听不懂,是以谁说话都只是笑着点头,只有听到誰用雅言道一长串喜时,才回应对方。   是以,掌柜的并没有听到唐家人口音,开口的时候还担心唐家人听不懂京话。他问过店小二,早上人多,店小二早忘记他们是哪方的口音了。   这时候听到唐瑾京话标准,不由又夸赞了他一声:“公子这雅言说的真是极好。”   说着又给唐老爷子唐转他们道喜,喜悦的道:“中了会元,这是大喜事,今日你们在店里的花费全免了!”   “谢谢掌柜的,不过不用了。”唐老爷子含笑拒绝了,他才不想为了一点钱财,让人以后诟病唐瑾占人便宜,更不想欠别人一个小人情。   “哪里,要的要的!”能跟童会打好关系的机会,掌柜的怎么可能错过,连声热情的表示自己只是想沾喜气。   “可是我们家已经付过钱了呀!”第二麟在这个时候插口。一般人到店里吃饭,都是临走的时候才付钱,但唐老爷子在饭食上来之后,就已经找小二结过帐了。   第二麟刚开始不懂,现在已经有些隐约明白过来。   掌柜的听了这话一怔,心下着恼店小二不将这件事告诉自己,让自己此时有些尴尬。   他回身瞪人,招呼唐家人的那个店小二一个激灵,连忙把钱拿了过来。也是因为早上人多忙乱,往年会是那些名人大都在隔壁客栈聚集,没想到今年的会元竟然出在了他们店里,他一时高兴的忘记了。   付出去的钱,也不可能再收回来,那也太没有人品了。   唐家人自然不会要这钱,掌柜的也知道这一点,只好收回了给钱的心思,这才询问唐瑾:“不知道小公子可否将墨宝给本店留一幅?”   唐瑾一怔,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笑道:“谢谢掌柜的厚爱,不过我年纪小,字不好看,还是算了。”   “哎呀,您可不要谦虚了,我已经把润笔费给您准备好。”   掌柜的打这个主意的时候,也考虑过唐瑾年纪小字可能写的不好看,但这个念头随之就被他挥去了。   管他字好看还是不好看,不好看丢的也不是自己的人,他要的就是一个噱头,大不了等人题尾款时,让他在“丙申年童子科会元唐瑾”中加上三个字,变成“丙申年童子科七岁小会元唐瑾”。   一写上年龄,大家都知道了。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把字写多好呀,字不好看很正常。   唐瑾确实是谦虚一下,他知道这事没有问题,却却没有自行答应,还得征求一下唐老爷子的意见加以确定,说这句话不过是为了看唐老爷子的反应。   “既然店家这么热情,你就应下吧。”   唐老爷子一开口,掌柜的立刻让人抬了干净的桌子,铺了几张一尺宽三尺长左右的白澄纸,架了狼毛笔,开了阳雕喜鹊登枝祥云砚。   周围围观了一圈人,想要看新晋的童会墨宝是怎样的模样。   唐瑾见掌柜的拿出来的东西都挺好,纸上还有裁成小块的白澄纸,可见是用了心的。   他接过店小二递过的布巾擦干净手,在围观人群和店里其他顾客进进出出的脚步声中磨墨。   等磨好了墨,润了笔,他抬头问掌柜的:“提什么样的字?”   掌柜的笑开了花:“随意随意,你想写什么都好。”反正喜事当头,也不会写不好的话。   唐瑾在那张小纸上写了一个孝子,试了一下笔纸墨。   不同的纸张,吃墨的力度不同,有的吸收快,有的吸收慢,有的纸张容易晕染,有的纸张容易积墨,试一下就知道这纸怎样,笔上应该吸多少墨,计算写的时候用的速度和力度。   笔和墨也有影响,但这种影响都很小,一般试的都是纸。   写完以后,感觉没有什么问题,唐瑾在纸上从右到左写了四个大字。   围观的众人都有些意外,掌柜的一看,惊讶的张开了嘴。 第89章 大家快来订阅   “生意兴隆。”有人将这四个字念了出来。   开店铺的,自然希望生意兴隆。可是一般的读书人并不会写这样四个字。   掌柜的看到这四个字,高兴得笑不拢嘴,连连赞叹:“好字!”   唐瑾的字师从唐老爷子,正式学的时候就临的名家帖,他以前钢笔字就写得好,这里不过是换了个手法写。   以前没怎么写过毛笔字刚开始自然写不好,可是过了最初的磨合期,几年下来,已有小成。至少在一众十一二岁的少年里,他的字很是优秀了。   “的确是好字!”有人附和,大家都点头同意,没想到唐瑾的字能写的这么好。   有人感慨着:“不愧是会元,小小年纪字写得这么好,出乎了我的意料啊!”   “老爷子,你家可是有个好后辈啊!”有人羡慕起了唐老爷子来。   听着各种赞叹夸奖,唐老爷子和唐转都高兴无比,有一种自豪感,只觉脸上有光。   连忙将手里小纸条递了过去:“尾款,尾款。”   唐瑾接过一看,把里边的“小”字去掉,落了尾款。   掌柜的又笑问:“可有印章?”印了印象,才更值钱。   唐老爷子笑道:“他还小,没有印章。”   掌柜的有些惋惜,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双手递给唐瑾:“这是润笔费,还请笑纳。”   这一锭银子至少有五两了,在这个物价低的社会,够他们唐家一家三十多口人吃上半年了。   “哎呀,谢谢掌柜的,不过怎么能收你的银子呢,快拿回去。”唐瑾推辞着,没有立刻拿,也是有点不好意思。   众人都笑了,有人善意的提醒,这是应有的,不必客气,给店家省钱。   唐转他们暗暗吃惊,不过是写了几个字,就给五两银子,这钱也太好赚了!   唐瑾看唐老爷子,见他点头,笑着接过,谢谢了店家,转头就把银子递给唐老爷子。   “你不是想回老家时给你爷你娘他们买礼物么,拿着吧,用这钱买的他们更高兴。”唐老爷子笑着摸摸唐瑾的头。   唐老爷子进门一直是用的京话,这话自然也是京话。   众人又赞叹唐瑾年纪小小的就这样孝顺。   掌柜的也夸了唐瑾,看大家差不多欣赏够了,才让人小心的把桌子抬了下去。   “爷,你作甚子呢!”这时候,一个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两三层外的人群外传了进来,说的是京话,却带着方言的口音。   大家让开来,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少年走到一个长须老头年前,委屈的道:“正听榜着呢,你跑这里来做什么?找你半天了!”这次的京话很标准了,可见刚刚是气急了话里才带了方言口音。   长须老头哼一声,淡问:“看你这样子,是中了?”   “什么‘是中了’,我本来就会中,不过是名次不同而已!”说起这个,少年免不得有些骄傲,“五十一名,可比预想的要好!”   的确是比预想的要好,本来应该高兴,可是在见了唐瑾的字后和人后,字好念书好长得好人又乖巧孝顺,比自家‘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可要强多了,这落差一上来,就觉得不是那么满意了。   “再好你能比得人家会元?!”长须老者瞪眼。   本来考得好是喜事,没得到长辈的夸奖,还拿来跟别人比,少年心里委屈的不行。   一搭眼,看到唐瑾,猜测着他应该是会元,终于明白了他爷爷为何今天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感情这是见到人家会元真人了!   他气道:“我才不跟妖孽比!”   在现代,被人说是妖孽,在有的场景下是一种很大的赞美,说这人有别人不可企及的优秀。   可是在如今这个环境下,可不是什么好词。   场面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冷。   第二麟一听这话觉得是骂人,心里不高兴,正要说,唐瑾已经开口了:“哎呀,你考的比预想中的好,是不是很高兴?我这次也考的比预想中的好,很是高兴呢!这说明咱们都有进步呢!”   他不说名次,只说进步,又转头恭喜长须老者。   围观的人也跟着恭喜起来,自家孙子考上五十一名,长须老者心里其实也高兴,这下子一被夸,也笑了出来,跟人道谢。   临走时,他对唐瑾道:“我是田家的人,有空到爷爷家来做客哦!”   “谢谢爷爷邀请,我有空了就去。”唐瑾笑着答,看两人走了,他仰头问唐老爷子:“京城里哪个田家特别有名?”   唐老爷子离京几十年,很多事很多人都模糊了,可京里有一个田家,他却是记得清楚。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一个农家老头也不应该知道京城里的事,唐老爷子摇了摇头。   唐瑾这一问,原本觉得这邀请不用心的人,都明白了过来。   在茶楼这边的人基本都是中下层人,不像隔壁客栈里,去的都是上层人,不过凑巧也有知道的。   有人疑惑,不确定的道:“有名的田家,莫不是定南候的那个田家?”   大家都惊叹起来,说唐瑾运气好,遇到贵人了。   热闹看过,大半人都散去了。本来能在这里的人,也都是有事的,能围观,不是像田姓老者那样知道孩子能考中家里富贵不着急,就是自觉没希望心里不着急的,或者喜欢热闹凑一下的。   不过现在快唱完榜了,可以看榜了,大家都是要再去亲眼看一眼才好。   几人坐在桌子旁,有人给孩子取经,问唐老爷子唐瑾拜的什么师,学习这么好。   “就是老家一个老秀才教的,没什么名气。”唐老爷子如实说。   第二麟和第二恒都奇怪,唐老爷子怎么不说是自己教的?教出一个会元,这不是特别荣耀的一件事吗?   不过唐老爷子一向睿智,他们猜着这样说一定有自己的用意,也没太往心里去。   唐瑾却是知道,唐老爷子要是说了他教的,肯定有些人会好奇,能教出一个童会,怎么他一辈子就是个秀才呢?   要是一查,知道他从来没考过举人,那不是更加引人疑惑,好好的怎么不去考举人,谁也不可能一辈子都甘心当个老秀才啊!   是作弊被禁考了,还是怎么着?   这世上从来不缺好奇心的人,也不缺有手段的人,尽管这种可能并不大,却的确有。   被不知道的人知道了唐家的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小心谨慎总没错。   这时候,茶楼门外的人群涌动了起来,杂吵声猛然大了起来。   这是唱完名可以看榜了,第二麟激动的站了起来!   就算明白考不上,总得去看一眼啊!   “乖乖,你去看不看?”第二麟眼睛发亮的转头问唐瑾。   “乖乖不去。”唐瑾还没说话,唐老爷子就拒绝了。人那么多,挤得很,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哦!那我去啦!”第二麟说一声,就向外跑去。   唐老爷子在他身后让他小心点,有让第二恒注意。   唐家人坐在店里说话,心里都有些急。唐三叔最是担心出了意外或者弄错了,很想挤过去看,总要亲眼看到他才放心。不过唐老爷子在,只能忍了。   整个茶楼热闹非凡,杂吵无比。   等看榜的人少了些很多,不是那么挤了,唐家人才去看了。   好不容易到了榜前,看到榜首那“秦省咸阳府 唐瑾”那七个字,确定了真考上了,又是一阵激动。   等大家又进了茶楼,等着第二麟时,一个穿着锦衣的仆从样的人着急的凑到了唐瑾年前问:“可是童会唐公子?”   唐瑾打量对方,没见过,看衣着是富贵人家的下人,就点了点头。   仆从脸上漏出笑容来,恭敬道:“我家公子有请您去隔壁坐坐。” 第90章 大家快来订阅   “你家公子是?”唐瑾试探的问,他京城里认识的人也就桓栋向炜那几个,找他的可能大一些。不过,也可能是不认识的人找他。   “您去了就知道了。”这仆人却不愿意透漏信息。   一般人肯定会说,对于这种故意卖关子的人,唐瑾也是有办法的:“哦,不说啊,那谢了,我不去了。”真要想见他,肯定还会再来第二次的。   “……?”那个人愣住了,没想到唐瑾会是这样的反应,一般人不是应该追问,或者好奇下跟着去看看吗?   眼见着唐瑾转身走了两步了,他追上去,想要叫他一起过去,但想起他家少爷的吩咐,又不能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着这样担搁下去不行,私自做主可不好,他只好快速的跑了回去。   向炜正在隔壁楼上和一群人坐着,刚才隔壁那边的动作他们都看到了,知道是这一科的童会在那边待着,都好奇到底是谁得了第一。   有人笑着说:”还以为会元是桓栋或是范潇,这下子他们可丢脸了!“   向炜撇了费辉一眼,没有说话。什么丢脸,这语气,幸灾乐祸的,自己没希望考中第一,见得别人没考中第一他就高兴了。   马上,就有被派出去听榜的小厮微喘着跑进来道:“会元是秦省咸阳府的唐瑾。”不是你们猜的那几个。说着,他还偷偷将目光投向了向炜。   向炜哈哈笑了一下:“我说就么,唐瑾是有可能得了会元的,偏你们还不信,这下输惨了吧?”   他童子举乡试在秦省考了个第五,可被这群人给嘲笑的啊。不但他被嘲笑,连同桓栋也被嘲笑了进去,都觉得他们输的没脸。   坐在一起的人因为输了猜,有些不高兴,不过,另一个家里派出去听榜的小厮回来了,大家注意力都被转移。小厮微喘着小声道:“第二名是桓公子。”不是他家少爷,他还是缩着吧。   ”看吧,人家两次都能排在桓栋前边,可见是有真才实学的!”向炜有些得意。   接二连三的有小厮回来,报了喜,听到中了的,大家都恭喜对方。当田守得知自己考了第五十一名时,激动极了,转头找他祖父才发现人不见了,也没心情待在这里了,连忙下去找人了。   等听完了榜,有些中了有些没重,中的高兴无比,没中的心里不是滋味。   费辉见不得向炜那得意无比的笑,酸道:“你既然认得唐瑾,那就叫他过来让大家认识认识啊。”有个会元在,看你还得意得起来吗?   向炜就让仆人过去隔壁请了,还让人保密,想看唐瑾能不能猜到是他请他,结果过了一会儿,一看仆人没带人来,疑惑道:“你没找到人?不是听动静在隔壁吗,走了?“   仆人使把唐瑾的反应说了,大家心情都有些微妙,向炜琢磨着那句”那谢了我不去了“笑了起来,他人还是这样有趣啊。   ”他不来你不会说吗?还不快去再请!“向炜担心唐瑾走了,连忙催促。   是以,唐瑾等了一会儿,就等到了那个仆人再次过来了,说是向炜请他。   这在唐瑾的猜测里,想着也不是什么远地方,唐瑾想着过去看看也好。   会试第一,殿试只要发挥好,一般成绩不会太差,他很有可能被授官,不管这授了官以后做什么,他科举的目的就是做官兴家,多认识一些京里的人也好。   再安全,唐老爷子也不放心唐瑾一个人过去,答应唐瑾过去后,给唐转一个眼神,让他在后边跟着,以防万一。   唐瑾跟那仆人到了隔壁,在热闹的人群里找到了向炜那群人。   大家一看,见唐瑾果然和向炜说的那样,不像一个农家子,面容俊秀白净,对于大家的打量,神色坦然自若,眼底没有藏半分畏怯,与众不同。   大家心里亲近了很多,那种阶级的优越感也少了些。   不过,看他不舒服的人还是不舒服,比如费辉。   向炜看到唐瑾很高兴,问他:”我走是不是说了让你到了京城来找我么?怎么不见你来?“   唐瑾敛了微笑,轻声道:“本来是打算年前走,谁想我外曾祖母十月初过世了,我哥要守孝,守完孝才起程的,是以来不及找你。”   向炜正待安慰,费辉已经呛声道:“外曾祖母?怕不是你曾祖母吧?你这孝守完了?可别是带孝入考场,这可是会被除名的!”   这话就有些不好听了!   唐瑾的脸色沉了下去,大家看他不高兴,也觉得费辉说的话有些过份,这一小块的地方气氛有些不对。   “你说话这么冲,我可是哪里得罪你了?”唐瑾沉声问。   费辉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当,转过了头不理唐瑾。   唐瑾突然笑了:“开口就这样问候别人曾祖母,我可真是见识到你们南京府有些贵公子的家教了。”   能与向炜田守待在一起的人,家里大多都是富贵人家,听了唐瑾这话,心下都有些羞,恼费辉坏了他们在外人眼里的印象。   人是向炜请来了,他连忙打圆场,劝着唐瑾:“对不住了,你别生气,他就是没考上心情不好,口无遮拦,你别见怪别见怪。”   大家也都跟着劝,说了些费辉不好的话,唐瑾神色缓和过来。   费辉觉得被孤立了,心情很不好,嘀咕着:“为了考这童子举,连年龄都有改了的人,隐瞒孝期说不得也有人做的出来。”   他这也不是在说唐瑾,而是说这些话,给自己找回一些面子。   唐瑾也自语道:“你这么好奇,不如去地下问问我曾祖母。”   这话说的有些诙谐,有人听得想笑,只费辉觉得心气不顺,气哼哼的走了。   他一走,大家气氛轻松了起来,向炜给着唐瑾介绍着他的朋友同窗,大家聊的都还好。   等估摸着第二麒那边看完了榜,唐瑾也没多待,答应向炜有空去找他玩后,就回隔壁了。   第二麒果然回来了,只是一脸的沮丧,看到唐瑾回来恹恹的道:“我没考上。”那声音里的失落,听得唐瑾都可怜起来。   这结果在唐瑾的意料之中:“那我们就好好努力,总有一天又会站在京城里,考上会试。”   听到这话,第二麒瞬间觉得心里又有了干劲,酸着鼻子点着头:“嗯!”   几人收拾回了家,第二恒心情不好,唐转正准备做饭,报喜的来了,敲锣打鼓舞狮,极为热闹,弄的四邻都是知道这里住了个童子举的会元。   唐家人自然很高兴,唐老爷子新手散了喜钱,听着别人夸奖唐瑾,一整天都笑容满面,看着都年轻了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唐瑾就发现唐老爷子躺着没睡着。   自从进了京城后,老爷子的心思就多了,多思伤心,唐瑾想要开解唐老爷子,就问他怎么了。   这么些年来,唐老爷子已经知道唐瑾与一般人不同,早智成熟,很多事可以拿来与他商量,沉吟着问:“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你老舅父家拜访?” 第91章 大家快来订阅我!   舅爷是祖母的兄弟,老舅父是曾祖母的兄弟,唐老爷子口里的老舅父家,就是指的他岳家胡家了。   唐瑾这些天来都认真复习以备考试,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对于京城的很多大事都不了解,更不要说他老爷有没有做什么了。   不过,想来肯定是关注过岳家和外家的。   “那老爷你是想去多一点还是不想去多一点?”唐瑾追问,觉得这样问不太好,刚要准备换一个问法,唐老爷子已经有些烦燥的摇了摇头:“算了,你别想了,我不该现在对你说这些。”   不是长辈说不管就可以不管的,唐瑾笑了:“你这都说了,还能不想了?你不想去我可以理解,那为什么想要去呢?”   在这之前,唐老爷子没有这种烦扰,也不知道是他以前没有想过去胡家现在变注意了,还是进了京城以后人就多思了。   “想去,自然是想从胡家得到些什么了。”唐老爷子笑了,他往常里有心事也不对儿子讲,现在唐瑾问了,觉得说一下也是好的,让他分析一下,或能明白点事情。   在唐瑾参加童子举后,唐老爷子原本打算唐瑾要是过了去京城里考会试,带了唐爷爷和唐三叔进京,把唐转留在老家。这样,如果万一他们在京里出了什么事,家里还有一个唐转,也有希望再生一个。   不过在进京之前,他改变了主意。   他不想急功近利了,哪怕在有生之年看不到唐家的复兴的繁盛,只要稳扎稳打有改变了,那么总有一天,唐家会兴盛起来。   不过这些想法,都是唐瑾名次出来之前的想法了。   唐老爷子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唐瑾对于他留他爹在老家这一点没有意见。在男权社会里,一个儿子的重要是毋庸置疑的,女儿不可能给你当官壮大家族再养老,就是遗产也很难继承。   心里倒是很感慨,以前唐老爷子看重的是他长房承重孙的这个身份,几年下来对他感情慢慢加深,已经偏向他个人了。   “我原本想着你最多考到前十,却没有想到你真会得了会元,这样便有可能入了天眼,前途与别个不同。”唐老爷子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唐瑾也知道,第一名总是引人注目的,就连圣上也会关心,对他有点印象,而不是泯然众人。   哪怕是与第一名之间只差一两名,对于平民之家出身的人来说,这之间的差别也太大了。   唐老爷子感叹着:“我们对京城不了解,也不晓得圣上的喜好,这样你做出来的文章不一定能得圣上喜欢,就算这次得了会元,殿试却不一定能得个状元。”   投其所好,这一点唐瑾十分明白。要真说起来,好的文章在受喜欢的程度上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可古往今来名篇的风格却大相径庭,就比如宋词来说,就有各种流派。   圣上喜欢文笔华丽的,那他可以稍微向着这一点靠拢;圣上要是喜欢实干的,那他文章里就要言之有物……   可是圣上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文章,一般人哪里会知道?只有在朝为官,并且身居要职的,才有可能了解这一点。   看来,胡家的发展是要比他老爷的外公家好一点,不然的话怎么不考虑去关系更亲近的常家,而是去胡家。   说实话,胡家现在当家的,怕是他爷爷这一辈的人,而对于胡家当家人来说,他老爷就是……很小的时候见过面但至少四五十年不来往的姑父,诶,这样一算,其实说亲也亲着。   “那胡家现在是谁在当家?老爷是担心对方不认你么?”唐瑾想着,要是胡家当家人是他爹这一辈的,那么对于对方来说,他老爷就是从来没见过的姑婆的丈夫,关系一下就远了。   唐老爷子笑了一下,摸了一下胡子:“我这把年纪了,脸皮早就厚比城墙,他们不认我倒也没什么,就怕对方不在意我们,随意说了咱家的事宣扬出去,帮不了忙反倒坏事。”   哦,唐瑾点头,确实是这样,风险与利益并存,他问倒:“那么这就很简单了,到底是胡家帮忙了得到的好处多还是咱们想象中最坏的结果胡家帮倒忙的坏处大?”   自然是帮倒忙坏处大了,唐老爷子听了后心里通顺的笑了:“我总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往事早以已变淡,这最坏的可能也不会发生,是以才着急,可其实上,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就算是胡家帮了忙,我们总也是要付出什么的,再是亲戚,多年不来往没了感情别人也不会平白帮咱们,可咱们对于朝堂不了解,朝上的党派之争到底是一般状况还是极为剧烈也不清楚,更不清楚要是有胡家是哪一派,现在是强势的一方还是弱势的一方,贸然牵扯进去反而不好。”   唐瑾点着头,真有党派之争,他们这种身份,最容易当了炮灰了。   唐老爷子越说心里越明白了,心情大好:“听说圣上有几个皇子,也不知道胡家站队了没有,站了的话站的是哪一方,这样算起来,与他们相认其实更加的危险了。”不了解局势,进入一个新地方,就得先窝着,观察情况,然后伺机而动,贸然行动,只会吃亏。   这话唐瑾是很认同的点头,党派之争要真很严重,那真是力量与阴谋的较量,腥风血雨,残酷无比。   心烦去了,唐老爷子感叹而欣慰的看着唐瑾:“我真是连你都不如了。”有这样一个做事稳打稳打的重孙儿,他还怕唐家兴盛不起来吗?迟早的事儿!莫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这是关心刚乱。”唐瑾笑着应,好奇问,“老爷,那胡家现在是什么地位?”还有常家呢?   “我这些天出去也转了转,听人讲起了京里的事。京里地位高的家族多的是,胡家就占了一席之地,可到底到了哪种地步,也不清楚。至于常家,没听说起过,我也没有刻意的打听,怕生事端,总之这些年是不如胡家了。”   唐老爷子说着,也感叹了起来:“早些年的时候,常家的地位可是要比胡家高很多了。”那时候,就是因为有着常家的庇护和支持,他才能娶到胡家的女儿。   “以后总是会知道的,不急。”也不知道常家如今是谁在当家,要是也是他爷这一辈的人,对当家人来说唐老爷子那也是姑婆的丈夫了,要是他爹这一辈的那更是远。   这样说起来,好像与胡家更亲近一些。原本他还以为从血缘上来说,常家更亲近,可是跟常家的关系比跟胡家的关系远了一辈,其实也没多大差别了。   “你不是认识向炜么?明天去找他,可以让他找桓栋出来一起玩,看他现在对你什么态度,能不能私下向桓栋问一下什么样的文章更能得陛下青睐。”唐老爷子叮嘱唐瑾,即便不能去胡家攀关系,总也是要打听这件事。   听到这样的话,唐瑾突然就体会到,进了京城,跟以前那些单纯的日子就不一样了。   这是钻营吗?在入京之前,他也明白入京代表的意义,可是明白跟亲身的体会的感觉安全不一样。   他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这种感觉压下去,不禁失笑,也是单纯的日子过的久了,这种事还算不上钻营,而是职场里的常态。无论处在什么样的身份地位,人总是想更进一步。   “行。”唐瑾点头应下,他不是个迂腐的人,不会因为想要结交地位高的人而觉得自卑和羞愧。他想跟优秀的人做朋友,变得和他们一样优秀。   询问桓栋与询问胡家是安全不同的两件事。询问桓栋失败了,也不过是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而已,询问胡家失败了可不是没得到有用的消息这么简单,还带着更大的风险——有胡家与姻亲关系,很容易让人认识他们是一系一党一派,撇都撇不清,与桓栋不过是认识完全没有这样的风险。   第二在,唐瑾早早起来吃饭,想要去找向炜。   跟他一起吃饭的第二麒等家长都吃完了,压抑了一晚上的话终于有机会悄悄的对着唐瑾说了:“你看老爷昨天那个激动的样子,天啊,我都没想到他会激动成了那个样子!”   看第二麒那激动的样子,唐瑾怕他再激动下去,会有唾沫贱在他碗里,默默的将碗向旁边移了移。   “你上次考上童解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会很激动,没想到他很冷静,那个处变不惊啊,在我心里他就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我以为他这次也只是高兴一下,没想到啊!”哪怕没有大笑,那种激动的情绪,还是能被人轻易的感受到。   唐瑾反手拿不吃饭的那一端筷子高敲了敲第二麒的碗,示意他快吃饭,解释着:“考上童解也不一定能被圣上赐予举人或者进士的出身,名头听着响亮,其实没什么用,老爷当然能冷静下来,可会元就不一样了!会元怎么也能让我得个进士出身了,一个没用的童解和一个进士出身,放了你你也是这个反应。   再者,来京之前,老爷对我的期望并没有会元这么高,一下子我考的比他预料到成绩更好,反差太大,太出乎意料,人就容易激动。”   会元可不只是一个进士出身的地位,其中代表的意义唐瑾也不能给第二麒说,只好把浅层的东西告诉他。   第二麒拿筷子扒着碗底的稀饭,含混的反驳:“放了我,我才没老爷那么冷静,你考个童解我都能激动死……”说着想起自己这次没有考上,心情又不好了,安静的吃饭。   唐瑾已经吃完了,唐三叔兴奋的跑了过来:“乖乖,我把骡子喂了,车也套好了,你要去哪里?”   自昨天回来后,大家都对唐瑾殷勤无比。显然一夜的功夫,并不能让唐三叔的激动冷却多少。   昨夜,唐三叔拉着大哥唐转说了好多话,两人都激动的睡不着,猜想着家里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有多么的兴奋,那激动一定也不会比他们少多少。   “去东信坊向家。”唐瑾就着,放下吃完的碗,疑惑道,“三叔你跟我去吗?看他老爷的意思,是让他爹今天跟他去啊。   “我也要去~!”唐三叔还没有应话,第二麒的情绪又好了起来,感兴趣的追问,“你去东信坊做什么?” 第92章 大家快来订阅我!   “你们两不许去。”正在这时,旁边插了一句话出来,唐老爷子过来对着第二麒道:“没考上就更要努力,你还要读书。”   不能跟着出去玩,第二麒一下子就蔫了,收拾桌上的碗筷。   唐老爷子对于唐三叔道:“你哥陪乖乖去就行了。”   唐三叔的热情被打击掉了一点点,可是一想唐老爷子要给第二麒上课,他也能跟着旁听。要是教的他都学过了,也可以询问一些学习上的问题,立刻又激动了起来。   第二麒将碗筷收拾好端回厨房里,第二恒看他这样子,伸手就拍了一下他的头,严肃的道:“乖乖能考上会元,全都是七爷一手教出来的,这样好的夫子你在咱们那里求都求不到,你还不珍惜!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遇到一个会元的夫子!”   昨晚上父子两人也是说了很多话的,第二恒告诉第二麒,唐瑾被圣上授于进士出身是跑不了了,要是再被授了官,唐老爷子他们可能就留在了京里不回去了,而现在这个学习的机会就更加的难得了,让他好好努力。   第二麒当时是听进去了,暗暗告诫自己要好好努力,可是今天起来一遇到唐瑾要出去,又把决心给忘记了。现在一听第二恒提起来,这决心也记起来了,连忙点头。   不过:“可我觉得,乖乖能考上会元是他人聪明。”   第二恒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儿子,气道:“你倒是先跟他一样努力再说啊!没乖乖聪明,你倒是比他努力一点啊!我不指望你考上个进士,这辈子能考上个举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第二晟考了一辈子都没有考上个举人,第二恒觉得比起他爹来他更没念书的天赋,到现在也只是个童生。他连秀才都考不上,举人对他来说就是儿子这辈子最好的出路了。   比唐瑾努力,第二麒想起唐瑾那一刻不歇的学习时间,只觉得头皮发麻,吐了吐舌头溜了:“我给老爷泡茶去,准备上课了。”   唐瑾这边收拾好,拿了乾州县的特产,跟着唐转出门了,路上特意在一家有名的糕点店里买了些包装好的吃食,就向着东信坊去了。   东信坊很好找,可是进了东信坊后就不容易了,问了几回路,才找到了向家的地址。   唐转将车停了下来,唐瑾下来后,看到大门是开着的,倒是不用敲门了。   他在车前转头问唐转:“爹,咱们一起进去吧?还不知道你要等多久呢。”   唐转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笑道:“我就在外边看着车,你去吧,不用着急出来。”说着,又有些忧心的望了望向家的大门。   黑漆的两扇大门,一丈宽左右,快有唐家家门的两个多宽了,门前左右立着两尺高的石狮子,看着是很气派,可是与他想象中的高门大户的样子有些不一样。   反正,比起考场龙门的气势来,是差了很多了。   是以,乖乖一个人进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唐转其实是想跟着的,可是儿子去找朋友,他跟着总是不太好。   唐瑾想着,他应该很快就出来了,他爹不想进去就算了,他就不麻烦了。   这个时候,大门口出来一个灰衣的小厮打扮的人,看到唐瑾两人,出声问:“什么人啊?车不要停在我们向家门口。”   语气是很平常的,可能是误会了,唐瑾上前笑道:“我来找向炜,我是他朋友。”   对方一怔,用一种奇怪的眼光从上到下打量了唐瑾一遍,慢悠悠的开口:“我家二少爷不在,你请回吧。”   说完,对方骄傲的扬了扬下巴,转身进门去了,嘴里小声嘀咕着:“就这穿着,还想当我家二少爷的朋友,呵,痴心妄想!”   然后,快速的关了大门。   嘀咕声虽小,可两人都听见了。   看到儿子受到这样的对待,唐转心下有些难过,上前伸手搭在了唐瑾的肩上,声音有些微哑的道:“没事的乖乖,这些高门大户人家的子弟,都会说漂亮的场面话,人家这身份,我们也是攀不起的。”   唐转这是当向炜看不起唐瑾,并不愿意与他做朋友了。   唐瑾心下并没有多难过,他只是有些疑惑。看向炜那活泼的性子与热情的样子,并不像只是说说而已,他也能感觉到,向炜并不是那种有门第之见的人。   不可能说是真心邀请他,却把他挡在门外。   “爹,我们去后门。”唐瑾转过身笑着对唐转道,安抚他小心的语气。   唐转看儿子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心下松了口气:“好啊,去后门干什么?”儿子还太小,不知道人心的复杂。门当户对,说的不只是婚嫁,做朋友同样如此。阶级之间有差距,接触到的事情和看待事物的想法总不同,不容易相处,也就不适合。   唐瑾等唐转转过了车,这才对他轻声说:“或许只是下人一向是这个态度,并不是针对我,我再去问一问。”他并不知道向家在京城到底是什么阶层,可是看住宅,不像是顶级的,处于中层或中上层的人大都会小心处事,那么下人的处事态度应该不会这么张扬。   唐转看儿子还不死心,又担心了。   不用看神色唐瑾也知道他爹想什么想法,安慰他道:“没事,他要真这种态度,这朋友不交也罢,我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世上人这么多,我总能找到几个谈得来的朋友的。”   唐转安了些心。他驾车到了后门处,停下车后,唐瑾数了些铜钱放衣袖里,下车后,两人敲了门,一会儿,一个女人大声问:“谁呀?”   “可是向家吗?”唐瑾放大了一点声音。   门内人已经走到了门边了,听是个小孩子了,上前开了门,看到唐瑾两人,有些严肃的问:“你们有何事?”   见开门的是个年轻的中年妇女,长的很结实,唐瑾笑的甜一些:“这位大姐,我找你家二少爷身边侍候的小厮,你能现在帮我传个话吗?”说着,他从袖子里抓了那把二十文的铜钱递了过去。   对方怔了一下,看着唐瑾手里的钱,笑开了,却伸手把他的手挡了回去:“哎呀,哪儿来的孩子真懂事啊,我可不能要你的钱,你找二少爷身边哪个小厮啊?”   唐瑾怎么可能知道向炜身边有几个小厮,叫什么名字,他不过是看对方家里管的严不严,能不能蒙混过去。   看对方问的清楚,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又笑道:“哪个小厮都可以,原认识你家二少爷,前几天放榜时也见过,他邀我来向府玩,只是前门说他不在,我就想找他小厮出来,让他带几句话。”   那妇女很是意外,惊诧道:“放榜时见过?你也考了童子科?这么小的年纪也考了?”   唐瑾点头,把钱收了回去。一个人想不想要他手里的钱,嫌少没嫌少,总是能从神色上看出来的,他看对方并没有那意思,可能是向家管的严。   也对,要是找主人,下人还得从中得好处,给钱就找不给钱就不找,这样的下人谁也要不起,这风气也要杜绝了。   “考上了没有?我家二少爷可是中了,把个老太太喜的,还……”说到这里,那妇女想起了什么突然住了嘴,不再说起来,只转了话道,“那你等着,我认人去传话,不过中院远一点,你可得等一刻钟了。”   唐瑾道了谢,对方关了门,父子两人都在后门外等着。   唐转动了动唇,想对唐瑾说什么,最终止住了话。有些事情,要经历过,才能慢慢的体会明白,说再多也不顶用。   唐瑾自然理解他爹的想法,可他做事不是个半途而废的性子,遇到事情也总要弄个明白,不好糊里糊涂的。若向炜真不可交,那一拍两散,若是里边有什么其他事,也不好误会他。   这妇女喊了个小丫头去传话,人到了向炜的住处,找了向炜的小厮说了事,小厮听后心下疑惑,让人等着,进了向炜的屋子里把事说了,向炜吃惊道:“我不在找你传话?谁说我不在家了?”   他立刻跑出去,边走边问那个传话的小丫头,猜到是唐瑾来找他,让对方跑去回话,气冲冲的带着小厮向大门去了。   过了一刻钟,门里有了动静,后门打开,那妇女和一个小丫头出来了,小丫头气喘吁吁的道:“我家二少爷在府里呢,他说不知道哪个没长眼的弄错了乱说,请你恕罪,他在前门亲自等你呢!”   唐瑾道了谢,两人又驾车去前门。唐转心情有些小复杂,边驾车边想,要是他遇到这样的事,肯定转身就走了,不会再找人问一次,免得真受了屈辱,也不再跟向炜交往了。   两人路上还讨论过怎么回事,唐瑾心里有猜测,没确定之前也没说。   等到了前门,果然就见门大开,一个小厮向着他们这边张望,看到他们过来,对着里边喊了一声,马上,向炜就跑了出来。   唐瑾还没下车,向炜就急急的道:“我在家,我才不是那种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人,那是……”意识到这在大门外,他把话咽了下去,等着唐瑾一下了车,就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向门口拽:“你进来你进来,你进来我跟你解释!”   把人拉进了门之后,向炜连忙道:“关门关门,小康快关门。”   唐瑾进了门之后,就看到院子里跪着一个人,正是那个给他说向炜没在的人。   这时门关了,向炜上前去就对着那小厮身上连踹两脚,气的骂道:“黑了心肝的,竟然敢糊弄我的朋友隐瞒我,看我不让祖母收拾了你!”   那小厮闷不出声的受着,一句话也不说,向炜转头对着唐瑾快速解释:“这是我堂哥身边的小厮,向来不喜欢我,才故意对你说我不在的,你可别生我的气!”   唐瑾看向炜虽然踹人,也没多狠,笑道:“没生气,生气了也不会再找你一遍。”   向炜松了一口气,对着那小厮凶道:“还不认错!”   那小厮并不认错,只低头跪着,一副受了气的样子,气得向炜又想上前踹人,唐瑾连忙拉住他:“好了,我也没生气,找你是有事,你先放着他再说。”   向炜一想也对,连忙叫他进二门,问他来干什么,唐瑾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扬了扬,笑道:“来你家认门啊,以后不是要常来往吗?”   “哎呀,你来还买东西干什么!太客气了!”向炜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次上门,我要空着手,那可太没礼貌了。这里可有我舅早上新做的锅盔和炒的酱辣子,你不是说你爱吃么,真不要?”锅盔与酱辣子是乾州县的特产,向炜以前吃过几次,很是喜欢,是以唐老爷子让第二恒今天做了。   “要要要,一定要!”向炜连忙接过唐瑾手里的布袋和麻绳绑着的糕点来,一回自己屋子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一摸布袋外还余温,打开一看到里边切开的半寸厚的饼和一个小圆瓷瓶子,喜欢的笑了出来。   随即一想到要是唐瑾没再找他,说不得就误会了,又气的不行,再次解释:“我大堂哥不喜欢我,总是与我做对,那下是他身边的,你可别生了我的气!诶~!”   说着,向炜突然叫了一声,手拍了一下桌子:“这次是你,以前肯定是别人,我前几年就奇怪我谈的挺好的一个同窗怎么就突然不理我了,原来是这样!”   说着,他气的不行,对唐瑾急急道:“你没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吧?不行,我得先处理了这事,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他说着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跑了回来,拿起桌上唐瑾送的东西转身就走,让人给唐瑾泡茶。   茶已经在泡,小厮很快就把茶端了上来,唐瑾一个人坐着,心下有些感叹。就是一个内宅里,就有这样的事,要是到了朝堂,争斗怕是比这不知道激烈多少倍了。   向炜到了他祖母处,向人告状,着重说唐瑾多么聪颖学习多么好多么有礼貌,来看他还带礼物,结果被人挡在外边,以前也不知道坏了他几个朋友,把唐瑾送的东西送他祖母。   向祖母没要他东西,让他提了回去,向炜就让他祖母处置人,自己又拿着东西跑回来了。   唐瑾等了一刻钟,向炜就回来了,擦了手,给锅盔里来了酱辣子就吃了起来,边吃与唐瑾边聊天。   聊的就是考试的事,到了合适的时候,唐瑾就说:“我有些题不懂,想要请教桓栋,只是不知道他家怎么走。”   向炜咬一口锅盔,疑惑又有些不相信的问:“你是会元你还有不懂的题问桓栋?他才得了第二!”   唐瑾笑了:“第一可不见得就比第二强了,桓栋向来是名师教导,哪怕他考得没有我好,有些地方懂得也比我多。”   向炜眨了眨眼,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感叹着:“我终于知道你为何能考会元了!太好学了!”他放下手里的吃食,让人收起来,道:“我倒是知道他家在哪里,就是不知道他在不在家,我们去找他。”   然后换衣服,吩咐人套车,让人去告诉长辈自己出门去桓家了。   出了门,向炜叫唐瑾坐上了他家的车,小声对他说,他祖母是继室,先前那一个难产死了,他大伯与他爹是同父异母,他伯母老防着他爹抢东西,他大堂哥跟着也不喜欢他,是以才有门外的那一场,让他一定不要放在心上。   连这种家事都能说了出来,可见向炜的真心。   唐瑾本来就没有放在心上,更加不会生气,只道多亏又问了一遍,不然还以为他不喜欢他这个朋友呢。   两人聊了一路,半路还去买了东西。到了桓府门前,唐瑾一看,一正门两侧门,一看气派就与向家不一样。他感叹着:“桓家的宅子真大啊。”   向炜笑道:“桓家是世家了,宅子大,我家是后来入京的,这京里的宅子贵的很,我家可买不起这么大的,是以只是个五进的。”   看向炜态度自然,并没有因为家里比不得桓家向有什么不好的神色,唐瑾觉得这个朋友真是可交的,笑道:“五进也很也不起了,我家现在还租房住呢。”   两人还没下车,就看到侧门开了,有人牵着马车出来了,向炜连忙叫道:“诶,有可能是桓栋!”他连忙叫人停了车。   两人下了车,一问赶车的车夫,还真是巧了,坐在车上的就是桓栋。   “你们怎么来了?”桓栋打开车门,笑着问两人,有些意外两人竟然会来找他。他虽然与向炜相熟,可是一般没什么事,与不会去找对方玩。   “唐瑾说他有题要问你呢,有这是要出去?”向炜先替人回答了。   桓栋有些诧异,问他题?他看向唐瑾,这是真有题要问?   唐瑾点头,笑问:“你这两天什么时候有空,我再来可以吗?”   “再来什么呀,你人都到了他家门口了!要是没有什么事,你能先不去么?”向炜嘴快极了,抢先表明自己的意思。   桓栋笑了,下了车来:“也没什么大事,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他挥手,示意人把车又驾进去,向炜又有说唐瑾还特意给他买了礼物,又跟唐瑾一起去取了。   桓栋跟着接过来,亲自提着,看了眼唐家的车,对身边的小厮道:“你带车夫去前院候着。”   唐转听到自己被人认成了车夫,倒也不生气不难过,反正唐家穷,穿不起名贵的衣料,被人认错也难免,就只是怕桓栋看轻了唐瑾,又有些紧张唐瑾的反应。   向炜一怔,他在车上时,已经知道赶车的是唐瑾的父亲,不是什么车夫了。他想开口解释,却又觉得不合适,怕落了唐瑾的面子,望了一眼桓栋,再望了一眼唐瑾。   桓栋是个很细致的人,马上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转头看向两人。   “这是我爹,虽然赶车,可不是什么车夫哦!”唐瑾靠近唐转,扒着他的胳膊挨紧,笑着问两人,“你们看,我跟我爹长的像不像?”   桓栋这一细看,发现唐转人虽然穿的不好,皮肤黑,但人其实还是俊的,跟唐瑾站一起,认真看来相貌也有三分相似,能看出来有血缘关系。   “对不住了,唐伯伯,我误会了。”桓栋连忙歉意的微微弯了弯身,道谦。   “无事无事。”唐转连忙笑着摇头,他看这家人的下人穿的都比他要好上很多,很能理解别人误会了,相反的,觉得桓栋能平和的对待唐瑾,认错人了道歉也很真诚,人品也没有问题。   桓栋邀三人进了桓府他自己院子里,安排好唐转,带着三人进了自己的书房。   三人先是谈了些学习上的事,桓栋就问唐瑾有什么题不会,又开玩笑道:“你在秦省考了第一名,我回来可是被京城里的人笑话了。”   这些天里,唐瑾也知道桓栋人在京里很有名,学习很好,是以他在秦省没考上童解,可是让很多人意外,连带着压了桓栋一头的自己也被好些人知道了。   他笑道:“那你一定是悬梁刺股,发愤图强,这一次会试一定要比他们考得好是不是?”   桓栋怔了一下。   没有骄傲,没有道歉,唐瑾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却最是让他觉得舒服。真是很难相像,一个七岁的孩子竟然能如此明白他的心意。可见,他要是被人胜过了,也不会多说什么,而会努力用事实去证明。   这样的性情,他喜欢,难得得喜欢。   “哈,可不是,我这次考了个第二,可算是名符其实了才子的名头,也让大家闭嘴了!”桓栋笑出了声来,深觉唐瑾对自己胃口。   向炜又插了话,说起京里那些人准备看桓栋笑话的闲话来,末了,才想起正事,问唐瑾有什么题不会做。   唐瑾看向了桓栋,将自己会试时写的策论说了,笑着认真的开口:“虽然得了童子科会元,我却想知道,什么样的答卷,更得阅卷官的喜欢?”   问完了,唐瑾就有些紧张了起来。   马上就要殿试了,他来问这个问题,明显就是来问圣上喜欢什么样的文风,可是桓栋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他?万一他的风格不得陛下喜欢,那桓栋得状元的可能性就要无限性增大了。   他们可不是能谈得来的熟人,而是竞争对手,甚至是可以说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谁会有那么大的胸襟?   那么,桓栋会不会告诉他呢? 第93章 大家快来订阅   向炜一时没有明白,这个问题有多重要的,不过他以为唐瑾还有问题,就没多想。   可是桓栋却听懂了,打量了唐瑾一眼。能考虑到圣上的喜好,这眼光真是难得啊。一般的人,只会想着怎么念书怎么答卷,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一点,尤其是一个出身于乡野里的孩子。   不管是他家里人有这样的眼光,还是他自己有,总之,这不愧是能考得了童会的人。   以前的那些不解和隐隐的不服输,在越认识了唐瑾这个人后,桓栋就越是欣赏了。   他笑道:“我来问我,怎么知道我晓得?”   “那这不是问一下吗,又不会少块肉,再说,我也没得别人问,我认识的人里,也就你可能知道了。”唐瑾笑着应,哪怕桓栋不愿意说,或者他不知道,他都不会有半点生气怨恨。   桓栋喝了口水:“那你都不怕我乱说,故意误导你,反是坏了你的事?你也知道,这世上,居心不良的人多的是。”   唐瑾笑了,真诚道:“我相信你的人品,也相信我的眼光,哪怕你知道了不告诉我,也绝不会乱说。”   哪怕是之前听到过无数的赞美夸奖,这也是桓栋第一次听到有人说相信自己的人品。他心情很好,笑道:“那真是巧了,我刚好知道。”   唐瑾认真的听着,桓栋也不隐瞒,如实道:“这次的童阅卷官喜欢务实的人,是以,应该会很喜欢你的文章。”   向炜这个时候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不过他没有多想,接口道:“是以唐瑾这次才得了会元吗?”   “他这次得会元,可不只是这个原因。”   唐瑾没有想到,桓栋竟然真会告诉自己,一时心下感慨,桓栋这人品真是好得当得起一声君子了。   换位思考一下,惹是他到了桓栋的位置,或许会说,可是并不是那么确定。   “谢谢!”唐瑾诚心的感谢着,为自己能遇到这样一个肯直言相告的人。   不管桓栋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愿意告诉他,都值得他将这件事深深记在心里,并感谢着。   “谢什么,我要是不说,你的文章也能讨人喜欢。”   “那不一样。”唐瑾不认同。   “好了好了,这事有什么可说的,你不是说问题吗?问什么题?”向炜在一旁听两人就一个考过去的题说来说去,觉得没有必要,让他们不要浪费时间。   提起这个,唐瑾心里还真有些疑惑想要问,就是就问了。   唐老爷子年轻时再得了名师的教导学的再好,可一人之力,也不可能把他教的什么疑惑也没有。   桓栋知道的,就给唐瑾解释,于是就着一些问题,三人就探讨了起来,一聊起了学习的事来,很快就聊到了中午。   桓栋留唐瑾和向炜吃饭,向炜虽然没有在桓家吃过一两次饭,不过那是桓家有事才来的,不是以被人以朋友的身份邀请而来,还有些新鲜,加之一番探讨,他收益良多,也不想走,就同意了。   唐瑾也有收获,考虑了一下,也同意了。   他先去看了看唐转,告诉他下午还要待在桓家,问他是等他还是再来接他?   一路进了桓府,高门大院,在房间里等了半个早上,虽然有书看不觉得时日走的慢,可是处于被人添茶加水的环境里,唐转还是有些不自在,就应着:“那我先回去了,下午来接你。”   说着,又不放心:“你一个人,能行吗?”   唐瑾点头:“能行,桓栋人很好,很有教养,人品也很好,你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   唐转也觉得桓栋教养很好,放了心,不吃午饭,就要走,桓栋留了两次,看留不住,也没有强留,让人走了。   三个人吃,有十道菜,可算是很丰盛了。   向炜感叹道:“生在你家就是好,这么好的菜天天吃,不得高兴死。”   “我一个人吃也没有这么多。”   唐瑾看菜虽然多,但是量并不大,想着这桓家还是很节俭的,不是铺张浪费的性子,很能看得出来桓家的家风了。   向炜吃的很满意,顺嘴说:“这么好吃的菜,你爹却没有吃到,可惜了。”   “我爹跟我一样,从小长在乡下,都没见过这么富贵的人家,他待着可能有些不习惯,是以才愿意回去。”唐瑾解释着。   桓栋看唐瑾神色平常,笑问他:“那这么说你心里其实也不自在了?”   “那可不,我年龄小,摇人喜爱,还没看过别人的脸色,是以没有不自在。”唐瑾开玩笑道。   桓栋佩服唐瑾的一点,就是他的心态极为的好,他自认,处在唐瑾的出身里,来到桓家这样的人家里,心里多少也会自卑,却从来看到了过唐瑾自己觉得哪里不如人了。   有时候,不是富贵人家不愿意与寒门之人相交,而寒门之人本事就觉得低人一等,那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向炜听后怪笑道:“看你臭美的,不过你长的还真摇人喜欢,以后再过几年,还不知道摇多少小姑娘的喜欢。”说着对着唐瑾眨眨眼,示意他看桓栋,“我听人说啊,有人盛名远扬,已经摇了京里姑娘小姐的喜欢。”   几人这边边吃边笑,那边唐转回了家里,也做好了正要吃饭。   唐老爷子一看人回来了,松了口气:“可等到你们回来了。”   唐转下了车应着:“乖乖没回来。”   唐老爷子果真却没有看到唐瑾,就问:“怎么了,乖乖呢?”   “他在桓府,跟桓栋和向炜探讨学问,聊的很好,下午还要继续,就没有回来。”唐转回应着,看唐老爷子脸色不好,心里提了起来。   “你进来。”唐老爷子不高兴的冷了脸,把人叫进自己屋子里,对着唐转一顿训:“就算谈的再怎么好,我们也对京城不熟,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到时候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乖乖该去找谁?”   唐转也就唐瑾这一个儿子,自然是心疼喜爱的紧,唐老爷子这样一说,他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让你跟着去,就是看你是他亲爹,出了事拼了命也能为他着想,你倒好,把儿子一个人丢在了那里,早知这样,我还不如让你三弟过去!”唐老爷子训着唐转,问他,“就算不在桓府里待着,怎么不在府外候着?”   唐转于是将在府外被错认成车夫的事说了,自责道:“已经被错认了,我怕待在别人府外对乖乖不好。且我又不待在人家家里,却候在门外不好,是以就回来了。”   唐老爷子冷哼一声,盯着唐转看了一眼,斥道:“少给我找借口,你就是没见惯繁华,高门大院里待不习惯,自己气断别扭,是以才逃回来的!”   一下子被唐老爷子说中了心事,唐转更是心虚了。虽然他也不是逃回来这么严重,可是不习惯却是真的。   唐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是一时改不了的:“走到哪里就自觉矮人一等,你这心思要不得。就算这是人之常情,你也得慢慢的去克服他,而不是遇事逃避。唐转啊,你是我们唐家的大孙子,以后唐家就要交到你手里,你不只是要学习书上的知识,更是要学会处事坦然啊。”   唐转沉默着抿着嘴,点了点头:“我知道,爷。”也是他从小生在乡下,虽然从小被他爷带着见识过省城的繁华,可到底自已家里不是富裕的,要在富贵人家面前生出坦然的心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唐老爷子不再多说,让唐转自己反思,去吃饭了,吃完了饭,才让唐转洗了手去吃饭。 第94章 大家快来订阅   唐瑾在桓家吃了饭,饭后在屋子里转圈消食,向炜有些奇怪,问他:“你转来转去做什么?”   “消食,饭太好吃了,吃多了。”唐瑾揉了揉胃,他已经很节制了,吃的并不涨,可是还是比平时八分饱吃的多一些,人不像平时那么没感觉。   向炜斜靠在桌子上,用手压着自己的胃,感叹道:“啊啊,你一说我觉得更加的胀了,难受。”   桓栋笑道:“让你少吃点,不知节制,连个孩子都不如。”   这个“孩子”可没有看不起的意思,为的只是打击向炜。   向炜早知道唐瑾学习的刻苦,想起他那学习时间,觉得胃更加的疼了:“我要有他那自制力,我早就成会元了。”说着,看桓栋轻松的样子,佩服的道,“你这自制力,跟唐瑾也有得比了。”   桓栋只是笑,没应声,向炜问他笑什么,唐瑾回道:“他整天吃,早就吃习惯了,自然不像咱们一样新鲜。”   向炜问完也明白过来,追问唐瑾转圈有没有用,唐瑾回答他:“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这当然对身体有好处了。”   “能活九十九,人人都饭后走了。”向炜才不信唐瑾的话,不过也跟着起来了。   “知易行难,谁都知道刻苦学习能考个好成绩,可有几个人能做到刻苦学习?”唐瑾反问,想起养生的事,问桓栋:“除了不饱食暴饮,心态平和,坚持锻炼这些,你还知道哪些好的养生的法子么?   “不是吧?!”向炜咂舌,不置信的望着唐瑾,“你才这么点,就问养生的法子,想得也太远了吧?!”   “你是为你曾祖父问吧?”桓栋一听就明白了,唐瑾点头,向炜突然意识到,唐瑾这么小就知道为长辈考虑,而且是随时都能想到长辈的那种,而他长这么大了,好像对于父母祖父母并没有这么用心,很多时候都是要人提醒才能记起一些长辈的生日。   唐瑾就与桓栋谈论起了养生的事,后来发现,他并没有从桓栋那里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桓栋知道的,他都知道。这时也明白过来,一般的养生方法,后世早就知道了,没能流传下来让大众知道的,不是难操作怕就是效果不好的。   而向炜在一旁听着,越听越郁闷,为什么这么偏的知识,他们都知道还能聊在一起啊,他想插话都没得插!   桓栋也没有想到唐瑾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对于养生懂的比他还要多,看没能帮到他,考虑了一阵,才想起来:“倒还是有一个,晨起时轻轻扣牙百下,含液入胃,可以强健身体。”   唐瑾好像听过这个,偏头考虑了着,向炜望了桓栋一眼,问他:“你又听过?”   “我忘记了,记得有一句‘肾主骨生髓,开窍于齿,其华在齿,其表在发’,后边还有什么,是不是这个原因?”唐瑾隐约记得,却并不能确定,向桓栋求证。   桓栋感叹着道:“我并没有看过医学方面的书。”他才十二岁,哪有那么博学多才?   “那我改天找几个大夫问一下,到时候告诉你。”   两人又聊了一阵别的,唐瑾跟桓栋聊的很开心,无论说什么两人都有话题,就算是有些事因为生活环境不同而不熟悉,也能相互询问。   向炜觉得郁闷了,虽然他也能跟着说几句,可就是觉得自己好傻。看两人终于告了一段,开口说:“好了好了,再们是来说题的,不要浪费时间讨论这些了,等殿试完了想聊多久就聊多久。”   三人又讨论起了题,都对方的想法里发现了自己的一些不足,得到了收获。   过了申正(下午4点),唐瑾便打算要回去了,向炜虽然这一天都过的很好,但过了申时天很快就会黑下去,也不好打扰别人一整天,也没再留。   “早休息也好,明天辰时在含光门外集合,会累大半天。”桓栋也不强留,说起了明天的事。   并不是中书省的覆试完了之后就直接去殿试,而是有两天的时间要学习宫廷礼仪,以免到时候在宫里失仪。   “你进过宫,倒是不用担心这些。”一说起这个向炜就肉疼,哪怕他是官宦人家子弟,也没有进过宫,所学的礼仪根本用不上,一想起宫中礼仪的繁琐,哪怕没经历过也知道会累个半死啊!   “那可不会,到时候是跟大家一起入内,所有人动作步伐都要协调,怎么都得重复着练习,不会累狠了谁也不会松快了谁。”桓栋可不觉得他会轻松,宫中礼仪繁多,场合不同,礼仪也不同。   说起这个唐瑾倒是不在意了,他这身体年轻,哪怕心思再沉稳,身体也处于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活力,不是什么重的体力活,只要人不紧张,这样一天下来也不会太累。   三人一起出桓府,桓栋送他们,边走边聊。   “你爹没来你我一起回去吧,先送你到你家。”   “我爹可能在门外等我。”唐瑾刚说过这话不久,到了侧门口处,遇到了在门房外向着这边张望的唐转。   三人各问候过了唐转,向炜正跟唐转搭话,桓栋转头问守门的小厮怎么不请人进去,小厮诚惶诚恐的小声道:“我原不知道他是不是少爷朋友的父亲,是以不敢轻易让他进入少爷的院子里,才让他在门房处等人的。”   唐转已经听到了,注意起了这边。   桓栋不欲多说,平静的一张脸却很有威势:“你接谁的职?我传了话的,告诉管家扣他一旬月钱。”   小厮连忙点头应下,唐瑾不好在别人家让主子罚人,连忙求情道:“不用不用,我在门房里等也没有什么,他还给我茶水呢,并没有慢待我半分,不用罚人。”   桓栋抿了抿嘴,不说话了,唐瑾一时有些尴尬。向炜想要缓和气氛,想要说什么,又觉得不好插手别人家的事。   唐转有些急了,转头看向唐瑾,唐瑾安抚的望了一眼唐转,对着桓栋笑道:“不用看我爹的意思,你罚你的,我跟他说。”   他侧过头,对着唐转轻声道:“主子交待的事情,下人没有办到,走时也没有将话传给下一人,这是失职了。在其位谋其职,事可大可小,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罚,免得不上心下次继续犯错。”   桓栋心里顿时舒畅了,觉得跟明白人相处就是轻松,不用他废话一句。   不是什么事,才罚一点,要是真遇到重要的事了,这样的性子可会误了大事。唐转一听马上明白了,抬头抱歉的对着桓栋笑了笑:“是我一时忽略了,乖乖说的不错,你罚你的吧。”   唐瑾:“……”爹啊,我都说了不要在外人面前叫我小名,这会让人觉得我是个小孩子没有威信,我已经努力的在淡化这一点了,你……   他简直不敢看桓栋和向炜的表情了! 第95章 快来订阅我!   向炜“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哪怕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唐瑾的小名,可是时间长了没有听人说起来也把这点给忘记了,再加之唐瑾在他心里博学刻苦稳重聪颖的形象越来越深刻,这一点就更是被他忽略。   这下子突然听唐转叫出这样的小名来,跟他下午在书房里与桓栋天南地北海聊的广博见识一下子形成了显明的对比,让他觉得,再怎么样,唐瑾在他爹心里还是个奶孩子。   桓栋莞尔,长辈称呼小名这种事,既让人觉得亲昵有时也让人觉得麻扰。   唐转这时也想起了唐瑾以前就嘱咐过不让他叫他小名了,只是一时给忘记了,笑了笑,略过了这件事。   回家的时候并不顺路,唐瑾没有与向炜一起走,一路上,唐瑾觉得哪里好像不太一样,直到快到家里时,才发现,唐转好像一路上都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这与平时不一样。   “爹,你怎么了,怎么路上不说话?”唐瑾询问,是不是因为哪些事情心情不好?   “我在反思。”唐转应道,唐老爷子训他的话,有些不方便对唐瑾说。中午反思一阵子,但现在想来那些还不够。只认识到错误并不去改变,那样并不行。   下午去接人,被门房挡住了,解释了一遍,对方也不敢随意放他进去,就让他在门房处等着,他理解,并没有坚持要进去为难别人。看似合情合理,从另一方面来说,何尝不是他在逃避?   反正不是他不想进去,而是刚好遇到事不能进去。   这也是没出什么事,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怎么办?他应该待在儿子的身边,而不是候在门外,让门房的小厮寻个机会找人帮忙传话也是可以的,可他没有做。   “反思什么?”唐瑾好奇的问。唐转并没有多做解释,这样,唐瑾就明白了,他爹不愿意说。不过这也没关系,他爹性格好,遇事想得开,不愿说就不愿说,没必要追问。   两人回了家,吃了饭,唐老爷子询问了在向家与桓家的事,又嘱咐了一些明天进宫的事,遇事要稳重隐忍警惕,如何如何的。   复习了一会儿书,唐瑾就去睡了,第二天早早起来吃饭,原本是打算跟唐老爷子和唐转一起去含光门集合,不过第二麒也要去看热闹,唐老爷子就同意了,于是第二恒也去了。   唐三叔也想去,唐老爷子也不好把他一个人留着,去见见世面也好。虽然他觉得没有什么可看的。   骡车老远的就停了,含光门外是不允许车马拥堵的,几人走过去。   到的时候,那边已经有好些人了,都是家长带着十一二岁的少年。好些人见唐瑾年龄小,都打量他,还有人猜着他是不是会元,那议论声都能听见。   到了地方,目光转一圈,也没有看到有什么熟悉的人。   此次中书省覆试共录取了二百四十人,每个省多则十数人,少则三四人,只除了江苏和浙江两省。江浙自宋时起,就是文教大省,科举的状元进士占比极大,如今京城又是在浙江,这两省每省都录了二十余人。   秦省并不是科教大省,只录了六人,桓栋向炜这些籍贯并没有在秦省,虽然是在秦省考的乡试,但并不在此列。   等的时间长了,倒是遇到面熟的,哪怕之前并不亲近,但在异乡看到两个结伴的熟悉的面孔,也都高兴。   唐老爷子把唐转推出去打关系,与对方家长闲聊。   等快到辰时时,又遇到了一个熟人,杨玄,那个以前要跟他比试的人。   杨玄这人吧,唐瑾是觉得他有些怨天尤人,但他在乡试时在秦省考了个二十几名,最后却能在会试上被录取,可见这几个月是下了狠功夫的,这倒让唐瑾对他的感观好了很多。   杨玄见到唐瑾心里的滋味也极为的复杂。   刚开始时,他对唐瑾是羡慕嫉妒的,总觉得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能考中童解,不是生的脑子聪明一学就通就是运气好才能考上童解。   后来经过比试一事,让他从怨恼转成了复杂的较量之心,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这样一静下心来成绩见涨,还真是考中了会试,尽管他只是两百多名,但还是考上了。   在知道考上的那一刻,他心里的感觉极为的复杂,兴奋激动又对唐瑾有些感激。如果没有唐瑾的那顿“教训”,他还处在一个错误的争强好胜的状态里,不会反思自己,也不会改变,更不会考中了会试。   “你来得晚了些啊,快辰时了。”唐瑾主动笑着与杨玄搭话,反正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只要对方不敌对他,他可是很愿意与人好好相处。至于以前的事,以他的心态来说,完全不是事儿。   杨玄莫名觉得有些松了口气,笑着道:“有些事担搁了。”别人被他为难了都不在意了,他却还不好意思主动开口,不说成绩,只心态一事,他远不如对方。   两人聊了一阵,杨玄趁着这个机会看别的人不注意,向唐瑾道谢,唐瑾笑了:“那也是你努力来的结果,其实与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当时听到我话的人不少,羡慕我的人也不少,可十名之后,只有你一个考中了。”   这次秦省录的六个人里除过唐瑾和杨玄,另外四个都是前十名里的人。   杨玄只将感谢放在了心里,想着以后有机会回报。   眼看着时辰快要到了,却还是不见宫门里有人出来,等的人都有些急。这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大家都张望起来。   “不是说不能将车马驶过来吧,怎么还有人来?”有些人就不满了。   “可能是一些官员?”有人猜测着。   等驶得近了,车上下来一人,唐瑾远远看去,竟是桓栋。   他这次乘的车与昨天的不同,唐瑾刚开始没有认出来。   杨玄是认得桓栋的,在旁感叹着:“富贵人家都有特权啊!”别人的车驶不过来,有人的车却驶得过来。   他的语气里不乏羡慕,唐瑾跟着点头,也是有些羡慕这种特权的:“所以才要好好念书,以后让我们的后人也有机会享受这种特权。”   杨玄一怔,望向了唐瑾,突然间就明白,他为何能考中会元了。看到比自己强的,他只会努力,而不会有半分不满,有这种想法和心思的人,怎么会不成功呢?   人比较多,唐瑾没有上前去与桓栋说话,两人还没有熟到那种地步,在大众面前,凑上去会让有些人觉得他太势利,而且桓栋的交际圈与他不同,这时也没有时间与他闲聊。   桓栋走过来时也看到了唐瑾,不过身边认识的贵族子弟都与他说话,他也没与唐瑾招呼,只是笑了一下,心里对唐瑾的感观又好了一些。   不一会儿,有个中年人坐轿来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让考生家长都远离一些,考生集中起来,然后开始点名。   唐瑾自然受到了集体的注视。   进入宫门之前,唐瑾望着大开的朱红色大门里的宽阔道路,心想,这里就是他这辈子的努力目标了。   五人一列,一起从含光门进宫。   一路上,有好奇的人都悄悄偷看,刚开始还有细微的声音,但越走进宫里,越能被里边肃穆大气的建筑和氛围所影响,慢慢的说话的人就少了。   他们集中在承礼殿学习礼仪,这个唐瑾已经从桓栋那里知道过了,承礼殿在前宫南端,走的时间不长就到了。   先是有官员教的必记的事,什么安静禁声、不得喧哗、不得东张西望、行事要稳重不可鲁莽等,然后是面圣时的事,不对目视圣颜,万一被问话,回答时声音不可大也不可小等,都是一些言行举止方面的时。   这些可不是说说,明天还要考校答题,看记对着没有。   接下来就是练习礼仪了。说是一方面,最难的还是做了,行止有度,不可错乱,这想想也不是简单的。就像学校做操时,要队伍整齐也不是那么容易,而要在两天之内做到像军训时那样整齐的样子,不是一两下就能练好的。   第一天的时候,大家都是累了个惨。   唐瑾虽然也累,也还算好的。   唐老爷子让唐转烧了热水,让他泡热水澡,怕他着凉还在屋子里烧了火炉。刚开始唐瑾还觉得泡热水澡可能性是为了解乏,等第二天起床后,感到肌肉有一点点酸,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高强度的动作,第一天会觉得累,但第二天第三天会觉得更累。两天下来人受不了不说,殿试时,就怕有些人平时不锻炼,到时候拿笔胳膊肩膀都酸,字写的都不好。   当然,字再不好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但毛笔字,力道也是关键,外人看不出来,懂行的人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啊。   第二天,唐瑾将这事找了个机会给秦省的几个考子说了,想了想,又去找了向炜。向炜向来活力多,昨天也没多想,谢过唐瑾后说晚上回去泡一下。   唐瑾想了想,再去找了桓栋:“想着你家里应该有准备,但还是要说一说。”   桓栋笑了,从袖子里抱出了一个小瓶子来:“可是说解乏的?我昨儿回去才知道,这里有一瓶活血的红花油送你。” 第96章 大家快来订阅我呀!   唐瑾笑着接过小瓶子,放进了袖子里,道了谢。   他原本想提醒其他人,可是一个个的挨个说也不可能,站出来统一告诉大家也太出风头了,在这个时候,人还是得低调一点。再者,很多家长应该也知道,说了别人反倒是说他多管闲事,瞎操心,就打消了念头。   午饭时也是在这里吃的,加了鸡蛋和油的饼,虽然有些凉了,但还挺酥的。   下午一直过了酉时才结束,等众人列了队出了含光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找到自家人,回家去了。   这次是唐转和唐老爷子来接的唐瑾,第二麒他们在家里读书,车上唐老爷子问了在宫里的事,唐瑾说了,最后唐老爷子一伸手,唐瑾将桓栋给的那瓶红花油拿出来交给了唐老爷子。   是色泽很好的白瓷瓶,唐老爷子打开来问了一下,分辨了一下味道,跟他平时用的红花膏的味道很相似,又用瓶口抵着食指滴了小半滴看。   唐瑾也凑过头去看,这红花油不像是他以前在药店里几块钱买的那样清亮,油也有些黏稠,也不知道是这个时代的工艺达不到后世那样,还是原本就是制成这样的,反正秦大夫给家里油也跟这个差不多。   唐老爷子拿手指捻了捻,又放鼻尖闻了闻,唐瑾忍不住闻道:“老爷是觉得这油有问题?”   “那你觉得这油没有问题吗?”唐老爷子反问着,盖住瓶子,拿帕子擦净了左手食指的油。   唐瑾被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遵从心里的想法道:“我觉得这油没有问题,以我了解到的桓栋,他不可能害我。”   唐老爷子跟着点头:“我也觉得他不可能害你。”   唐瑾:“……”可看你这样子,并不像是这样想的啊,多疑并不好啊老爷。   “那你今天要用这药么?”唐老爷子又问,唐瑾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感情他是想用的,但理智上……可是,也不能这样去怀疑别人的用心啊。   “明天的殿试重要么?”唐老爷子继续问。   “重要!”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咱们输的起吗?”唐老爷子又问。   唐瑾摇了摇头。他们当然输不起了,要是殿试出了什么意外,他得从童生秀才举人进士一路考起,顺着至少七八年,不顺多则十数年或数十年,到时候别说让老爷子看着唐家兴盛了,连当他官那一天怕是也看不到。   “既然输不起,那就要杜绝一切有危险的可能。”唐老爷子坚定的道,引导唐瑾,“桓栋看着是不会害你,可你跟他认识时间长吗?熟吗?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伪君子能伪装一辈子,骗了所有人。桓栋他,也只是几乎不可能是这种人,但你不能排除那万万分之一的可能。   再者,也不是只有这一种可能。   你要知道,就算桓栋他是真的不会害你,可你怎么知道,不会是别人害他呢?这药是他想给你的还是别人提意给你的?药是从何处来?都经过谁的手?万一别人给药做了手脚但桓栋不知道,那岂不是既害了你又害了他在你这里的感观?”   道理唐瑾都懂的,要唐瑾自己选,他也不会用这药,因为他平时不太用红花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过敏,为了排队体质的意外和极小的唐老爷子所说的这种可能,他不会从各个方面改变自己的习惯,以避免意外的发生。   可是当这件事被这样拿出来讨论的时候,唐瑾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唐老爷子看唐瑾不出声,轻叹了一声:“我们的确是要信任朋友,我给你说这些,也不是要你去怀疑朋友怀疑身边每一个人的用心,多疑并不是一件好事,可谨慎小心从来不会有错。乖乖,你以后,是要入官场的人啊!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万万不可无!若你经手差事,必得事事如今天这般小心,才不容易被人害了。”   唐老爷子这是在打预防针呢!   唐瑾知道,一般的家长,也不会在孩子小的时候就教他们这些,可是唐老爷子年龄大了,很多事再不教,怕到时候也来不及教了。   唐瑾心里的那一丝不适突然就没了,笑着说:“不用就不用,我本来也没打算用它,并不是因为怀疑桓栋才不用。”   唐老爷子欣慰的捏了捏唐瑾的耳朵,这孩子真是太好了,并不是那种固执已见不听人言的,人也极为的聪颖小心,以后的路也能走的顺一些:“虽然小心谨慎会很麻烦,甚至有时候会误了事,但你以后就会知道,有时候小心谨慎能救了人的命,相对来说还是好的。”   唐瑾听着隐约的骡蹄与声车轮声,缓缓的点了点头。   回去吃了饭泡了热水澡,早早的睡了。   这一天晚上,皇宫里龙椅上的那个人用过了御膳,饮茶的时候,想起了马上就要殿试了,问身边正在侍候的大太监:“今天那些童子科的贡士如何?”年岁太小,只怕明天会出错,尤其是里边那个会元,才只有七岁。   七岁,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五书学完了?!   昭德帝很不喜欢有些大臣为了推行童子举而选一个年岁小的人来当会元,引人追风,搞得有些人投机取巧,他还是喜欢实干的人。   大太监汪升知道皇帝的心思,堆着笑脸道:“可是巧了,想来是陛下会问起,是以奴婢上值时刚好遇到了承礼殿的掌事太监,听说礼仪学的都很好。”想了想,他又小心的道,“听说这次童子科的那个会元是个稳重的,不像七八岁的孩子那样闹腾。”   嗯,说闹腾,这个其实是有原因的。   昭德帝的大皇子,七八岁时是个小主意特多,极为闹腾的人。   这昭德的大皇子虽说是大皇子,其实他已经是第三个儿子了,前两个孩子年纪小没有立住,不到三岁就夭了,是以昭德帝很是疼爱大皇子。可再是疼爱,男孩子到了人嫌狗厌的年龄,别管他是皇家贵胄还是平民子弟,都是一样的不讨人喜。   前两年,有时候昭德帝可是头疼死了自己的这个儿子,知道别人家都是这样后,是以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好感。   “那这唐家倒是个有福气的。”七八岁,能是个乖巧的儿子,可是不容易的。   这一点汪升可就不敢说什么了,谁知道七八岁的孩子到底是真懂事性子稳重还是被家里人给逼的,他笑着转移了话题:“这唐瑾会试的试卷已经呈上来了,陛下要是有兴趣奴婢就取来了。”   “拿来吧。”正好此时无事,自然要看一看。   汪升很快就从旁边一个盘子里取过了唐瑾的试卷,递给了照德帝。试卷当然不可能是原样的,而是抄录过的。   昭德帝看过唐瑾的试卷后,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能相信的轻声啧了一声,转头看汪升,挥了挥手里的卷子:“这能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写出来的?我记得今年考试的试题并不如以往那样简单吧?”   汪升识字,也是看过唐瑾的卷子的,但他也只是识字,并不是很能看懂。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也觉得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当会元,肯定是那些想复开童子科的大臣们特意为之。   不过,再怎么特意为之,肯定也是有些才学的,不可能当着圣上的面滥竽充数,更不可能大胆的找人代笔,是以,卷子应该是那唐瑾本人答的,到底有没有好到能当会元,那就不得而知了。   最近昭德帝心情有些不好,汪升侍候的很是小心,深怕昭德帝生气了自己遭了殃,连忙小心回复:“能不能写出来,殿试的时候陛下就知道了,想来俞大人他们应该也不敢糊弄陛下?”   后半句倒是说到昭德帝的心里去了,想想那些人也没那个胆子找人给会元捉刀,压下心里的一些气,点了点头:“那殿试时再看。”他要不要换个殿试的考题?   这样想着,他又看了桓栋的试卷,以及其余八人的试卷。大部分人答的都有些稚嫩,跟平常的贡士试卷不能比,但对于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也是很优秀了。   凭心而论,会元的试卷的确突出,选的并没有任何私心。不仅是文笔好,想法上也是有些不同的。   昭德帝觉得,自己想换殿试考题的心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殿试这一天,唐瑾早早的就起来,家里人也都没有能睡着的,全都起来送唐瑾出门了。   吃了饭,天才麻亮起来,秦大夫给唐瑾把了脉,笑道:“脉象没有问题,昨天没有受凉,不用喝姜汤了。”要是有受寒的迹象,就要提前喝一点,免得到时候万一头脑发热。   唐老爷子留第二麒他们在家里背书,跟唐转一起去送唐瑾入宫。   还是在含光门前集合,卯正时(6点)入宫,那时天也没全亮。在等候时,唐转问唐瑾:“你紧张么乖乖?放心考吧,没事的,考不上咱也没关系。”   唐瑾都有些不想回话了:“爹,你都问第四遍了,能入殿试,怎么可能考不上呢?只是名次不同而已,是你自己紧张吧?”   往常里,唐转虽然紧张,但也没有什么,这次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心跳的有些快,真是有些紧张了。   他尴尬的笑了笑,搓了搓手,在唐老爷子的注视下,转过了身去,不再让自己开口,免得影响了唐瑾。   殿试只考策问,等时辰一到,跟家长道别,按序入宫。   行走在清晨的皇宫里,已经能见到宫里的人,但四周却是安静的很。   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保和殿,开始点名。   二百四十个人,点完名就用了半个时辰左右,都快到辰正(8点)了,大家排好队等着皇帝到来。   辰正时,昭德帝到了保和殿,行礼的规矩大家都知道,在众人大声的朝拜这个国家的帝王时,唐瑾的内心激动起来。   当你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了解一个帝王的时候,你没有什么感觉,可当你亲身经历的时候,你不可能平静得了。   等昭德帝旁边的太监喊了平身,昭德帝带着大家对着孔夫子画像行了礼,画像被抬走后,昭德帝也没有废话,只一句殿试开始后,就高坐上位看下边的人颁发策问试题。   唐瑾的位置在前排,他拿到试题后一怔,不止只因为试题不是印刷的是手写的,更是因为这道策问题好像出了四书五经的范围。   策问题只有一句,很好理解,却很难回答。 第97章 快来订阅我∩_∩   “商之国何用?”唐瑾在心里轻轻的将这句话念了出来,思索着这道策论题背后的深意。   他在唐家地窖下的图书室里看到过很多乡试会试的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问商事的,这不太正常。   世人都知道,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未等的,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有很多种,但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中国是一个农业社会,商业的发展会在一定程度上……   唐瑾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事的时候,他要想的是,皇帝为什么要出这样一道策论题?他想要看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答案?   他身处于咸朝,一个宋之后历史上没有的朝代,不,身处在这个时代,应该说是国家而不是朝代。   这个国家的工业水平,唐瑾皱了皱眉。说实话,他对于这个国家的工业水平了解的并不多,这么些年来,他都是在努力的念书念书再念书,没有机会更没有时间了解这一些。   就他所了解到的那些,手工来很发达,根据历史的发展,它的资本主义应该是处于将要萌牙的时代,对外贸易早在汉唐代时就已经有了,宋代时的海贸也有了一定的规模,那么现在呢?   唐老爷子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海外贸易的事情,或许可以推断出一点:他年轻的时候国家初建,没有精力发展海外贸易,是以他也没有接触过这一方面的事,后来回了李家村,即便是跟外界有联系,要么是所知的信息有限不足以知道这些,要么是国家跟本就没有怎么发展海外贸易。   那么皇帝出这个题,是想要发展或者大力的发展海外贸易吗?   如果他不想的话,就不会这么问。   比如一个人经常从一家糕点店门过经过,他要是不爱吃糕点,就不会关注好不好吃的问题,只有他想买了的时候,才会想知道那东西好不好了吃。   皇帝要是从来没有动过海外贸易的念头,也不会来问商业对于国家有什么用处。   不对不对!   唐瑾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偏了。   元朝的时候,做海外贸易的人很多,沈万三就是从这里发了大家,才将自己父辈子辈的名声都盖了过去,他是从历史的进程和旁观者的角度里才知道咸国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应当会发展海外贸易,所以下意识的以为皇帝问的是这个。   可不是,皇帝问的是商业对于国家的用处,而不是海外贸易对于国家的用处,他可不一定是想发展海外贸易,或许这样问有别的原因。   题他会答,有后世的目光和经验,他答的绝对会比绝大部分人答的好,可答出来的答案会不会得皇帝的心就不知道了。   如何才能答到皇帝的心上,首先得知道皇帝这个人对于商业是怎么样的一种态度。   上一次,同桓栋聊天时,可不只聊到了皇帝喜欢什么样的文风,对于他的日常也聊到了好些,大体上知道他是一个开明有为心胸也好的皇帝,会听谏,哪怕上谏的人不讨他喜欢,是好意见也会听取。   那么,他需要避讳的地方就不多了?   不对,殿试刚开始是由阅卷的大臣先阅一遍的,这里边的人意见可就多了,而且为了保险,他不能坚定的拥护,不但要指明商业对于国家的好处,还要说明有可能的坏处,利避都要分析出来。   他要把卷子答到,就算是不支持发展商业的官员看了,也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的程度。   这其中的度,并不是那么的好把握,尤其答好后螣抄前要小心检查,不能哪一句话过于尖锐,犯了支持派或者反对派的忌讳。   唐瑾认真思索着,眉头轻皱,上边的昭德帝离唐瑾很近,隐约能看到他的神情,觉得真难住了他,但左右前后大约也是一幅被难住了的样子,也没显示出他与众不同来。   一开始考试,昭德帝在上边坐了一会儿,就回后殿里喝茶去了,大殿里自然有监考的官员。   入了后殿后,昭德帝对于今天侍候在身边的大太监高贵道:“你去外边盯着那个会元。”   高贵脸上高兴的应下了,退了出去,心里嘀咕着唐瑾这入圣眼也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殿里的气氛有些凝重,不止是唐瑾意外,所有来考试的更是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一道策论题,绝大部分的人在这个年龄,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对于商业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无处下手。   唐瑾理顺了思路,开始打草稿,写到一半处的时候,身边来了个人站在旁边看着,他顿了一下笔,从对方的衣服上来看,知道应该是个宦官,也没抬头,继续写。   至于一个宦官为何能下场走动,做着类似监考官的活儿,他表示存在就是合理的,对方能站在他面前就没有问题。   不过唐瑾还是留心着对方的动作,以免万一真有什么事发生。   不过对方也没多停留,没一会儿就走了。   中午到了未时(1点)时,殿上响起了三声梆子声,要吃午饭了。   唐瑾听到一片轻微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他将自己的草稿卷子笔墨等收拾到篮子里好放在了桌下,等着人来发了午饭。   殿试的时候,也不可能有什么菜啊汤啊的,就是两张大饼,一张鸡蛋面的,一张油面的,还有一碗带着点温度的水。饼吃起来挺酥的,水喝起来带着一点淡淡的姜味。   各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饭,也不能交头接耳,是以整个殿里也只能听见轻微的饮食声,还有偶尔的一两声小声叹气声。   饼吃不完,拿发下来的一张油纸包好放在了篮子里,水给的不多,喝完了可以再要,不过也没有人再要。   虽然殿试上可以出恭,可要被两人全程监看着,到底很不方便,少喝一点忍着就行了。   饼不够也是可以再要的,不过本来份量就足,很少有人会吃不饱,个别饭量大的人也饿不着多少,就都存着少一事的心思了。   吃的七分饱后,唐瑾拿布巾细细的擦过了手,提起考篮拿出东西来,继续在草稿纸上答题。   殿试和会试一样,都不是天黑就要交卷,而是有时辰限制,过了申时(下午5点)就要交卷了。   唐瑾很快就写完了,拿起来通读一篇,发现自己写的有些长,要点没有明确到让人很快记住,就又改了一遍。   等他誊写时,已经有人交卷了。   唐瑾心急了一瞬,不过很快明白还有一个时辰,够他写完,就平复心情,认真把题誊写到卷子上。   而自一个人交卷时,也没有再见过皇帝出现。   昭德帝早在后殿坐了一会儿就去忙政事去了,中午用了膳才过来,而且还是带着奏折过来的,在后殿里看奏折。   他一忙起来,都把殿试的事给忘记了,直到汪升说有人交卷子了,这才意识到时间过了,抬头问:“可是那个会元交的卷子?”   汪升道:“并不是,是本省乡试的那个童解,范潇,户部范大人家的长子。”   一提起名字来,昭德帝倒是知道了是谁,笑道:“是他啊,倒也不奇怪。走,去前边看看。”   说着,昭德帝起身,到了前殿去。   一进去,殿里的人都安静的答着卷子,前排有个位置空了,左边唐瑾果然还在低头答卷。走到他面前一看,很是意外的张了张眼。原以为他应该笔迹稚嫩,却没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字竟然写的如何好,比大皇子的字都要好上很多。   这点真是难得,就这一手字,也配得起他会试会元的身份了。   昭德帝对于唐瑾的印象顿时就好了起来。七八岁的孩子要能写一手好字,可得下了苦功,还得能静下心来。   昭德帝来的时候,唐瑾眼角余光就注意到了。待人到了眼前,眼前就是一片绣在深朱绸衣上的五爪金龙。   这辈子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皇帝,唐瑾的心情有些激动。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封建帝王,掌控着一个国家的动脉和无数人的生死,是他两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实权人物了!   激动,却还要保持冷静,好好答卷。皇帝看着呢,可不能乱了去。   对于自己第一个被关注这一点他也没有多少意外,他是会元,坐在最前排最中间,桌子还比别的桌子前移了三寸,很是显眼。   他没有抬头,静下心认真写自己。   昭德帝看到唐瑾字写的好,一时好奇他写了什么,于是转了两步,从唐瑾面前站到了唐瑾身边,看起了他的卷子来。   卷子上才写了一点,很快就看完了,他就拿起了桌上的草稿看了起来。   唐瑾还没写两个字,草稿就全被拿走了,他只好放下笔等着。   想着皇帝看上两眼,就会放下来去看其他人的了,没想到,他等啊等,等啊等,等到第二个人交卷了,第三个第四个人也都交卷了,还是没有等到自己的草稿。   他真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啊,这卷子要怎么答?   唐瑾忍了忍,忍不住了,抬起头来,向着昭德帝看去。 第98章 快来订阅我∩_∩   昭德帝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相白净,带着点英俊,单论相貌而言论,并没有什么特点,不丑也不是特俊,也就一般的好看。   他气质带着点儒雅,身上并没有他以前在小说里看到的什么皇帝的威势,不过唐瑾却是半点都不敢轻视。一个人他心情不同的时候身上的气势就不同,身上没散发出威势可不代表别人没威势。   昭德帝正看的认真,忽然注意到唐瑾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的时间有些长了,用右手晃了晃手上的卷子:“这卷子,是你答的?”   这不是废话吗?你从我桌子上拿的,能不是我答的?   唐瑾心里不敢大声逼逼,只敢小声的嘀咕,态度却不管有半分轻慢,站起来低头恭敬的应道:“回陛下的话,是草民答的。”   昭德帝惊奇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唐瑾,见他不过是个四尺多高的孩童,长相白净俊秀,玉雕似的人,要不是身上的衣着显示了他平民的身低,光看这面对他时平静的气度,真是比起那些大世家养出来的长子都要优秀了。   这样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真的能深思熟虑到这样的地步?   看了看手中的卷子,还没有看完,想要继续看下去,可对方明明正在誊写,还没有交卷,这样一直拿着卷子看也不太好。   昭德帝心里的“不太好”可不是因为他会打扰到了唐瑾的考试,而是觉得他的态度会让一些人误会。他想放下卷子,又有些舍不得,最后干脆的道:“你既已经答完题了,那就交卷吧。”他想要做什么,还要先考虑那些大臣的心思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说着,拿着卷子背着手,走向了通道里。   唐瑾目瞪口呆,转过身看去,只看到被宦官挡住了半边身子的皇帝,真的很想来一句:“陛下,我没有答完卷子,真的没有答完卷子啊!”   一份写作文时打的底稿,写得再认真,也有不当的地方,誊写时会将不合适的改到最好。可拿着那一张底稿,再怎么跟别人整洁漂亮的卷子比都要差上一些了。   眼见着昭德帝都离了一丈远,不可能将他的卷子还回来了,唐瑾有些丧气的回身坐到了座位上,心里既是激动又有些郁闷,还有着隐隐的担忧。   被皇帝注意到,这是一件好事,看他的态度,应该是喜欢他的策论?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直接拿走了。若是不喜欢,扔下就是了……   不过,帝王心向来深不可测,他是这样猜的不错,可谁知道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拿走他的卷子有没有别人的意图?在事情没有明确之前,什么可能都有可能发生。   他看着面前写了个开头的试卷,想着到底要怎么办。   无论草稿还是试卷,考完后都是要上交的,现在皇帝拿走了草稿,难道他要交一份答了半截的正式试卷上去?   可是继续凭着记忆在直接答在试卷上也不行的,有些地方一时忘记了写出来的肯定没有第一份好,就算默在草稿上改好了最后也肯定没有再给他誊写到试卷上的时间。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皇帝已经说了他写完了交卷了,他就算再没有写完,也得写完了,不能跟皇帝对着干啊!   但是!   交一份只写了开头的卷子上去,阅卷官一看,直接把他排最后一名了,到时候前十名名单出来让皇帝来定一甲的名额,而万一皇帝把他的卷子给忘记呢,直接点了别人,那他不是黄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很小,却还是有的。   于是,他提笔在卷子上写下了一句话,告诉阅卷官,圣上说了,我只做完策论的草稿就可以交卷了。   至于草稿去了哪里,当官的个个都是人精,就算想不明白,找人一问也知道了。反正他只要让大家注意到一点:不是他没有答完卷子就行了,这样要是皇帝不把他的草稿给阅卷官,那阅卷官们大概会只定出前九名而留一个名次给他?   思索很多,不过唐瑾在座位上也没有坐多长的时间,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后,把草稿和卷子放在桌子上,等着考官来收题,提着自己的考蓝安静的退出大殿了。   发生在前边的事,殿试后边的人没有注意到这里,可是前三排唐瑾附近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哪怕不敢抬头看向这里,耳朵都是支起来的。   坐在唐瑾左边位置的桓栋可是将事情的经过听得一清二楚,心里知道唐瑾这是被昭德帝注意到了,他要运气好,将来一飞冲天都有可能。   出了大殿,被太监引着出了宫门,就看到宫门外很远处人群中站着的唐转。   他走了过去,唐转看到唐瑾出来了,心里一喜,笑道:“出来了,怎么出来的有些早?”他是知道儿子的,答题不急着抢着交卷,都是再三检查的。这前边也才出来了五六个,没想到他就出来了。   唐瑾点了点头,唐转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可是出了什么事?”   “上了车再说。”唐瑾转身向着前边自家车子停的地方走去,问唐转:“你们在外边候了我一天么?”   “也不是我候了一天,大家都是候了一天的。”唐转拿过唐瑾手里的考篮,心下有些忐忑到底是出了何事?是唐家的事被陛下发现了生气了?还是出了别的事?要是好好的,出来不应该是高兴吗?   “你不用多想,说不定是好事。”唐瑾感受到了唐转的担心,安慰他。   他一个没注意用事,“说不定”三个字,却是让唐转更加的不安了。   等到了车边,正在车里打盹的唐老爷子听到声音立刻醒过神来,感觉气氛不对,问起了殿试的事。   唐瑾看自家车整齐的停在一排来送考的车和轿子里,担心被人听了去,道:“还是路上再说吧。”   等驾过了这一段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唐老爷子连忙让唐转把车停了下来,着急的问唐瑾:“可是出了什么事?”   唐瑾于是将殿试时的事给说了,唐老爷子一听,脸上顿时笑了出来:“看来是好事。”   唐转也跟着点头,觉得这是好事。唐瑾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唐老爷子伸手捏了一下唐瑾的耳朵,笑就:“你这就想差了,就算真一时忘记了你没了一甲的名头,也总会给你找补回来。圣上能记住你这个人,对于你以后的官途只有好处。”   “圣上国事繁忙,说不得一忙起来将我忘了,没个机会想起来,就一直忘记了,那我黄花菜就凉了。”   “就算圣上忘记了,那我们总要想办法让他想起来。”哪怕是去找那些老亲戚,也要看一下有没有用。   说完了这事,唐转继续驾车,看着面前宽畅的路面,感叹道:“这京里就是不一样,路又平又稳,干净的很。”   “是呀!”唐老爷子虚应了一声,又想起了一些往事。   走过了含光门前的这一条街,街上的气氛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唐转看着两边的店铺,问道:“我今儿看很多人身上穿的衣料都特好看,我们要不要给乖乖做一身好料子的衣服啊?到大典的时候可以穿。”殿试只是分名次,哪怕是最后一名,也会考上的。   “不用。”唐老爷子拒绝了,他们现在只是一般的家族,没必要学着那些富贵人家行事,反而让人说道。   他们在路上走着,殿试上发生了一件事。   昭德帝拿过唐瑾的卷子后,就在大殿里转了半圈,发现字能跟唐瑾写的好的还真没有几个。   注意到唐瑾走了后,他把唐瑾的卷子交给了身后的汪升拿着,想回后殿再细看一下,结果发现后排一个少年的个子特别高,比一般的成年人都高了。   他走到对方面前打量,发现对方的字写的比殿里很多人都要好,被他盯着的人心下紧张,答题的笔一不小心在卷子上划了小半笔,抬起头有些慌的望了昭德帝一眼。   这一眼,让昭德帝皱了眉,沉声道:“抬起头来。”   眼见对方有些抖的抬起了头来,昭德帝问他:“你是癸未年生(14岁)还是甲申年生(13岁)生?”   被问话的人额头上冒出了汗来,声音有些不稳的急道:“我是乙酉年(12岁)生的!”   这样的回答是失仪了,汪升皱着眉,也不好出言教训。   昭德帝更不高兴了,浑身都散发出了一种压迫感,被问话的人身子都抖了起来,颤声解释:“回陛下,草民为辽省人,那边人生来身材高大,是以草民看起来比同龄人大一些!可……可查户籍。”   昭德帝是谁?皇帝当了十几年,朝堂后宫里见识到的阳谋阴谋多去了,才不信什么查户籍,人都能跑到殿试上来了,查户籍肯定是乙酉年生的,去年报名前未超十二岁今年十二岁。   敢在朝堂开办的童子科上投机取巧,哪怕这童子科并不是他支持复办,是见大臣提的多了才勉强同意的,那也容不得别人欺骗他。   于是,人更不高兴了。   汪升压低声音轻斥:“圣上问你这些了?还不说实话,想要欺君么?”   对方吓得站起来“嗵”的一声就跪了下去,抖着身子磕头颤声道:“不……不敢欺、欺君,冤枉!”   他这一动作,起身时带起了凳子来,“吱”的一声,安静的大殿里全都听见了,一下子吸引了大多数人的心思。 第99章 已改   昭德帝沉着脸挥了挥手,很快,殿里进来两个卫兵,将人拖走了。拖走时看他想喊话,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见人被带走了,昭德帝拿起了桌面上的卷子,冷哼着看着上边填着的身份信息。屈健,十二岁,十二岁?当他是瞎的不成!   大殿后边发生的事,绝大部分的考生也不敢回头,只有一两个身份高贵大胆的回头看了一眼,又快速的转回了头。   昭德帝在看过名字后,将屈健的卷子扔在了考桌上,回身从右边转回到了前边,在坐在第一排的人桌前看了几个,就回后殿去了。   回了后殿,他把唐瑾的卷子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看完后,坐在座位上深思了一阵,将手一扬,把卷子递给旁边的汪升:“把这卷子让人给丞相送去,让他写一个折子出来。”   汪升连忙恭敬双手接了过来,口是应是。   说完后,昭德帝坐在座位上,轻轻皱着眉,中指点在桌上缓缓的敲着,半晌后道:“把唐瑾的资料递上来,让人去查他的生平。”莫说一个孩子了,就是真正的进士也未必写得出他这样的文章来。   要不是知道有人生来聪颖,他是不会信的。   正想着,有小太监进来报:“大皇子来了。”   昭德帝笑了,宠溺又头疼:“这还没到下学时间,又跑出来。”   汪升在一旁跟着笑的轻松:“大皇子定是听说今日殿试,跑过来看热闹的。”   不一会儿,十岁的大皇子带着两个宦官进来了,昭德帝原以为他会兴冲冲带着好奇的进来,没想到他却一脸的不高兴,于是招手将人叫过来坐下,笑问:“怎么了不高兴?”   大皇子摇了摇头,不说,昭德帝看向了一旁跟着大皇子过来的两人,两人为难的望着大皇子,大皇子不乐间的道:“我不让他们说,不然父皇会不高兴,还以为我是故意的。”   昭德帝再三追问下,在大皇子得了昭德帝“保证不会不高兴”的承诺后,才郁闷的道:“父皇,你是不是最喜欢三弟?”   昭德帝笑了,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这是吃醋了?我最喜欢谁你还不知道,当然是最喜欢你了。”   大皇子闷闷的道:“可是三弟说,你最喜欢他了。”   “你就为这?”昭德帝故意把脸板下来,“我喜欢哪个你难道感觉不到?”   大皇子张了张嘴,最后才期期艾艾的道:“可是……可是三弟他、他说,说贵妃要你立他为太子。”   昭德帝脸上的笑隐去。   大皇子忐忑又紧张的望着昭德帝,伸手拉过昭德帝的手,认真道:“父皇,我不要太子之位,我只要你多喜欢我就行了!儿臣不高兴,只是知道父母会把最好最重要的东西留给喜欢的孩子,我真不是想要太子之位,只是怕你喜欢三弟多过喜欢我。”   说着,瞅着昭德帝的脸色只是变好了一点,才纠结道:“其实,其实你要喜欢三弟也可以,就是……就是不要喜欢他了后不喜欢我。”   昭德帝脸上露出了笑容来,伸食指勾起来敲了一下大皇子的额头:“我哪里最喜欢他了,放心,好东西都给你留着。”   大皇子高兴的摇摇头:“我不要好东西,我只要你最喜欢我就行了。”   昭德帝又敲了一下大皇子的额头:笑骂道:“鬼精!最喜欢你了,好东西还能不给最喜欢的留着?那我把太子之位给你,你要不要?”   “你给我我当然要啦,我又不傻!”大皇子快速应着,惹得昭德帝笑了起来:“那你可不能再把给你找得伴读给作弄走了。”   旁边侍候的人都安静的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当没有听到。   后殿你子关系亲近,前殿里,考子们陆续的交了卷,考官收了卷子后,现场密封考生姓名籍贯等,交阅卷官批卷。   真正的殿试,也是要请人誉抄试卷后再交由阅卷官批卷,以防阅卷官认出笔迹来作弊。不过因为皇帝不是很在意童子科,所以考试试题难,考试也没有那么复杂。   卷子的等试分为五等,上次、中次、下次,三次中还夹着中上和下上这两等。每个阅卷官评完后会在卷子上写着等次,一份卷子会有五人传批,以保证公平。   几个阅卷官一一评着卷子,到了唐瑾的卷子时,对着一份没写完的试卷,几人不知道到底是评个上次呢还是评个下次,暂时都搁置下来了。   早前发生在大殿里的事他们都听说了,昭德帝能将唐瑾的卷子特意带走,肯定是看上了。既然皇帝都看上了,按说他们应该遵着对方的意思评个上次,可一个只答了开头的卷子,真评了上次说不得又会被有心人参一本。   这种事被参一本也没什么,不过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为好。   暂时先等着,说不得圣上会让人把草稿还回来,到时候再批卷也不迟。   这边唐瑾回了家里以后,第二麒就高兴的凑上来,问他:“乖乖,皇宫大么?好玩吗?你见过圣上了吗?他长什么样儿?”   前几天,怕打扰了唐瑾,第二恒都约束着第二麒,不许他去打扰唐瑾,这下子殿试一考完,他人就忍不住了。   “皇宫自然是大的,圣上也见过了,至于他长什么样儿,在宫里,是不能直视圣颜的。”唐瑾一一的回答第二麒的问话,边洗手边简单的给他讲一下皇里的事。   “那殿试考的什么题?”第二麒又好奇的问,唐瑾回答了,第二麒满是摸不着头脑:“怎么出这样的一道策论题?那你答完了吗?”感觉完全没头绪,不知道怎么答啊。   唐老爷子这时候也过来洗手,扫了眼第二麒:“你既然如此感兴趣,那就圣上出的这道殿试题明天也写一道策论交给我。”   第二麒:“…………”他没有参加殿试,为何还要写策论?!   不过,以前刚在唐家念书时就这一类的问题也争辩过,第二麒知道唐老爷子怎么都有说服他的原因,也不再多嘴,沮丧的点了点头。早知道,他就悄悄的问了!   其实不止是第二麒对于殿试感兴趣,家里的人都感兴趣,唐瑾在大家在的时候一块讲了讲,这一天,睡的早一点。   殿试里发生带走人的事情,晚上大家都对着家里人说了。   后边的人没注意唐瑾的卷子被昭德帝拿走了,前边的人却是注意到了。向炜特意在殿试后问过桓栋,知道详情,回去后眉飞色舞的给着家里人说了殿试里发生的两大事件。   向老太太知道唐瑾,让向炜好好跟唐瑾处好关系。   第二天,向炜来找唐瑾,绘声绘色的将昭德帝抓了屈健的事说了。   一说起这个人,唐瑾马上就想了想来,也觉得对方至少看着有十三四岁了:“也不知道……”对方真是看起来显老成才十二岁是被冤枉的,还是真是做了假超过十二岁报的名。   不过后边的话唐瑾是没有说出来的,皇帝都怀疑你是假的了,你再怎么想也不能对别人说出来。   倒是向炜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唐瑾提醒他:“少说这种话,慎言!”   向炜郁闷极了:“你怎么跟我爹他们一样,成天慎言慎言的,我又不想去宫里当伴读,才不想慎言。”   “伴读?”唐瑾奇怪的问,“是给四皇子当伴读吗?”听说前三个皇子年龄都大了,这年龄不太合适吧?   “才不是,给大皇子当!”一说起这个来,向炜就有很多话说了。 第100章 快来订阅我∩_∩   京城里的人启蒙早,一般五六岁就开始启蒙了,大家族里甚至有三四岁就开始启蒙的,不像别的地方七八岁才开始启蒙。   大皇子五岁开始启蒙,六岁就选了伴读,一般来说,这伴读是要陪他读到十几岁的。   大家族小心谨慎怕将来牵扯到皇位之争,又能找到好的夫子,是以并不热衷,而差一点的家族有好多可是争破了头的。   皇子的老师,那可基本都是大儒出身,就算有身份达不到大儒的,那也是在莫一方有过精研和成就的,几乎算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师了,一能给孩子拓展人脉为将来铺路,二来能跟着天底下最好的老师学习,两件可都是打着灯笼打不着的好事。   可这好事,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   大皇子的四个伴读,两个在一年内中了毒,损了容貌,另两个在这之后的一年里,一个先是中了风寒好了后又染了时疫,另一个爬树划伤了脸。   虽说中了毒的没有性命危险损的容貌也能治好,染病的也治好了,划伤了脸的也不是很严重,可谁家的孩子不是个金贵的?尤其送去给大皇子当伴读的那可是家里看重的,给予期望的,这不能好处还没得到,把人却给折腾坏了。   是以,出了事后,就借口治病不去了。   这出的事,可不是被人害的,而是大皇子淘气调皮导致的,昭德帝也能理解父母之心,人家不想来了也不强求,再找呗!   虽然因着这事有些贵族和官员家里的热情降低了抢的不激烈了,可皇帝要给儿子找伴读还是很容易的,很快就又选了三个。   这三个,两年之内,一个在宫里的小厨房里烧伤了脚,一个跟大皇子骑马时摔断了胳膊,另一个家里人一看,这不行啊,这大皇子太皮了,七个伴读伤了六个,下一个肯定是轮到自己家的孩子了,不行不行,赶紧趁着守孝的机会把孩子叫回去了。   这下子,大皇子一个伴读都没有了。   昭德帝为此事很是头疼,能理解人家父母事后也都给了补偿,可是伴读也不能没有啊,还能怎么办?没了再找呗!   虽然大皇子虐迹斑斑,想让孩子当皇子伴读的人家依然很多,上等家世的人不愿意了,可中等家世的人家更加多,在人数上,昭德帝是有得挑的。   可有得挑不代表能挑出来满意的,有些人家不愿意自家孩子冒险了,愿意的在家世学问年龄性格上,都不那么好找到合适了,找来找去,都不是很满意,一拖就拖了大半年。   做皇帝有一个好处,你不愿意来,我看上你家孩子了,可以请你来啊。   不过试着请了几家,有的委婉的拒绝了,有的当没听懂,有的找借口没立刻回应,反正暂时是没人愿意的。   这态度很明确了,昭德帝知道自家孩子,也生不起气来,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说到这里,向炜就很是气愤了:“我以前可是见过大皇子的,那真是皮的没边了,他要做什么我身份比不上又拗过他,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倒霉,我自然是没来没有想过要当他伴读的,可我大伯竟然给我爷写信建议让我去,你说这不是在害我吗?!”   嗯,七个伴读伤了六个吓跑了一个,看起来,好像不安好心。   可这牵扯到别人家的家事,唐瑾也不好说人家大伯的坏话,就问:“那你爷呢,拒绝了?”   说到这个,向炜更加的生气了,郁闷而低落:“没,他同意了!”   唐瑾有些意外,按说大皇子这个情况,一般疼孩子的人家可都是不愿意孩子去的,向炜的爷爷比较喜欢前妻生的儿子和孙子,所以并不是那么担心向炜吗?   “我可难过了,一气之下带着人跑到秦省去了,要不然在秦省也遇不到你。”   唐瑾还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他记得以前向炜说过是跟他爷爷一起念书的,还以为是一直跟着的。   他劝道:“你可是有些冲动了!从京城到秦省多远的路,你一个大孩子带着人跑过去,也不怕遇到危险出了事,不吓死你娘你奶!”   说起这个,向炜想起他回京后他娘他奶抱着他又哭又骂又打的情景,也是深刻的感受到了她们的担忧,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才十一岁,去秦省路引是怎么办的?京城允许不满十二岁的孩子独自上路?”唐瑾好奇这个,在秦省里要出大远门,除非父母亲人都死亡了,或有大事,不然一个孩子是不给办路引的,要有家长同意,盖印章或者按手印。   向炜偷着跑出来,家里人一定不会同意的。   “这个……这个你就别问了。”向炜不想说他是骗了夫子盖印办了路引瞒着家里从书院里偷偷跑掉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唐瑾自不会追着问,识趣的道:“那现在呢?什么情况?”   向炜有些烦的爬在了桌子上:“我都跑过去了,我爷看我不愿意当然也不强求我了,只是他说,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给我分析利弊,让我自己选择,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唐瑾不知道事实真是向炜说的这个样子还是姜还是老的辣,向爷爷在以退为进忽悠孙子,问道:“那你爷怎么给你分析的?”   向炜正要说,突然心思一转,反问:“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我并不知道。”他又不了解向炜的爷爷,拒绝玩你猜你猜猜猜的游戏。   向炜缠了唐瑾两下,看他不说,改了个问法:“那么你觉得,现在做大皇子的伴读怎么样?”   唐瑾思考了一下,才认真开口:“好处就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坏处就是当大皇子的伴读有些危险。不过听你说来,大皇子并不是一个心有恶意的人,出了的那些事都是不懂事才发生的意外,如今他年龄大了,十岁已经是知事的年龄了,做事不会像小时候那么懵懂莽撞,是以只要小心一些,现在当他的伴读危险要比以前小很多。”   向炜目瞪口呆的坐直了身子,盯着唐瑾,话虽然不一样,可是这意思,跟他爷的意思也相差不大了!   这一听,他更矛盾了。   “不过,虽然危险小了,但人的性子并不会轻易改变,大皇子依然是个对事情充满好奇的人,是以,只要待在他身边,还是有很多机会去冒险的。”不安定的因素总是存在的。   向炜一下子又蔫了的爬在了桌子上,闷闷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我爷说,家里的爵位到时候是要给我大伯继承的,因为我爹不是长子,到时候家里大半家产也是会给大伯继承,等家里分了出去,我们日子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过了,是以给大皇子当伴读,是个很好的选择。”   “你家还有爵位啊?”唐瑾有些好奇,也意外,看向炜家的院子,虽然也大,可是在京城这地方,真的很一般了。有爵位的人,家里竟会那么小吗?   向炜有些不好意思了,把下巴抵在左手拳头上,右手挥了挥:“别提了,就一个开国男,还是最低等的,只随三百户食邑,这还是虚数,实封也就一百二十户,一户一月二十文钱,每月也就二两多银子,跟人家不能比,有什么好提的。”   爵位唐瑾自然是知道的,《礼记·王制》中说:“王者之制禄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咸朝的很多制度是延续宋朝的,爵位也是如此,分了十二等,开国男的确是最低的一等爵位了。   只是没想到,这爵位也就每个月领二两多的银子。虽然对于平民来说不算少了,可对于向炜这等家族来说,嗯,他不看在眼里真是很正常了。   不过,爵位没变,制度却是不知道变了没有,唐老爷子并没有给他讲过这些,唐瑾好奇的问:“那这钱是每月领还是每年领?去哪里领?能领到么?会延迟么?”   “每月随月俸领的,也不可能延迟,圣上也是要面子的嘛!”   “那这爵位是可以继承的吧?”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传给他大伯。   向炜想了想,摇了摇头:“以前是可以继承的,后来先帝改了制度,要考试,至于怎么个考法,我就不知道了。”   年纪小的孩子的确不知道家里的很多事,唐瑾也没想着向炜什么都知道,就向他打听起了其他爵位的事情。   唐瑾对于咸国的爵位有了了解,直到向炜说的口干喝他倒的水时,向炜才反应了过来:“不对啊,我是心烦来找你玩的,怎么最后聊到这里了,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给大皇子当伴读啊?!”   “那这你要自己考虑了,我给你出不了主意了。”人生大事,唐瑾可不敢给向炜出主意,以后要是好了还好说,要是不好了,谁知道会不会嘴里抱怨当初是他提的建议?   这不是唐瑾要把他想坏,而是人就是这个样子。   向炜叹了一口气:“再说吧,说不得大皇子还看不上我呢。”   快午饭时,唐瑾邀向炜中午在家吃饭,向炜没吃,回去了。   唐老爷子问起两人聊了什么时,唐瑾先将伴读的事说了,唐老爷子心思一动,问他:“你说你能不能去给大皇子去当伴读?” 第101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一怔,意外极了,他以为,唐老爷子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一点的。   随既,唐老爷子又摇了摇头:“不妥,还是有些危险的,以后要是牵扯进了皇位之争更麻烦。算了,咱们家身份太低,圣上也看不上,就算是去找了亲戚,也是不行的。”   这些唐瑾下意识也想过,本想就不再提,又有些察觉到了唐老爷子现在的状态不对,劝他:“老爷,你其实还是心急了。”   唐老爷子听后,少见的叹了一口气。是啊,嘴上说着再不心急,他还是心急的啊,人遇到在意的事,再大的年龄再多的经历再稳的心态都不够啊。   “当皇子伴读虽说是个捷径,可并不安全,因为我们并不知道他能不能走到最后,若是不能,谁也不能预定以后会不会连现在都不如。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我也想迅速光复唐家繁华,可万丈高楼平地起,我们的底子一定要打好,急不来的,急了,半路可能就塌了。”   唐老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摸着唐瑾的头,欣慰的感叹道:“你能这样明白稳重,我以后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唐瑾并不愿意听唐老爷子说什么死不死的,可他也明白唐老爷子说的是心里的话,只好差开话题,说起了爵位的事。没想到,唐老爷子道:“唐家以前也是有爵位的,开国侯,不过早在唐家落败之前就没了。”   这话倒是第一次听说,唐瑾也是没想到的,以前的事他也不太提起,没有追问,唐老爷子却摇了摇头笑道:“咱们咸国的爵位开国时还值钱,后来被太祖压制消减,少了很大,剩下的大都不值钱了。”   不值钱的爵位唐瑾已经明白了,就是向炜说的那句话,除了名声好听能彰显先辈容光外,没什么用。他说的时候,连每月那二两银子都略过去了。   就算是有两千户食邑的公侯,每月也才十六两,有万户食邑,每月也才八十两。当然,八十两已经很多了,但要看对于谁而言了。咸国有万户食邑的公候如今也就剩两个了,其它都在五千户以下了。   反正,咸国现在的爵位和很多朝代开国后的爵位一样,大都跟实权没有关系。有实权的,那刚好是人家自己争气,努力来得,比如定南侯,上次在发榜时唐瑾遇到了定南侯的儿子和重孙子。   唐老爷子对于爵位的事倒不在意,只是说起了在京城听到的一些见闻。   下午唐瑾找了个机会,悄悄问秦大夫:“我老爷的身体怎么样?”他以前看唐老爷子康健,自己年龄太小问这个显得太成熟也忙,就没有问过,今天看唐老爷子轻易的说死,想来也明白他这个年龄生死之事不由人。   秦大夫一怔,笑道:“挺好的啊!”   “没有什么老年人易犯的头疼胸闷等症状?”唐瑾再次确定。   “没有,你老爷身子现在很康健,没什么毛病。”秦大夫欣慰的望着唐瑾,觉得唐老爷子没白疼唐瑾。   唐瑾其实对于这话持怀疑态度,毕竟秦大夫只是一个村里的大夫,水平他不知道有多高,但肯定有限的。   不过你也不能当着人家大夫的面质疑,就认真道:“要是以后有什么事,以们可不能瞒着我。”   秦大夫笑着点头:“知道了!”等唐瑾走了,秦大夫就找了个机会把这事分享给了唐老爷子,重孙子关心他,让他也高兴高兴。   唐老爷子听后确实也有些高兴,下午赶车带着唐瑾出去,找了房牙子打听房价。   现代有中介房产商,古代自然也是有的,不过就是叫法不同。唐老爷子也没想买个新房,打听的是旧房的价格,不过,这价格,可是让唐瑾也吃惊的:“一千二百两?这么贵!”   一个两百平米左右的旧房子,就要一千两百多两!那新房子得多少钱啊?!   原来不管在哪个朝代,房子都是硬通货啊!   牙子看唐瑾和唐老爷子的衣着,也知道他们买不起,并不笑话他们,笑着解释:“京城是天下人向往之地,想买的人多了,可房子就那么些,当然就贵了。不过,这里也有便宜的。”   于是,从一千二百两,到八百两,再到五百两三百两二百两,地段由权贵居住的地方到平民住的地方再到最不好的地方,唐瑾终于明白,古往今来,销售手段都是一样的啊!   先给你提高到不可能,看你反应,最后给你说的很低,哪怕超出了预估,那你也觉得他不是那么的贵了。   不过,两百两左右也只是一百平米左右的院子,其实比新院子便宜不了多少。咸国的房子是没有年限限制的,你买了,子子孙孙都可以继承,是以不像现代那样,越老的房子越便宜。   眼看着唐老爷子不动声色,像是买不起,牙子又介绍起了新院子来。   唐瑾一通听下来,深觉,要不,他们还是租房子吧?   一个九丈长二丈宽,两百左右平米的院子,只有唐家老宅一半大小,在老家,有地只要十多两银子就可以建好了;在县城里买,得五十到八十两;在府城里,得一百二十两到一百五十两左右;在省城里买,得三百到四百两,而在京城里买,得五百到八百两。   当然,地段的好坏也严重影响着价格,而这个价格,算是很中等的了。   唐瑾听后,转头望着唐老爷子,很想问他一句,唐家在京城的老宅到底有多大?他现在非常确定,能以后有能力了,怎么着都要想办法将唐家的宅子要回来!   最后听了一通,唐瑾开水道:“老爷,这房子太贵了,我们买不起,回去吧。”   一个孩子说的话,总是容易让人相信,也是直接的拒绝,好给他老爷递话头。   唐老爷子不好意思的给对方笑了笑:“对不住了,花了你这长时间,实在是家里……”   对方理解的笑了,伸出了手来:“无事无事,承惠十二文钱。”   唐瑾意外,这介绍还要钱的?难怪服务态度这么好!   想来古今也不一样,他也不意外了,唐老爷子给对方掏了十文的口水费,不再多给:“就这些了。”   他转身就走,那人也没追,可见这价钱也是可以商量的。   出了店铺,上了车,唐瑾忍了又忍,才没有问出来,唐家的老宅在哪里。他真想跑去看看,唐家老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这问了就会勾起他老爷的心事,还是不能问。   不过,他可以悄悄问他爹知道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不知道的,那也以后有机会,也可以打听打听,偷偷跑过去看一看。   不过,走着走着,唐瑾觉得不对,问唐老爷子:“我们去哪啊?”这不是回家的路。   “去你想去的地方看看。”唐老爷子笑道。   唐瑾马上明白过来,这是要去唐家老宅的地方去看了?啊,心情莫名激动起来。 第102章 快来订阅我∩_∩   在路上的时候,唐瑾开着车窗,从窗子里看着路,知道是向西去。   京城,西城里多世家贵族,东城多清贵人家,南城多商贾平民,北城鱼龙混杂,是以东西两城房价最是贵,因为治安好。   唐家老宅会在西城方向,唐瑾一点也不奇怪,还想着会不会离桓家很近,不过想着西城那么大那么多条街,也没那么巧。   唐老爷子驱车来到了富贵街上,一路缓缓走来,只觉世事变迁,很多熟悉的东西都不再在。   唐瑾根据气氛就能猜到大概是这里,看这条街有六丈宽,街上车马稀少人影少见,北边走过的几家都是一正两侧的高门大院,占地很大,可以想象到这里曾经和现在都是权贵之家的聚集地。   走到街尾的时候,唐老爷子的骡车停了下来,唐瑾跟着看去,只见一丈多宽的朱漆正门,当中一对金亮的铜扣,连同色的门槛怕都快有两尺高了,两边各一个侧门,颜色也是同样的新鲜,门檐之上黛色的琉璃瓦气派非常,门两侧都是颜色崭新的白墙灰瓦,很是不凡。   在路上的时候,唐瑾想过了很多种情景,像是电视里演的那样,整个宅子都破落了,透过漏洞的门缝能看到里边杂草从生,或者是长久没有人居住,被一些流浪之人占领,慢慢的成了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家的居处。   但其实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么大的宅子被权贵之人盯上,想办法弄到手里去。哪怕房契不在对方手里,可社会的有些黑暗让他知道,想要偷天换日总是有办法的。   这种情况下,想要拿到房子极为困难。   更别说,要是这几任皇帝不知道唐家的房子属于私人,以为唐家败落后房子为公家所有,直接将之赐了人,那么唐家更是拿不到了。   “老爷!”唐瑾拉了拉唐老爷子的袖子,来时的那种激动的要发大财的心情早就没有了。   唐老爷子回神,赶着车回了家。   长长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进家门,第二麒听到了声音,连忙跑出来高兴的道:“老爷,我策论做完了!”   唐老爷子没有理他,径直走向自己屋子,第二麒有些奇怪,看向唐瑾,唐瑾心里有些急,安抚的看了他一眼,快速的跟了过去。   进屋时,唐老爷子已经在桌子上坐下了,唐瑾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对着抬起头来的唐老爷子认真道:“一栋宅子没了,我以后给唐家再赚一栋更大的,再想办法把咱们家这栋弄到手。”尽管他知道,这很难。   唐老爷子摸摸唐瑾的耳朵,勉强的笑了笑:“人总要亲眼看一看,才能死心。”这些日子没有去看,一是忙,二是近家情怯。   唐瑾安慰了几句,唐老爷子心情好了很多。他自己也是能想开的,只是需要的时间要长一些。   “爷,出啥事了?”第二麒在外边将唐老爷子不对劲的事情告诉了唐转,他过来看看。   “无事,策论写好了?”唐老爷子情绪已经收拾好了,问起策论的事。   虽然殿试上的题以后应该不会出了,不过唐老爷子在让第二麒写了后又叫唐转唐三叔和第二恒他们三人都写,不许商量。   “写好了。”唐转应着,说出去去取。   唐老爷子刚看了一篇,唐三叔过从厨房过来叫他们去吃饭。   此时殿试的阅卷已经到了尾声,阅卷官们没能等来唐瑾的试卷,又与外界消息不通,大家商量了一下,最后都决定,把他放到前十名里去。   等第二天,昭德帝看过了前十名的卷子,几番对比,先选了桓栋的出来,再对比一番又选了另一个,对着唐瑾那张卷子有些迟疑。   丞相和他的想法一样,都不觉得那能是一个养在乡村的七岁孩童写出来的,单以那份策论的才华,进前三没问题,可到底是不是对方写的呢?   屈健明显超出了年龄,可这两天也没有审出什么来,大理司已经申请用刑了,他没同意。他想用事实证明自己没错,而不是有可能的屈打成招。   可惜辽省离京城远,那边的情况一时没有查出来。   这唐瑾也是如此,他要贸然点了,到时候出了错,丢的可是自己的脸。   想了想,他对身边的汪升道:“传口谕,宣唐瑾进宫。”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有没有真才实学,一试便知。   于是,吃完午饭不久后,唐家门口来了一顶简单的轿子,从轿子上下来一个身着常服的面白无须的年轻男人。他抬头看了看平常的小院子,让人上前去敲门。 第103章 快来订阅我∩_∩   第二麒耳力好,最先听见了,看了看窗外,是不敢跑去开门的。   唐三叔他们看到他的动作,也听到了,都在看书没有动。   第二恒念出了书上的内容,把儿子注意力吸引回来。他原是来照顾儿子的,不过看唐老爷子学识好,在他讲课时在旁听了听,就被拉来了念书。   其实他自己知道自己念的不好,对于科举已经没有了期望,却被唐老爷子说不能自己先放弃,什么时候都应该努力,什么时候努力都不迟,就算考不了科举,多明理也是好的。再看唐三叔和唐转都努力,就跟着念了起来。   可是一念起来,才知道唐老爷子的学识他爹比不了,同样的,唐老爷子的严厉也是他爹比不了的。难道儿子回家后总是念叨学习苦,他自己也觉得在唐老爷子手下学习辛苦,真是佩服外甥这么多年能坚持下来还不喊累,难怪他能考上童会。   家里闲着的人就一个秦大夫,他听到后去开门,看到门外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门前一顶小轿前站着衣着干净整洁的半新锦衣的人,秦大夫一看对方衣着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谨慎而温和的问:“你们找谁?”   “可是会元唐瑾家?”小宦官问。   秦大夫笑了:“是的。”这些天来,其实也有很多人都来找唐瑾,不是什么诗会就是什么文会,大都以“年龄小大人忙不能陪同”或者“正在家里学习”等这一类的理由拒绝了。   拒绝的话,态度也是要好的。这一次,来得也是这样的人?   小宦官退了下去,回到轿子边上对唐俊说就是这里,唐俊这才上前来,淡淡道:“来传圣上口谕。”   什么?传圣上口谕?   秦大夫懵了一下,打量着唐俊,第一反应就是,现在的骗子都这么多花样儿么,连这个事情都编的出来?要不是他年轻时当了多年游医,见识到各种骗局各种仙人跳,一下子就能被这个说法给吓住了,什么都听对方的了。   可惜对方要失望了,就算没有他,唐老爷子也是个人精,才不会被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秦大夫浑身抖了一下。   天子脚下,哪有人敢拿圣上的事开玩笑?!假传圣上口谕被抓到不怕杀头的么?!幸好他人一向稳重,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做不好的动作。   他连忙让开,想要对着院子里喊,却觉得这样不妥当,连忙伸手请人进去:“公公请!”   唐俊一进来,就听到了屋子里有读书声,有大人的小孩子的,心下还有些诧异,这殿试都考过了,不是应该放松一下么,怎么不出去玩,还在读书?   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秦大夫本想告罪一下快走几步进去告诉唐老爷子,被唐俊挡住了。   是以当一行人来到正屋的时候,大家看到一群人都有些意外,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一般能进得了家门来的都是十一二岁的少年。   别人不认识唐俊的一身装扮,唐老爷子却是认得的,心下一跳,连忙上前去,小心问道:“不知……可是宫里来得?”一开口,觉得问公公来此做什么不妥当,万一来人要不是宫里得可是一下把人给得罪死了,连忙改了口。   看到唐老爷子都迎了上去,唐瑾从他的神色里知道来人身份不小,连忙站了起来,唐转和唐三叔也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唐瑾眼神示意过去,第二麒和第二恒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唐俊矜持的点了点头,在其他五人里,一眼就看到了唐瑾,对着唐老爷子矜持的点了点头:“来传圣上口谕,唐瑾接旨。”   “轰”的一声!   唐转唐三叔第二恒只觉得脑子一阵响,瞪大眼睛盯着唐俊看,就连唐瑾也很是吃惊,他自殿试后想了很多,却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接到昭德帝的口谕。   若说相对冷静一点的,只有唐老爷子和第二麒了。唐老爷子见过大风大雨,还能撑得住,第二麒是年岁小心思也不深,对于皇权的认识都没有大家深性子又开朗一些,是以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吃惊。   欣赏了一众人脸上的吃惊过后,唐俊这才抬脚换地方,背对着皇宫的方向。   唐瑾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去,看了唐俊一眼,见他没有什么示意,就一撩衣服,对着唐俊身后皇宫的方向跪了下来:“唐瑾接旨。”   没有接到过皇帝口谕,他却是学过宫廷礼仪的,知道接口谕时是要跪下的。   唐老爷子也跟着在唐瑾身后跪了下来,其他四人一看唐老爷子都跪了,也都跟着在唐老爷子身后跪了下来。   大的几个人心里都极为的忐忑,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皇帝传了口谕过来,哪怕因为唐瑾童试会元的身份大家都往好处想,可是对于未知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是极为担忧的。   尤其是唐转和唐三叔,他们自己知道唐家的事,深怕这口谕里有什么对于唐瑾不利的情况。   唐转甚至在心里后悔着:要是是坏事,还真不如在李家村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不来考什么童子举,好好活一辈子比什么都好。   “传圣上口谕,宣唐瑾进宫。”就一句话,唐俊严肃的说完了。   “草民领旨谢恩。”唐瑾应完,对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身后的几个也是跟着一起磕头的,只是唐老爷子是知道要磕几个,其他人不知道,只是看唐瑾磕头,也跟着磕头而已。   等头磕完了,唐俊换了一张笑脸,虚抚着唐瑾的胳膊叫他快起来,打量着唐瑾,夸奖他长的好看。   后边的人都看唐老爷子起来了,也都跟着起来了,唐老爷子悄声的让唐三叔去泡茶,又对着唐转抬了抬手,比了二根指头。   唐转这才明白过来,立刻转身出屋,去取钱。到衙门里问事情,定是要给点钱的,好打听一点事情,宫里来人传话,自然也要给了,不但要给,还要给的多一点。   只是,他一时没明白,那二根指头,到底是给一贯钱呢,还是给二百文呢?   按说,给一百文已经很多了,可是宫里来的人,给二百文会不会少了些?可要是给二贯钱,就有些多了,唐家可不是什么富裕之家,这么散钱出去,会不会让人起疑啊?   拿不定注意,唐转就拿了二百文的的文钱,又拿了二两银子。   家里也没有什么荷包,拿自己用过的也不太好,就找来了红纸包了包,快速出去了。   唐老爷子已经请了唐俊坐下了,抱歉的说着家里的茶不好,正在泡,请多担待。   “没事,我也不多待,圣上还在宫里等着呢,咱们马上就走。”   唐老爷子迟疑了一下,又问:“不知圣上宣我重孙儿是何事?”   “圣上的事,咱们也不知道。”唐俊是真的不知道的,不过自己心里猜着,应该是好事的,不然要是坏事他师傅心情不好脸色肯定也不好。   唐老爷子捉摸着对方是不想说还是真不知道,就打听着这进宫该怎么去,要不要换衣服。   唐俊说衣服换不换都可,就是不能浪费时间,最多待半盏茶的功夫。去宫里让唐瑾跟他坐一个轿子就行了。   唐老爷子可不放心把人就这样交出去,虽然对方说是宫里的,也不可能有人冒充,可是做是要小心的一点的,就商量着:“唐瑾年龄虽小,还是挺重的,不敢劳累公公。不知坐我们自己的车子跟在公公身后行不行?”   唐俊笑了笑,点头应允了。第二恒听后,连忙悄悄出去,套车去了。   这个时候,唐转已经来了,先从袖子里拿出来了红纸包着的二百文钱递给了唐老爷子,看他的脸色,要是不行的话就还有二两银子。不过,那二百文可能也保不住,得给其他来的人。   唐老爷子神色没变的接过了那两百文,伸手一颠就知道是多少钱了,低调的递给了唐俊,温和的道:“也没有多么,请公公喝个茶,不要嫌弃。”   唐俊笑容满面的接了过来,知道是应是两百文,高兴的点头:“不嫌弃不嫌弃,那就谢谢老人家了。”出宫宣旨或传口谕,那都是能拿孝敬的,是以这种好事大家都抢着要。   不过,在来之前,他问过师傅,知道这唐家是平民出身,又是乡下的,也不知道他们懂不懂这些“礼节”,懂的话又有没有钱拿出来。要是出了门一趟,却拿了个几文钱,怕是会被人笑。   二百文虽不,他却是满意的,看这唐家人的衣着,这钱也是他们能给的最高了。   刚才唐瑾让第二麒给他弄了个湿毛巾过来,已经把手脸擦了一遍,听他老爷没问出来,就走过去站到唐老爷子面前。   一看唐瑾收拾好了,唐俊就叫唐瑾上路,出门时的时候,开玩笑的说:“说起来,我们八百年前还是一家呢。这可是我师父看我们有缘,特意让我来这一趟的。”   唐老爷子就与他聊了起来。   出门前,唐俊问唐瑾身上可有带违禁的东西,听到没有后又告诫了一番,这才起身。   出门时,唐转是想一起跟着去的,唐老爷子摇头道:“你们在家里,好好的念书,不可走神议论,浪费时间。”   四人答应下来,唐老爷子就驾着车,跟在了唐俊一行人身后。   到了宫门口时,唐老爷子是进不去的,只能在外边等。不过他看唐俊真是领着唐瑾进了宫的,就知道唐俊一行人至少不是什么骗子。   唐瑾跟着唐俊进宫后,唐俊就下了轿子,带着唐瑾,还拉着他的手,笑问他:“怕不怕?”   唐瑾笑道:“有公公跟着,就不怕。”   唐俊被哄得高兴,觉得唐瑾嘴真甜,又觉得唐家人对于他一个宦官的态度很平常,没有一般人那种表面恭敬隐隐的鄙视的神色,心里舒坦,也愿意跟他多说两句,安慰他:“圣上脾气还是好的,你不要太过担心,好好回答圣上的问话就是。”   其实第二麒根本还没有意识到唐俊是个宦官,其他人都被皇帝宣唐瑾进宫一事给惊住了,一时都没有往这个方面想,就算是想了,对于宦官这个平时听都听不到的人,也没什么直观的感受,更像是不想干的人,也不会有太多的情绪变动。   唐瑾谢过了唐俊,又担心的道:“就是不知道圣上宣我何事,家里人都很担心。”   唐俊安慰他应该是好事,好奇的问唐瑾平时是怎么学习的,唐瑾就说了。   其实聊的也不长,刚进宫时聊着,等到了御书房,却被告知昭德帝去了御花园看大皇子赐球去了,两人又只好转到了御花园。   唐俊觉得唐瑾乖巧,又跟他一个姓,于是对着唐瑾说要是遇到大皇子,只要顺着他的脾气来就行了,不用担心其他。   进御花园前,有侍卫搜过唐瑾的身,这才放他们进去了。   御花园很大,唐俊早在路上嘱咐过,唐瑾一路目不斜视的走过,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个地方,等唐俊叫停时,他就跟着停了下来。   “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通报,可不要乱走动。”唐俊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的对着唐瑾说。   唐瑾点头应下,唐俊看了一眼跟着自己来的小宦官,示意他注意,这才过去了。   马上就要见到这个国家的掌权者,唐瑾还是有些紧张的。虽然殿试时也见过了,可是就那两句对话,可心说昭德帝是心血来潮,可这一次,是点了名要见他,跟上一次见面的意义完全不同。 第104章 快来订阅我∩_∩   来到这个社会里,唐瑾深深的体会到了封建社会里等级的严重压制,在各种见闻里对于皇权的认识比以前更加的深。因为无力对抗这种强权所以敬畏,是以紧张。   他安静的站着,等着昭德帝的传诏。   唐俊到了球场里,看着场上两个皇子带着自己的贴身宦官在踢球,昭德帝在一旁坐着看,找了个机会,对着他师傅汪升说了唐瑾来了的事。   汪升点头表示知道,让唐俊在一旁侯着,免得一会儿昭德帝问起的时候找不到人。   球赛到了尾声,很快就结束了,大皇子赢了,很是高兴,跑到了昭德帝身边,想求表扬。   “球踢的好,可惜学问不好。”昭德帝看了一眼有些不服气的三皇子,表面上尽量一视同仁。   一听了这话,三皇子因输了球的心情能好了很多,觉得好好念书还是有好处的,而大皇子的热情被打击了一点,不满的道:“儿臣现在还小,自然比不得那些个举人进士了。”   “年龄可不是学问差的借口,今届童子举会元可才七岁。”虽然汪升还没有报,昭德帝已经看到了唐俊人影,就知道人到了。   “童子举的人能有什么真才实学啊。”大皇子受昭德帝影响,又因为对童子举有认识,是以不觉得一个会元能比他学的好到哪里去。   “别人不行,这个可是行的,不信人叫过来跟你比比。”昭德帝笑道。   大皇子向场外张望了几眼,没看到人,果断道:“才不!父皇你能让我跟他比,肯定觉得他能胜过我,我才不比。”   “大哥你这是害怕了?你不敢比,我却是敢比的。”三皇子见有表现的机会,在一边接口。   大皇子想嘴硬说自己才不是害怕,可是他知道自己学问上比不过三皇子,真比了后边的就不好收场了,转过身对着昭德帝笑道:“父皇,你前几天不是有些受寒了么,现在好些了么,我好担心啊。”   这话题转移的很自然,昭德帝笑了,这撒娇的时候就是我,耍赖的时候就是儿臣了。   昭德帝不理大皇子,对旁边的汪升道:“宣唐瑾。”然后,目光转到了唐俊身上,淡淡的问,“你去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回陛下的话,他在读书。”   “念书?”昭德帝有些意外,都殿试过了,还在念书?   唐俊也是很有眼力的,不然也不会成了汪升的徒弟,连忙进一步解释道:“这唐家住了七个人,除了一个大夫和教书的长辈外,其他三个大人和两个小孩,都在正屋里读书,很是勤奋。”   昭德帝扫了一眼大皇子,语气有些凉:“都过了殿试还在读书,这么勤奋,难怪人家能考上会元了。”   大皇子气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三皇子接话了:“做学问的确是要勤奋,不能贪玩,整天贪玩就没个皇子样。”   这话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往日里,活泼的大皇子却没说什么,昭德帝看着,觉得自己的三皇子还是有些急躁了,不那么友爱兄长,相反的,大皇子再皮,该沉得住气的时候还是很能沉得住气的。   昭德帝又问了一些话,唐俊答了,他又问:“你看这唐瑾人如何?”   这种话,平时可是问反贴身侍候的大太监的,唐俊难得有个表现的机会,心下高兴,连忙道:“宫里一路走来,一句累也没喊,奴婢看着,比起一般孩子来很是稳重。”   昭德帝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下去了。   唐瑾在旁等了好一会儿,有个二十左右的宦官过来道:“圣上宣你过去。”   没有想象里电视上那种拉长了声音的高声大喊“宣唐瑾觐见”,一声传一声的宏伟气势,只是平常的传话,声音清楚而已。唐瑾不知道是现实与电视差的太远,还是场合不同,或者两者都有才造成这样的差距,可是存在就是合理,他点了点头,微微低着头目不斜视的跟着走。   等到了昭德帝面前,他也不敢抬头,只觉得周围宫女太监围了好些,也没有电视里那种皇帝走到哪里都打着仪仗的场景,听着带着他的太监清晰声音报:“陛下,唐瑾带到。”   于是唐瑾上前,跪下后道:“草民唐瑾,参见陛下,陛下福寿安康。”说完后,磕三个头。那个“万岁万岁万万岁”也是有场合的,正式或者浓重的时候说的多一点,不是什么时候都会用。   事实上,请安的话很多,找一句合适的都行,后边一句也可以说成“陛下福寿安康”也可以换成“陛下万岁”,总之,只要是吉祥话就可以了。   当然,这吉祥话也是有一定范围的,不是你想了一句吉祥话就可以用,那就成了冒犯了,保险起见,固定的用词就那么些。   “平身吧。”昭德帝淡淡的道,认真打量着唐瑾,开口,“听说你读书很用功?”   唐瑾起身的同时,在想着,这话怎么回答才好。直接应下来会不会有错?皇帝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也不能谦虚,不然太假了。   “回陛下的话,只有用心用功读书,才能学会,不轻易忘记。”唐瑾低垂着眼睑,语调平稳的回着。   这话昭德帝有认同感,起了兴趣,刚好遇到这个机会,他有心教育自己孩子,就问他:“那你是如何学习的?”   唐瑾于是就将自己的学习时间和方法简单快速的说了,听的一边的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有些吃惊了。一天都不得休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玩,这……这也太严厉了吧!   昭德帝听后感叹:“原以为你生来聪颖,没想到勤奋才是最大的优点。”   于是又问他四书五经可是读完了,看到大皇子不相信唐瑾这个年纪就把五经读完了,于是昭德帝就现场考了唐瑾五经里的学问,唐瑾都一一的答上来了,明显是有真才实学,听得大皇子也服气起来。   三皇子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唐瑾再勤奋,那也是生来聪明,一般人比不得。   昭德帝对于自己孩子最了解,知道三皇子坚韧不足,又问唐瑾:“听说你家里两个孩子,都是来考童子举的么?可考了第几名?”   唐瑾想着这另一个孩子说的应该是第二麒,也不知道皇帝是刚好听唐俊提起了,还是调查过他,恭敬的回答:“回陛下的话,家里另一个孩子是我舅家表哥,他没有考过中书省的覆试,是以没有参加殿试。”   昭德帝一听后,就有些不高兴了。   唐瑾敏锐的感觉到了那丝不高兴,心里一动,此时明白过来,不是昭德帝闲得要跟他拉家常,怕是身边有皇子,刚好要拿他为榜样教育一番儿子,知道了方向后,就好回答了,接着道:   “我表天资尚可,只是人是一般勤奋,本来只是刚过院试,连乡试都考不过了,不过后来明白道理后发愤读书,竟然考过了乡试能来京城参加会试,只是他勤奋的时间尚短,没能过了中书省覆试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看吧,不是“我家另一个孩子也很勤奋却读书没有效果勤奋没用”,而是“人勤奋起来效果非常明显”。   昭德帝微笑道:“参在短时间内进步大,可见是开了窍用了功的,这样的人以后也能考出个好成绩来,我不如赐他一个举人出身吧。”   这一句话,让唐瑾身上的肉僵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按理说,皇帝能这样说,你就高高兴兴的接下来,谁都高兴,而且以第二麒的脾气性子,用功了将来考个秀才问题不大,要是考举人的话,真是不知道他能一二十几年就能考上还是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都考不上。   要是考不上,圣上一言九鼎,这或许是第二麒这一辈子离举人最近的一次距离了。   可是唐瑾却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应下来。   不管昭德帝现在什么心思,可是国家有国家的制度,破格录取,大众就会不服气,或许会引出很多事端,从而将第二麒扯到风尖浪口上,引发一些不知道的问题。   唐瑾真是希望自己现在是个糊涂的,就这样不阻止默认了,反正风险与利益并存,就算有不可预知的事,好处得到了就可以了,那么第二麒这一辈子就安稳了。   只是,昭德帝现在随口说这些到底有没有考虑到后续,要是以后不高兴了,只递一个意思出来,那第二麒的后果就很不好,这个举人拿到了手不但烫手反而危险。   这一点没什么,关键是,唐瑾不明白,昭德帝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不是有意试探。   要知道,他被传进来可不是陪着拉家常的,肯定是与殿试有着一定关系的,他在策论里制度写的好,却在现在里在一件小事上看不透,岂不是名不符?岂不是会被怀疑策论做假?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写出不符合年龄的策论会引人怀疑,但他却不能藏拙,因为这是他这辈子难得的机会了。是以,他要时刻证明自己的能力,不能让这份怀疑加深,让人深信他是个天纵之才,尤其是让皇帝怀疑。   从道理上,应该拒绝,从感情上,却有些为难。   唐瑾暗暗吸了一口气,开口了。 第105章 快来订阅我∩_∩   “谢陛下圣恩,草民很感动,只是我表哥的学识并不足以匹配童子科举人出身,要不起陛下陛下封赏。”   昭德帝只是随口一说,说完后就觉得不太合适,却没有想到唐瑾竟然拒绝了。   他起了兴趣,好奇问:“你难道不想要?”   “回陛下的话,草民想要。只是,大家都是努力考来得,不劳而获虽能使人高兴,却不能让人安心。若是陛下真赐了我表哥举人出身,那么对于其他没有考上的人来说却是不公平,甚至于有些人哪怕嘴上不说,心里却会对陛下有怨言,是以我不能做这种让人对陛下有微辞的事。”   昭德帝稀奇的打量唐瑾,这事他是临时起意,也不可能是家长事先想好了教他的,那这孩子也太老成了吧?竟然会说这么漂亮的话。   唐瑾最后总结了一句:“陛下是制定规矩的人,不能带头破坏规矩,否则,上行下效,不成方圆。”   昭德帝收起了轻松的神态,再打量唐瑾,见他长的白净俊秀,长大后必是相貌俊美的人物,心里再不觉得他只是一个孩子了。心里这样明白通透,难怪他能写出那样的策论来,这可比朝堂上很多官员都要好。   直至此时,他也才真正相信唐瑾的策论是他自己写的。忍不住感叹道:“难得你如此明白。”唉,这世上果真有聪慧至极的人,可惜不是自己家的孩子!   昭德帝扫了一眼旁边有些惊讶的三皇子一眼,想起他刚刚听到唐瑾回话时那种不以为然的态度,明白他心里觉得唐瑾在拍马屁。还是大皇子好,不会这么武断,懂得安静聆听。   大皇子对于唐瑾那句“陛下是制定规矩的人,不能带头破坏规矩”若有所悟,在这时感叹道:“我真相信你是凭真本事考上会元而不是年龄了,厉害!”反正他是看过题的,大多不会做。   唐瑾笑道:“人各有所长,我也只会读书,琴棋画这些陶冶情操的,骑马射箭踢球这些能锻炼身体的,一概不会。”   琴棋画这些大皇子是会的,骑马射箭踢球这些都玩的很好,听了后开心的笑道:“那你有空了来找我玩,我教你。”   “谢大皇子。”唐瑾望了眼昭德帝的神色,见没什么变化就道了谢,却没有将之事放在心上。皇子都住在皇宫里,哪是他想进就能进的?   昭德帝又考了唐瑾一些书上的问题,让他退下了,出宫的时候,是唐俊亲自送唐瑾出的宫。   出了宫以后,走了一段距离才到了唐老爷子停车的地方。   上了车,唐老爷子给唐瑾倒了水,问他:“脚累么?”   “累!”唐瑾锤着腿,觉得腿捏起来都是个酸的,给唐老爷子讲,“走的路太长了,我心下紧张走起来更是累,都不知道那些年龄大的大臣们每天是怎么上朝的。”   说完后,他才想起来,皇宫向来都是前朝后宫的设计,上朝的地方在前朝中间,而御花园在前朝和后宫之中,他可是相当于多走了一倍的路,大臣们可不用走那么远。   难得看唐瑾撒娇,唐老爷子知道这是宽慰他,将水递过去,拍一下他的头笑说:“天下读书人向往的地方,倒是被你嫌弃了。”   唐瑾接过水,喝了一杯,觉得舒服了,唐老爷子这才问起在宫里的事。唐瑾一一说起,当说到昭德帝要赐第二麒举人出身的时候,唐老爷子急问:“那你是怎么回应的?”   “我没要。”唐瑾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唐老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认真的对着唐瑾道:“就应该这样。你要知道,你以后会遇到很多种这样的选择,一定不能被眼前利益蒙蔽,被私心左右。   我不是说不能为自己家里的人谋惠利,而是说当自己家人的惠利与规矩相冲时,要站在规矩这一面。”   唐瑾点了点头,垂下眼睛道:“可是我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我哥和我舅他们。事关他们,说起来我是应该给他们说一声的,可是你也知道,考一个举人多难,我学的比我哥好很多也不能肯定说我能在十几年内考中,更别说我哥了。   只是说了,怕他们现在不怨我,将来也怨我。”   “那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唐老爷子又倒了小半杯水,递给唐瑾。   “没错。”唐老爷子接过水杯道。   “那不就对了。”   唐瑾安静的喝着水,唐老爷子等他喝完了,把杯子放回去,这才教导他:“如果他们能理解你,那就是个可交的好亲戚,要是连这点都不能理解,那你就知道以后遇到事情应该拿什么态度对待他们了。”   “这点我也知道,就是……”说到这里,唐瑾突然笑了,他其实已经融入了这个社会,把这里的亲人当成了真的亲人,是以才会为难,“就是不敢看我舅他们那遗憾痛惜的表情。”孩子当久了,似乎连心肠也软了起来。   “那你要两个人都说么?”唐老爷子问。   唐瑾在出宫的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闻言摇了摇头:“先只告诉我舅吧。”   唐老爷子很赞同他的选择:“你哥还小,怕是不能理解,要是遗憾在心搅得不能安心读书反倒是坏了事,先告诉你舅好。”   两人回了家,家里人都围了过来关心的问面圣的事,连秦大夫都很好奇。唐瑾大致说了一点,没多言,还是听得大家津津有味。   唐三叔拍着手大加感叹道:“真是想不到啊,乖乖有一天竟然还能面圣,这以前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除了唐老爷子外,众人都跟着点头,能见一面皇帝,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是一辈子最荣耀的事了。   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第二麒为了躲避学习主动去厨房帮忙,把唐瑾也给拉着了,唐转和唐三叔也跟过去做饭,听他们聊,偶尔问一下。   吃过饭后,唐瑾练了一会儿的字,因为明天要传胪发榜,就早早的睡了。   皇里,昭德帝见过唐瑾之后,就点了唐瑾为童子科的状元,写了两个条子让小宦官递过去。   一个条子给了阅卷官,他们一看,果然唐瑾是状元,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可这发榜后还要誊抄试卷张贴,到时该怎么办?   另一个条子给了六部,上边说明天早上传胪。原本,昭德帝是不打算办传胪的,想取消掉,觉得为这些半生不熟的人才浪费很多人都等着取消,   有人说去找丞相问问,看能不能先抄一份出来;又有人说为这事麻烦丞相不好,还是等着,卷子应该会被送过来;还有人问要是等不来怎么办?   大家就等不来做了应对,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还能怎么办,不发呗!到时候贴上二甲传胪的策论,也是三篇,谁要不服,去问圣上。   第二天,唐瑾早早的起来吃过饭,穿好衣服,去宫门口集合,等着搜检入宫。   这时天还微亮,唐瑾是会试的会元,参加殿试的人没有人不知道他的,见到他后,很多不认识的人都跟唐瑾打招呼,唐瑾一一回应,态度亲切,很得人好感。   入了宫后先到了承礼殿,换了青色的公服。这公服比朝服少了蔽膝、绶等物,从北魏就开始有了,咸国的是右衽圆领袍并方纱帽幞头和束带。   这公服是礼部监制,按每个人资料上所填特征定制,基本上合身。   听说一般公服是在考上贡士后自领的,可能是因着他们年岁小,所以礼部才集中起来,怕出了什么差错吧。   唐瑾在承礼殿里认识的人都见过了,桓栋笑说:“听说你昨日入宫了,今天怕是要见识年龄最小的状元郞了。”   “我倒也希望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如愿了。”唐瑾也不意外桓栋知道他入宫这件事,宫里上值的官员也不少,知道消息传出去很正常,他也不谦虚,太谦虚就有些假了。   “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啊!”旁边有人语气有些酸的跟了一句。   唐瑾转头一看,不认识,不过刚刚见过,那时这人穿着富贵,一看就是桓栋这一层面的公子,他笑着应道:“最啊,谁不想当状元郞呢,要是心里想当嘴上却说不想,岂不是虚伪?你说是不是?”   对方没想到他态度这么好,也觉得他坦诚,抿了抿嘴,不再说什么了。   等礼部官员进来重复了一遍礼仪,特意点了唐瑾、桓栋、岳宾、范潇四人出列,让他们演练一下传胪时的礼节。   这一下子,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不叫别人,只叫这四人,怕是一甲和二甲的传胪就在他们四人里边了。   唐瑾先有预感,也不意外,桓栋向来淡定,神色没多少变化,范潇脸上有笑意,岳宾最是高兴了。   几人一起做了,看没有问题,礼官这才让他们排着队,向着保和殿出发。   这个时候,天早已经亮了。一路上,大家都很安静,等到了保和殿前,唐瑾他们远远的就看到了殿外一片身着官服的人群和随侍,众人越发小心,等到了殿前,已经能看到皇帝法驾。   而丹陛上丹墀内都站着身穿朝服的官员,这肯定也是按着品级排位站的,唐瑾他们按排队在文武百官的身后站定。   场面安静肃穆,让唐瑾心情也发生了变化,他悄悄抬头看去,看到殿檐下好似有两排人,一时没想到是什么身份的人在那里,不敢多看,只能快速的低了头。   心下还是有些紧张了。   皇帝虽然宣了他,但真不一定点他为状元,在事情未成前,一切都有变数。 第106章 快来订阅我∩_∩   桓栋这些会试名次在前的人自然是站在最前排的,唐瑾安静的等着皇帝到保和殿升座。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人,他悄悄抬头看去,隐约见一个官员捧着东西进了殿内,想着对方拿着的应该是黄榜了。   很快,他听到身后有动静,没有回头,才猜想应该是昭德帝还没有来,卤薄法驾这才去他居住的宫里迎他。   汉应劭《汉官仪》中有解释:“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兵卫以甲盾居外为前导,皆谓之簿,故曰卤簿。而皇帝卤薄有四种:大驾卤簿、法驾卤簿、小驾卤薄,其中小驾卤薄分为行驾仪仗和行幸仪仗。   大驾卤薄是最为隆重的,一般是在大型的祭祀天地活动和皇帝登基时用;法驾是在宗庙祭祀和一些大事件里用;小驾卤薄里行驾仪仗是平时出行用,行幸仪仗一般就是在后宫里用了。   而电视电影里所说的銮驾指的就是行驾仪仗了,这个各朝叫法不一,他猜测銮驾应该是清朝的叫法。   昨天和唐老爷子聊天知道这些的时候,唐瑾突然就明白了电视里那种“皇帝驾到”“太后驾到”中的为什么会是“驾到”了,因为它就是驾到了。   等了好长时间,唐瑾都站不住了,悄悄抬头看前边站着的一片官员,却见没有一个乱动的,心里不禁感叹,这都是练出来的啊!   这时,终于听到了身后有行车的动静,昭德帝到保和殿内升了座,听着有太监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出来:“陛下升座,礼!”   唐瑾松了一口气,跟着大臣们三跪九叩,每跪一次都要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百人的声音在殿前整齐的回荡着,让肃穆庄重的气氛更加的凝重,让唐瑾心里对于皇权更为的敬畏,同样的血热了起来。   这就是权势啊!   难怪人人都想向上爬。   礼毕站立后,唐瑾听有人在殿外大声宣:“昭德初年三月二十一日,策试天下童子科试子,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举人出身。”   因为童子科与一般的科举不一样,就算考过了童子科的会试也不算是贡士,平是里大家那样叫一下没什么,可是到了正式的场合却不会这样叫,才会是“策试天下童子科试子”而不是“策试天下贡士”,也就有了一般的殿试所没有的赐举人出身这一条了——因为一般科举能参加会试的人人家已经全都是举人了。   唐瑾知道这个宣读的人是鸿胪寺的,他的心提了起来,知道马上就要宣到状元了。   果然,他听鸿胪寺的官员这时大声唱道:“第一甲赐进士及第。”停顿一下后,接着唱:“第一甲第一名……”   在停顿的短暂时间里,唐瑾的心提了起来,只觉手心都湿了,他似乎都听到附近几人呼吸的沉重,只觉一秒时间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唐瑾,秦省咸阳府乾州县人!”   唐瑾的心“咚”的猛跳了一下,只觉脑子里刹那间空了一下,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后又提了起来,竖起了耳朵来,等对方唱第二遍名以防自己幻听听错了。   一遍过后,鸿胪寺的官员大声唱第二遍名:“第一甲第一名,唐瑾,秦省咸阳府乾州县人!”   真的,真的是自己考上了状元!   多年的辛苦在这一日终于有了回报,唐瑾只觉一股气冲的鼻子发酸,心里又酸又甜,欣慰的笑了出来。   终于,终于没有辜负他二千个日夜的勤学苦读!没有辜负老爷子的辛苦教导!   鸿胪寺的官员这时大声唱第三遍:“第一甲第一名,唐瑾,秦省咸阳府乾州县人!”   三遍唱完,有鸿胪寺的官员过来引唐瑾出班在御道左侧跪着,唱名的鸿胪寺官员这时开始唱榜眼的名:“第一甲第二名,桓栋,苏省应天府人!”   桓栋得了榜眼,这在唐瑾的意料之内,他耳听着鸿胪寺的官员唱完三遍名后,过了一会儿,眼角余光瞄到鸿胪寺官员引着桓栋在御道右侧他稍后一点的地方跪定。   接着,听到开始唱探花名:“第一甲第三名,岳宾,越省绍兴府新昌县人!”   探花不是大家更看好的范潇,而是岳宾,这也不是多出唐瑾意料的事。虽然岳宾的名声并不大,可文章一事,很多时候很难分出先后来,阅卷官的主观喜好更多一点。   三遍名唱完后,有鸿胪寺的官员引着岳宾出班,在御道左侧唐瑾身后跪下,位置比桓栋稍后一点。   接着,鸿胪寺的官员稍微停顿了一下,又开始唱:“第二甲赐进士出身。”停顿一下后,继续唱:“第二甲第一名,范潇,苏省应天府直隶江宁县人!”   第一甲的人要出班在御道旁跪候,而第二甲第三甲的人都不需要出班,唱名也只唱一次,一个跟着一个,速度就快了很多。   不过,两百人的名字,也不是一会儿能唱完的,刚开始的时候,唐瑾还是认真的听着中的人的名字,在心里记着,后来开始跪的难受也没心思记了。   这个时候,才唱到了第九十九个人——一甲三名二甲五十七人都唱完了,三甲才唱到三十八名。他耳里听着鸿胪寺的官员开始唱三甲第三十九个人,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唱完后跪拜后他会不会腿麻的站不起来,要不要悄悄活动一下身子?   “第三甲第三十九名,秦省长安府人,杨玄!”   嗯?杨玄?   唐瑾一怔,没想到了杨玄殿试名次竟然挺高,他还以为以他会试的成绩,要排到一百五十名以后了,没想到一下子提升了快一百名了,想来不是超水平发挥就是对于殿试的策论题有了解。   注意力被拉回来,唐瑾就听一听殿试第一百名是谁,没想到鸿胪寺礼官唱的不是“第三甲第四十名”,而是:“第三甲赐举人出身。”   他这才明白,三甲里前三十九人是赐的同进士出身,后边的全部都是赐举人出身了,怕是这个第一百名要郁闷死了,就差了一名,就差这么一点点,他就可以成为同进士了,而这一名之差,或许一辈子都可考不上。   唐瑾想着,这个时候,这个人怕是后悔死了平时少努力那么一点点。平时偷懒了一点,代价却是要用几年十几年甚至更多年的时间来努力,要是放他身上他也郁闷的吐血了。   又听了几名,眼见周围人都没注意他,就悄悄的微微的动了动腿。   腿有些发麻,唐瑾决定还是过一会儿小小的活动一下腿,要不一会儿唱完名跪拜完了起身时走不了,万一皇帝有话对他说召他上前,御前失仪可不好。   等名唱完了,殿前响起了音乐,唐瑾他们这些进士举人行三跪九叩大礼,起身后,静等随礼部捧榜的官员出宫,换衣,跨马游街。 第107章 快来订阅我∩_∩   礼乐一直响着,殿前檐下的乐人却从西边檐下绕下去。   唐瑾知道礼乐先行,要等人从旁边绕到他们前边时,才会一起走,就静等着。   不一会儿,一位礼部捧榜的官员来到了的唐瑾面前,趁着间隙面色温和的道:“游街可是个力气活,状元郞可别嫌累啊。”   听语气似乎是有些打趣的,唐瑾没想到这官员会主动和他说话,有些意外,连忙行礼笑着应:“谢大人关心,这是高兴的事,累也不觉得。”   这官员笑了笑,点了点头,捧着放榜的云盘,在黄伞前导下,当前走了。唐瑾连忙跟上去,众人都有序的跟着。   一路出了保和门,到了午门正门前,捧榜官转身,对着唐瑾三人笑道:“本官可是羡慕的很呐,三位请吧。”说着,还伸了伸手随意做了个请的姿势。   唐瑾突然觉得,这个捧榜官性格是个活泼的,回笑了一下,望着正门。   午门有五个门,从正面看是三个门,从里面他们待的这里看是五个门,是三明两暗的布局。   两边左右掖门为暗门,平时不开,只有大朝时王公大臣才从这里进来,离中间三个门远一点,出了门后却是从午门两边雁翅楼的城墙下的门口出来的。   中间正门,是皇帝专用,除此之外,皇后成婚时可以从这里进来一次,而现在,这辈子,他有机会从这里出去一次。   心情还是激动而荣耀的,唐瑾听到右后边岳宾深吸了一口气,他侧头,望了望左边的桓栋一眼,桓栋眼里有着隐约的激动,可见也是高兴的,再看右边的岳宾,更是满面激动。   唐瑾笑了,抬起脚,向着正门走去,能明确的感受到身边一片的羡慕眼光。   范潇望着三人走向正门,抿了抿唇,心下不是滋味。   三岁读书,苦读十年,原以为成不了状元,也能考个探花或榜眼,没想到却只得了个二甲第一。   就差一名,就差一名,他就可以从正门走过,然而这一辈子唯一一次的机会,他没有得到。   压下失落,范潇跟着捧榜官走左边的门。   过了午门就出了宫城到了皇城里,再过承天门,就出了皇城到了一个T型的广场。   广场是用来接受战俘和庭杖大臣以及刑罚囚犯等事,中间是御道,两侧有连檐通脊的长廊,左边通长安左门,右边通长安右门。   左门又称龙门,唐瑾他们出了左门后,在外等候围观的民众骚动起来,随后欢声雷动,又有鞭炮响起。   被万众瞩目,让一众新科的进士举人心里都升起了自豪来。   捧榜官将金榜张贴于龙棚内,退后,礼乐停了,瑾带着众人上前看榜。   众人的心情都是激动的,这也是唐瑾第一次看到金榜。   只见最右边中间两个大大的“金榜”两字,向左起首处只一个“奉”字,第二行提上三个字的距离处有“天承运”三字,第三行提下一个字是“皇帝制曰昭德初年三月二十一日策试天下”诸字,第四行再提下一字,等到第五行的时候才和第四行齐平了。   金榜前边的内容和鸿胪寺的官员说的一样,只在第五行末尾后边加了“故兹告示”四字。   第六行又提下一字,内容是“第一甲赐进士及第”。   第七行是“第一名唐瑾秦省咸阳府乾州县人”字样,再向后都不提下,是齐字了。   看到自己名字出现的时候,唐瑾还是心情激动了一下,众进士举人兴奋的议论声响起。   这时等在一边的应天府府尹上前,从后边捧盘的人盘子上拿过大红蟒袍温和的递给唐瑾看他穿上,再给他帽子插上金花,又披上一朵大红绸,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脸:“让本官沾沾状元郎的好运气。”   不是头一次被捏脸,可这次被捏的有点脸,又是在这种不适合捏脸的场合,唐瑾怀疑这府尹是故意的,又想着当府尹的就算不喜欢他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用这种方式表达不喜,脸要是捏红了大家都看得见呢。   他只是笑了笑,有应天府的其他官员也给桓栋带好花披了红绸,桓栋一看唐瑾整个人长的白净稚嫩,很是可人疼,笑道:“你这样,可真像是观音座下的童子了。”   唐瑾笑出声,扫了远处一眼群情激动的民众:“那也比不得桓公子俊秀无双,不知道要迷倒京里多少女儿家,怕是无数人都想要捉你回去了。”   这可不是打趣。   本来一甲三人就受关注,而他们三个里,唐瑾自认年龄小,没人会对一个七岁的孩子动芳心,而探花相貌家世都一般。就算传胪范也是世家子,可无论家世相貌跟桓栋比还是差很多,也只有桓栋是在才学相貌家世气度上是最出拨尖的。   捉回去这个说法,指的就是榜下捉婿了。   金榜一张贴,一会儿后群众都知道谁中谁没中,那些没成亲没定亲的,会被很多有女儿没许人家的家人看上想要结亲,要是被看上的人家多了,就会发生争抢,不管人同意不同意,先抢回去再说。   平常能考上进士的,大都成家立业有妻有子,无婚的很少,而这次虽然是童子举,份量轻一点,可大都没有定亲,众人有机会寻得良婿的机会更多,民众的热情只会有增无减。   年龄在这里可不是问题,此时中的人现在大都是十一十二岁,这算的可是实岁,而一般人说成亲年纪说的可是虚岁,也就是别人口里的十二十三岁了,是可以开始议亲的年龄。   桓栋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目光往旁边移了一点。   唐瑾有些意外,想起桓栋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个孩子,不觉莞尔。   等唐瑾系好了,果然系的好看,桓栋道了谢,轻笑道:“还说我,你更吃香,谁让家有五六岁以下小丫头的人家只能选你呢?我都想把你招回去给我做妹夫了。”   唐瑾原以为自己就算被关注也差的远,毕竟他年龄小嘛,一听后突然明白过来,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有上百个少年郞可以选,而五六岁以下的基本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选了,因为别人年龄就差的多了。   是以哪怕年龄小,选他当潜力股的人绝不会比别人少只会比别人多啊,因为他是状元啊!   看到唐瑾难得怔愣的表情,桓栋轻笑出声。   唐瑾回神,认真的摇头,解释很清楚:“那可不行,我们那的高僧说我成丁前不宜定婚。”一般成年指两种意思,一是十八岁成丁,要开始服劳役;另一个是二十岁成年,可行冠礼。   这时,锣鼓声响起,礼有人捧了一盘圣旨出来,在锣鼓声消后大声道:“唐瑾、桓栋、岳宾、范潇……十人指旨。”   唐瑾有些意外,看着眼前衣服既不是鸿胪寺也不是宦官的人,疑惑现在还接什么旨。   他望一眼桓栋,看到对方嘴角的笑,猛然明白过来自己高兴懵了,忘记了还有一个对他来说比得中状元更为重要的事,那就是:赐官!   传胪大典上没有听到,他以为会在私下里接到诏书或者要去吏部查阅,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宣告。   唐瑾连忙跪下,除了他们十人外,一大片人也都跪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德初年三月二十一日童子科,令一甲第一名为秘书省秘书郞,一甲第二名第三名为秘书省校书郞,二甲第一名第二名为秘书省校字,二甲第三名至第七名为秘书省正字,钦此。”   秘书省秘书郞,正七品,他当官了! 第108章 求营养液   唐瑾一阵心潮澎湃,张了嘴正要谢恩,可到嘴边的“学生”两字突然觉得不对说不出口了。殿试前他是“草民”,殿试应选后他就是天子门生可以自称学生了,不过现在被赐官,就不能是“学生”了。   一时改口有些不适,他躬身拜下去,大声道:“臣等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接旨没问题,按说他是状元这圣旨是放自己家也没问题,不过上还有其他人的名字,又有些不合适……   众人都跟着拜下去,也有民众在远处念着万岁,可在近处的几人里,唐瑾还耳尖的听到了一声“草……指旨”的声音,中间顿了一下,怕是跟他一样没有反应来。   等拜完,伸出双手接了旨,唐瑾看到对方竟然还拿了没念的给了桓栋他们。   唐瑾有些奇怪,难道每个人都有一样的圣旨?他悄悄打开自己的圣旨,发现上边中间只有一句“令一甲第一名为秘书省秘书郞”,其他人都没有写,这才明白,这是一起念了,其他人的都有自己的名字。   他望了桓栋一眼,想看他这种情况要不要给点钱,对方可是跑腿了。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好像不太好,会不会对人诟病?也不知道别人准备了钱没有,要是都没准备他也就不给了,私底下给也成,现在要就只他给了把别人凉出来,那就很二了。   “恭喜啊!”桓栋笑着说了一句,唐瑾也笑着回应:“同喜同喜。”   只授了十人人为官,这可是羡慕坏了其他的人,围着他们搭话。   唐瑾向着人群里望了一眼,因为现在还有卫兵挡着,群众过不来,人太多,他也没有找到唐家人,不过他三叔应该在现场,他老爷应该在途中等着。   这一望,眼角看到右边的人群分了开来,有一群穿着统一服饰的人牵着马过来,当头的是一匹头戴大红花的红鬃马,向着这边而来。   卫兵分开放人进去,而围在周围的人群立刻激动了,大声欢呼着趁着放马进来的间隙冲了进来,拦都拦不住,一股气儿的向着唐瑾这边跑来。   在锣鼓与鞭炮齐鸣声里唐瑾心下一紧,成千上万围观的人,这要都冲进来了会不会发生踩踏事故?他衣服明显个子又低,要真出事的话他出事的可能性最大了。   数年苦读才得来金榜提名,谁要是死在踩踏事故里那真是悲剧了。喜事变丧事,或许朝廷会直接停了童子科。   正担心着,那边的卫兵已经开始维持秩序,唐瑾想着既然有卫兵,那肯定想到过这一点,而且殿试放榜也不是第一次,应该是有经验的,就暂时安下了心。   就想着的这一会儿,那边冲进来欢叫着的人有的当既就抓住了身边的进士或举人对他兴奋的说着什么,但大部分的人还是冲着唐瑾这边来了。   唐瑾连忙向后退,想要靠墙站着免得被人挤到,结果大家都在向后退,一时也挤不到墙跟前,那群人已经冲过来了,大多已经抓着一个开口,人多声吵而杂乱,“嗡嗡嗡”的根本就听不清在说什么,不过“女儿”“嫁”“贤婿”这些字眼还是能听清的。   这其中里,当先的一个络腮胡的高个大汉最是勇猛,三两下就挤到了唐瑾身边来,右手抓住他的胳膊弯腰左手向下一搂,就把他给抱了起来,左手推挡着后边来跟他抢的人,在欢闹的声音里仰头笑着对唐瑾道:   “新科状元郞,我乃南兵马司马军副都指挥使,正五品,家世可是配得上你!我家里就一个嫡女,今年五岁,长得跟你一样玉雪可爱,你两简直就像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一样,般配的很,怎么样,给我当女婿吧!”   唐瑾:“……”从来没想到会被抱起来,在对方冲过来抱着他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用右手扶着对方的左肩,深怕这人没抱好自己摔了下去。   对方说话的时候,他才看清这人的面容,浓眉粗黑,虎眼圆圆,鼻子高挺,半张方脸被胡子藏着看不出相貌,说完话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父亲长的这样勇武,真是想象不到他女儿是跟了他妻子才长的玉雪可爱还是在他眼里自己女儿玉雪可爱但其实跟他一样虎目方脸,毛发浓重。嗯,他不是要污辱别人,而基因真是一种特别强大的力量,它决定人的相貌性格啊。   正五品官虽然在京城里极为的常见,但其实也不低了,唐瑾知道自己就算当了十年的官怕也做不到正五品,那个时候找的妻子可能也就是四五品官员的女儿。   不过,什么都不了解,他才不会轻易的婚姻许出去,再说了,对于婚姻,他想先看能不能遇到喜欢的人,要是遇不到了再找门当户对的。   还没等他拒绝,这个南兵马司马军副都指挥使又开口威胁了:“你快答应,不答应我就把你抱我家里去关起来不许你回去见你父母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玉佩就给唐瑾怀里塞。   唐瑾:“……”你这吓小孩子的话吓吓真的小孩子还可以,你来吓我?你真觉得一个能考上状元的人会被吓住吗?怕是一般的孩子都吓不住吧……呃,这双目圆睁声音大的在一群人里也能听清所带出来的气势对于七八岁的孩子来说还是有些威吓的。   唐瑾背着手不接对方的玉佩,旁边一同来的人百忙中抽空回了个头看过来哈哈的笑着,扯着岳宾的胳膊笑道:“老钟你也好意思对个孩子恐吓,要脸不?!”   “滚你娘!”钟副都指挥使侧头怒骂了一声,又回头对着唐瑾笑道,“我闺女可孝顺了,女工做的也好,你别看我长的难看,我媳妇儿长的可好看了,我闺女是像着她娘的。”   唐瑾这才有空说话了,笑着扬起了左手手腕给对方看:“高僧说我成丁前不宜定婚,对男女双方和家庭都不利,会刑克亲友。”   钟副都指挥使听了后就有些迟疑,想要放唐瑾下去,又怀疑的望着他:“你不会是不想当我女婿骗我的吧?”   “他们都知道,副都指挥使不信可以去问。”唐瑾手一指桓栋那边,发现所有人里就桓栋处境最好,有礼的跟面前的人说着话,没人跟抢金子似的拉扯他。   他再望了一眼,场面热闹杂乱,比大型相亲市场还要火爆,一时看不到向炜杨玄那些知道这事的人,又因为视线高,他扫了一眼外围没进来的那些人,没见着他三叔,又回头:“很多人都知道的,我可不是借口哦。”他手上带着一串手链,以前就有人问戴它有什么意思。   一般成年男子会戴手饰,小孩子大都不耐烦戴的,要是戴了项链手链这一类的,不是人无事家长在佛前求来保平安的就是人多灾多病家长求来保平安的。   唐瑾就说了,是以很多人都知道。   钟副都指挥使看唐瑾说说的认真,信了六七分,可他不想放弃他看上的贤婿,要是这次拐不到人,等他闺女大了以他的人脉大都嫁了武人了,他闺女那娇软的性子可怎么受得了,不行,得想办法。   急中生了智,钟副都指挥使高兴的一跺脚,哈哈笑道:“那没关系,咱们先说好了,等你成丁了咱们再定婚也不迟!”   “你都不怕我学一身纨绔习气误了你家闺女吗?”唐瑾是有点不理解,女儿真的就只是一门结亲工具吗?   “你敢,我打断你的腿!”钟副都指挥使恐吓着,拿着玉佩追着唐瑾的手向他手里塞。   “那也不行啊!婚姻大事要父母做主我怎么能私自答应下来?这事要问我家家长。”唐瑾快速的回道。   “你先答应下来我再去找你家家长说,我家这么好的条件没人会不答应。”   “不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唐瑾摇头拒绝。   以前,他对这句话的理解跟大众一样,指的是人要没有儿子继承香火是三大不孝里的一大不孝,但四书五经里的很多话都极具争议性,比如这句。   这句出自《孟子·离娄》,上下文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   意思是说不孝的行为有很多种,没有尽到后代的责任最为不孝。舜没有告诉父母就娶妻,是没有做到后代的责任和本分。君子认为还是告诉父母比较好。   而结合孔子在《孝经》第一章就说的“夫孝,德之本也”所表明的孝的本质在于仁德的意思,以及其它典籍里对于孝的解释里,古人对于“无后”都是指没有做到后代应有的本分。   而现在,流行的《四书章句集注》还不是朱熹所著,持后一种观点的是大部分人的认知。唐瑾也觉得,根据舜的故事来讲,“无后”说的并不是子嗣的意思,他也认同这个观点。   至于以后传成了没有后代的意思,他想可能一个是这个听字面意思好记,不懂经书的人一下就能记住,再一个可能是以后《十三经注疏》里流行的是东汉赵岐的那个版本。   反正后来大部分人只知道前一个意思了,而现在,人们所认同的是后一个意思。   钟副都指挥使虽是个武人,也是识字的,对于这句话也理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正在这时,守卫那边已经维持好秩序,抽人进来开始赶人了,钟副都指挥使骂一句:“格姥姥的,这么快,老子的酒钱是白花了不成!”   然后他就放下唐瑾,拉开唐瑾衣服的领口将玉佩给他怀里一扔,转身就跑,边跑边道:“我不管,收了我的东西你就是我女婿了!”   唐瑾没想到对方竟然这样,一时从胸口取不出来东西,抬腿就追去,可是这钟副都指挥使人高马大,拨开人一跑,拥挤的人群自动的将那空隙给补了,他追不过去。   唐瑾无奈叹气,从领口里取出来玉佩看一眼,是一枚透雕的白玉戏水鸳鸯,无杂质,他也看不出来东西好坏。   不管好坏,也不能给人弄丢了,他小心的在袖子里装好,听着耳边又重新奏起的锣鼓声。   锣鼓声一响,很多人就放开抓着的人转身要出去了,看着倒像是挺有章程的。   唐瑾想起钟副都指挥使那句“酒钱白花”,再想着要是一直都是卫兵守着,那也不会有榜下捉婿这种美谈了。这进来的好几个都认识,所以,这能冲进来的人和地方,都是有它潜在的规矩的?   人一离开,空间就大了,当头的那个红鬃马被牵到了唐瑾身边,唐瑾看这马长的膘肥体壮很是俊美,而他……个子只到了马腹处。   牵马的马夫一脸恭敬的笑说:“大人,小人当马夫二十年,这马又性子温和,有小人在,您不必担忧。”他以为唐瑾是看到大马害怕,才这样解释。   唐瑾侧头笑道:“我晓得。”状元骑的马,自然是最好的了。   说着,他左手拉了僵绳,左脚蹬上左马蹬提高身子,右脚向马背跨去。   要跨马游街了啊,这是多少文人梦寐以求的荣光,想想都是激动,不,想象着一会儿看到家长在长街两边围观他,为他欢呼,他现在就很激动! 第109章 快来订阅我∩_∩   结果,跨了一下没有跨过去!   腿太短!   唐瑾:“……”不是吧,他个子就算低,这马也不高啊,怎么可能跨不过去?   就差那么一点,他再试了一次,还是没有跨过去。   “哈哈哈哈哈!”旁边看到的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引得没注意到的人看过去,也都发出了笑声来,顿时笑成了一片。   唐瑾本来想着自己脸皮放厚一点,再试一次应该可以了。   他之所以跨不过去,是因为马鞍高,他个低腿短,一跨过去后边高出的马鞍不是像别人一样搭在了小腿处那里,而是搭在了大腿处那里。要是他身子向后靠一点,应该可以了。   不过一听别人的笑声,他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来这匹头马不想让状元郞骑啊!”有人笑着说,语气听着有些不对,唐瑾看这去,不认识。   那人看到他看过来,当即一踩马蹬一下就骑了上去,真是利落极了。   羡慕嫉妒自己的人肯定有,一句话唐瑾也没放在心上。   人群后的杨玄看到了,想着过去帮忙抚一下,或者干脆把唐瑾抱上去,又担心唐瑾现在落了面子,他跑过去帮忙反而惹了他的不高兴。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放开缰绳走了过去。   就算是被迁怒也没有关系,他现在需要帮助,就当是报答他一部分恩情了。   早在童子科乡试之后,他就知道以自己的名次,过不了会试,连进入殿试的资格都没有,是以嫉妒那些名列前茅的。   而唐瑾小小年纪却能摘得乡试解元的荣耀,尤其让他看不顺眼,觉得他只是得了年龄小的优势。   后来,被他斥责一顿,他才明白,因为他狭义才把别人想的不堪,为争一口气下了苦功,却没有想到竟然中了会试!哪怕名次很低,哪怕或许只能得一个举人的出身,那他也已经很满意了!   至少因为他身份的提高,他姨娘在府里地位高一些,就会好过很多。   只是万没想到,殿试的策问题竟然是他所了解的,名次大涨,侥幸得了个同进士!   他心里是感激的。原来上次聊天时唐瑾说的话真的是很有道理,人的福祸是相依的,姨娘是商家人女儿这个身份让他在府里也跟着受歧视,可不经意的耳濡目染下他多少也学到一些,最后在殿试上一举得中进士!   杨玄越想越激动,走的也快了些,却在快到了的时候,看到已经有人把唐瑾抱上去了,停了一下,他又转回去了。   没帮上忙也没有关系,一定要找个机会请他吃饭,再向他表达一次歉意与谢意。   唐瑾骑在马上的时候,觉得脸还是有些热。怕是今天过后,都会出现状元郎骑不上马的传闻了。   刚马夫小心谨慎的问他要不要抱他上去,他想叫别人帮他跟马夫帮也行,就点了头,对方抱着他的腰举高他就能跨上去了,那臂力啊。   等他骑上去的时候,大家也都骑好了,马夫嘱咐他拉好缰绳不要担心,这一幕发生在很多人那里。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骑马,不过坐在马身上也不是什么难事。一个人会不会骑马,车夫一眼就能看出来。   要出发去游街了,旁边等后的几百护卫已经当先骑马开道,礼乐敲出震天的的锣鼓声,队伍延绵,唐瑾身穿朱衣头戴金花坐在红鬃金鞍的大马上,手持圣诏,走在张灯结彩的街上,眼看着两周热烈欢闹的人群,耳听着不绝于耳的鞭炮声,只觉春风得意!   孟郊的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真是应景啊!   恍惚的,他似乎听到有人叫他,转过头去看,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再瞅瞅没瞅着,就转回了头。   喊唐瑾的是唐三叔。   早上唐瑾走后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他去龙棚那里看,其他人陪着唐老爷子在路上等着。   他买了鞭炮早早来了就想占个好位置,就算来了一些人他应该也能在前边,却没有想到最好的位置早被卫兵圈出来占了,只能在旁边等。   等了好长时间才等到人出来,看到唐瑾在前边中间走着,他的心一突,紧张拼命向前挤,还被不满的人踹了好几脚骂了好几句也顾不得了,只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侄子好像是状元我得看看。”   众人大都嘲笑,却也有信的,最后还是挤到了前边。   等看到应天府府尹给唐瑾戴花时,唐三叔终于确定,唐瑾真是中了状元了,他激动的扔了手里的鞭炮“哦”的一声就喊了出来!   连中三元啊!这比得中状元更为难得!   状元肯定会被赐官,他马上也能下场考试,是官老爷的叔叔了!   四周的人看到唐三叔的反应,连声寻问,唐三叔肯定的告诉他们是他侄子考上了状元,有人不信,怀疑他,唐三叔自豪的道:“要是别的人还能弄错,是我侄子却不会弄错的,他才七岁,个子是所有进士里最低的,过来时又在前边走着,不会错了!”   立时的,引来一片羡慕的眼光,被追问着唐瑾的事。   唐三叔就与人聊了起来,等唐瑾走的时候,叫周围的人帮他一起喊,结果人是听到转过来看向这里了,却没有注意到他。   唐三叔也不在意,没有同人群跟着一起走,而是等着大多数人走后看榜。   走了大半人剩下的人还是很多,他好不容易挤到了前边,看到了唐瑾的名字当先写着,激动的一挥拳头跳了起来。又辛苦的从头挤到尾,见识了一下盖在榜尾的印章,这才转身向着很远处停车的地方跑去。   状元游街其实就是放榜后观榜游街回家的一个过程,唐瑾他们开始身处左门,也就是在T型广场的东边。   T型广场I型的东边为六部衙门,西边为五府衙门,他们从张榜处出发,向南走到路口后西拐进入长安南街,这条路要过长安南门,而长安南门里就是御街。过了长安南街北上后到达长安东街,这一路基本上是绕广场外围走半圈,到达长安东街后一种向西行至大通街,然后至御河处休整,各回各家。   唐老爷子他们就等在了长安南街长安南门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家成衣铺子的二楼里。   哪怕游街的路程很长,可京城里有太多的人来凑这个热闹,这边的位置好,茶楼客栈什么的价钱都很,有做生意的人家这天就收了生意,摆两张桌椅倒点茶水专门招待围观的人,收点费用,也比一天赚的多。   唐老爷子一行五个人坐一桌,另一边还有两桌人,看他们样子也是来参考的考生和家长,不过两家都没有考中会试,现在是来看热闹。   一搭起话来,才知道唐家人的孩子考中了会试,顿时都羡慕的很,就聊在了一起,打发时间。   结果到最后,一家人竟然想让唐老爷子收自家儿子读书,唐老爷子望了唐转一眼,唐转连忙道:“我爷年龄大了,要不是为了我儿子早就不费这心了,现在就只想清闲清闲,也没那个精力了。”   “对啊,我老爷不收弟子的。”第二麟在一旁跟着道。   唐老爷子的确年龄大了,对方也不强求,还赞唐老爷子稳的住,也不急,要是他儿子考中了会试,也定是急的想要知道殿试考了第几。问唐瑾考了第几,唐老爷子就笑道:“会试的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殿试的名次。”   “确实,会试你就算考个前一二十名,殿试时中不了二甲也白搭。”   第二麟在一旁听着,急的真想告诉对方他表弟得了会试第一,乡试时也是第一,要是这次能考中殿试第一,那就是三元连中,他就是状元的表哥了!   不过被第二恒一瞪眼,只能忍下,暗自告诉自己就当是涵养自己的气度了,他不能急。   唐转最是心急,有些坐立不安。   会试第一殿试不出错至少也是前十,很可能是一甲,一般最差也是二甲传胪。传胪与状元只差了三个名次,意义却大不相同。   唐转强烈的希望自己儿子考上状元,却知道可能不大,于是焦心。   好不容易,听到了锣鼓声,房间里的人都一怔,除了唐老爷子慢腾腾的,其他人全都跑到窗边去看了。   三个窗户,刚好一家一个。   只见街道下两边中间都围满了人,隐约能看到远处有卫兵开道,空出了中间的路面,人群向着这边而来。   “快快快,鞭炮鞭炮!我鞭炮呢?”第二麟想起唐瑾经过的时候他要放鞭炮,从窗子上边用竹竿挑着,增加喜气,这等的急的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另一家里,有人同考的人抬着头望了后,对着第二麟自豪的道:“我们省的解元,这次会试考了第八呢,他还是我同窗!”   第二麟张了张嘴,想说会元还是我弟呢,碍着唐老爷子在一边,只好改口了,不服气的道:“我们省的解元,这次会试考了第一呢,是会元!他要是这次殿试考中了第一,可就是三元连中,那我就有一个三元连中的朋友呢!”   其实第二麟更想说那个人是我弟,却不能说,憋的辛苦。   被比了一去,对方不乐意的转回了头。   唐老爷子走到了窗边,望了一眼,看还远,又坐了回去。   其他人都围在窗边看,刚第二麟的话却是吸引了另外两家家长的注意,隔着窗子跟唐转第二恒聊了起来,说不知道他们竟然是秦省的人。   终于等到了队伍过来的时候,第二麟急着叫唐老爷子过来,探出了半个身子向外看,被第二恒拉着胳膊,深怕他掉了下去。   唐老爷子走了过去,他年龄大,却不眼花,目明的很,看到远处当头骑在朱马上身穿红衣的人的身型,像着唐瑾,心下激动了起来。   “状元好像是乖乖,爹,是不是?姑父,你看是不是?”第二麟叫着,急切的问两边的人,又问秦大夫。   因为太过期待,唐转反而不敢开口,第二恒怕弄错,只有秦大夫应着:“我看着像。”   一下子,第二麟就高兴的叫了起来。   人越来越近,看得也越来越清,大家终于看到,当先的人是唐瑾了!   第二麟与有荣焉,激动的喊叫着兴奋的跳了起来,唐转却突然觉得手有些抖。   乖乖,他儿子,真考上状元了?他们唐家,要有一个三元连中的状元了?! 第110章 求营养液,明天加更   第二麟右手从怀里抽着火石出来,左手抓着三根竹竿就想要将早挂上的鞭炮从窗户上支出去,着急下一下子戳到了唐转唐转身上。   唐转这才回了神,鼻子猛然的酸涩来得太过剧烈,让他难受的仰起了头来,眼泪却顺着脸上流了下去,连忙侧过了头走了几步让开,不想让亲人看到。   他儿子考上状元了,马上就要做官了,他们唐家以后会步入士族,很快就要兴盛起来,他爷的心愿已经在一步步的实现了!   想起唐老爷子,唐转猛然侧头去看,见到唐老爷子还在窗户那里站着,看背影平静极了,不免有些意外。   要说前边的考试考的再好也不能决定殿试的结果,他爷能无比冷静他也能理解,现在这状元都考上了还是三元连中,会被授官,怎么也一点不见高兴?   唐转走进两步看去,却发现唐老爷子双手紧紧的抓着窗户的窗棂,用力到连指甲都泛白了,再看他的脸,虽然面无表情眼睛却湿了。   唐转咧嘴笑了,一笑鼻子发酸两滴眼泪又掉了下去,哽咽道:“爷……”   唐老爷子只觉脸皮僵硬,侧头望着街道下边人群里缓缓过来的人,心里酸甜苦辣乐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这种情绪涨的快要从心里溢出来了。   六十七年了,他盼了六十七年的事,以一个很好的开头开始了。   秦大夫隐约知道唐家以前富贵过,很能理解两人的激动,第二恒以为他们是为了唐瑾考上状元才这样激动,而第二麟完全就是喜悦兴奋激动了,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唐老爷子和唐转的情绪。   他左手抓着三根竹竿,竹竿下端挑着长长的大红鞭炮,伸到了窗外去。想了想不对,这样点不了,左胳膊向回缩,用拿着火石右手把三条鞭炮末尾拿在手里,换到左手拿不住就在那里叫第二恒帮他拿竹竿。   边做还边着急的看,深怕唐瑾走的太快错过了最佳的放炮时间。   街下人声鼎沸,锣鼓喧天,执彩旗开道的护卫已经当先来了,第二麟听着已经有人放炮了,急的点着了一个,左手拿着,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向着唐瑾那边喊:“乖乖,乖乖,看这里,看这里!”   他兴奋极了,声音却被炮声掩盖了过去,唐老爷子连忙伸手到他头上轻拍了一下,笑着斥道:“告诉过你的忘记了,以后不许叫乖乖小名!”   都要当官的人了,被人知道后要是成天“乖乖”“乖乖”的叫着打趣,在下人面前哪里竖得起威信?   周围环境热闹杂吵,第二麟不太能听得清,不过也能猜到意思,吐了吐舌头,想要叫唐瑾却觉得有些怪,酝酿了一下才在炮声中叫了出来:“唐瑾,看这里,看这里!”   他们这边的鞭炮很快放完了,队伍却才走了一点,第二麟一面懊恼自己放的有些早,一面又大叫起了唐瑾的名字来。   在这欢闹的气氛里,唐瑾骑着马走在街道上,每前进一些距离,两边街道上就传来欢呼声,有坠着铜钱或别的稍重点的事物的丝绢布巾手帕和各色花朵就向着他扔来,好些投到怀里或者沾到了身上,只好拿下来放在马脖两旁的金漆小竹篓里。   刚开始他注意到了这个金漆小竹篓,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等他被人扔东西的时候,才明白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了。现在它已经放了好些丝绢手帕和花朵。   有时候好几个人一起叫他声音比较大的时候,他就侧头去看,笑着对那边招招手,能惹来一片喜爱的叫声。   快到了长安南门的时候,唐瑾知道家里人在这里,留意听着,四周欢声雷动,炮声齐鸣,锣鼓声不绝于耳,也听不到熟悉的声音。   等唐瑾快走到唐老爷子他们待的那家楼下窗户处,终于听到了第二麟的叫声,连忙抬头去看,发现在远处楼上正在对他招手的一家人,高兴的对着他们笑。   “啊——”两边传来姑娘娘子们一片兴奋的尖叫声,唐瑾闻声看去,又侧了侧头向后去看,却见有几个年轻的姑娘冲破了护卫防守跑了进来,向着桓栋那边跑去。   立时桓栋就围了,向他扔帕子花朵香囊等东西,惹得唐瑾笑了起来。   他年龄小,是惹不得年轻女子动芳心的。   不过正笑着,就见扔完了东西的人向着他这边跑来,拉他袖子摸他手的,一摸就跑,还大笑着说:“我来沾沾状元郞的福气!”   唐瑾觉得京里的姑娘真是胆子大的很,只能回以一笑。她们倒也是没有多待,完成心愿就回去了。   第二麟在楼上看的心急,跺脚道:“怎么还不过来,乖乖不是状元吗,怎么后边的那个受人欢迎一点,不是我们弄错了吧?”   “没考上状元不可能骑马走在前边,桓家公子受欢迎那是因为他年龄大。”唐老爷子却是能明白,不过第二麟却有些没听懂,怕发问被训,想着找个机会问问唐瑾。   这个小插曲过后,队伍又开始走了,唐瑾终于快走到了亲人们的楼下,第二麟立刻放起了鞭炮来,挥动着竹竿大声叫着人,唐瑾对着第二麟招招手,看向了站在中间的唐老爷子。   数年苦读,终于一着得中,他老爷应该很高兴吧。   唐老爷子回望着唐瑾,露出也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唐瑾又去看唐转,唐转双手紧握在一起,内敛的性子和唐家向来低调的做风让他压抑自己的激动,却最终还是大笑了出来:“好儿子,哈哈!”   第二恒双手竖着拇指赞扬唐瑾,秦大夫拍着手,这时唐瑾终于走到了他们的窗下,第二麟激动的大声喊着:“状元郞是我家的,哦~”   这一声还是吸引了很多楼下的群众,大都抬起来向上看,这一刻的注目,让楼上的几人都倍感光荣。第二麟高兴的又放起了最后一串鞭炮来,火药燃烧后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映衬的这个时候的气氛更回欢乐。   等唐三叔赶来的时候,唐瑾已经走过去了,唐三叔惋惜的道:“我还从别的人少的街道赶来,想着能在这里看到乖乖,没想到来的倒是早,就是这边街上挤满了人挤不过来,把时间都花在这边了。”   “乖乖……唐瑾他才刚过去,你来就差一点!”第二麟应着,这下听完了唐三叔的话,终于可以发问了,急问:“三叔你看到了么?是不是乖乖是第一?是不是唐瑾是第一?”问完才发现说错了,又改了。   几人的目光都盯着唐三叔,跟他们在同一处的另两家人也都盯着唐三叔看。   唐三叔笑出了一口白牙,狠狠的点着头,语气肯定而兴奋:“是第一,我看过皇榜了,圣上赐他秘书省秘书郞的职位!” 第111章 疯狂求营养液地雷霸王票   大家听后都笑出了一口白牙,嗯,唐老爷子和第二恒爱喝茶,哪怕有秦大夫配的牙粉来用,牙也有点黄,并不像唐转第二麟四人那样白。   第二麟并不知道秘书省秘书郞是几品官,可这不妨碍他知道唐瑾当官了,当下高兴的“嗷嗷”叫了出来,挥着胳膊跳了起来:“乖乖当官啦,乖乖当官啦,我是官老爷他哥啦!”   其他人激动喜悦的情绪不会像第二麟这样用欢快闹腾的方式表达出来,也都笑容满面,唐转更是喜不自禁,眼光明亮的望着唐老爷子忍不住满含感情的唤了一句:“爷!”   “好!好!”唐老爷子连说了两个好字,太多话想说,又只有用这两个字来表达,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   “秘书省秘书郎是几品的官?”第二麟这才想了起来这事,连忙询问第二恒,问了想着他可能不知道,又转头去看唐老爷子。   “是正七品。”   “哇,七品诶,跟县太爷一品了!”   第二麟惊叹着,得意的瞥了一眼旁边刚跟他争论的那个会试就落榜的考子,那小眼神,分明在说:看吧,我弟可是状元,现在更是当官了,比你们省的那个人厉害多了,你们的关系也没我们亲近。   对方有些沮丧,有些不相信的问:“状元真是你们家的?刚才也没听你们说他会试考了第一啊。”   孩子会怀疑,家长却不会,两家人连忙脸上带笑的过来道喜,祝贺着,对唐老爷子和唐转说了好些恭维的话。   有一家当即还掏了五两银子出来,想要现在就给贺礼。   唐老爷子是人精,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是想拉关系,想要让他教自家孩子,就笑着谢绝了。   自家孩子看过了,其他孩子就没那么有意思了,只是现在要回家的话路上太挤,还是要等一等的。   唐瑾风风光光的游完了街,骑马回家时,家里人已经回来了。   他邀给他牵马的马夫在家里坐一坐:“这一路上辛苦你了,在我家里坐一坐,喝杯水再走吧。”   马夫受宠若惊,露出灿烂的笑容后连忙拒绝了,说不累不敢应该的。   第二麟早等在门外候着唐瑾了,老远见他回来就叫唐老爷子第二恒他们,此时唐老爷子他们也出来了。   唐瑾站在马边,望着家里人,尤其是看到当先的唐老爷子后,对着他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心里却不知道怎么的一酸,唤他:“老爷。”我终于没有辜负你这些年来的谆谆教导,赢在了起点上。   唐老爷子心里酸涩甜苦,最后都化成了喜悦,变成大大的笑容挂在了脸上:“游街累不累?”   “不累,我高兴的很!”唐瑾应着,又问过了唐转,唐转笑着连点头。   唐老爷子目光转了一边等着道别的马夫身上,邀请他进去坐,其他人见唐老爷子都邀请了自然也跟着邀请。   看状元郎的亲人这么热情真心不是客套,又见他们的衣着普通,马夫盛情难却,就笑应了。   第二麟立刻的在家门前放起了鞭炮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喧嚣出热闹欢烈的气氛来,还引得了隔壁邻居出来围观。   一问,第二麟欢快的给大家炫耀着他家里的喜事,反正一会儿报喜的来了,大家也会知道,老爷不会压着他不让他说。   邻居一听,吃惊过后就道喜,唐老爷子又邀他进去。   一行人进去,第二麟热情的要帮马夫拴马,磨蹭着不肯进屋。马夫怕他栓不好万一让马跑了可赔不起,只能在一旁看着。   等看大家都要进屋,没有注意这里,第二麟连忙向着马夫请求自己想上去骑一骑。就算没有考中殿试,能骑一骑装状元骑过的马也是一种荣耀,说不得他沾了唐瑾的光,下一次考试的时候,能县试府试院试连过,一举考重个秀才呢!   举人他暂时是不敢想的,能考中秀才目前以他的年龄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事了。   马夫有些为难,虽然没有规定说游完街以后不能让别人骑,这马平时也是让人骑的,可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让人骑,传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牵扯到他可不好。   “你就行行好,我就骑一下,骑一下,哥……状元郎他是我弟,不会生气的!” 情急下,差一点就把唐瑾的小名叫了出来,好在刚发了个音就想起来了,第二麟连忙改口。   马夫一听这关系,想着也没什么要紧,就同意了。   第二麟高兴极了,连忙骑上了马去,心里已经美翻了,再一想象着自己骑着马走在街上的盛况,更是快要美死了!   他伏腰摸着马头马鬃,一脸的羡慕,感慨的说着:“我这辈子是没机会骑这匹头马了。”别说状元,这辈子他要是能考中一个同进士都已经谢天谢地了,很有可能就像他爷那样,一辈子到现在都是个秀才连个举人都没考上。   “好好念书,总有机会的。”马夫在旁边笑着,他自已也有孩子,虽然也念书却不过是识几个字好将来找活计,却能理解第二麟的心情。   第二麟骑在马上心底也有些不安稳,很快就下来,刚好遇到出来找人的第二恒,被看到了,还被瞪了一眼,第二麟就回了一个笑容,第二恒趁机教育他:“你在你老爷手下可得好好学习,这辈子过气好了考上进士,也会有这一天!”   第二麟连连点头,高兴极了。   进了屋,倒了水,几人就说起了今天的盛事,还问起了皇宫里的事,唐老爷子还向着唐转确认着喜钱准备好了。   唐瑾觉得自己一身红衣在人群里太明显,说着要不要去换了衣服,第二麟就应道:“换什么换,就穿着,一会儿有报喜的人来,你要让大家一眼看见你就是状元呢,你急什么呢,我想穿都没有机会呢!”   正说着,就听到远处传来了锣鼓声,第二麟一下子从小凳子上跳了起来,高兴的往外跑:“一定是报喜的来了,我去看看!”   大家自然也想出去看了,都把目光转到了唐老爷子,深怕他要装坐得住,唐老爷子笑了一下,先起身了,大家一起出去看,唐老爷子。   出了门,就见来报喜的已经到了街中间了,舞狮舞龙的,一路走来吸引多人围观,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等到了门前,不用确认一看唐瑾的衣服就知道没有找错人,等舞了一阵喜乐停下,为首的差役笑着道:“捷报,贵府老爷唐讳瑾高中童子科殿试第一名状元!”   这话刚说完的时候,一起来的人紧跟着放了鞭炮,特别的应景,围观的上百群众都跟着道起了喜来,唐老爷子连忙招呼着大家进去,众人团拥着唐瑾和唐老爷子他们进了屋,报喜的张罗着将报帖挂在屋中间,众人看着报帖都夸赞着唐瑾天纵英才,小小年轻喜中状元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   家里屋子里院子里都站满了人,舞龙舞狮的从门口舞到了院子里,好一番热闹的情景。   等招待好了人,给了喜钱,送了一众人走,唐瑾终于喘了一口气。   第二麟跳到唐瑾面前,好奇的问:“当官老爷什么滋味?”   “那还用说,肯定辛苦劳累受委屈,半点也不滋润。”唐瑾靠在椅背上,觉得累。   第二麟不相信:“怎么会,肯定是高兴的不得了啊,你怎么说的话总跟人不一样?我要是你怕都高兴疯了。”   外人都走了,自家人听后都跟着笑了起来,唐瑾回着:“以后别的孩子都在念书,而我却要开始赚钱了,赚钱是那么好赚的?秘书省里一大群人全都是长者,对谁都得恭敬,让你帮做事你就不能偷半分懒,哪里轻松的起来?”   第二麟一听觉得也是这个理,却还是摇头:“可我还是觉得当官老爷好。”说着又问起了唐瑾有官服没有,什么样的。   “官服肯定有啊,不过我还不知道要去哪里领,等我去吏部报道时问一下,不行就去秘书省问,总有人会知道的,但六品以下官服都是绿色的,我的肯定也是绿色的。”   明清的官服有“补子”,文官为禽,武官为兽,咸国的官服基本上继承的是宋朝的官服制度,并没有“补子”这一类东西。以前他对这些并没有明确有的认知,只是后来在这里见的多了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不过,颜色上却是有区分的。   “绿的啊?”第二麟回想一下见过的县尊的衣服,的确是绿色的,摇头道:“绿色的不好看啊,我觉得你还是穿红色的衣服好看。”   “对,我也觉得乖乖穿红色的衣服好看。”唐三叔在一旁点头附和。   唐瑾莞尔,笑了:“那你就预祝我能快快的穿上红色的官服吧!”   第二麟诧异了:“你不是不喜欢红色的吗?”因为家长都认为红色避邪,所以很多家里人都喜欢给小孩子穿红色的衣服,不过第二麟知道唐瑾并不喜欢穿红色的衣服。   唐老爷子这时笑道:“三品以上紫袍,五品以上绯袍,他要是能穿上红色官服,就说明升官了,能不高兴吗?”   唐转唐三叔和秦大夫都跟着笑了起来。   “要是家里人知道我考中了状元,还不知道多高兴。”唐瑾这个时候想到家里的情况,不由得开口。   那不用说,肯定很高兴,唐家人就此事讨论了起来,唐瑾想起一事,又道:“该给家里写信了,我晚上就写。”来得时候给家里写过一封,中了会元后没写,想着这次一起写了寄回去。   “是该写信了,我也写了,一起寄回去。”唐三叔点头,第二麟也应着要写,一起寄回去。   正说着,有人在敲门,第二麟奇怪道:“我爹回来了?不是没关门么?”   今天家忙,没时间做饭,回来时大家太高兴都是忘记买饭了,刚才第二恒去买饭了。   “肯定不是你爹。”唐瑾应着,第二麟精力大,跑出去开门了,一会儿,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唐转连忙问他怎么了,第二麟白着脸道:“那个姓唐的中贵人来了,他说传圣上口谕,找我的!”   后边这一句话才是重点!   第二麟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能让皇帝找,下意识想到了不好的事,猜测是不是自己学的不好却考中了童子科的乡试被皇帝认为是作弊,心慌的不行。   咸国的很多东西都是传袭宋朝,宦官并不叫太监,叫内侍、内臣,或者宦者、中官,因为在宫中当差,一般敬称时用的是“中贵人”。   来人是唐俊,让这大家都很意外。   唐老爷子瞪了第二麟一眼,连忙起了身,边走边斥责他:“冷静,镇定!你不将人接进来,跑进来做什么?太失礼了!”唐老爷子可是知道那群人的,心眼极小,一点小事都能给你记着,这样把人晾在外边可不好。   大家连忙跟了出去,见到门口笑眯眯的唐俊,唐老爷子察言观色,知道应该是好事,拉着唐瑾笑着迎上去。 第112章 求营养液   原本唐俊坐在轿子里,开了轿帘,等着小宦官敲门后好被请进去,没想到门开后刚好遇到了正主,因为对唐瑾印象好,也想结一个善缘,他也不等被大人请,就出来了。   第二麟正高兴着,以为是唐瑾的什么好事,就问唐俊来干什么,唐俊应:“来传圣上口谕?”   “是找状元郎什么事吗?”第二麟再活泼,对着宫里皇帝身边的人还是很敬畏的,亮着眼睛认真的问。   “这次可不是来找状元郎,是来找你的。”唐俊应着,第二麟万万没有想到会是找自己,一听后愣了下,当时就慌了神,拔腿就向着院子里跑去,完全忘记了要招待人了。   唐俊先有些不高兴,不过想着第二麟到底是个孩子,不可能谁都能像唐瑾那样稳重,也就不在意了,又坐回了轿子里。   看到唐老爷子跟唐瑾笑着迎了上来,唐俊换了个温和的神色,站起来拱手道:“恭喜恭喜,你们唐家可是有了个全国最年轻的官儿。”   “谢了谢了!中官快请进!”唐老爷子伸手请人进去,并向着唐俊道歉:“小孩子不经事,怠慢了中官,你可别往心里去。”   “哪里哪里。”唐俊见对方道了歉,也不在意了,跟唐老爷子客气着,又跟着唐瑾说话。   等进了屋坐好,唐三叔已经泡好茶去了,唐老爷子就询问来意,唐俊说是来传口谕,让第二麟指旨。   大家连忙跪下,因为有过一次,这次大家都比上次镇定很好,第二麟却是紧张的很,觉得自己身子都有些颤,深怕有什么不好的事。   “传圣上口谕,招试第二麟三日后巳正(10点)时于向学殿。”   第二麟懵了一下,招试?招他?为什么招他?考什么?是圣上觉得他答的卷有问题才要重考他一遍的?可他真是恰巧运气好才考中的,并没有作弊。   眼见着第二麟还不谢恩,唐老爷子悄悄的推了第二麟后背一下,第二麟这才想了起来,连忙谢恩。   等再请着唐俊坐下,唐三叔泡好茶上来,唐转已经准备好了银钱,笑着说:“今儿是我儿的大喜日子,来给中官沾沾喜气,同乐一下。”   话是这么说,其实就是给的跑腿费,不过是刚好今天有喜事才这么说,唐俊也明白,就收了,又夸了唐俊向句。   说了两句话,唐瑾见唐俊态度好,就问唐俊:“不知道圣上宣我哥的意思……”   大家都紧盯着唐俊,虽然知道是好事,可是没亲耳听到还是担心,第二麟更是屏息听着。   唐俊笑道:“这应该是好事啊,上次圣上不是说要赏一个举人给令兄,你没应,圣上今儿闲来想起了,就想考一考令兄的学识,要是好了……”后边的话没有说,意思也很明白了。   要是考好了,很有可能被赐个举人出身了。   唐瑾原以为那件事就那样的过去了,皇帝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的亲功夫记得这些小事,没想到竟然还是记得,并且要考他哥,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说了皇帝不能任性,反倒激起了皇帝的性子了?   身为天子,他想要赐一个人举人出身就赐,没考上直接赐不公平,那他就再考一次,要是他觉得好了,其他能放个屁?   或许是出了什么事才引起了这件事?   一瞬间唐瑾就脑补了一些。   第二麟完全懵了,圣上说过要赐他一个举人出身?还被他弟给拒绝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这么的事,为什么要拒绝?   他望了望唐瑾,看到他的神色,就知道唐俊的话是真的,更加不明白了。运气不好他这辈子都考不上举人,运气好了说不得也得考个几十年,这难得的机会为啥要拒绝了?难道是他弟见不得他好?   也不应该啊,他们两之间成绩差了那么远,他也没有碍着他哥什么事啊。   第二麟又转过头去看唐老爷子,发现他好像也是知道的,再看其他人,似乎是不知道的?   唐瑾注意到了第二麟的视线,但他现在没空管这个。他看唐俊像是不急着走的样子,笑着说起了童子科的事:“哎呀,这果然是好事,可真是运气好。我哥他一向运气好的。   本来他念书挺好的,可全省的人那么的多,怎么能争得过?也是这次题出的题超过了以往童子科的范围,显得难一点,倒是凑巧会答了,这才中了童子科乡试。”   这是变相的向着唐俊说明,第二麟可能念不好,但是运气好才考上了。这也是唐瑾防止要是皇帝出的题简单了,第二麟却很多答不上来,显得能考过会试有些假,像是有什么内幕似的。   第二麟也回过了神来,才觉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连忙道:“对对对,我其实学习很一般,但是院试的时候出的题难大家都没有学过,我却学过会一些才考中了,要是出的简单我反是有可能考不中,乡试时也是如此。”   唐老爷子心下暗暗叹气,觉得第二麟真是急的失了心神了,什么话都说,这样贬低自己,有时候起到的效果并不好。   这样一对比,真是觉得唐瑾哪哪都好了。   唐俊见唐瑾在昭德帝面前过了脸,好像也得皇帝喜欢,就想要交好唐瑾,不含糊的笑着应:“原是这样,圣上面前我是说不上话的,倒是可以说给我师傅听听。”   唐瑾担心话没明说还是会惹唐俊误会,又扫了一眼第二麟笑着说:“我这哥虽性子急,运气是真好。他同一本经书比起别人来学的可能不好,可四书五经都学过了,遇上那些没学过五书的,有些他会别人不会,考起试来却是便宜他了。”   “晓得晓得。”唐俊笑应,看一眼有些坐立不安的第二麟,再对比着唐瑾来看,觉得唐瑾这孩子真是聪明的快要成了精了。   这个时候,第二恒回来了,见到家里有人,有些意外。   因为今天有喜事,第二恒去叫的菜都很好,唐老爷子招呼唐俊吃饭,唐俊也没推辞,就坐下来一起吃了。   桌上也就唐老爷子唐瑾唐转陪同,唐老爷子没叫第二麟,一是他明显能看出来唐俊对于唐瑾才是有些重视怕是并不愿意与第二麟同桌,二是第二麟现在有些慌张难免出了什么事不好。   唐俊果然也没主动叫第二麟上桌,他也只是吃了几口就下桌,表示要回去了。其实他哪里缺这几口饭,味道再怎么样也比不得宫里主子偶尔赏的美食强,他不过是为了拉近关系而已。   等人一走,第二恒连忙问起了唐俊来干什么,一听竟然是宣儿子进宫,也有些慌了,等问清什么事,却是急了。   “他什么礼仪都没有学过,宫里失仪了怎么办?再说他肚子里就那点墨水,能考出个什么来!”到了这里,对于第二恒来说,还是长子比考试更重要。   唐老爷子安慰第二恒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本来第二麟就没考中会试,水平在那里放着,圣上对他的成绩有一定了解,不用太过担心,现在主要的是心态,可别一急什么都答不出来叫圣上不悦了。   第二恒就叫唐瑾这两日专门教教第二麟一些礼仪,再讲一点宫里的事,唐老爷子也同意了。   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吃完了饭,第二麟要帮着第二恒收拾了桌子,将剩下的东西端到厨房去。   唐瑾看第二麟这个性子竟然能沉下气不问他关于昭德帝要给他赐举人出身这事,只好开口解释了一遍,并道:“这事我也是给你爹说过的,是怕影响了你的心境才没有告诉你。”   第二麟原本不懂,听了后也明白和理解了,心下极为的惋惜唐瑾当时没答应下来他错过了一次机会。   唐瑾今天下来就教第二麟一些礼仪,第二天是唐老爷子给第二麟复习,而唐瑾,他要去参加琼林宴了。 第113章 求营养液,明天加更   琼林宴是科举四大名宴之一,但它现在并不叫琼林宴,而叫闻喜宴。   因当初宋朝皇帝初次设宴在琼林苑宴请新科进士,才得了这个名号,后来哪怕不设在琼林苑了,琼林宴的名字也传开了。   这名字后来改成了闻喜宴,再后来又改了回去,本朝时又改回了闻喜宴。   本朝以往的闻喜宴设在宫外的名苑名园中,这一科的闻喜宴设在了皇宫的瀛洲玉雨园中。   瀛洲玉雨是梨花的别称,是以一听这个名字唐瑾就猜这应该是一个梨花园了。现在正是梨花的花季,把宴设在梨花园想着也是挺美的。   他进宫的时候,遇上了好些人,热情的都问他“状元郎来了”之类的。   唐瑾一一笑着搭话,哪怕有几个说的话有很重的口音他听不懂,猜测不出来也很有耐心的询问是不是问的什么,很有礼貌,得了很多好感。   这些人里有些觉得面熟,有些人好像连见都没有见过。   他是状元,别人认得他正常,他不认得别人也很正常。   等到了园子里,果然看到一颗颗开满洁白梨花的梨树连成一片,很是美观。   皇家的梨园自然不像农家的梨园一样,满地的泥土,而是以梨树为圆心在四周用整齐的石头围了一圈,其它地方都铺了砖头,路上用石板铺着。   顺着路进去,已经来了很多人了,在中间一处空出来的地面上建有几座亭子,亭子里外大家三三两两的都在一起交谈。   状元自然是吸引人目光的,唐瑾一来秦省的人看到唐瑾来了都围了上来。杨玄走的最快,来到唐瑾面前想要道谢,四周人多虽然离的不近可能听不见,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想了很长时间的话说不出口。   “恭喜你,心愿得偿了吧?”唐瑾先开口了,他大概听人说起过杨玄的一些事,知道他是庶子,在家里不好过。   杨玄莞尔,心道自己真是连个孩子都不如,没得唐瑾大方,一下子却放开了,笑道:“还是要谢谢你,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谢什么啊?”紧跟着来的秦省的另一名同进士好奇的问,于是就一起聊了起来。   桓栋还没有来,向炜却来了,一群人围着唐瑾,很是热闹。   岳宾、范潇等人身边也都围了一群人,不过明显的没有唐瑾这边的人多。   人多了,就有是非,有围在唐瑾身边的考子就向着大家道:“今天天气这么好,梨花千树万树开,景色很是美好,我们来作诗吧。”   有人跟着应和,唐瑾没出声,那人就问起了唐瑾来:“状元郎,你说呢?”   “你们作诗,我不参加。”唐瑾笑着拒绝了。   杨玄可是知道唐瑾并不太会做诗,就跟着附和:“就是,你们玩你们的,不要非得拉别人一起玩。”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才不会被一两句话打发,而带怀疑的打量着唐瑾:“你莫不是不会做诗,怕出了丑,不敢应邀?”   这场景,怎么一个熟悉了得?   杨玄曾经就玩过这种把戏,他一面觉得唐瑾不会吃亏,又一面对方难缠弄不好坏了唐瑾的名声。想要解围,唐瑾已经开口了。   唐瑾摸了摸下巴,他念书为的就是考科举做官,可不是为了跟人比谁做的诗好,古来诗做的好的人那么多,不见得有几个官当得大。官当得大的,诗做的好的人也不多。   他才没有力气跟少年气盛的人争什么意气,反问:“能入殿试的人哪个不会做诗?你这么问是没脑子不成?这激将法用的,可真拙劣,到底想干什么呢?”   对方觉得这反应不对,没有按着自己想着的来,自己的话好像有些不好接,顿了一下,忽略了唐瑾的问题,有些生硬的道:“既然会,那就来啊!”   “不来,我诗做的不好。”唐瑾直言。就算他开了窍,并不觉得做诗是什么难事,可要做一首好诗出来,却很不简单。   “……”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没想到唐瑾竟然会这样说。   为难唐瑾的这个人叫熊易,也是没想到唐瑾会这样直白的承认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状元承认自己不会做诗,这不傻的不成?   唐瑾扫了一圈围观自己的人,对着熊易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证明你诗做的好?对,我的确诗做的不好,你很可能诗做的比我好?可那又如何呢?你诗做的再好不也没考上状元,有什么用?”   “噗呲!”这最后一句实在是一锤重击,惹得好几个人轻笑了出来,向炜可是没得顾忌,笑得最大声了。   熊易觉得没面子极子,闹了个大红脸,羞恼极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笑话别人诗做的不好吧,人家已经承认了,而他真是诗做的再好也没考上状元。   “被打脸了吧?”杨玄轻笑着问熊易,又自爆其短,“我曾经也是因为不服气想了你这样一出,提前做好了诗,等着跟唐瑾比,好胜过他了去。”   “然后呢?”有人追问着。   “然后当然是自己闹了个没脸啊!”杨玄说着,自己都觉得惊奇,他竟然也能有这么坦荡的一天,可见受唐瑾影响很深,深到秦省的同考说他身上曾经的那种阴郁都不见了。   诚然,也跟他考中了会试至少能得赐举人出身心情好有关,可重要的还是在于唐瑾。   曾经被人帮助过,杨玄现在也想帮助唐瑾,望了一圈众人,笑道:“但其实,唐瑾他的诗做的可不像他说的那样差,还挺好的。当时唐瑾说我用空把精力用在跟他比试上,还不如把精力用在好好读书上,气得我发愤图强,成绩飞涨,最终考过了会试,如今才能站在这里。”   他面向了低着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的熊易一眼:“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样。”   像杨玄一样,怎么个一样?   都已经考过了殿试,再有别的考试就算能赢又有什么用?熊易在几十双眼睛的围观下,更觉浑身是刺,难受得厉害,听了杨玄的话,把所有的气都迁怒到了唐瑾的身上,红了眼睛瞪唐瑾:“考上状元有什么了不起,你别得意!”   在唐瑾眼里,熊易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看他都有要哭的样子了,他也没得再打击他,点着笑道头:“考上状元就是很了不起啊,这可是真本事。”   围观的人好些都轻笑出来,甚至有附和的,还有说自己是考不上的,轻声的话语更是让熊易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耻辱。   唐瑾到了这里,走到了熊易面前。   熊易警惕的望了他一眼,唐瑾却是转了话,认真道:“考上状元我的确是很高兴,没有人会不高兴。但你不必眼红我,历朝历代的状元有那么多,真正有成就的又有几个?你是现在没有我考的好,可这一辈子还长,你有无数次机会做出比我更高的成就来。”   围观的好些人脸色都变了,只觉听了唐瑾的话心境都开阔了,看淡了些,不再那么眼红,着唐瑾的眼神也变了。   可是良言难劝该死鬼,有听进去的,就有听不进去的,熊易不是杨玄,非但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好,只觉得更加的羞辱,觉得唐瑾是在讽刺他,因为状元的起步高,他再怎么努力,又怎么能胜的过去。   礼乐这时响了起来,大家知道昭德帝快要到了,都散开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昭德帝一会儿后果然来了,说了一些激励大家的话,又很亲切的跟大家聊起了学习的事。   唐瑾没有想到,熊易竟然在这个时候嗤笑着开口:“我们状元郞策问做的再好,却是不会作诗的。” 第114章 晚上加更,求营养液   在场的人都意外极了,听了后不是将目光转向中了唐瑾就是把目光转向了熊易。场面一时极为安静,只有一旁的奏乐的乐者奏出的华美音乐还在园子里流转,倒显得刚才还热闹的场面极为清冷。   昭德帝冷眼望着熊易,这个孩子太年轻,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   以为昭德帝会发问,然后自己说明原由刚好可以把斗诗提出来来跟唐瑾比一番,至少也是让大家一起做诗比一番,这样刚才的气就能出了的熊易见到昭德帝这样的态度有些意外。   望着昭德帝那平静到有些冷漠的眼神,熊易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太过鲁莽,不尽心慌的低下了头去,忐忑不安。   唐瑾扫了熊易一眼,心道这真是个蠢的。   只想着拉对方下水,却不想后果的人,将来怕也没什么大本事。   皇帝亲点的状元,怎么可能不会做诗?这是在嘲笑天子的眼光吗?还是在说科举不公,让自己鱼目混珠的混了进来?   哪怕熊易嘴里的“不会”只是说他做的不好,可“不会”这个词的意思就是不会而不是不好啊,这样说就不对了。   再说了,你这样出头了,能得到什么?皇帝就真对你另眼相看了?不,以成年人的眼光来看,他只会觉得你浮躁,对你没好感。   唐瑾快速的在心里想着昭德帝可能会有的反应,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才会最好。他把几种可能快速的过了一遍,又快速的想了个大概的应对之词,心下也是有些担心。   哪怕熊易真蠢,他也要小心应对,以防真被祸及了。   就这静默的几秒里,众人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凝重的压抑,都屏息凝神了起来。   昭德帝终于开口了:“本科童子科状元经过院试乡试会试才进了殿试,你在闻喜宴上说他不会作诗,想来是有他作弊的证据了,那这就承上来吧。”   大家意外这话,不过听着也没有任何问题,真要不会作诗了,怎么考中院试乡诗的?   熊易傻眼,没想到昭德帝说出这样的话来,意外之下抬头去看昭德帝,心下却是想着刚才难怪昭德帝沉默,却是误会唐瑾真是作弊了。在科举里作弊,一路混过乡试会试,这可不是一件大事情吗?   可是……他并没有说唐瑾作弊啊,而且能考上状元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做诗呢,他只是想说唐瑾的诗做的并不好啊。   熊易慌了神,想解释却又不能明说自己的意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旁边奏乐的乐者已经停了演奏。   今天随侍在昭德帝身边的人是汪升,他明到昭德帝的话后,躬身退后几步,来到了熊易的面前,伸出双手,轻声道:“熊进士,请!”   “我……”熊易结巴了,猛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对,连忙跪了下去,双手撑在地面上,因为紧张害怕而声音打颤:“……我并未说唐瑾考试作弊,而是说他诗作的不好。学生用词不当,还请陛下宽恕。”   昭德帝不语,平静着一张脸,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过了几秒,昭德帝开口了:“唐瑾。”   唐瑾连忙出列跪下:“臣在。”刚才他就在想,事情牵扯到他,皇帝又扯出了作弊这样大的事情,他要不要出列跪下,可是他又没犯什么事,不知道皇帝心里怎么想是怎样的性子,一时拿不定主意。   现在好了,剑落下来了。   应了下后,却是没有听到昭德帝再有什么话,唐瑾想抬关看昭德帝什么神色,却知道这样不合适,估摸着应该是等自己解释,就简单的总结:“陛下小驾未到之前,熊进士想要跟臣斗诗,臣未应允。”   他并没有讲一些自己主观的猜测,只解释了熊易为什么会有这一出。   说完后,就静等昭德帝的反应。   他心下担忧这件事处理不好,会给昭德帝留下坏印象,甚至出什么意外撸了他的出身官职。   他记得明代有一个南北榜案,死了好多进士,具体事件过程已经记不清了,当时不知道在哪里看的视频节目,也只看了一会儿,那时对科举不感兴趣,只记得了朱元璋的嗜杀,所以到现在才有那么点印象。   那件事以及生活的经验告诉他,任何一件小事和意外,都有可能造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成严重的后果。   听了唐瑾的解释,熊易松了一口气,觉得唐瑾没有乱说话也算是有教养了,刚才那一刻他深怕唐瑾告黑状。   昭德帝听了唐瑾未告状也未猜测,只是平述了事情,终于给了他几分眼色,淡问:“为何?”   为何不比诗吗?   众人都等着唐瑾怎么回答,看他是要说出来自己的诗做的不好,还是找其他的借口了。承认自己诗作的不好,虽然坦荡,到底不好,找借口,那就傻了。   跟唐瑾认识的大都为他担心,不认识的大多都在看好戏。   桓栋也在等着唐瑾的回答,他不认为唐瑾会直接承认,也不认为他会撒谎。   唐瑾慎重的回答:“臣以为,才学可以治国,诗作并不能,是以没必要分出个高下来。”昭德帝是个实干型的人,这种回答应该是最好的。   大家都有些意外,却觉得这话说的真是漂亮极了!   这可比什么“我诗作的不好不想浪费时间跟他比”强太多了。   “你……”熊易跪在唐瑾后边,听了后,气的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这话挑不出什么来,只能忍了。   唐瑾等了两三秒,昭德帝没有回应。   他寻思了一下,熊易刚那个态度可真像是他歪解了事实真相,不知道昭德帝会不会误会,还不如干脆说开了,倒显得坦诚。   又道:“另外,知道闻喜宴在瀛洲玉雨园举办之后,臣就知道会有斗诗出现,且极大可能是以梨花为诗,只是臣一忙着写家书没有时间像别人一样提前准备好,二是臣年岁小所有时间精力都用来学习经书,并不精于诗作,就算提前作了也差强人意,真要比还不如即兴作诗,免得浪费时间。”   众人听了后,有些没有提前作诗的,都很意外竟然可以这样,难怪唐瑾能考上状元,想的太深了。   甚至有的想着是不是他能猜到试题考什么,都提前做好了,才能考的那样好。随后一想,这次在瀛洲玉雨园里办闻喜宴,猜到做什么诗的可能很在,考试却是不能,人家还是凭真本事考上的。   昭德帝觉得唐瑾先前的话真是说到了他的心里去了。他也觉得,诗做的好,真也没有什么用,要治国,还得找有本事的人。而后边的话,也显得坦白。   他只是点了点头,淡笑道:“好了,都坐下吧。”   这一开口,大家都松了口气,华美的乐曲又响了起来,气氛转暖,唐瑾跪谢过昭德帝,坐了回去。   熊易心下也大松了一口气,坐回去后,悄悄的用手摸了下额头,这才发现他已经出了一头的汗。   接下来的宴会里,熊易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句话都没有说,深怕被人注意到了。   等饮过果饮用过御宴,昭德帝离开,宴会结束,众人谈笑着离开,熊易才大松了一口气。   唐瑾回了家后,第二麟就追问着他闻喜宴都有什么吃的,有多热闹,皇帝好不好相处,唐瑾大概几句讲了,解了第二麟的牵扯,就问他:“你课都复习好了?”   第二麟立刻苦了脸,回去背书了。   唐瑾并没有对第二麟说起熊易这件事,怕他担心,反而影响了考试。   不过,他转头就对唐老爷子说了,有些担忧的道:“看着没什么事,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圣上心里怎么想的,我可猜不出来。”从上次殿试时昭德帝抓了一个考子时,唐瑾就知道昭德帝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果然,第二天不下午,向炜跑到他这里,告诉他,昭德帝撤了熊易进士出身。   “谕书上大概是这个意思,我告诉你啊。”向炜咳了一声,要正式的学起来。 第115章 大家快来订阅∩_∩   不知道结果,刚开始唐瑾只听到“谕书”两个字,就知道熊易的进士可能保不住了。   皇帝下达的文书有制、诏、诰、敕、谕、旨,等多种,都各有意义,凡是有大的典礼,要宣示百官时,用的是制辞,就像是金榜上的用的是“制曰”。   而大的政事,要布告百官臣民的,有时用“制”有时用“诏”,这是同桓栋聊天时才分的清的。   谕的意思就是“告诉,使人知道”的意思,一般都是以上对下,而皇帝下达的文书里,“特降为谕”。   果然。   他听向炜捏着强调学着:   “科举为国家抡才大典,旨在为国家选拔出有用的人才,熊易此人心浮气躁,不知自醒,才学心性不足以匹配进士,理应沉淀心思,用心学习,熟读经义后再重新科考。”   严肃正经的将这话讲完,向炜立刻笑开了,挥着手道:“上午的时候我也是无聊才去参加文会,刚好遇到了熊易,你是没看到啊,熊易当时知道这个消息后脸都白透了,惨白惨白的那种白,要不是身边人扶着,他都站不住了。”   唐瑾并没有多高兴,只是对于昭德帝的性格又有了一些了解。做事风格也是干脆利落,这昨天才发生的事,今天中午谕书就已经发了下去,效率可真是杠杠的。   “你看让他不安好心,找你岔,现下好了,辛辛苦苦考上了进士,结果自己不分场合的嘴贱,把自己给做死了,我想他此刻怕是后悔要死去了,真是面子里子荣耀都丢光了!”   向炜只觉得舒畅,他很是不喜欢那些自己不努力还爱嫉妒别人的人,对于熊易并没多少好感。   唐瑾看到向炜这有活力的样子,笑了笑,道:“你在我这里说说可以,可别在人多时说,要是被人听到了,说你落井下石可不好。”   “那有什么,反正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向炜挥一挥手,问唐瑾,“我来找你是来问你有个文会,你要不要参加?”   “什么时候?明天不行。”考试之前,唐瑾忙着念书没有参加,考中了之后,唐瑾却是要参加一些这种活动的。虽他是状元,也是要多认识一些京里的人。   “明天。”刚问出来,向炜就应了,一听后边半句,意外道:“你明天有事?”   明天第二麟要去宫里,唐瑾要在路上安慰他,并等在宫外,免得出了什么事,不能及时知道。他想了想,觉得现在还是不要告诉向炜的好,免得他说了出去,让人猜测第二麟这事。   “过些天告诉你。”   “嘁!还过些天,过些天就过些天!”看到唐瑾不想说,向炜也不追问,又怕自己忘记了,叮嘱唐瑾,“你说的过些天,可别忘记了。”   唐瑾笑了,应着:“好。”要是第二麟真被赐了出身,大家都知道了,也不用说了,要是没出什么事,安安静静的,那他当然是过些天就“忘记了”——记得是记得,就是不主动告诉你。   “那明天不行,后天还有,到时候来接你。”向炜自己说好了,唐瑾也点头同意,问他都有些谁,在哪里之类的。   向炜回去了以后,唐瑾就专注于检查第二麟的学习情况,纠正他容易出错的地方。   第二麟进宫,算是家里的大事,不止第二麟紧张,连第二恒也极为紧张,唐瑾还要安慰他舅,免得他胡思乱想。   等进宫时,去的是唐瑾唐老爷子和第二麟父子。   在车上时,唐瑾安慰告诫第二麟:“不要担心,这是好事,就算题没答好,不好是多考了一回试。不过圣上要是问你什么话,你可不能耍小聪明,而要如实回答。小孩子撒没撒谎,大人可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第二麟不住点头。   “当然,话有三说,巧说为秒,诚实可不是要你什么话都往外说。”唐瑾这才拿闻喜宴当天熊易为难他的事来告诉第二麟,把自己的回答说了,并道,“你看,我要是开始时直接说我诗作的不好是不是不是个好说法?”   第二麟心下紧张,也顾不得问唐瑾详细的情况,就只是点头。   等第二麟进了宫,到了向学殿考试,倒是没有见到昭德帝本人,而是有人在旁看着,这倒让他答题的时候轻松了很多,答的虽然不是很好,可是比自己想象中的紧张的答的一塌糊涂的情况要好很多了。   答完后等了些时间,就见到了昭德帝,被问了几个学问上的问题,第二麟紧张的觉得身子都在颤,虽然语气有停顿,最后还是应对完了。   昭德帝看出来第二麟是个有实学的,没考过会试只能说他在全国学子里比起来没有那么优秀,可比起一般这个年龄的孩子,学的基础已经很扎实了,接着,就赐了他举人出身,当场就让人把敕命的文书给了他。   第二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这种好运,惊呆了,然后才欣喜若狂的谢恩。   等出宫时,第二麟走在路上都是个飘的,只觉得特别不真实。要不是有内侍引路,他真能撞到墙上去。   出了宫见到唐瑾他们时,第二恒看到儿子出来松了一口气。等近了,见到人像是魂儿都没有了,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出了什么事,心下大急,捉住他的胳膊就问:“怎么了,怎么了?出事了别怕,有我们呢,你可别吓爹啊!”   第二麟转头,对着第二恒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恍惚道:“爹,我当举人了,我是举人了?”   “什么?”第二恒大惊,这才注意到第二恒手里拿着东西,拿过来一看,愣住了,抬头不可置信的问:“这是真的?!”   唐瑾拿过来一看,笑着点头:“文书都出来了,当然是真的,我就说这是好事嘛。哥你看,叫你平时努力还是有用的,你要是先自己放弃了,今天可不就考不好,说不得就没这好事了!”   第二麟狂点头,这才反应了过来,抱住唐瑾在他脸上狂亲了几下,又笑着跳起来,开心的不得了。   唐瑾趁机劝他好好念书,以后进京会试,只要努力,就有机会中进士。   第二麟又猛点头,上了车,又叽叽喳喳的给唐瑾说起了游街那天他偷偷骑马来着,还道:“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考上进士了,可现在举人都有了,进士说不定也能考上了!”   第二恒也在一边跟着聊,喜不自禁,说看天也蓝了云也白了。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都很好。   回了家,家里人知道,都极为的高兴,第二麟跑着进屋子说:“信还没有发出去,我要把这件好事写信告诉我爷!”   唐瑾觉得这事也应该告诉家里一声,是得再加一张纸了。   大家准备吃一顿好的庆祝!   本来游街那天就要庆祝的,因着第二麟的事急,也没心思庆祝了,这下一起庆祝。   第二恒和唐三叔一起出去买菜,唐转在家里准备柴水等物。   唐瑾没事干,给唐老爷子泡了茶,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这才问他:“老爷,你怎么好像不高兴?”在车上时他舅他哥太高兴了没注意,又或者是他老爷向来镇定,他们觉得正常。   他却不是,他们相处了整整六年多,相互间都非常了解。   唐老爷子鼻子一酸,轻叹口气,问唐瑾:“你说,那么多考子,圣上为何要招试你哥?还特赐了他举人出身?”   唐瑾眨了眨眼,觉得或许自己当时的想法并不正确。   还没等想明白,唐老爷子已经开口了:“是不是圣上已经知道了咱们唐家的来,拿这事来补偿咱们唐家?” 第116章 大家快来订阅∩_∩   唐瑾很想说不可能,就算是补偿的话,也是补偿他们,哪里有补偿到亲戚的身上的?   不过随后一想,昭德帝身为皇帝,要真想了解他的资料,哪还不简单?他查出唐家的事,是很轻而易举的。   再者,古代跟现代不同,古代里,姻亲关系极为的重要,犯了大事会连坐,有了荣耀也跟着沾光,昭德帝的想法跟他现代的想法肯定不一样,有一个当举人的表哥,总比一个白身的表哥获得的助力要强的多。   “老爷,你多心了,这不过是巧合而已。”唐瑾轻声道。哪怕不是巧合,也不能应,不能让他多想。   唐老爷子抿唇不语,轻叹一口气,换了脸色,轻笑道:“管它有没有多心,已经发生过的事,改变不了咯!”皇帝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他不过是盼着对方知道了,才给第二麟赐的举人出身。这样,他就能从这件事上看出来皇帝对着唐家产生了愧疚,心里就能好受一点。   心态早就平静了,可对于唐家事情的看法,到底是,意难平啊。   等唐转把菜买了回来,唐瑾拉着唐老爷子和大家一起做饭,怕他多想,人多倒是挺热闹的。   吃过饭,唐瑾给家里的回信又加了三张纸,一张给他外公,一张给他爷,一张给他娘。   除了秦大夫,每个人都给家里写了信,连唐老爷子都给儿子写了信,六个人的加一起,也有一小沓了。   信是唐三叔带着第二麟去寄的,分成两份一起寄回第二家去,再让第二家把唐家的带回去。   等信寄完了,唐三叔回来时天已经暗了。   中午吃的晚,晚上都不怎么想吃饭,不过定时定餐才最好,就做了一点稀饭,将中午剩下的菜一起吃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唐瑾就觉得唐老爷子神情不太对,一摸他额头,果然有些发烫,再一听声音,也有些不对,连忙把秦大夫叫来。   秦大夫过来摸了体温,听了声音,看了舌苔,再把了脉后,道:“洪脉,外感风热,不要紧。”   唐瑾跟秦大夫住在一起,耳濡目染下,也懂一点点,知道洪脉说的是脉搏比平常快一点,外感风热就是风热感冒,不是受了寒气才感冒了。   自己人,也不用写药方,来时带得一点常见的药家里都有,都不用去药店买药,自己抓了药就能熬了。   唐瑾很担心,去给唐老爷子烧水,想要他多喝热水。虽然秦大夫说不要紧,可是古代医疗条件本来就不发达,一个感冒也能要了人的命,就算这次治好了,可老年人生病,多的是一场病坏了底子,身子差了下去。、   一个身子不好的老年人,寿命并不能长久。   唐老爷子担心自己的病给唐瑾染上了,挥手赶他走:“去跟你舅他们一起住,别呆在我这里。”   “不行,我不放心。”唐瑾说着,去屋子里翻出了口罩来戴上。   这东西,几年前他就弄出来了,家里好些人都有,起因是家处北方,晚上时点炕,有时柴火不好会有烟,不好闻,他嫌弃,就借机让他娘弄了出来。   后来他曾跟秦大夫谈起过为何病人的病会染到没病的人身上,除了呼吸外,好像也没什么接触到的。秦大夫觉得这个原因不大,但并不确定,不过还是将这点写在了自己的医案问疑里。   “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昨天吃的油腻了,不好克化,今天才病了。”看到唐瑾关心自己,唐老爷子很是高兴。   “这是一个原因,可另一个原因,我怎么觉得是你自己心里有心事,才把自己给憋病了?”唐瑾可是毫不客气,直言的厉害。   人要是有心事,将之摊开来说开了,反倒心里好受点,为了顾及老爷情绪反倒是避开这个话题,心事也只会越藏越深。   “……”唐老爷子被说的不知道怎么反应,笑骂了一句:“小犊子,快滚蛋!”   看他情绪好了,唐瑾也就出去了,看秦大夫熬药。   唐老爷子生病,家里人都很担心,唐转也过来看药,秦大夫干脆就让两人熬药了。   父子在一起,不免说起家常闲话来。   “也不知道刚来京城时写的信家里收到了没有?”古代就是不方便,第二封已经寄出去了,第一封怕还是在路上。哪里像现代,隔着千里万里,无论陆地海洋,只要有网络,几秒钟就能知道对方的情况。   “算着日子,应该收到了。”唐转猜着,又想起了唐瑾考上了会试会元,又道,“你会试中了会元的捷报虽然发的晚,但速度快,很有可能和咱们的信一起到。”   “差不多。家里要是知道了,怕是高兴疯了。”唐瑾想起家里人高兴的样子,微笑起来,又想着童子科的会试与殿试时间这么近,捷报很快也会传过去,他爷心头应该能轻松很多了。   “那是呀,连中三元,别说在咱们乾州县,就是在咱们咸阳府,你都会成为名人了。”   “那爹你可就谦虚了,我是状元呢,咱们北方的科举成绩自宋以来就不如南方了,少有中状元的,秦府这些年来可是一个都没有中过,哪怕是个童子科的状元,那也足够荣耀,全省的人有很多都会知道我呢。”   唐转笑了,一边注意着药一边闲聊,聊着聊着,聊到了唐大姐身上,先高兴后又有些担心的道:“哎,你这一中,你姐姐们的亲事都好找了,不过得用心挑,别没注意遇到不好的人家,就是你大姐,这年龄也大了,寻着的人家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找人打听出不好的事来。”   唐瑾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余逸来,也不知道他放弃了没有。   说起婚事,又说起了唐五叔和唐六叔和唐大哥的婚事来。   说着说着,唐瑾就有些感伤。出门在外,两人都有些想家了。   唐瑾对于那个家只有七年的感情,可唐转对那个家要有三十多年的感情,不免思念家里的妻女父母。   等药熬好,唐老爷子吃了,下午时好了很多,不热了,可天气却下了雨冷下来,虽然及时的加了衣服,第二天早上起来又重了些,额头比昨天更热了点。   唐瑾担心出什么意外,在向炜来得时候,就先告诉他,不去参加文会了。   “唉呀,还参加什么文会,你出事了,现在有很多学子都聚到了一起闹事呢!”向炜急道。   唐瑾反应了两秒,大概猜到向炜说的是什么事,摇头道:“没事,让他们闹去,不要紧。” 第117章 大家快来订阅∩_∩   “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要是事情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向炜着急,忍不住说道,“怎么感觉你就跟我爷他们一样。”   “急有什么用,那是我去了能阻止的?”唐瑾反问。   “那你也得去看看啊!诶,不对!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向炜说着,想起唐瑾在家里并不知道,或许他们说的不是一个事,就将自己来的目的说了,“不是张榜后要把你们的试卷巾出来么,可是你的没有贴,他人都说这不公平,你可能作弊了!”   唐瑾意料的也是这件事,他看向炜一进走不了,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那又能怎么办?我的试卷是圣上亲自带走的,他没把卷给了阅卷官他们,我还能问他去要了拿去贴了出来?”   “可他们说你买通考官找人捉刀作弊,一牵扯到科举作弊都是大事,虽然圣上看过你的卷子,但那也不能证明是你写的而不是你背过别人作的吧?”向炜跟着唐瑾向外走,边走边问。   “那个熊易是什么来头?”唐瑾问。   向炜一怔,疑惑唐瑾问这个做什么,他脑子也聪明,很快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你觉得这事是熊易做的?”   “那可不一定,不过他跟我有冲突,失了举人出身,自然先怀疑是他怀恨在心才来报复我。”唐瑾出了门,看到第二麟在自己屋子里从窗外探头,像是想要出来。   唐老爷子一生病,怕给第二麟染上,就不在正屋大堂读书,改到自己屋子里去了。   “你这一说,我也觉得他有可能,不过他是傻的么?”向炜对第二麟笑了笑,又继续跟着唐瑾说话,“这样做一个弄不好,煽动考生闹事,或许会被关进去。再说,他有那么大的能力煽动大家么?”   唐老爷子走到了院子里,伸手收着衣服,头也没回的问:“是以我才问你那熊易是什么来头啊。”   向炜摇了摇头:“只知道他是晋省的童解,什么来头倒是不知道。没怎么听说过,应该不是很大的来头吧?”他猜测着。   “应该是这样,家里要是有当大官的,不会这么蠢的让人去闹事,而且要煽动考生闹事自己是什么来头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住落榜考生的侥幸心就行了。”   有些富贵人家会有些不学好的纨绔子弟,但相对来说,富贵人家的孩子受到的教育资源好,大多都比一般人优秀。   “那他这也太冲动,一闹大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向炜摇头,他是官宦子弟,唐瑾不说他没多想,一说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事真没什么严重的。   “冲动下的发泄而已,要什么好处?解气就行了。”   向炜突然想起了一事,问道:“听说你上次进宫了,圣上考过你的学问了吧?要是一般的人被举报作弊还能引起重视,可是圣上考过了你,知道你是个有才学的,就不会相信你作弊了。”   一着急,向炜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现在想起来,觉得真要这样,这事还真不可能闹大。   唐瑾点着头,收好了衣服,向屋子里走去。   向炜继续跟着唐瑾,好奇的问:“你的策问到底是怎么答的啊,为什么圣上不愿意把你的试卷张贴出来呢?”   唐瑾没有立刻回答,想了一下,才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桓栋家里权势大,消息也灵通,他问过对方,知道他的试卷是皇帝看过以后带去给了丞相看,再有,就不知道了。   按说,皇帝看过后应该贴出来,没贴也不知道是皇帝的意思还是丞相的意思或者是两人共同的意思。   昭德帝把唐瑾的试卷让人带给了丞相俞阅,俞丞相看过之后,先是觉得卷子答的实在太好,不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会答出来的,后来一问,才知道是个七岁的孩子答出来的后,沉默了很长时间。   当晚,他就因为思虑过多,而失眠了。   考虑良久之后,他向昭德帝提出不把卷公示出去,昭德帝虽然意外,在没有试探出丞相的目的后,也就应允了。   至于会有人有微辞?   上位者的考虑方式就是,你不需要理解明白,接受既可。   而有人闹事,也是在预料之内的,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唐瑾问心无愧,也不担心,他边叠着衣服,边跟向炜聊着,第二麟这时忍住看热闹也过来了,跟向炜说话的时候很是兴奋,三番两次的想要把自己中了举的事告诉给向炜,好把这个好消息分享出去。   唐瑾都用眼神制止了,没让他说。   等向炜一走,送完人刚进了门,第二麟就有些蔫:“你为啥不让我说啊,这么好的事,又不是什么保密的事,人家说不定都知道,干什么要藏着啊。”   “财不外漏,你不知道?”唐瑾反问,顺手闭上门。   “这跟财不外漏有什么关系?”第二麟疑惑,要不是他爹让他有事听乖乖的,乖乖也确实聪明,他才不会跟强忍下来。   “哎!”唐瑾轻叹了一口气,他说的话,要是桓栋来听,定然是秒懂,就算是向炜来听,刚开始没明白过来,想一下,马上就会明白过来,可是他这个表哥啊,人是不笨,就是懒。   你要让他想吧,他也能想通,不像有些笨人,怎么想都想不通。可他不会主动去想,有时就让人觉得没有共同话题,沟通不容易。   这也是他跟很多同龄人遇到的问题,因为他思想成熟,很多时候跟人不容易沟通,别人有些也听不懂他有时的话,再加之忙,他可以说是除了桓栋向炜之外再没朋友了。   “你说你要有了银子不好好的藏着,老是显摆出来,是不是会有人惦记?会有人想来借,会有人想来偷,甚至也会有人想来抢?”   第二麟点头,这是当然的啊。   “如今几千个考子里,有几千个没有考中的,这些全都落榜了的人,只能回家后从县试重新考起,可只有你不一样,你也落榜了,却被圣上招试了,最后得了举人出身,你让那些落榜的人听到后会怎么想?”   唐瑾转头问第二麟。   第二麟这两天光顾着高兴,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就是想把自己的特殊和荣耀展示给别人看。   “比如说,你没中得回家重新考试,要考上举人说不得得十几年甚至一辈子都考不上,而现在你突然中听说有个人被招试了,还得了举人出身,你怎么想?什么心情?”   第二麟沉默的想着,没说话。   他当然是羡慕眼红,甚至嫉妒的,这样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别人会被招试,而自己不能?就想看看怎么样有没有机会也被招式,就想要求公平……   “你知道刚才向炜来干什么吗?”唐瑾问,进了屋坐在桌子边上,把他试卷的事说了后,继续道:“同样的道理,他们要求不了圣上招试自己,却能要求公平,事情闹大了,为了平息他们的怒气,你的举人身份说不定就会没了。”   唐瑾的话是有些吓第二麟的,皇帝做的事,不可能轻易更改,但这话也有一定的真实性,万万一,闹大了,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第二麟很是吃惊,却觉得唐瑾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啊,咱们现在在京城里,还是低调点好。圣上给你荣耀,你可不能扯他后腿。等大部分考生回去了,事情闹不起来了,你想怎么宣扬就怎么宣扬,回了老家,你更是想怎么得意就怎么得意,不用收敛。”   唐瑾说的有些口渴,伸手倒了些水,坐在桌子边喝着。   “我一定不给人说了!”第二麟使劲点头,拍着胸口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都没有想到这些,真要出了事我可是后悔死了,跟熊易一样后悔。不,比他还要后悔!”毕竟熊易能考过会试有真凭实学,这辈子还有可能再考中进士,他几乎就没有可能了!   “也不一定会出事,只是在我这个事还没解决的关头,咱们就是小心为上。”   第二麟猛点头,拉着唐瑾聊天,唐瑾陪着聊了几句,一句“你课业做完了”就把第二麟打发回屋里学习了。   成了举人,五经却没有学完,以后还想要再考进士,当然得继续学习了。   等唐转陪着唐老爷子散步回来,唐瑾就把这件事说了,唐老爷子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闹闹就过去了,没放在心上,但继续关注着。   事实上,这事也就闹了一上午,等衙门里的人一来,抓了几个人,其他的都鸟兽散了。   当然,被抓的也没被怎么样,被教育几句就放了,可也吓着了一些人。   昭德帝简单了解了一下后,心绪毫无波动,而俞丞相自看过唐瑾的试卷以后,就一直让人关注着唐瑾的动态,听完后问:“向家那小子真不知道第二麟被圣上赐了举人出身?”   “的确不知道了。”   俞丞相沉吟着点了点头。   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不可能沉得住气,肯定是家里人低调。   向炜去的时候,那个大孙子跟着唐老爷子出去散步,那三孙子听说是个好学的,应该不会和两三个孩子一起聊天,那个大夫的可能性更低了,而第二恒出去买菜了,能劝得住第二麟的,很有可能就是唐瑾了。   莫说大人告诫过,就算是告诫过,这个年龄的孩子,话到嘴边哪里还记得家长的告诫,早说出去了。   他让人下去,坐在桌边,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思考着,是要先观察着,还是见一见那个七岁的“小状元”。 第118章 大家快来订阅∩_∩   科举是全国性的盛事,各方都在关注着京城会试和殿试的结果。   这边唐瑾殿试成绩已经出来了,秦省那边才得到了会试的结果,学政大人一看,没想到自己当差期间省里竟然出了一个会元,意外而高兴。   随后,又皱了皱眉,考虑了一些事情,又摇头放松了,让人把消息发了下去去。   因着省城与府城很近,当天下午消息就从长安府传到了咸阳府,府尹万茂通一看,皱起了眉来。   来送消息的人看到他的反应,原本高兴的笑着,想要说恭喜的话,现下也慢慢收了笑容。   察觉到下边人的态度,咸阳府府尹挥了挥手,让对方下去了。   等晚上回到了后院里,万夫人看到自己丈夫一脸有心呈的样子,问他:“今儿个怎么了,这么不高兴,出了什么事?”   咸阳府府尹轻叹了一口气,这才道:“今儿会试的成绩出来了,咱们府下乾州县的唐瑾得了会试第一名。”   万夫人听了后一喜,笑着问:“真的?”   府尹轻轻的点了点头。   万夫人高兴道:“能考中会元,那殿试很有可能也是在一甲了,无论是状元榜眼还是探花,都是夫君治下出来得,也算得上是功绩了,怎么会不高兴?这要是真考上了状元,评级的时候也能给你加成不少呢。”   万夫人成亲后可是陪着府尹从秀才一路考到进士的,对于科举的很多事都了解。   “正因为这样,我才担心啊,他要是考了个榜眼探花还好,要是考了个状元,可不得了了!”府尹的语气有些低落。   万夫人一怔,明白了自己夫君能有这样的反应肯定是有事,一时想不起来,这才问:“我这脑子不记事,有什么是我忘记的?”这话当然是自谦,不过她一时也想不通夫君担心什么。   “你忘记了,去年咱们恒儿可是府试第一。”府尹提醒着。   这个万夫人当然没有忘记,听着提醒了后,这才有些明白,担忧的问:“这个……,要紧么?”   看自己夫人还不是很担心的样子,府尹不由得说起自己的心事:“我也不知道,倘若唐瑾考上了状元,那你觉得,圣上会怎么想?他亲点的状元,连中三元,却在一个小小的府试上只考了第六,说这里边没有猫腻,你信不信?”   万夫人跟着摇头,这一看就不对啊,不过:“可是咱们也没有作弊,恒儿是凭自己的真本事考上院试第一的啊。”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可咱们自己知道自己没有作弊,也得圣上相信啊!”   万夫人觉得夫君说的很有道理,沉默不语了。   “不好的情况,就是圣上怀疑却不追究,我最多以后升迁困难,最坏的情况,就怕他追究起来,却不相信我,使我受到牵连,贬职、丢官、甚至于……”“科举舞弊”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绝对不是他想多了。   “那其实追究起来也才好吧,最多咱们再考一场,以证清白。”万夫人考虑着事情发生到了那一步,该怎么解决。   “怎么比?恒儿连会试都没有过,才学能比得过人家状元?就算查他府试试卷没有问题,在大家的心里,肯定觉得不是学政看我面子才把他放第一就是咱们勾结学政作弊,恒儿才得了第一。”   万夫人皱眉:“那也是府试题简单,分不出高下来,向来文无第一,圣上应该也知道这种事,真要查的话,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也不怕!既然学政他们能将恒儿定为第一,那在别人看时,也不会觉得两人的试卷有多大的差别。”   “话是这样说没错,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府尹摇了摇头,将自己真正担忧的事说了出来,“怕就怕在万一唐瑾考上状元圣上问起这件事时,他心下不服自己考了第六抹黑咱们啊!那到时候要说清就难呢,再加上要有其他同僚给我扯后腿,这件事啊,真是可大可小。”   万夫人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给自己夫君按着太阳穴,笑道:“那咱们在这里担忧也没个用啊,现在怕是殿试成绩都出来了,会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咱们只能做好各种打算来应对了,这才是目前最关键的事。”   府尹听妻子这样一说,也笑了,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就喜欢听你这样说话,那个唐瑾我见过,看着真是老成稳重,与一般孩子不一样,应该不会乱说话,你也别太担心。”   最后,又补了一句:“我倒是希望他别中状元,事少。”   夫妻两一互相安慰,心情就好了很多,最后,府尹道:“这样吧,你准备个……五十两的银票,等殿试结果传回来,唐瑾真要考上了状元,我亲自到他们家去道贺。”   五十两啊……   万夫人一听有一点不乐意,他家的银子也不好赚,一下子送出去五十两,真是有些舍不得:“好。”事有轻重,她还是答应下来。   “你别舍不得,哪怕事情没有发生到咱们猜测的最坏的那一步,结交一个状元,好处不说,也没有什么坏处。”府尹对于自己的妻子很了解,还是安慰她。   “我也没舍不得,只是当家不容易啊!眼看着女儿要说人家了,老大也要成亲,哪哪不花钱啊?”幸好他们是贫贱夫妻一路走来,在她反对下夫君才没纳妾,不然日子更不好过了。   两人又聊了一下,第二早上的时候,乾州县县令就接到了唐瑾考中了会试会元的消息,觉得自己升迁更加有望,可把他高兴坏了,连忙派人去道喜。   同这个消息一起来的,还有府尹的一封信,信上说让他重视这件事。   想到这里,县令又转了念头,虽然是个童子科的会元,一般来说殿试时都会中了一甲,可是进士及第出身,他自己不过是个同进士出身不过,于是改了以主意,要亲自去。   而唐家的人,自从唐瑾和唐老爷子他们走后,一直都在担心,怕路上出什么意外,怕哪个人生病,怕去的时间太紧到时候水土不服考试没有考好,怕出现不可预料的意外,总之就是各种担心。   最担心的,当然要数知道唐家内情的唐爷爷,下来就要数唐奶奶和第二惠以及唐三婶了。   这两天,他们也在嘀咕着,从京城的信应该快要到家里了。   第二惠和柴氏在院子里边做着女工活儿边说话,这个时候,就听到院子外传来一阵杂吵的声音。 第119章 快来订阅我∩_∩   第二惠听着像是唐三婶的声音,看向婆婆柴氏:“怎么感觉像是在吵架?”   柴氏觉得着像,也点了点头。   这可不得了,一般也不会跟人吵架,能吵架,那肯定不是小事。两人放下了手里的活,出了门去看。   唐三婶果然在跟村子里的一个妇女刘氏吵架,指着对方骂:“你怎么不依不饶的,给你说了我家的以后可是要考秀才的,谁稀罕你那挣不了几个钱的活计!”   刘氏比唐三婶还要凶,指着唐三婶的鼻子跳起来骂:“我不知道你,惯会说好话嘴上哄人!你不稀罕?我呸!一天大几十文钱的事儿你会不稀罕?!不稀罕怎么我们原本说的好好的突然就不定下来了?!”   唐三婶想说我家钱多的事,但唐家人向来低调,她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钱,反正看着是一点都不穷的,但唐瑾读书花去了很多,花了多少剩下多少她都是不知道的,没有底气,硬气不起来。   “怎么,你没话说了?”刘氏看唐三婶不出声,更是生气了。   “那是家的没本事,人家看不上你,才想着等我家的!关我什么事,我家的还没在家里呢!”唐三婶驳了回去。   “没在家怎么了,年底的差事,你不可是看着你家的要回来才私下里去找人要的差事么?”刘氏怒骂。   刚到了门路,第二惠已经听到了吵架的声音,两人连忙出去,柴氏急着问:“怎么了怎么了?”   刘氏看到唐三婶的婆婆出来,拉着柴氏火气大的就向着她诉苦。   原来她家男人找了一份年底给人做账房的生意,本来都快说好了,谁知道现在去问人家又没点头,看意思是想着等唐三叔,刘氏想着给唐三婶说过这事,就觉得是唐三婶私下里去向人求了这份差事,挤掉了自家。   可唐三婶没做过,对方可能是听到过唐三叔的名声才想找他,毕竟服役时十里八乡的,很多人都认识唐三叔了,是以这就吵起来了。   两方问清楚了以后,柴氏安慰刘氏:“好了,我家老三媳妇说没有就没有,我相信她。”眼看刘氏还要再说,柴氏补充道:“就算有,我也不会老三去的,你别气了,回去吧。”   柴氏在村里向来是个脾气好的人,她这样一说,刘氏虽然还生气,却是相信柴氏的话:“那婶婶你说话算数啊,这话我可记着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两人吵架,已经引来了不少村里的人围观。   柴氏点头,刘氏这才满意,胜利的扫了一眼唐三婶。   唐三婶气道:“得意什么,等我家乖乖考中举人进士,你们可别来巴结!”   刘氏的丈夫是村里的一位童生。   “举人进士?那是那么好考的?做梦还差不多。”有柴氏在,刘氏顾忌她的面子,并没有讽刺,只是把嘀咕的声音放大了。   唐瑾中了童解的消息村里人知道,但很多人并不认为他有真才实学,只是觉得他年龄小,才中了,排在他前边的肯定有好些个,但要放在全国一比,怕是不行。   第二惠和唐三婶都生气,柴氏把唐三婶和家里出来看热闹的孩子都叫回了家里。   唐三婶心里就很是不高兴。她没有做,却被冤枉,自然生气,刚吵架的时候,还说没有做等唐三叔回来了也要让他去试一试,不然白被冤枉一场。   结果,柴氏一句就将事情给定了。忍了忍,没忍住,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本来也不应该去争,可她那样,我还非去不可了,让她得意!那钱也不低呢。”   “他在念书你不是不知道,回来了可能也没有时间去。”柴氏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以才答应的那样干脆。   念书当然是好事,说不定还能考个秀才老爷出来,哪怕唐三婶不知道唐三叔书念的怎么样,也支持他念,不然家里别人都念她家不念吃亏,不念还得干活。   “那时间也不长,停一段时间也行。”因是短期的,钱多一点,而且干的好了,以后可能每年都请,是个好差事。   第二惠接口道:“要是爷愿意让他三叔明年下场考试,那就停不得,一停就懈怠了。”   第二惠对于唐瑾考上举人或者进士,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的。她儿子是童解呢,全国才多少个省多少个第一?这成绩考中会试应该不难,那么再差也能考得一个举人出来。   唐三婶扫了第二惠一眼,想起唐老爷子对于唐瑾的偏爱,虽然有点不那么高兴,还是点头:“行不行还是得试一下,要是念不成了,也早点不浪费那钱财。”   三人刚走到了二门那里,刚出来看热闹的唐九姐隐约听到了锣鼓声,一问唐三姐她们,也都听见了。   有锣鼓声可是发生热闹的大事,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好玩有趣的事,一般听到没事的话都会去围观,唐三姐就想出去了,叫第二惠她们一起出去看。   第二惠点着头,望着柴氏,猜测着:“有没有可能……”会是她儿子中了所以来报喜的了?不过这话说出来要是没中,却是没面子,也就没说出来。   唐三婶笑道:“肯定是的,咱们这段时间不是一真在等消息么,算算时间也快了。”   几人人出去一看,村里她们这条街上听到声音出来的人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的都站在家门口,有那隔壁的就开玩笑的问就唐九姐她们:“是不是你弟他考中啦?!”   唐九姐点头,对着唐瑾显然有着无比的自信:“我弟肯定会考中!”   大家觉得有趣笑出来,有的人就向着村口走去,唐九姐几个孩子待不住,飞一般的跑过去看了。   过了一会儿,唐三姐飞一般的跑回来,眼睛晶亮的对着柴氏和第二惠她们说:“真的可能是乖乖考中报喜的来了,人跟上次的一样,还有舞龙舞狮的呢!”   闻言,第二惠跟柴氏都惊奇极了:“真的?”   “那,你爷呢,快去找你爷,还有你二爷六叔!”柴氏连忙道。来报喜了,家里男人却都不在,也不知道在村里哪个堡子里,肯定得找人回来接待客人。   龙涎河那边的大渠还没有修好,趁着这个时候正不农忙,工程开了,很多人又被叫去服役了,唐家去的是唐二叔唐四叔唐五叔。   唐三姐高兴的答应一声,叫着其他的弟弟妹妹们帮着出去找人。   家里的人都很高兴,出去窜门的唐三婆也回来,此时村里听到声音出来的人更多了,站满了一条街,很多都围过来询问第二惠她们是不是唐瑾有了喜事。   “我也不知道呢,等人来了才知道。”第二惠笑容满面,也不敢先应承下来,免得万一不是的话尴尬。   等人近了,第二惠一看,来得人看着面熟的很,就像是上次唐瑾中了童解那次来报喜的人,明白过来唐瑾应该是中了,更加的激动,拉着柴氏的手叫:“娘!”   “哎哎哎!”柴氏应着,忙整理着自己身的衣服,第二惠才反应过来,也连忙拍着身上的衣服,看有什么不妥处。刚才光记着等人了,都忘记整理了,连忙将手上做女工的顶针和护指脱下来装进口袋里。   那边一队人带着热闹的锣鼓声音过来,在唐家门口耍了起来,领头的看到了唐家门口站了一群女人,猜到男人大都不在,一脸喜意的大声道:“捷报啊捷报,贵府老爷唐讳瑾高中童子科会试第一名会元!”   第二惠懵了一下,惊声问:“第一名?!”会元?!那不是……不是第一吗?她儿子竟然在童子科乡试里考中了全国第一?!   这一刻,这几年隐藏掩埋在第二惠心底里对于唐老爷子将唐瑾小小年纪抱到自己屋子里去养而跟她不是那么亲的那一丝不敢说的埋怨全都消失不见了!   “可不是第一,唐老夫人生了个好儿子啊!”对方笑呵呵的道,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老爷,老夫人……   这称呼,是这辈子第一次听到,明显的代表了身份的不同,地位的提高,第二惠惊喜的整个人都在发懵,只记得她忘记眼前这人的名字了,但上一次报喜时这人那副看不起女人的样子,如今态度却是平常的一般人一样……   “真是第一,没有弄错?”不是自己儿子中的,唐三婶听了后高兴极,却也反应的快,一脸喜悦的问着,深怕弄错了。   对方习惯性的要把脸一沉,想要质问,想起今时不同往日,连忙接住这种情绪,笑着应:“这怎么会弄错,中会元的就是乾州县李家村唐老爷讳瑾,是你们家没错了,我上次可是来过的,这次咱们县太爷可是亲自来给你们道喜的呢!”   “县太爷?”唐三婶吃惊的问道,一下子慌了神,县太爷来她们唐家了,这可怎么办,家里男人都没在,怎么这个时候都出去了啊!她急忙向着队伍里看着,想要看看人在哪里。   四周围观人的一下子轰动了,北边能看到轿子的人全都将目光转到了一个方向,人群里窃窃私语声不短,好奇的、担忧的、小心的……各种目光都投了过去。   第二惠也反应了过来,一转头,瞅见自己三女儿,连忙吼她道:“五丫,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找你爷他们!”   “我找了一圈没找到!”五丫应了一句,好奇的望向北边,第二惠气急,都什么时候了,还贪玩,正想要上手打人,唐五姐已经快速的跑去找人了。   舞龙舞狮的队伍这时向着移了一段距离,县太爷的轿子抬了过来,一个跟随的人上前,打起了轿帘来。 第120章 快来订阅我∩_∩   全村围观的人都盯着门口,想要看县太爷长什么样子。   第二惠紧张的握了握手下的衣服又松开,咽了一口口水,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县令,更别说是县令亲自跑到自己家里来了。在村里人的围观下,这让她倍觉荣耀骄傲的同时又心里紧张,深怕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人。   她侧头迅速的望了一下柴氏,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安慰,却发现柴氏嘴唇轻颤,明显比她更紧张。   她还去过府城省城,婆婆却是连县城都很少去,没自己镇定也能理解。   因为感觉有人要依靠自己,第二惠反倒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握住柴氏的手望了她一眼,无声的安慰她。   轿帘打了起来,乾州县县令应禹海倒也没有让人等,迈出了左脚弯腰出了轿子。   他穿了一身青色的官服,在出来的那一刻,村里的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锣鼓声都停了,场面安静极了,这种氛围让第二惠又有点紧张了。   好在应县令一出来就露出了笑容来,扫了一眼唐家门口站着的人,没看到男人也不奇怪,对着当中站着的第二惠走去,温和的笑着道:“可是唐老夫人?”   县令在跟我说话!   县令他竟然叫我唐老夫人!!   第二惠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点着头,感觉到了柴氏更加紧张,拍了拍她的手放开了,用生疏而不标准的官话笑道:“是是,县尊大人!您……”她听县令用的是口音有些奇怪的本地方言,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方言还没有学会多少。   想说您请进,可是一想家里都是女性,虽然大家都在围观也不会有什么,但到底好像不太方便,心下焦急的将家里出去的男人都怨了个遍,眼神在人群里一搜,看到了同里同族比较亲近一点的排行老三的人,连忙道:“三叔!”   就算不是自己家里的男人,但也是个男人,能出来给她家撑撑场面招呼人一下也好,谁知道平时在村里能的跟什么一样的她三叔,竟然一缩肩膀,害怕的躲到了人后。   第二惠意外又晃然,眼睛火速的在人群里搜了一遍,看到村里同族亲近的其他两个叔都不敢出现的样子,偏偏那个最见过世面可能不怕人的八叔不在,怕县令多等,连忙回过头来,陪笑道:“……您来了。”   说完在心里用手狠狠的捶了自己一大拳,唾弃自己,“您来了”这是什么话啊,好像县令合该到她家里似的。   应县令听到第二惠的官话还有些惊讶,没想到一个乡下的妇人竟然还会说官话,虽然很不标准,但能听懂就行了,随后就换成了官话。让他用方言来说,他们可能还听不懂。   于是笑着点头:“来了,你家孩子考上了童子科会元,我是来恭喜你家的。”   “谢谢谢谢!”第二惠连忙道,觉得自己应的太快,反应不够镇定,上不了台面,很是恼怒自己。   应县令倒是觉得第二惠反应够镇定的了,至少他到有些平民家里去,见到一些妇女,看到他时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上言不对下语,慌成一团,这个虽有些慌至少还算冷静,竟然还会说“谢谢”这种文气的话,难不成是念过书的?   “这位是……”为了缓和气氛,应县令目光转到了柴氏身上,拉起了家常来。   “这是我娘!我娘!”第二惠应着,还是觉得自己不会说话,急切的盼着家里的公公快快回来。   “太夫人好。”应县令和蔼的道。   “哎哎哎!好好好!县太爷您也好,您也好!”看到应县令和气极了的样子,又有媳妇在前搭话没出错,柴氏也镇定了一些,连声应着,心里急切的盼望孙女她们快点把自己丈夫找回来。   被家里人盼望的唐爷爷在哪里?   他在村子另一个街道口大树下跟人下棋。   家里孩子找过几个他常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这里当然也是来过的,只是没有注意到他。只因平日里这里的老头玩的都是一种“掀花花”的纸牌游戏,爷爷觉得太简没意思,平日里只是站着围观,很少有下场的机会,在外围一眼就能瞅到。   今天却是有人弄了一副象棋过来,唐爷爷就下场了,因为有些人不会玩,好奇的人多,平日里只围一两圈的人这次却围了三圈,将蹲着的唐爷爷给挡住了。又因唐爷爷连赢十场,十分高兴,在大家的赞叹声里都没有听到孙女叫自己的声音。   唐三姐已经找了一次没见着人,问妹妹也没在其他地方找到,这次又来,想着唐爷爷不会在人群里,不过还是要看一眼才行,但她一个女孩子不能向着男人堆里挤,也没见到自己街道的长辈,只好拉着另一个街道的人问见她爷了没有。   可惜唐三姐年龄大了些后不常出门,那人不认识,就摇头。   唐三姐泄气,想走,又不甘心,干脆狠了心一个接一个的问,好在有人认识她,终于叫了唐爷爷。   一见三孙女那着急的样子,唐爷爷很是意外,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连忙问:“咋了?”   “家里报喜的来了,我娘我婆她们等着你回去招呼呢!”眼见终于找着了人,唐三姐心下高兴,又急的快要跺脚。应县令出来的晚,她还不知道县令也来了。   唐爷爷听后又惊又喜,连忙抬脚向回奔,声音里带着分外明显的喜意:“真的?可是你弟考上了?”   “肯定是啊!”唐三姐一口肯定的回答。   这个时候,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娃跑了过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眼睛贼亮的大声向着一人道:“三伯,是县太爷来啦,在老街中间那里!还有舞狮的哩!”   一想到唐三姐才说过的话,二十多人“哗”的一声讶,都把目光转到了唐爷爷身上。   敲锣打鼓声那么大,大家不是没有听到,可老年人都稳重一点,这一局还没下完,好奇之下就支了个晚辈过去先看看是怎么回事,等下完这一局就会有人去看热闹了。   这下人回来说了,大家都想去看热闹,棋局马上散了。   立刻就有人恭喜起来,唐爷爷一听县令来了更加的着急,暗骂自己听到锣鼓声怎么没想到自家身上,急着回去招呼人,对于大家的恭喜也只是匆匆点头。   有人不满他的态度,在身后酸道:“这孙子考中了就是不一样,连咱们都不认了!”其实这人并不知道唐瑾考中的是什么,对于科举的制度也不懂,但听说是跑到京城去考试了,能跑京城考试,连县太爷都来了,肯定考的不一般。   “哈哈,你还能比得过人家县太爷有面子?!”跟在唐爷爷身后一起走的人笑着骂,说酸话的人也笑了:“比不过比不过,不能比不能比。”   等唐爷爷一到街口,就看到了一群穿着红衣的人在街道中舞狮,就是他家那个地方,这更加让他确认了唐瑾考中了,疾走的脚步就飞奔了起来。   等到了家门口,看到应县令坐在门口的高凳,旁边小凳子上坐着自己的媳妇和大儿媳,跟站着的唐六叔说话,就急步上前来。   “爹!”   “大伯!”   “当家的!”   看着唐爷爷回来,家里人一通问候,应县令就知道这是唐瑾的爷爷了,笑着站了起来,看到唐爷爷不说话,只一脸期待而紧张的望着自己,会意的笑道:“恭喜贵府重孙唐瑾喜获丙申年童子科会试第一名!”   第一名!竟然是第一名么?!   唐爷爷听后脑子懵了,思想反应不过来,身体却先反应了过来,鼻子一酸,两滴眼泪突然就掉了下去,无声的哽咽起来。 第121章 快来订阅我∩_∩   鼻子酸的太过难受,他伸出手捏着,仰着头不想让眼泪掉下去,可是心里的酸楚却抑止不住。   会元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身份比进士同进士高多了,在官场上的起点也高,家里除了他爹,怕是没有人比他更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了。   儿子孙子不懂唐家曾经的繁华就算向往也不渴求,他爹经历唐家的过打击心态也平稳了下来,他却是从小听着他娘讲述过唐家以及京城的繁华及昌盛,曾对那种生活渴求无比。   唐家人都有些意外,家里除了唐老爷子就数唐爷爷最是看重唐瑾学习了,没想到唐爷爷听到消息后不是喜笑颜开高兴的手舞足蹈,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哭了。   唐爷爷却是明白,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老头,那种渴求也被生活压制在了心底深处,趋于平淡。如今猛一听孙子中了会元,唐家的繁荣可期,他儿时与少年时的幻想将会一步步的被孙子实现,那种复杂与激动,自是家里人不明白的。   家里人一进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劝,反倒是邻里和族里的人见唐爷爷哭了一阵后七嘴八舌的劝了起来。   “他大爷,这时高兴的事儿啊!”   “这可是高兴过头了吧,快别这样。”   “县太爷还在呢,你可先忍忍吧……”   “……”   一被出声劝,唐爷爷反而是忍不住了,哽咽出了声来。   世间八大苦,最苦求不得。   有人说,世间最痛苦的事不是拥有时不知道珍惜失去时才后悔,而是差一点点拥有,唐老太婆活着的时候给儿子在眼前画了一张大饼,告诉他那饼多好吃多香,你多可惜啊没有吃过,唐爷爷想象着那饼的味道,一直垂涎着。   而唐爷爷心态到底比不得他爹唐老爷子,所以在知道唐瑾中了会元后,才会是唐家最失态的那一个。   应县令也是有些意外的,他是见过中了后高兴疯了的人,也是见过没中后坐地嚎啕大哭的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知道孙子中了后高兴到伤心的人。   柴氏见此连忙过去,使劲拉了下唐爷爷的衣襟,其他唐家人也有点担心县令怪罪唐爷爷。   应县令笑着打圆场:“培养一个会元可是不容易,理解,理解。”   唐爷爷眼见着县令都说话了,这才强压下了伤心的感情,试着笑了一下。这笑一下后,开心的情绪就被引了出来,笑的自然多了,连忙用着标准的官话对着应县令道:“太高兴,以致失态了,请县尊大人见谅!”   早在唐六叔在跟应县令说不太标准的官话时,应县令就猜着唐爷爷应该也是会说官话的,觉得这唐家人真是跟一般农家有些不一样,怕是去过京城的,却没想到唐爷爷的官话竟然说的比他还要标准!   唐老太婆是京城里大家闺秀出身,开始时不会说乾州县的方言,唐爷爷与唐二爷自然学会了一口标准的官话。等到唐三爷这里的时候,家里人都会说方言了,因着前两个儿子的一些关系,就没怎么教唐三爷说官话,受环境影响,他虽会说却说的没有唐爷爷好。   “无事,无事。”县令笑着道,唐爷爷连忙请人进屋,大家也都高兴了起来,有胆子的都跟着进了唐家。   家里的气氛极为的热闹,等场面话恭喜话都说过一遍,熟悉了之后,应县令也要走了,走的时候,望了眼堂屋里的人一眼,想着支走满屋的人太明显,他就说想如厕。   唐爷爷连忙告诉了地方,应县令却叫他带着自己去,唐爷爷也就去了。   家里后院并没有人,到了后院里,应县令就站住了,对着唐爷爷说:“我可说府尊大人关心过你们家可不是托词,他是写过信让我照顾你们家的。如今你们唐家有男丁还在龙涎河那边服役吧?”   唐爷爷连连点头,心里却想着糟了。这是要免了唐家人服役吗?一般服役可以拿钱抵,这两年不行,县令就算应了,怕是会要钱吧,可他并没有预料到这件事,中间使眼色给三弟让准备的钱也只是喜钱而已。   “过两天就让他们回来。”就县令笑着说,制度是制度,人情是人情,这种小事,也能做得了主,被查出来也无什大事。   马上天就要热了起来,到时候服役之人的伤亡就会多一些,能不去自然是好事,唐爷爷听了后高兴的笑开了,望着县令连忙道谢。   他看应县令也没有要钱的意思,连忙自觉的掏出了袖子里的简单荷包递过去。   应县令没想过要钱,不过看唐家人这样上道还是很高兴,推辞了,唐爷爷见他是真心不要,就说是喜钱,不多,让收,应县令也没要。   谈完了话,应县令本来是要走的,他想如厕的话不过是个借口,不过看到茅厕,却有些想上了。   想着路上还有一段时间,只能忍着去上农家里脏乱的茅厕了。   没想到,唐家的茅厕却很是干净整洁。   等送了县令离开,村子里的人一窝蜂的涌进了唐家的院子里,年老年少的男男女女围成了一团,七嘴八舌的询问着详细的事。   今天刚跟唐三婶骂街的刘氏讨好的望着唐三婶,见他偏过头不理自己,就转头去了柴氏那里,笑道:“婶你可真是好福气,这个孙子可是给你把面子挣大了。”   村子里的妇女都应和着,羡慕又妒嫉,眼红无比。   好事成双,吃午饭的时候,第二家来人了,是唐瑾的小舅舅第二毅,他来送信了。   一进门见到家里才吃完饭,有些意外,笑着对唐爷爷开玩笑:“你家怎么才吃?等我不成?”   唐爷爷他们连忙问吃过了没有,叫他吃饭,第二惠笑着骂他,让他客气一点。   第二毅笑道:“我爹今天接到我哥他们的回信,知道他们平安到达了很是高兴,马上让我来送信过来了,我进村口的时候听到村里人聊天,说是你们县的县太爷来过村里了?”   “乖乖考了第一名!”   “县太爷来家里道喜了!”   “还有舞狮的!”   “我家今天可热闹啦!”   “小舅你来晚了没看到!”   “……”   家里孩子七嘴八舌的向着第二毅倾诉着家里的好事,第二毅一听惊喜极了,连忙望着第二惠:“真的?难怪我一进来就觉得一家子的喜气儿,这可真是太好了!”   第二惠知道有信来高兴极了,伸要要了过来,后又递给了唐爷爷,笑着怨他:“这么远怎么跑来一趟,用信鸽发个信来就成了。”   “那可不行,这是大事,当然得跑一趟了,再说了,信鸽也撑不起这么多重的东西啊。”   唐爷爷打开了信,找出写给第二惠和唐三婶的,让她们拿了去,先拿着自己的那封看起来。   家里人都等着,想看上边说什么。其实这次也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报平安的,有一些途中见闻。   第二惠的信里有唐转和唐瑾两人写的,都是一些家常,唐转主要问的还是大女儿的婚事。   知道唐瑾考中后中,第二毅待不住了,要马上回家去报喜。因为他走的晚,到了时已经是下午了,第二惠不放心他走夜路,不让他回去,他不应就说写今信给信鸽反消失带回去。   第二毅反是不愿意了:“这种好消息就应该亲口说,我还想看看爹高兴的样子,自从咱……”婆走后爹就没高兴过。   后边的话及时打住了,第二惠却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安静了一会儿,情绪缓过来又劝第二毅留下一晚。   最后因为家里要写信让第二毅带着顺便寄出去,第二毅只好留了一晚。   下午第二惠就开始给丈夫和儿子写信,写完了又因唐三婶字很多不认识代她给唐三叔写了一封,第二在才让第二毅带走了。   第二晟知道唐瑾竟然考中了会元后果然很高兴,露出了自母亲去世后第一个开心的笑容,随后又问着:“那麟儿考中了没有?”   “爹你高兴糊涂了?封发出时他们才在京城里,还没考过呢。”   第二晟一想:“应该没有考中,要是考中了,怕是昨天就有报喜的了。”虽然孙子没有考中让第二晟失落了一下,不过想着自家孙子那水平,这结果早就在预料当中了。   当下也写了信,第二天就寄了出去。   应县令回了县里以后,觉得唐家不一样,问起下人唐家的事,也没人知道什么。查了户籍,是自京城迁过来的,就明了唐家人与一般平民为何不同了,原是家长见过大世家的人家啊,难怪。   不过,自唐老爷子以上都没祖宗,也不知道是战死还是怎么的。这点也不奇怪,以唐老爷子的年龄来算,家长也是处在国家刚兴建还需要打仗的那个时候,各方面都乱,有些资料都丢失了。   其实唐爷爷在跟应县令用官话说话时,就意识到了用官话讲话会引人好奇,不过想着唐瑾都考中了会元,无论怎么至少都是个举人出身了,以后也不会在省内考院试乡试了,只会去京城考,这点就已经不重要了,才没避及。   而京城里,昭德帝让人去查屈健的事也出来结果了,无论从户籍还是从邻里所言中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屈健的年龄的确没有错处,没超过童子科的年龄限制。   没有错处就证明自己冤枉了别人,这让昭德帝很不高兴。   他找机会问丞相:“到底是底下人胆子太大糊弄我,还是这事另有隐情?”   反正他是不承认自己冤枉了别人,他觉得是假的肯定是假的,得出真的结果,一定有什么其他原因。   丞相笑道:“要不,我们问一问新科的小状元?”   昭德帝大讶,奇怪道:“丞相对于新科的小状元很是感兴趣啊。”不然也不会不让公布他的试卷,还在现在提了起来。   “是啊,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个人才。”丞相倒是点头同意这个看法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昭德帝派人去问话,刚好三皇子来了,他就顺便问了问他的看法,三皇子想不出来问题在哪里,又想着出宫去玩,就磨着昭德帝领了午后去问唐瑾话的差事,出宫去了。   在宫外先是玩了一通,傍晚时才敲开了唐瑾家的门。   秦大夫是不认识三皇子的,不过见他衣着装扮贵气,年龄又小,以为是这一科的考子,就让他进来了。   唐瑾一见三皇子跑到他家里来,吓了一跳,连忙问:“……您怎么来了?”可是带了人正经出来?还是偷跑出来的?安全么?会不会刚好在他家就出了什么意外? 第122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不知道三皇子是怎么来的,谨慎期间称的是“您”而不是“殿下”,以防被人听了去。   “哈哈,没想到吧?”三皇子看到唐瑾吃惊,开心的笑了一下,领头向着边走去,“我出来玩,到你家来转一下。”   唐瑾快速的开门向门外一望,发现街道上有穿甲衣的士兵,知道这是正式来的,松了一口气,又快速的关上门,跟了上去,走在了他带来的内侍旁边。   还没来得及说话,三皇子到了院子里看了一下,狭小灰暗的干净院子,顺着感觉说:“你家可真小啊。”   唐瑾笑道:“这是租的,这么大的院子……可贵了。”本想说买不起,一想其实是买的起的,只是不想买,以后万一被三皇子知道他家不是那么穷却对他哭穷不太好,就改了话。   租的?基本上没接触过这个词,三皇子眨眨眼才明白过来,转身好奇问:“你家这么穷啊?”   唐瑾失笑,真是皇家的孩子,说话都不用顾虑别人的感受:“我是平民出身,乡村长大,家里自然没多少钱。”他可不认为三皇子的直白是因为没有心机。   “唔~。”三皇子也不知道一院房子多少钱贵不贵,就没有接过这个话题。   唐瑾眼见着三皇子要向大堂走去,连忙道:“我曾祖父这两天外感风热,……嗯,还是请您在外边等一下,我让他老人家在别的屋子里先避一避。”   他真是纠结,本想请三皇子去厢房的,但人家身份尊贵,来了家里不去正屋待客却去厢房实在不妥。可要是去了正屋里,万一回去后感冒了可不好,总不能藏着这件事。   “唉呀无事。”三皇子挥了挥手,上了台阶,第二麟闻声出了屋子问:“谁来了?”   三皇子转过身去看,唐瑾怕第二麟鲁莽冲撞了,问他:“你书背过了?我晚上考你。”   “你真狠!”第二麟说着一缩肩膀又退了回去,在屋子里大声的背起了书来。   三皇子被逗得发笑,抬脚上台阶时问唐瑾那是不是第二麟,这个时候唐老爷子也出来了,嘴上带着口罩,三皇子惊奇的望着,见唐老爷子年龄很大,就转头对着唐瑾说:“不用说我身份劳众人了。”   唐瑾连忙点头,对着唐老爷子道:“老爷,有贵人来了,你先去厢房避一避。”   唐老爷子点了头,出去了,三皇子还转着身子望,好奇的问唐瑾:“他脸上带的什么啊?”   “口罩,是担心风热会通过呼吸传染,为了大家安全期间才戴的这个。”唐瑾解释着,也不管三皇子听不听得懂,信不信,最好他说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就行了。   三皇子很感兴趣,见桌子上也放了一个,走过去拿起来翻看着,就要向着嘴上扣,唐瑾连忙伸手挡住了他:“这是我用过的,我给您拿一个新的。”   幸好来时他娘多做了几个带着,有新的,唐瑾快速的取了来,三皇子玩了一下,新奇劲儿过去了,扔给了后边的内侍:“这也没多大用处啊。”   “是没多大用处。”唐瑾点着头,快速的去拿茶叶罐,解释着,“主要是我家在北方,冬天烧柴火点炕时烟气大,这个是戴来防烟的,不过家里人都嫌带着麻烦,一般也都不用。”   看到三皇子感兴趣,唐瑾小心的多说了两句,拿小茶匙舀了点茶叶放进了杯子里,又去炉子里加了炭,抱歉的对着三皇子道:“家里没有什么糕点,您想吃什么,我让家里人去买。”   哪怕知道三皇子不吃,话也得问得。   “不用了,饱着呢,茶也不用泡了。”三皇子以往去别的大臣家里人时,都是下人泡茶的,他才明白过来唐瑾进来一通忙是要给他泡茶来着。   内侍已经拿身上带的布巾擦好了桌椅,三皇子坐下,问起了唐瑾乡下时的一些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屈健身上,问他:“你说这看着明明年岁超过了,怎么查来查去还是好的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唐瑾真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啊,他还没正式入朝为官呢,要说了什么三皇子信了,昭德帝一查结果不对,那不是不好么?   三皇子听后不高兴了:“你就没一点想法看法?”   唐瑾考虑了一下,谨慎的道:“既然大家都能看出来他年岁超了,他还敢来考试,想来是做好准备不怕的,一时查不出来也正常。”至于有可能人家真的是发育太快年龄对着的这一可能,唐瑾是不会提的。   皇帝都说你年龄超了,你对他儿子说有可能没超,你爹可能弄错了,那不是智障么?放平常人家也不会这么没有眼色。   三皇了点头,觉得唐瑾说的很有道理,把事情说了,非要唐瑾猜怎么回事,简直难缠,唐瑾怕再推脱下去真惹人不高兴了,只好提出疑问:“如若证人户籍文书等都没有问题,或许是屈健这个人有问题?”   “什么意思?”三皇子还没有明白过来“人有问题”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名字什么的都是对的,或许屈健这个人他并不是屈健?”唐瑾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不过想来想去,就只能想到这个,好像这个可能也大一点。   “你是说他是李代桃僵?对!”三皇子一拍下桌子,兴奋的站起来,觉得唐瑾说的很有道理。   “我只是猜测有没有这个可能,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跟三皇子说话真是有点累啊,可别跑到皇帝面前说“唐瑾说了屈健是李代桃僵”这样的话。   三皇子一顿,在桌边走了两步,也跟着点头:“也不对,去查的时候是带了画像的,真是李代桃僵的话他家里人不会看不出来啊,难道是家里默许的?这样为的什么?”   炉子的水开了,唐瑾泡了茶,端过去放在桌子中间怕三皇子不小心撞倒烫了人。要不是他老爷这两天吃药,天气冷下来,也不会刚好烧了炉子。   三皇了揭开茶杯好奇的看了看,闻了闻,盖住了,看着天色道:“天快黑了,我先回去了。”   唐瑾巴不得他快走,连忙点头,送他出去,看他上了车,这才安心下来。   等回了院子里,唐老爷子望了他一眼,两人进了正屋,唐老爷子小声问:“是哪个皇子?”   “三皇子。”唐瑾点头,他老爷眼光就是利,一眼就能看出来了,那个内侍穿的可是常服。   唐老爷子想了一下道:“还是不要太过接触各位皇子,不安全。”   唐瑾点了点头,他并不知道哪个皇子最后会继位,要是跟哪个走的近了被划到那个皇子的阵营了,结果对方最后没有登位,那将来新皇怕是不会重用他,唐家又是几十年起不来。   等三皇子回了宫里,对昭德帝说了唐瑾说过的话后,昭德帝觉得这也是一个方向,就又让人去查了。   第二天,唐瑾知道了大家要去午门前领朝服。   第二麟知道后很失落:“为什么举人没有啊?”   “没有不是更好,省得过去了大家都奇怪你怎么成了举人了。”唐瑾故意戳破他想要正大光明的广而告之别人他是个举人了的心思,惹得第二麟瞪他。   早上起来准备好后,在长安南门集合。唐瑾带领众位进士进宫,大家都很高兴,脸上洋溢着笑。   唐瑾不仅感叹午门前这个T型广场的作用原来很多,并不只是接受战俘和庭杖大臣的地方,想想也对,不用才是浪费。   他跟桓栋他们十人一起领了朝廷赐下来的朝服朝衣靴子等东西,其他人没有被赐衣服,进士赐银二两,两只进士赐银一两。   这钱是做蓝服,又叫进士服,是在一些重要场合穿的,唐瑾他们十人有官服是没有这银的。   至于那些考上举人的,不但什么都没有,连去都没有去。   等唐瑾准备走的时候,从宫门口跑出来一个人叫道:“唐瑾你别走!”   听到的人都侧头看去,向炜一看,走到唐瑾面前意外的问:“你怎么认识他的?被缠上了?” 第123章 快来订阅我∩_∩   一个缠字,就让唐瑾感受到了三皇子对于向炜来说是多么避之不及的人物。   “上次去宫里面圣时见过。”唐瑾小声的对着向炜说,旁边站着的人听到了这一句,惊讶的望了唐瑾一眼,面圣?什么时候?应该不是跟他们一起的传胪大典吧?没那个机会。   大皇子很快就到了唐瑾的面前,眼光扫过桓栋几个认识的人,拉着唐瑾的手就向着宫里走:“走走走,我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   这很突然,唐瑾真没想到大皇子竟然会找他来,有些头疼,转头对着向炜说:“那你先回去,我下午去找你们。”   向炜点头,唐瑾又转过头对着大皇子道:“我没有进宫的牌子啊,一会儿怎么出来?”   “唉呀,放心,我让我送你出来。再说这守门的士兵到你出来时不换班,认得你的,一会儿让木头给他们说一下。”   路上时,大皇子跟唐瑾说,先跟他一起去书房,等他下了学再带他回自己宫里。   感情这是上着课偷跑出来的啊。   唐瑾也不知道皇子的老师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但要是个古板的,大皇子为了他逃课,怕是对他印象很不好了。   到了书房门口,大皇子探头向着里边看了一眼,对着夫子一笑,也不害怕,就那样拉着唐瑾进去了。   夫子严厉的望了大皇子一眼,没说什么,继续上课。   唐瑾本来说是自己等在外边,大皇子不愿意,嫌站着难受,唐瑾也想听听皇子的老师是怎样讲解经书的,就跟着进去了。   进去时扫了一眼,里边大概坐了十个人左右,一个是昨天刚见过的三皇子,冷冷的扫了唐瑾一眼,没有昨天那种活泼又带一点平易的态度,而是带着一种皇家高贵的骄傲姿态。   第一次见时,觉得他有些争强好胜;昨天见时,反是觉得很活泼,比印象里的大皇子都要活泼了;这一次见,却是带着骄傲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正在上课,还是因为看到他和大皇子在一起才这样的反应。   还有一个年岁小一些,跟他差不多,看穿着应该也是哪个皇子,最有可能的就是四皇子了。   唐瑾是跟在大皇子身后一眼扫过去的,等人进了门,边走边安静的弯腰对着夫子鞠了一躬表达歉意,夫子倒是有些意外唐瑾这么小竟然还这么有礼,神色好了一些。   在大皇子身后的一张桌子后坐定,还没听几句课,夫子就提问大皇子功课,还挺难的,大皇子都没有答上来,三皇子抢着答了,夫子点头很满意,没说什么,只是扫了大皇子一眼。   唐瑾:竞争无处不在啊,他还是离两个皇子远一点吧,这以后夺储夺位的时候,怕不知道有多激烈了。   皇子的老师课上的果然很好,凭实话说,真是比唐老爷子的好很多,更加的深入浅出。   这不是说唐老爷子课讲的不好,只是不如人家好。同样是教一个聪明的学生,两人都能教会教好,可要是教一个笨学生,皇子的老师教的肯定要比唐老爷子教的好了。   这也能明白,皇子老师听说教过的学生多,应该更有教学有经验,而且人家是出名的大儒,听说当年可是状元出身,才学比唐老爷子好很正常。   等下了课,大皇子就急急的拉着唐瑾出了门,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手心大的东西来,扯着根绳子一拉,弯腰放在地方对他道:“好玩吧?”   那东西在地上吭哧吭哧的跑了十几步停下,唐瑾这才注意到是一个黄色的原木木雕小老虎。他拿起来一看,小老虎的腹部有一根线,伸手一扯,有轻微的机械声传来,再放到地上去,小老虎就跑了起来。   “是不是很好玩啊?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宝贝了。”大皇子低头问唐瑾,满眼的期待。   唐瑾拿手摸着小老虎的身体,才摸到了缝隙,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他点着头:“是很有意思。”没有在别处见过,咸国的机械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了吗?还是这只是个别的特例,现在才刚造出来?   “那送你了,你把你那个什么‘口罩’给我一个。”大皇子一挥手,很是大方的道。   唐瑾讶异,抬起头来,这才明白大皇子为何来找他了,怕是听了三皇子的话才知道他有那东西。   他笑了一下,将玩具递过去:“谢谢殿下,不敢夺人之爱,那口罩简单的很,我一会儿画了图,你随便找个小宫女,一小会儿就能做好了。”   “不行,我就要你家的!”大皇子倔道。   唐瑾懂了,这是跟三皇子比呢,只好应了下来。   既然想要做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大皇子也没想着再把唐瑾带到自己宫里去了,就让人送他回去。   还没走呢,就看到宫门口走进来一个黄色的身影。   是昭德帝。   唐瑾觉得自己这运气也太好了,数天之内就远远近近的见了皇帝四次了。一般像他这个身份的人,殿试见过一次,传胪大典远远见着一次以后,怕是几年甚至一辈子都再也不会见到皇帝了,他却见得多。   昭德帝是来查看皇子学业的,见到唐瑾也在,一问才知道大皇子上课时跑到了午门外去,把脸一板,很不高兴。   “我是课业上有不懂的地方,才想着问唐瑾嘛,他是状元,懂得多嘛。”大皇子找着借口。   “有不懂的不会问太傅,唐瑾还能懂得比太傅多?”昭德帝拍着大皇子的头斥道。说到这里,他转头望着唐瑾:“听入你府试只考了第六?”   昭德帝会知道这件事唐瑾一点也不意外,连忙点头:“是这样,陛下。”   大皇子奇怪的问:“你是状元府试怎么考了个第六?难道是别人作弊压了你成绩?”   唐瑾望了昭德帝一眼,见他也盯着自己,情绪平静的应对着:“并不是,只是因为府试试题太简单,才考了个第六。”   “题简单怎么反而考的不好?”唐瑾还没有回答,一边过来的三皇子追问着。   三皇子本来也想问的,想了想后道:“当然是因为现在考我们的三字经,很难分出来到底是你学的好还是我学的好或者是唐瑾学的好了,那么唐瑾被排到后边很正常。可要是一考策问,当然是唐瑾答的好了。是不是这样?”   大皇子问唐瑾,三皇子也把头转来来看唐瑾,两的目光都盯着他,唐瑾垂下头,应道:“的确是这样。”   大皇子高兴的笑了,三皇子不太高兴,昭德帝训了大皇子一句,让唐瑾回去了。   回去后中午吃过饭,下午去找早上和向炜他们约好的地方,因为受了恩赐,明天要代表诸进士上表谢恩,可是表的内容怎么写,写完后又递到哪里去,唐瑾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要把事情确定来。   虽然是一件事,可是也不是好处理的,尤其是表的内容,有的人要用词华丽有的人要用词朴实,两方很是争论一番。不过,却没有人为难唐瑾。   大概是经历了熊易的事,没人再敢惹他了?   最后,就集两方人所长,该用词优美的优美,该用词朴实的朴实,大家修改了很长时间,才定了下来。   然后写好了范潇让家长带回来的表,交到了礼部,由礼部明天上交到昭德帝哪里。   到了礼部,大家还询问了建碑银子的事,不过当值的人根本不耐烦理他们,挥手就让他们走:“明天的事明天来问。”   回家以后,唐瑾试了试官服,很合身,第二麟羡慕极了,小心的伸手摸着:“要不是我个高穿不上,肯定要试着穿一下的。说不定我马上也能有官服了。”本来是中午就想问,结果唐瑾出去了,他又不敢向唐老爷子要,一直心痒痒的。   “想得美你!”第二恒笑骂了一句,也眼含期盼的望着唐瑾身上的衣服,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是没机会穿这样的衣服了,但儿子或许还有机会。   “本来我骑了乖乖的马,然后就有了举人出身,说不得我穿了他的官服,也能有个小官呢!”第二麟也知道不可能,不过还中贫。   唐老爷子望着唐瑾身上的官服,欣慰极了,叹了口气,让他脱下来,免得弄坏了。   唐瑾脱下后,让他爹他叔他舅他哥都摸过一遍,大家都很开心,这才收了起来。   唐瑾对着唐老爷子说起了大皇子的事,问他:“到底要不要把东西送过去?”送吧,常接触皇子不好,不送吧,这人得罪不起。   “后天再送吧,大皇子还是孩子心性,说不得明天就忘记了,没忘明天或许会派人来要。”唐老爷子考虑了一下道。   唐瑾想想也对,他明天忙一点,走时也没有约好,还真不好找人,就点头了。   第二天唐瑾换上青色的官服,由唐转架车,到国子监集合,然后去孔庙礼谒孔子,下午到礼部申请建碑银子。   这银子也不是礼部出,是由工部出的,碑是建在国子监进士林里,上面刻满了每届殿试后中进士的人的名字,里边已经有了二十六块进士碑,四块童子科进士碑了。   这些忙完以后,基本就没大事了。   他们童子科的进士,不用朝考也不入翰林院,不用看谁能中庶吉士,前十是直接赐了官职的。   回家的时候,唐瑾累的躺在了车上,跟他爹商量着回老家的事。   “等休沐过了,我去中书省和礼部办了手续后就请假,也不知道这假能当时批下来,还是要过上几天。”唐瑾猜测着,因为没有接触过官场,也不知道那边办事效率。   倒是问过向炜和桓栋,可惜他们家人就在京城里,不用回家探亲,倒是不知道这些。   “你娘她们怕是收到了你中了状元的消息了,也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唐转笑着说,他这些天一起特别高兴。   “没呢,算时间中了会元的事应该知道了,中状元的事,消息应该还在路上。”唐瑾一算时间不对。   唐转一算也不对,笑了起来:“我这不是总觉得时间过得快么,老感觉信都到了。”   谈起家里来,两人的话就多了,一直聊到了家里。   吃了晚饭,唐老爷子早早的就关了门,唐瑾还以为他今天要早睡,没想到,唐老爷子却拿出了一叠黄纸出来,用剪刀裁着。   “老爷,你做什么?”唐瑾奇怪的问。   唐老爷子不出声,只低头折着手里的纸忙,唐瑾这才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坐过去,打量唐老爷子的表情。 第124章 大家快来订阅∩_∩   唐老爷子表情认真沉默,唐瑾想了想,也没想到什么事,就拿起来一张黄纸来,照着唐老爷子的手法折了起来,然后用刀割开。   这样裁了很多张长方形的纸后,唐老爷子放下来,拿了一张叠了起来,最后叠成了银子的形状。   唐瑾照着叠,前两个不太好,第三个就很好了。   等叠的多了,唐瑾才意识到,这种纸质的银子也没什么用,非要有用到的地方,好像是烧给死人用的?   可是家里怎么会用到这个,难道……   唐瑾突然想到,以往里过年祭拜祖先只有牌位,过年清明去上坟,就只上曾祖母的,那么其他唐家人的墓穴在哪里呢?以前他就想着,应该在京城的,那么现在是要去京城里唐家人的墓地上坟烧香烧纸么?   他来京城里忙,就没有想到这件事,以前也没有听老爷说过要去上坟,现在想来是因为他那时还没有考中,老爷只等他考中了做了官,唐家兴盛有望了,才能去到祖先坟前说一说,好安慰一番。   “到时候,问邻居借把铁锨带着。”他老爷好像是二十多岁回的乾州县,这五十年过去,不说草长满了,就连坟塌了没有都不知道,到时候要修整一下。要是严重了,怕是一半天都弄不好。   唐老爷子沉默的点着头,两人一直叠了很长时间才叠好。   第二天起床吃了饭后,唐老爷子给四个人都布置了课业,喂了骡子,要驾车出去。   唐瑾有些意外,悄悄问唐老爷子:“不叫我爹和我三叔一起去吗?”都是唐家人,哪有多年后第一次上坟不带全人的?   唐老爷子因为唐瑾的话明显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咱们先去。”   唐转是不放心一老一少两人出去的,可是唐老爷子不让跟,也只好嘱咐唐瑾:“照顾好你老爷啊。”   两人把折的元宝用床单包了一大包偷偷的带进了车里,唐老爷子驾了车出门,在城里买了好些香炉等祭奠用的东西。   倒是没有问邻居借铁锨,而是在城外一家农具店里租了一把,驾车从北城门出去,向着北山的方向去了。   天气有些不好,阴阴的,没有云和太阳,让人的心沉起来。   路上,唐老爷子给唐瑾讲了京城了附近的风水,北山因为靠山面水,很多富人都葬在那里,唐家选的地方很好。   “只是不知道,那块地被人占去了没有。”唐老爷子神色凝重的说着。   唐瑾刚反应出来的意思是,有人把自家人葬在了唐家的墓穴周围,随后觉得有些不可能,古代人跟现代人对于墓地的感情相差太多,再怎么风水好,也不可能让自家人跟别人住一块儿啊!   再一深想,突然明白!   住在一起是有点避讳,但是,我可以把你“赶走”啊!   把你的棺碑迁到一边去,甚至于,干脆扔了毁了!   毁人祖坟这种事,一般没有深仇大恨也没有人会去做,做驾不住这世上的奇葩多,不忌讳的人也多,霸道的人更是多啊。   如果真这样,唐老爷子怕是受不了打击了。   难怪不叫他爹跟他叔,是怕他们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了吧?   唐瑾担心了一路,就怕唐家的祖坟出什么意外,唐老爷子伤心之下一病不起。   等到了山下,唐老爷子先停了车,拴好骡子,没带东西,带着唐瑾顺着小路走。   先没有带东西,唐瑾也没问,只跟着走。   两个走了有一刻钟的时候,才到了地方,唐瑾一看,心里一沉。   远处几十座坟墓,被打理的很是干净,坟旁还有着房子,显然是守坟人住的。   唐家几十年都没有在京里了,哪里会有人守坟,难道是别人家的墓地?   他担心的望着唐老爷子。   唐老爷子没什么表情,只是认真的望了那边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好像没有变。”   什么没有变?   唐瑾疑惑?还没问呢,唐老爷子已经牵起了他的手道:“走吧。”   转过身,身着来时的路走去。路上唐瑾几次想问,都忍住了,唐老爷子看他的样子,脸上才带了点笑意:“我祖父他们的墓穴的位置都没有变过,要真是被人迁走了,新葬的那么多墓穴距离和位置一定会改变。”   “那……谁在给咱们家祖宗守坟啊?”祖墓没事,这结果是很好的了。   唐老爷子摇了摇头,又道:“或许是占了咱们家祖宅的人。”   嗯?   唐瑾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占了唐家的房子,这么多年也能打听出来房子原来是唐家的了。哪怕不知道这房子是在唐家人手上,还是在别的人手上,但让一个人守着,如果唐家人来祭拜,总会遇到,打听到房子的产权到在谁的手里。   对于富贵人家来说,请人的钱并不是什么大事。   “也说不定,是什么亲友后人?或者是天祖父和烈祖父的学生后人?”唐瑾为了安慰唐老爷子,向着好的地方猜测着。古人重义的多,说不定真有这样的人。   听说他高祖父,老爷的父亲,人很一般,应该交不到这样的人,但是他老爷的祖父和曾祖父却是当官的,说不定曾施恩于人被人记住了?   唐老爷子倒也希望是这个样子,他叹了一口气:“真是这样,那就是个值得可交之人了。”可这世上这样的人到底是少数,哪里就能让唐家给遇到了?   “那,会不会是卫国公的后人?”唐瑾猜测着,这些日子,唐老爷子也告诉了他了,当年那些房契地契是让卫国公保管着的。   哪怕知道不太可能,还是要猜测一下,让老爷的心情好起来。   唐老爷子叹气:“卫国公府如今也一般,哪里知道后人是什么样子。”   唐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着,唐老爷子反倒是安慰起了他来:“无事,所幸祖先的坟地有人修葺,这让我心里也能安心不少。”   两人回了车里,唐老爷子将东西都拿了出来放在面向祖宗墓地的那个方向,弄了土来,插上蜡烛和香点燃,又从怀里掏了三张纸来,打开一张点燃。   火苗烧的很快,唐瑾看到上边写着几行字,瞅到的几个字拼出来的大意是东西是烧给唐家人的,别人不要抢。   唐瑾跟在旁边一起烧,烧到中间唐老爷子嘴里念叨着:“老爷、爷、爹,老奶、奶、娘,自太宗之后,已经经历过高宗、世宗、慧宗三位皇帝,如今是是丙申年,昭德初年了……”   很是平常的话,却听得唐瑾鼻子发酸,唐老爷子想着唐家和自己这一辈子,也伤感起来:“……我曾孙唐瑾,今年才七岁,已经在童子科殿试里中了头名,被圣上赐了秘书省秘书郎的职位,是正七品,咱们唐家……会慢慢的兴盛起来,你们……放心吧……”   说到了最后点,唐老爷子哽咽了出来。   唐瑾听了心里难受,想跟着说几句,却因祖宗太远没什么感情说不出什么心里话来,只跟着难受。   唐老爷子哽咽着,有些情不自禁,失声轻哭了起来。   没想到唐老爷子这么大的年龄竟然会哭出声来,唐瑾心下一震,连忙拉着唐老爷子的衣袖劝他:“老爷你别难过了,咱们唐家只会越来越好,祖宗在地下知道了也只会高兴起来。”   唐老爷子心下难受没有理唐瑾,却是哭了一小会儿就收了声,点着头:“对,是会开心起来。”他把写给家里的信烧了,再将祭拜的东西烧完,又烧了最后一张写了字的信。   唐瑾注意到,这张纸上跟第一张纸上写的内容一样。   古人相信身后事,唐老爷子怕这东西烧了,却被人抢了去,或者成为无主之物,才会这样。   两人静静的待了好一会儿,直到香烛都烧完了,唐老爷子收拾了一下土里插着的那点残香和一些蜡烛泪,只留下了一堆灰烬,让人看不出来是祭拜过,这才带着唐瑾离开。   等回到了车边时,唐瑾庆幸好在没有遇到贼,不然骡子被偷了可就难办了。   天色在这个时候更阴了,已经飘起了细如发尖的毛毛雨来。   唐瑾坐在车里关着门,唐老爷子在外驾车,唐瑾想着,他应该快点把驾车学会,平时还好,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总不能让唐老爷子驾车:虽然学会了唐老爷子也不会让他驾,可总得学会以应不时之需。   刚走了一会儿,就遇到了一个背着柴火的老农,望着唐老爷子不说话。   唐老爷子停下,问他有什么事,对方说在这里捡柴,看到前边有烟,就想看看是不是起火了。   烧完纸钱等物,这都过了好长时间了,这才过来。而且现在是夏初了,虽然还冷,可是植物都长起来了,是绿的,又没有什么大片的树木,怎么起得了火。   看来这人也是不怎么信会起火,又闲的无事才过来的。   唐老爷子邀请人坐在车辕上,对方看唐老爷子衣着平常,也就没有推辞,上了车。   唐老爷子一边驾车一边与对方聊,中间说起了唐家祖坟的事,说那家人子孙好孝顺一直为着祖宗守墓,老农听后道:“这个有些奇怪,也没发现新葬了什么人进去,但前两三年就见有人守墓,你说是后人回来了吧,可往年里也有人修整祭拜,也不见守墓。”   唐瑾在车里隔着车门大约能听清,却因为对方的口音是本地方言听得不是很明白,能猜出意思而已。   “守了两三年墓了吗?”唐老爷子接嘴,开始套话了。 第125章 大家快来订阅∩_∩   唐瑾听他用得方言,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他这边的方言还记得很清,一点都不生疏,就像是一个生活在京城附近的人一样:“怕也是富贵人家,不然咱们这种人怎么可能守那么长时间。”   “应该是,我有一次见着一辆车,可阔气了。”   唐老爷子顺口就问怎么个阔气法,跟对方聊了起来。   等不顺路时,两人告别。走了一阵,唐瑾开了车门,见四周有两人离得很远听不到,唐老爷子边驾车边对唐瑾说:“也没问出什么来,还是不知道是哪一家。”语气里难免伤感,   “以后总会知道的,慢慢打听。”唐瑾安慰,又觉这安慰没什么用,建议着:“要不,我们去问问那边的人,或许……”有祖宗坟墓不能去祭拜,唐瑾想着唐老爷子心里定是很不好受的。   “不行!”唐老爷子一口就拒绝了,口气很是干脆,“万一找人来守墓的人让人在这里守株待兔,图谋不轨,我们不是撞枪口上去了吗?我宁愿相信对方是坏的,也不愿意相信对方是好意。”   “哦。”唐瑾应一声,不再说话,唐老爷子又告诫他,“你不可莽撞,还是稳妥一点好。家里有祖宗牌位,每年也都祭拜的,没有少了先人的供奉。”   唐瑾点头称是,唐老爷子怕冷着他,让他关了车门,回城去了。   回城时家里正等着两人吃饭,第二麟早都饿了,问唐瑾:“你们到底去了哪里啊?”   唐转从早上就感觉唐老爷子情绪不对,也跟着望他。   “不是说了我们不回来你们先吃嘛,等什么。”唐老爷子转移话题极为自然。   “还是等长辈回来一起吃好。”第二恒笑道,又解释,“其实也不多等,要是过了午时你们还不回来,我们就先吃了。”   吃完了饭,说起了回家的事,唐转问道:“那块玉到底怎么办啊?”   这个也是唐瑾记心的事,边洗手边道:“我已经打听清了钟副都指挥使家里的住址,下午跟老爷就送过去。”   “我能一起去吗?”第二麟好奇的问,他很想知道武官的家里长什么样,想去凑热闹。   “不能,我也不进去的。”唐瑾直接拒绝。   “你去了怎么不进去?”第二麟疑惑。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书背过了?”第二恒过来敲了额头一下,回他,“当然是下午上门做客不太好,而你老爷他是长辈没关系,这种事他也说得清,容易得了,要是你弟去,说不得人家家里人都看上他反而不好退了。”   对于自己外甥的长相,第二恒可是极为喜欢,也知道唐瑾本来就讨家长喜欢,再加之有官职在身,更是得人喜爱了!   唐瑾跟着在一旁点头。   的确是上午上门做客好一点,但并不是死的,有急事或者关系亲近常来往的并不在这这列。而年龄大的老人是长辈,长辈能去小辈家里做客那是只有受欢迎的份,哪里还有你挑时间的余地?   准备好了以后,在路上又买了两份糕点带着,直奔城南而去。   南兵马司在京城城南偏西处,相应的北兵马司在京城西北处,在这里当职的人很多住宅都偏向城南城北,方便一点,而钟副都指挥使家里就在城南的某一条街上。   今天休沐,街上人多,还堵了车,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钟副都指挥使的家里的那条街上。   唐瑾揭起了车帘一看,钟副都指挥使家是黑漆大门,看建筑是很平常的人家。只一点与别家不同,门前有着一排的拴马桩,一眼粗略的扫过去,都有十多根了。   从两根马桩距离很近可以看出,家里一次来往的人会很多,而且骑马的多驾车的少。   应该说,不愧是马军的副都指挥使吗?交往的人里都有马骑,一般人家门前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马桩。   唐老爷子把骡子栓在了马桩上,让唐瑾在车里待着,去敲了门。   家里仆人开了门,见唐老爷子一个长年人,礼貌的问找谁,唐老爷子就说找了钟副都指挥使,还说有信物,就是没拿出来给个人看。   仆人见唐老爷子手里有东西,看不清,想着能这样说的肯定就是真有事了,也没追问,忙请人在门房坐下,进去通报了。   钟副都指挥使这几天都防着唐瑾上门呢,早上是不在家里的,想着唐瑾是考过状元的,文人最讲究,也不会下午上门来,才刚回来,没想到还没坐一会儿,就听有个老头拿着信物找,很是奇怪,就跑出来看。   结果见了唐老爷子,不认识。   唐老爷子站起来笑道:“见过副都指挥使大人,我是这届童子科状元唐瑾的曾祖父,打扰了。”   钟副都指挥使一听这名头,就知道来意是什么了,心下想跑,又觉得不合适,而唐老爷子快刀斩乱麻,已经将玉拿了出来:“家里孩子不懂事,收了贵府的玉,特来奉还。”   “呃……”钟副都指挥使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呢,唐老爷子又开口了,“这门亲事若能成也是高攀你家的,我们自然欢喜,只是家里孩子被高僧批过命,成年前不易订婚成婚,不敢耽搁贵女。”   “……”在唐瑾面前,钟副都指挥使还可以不讲理,对着一个一看就七十岁左右的老人,却是使不出的,他都没人家儿子大呢,只能心下郁闷。   “我家闺女真长的好看,不像我,不信我带出来给你看看,真的!”钟副都指挥使想着自己的相貌,怕人误会,连忙讲起了自己女儿的好处来。   唐老爷子自然不可能见人家闺女了,又不想结亲,连忙说不妥,钟副都指挥使嘴里说着:“使得使得,您老她小,没男女大防,合适着呢!”说着不管唐老爷子的伸过来阻挡的手,硬是跑到内院去抱自己的闺女去了。   没看到拒绝的意思吗?真是跟武人讲不通。唐老爷子有些无奈。   一会儿后,钟副都指挥使就抱着自己闺女出来了,唐老爷子一看,长得真是漂亮可爱,心下喜欢。但他没把这喜欢表现在脸上,只是面容和蔼了一点罢了。   “你看,我闺女长的好吧?可人疼吧?”钟副都指挥使抱着自己闺女给唐老爷子看,还让人问人,“快叫曾祖父。”   小姑娘穿一身红衣,眼睛又黑又圆,倒不怕生,双眼盯着唐老爷子打量,脆声问候:“曾祖父好。”   唐老爷子点头,淡笑道:“的确长的好,很可人疼。只是这并不是相貌的问题,是以很是抱歉。”   他见钟副都指挥使不收东西,将玉放在了桌子上,就告辞了:“那今天打扰了。”   钟副都指挥使连忙抱着女儿挡在门口:“你信那什么批命,我却是不信的,你可别骗我,我可看着你们呢,可别跟人订了婚去,我家闺女等着唐瑾呢!”   嘴上的话是这样说,但其实钟副都指挥使也就说说,不可能真让闺女等到唐瑾十七八岁再去议亲,白白耽搁有的好人家,他只是多要一个机会而已。   “这不妥当。”唐老爷子摇头,知道对方也是要个机会不会极为当真,以后不来往这事就过去了,但他也不会乱给承诺。   他要从钟副都指挥使旁边过去,钟副都指挥使不好硬挡人,只好让开。   钟副都指挥使抱着女儿送唐老爷子出了门,没见着唐瑾的人,有些失望,想着唐老爷子也不可能把唐瑾带来,不然就进门了,只好跟唐老爷子道别。   唐老爷子解了骡子驾了车走,出了这条街走到了古御街上,才跟唐瑾说起他家小女孩的事,笑着打趣道:“小姑娘长的很漂亮,你差一点就见着了,以后的娶的妻还不一定有人家好看,就不后悔?” 第126章 快来订阅我∩_∩   “这天下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还差她一个吗?”唐瑾也跟着笑道,“再说了,娶妻要娶合得来的,相处不来再好看有什么用?”   唐老爷子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觉得唐瑾现在太小还不懂,可是再一想他真懂的时候,他怕是都不在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就笑着劝他:   “娶妻还是先得门当户对才行,这样才处得来,不然她吃一碗粥二两银子,你吃一碗粥两文钱,这不是处不来也养不起么?条件合适了,再在里边找合得来的,可别到时候只顾着合适不合适了。”   “对,到时候老爷可得好好给我挑啊。”唐瑾先应了下来,哄唐老爷子开心。如若到了那个时候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谁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情况,再说。   “那老爷可得先活到那个时候啊。”唐老爷子笑呵呵的道。   “一定能的,老爷能长命百岁。”唐瑾认真的道,惹得唐老爷子开心起来,跟着应,“好,那就活一百岁。”   两人回家时,唐瑾想着顺便去找桓栋问一下秘书省的事。他家里有当大官的,自然很清楚,而且两人又熟,结果他没有在家,只好回了家。   回家后唐老爷子教导着第二麟父子和唐转兄弟四人功课,唐瑾在练字。   有名帖临摹,又有唐老爷子教导,以过这几年的练习,他的字已经有形有神,很是好看,可是比起大家之作来,还不在一个档次,差得远。   晚上快吃饭的时候,第二麟问唐瑾:“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唐老爷子是做主的人,但唐瑾一般情况下会知道。   这话第二麟已经问过了,唐瑾知道他是想家了,还是笑着回答:“明天我去了礼部登记,等秘书省的假期批下来知道能回去多少天后,我们就走,最多也就五六天?”   说起了这个,唐转就想起了一事,问唐老爷子:“爷,那咱们走后这房子要不要继续租下去啊?”   “人都走了还花钱租房子干嘛?”第二麟顺便接口问了一句,第二恒使劲的在儿子背上拍了一巴掌,严厉的瞪了他一眼。   知道自己不该在长辈说话时插话,第二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快速的吃着碗里最后两口饭。   “你说租不租?”唐老爷子反问。   唐转考虑了一下,才道:“这房子离五府六部衙门不是很近,不租的话,下次来京城找一个近处的,房租肯定比现在更贵了,说不得租不起,再来京城怕是难找到比这个合适的了。租的话又有点远,不太方便,又白花两三个月的钱。”   第二恒跟着点头。   “乖乖怎么看?”唐老爷子问唐瑾。   “我们去问一下衙门近一点的地方房租多少钱,要是贵的不多的话就不租了,要是贵的多,那还是租吧。哪怕一时多花两三个月的钱,整体下来还是便宜的。”   唐转点头:“那好,我明天去问问。我本来也考虑过这点,只是想着两三个月后再租现在去问怕是问不出什么来,现在打听一下也好。”   见大家都吃完了饭,第二麟主动的收拾起了大家的确碗筷来,唐老爷子却道:“明天还是先问问房主吧,看人家愿意不愿意继续租给我们。”   这又没有发生什么矛盾,这房子一直也是外租的,好好的怎么会不租?   唐瑾一想,才明白过来,点了点头:“租给咱们的话,价钱不会变,或许碍着情面还想着要不要给我们优惠。租给别人的话,却能租的再高一点,毕竟是状元住过的房子嘛,兆头好。”   唐转望了眼第二恒,两个人心里疑惑,都没有问。   衙门有人好办事,一般人巴不得与当官的扯上点关系,哪里还会将人往外推?   第二恒看没人说话,收起唐转面前的碗筷,奇怪道:“可这是租给官老爷的房子啊!”   唐老爷子望唐瑾,唐瑾折着桌子上的菜,解释道:“现在印刷术兴盛,书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珍贵无比,秘书省的地位早就一落千丈,算不得什么重要部门了。我正七品的名头听起来好听,可其实上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求到我头上来,对他们来说,我或许还不如户部一个不入流的小吏甚至是门子来得有用。”   第二麟讶然。   “再说了,京城最不缺当官的,房主听说还有两套房子外租,家境应该很好,说不得人家亲戚就认识几个官员,哪里会稀罕我。”   第二麟有些郁闷,这当了官,怎么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呼风唤雨?   唐瑾看出了他的意思,只是微笑,端着碟子向厨房走去。   当官哪里是个终结,这才是开始而已。   第二麟端着一摞碗也跟着走,第二恒唐三叔端剩下的碟子,唐转收拾桌椅。   走到厨房的时候,第二恒突然想起一事,问唐瑾:“乖乖,你现在当了官,是不是不再念书了?那你记得那些读书札记能给你哥么?”   第二恒可是一直惦念着唐瑾的这些读书札记,不过因为唐瑾一直忙着,才到了现在开口。   唐三叔本来也想要着,同样因着唐瑾前几天忙没有开口,这下一听心里立时后悔自己要迟了,别人已经开了口,他现在开口也太不好了。   “给他不行,我以后可能还要考试,要复习,这几个月可以借给他抄一遍,这样也容易记住。”考试不考试难说,很有可能不考了,但亲戚那么多,给了这个就不能给那个,难免会遭抱怨厚此薄彼,还不如一个都不给。   而且这都是努力学习的证物,唐瑾也有些舍不得。   第二恒一想也对,点头应着,又告诫第二麟好好抄。   唐瑾顺便问了第二麟先要什么书的札记,得知他要四书的,就顺便问唐三叔:“三叔你要么?”以前唐三叔也问唐瑾要过笔记,是以问这话唐瑾也不用担心唐三叔心里会觉得没面子。   唐三叔高兴的点头:“要,你你先《尚书》的札记借我抄一下。”   唐瑾回了房间找学习笔记,唐老爷子问起,唐瑾就说了,唐老爷子点头:“是该这样,不患贫而患不均的,这点做什么事都要记着。”   把四书的笔记给了第二麟,《尚书》的放到了他爹房间,唐瑾去厨房,对着收拾的唐三叔道:“三叔,我把札记放你房间了。”   唐三叔笑应知道,第二恒也感谢唐瑾,唐瑾对着第二恒道:“我这些笔记上的学识,真正考进士应该不够,到时候可别误了我哥。”   有现在的札记对于第二恒来说已经很好了,连忙摇头:“没事,到时候再说,你哥要是能把你现在学会的这些学了去我就谢天谢地了!”   对于唐瑾来说,今天也算是个平常的日子,但对于余家来说,却是有点特殊的。   今天是余逸爷爷六十六岁寿辰,家里儿女和里外的孙子孙女早早的都过到余大伯家给他祝寿,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时候,余逸的姑姑就问起了余逸的婚事定了没有。   “还有定呢。”余母回道,后边的话还没来得说呢,余姑姑就道:“那我给你说一家吧,条件挺好的。”   余母感兴趣的问了起来,听完后,余父报怨妻子:“你问清了能怎么样,他现在死倔。”   大家连忙问起了怎么回事,知道余逸想要定唐大姐时,余姑姑听了后:“唐家地位家境都一般,还是不要定的好。”   余母叹气:“你侄子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等了再等,还早没等到他改主意,现在也是没有办法,已经派人去问话了,她娘说是要等她爹回来再做决定,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个结果呢。”   听到这里余姑姑就不满意了:“不就一个农家人,眼光还这高的,咱们能看上她家就不错了,还看不上我们家!”   余母一顿,谁说乡下人就一定得看上你城里人了?但知道人与人的想法不一样,沟通不了,笑着说起了唐大姐的好来:“这也是那唐家姑娘长的实在标志,又是读书识字的……”   余爷爷对于这一件事没有什么看法,但余家的亲戚知道唐家已经拒绝一次后,都不看好,劝余母放弃,听得余母心烦又发愁。   第二天,唐瑾去礼部办入职手续。   礼部在皇宫南边T型广场的东边,这里六部衙门,西边为五府衙门。   到了礼部衙门门口后,唐老爷子对唐瑾说:“我不能一定陪着你,你要自己学会去处理,这一次,自己去办吧。”   以往考试报名填资料,都有唐老爷子跟着,唐瑾点头:“好,我以后上值又不能带着你,是该自己学。”、   他一个人进了礼部大门,拿了文书,经过指引,才找到了具体的地方,负责的人看了一下七岁小状元的稀奇后,就态度平常的说是资料要交到秘书省,由秘书省递上来就行。   去了秘书省,问过人后才知道他的领头上司,从五品的秘书省大夫今天竟然没在,只一个不知道什么职位的人给了他几张表。   唐瑾将表填,对方却让他自己交到礼部去。好不容易交到了礼部,却发现,范潇直接是在礼部办理的,人家那里有他填的那种表。   这种区别对待,唐瑾也没追问,也没有生气,郁闷了一下就释怀了。   范家有人在朝为官,别人肯定对他有优待,要是不服气,那就好好努力,让自己的子孙能像范潇桓栋他们一样有特权吧。   办好手续后去了秘书省,问假期什么时候能批下来,对方道:“这个说不上来,反正就这几天,你过七八天再来看吧。”   唐老爷子说衙门里就是这样,也不可能真等七八天再过来,第四天就过来了,假没批下来,第六天再过来,才知道批下来了,批了三个月的。   批个假这这么长的时间,唐瑾和唐老爷子也都不知道到底是真用这么长还是有人故意为难?不过几人里有一半都是京城的人,其他人唐瑾都不熟也没再遇上,没发问。   不过批下来就好了,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   房子是租不了了,房主果然不租给他们了,等收拾好了,打算第二天启程时,唐转担忧:“家里的信还在路上,我们这一回去,怕是错过了。”可要等的话,也不知道信到底什么时候能到,不好等。   通讯不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结果第二天要走时,竟然收到了家里的来信,大家更加高兴,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第127章 快来订阅我∩_∩   这信是他们走后不久,家里唐爷爷担心,就写了信发出来的,第二惠和唐三婶她们都跟着写,发信时去第二家问过,第二家是小舅第二毅写来的。   唐爷爷的信里也没有什么,就是问询一些事情,担忧路途和各人健康,叮嘱好好照顾自己这一类的。   第二惠给唐转的信却是提到了唐大姐的婚事,说的是余逸于去年已经考中院试的岁考,成为了一名秀才,今年已经去考了院试的科考正在等成绩,要是过了就能去参加乡试了。他们走后余家又让人来问,看这婚事还有没有可能。   院试分岁考和科考,没有固定的考试时间,是学政在各府巡考。岁考在前,要是考中了就能成为一名秀才;科考在岁考第二年,中了就能去参加乡试。是以想要参加乡试,院试至少要考两场。   一个秀才的身价绝对要比一个童生高的多,第二惠自然希望女儿嫁的好,哪怕不太喜欢余逸的性格,可是也没有急着拒绝,就来信问丈夫的意见。   唐转看过信后中,就把信给了唐瑾让他看。唐瑾看后有些奇怪,问他爹:“余逸去年考中秀才了?他怎么考中的?我们竟然不知道。”   去年是院试的岁考,可是那个时候院试的岁考已经过了啊,他去哪里考的岁考?   唐老爷子也看完了信,折起来放到了一边,道:“长安城的岁考过了,他老家的不一定就过了,说不定是去老家考的院试。”   唐瑾这才想起,一般人考试都得回原籍去考,但居住在京城和各省省城的人,只要满足在京城或省城购房后在城里居住十年,就可以在京城或者省城考童试的四场。   以余逸的情况,刚好两个地方都可以,长安城的岁考过了他不能考了,就跑回老家去考了。   唐转琢磨着,总感觉不对劲:“既然他们家真是看好了咱们家,那考中了秀才就应该立刻来问啊,干什么非要等到今年来问?”   “或许是想着今年科考中了再来问?”第二恒刚看完了信,也没细想,抬头就说。   “就算科考中了那也只是有了参加乡试的资格,身份还是一个秀才而已,并不能增加多少重量,何必等?再说了,他都等了,再等些日子等科考成绩出来了再来家里问不是更好?怎么就在年后问,不前不后的真有些奇怪。”   一听唐转提起这个,唐瑾也觉得不对劲。   “咱们家都拒绝了,或许人家家长也不愿意才拖着,后来拧不过孩子才又来问了。”唐老爷子在一边道,他感觉,余家人并不是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人。那么为孩子着想,这个可能很大。   这样的可能倒还真是有。   看完了信,人要回去,也不用写回信了,什么话等回去说就成了。   众人归心似箭,马上就出发了。   天气暖和起来,一些厚的棉衣棉被就暂时寄存在房东家,等再次来京的时候再来取,车里的空间也能大一些。   原以为天气暖和行路的速度会加快,却没想到因为雨季到了,虽然雨下的不太大,但行路还是有些不方便,倒没有快上多少。   唐瑾他们刚上路回家不久,余逸的姑父就听到了唐瑾中了会元的消息,给妻子说了以后,余姑姑马上回了嫁家找二哥二嫂,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们,催他们:“一个童子举的会元,至少也是个举人了,举人的的长姐,身份也是很高了,我看你们还是快点想办法将唐家给定下来。”   余姑姑觉得自己很为二哥一家着想了,上次介绍的那个远方亲戚被二哥二嫂拒绝了她有些不高兴,这次一看他家有好事立刻就来劝说了,都是为了他家好。   余父叹了口气:“这下怕是更不好定了。”原本人家就不愿意,现在弟弟换了白身,有更多的人家可挑选,怕是更看不上他家了。   “哎呀哥,你可得走动勤快点,不行就找个好媒人,总是要努力的嘛。”余姑姑出起了主意来。   等她一走,余母也有些发愁:“我原想着咱儿中了秀才就能容易些,这速度还是赶不上人家。”   “我就说着咱逸儿刚中了就去找唐家问问,你非说刚被拒绝了不能上赶着再去问,要等,逸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好了,人家中了会元了,咱们现在跑去问,怕不被人当成势利眼了。”   余父忍不住说起妻子来。   相继知道唐瑾中了会元的还有其他家,其中就以纪家的反应最为大了。   “什么,唐泰的那个侄子考中了童子举的会元?”退了唐五叔婚的纪家纪母在听到丈夫这个消息后,极为的吃惊。   纪秀才点头,心情很不好。   纪母听后跺脚,一脸的后悔:“唉呀,就不应该退唐家的婚事,这也可后悔死我了!都怪你!我当初说退婚你怎么就应下来了呢?也不知道挡挡我!”   纪家退了唐五叔的婚事后,原本是想着给女儿说一家更好的,结果因为聘礼跟对方没有商量好,婚事告吹了,纪家姑娘现在还没有说到合适的人家。   “怎么就怪我了?还不是你先出的主意!”纪秀才可不愿意受这埋怨。   夫妻两互相报怨了几句,纪母跟去找女儿,将唐瑾中了会元的事说了,又报怨自家女儿没福气,又报怨没谈成的那一家。   纪家姑娘早就后悔了,此时听后哭着说:“我原本就不想退婚,是你们非要退的,现在又来说我。”   一看女儿哭,纪母也心软了,心里止不住的后悔,忍不住道:“要不,我们再去唐家问问?听说退婚后那唐泰对你念念不忘,至今还没有再说人家,说不得就是在等着你,咱们去一说就能成。”   “都已经退婚了,又跑回去问,人家怎么看我们?再说了,我爹也不会同意的啊!”纪家姑娘哽咽着。   “不愿意也得愿意,我找他去说。”纪母立刻又去找丈夫,将这想法说了,被纪父干唾了一口:“是咱们家先不要他们唐家的,现在又跑回去求和,我的脸面往哪里搁?到时候怕不被人奚落死!”   纪母被骂的不高兴,气哼哼的回去了,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越后悔。她觉得唐瑾能中会元,肯定能在殿试上高中,说不得就能当官。一个当官的侄子,可比一个当举人的爹强多了,就算一时当不了官也是个进士了,进士侄子还是比举人爹强,失去了这样一份好姻亲,真是让人不甘心。   能不能想个办法挽回一下呢?   纪母这几天都在想这个问题,而没等她想好办法,唐瑾高中状元封了官的消息终于一路传回了省城、府城、县城。 第128章 快来订阅我∩_∩   秦省的人得了童子科状元,学政知道后很是高兴,因着咸阳城离长安城也就半天左右的路程,咸阳府府尹万茂通当天就得到了消息,当时就说了一句果然。   能得会试会元,不出意外殿试结果就在前三,得状元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他心里也是高兴的,但担忧也同样存在,便安排了府里事务,第二天亲自往乾州县去了。   乾州县县令应禹海知道唐瑾得了状元后极为的高兴,治下出了一个状元,这也是好政绩了,全国上千个县令,能有几个有他这运气?   再知道府尹要来后更是高兴,连忙找人安排事宜,平时很少能见到府尹,这可是一个处好关系的大机会啊!   唐家人还没有得到唐瑾中了状元的消息时,处在长安城的余家先是知道了。   余姑姑连忙去二哥家,催着他们快点把唐大姐给定下来 :“状元的长姐,没有比这门更好的姻亲了!就算是逸儿考上了举人,这也是顶顶的一门好亲事,你们快去托人问啊,可急死我了!”   唐瑾考上状元,他姐姐的吃香程度肯定暴涨,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给定了去,想到儿子那认死理的性子,余母也急啊。   “唐瑾还是个白身时,唐家就没相看上我家的,现在人家考了状元做了官,怕是更看不上了。”余父道,心下发愁。自家儿子那性子,唉!要是他愿意改了心意换一个平常点的姑娘喜欢,他也不会这样急啊!   “为啥看不上呢?是姑娘看不上还是家里人看不上啊?来得不是只有父母吗?那去找人给他爷给他婆说,让他们先同意了不是挺好?或者,给他婆点钱财,乡下人,都没什么见识,说不得就心动了。”   余姑姑出着主意,媳妇做不得婆婆的主,婚姻这种事情,婆婆同意了有的媳妇也没有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是耳闻过一些的。   余母就不喜欢小姑子的这种样子,沉默着不出声。   余父开口:“我听那孩子说了,唐家婆媳关系和睦,这种大事,他婆哪里会做儿子媳妇的主。再说了,我们是结亲,又不是结仇,亲家要是不高兴嫁女儿,把人娶回来关系……”   “诶呀哥!”余姑姑一挥手急着打断他,“你人都娶回来了好好处着关系,怎么都会慢慢好着的,等孩子一生,还能有什么事儿。”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先得人家愿意嫁啊!”余母在一旁心烦的开口,“唐家姑娘现在身价大增,愿意娶她的人家多了去了,人家凭什么嫁到我家来啊?!”   余姑姑就不高兴了,见不得二嫂这个自视甚低的样子,觉得自己有点好心被狗咬了,唤余父:“二哥,你看二嫂!正是因着这样我才急啊!”   “好了,我们会托人去问的,成不成,只要尽力就行了。”余父还是想为儿子再努力一把,哪怕希望渺茫。   余姑姑一听高兴了,连声应着好,又笑道:“可以多许一点聘礼,比别人高了就更容易了,要是你手里紧张的话,从我这里拿一点也没事。”   等送余姑姑走时,刚好遇到外出回来的余逸了,她就拉着侄子说起了唐瑾中了状元的事,让他催着父母快去定了唐大姐来。   等敷衍了姑姑走后,余逸因为心情不好,脸色极为的沉。   他平日里也不爱笑,平着脸,沉起脸来一般人也发现不了他心情不好,不过父母了解孩子,能马上感受到。   余父余母都有些小心的望着儿子,见着儿子转身又向门外走,连忙拉住他:“你这是跟我生什么气,我也不能让唐瑾别考上状元或者让你变成举人啊!”   “我考上秀才的时候,让你那时去唐家说你为何不去?”余逸沉声质问,就算唐家人不愿意,他多点诚心,说不定会打动人。他是真心喜欢唐大姐,愿意对她好,只是错过了说亲的最好机会。   现在去,怕是会让人家觉得自家势利,更不愿意了。   余母也有些后悔啊,当时就不该顾着面子,可如今都这样了,能怎么着?   看妻子呐呐的说不出话来,余父在一边劝道:“好了,你凶你娘有什么用?现在主要是解决问题,我们把心放诚一点,再托人去唐家问问,等着唐家人回来后再问一次,实在不行我跟你娘去一次唐家见见他们家长。”   余逸觉得现在去问真不合适,但不问的话怕是真的没有了机会,张了张嘴后,沉默了。   他抽出自己的袖子,继续向着门外走去,余父不高兴了,也有些担心儿子想不开:“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人借札记。”要是他过了科考,明年乡试能中,成了举人,那这亲事的可能性就能更大一些。要是那个时候都不行,那就是真没缘分了。   至于在这一年多期间,唐大姐会不会说了人家甚至嫁出去,这种不好的可能,余逸直接拒绝去考虑。   府尹来了乾州县,县里当官的和相应人员都知道了,也就跟着知道了唐瑾中了状元的事。   有些人的职位不高,没资格陪着府尹县令去唐家报喜,等送了府尹和县令他们离开县城,就忙自己的事了。   比如管牢狱的赵荣。   朋友嫁女,被邀请着去参加女方的宴席,叫了好几次,答应过的事,不去不太好。   一去的话,他是官府的人,自然受到了大家的欢迎,说来有事晚了,被问起今天休沐是不是家里有事,一说起来就讲起来了府尹来了,同样的就讲起了唐瑾考了状元的事。   一下子,唐瑾中了状元这件事可是很快的就在这家传了起来。   男女眷都是分开房间坐着的,这家女眷里,一房间的年轻姑娘,都在是来参加喜宴的,有些是亲戚,有些是手帕交,有人就问赵家姑娘:“这阿灯都要嫁人了,你说下人家了没有?” 第129章 快来订阅我∩_∩   赵家姑娘跟她娘来参加女方宴席,已经被长辈问过这个问题了,很不耐烦被同辈人这样问,尤其是不怀好意的问话。   她性子干脆,可不是个软的,直接笑道:“说下了你自然就知道了,你这是想炫耀自己嫁的好?”   两人也是认识,问话的这人是樊家媳妇,因着赵家姑娘父亲是秀才又受家里重视,眼红她,从小没少跟赵家姑娘比。   自从知道赵家姑娘退婚后,又自觉嫁的好,可没少损她。   这话一应,樊家媳妇就冷下了脸。自从她生子后,一个没注意,她夫君在外养了个相好的,可把她气的。   场面一时冷下来,一方是表姐,一方是闺蜜,新娘连忙打圆场:“诶呀,说这个干什么,来来来,吃瓜子。”   樊家媳妇心下不高兴,边磕瓜子边跟旁边的人继续刚才的话题:“男人嘛,爱玩是正常的,我可不像某些人,好好的亲事就给退了,真是不惜福啊。”   “真是有点可惜了。”屋子里的女性,大都是亲戚连着亲戚,新娘的闺蜜就两个,一个没说话,另一个就是赵家姑娘了,是以有一个帮着攀家媳妇说话,其他的也都跟着附和。   这听得赵家姑娘心里生气,暗道樊家媳妇这个想法,活该夫君在外偷偷养小,有钱能有个屁用!   不过亲戚里,有人听着说的过份,轻轻的补了一句:“谈婆家也不光看家境,还要看为人。”一个婚前能让别的女人有孕的未婚夫,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退了也好。   这话一出,屋子里众人都看了过去,樊家媳妇一见说话的是沈家姑娘,脸色一变,觉得对方在针对自己,笑话自己夫君人品不好,冷了脸:“姓沈的,你什么意思?!”   沈家姑娘心里有话,却因为自己身上的事,没说出来,免得被人言语攻击。   樊家媳妇才不会见好就收,追击道:“哟,我就说呢,你怎么为她说起话来了,你们两人又没见过几面,原来是可怜自己啊。”   沈家姑娘被退婚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有的人不明白,以眼神询问,樊家媳妇小声嘀咕:“可不得为人说话嘛,自个儿也是被退过婚的。”   屋子外热闹,里边这会儿安静,这嘀咕声小,却是大家都听见了,都有些意外的望向沈家姑娘,眼神难免有些异样。   沈姑娘没想到樊家媳妇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连她被退过婚的事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当时脸色就沉了下去。   这种随意宣扬别人退过婚的事,而且是当着正主的面宣扬,从各方面说都很不好,新娘心下不高兴自己表姐没眼色不会说话,又说不得她重话,只好圆场:“你提这个做甚么,这见利忘义的男人不要也罢,坏的不去,好的不来!”   樊家媳妇被提起夫君的事,自己不痛快,说话也不想收敛,只是对着自己表妹,态度要好多了,笑着应道:“是是是,好的不来,好到从城里嫁到村里去了!啧,真是恭喜她说了个好婆家啊!”   笑话别人的事也不太好,屋子里的人都没有说什么,不过看向沈家姑娘的眼神多少都带着同情与可怜:这怕是被退了婚坏了名声,所以在城里找不到了,才在村里随意找了一个好嫁出去。   沈家姑娘气的不行,想说自己未婚的夫君好的很,可到底是自夸会被人笑话,再者唐家真是村子里的听着确实比不得城里,只好忍气吞声。   新娘真生气了,瞪了自己表姐一眼,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袖一下,让她给自己点面子,这才对大家笑道:“别听我姐乱说,这唐家虽在村里的,但唐家人听说都挺好的,还是读书人呢。”   哟!一听是读书人,众人的可怜就不那么重了,不过樊家媳妇眼神不屑,将心里的想法泄露的明明白白的:什么读书人,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村里人能读起个什么书来,她家城里的,她爹都不愿让她哥读书呢。   旁边的赵家姑娘刚听说沈家姑娘也被退过婚很是意外,觉得有些巧,再一听新娘说起唐家来,觉得真是巧,她看上的人家也姓唐呢。   她忍不住多看了沈家姑娘一眼,又看不惯樊家媳妇那阴阳怪气的样子,帮腔道:“村里怎么了?村里家风清正的的读书人家可是比城里有钱人家好多了,男人才不会出去乱搞。”   被戳到痛脚,樊家媳妇气急了,指着赵家姑娘就骂:“姓赵的,你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还有脸说我!你看看你,有谁会要你这样的女人!有人要也是下等货色,跟她一样等着嫁到村里去罢!”   “我怎么了?我硬气的很,才不会被男人打一顿就吓得没了脾气!”赵家姑娘丝毫不退让半分。   “我撕了你这张烂嘴!”樊家媳妇听后气的气了身,就要过去动手。   眼见着要打起来了,屋子里的人连忙拉住樊家媳妇劝了起来,沈家姑娘也小声劝起了赵家姑娘来:“别跟她一般见识,犯不着。”   这人家要成亲了,这样闹起来可不太好,沈家姑娘连忙自揽责任化解气氛:“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   “可不是你不好?嫁到村里得意个什么劲儿!什么读书人家?还能考出个秀才来?!” 被人拉住了,樊家媳妇心下窝火嘴上却不停,迁怒到了沈家姑娘身上。   沈家姑娘生气了,在别人家,跟人家亲戚吵也不像话,还是忍住了。   这下子,连新娘也真生气了,真想将自己表姐拉出去。   屋子里的动静不大,在门外的新娘母亲听见了,进来看情况,一见气氛不对,笑着转移话题:“我听你们说什么秀才,说的谁家啊?你们可是知道咱们县上有人考上状元了才说起这个?”   屋子里十来个人都极为的吃惊,连忙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咱们县上?”   “真的?”   “哪一家的?”   “我听说年驶(去年)不是才考过殿试了么,状元不是咱省的,这咱回事啊?”   “……”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围着新娘母亲追问着,新娘母亲这才笑着一一解说:“我也是刚听来的,这不是今年有童子科么,考上的可是咱们县上李家村的,才七岁啊,连县尊大人和府尊大人都去他们家报喜去了,这可真是给父母长脸啊!我都羡慕死了!”   李家村?   赵家姑娘与沈家姑娘听后都很是意外,赵家姑娘连忙问:“那婶啊,这状元叫什么名字啊?”   “这名字我可是特意问过了,叫唐瑾!你们听听,这读书人的名字了就是与咱们的不一样!”   “唐瑾?!”沈家姑娘吃惊的问道,不置信的问,“考上状元的真的是唐瑾?李家村唐家的唐瑾?”   “是叫唐瑾,李家村的,怎么,你知道?”新娘母亲感了兴趣的问。   经过这一事大家被转移了注意力,没人关注自己,尴尬过去了,樊家媳妇这时也不生气了了,笑着调侃:“你激动啥?咋,这还能成你家的不成?这同样姓唐,你看看人家!同姓不同命啊,你怎么要嫁的不是这个唐家?”   沈家姑娘激动的心情平复不了,只觉得刚才的窝火一下子去尽了,心下贼爽快的道:“考上状元的要真是李家村的唐瑾,那我要嫁去的还真是他们家!”   屋子里一屋子的人听到后中,瞬间安静了下来,不置信的望着沈家姑娘。 第130章 快来订阅我∩_∩   大家真是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人马上成为状元家的亲戚。   樊家媳妇更是吃惊,想出口反驳,可是看沈家姑娘这自信的样子,怕是说的真话,对方真要嫁到了唐家去,就真有一个当官的状元侄子了。官家亲戚,与一般人家自然是不同的,她强硬的将到了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一时憋的难受极了。   赵家姑娘更是意外,她没想到沈家姑娘说亲的那个唐家与她说亲的那个唐家竟然是一个唐家!那她的婚事要是成了,两人岂不就是妯娌了?!   席氏反应的快,一拍巴掌笑道:“哎呀,这可是巧了,没想到竟然请了个状元的亲戚来做客,快快快,快给我们说说,这状元长了什么样子?”   说着,就拉着沈家姑娘的手,询问唐瑾的事,沈姑娘也乐意讲。她见唐瑾也就那么一次,又马上要成为亲戚,自然讲的都是好话,什么白净可爱俊秀孝顺有才华,听得围观的人津津有味。   “那他可是定亲了?那么小的年纪,应该没有定亲吧?”有人嘴快的问,关心起这事来,惹得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席氏指着对方笑道:“你可别妄想了,人家都当了官,自然要娶的是官家女儿,怎么可能看上咱们这样的人家?”   “我就问一下咋了?说不得我运气好,真成了状元郞的亲家母了。”这个也是个性子好的,笑着说,大家听后都笑成一团,一时气氛极为的好。   赵家姑娘也是见过唐瑾的,不过她却忍住性子没有说,不然别人问起怎么见的,她总不能说是半夜遇到的。一个女孩子半夜还在外边,传出去谁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说不得就对她名声有影响。   等这一阵热闹过去后,赵家姑娘才找了个机会跟沈家姑娘说话,说了一会子熟了后,最后问起了心里的话:“听说你也是被退过婚的,那你婆家当初没反对?最后怎么就成了?”同样是被退了婚,为什么她就定不了呢?   沈姑娘打量赵姑娘的神色,见她是认真询问,没有带有什么不好的意思,刚才聊了一会儿见对方是个爽朗的性格,一时不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斟酌的道:“刚开始应该心里也是不愿意的,谁家能娶个没事的也不愿意娶个退婚的啊。”   “就没个不愿意?”赵姑娘疑惑了。   沈姑娘摇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觉得奇怪。”赵姑娘迟疑着要不要说自己的事,毕竟他们也没成,对方还不管道,这样说出去可不好。   “大概是我们条件合适吧。”唐五叔将会是沈姑娘的夫君,她自然不会将他夫君曾经被退过婚的事拿出来宣扬,只能说的委婉点。没反对的说出来,怕也是因为两人都是被退过婚的。   条件?什么条件?   赵姑娘疑惑,她之前也见过沈家姑娘一两面,并不熟,但也知道她爹是个秀才,同样住在县城里,至于家境,也没听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随后,她悄悄的找了新娘去打听,觉得沈姑娘家的条件跟自己差不多啊,父母健在有兄弟,爹爹是个秀才,家里不是有钱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知道这些后,赵姑娘就有些沮丧。一样的条件,她认识唐六叔还在沈姑娘与唐五叔之前,偏别人顺利的定了,她的就不成,难不成真是因为自己不好?   或者是因为唐五叔年龄大了不能再挑了才勉强同意?   等吃过午饭,参加新娘这边宴席的人除了明天继续参加男方宴席的重要亲戚外,其他人都回去了。   回去时,沈母跟沈姑娘上了车后,就高兴的对着女儿道:“这可真是没想到啊,你那侄子竟然能考中状元,听说还封了官,这下可好了,你以后日子就好过了。”说着想起女儿被退了婚,怎么都说不到人家,又高兴又伤心,掉了泪花出来。   家里有当官的人,有事办事时容易,出门在外也受人尊重,赋税方面大多都不用交,遇到辛苦的劳役就算找人代工不了花钱也不行,至少也能落个最轻松的活儿,男人安全方面大有保障,还能惠及家人,有很多方方面面的好处。   沈姑娘自然心里也极为的开心,笑着给她娘递帕子:“现在不是好了么,你看你哭什么?”   “我这不是高兴么?!”沈母接过帕子笑着擦眼泪,擦完又感叹道,“现在看来,被吴家退了婚事倒是好事了,不然也说不上唐家这门好亲事。”   沈姑娘点头,她也觉得唐家比吴家好,唐五叔更是比她先前那个违诺的未婚夫好,感叹了一句:“我就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沈母“噗呲”一笑,伸指点着沈姑娘的头:“还福呢,当初谁哭红了眼,说那话还不是给自己找面子,安慰自己。”   “可是不值得啊!”沈姑娘想起当初被退婚时的确哭过,现在真觉得为了那样一家人不值得。   母女两关起车门来说话,外边驾车的沈平隐约听得到,他今天也知道了唐瑾中了状元当了官的事,当时真是兴奋极了,现在心痒痒的想加入谈话里,却因涉及女儿被退过婚的事怕被听路边的人听到,才忍到了家里。   回到家里,三人都就此事谈了起来,沈母又给沈父沈平说:“现下我可觉得当初跟吴家婚事没成是个好事了!哼,让他们吴家看看,没了他吴家,我女儿能找到一个更好的!不羞死他们!”   沈平也觉得心情舒畅,跟着点头,可不是找了一家更好的?!   “过不久唐瑾就回来了,怕是要办喜宴,你说,唐家办宴席的时候,我们出多少喜钱啊?”沈母的脑子转的快,一下子想起了这事来。   “嗯,当然得给多一点。”沈平一时也想不出来要给多少,不过他们是亲家,自然不能少了。   说起这个,沈平又想起了一事来:“上次他中了会元听说县尊大人都亲自去他家道贺了,这次连府尊大人也去了,你说过两天我是不是要去唐家一趟道个喜?”   “道喜这个合适吗?”沈姑娘迟疑着,办喜宴是大事应该会请他们家,可主动道喜的话,毕竟他们还没成亲呢。   “怎么不合适,去说一声,看什么时候办事,要帮忙的话叫咱们,拉近关系也好,你笨啊!”沈母说着,又对沈平道,“你今天就应该直接去唐家,要是能见着县尊和府尊大人,说不得有了关系下次乡试就能中了。”   “科考成绩还没出来呢,说乡试做什么。”沈平也不知道自己这次院试科考能不能过,估摸着是能过的,但成绩怕是在后边,想要中了乡试,怕是很难。   说起这个,他深叹了一口气,感叹道:“这都考了这十五年了也没考上,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你说我小的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童子举呢,不然我也去考一个,说不得就能一下子考个举人出来!”   沈平年轻时学习很好,觉得那时要是有童子科,他说不得也能考中。   “你可得了吧,就算有你也考不上!人家唐家娃娃可是从一岁多就开始识字的,你能比?”沈母揭他底。沈平念书晚,八岁才进的学,别说二十三岁就考中了,但十二岁之前,四年时间也学不来什么。   沈平笑了笑,很是满足:“有个状元的亲戚也好。”   说起这个,沈母就来了兴趣,问沈平:“你说唐家娃娃这么么聪明,要是咱们将来有了外孙早早的念书,是不是到时候也能参加童子科,早早的封个举人进士?”   沈平顿了一下,望了眼女儿,这才道:“这也得朝廷到时候开童子举啊,诶,这婚还没成呢,孩子还没影儿事,你想太多了!”   “那也不就这几年的事!”沈母跟着沈平聊了起来。   沈姑娘想起了他爹曾经跟他嘀咕过的话,说是试过唐五叔觉得他经书学的很好,就是不知道为何没有去参加过考试,里边怕是有什么原因,甚至有可能一直不会去考。   当时沈姑娘就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不考就不考,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真有一点不太对的,不过她嫁过去后,总会有知道的一天,不急。   反正,就算家里人真不让考也没什么,有一个当官的侄子,这辈子连儿子都能过的轻松了。   唐瑾中了状元封了官的消息从席家的喜宴上传开,等这些人回去说起后,一下子四面八方的很多人家都知道,都在谈论着唐瑾和唐家的事,有的认识唐家人的,都会对着周围人讲起唐家的事,很快这事就传开了。   而早上在被官府的赵荣送走的县令应禹海与府尹万茂通一路从县城出发,在中午前就到达了李家村,这一路上,长长的队伍就吸引了很多人,有临村的都跟着看热闹。   等到了李家村村口,报喜的人锣鼓敲起来,狮子长龙武起来,一下子就惊动了村子里的人,有事没事的都放下手里的活儿跑出门来看热闹了。   “上回是唐瑾在什么会上中了第一,这次怕不是又有喜事?”这是村里不了解科举的人没记住会元名称的。   “按这时间,是不是唐瑾殿试成绩出来?也不知道中了多少名。”这是了解科举的里正心里的疑问。   “谁家有什么喜事啊,这么热闹?”这是一时没记起唐瑾事的人。   “又有舞狮的了,嗬,这次还有舞龙的,肯定是唐家的事,狗子,快跟我去看!”这是村里看爱热闹的小孩叫两伴围观的?   “……”   村子里的人闻风而动,也有那在地是干活一见能偷懒的给家里爹娘喊一声说去报信就一溜烟的跑了的。   到唐家去报信,推开了唐家门就向着里边冲,一下子被唐三爷给提着领子逮住了:“好小子,二门也是你进得?!”   虽是小男娃没事,但里边女儿侄女平时都在,万一看到什么总是不太好。   “哎呀三老爷,你家乖乖可能又得第一了!我看到有舞龙舞狮的!”被抓住的兴奋的直蹦。   唐三爷大吃了一惊,喜的声音都发起了颤来:“第一?状元?”   随后,看到对方那有些茫然的样子,才明白过来,这怕是对方随口一说的,到底得了第几还不知道,可既然有报喜的,那重了的确是没问题的,连忙放开对方急步向着二门而去。   很快,唐家人都知道了,也都听到了锣鼓声,跑到了门外看热闹。   又有人来告诉唐家人,这次也有轿子,肯定还是县太爷来了,有两抬轿子呢!   唐爷爷有些疑惑,对唐二爷道:“两抬轿子,也不知道另一个来得是谁?”   “管他是谁,一会儿就知道了。”上次县令来时唐二爷没在,没见着县令,心里很是可惜。   第二惠站在公公小叔们身后,又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心里紧张,不知道自己儿子这次考的怎么样,想着这次县令要是问话,一定得好好回答,不能像上次那样丢脸。   等着一群人到了唐家门口,鼓锣声停了,在唐家一大家子屏息的期待里,报喜的满脸带笑的大声道:“捷报,恭喜贵府老爷唐讳瑾高中丙申年童子科殿试第一名状元!”   啥,状元?!   一听到这两个字,了解这两个字意义的唐家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真没有听错?真是状元? 第131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爷爷觉得自己一阵腿软,差点站不住,呼吸粗重起来。   第二惠握紧拳头,用自己指甲狠狠的压着手心,转头瞪柴氏,颤声问:“娘……娘,是……是状元?”   “真是状元?”先问出声的,倒是唐三爷了。   报喜的报过多次喜,但在乾州县里,大都是中的童生秀才,那时那些人家可是极为高兴,还有高兴的胡言乱语的,见唐家人只是发呆倒是不意外,更是笑眯了眼:   “真是状元,我还是第一次报状元的喜,这辈子可就这一次了,真是沾了你们家的光啊!”   围观的群众哗然,轻微的议论之声不绝于耳,唐家人这才有了真实感,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   “唉呀,老天有眼啊!我们唐家终于……”复兴有望了!唐爷爷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喊出了心声来,后半句却因着往日里的谨慎而没有没有说出口。   唐二爷紧紧的握住了唐爷爷的手,也是激动万分:“哥,这下好了,这下好了!”说着,竟也是留下了泪来。   一被这气氛感染,唐家人都是激动的眼冒泪花,第二惠也是湿了眼睛,拿着帕子笑着擦着眼睛。   县令坐在轿子里,为难来时没有说好,他到底是先去了轿子去跟唐家人打声招呼,再隆重的引见府尹的好,还是等着府尹先出场,这刚开始的时候,就一应该先试试府尹的意思。   不然他等着自己介绍,自己坐在这里,岂不是不会办事?   正想着,听到轿杆落地的声音,伸手一拨轿帘,向前看去,果然见府尹要出轿,连忙跟着出来了。   唐家人一见府尹万茂通出来,都不认识,不是上次见过的县令,但对方穿着官服,是个当官的没错了,都强压下激动,态度恭敬。再一看,县令的轿子还在他身后,这官是要比县令大了,态度更加慎重了。   唐爷爷不知道府尹是谁,望了县令一眼,府尹已经自己介绍开来了:“唐瑾高中状元,真是恭喜你们家啊,我是府尹万茂通,特意来恭喜你们家的!”   府尹?!   哗!   听到的人都吃惊极了,唐爷爷双手颤了颤,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官跟他说话。想起唐家的过往,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府尹也不是个啥大官,他们唐家连丞相和尚书都出过,一个府尹算什么!   这样安慰着,才能勉强镇定,想着他是白身,要跪下拜见的,连忙要下跪,却被府尹伸手扶住了,开玩笑道:“这可使不得,我是来道喜的,可不是来耍威风的,快别,快别!”   他劝着唐家其他人,县令也劝着,第二惠柴氏又才想起来,上次县令来得时候,她高兴的都忘记跪了!事后想起来的时候说过,都怕县令怪罪,想着县令也没生气,也就只能那样了。   现在她们小心望一眼县令,见他安慰家里人,长辈没跪,也就没跟着跪了。   但是唐家人不跪可以,其他村里人不跪不行啊!一见了唐爷爷要跪,才想起来了,连忙跪成了一片,有个别不不明白的和年龄小不知道要跪的,也跟着跪下或者旁边人要求跪下了。   府尹连忙叫起,也没人敢起,他就带头向着唐家屋子里走,唐家男人围着府尹和县令,呼啦啦的跟着,女人孩子跟在身后。等他们进去了,外边村民才一个个的起来了,议论之声大了起来!   “这状元是个啥啊,连府尹都来了?”有年轻的女人问,惹来旁边人的笑声。   “考上了状元,可就能当官了,这唐瑾莫不是要当官了?”   “肯定是当官了,不当官以后也会当。”唐家同族了解科举事情的人回应。   “里正!”有不信的人叫里正。   “一般的状元都会封官,咱们村的唐瑾考的是童子科,应该也会当官吧。”里正回答着,想进唐家去,又怕自己身份不够,而且还不太敢跟府尹说话。   “这下好了,咱们村也有当官的人了!”别人可不管“应该”两字,只觉得连府尹都来了,这么大的官,唐瑾要是不当官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哦!”村子里的人都欢唤了起来。村里有人当官,那村子就有人庇护了,以后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外面纷纷议论着,只感觉村里出了个当官的状元,真是面子上有光。   而唐家族里的妇女,都跟着进去帮忙了。   柴氏这时真是要忙翻了,指挥着唐大哥去杀鸡,唐二哥去打水,唐九姐生火,第二惠带着人去地里挖菜……   唐二婆唐三婆都带着自己媳妇孙子帮忙,打鸡蛋的择菜的,去借兔子来杀的买肉的,想要准备着一桌丰盛的饭菜。   不管府尹和县令他们吃不吃,她们得先准备着啊!   唐四婶就在跟唐三婶小声嘀咕:“这要是弄多了不吃,岂不是浪费了?”   “没吃咱们自己吃,自己高兴高兴!”唐三婶笑着应,心想着老四家的就是小家子气,这好东西,也不可能给了全家做来吃,当然是紧着男人的份先做了来吃,这当官的能吃几口啊,不吃家里三十多口人一人分几口,一顿也就完了。   厨房院子里一阵忙,门外锣鼓声还在响着,家里气氛比过年还要火热。   唐爷爷自然是邀请府尹到了唐老爷子正房的大堂里来坐的,带着弟弟儿子侄子陪坐着,至于孙子,大的忙小的跑出去玩,还有在门口好奇围观的,是没有人在屋子里的。   说了一会儿话后,府尹观察着唐爷爷的谈吐,还真觉得唐家人跟一般的平民家庭不一样,至少见对他时没有诚惶诚恐,知道孙子中了状元要当官后激动高兴,却还算是冷静镇定。   可能真像他们县县令应禹海说的那样,唐家祖上怕不是常人。   他问了起来,唐爷爷笑着说唐老爷子曾经在京城居住过,母亲是京城人,才会官话。倒是没有多说,府尹也不多问。   因为府尹的关系,唐家人拿钱请人代服劳役了,家里男人都在,唐爷爷真诚的谢过了府尹。   府尹只是点了点头,并不谈论这个话题,跟着唐爷爷聊起了唐瑾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唐瑾的府试成绩上去。   “那是府试试题简单,反倒是考不好了。”唐爷爷连忙说了起来这事。这事大家也是讨论过,知道为何童子科乡试能考第一,府试却考了个第六来。   府尹为什么来唐家?其实主要就是为的这事!   他一听自己还没有解释,唐家人反倒是想得到,一问知道是唐老爷子和唐瑾的意思,立刻放了大半的心。   能明白就好,就不会因误会而产生怨恨了,于是对着唐家人更加亲切了:“这还有一件好事,刚怕你们高兴坏了,这才现在说。”   “大人请说。”唐爷爷心里打鼓,什么好事啊,不会是给唐瑾说亲吧?不然人家府尹亲自跑上门来干什么?报个喜也劳动不了府尹啊!   他爹走的时候可是叮咛过了,唐瑾和他姐姐的亲事,一个都不能答应,只说要等他做主。   “唐瑾中了状元,圣上封了他为正七品的秘书省秘书郎,可算是好事?”府尹笑问。   “!”唐爷爷吸了一口气,猛然转头望着一边的县令,他记得县令也才七品的县,也就是说,他家乖乖跟县太爷一个等级了?!   猛然站了起来,又觉得这反应太过激烈,握着拳头平复涌动的情绪,鼻子又发酸起来。   唐五叔唐六叔对看一眼,兴奋极了。   唐二叔也很高兴,只是抿了嘴,可惜自己不是老大,不然如今这份荣耀,怕是要落在他儿子身上了!   唐三爷激动的拿手掌拍着大腿,倒是唐二爷还比较冷静。   “恭喜啊!”   “是啊,恭喜!”   和着院子外传来的锣鼓声,唐爷爷只觉耳边像是放着鞭炮一样,劈里啪啦的,满是惊喜。   “谢大人,谢大人!”唐爷爷不住声的说着。   “哈哈,谢我做何,这可是你家孩子努力!”府尹大笑着道。   “当然是谢大人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我们啊!这可是七品官啊!”唐二爷在一边接口,看到自己小孙子端了碟子进来,连忙过去接过,将瓜子放在了桌上,请两人吃。   府尹倒是抓了几个瓜子,问起了唐瑾学习的事。   这事当然要问了,也不能白来一趟,他倒是想知道知道,唐瑾小小年纪是怎么念书的,能念的那么好,在哪里请的老师,看有没有借鉴的地方,好回去教自己儿子。   而在在堂屋外偷听的唐六弟一听府尹说唐瑾封了官,立刻跑到了厨房去,给他娘唐四婶说:“娘娘娘!我听官老爷说,我哥当官啦!”   “啥?!”唐四婶和柴氏还没有反应,唐二婆已经惊声问出来,放下手里的菜,一把抓住唐六弟,惊声问,“你哥真当官了?当什么官,你没听错?” 第132章 快来订阅我∩_∩   唐六弟才五岁,只感觉家里真热闹,今天有好东西吃有好玩的,猛然见到唐二婆这样凶的样子,又风了一厨房的人听到了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过来,静悄悄的,一时有些被吓着了。   惊住的柴氏连忙把孙子从唐二婆手里拉出来,又问了他一遍,唐六弟感觉这是大事,点着头,又不确定了,听到门口有脚步声,转头去看,见是唐二哥,连忙惊喜的叫他:“二哥!你说,我四哥是不是当官啦?”   厨房里的人眼光又唰的一下望了过去,纤瘦白净的唐二哥点着头:“我进堂屋时听我大爷说是七品官,什么官先前没听清!”   柴氏喜的一啪巴掌,响亮的声音听着都为她手疼:“管他什么官,只要是官就好了!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   一厨房的人都惊喜起来,门外族里的妯娌听到里边的消息也跟进来,都恭喜着柴氏,话里话外多少都带着讨好,一个劲儿的说着吉祥话,以后可别忘记她们。   因着菜地离村口就二十多丈,近的很,这时第二惠已经带着唐七姐和族里一个帮着拿菜侄子回来了,大家都围了上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第二惠一听,激动的连忙扔下手里的菜篮子:“真是七品?娘?”   “听说是,还不知道呢,一会儿再问问你爹。”柴氏喜道,但孙子和侄孙都这样说了,怕是没错了。   第二惠看了看手上拨菜带了些泥的手,觉得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官老爷的娘,仓惶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儿子念的时候,她想着他有一天会考童生秀才,那时候觉得等她抱上孙子的时候儿子能考得一个秀才就算好的了,却没想到这才短短的七年,她儿子竟然已经当官了!   当官了啊!   “你这儿子可是金贵,顶别人三五个呢!”村里同族的媳妇羡慕的说。   “哪里顶呢,那是比别人三五个强太多了去!”   “你这命好啊,儿子竟然当官了!”   “可羡慕死我了!”   “唉呀,我这眼红的,你看连府尹大人都来了,赶明儿我叫我家老大也去念书!”   “你说我儿子怎么就不会读书呢?以后可得让乖乖……乖乖老爷教教我家儿子!”一时想不想唐瑾大名是什么,这话一出,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看着你啊,就是享福的命,你说这谁家媳妇有你过的舒坦?可不成了官老爷他娘!命好哦!”恭维的话里带着眼红的一丝丝酸味。   “……”各种话都有,大都是羡慕的。   第二惠一听这些话,想起了当年生不出生子来,村子里的人那些闲言碎语,什么下不出蛋的鸡,什么这边好了那边就差了有个好婆婆也抵不过生不出儿子来的丧门命,什么好命都用到了前半辈子上去了,……   难听的,挖苦的,讽刺的,嫉妒她生不出儿子还没在婆家遭到虐待的……   那些曾经藏在心里的委屈酸涩与苦楚,在这一刻大家的羡慕眼红发酸的话里竟然更是衬得她脸面有光了!   看吧,就算我儿子生的晚又如何?!就算我只有一个儿子又如何?!一个就抵得过你们五个八个!   第二惠只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从生出儿子的那一刻她就能抬头挺胸,从这一刻,她就是去了县城府城,走在路上也能昂首阔步了!   知道府尹是南方人,唐二爷给了唐二叔使眼色,唐二叔出去说了这事,让准备些米饭和菜来。   北方人不吃米饭,米运过来也贵,一般人家里也没有,好在唐家是有大米的。   因着婆婆吃米饭,柴氏与唐二婆倒都会做点南方的菜,听后更是亲自动手,深怕做的不好。   厨房里一些年轻的媳妇看着她们做菜要放糖,都觉得不对,连忙劝,深怕甜菜会惹恼了府尹,都被唐二婆给说了回去:“你们知道什么啊!南方有的地方吃菜就放糖,我婆婆以前就这样吃,没见过世面!”   她如今是唐瑾的二婆,也没人跟她顶嘴,有人笑说:“我竟不知道大婆二婆会做南方菜,可得让我们好好学学。”   唐老爷子年轻时吃的米饭,回乾州县后也吃米饭,因着这边米价贵,慢慢的吃的也少了,二十多年下来后,饮食习惯也改了很多,等妻子一死,他就很少吃米饭了。   等饭菜准备好了,府尹真留下来吃了一顿便饭。   唐爷爷说饭不好,府尹还夸了好吃,丰盛。桌上有鸡肉有兔肉有肉汤,还有七个素菜和面,对于一个农家来说,能马上准备出来已经很好了。   等走的时候,府尹说唐瑾得了第一,府上有二十两银子的奖励,让到时候去领,更是让家里人惊喜。   等这些人一走,唐家人都围过去问唐瑾是不是真的当了官,知道真当了官后,一个个的笑容满面,倍觉荣耀。   唐家因着唐瑾中了状元的事家里的气氛热火朝天,而这个时候,纪家却是相反的气氛。   纪家人并没有参加席举人嫁女的宴席,不知道唐瑾中了状元当了官,但有人故意跑去告诉他们家了!   这一下子,可是后悔死了两夫妻,纪母拍着大腿,不住的哀叹:“早知道唐家孩子这么争气,就不应该悔婚啊!你说我当初怎么被猪油蒙了心啊!”   说着说着,竟然难过的哭了起来:“好好的一个官家亲戚,可是从嘴边给飞走了啊!”   纪秀才被妻子哭的心烦,吼了她两句,纪母凶了回去,也不哭了,琢磨着:“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我得找人去唐家问问,看还成不成。”   “人家家里这几天正热闹,你这跑去,不是自找没脸?!”纪秀才也有些心动,只是觉得这样做太丢脸了。   “等?等个屁!赶早不赶迟,要是这几天有人给唐五说了亲,你后悔也没法子!”纪母骂道。   纪秀才哼一声走了,纪母换了衣服,拿了钱和礼,去找当初的媒人了。   有钱好使人,再没面子,第二天媒人就来了唐家,唐三婆一见对方,下巴都是抬高的。   媒人赔笑了几句,骂了纪家做事不厚道,这才说:“她爹娘不好,可这姑娘却是好的。当初退婚时就不愿意,后来被父母逼着退了婚,可一直想着你们唐家,绝食也不愿意跟另外一家结亲,气得她父母没办法,这婚也没定成。”   唐三婆讶异了,这纪家姑娘真是这么有情义的?   这媒婆的嘴可是会说,说的唐三婆都觉得纪家姑娘好了,她打断对方:“你说这么些都没用了,我老大可是定了婚了,马上就结,他未来岳父也是个秀才,还是他先看上我家老大呢!”   后边补了这一句,心里可舒畅了,你看,你家不识货,有识货的,人家老早考上秀才还看上我儿子。   媒人连忙问起,知道是真的订婚了后,也没有办法,打听起了对方来。唐三婆也不会全说,只说亲家姓沈。   媒人临走时想起纪母许的二两银子,真是不甘心,非磨着唐三婆,要见唐五叔,好亲自问一问。   “你问了也白问,我儿子是不可能退婚,做那背信弃义的事!”唐三婆直接拒绝。   这媒人还是缠,一般人家肯定不会问儿子意见,可唐家家风开明,唐三婆被磨的没办法,只好叫来了唐五叔。   唐五叔一听纪家反悔了,心里可是觉得出了一口气,他想着真娶了纪家姑娘不但能挣回面子还能让对方一辈子在他面前低头,真是想想都是爽的。   “我已经跟沈家定婚了,不可能退了婚再去跟一个违诺背信的人家结亲,你走吧!”想是想,唐五叔还是没有迟疑的拒绝了。   媒人还想纠缠,唐五叔冷了脸问:“你真要在我家里撒泼纠缠?”   一想起唐瑾如今是个当官的,媒人也怕真惹了人,看没办法,只好回去了。   纪母一听唐五叔已经定了婚,更加的后悔了,打听到对方姓沈,还是个秀才,就问纪秀才。   乾州县里能有多少秀才?大部分人都是认识的,不认识找人一打听,同年龄又有女儿要嫁人一筛选就出来了。   纪母本来就不想放弃,一听沈姑娘竟然被退过婚,可是有了主意,跑到了沈家门大大骂:“你个被人退了婚的烂货,还有脸抢我家女婿,这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不成?!”   沈平夫妻前天还在高兴着,没想到今天就遇到这样的事,本来不明白,一听纪母的话,才猜到应该是唐五叔前边定过婚的那个,可是给气死了,这骂的也太难听了。   退婚又不是她女儿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对方地位高了嫌弃他们家了。   沈母再怎么样好性子,也不能让别人污蔑自家女儿,只好出去骂了。   骂来骂去,沈母也听出来了经过,对方就一个意思,让她家去退婚。   纪母想的好,唐家不愿意退婚,她去闹沈让沈家退婚了,唐五叔不就成了单身她家女儿不就能跟唐五叔成了吗?   跑到人家门上欺负也得不了什么好,沈家的亲邻都来了,你一句我一句,把纪母赶跑了。   回了家,沈母气得连饭都不想做了,对着沈平道:“我看那泼妇还会再来,你说这样闹下去,咱家闺女面子往哪搁啊?”被退婚知道的人不多不少,一般人也不会没眼色说出来,这一下,怕是整条街大大小小的人都知道了!   沈平也头疼:“再来就报官!”   “报官也不会管吧?”沈母问,又担忧,“你说这人没脸没皮的,会不会也去了唐家?要是再闹下去闹大了,唐家会不会真退婚啊!”   “真退婚就退,就当我又瞎了一次眼!”沈姑娘这时进来,沉着脸道,心情极为不好。   “哎呦我的娘啊,呸呸呸!咱们瞎一次还能瞎两次不成?!这次如何都不能让唐家退了婚,再退了你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沈母连忙接话,狠瞪女儿一眼。   一家子人因为纪母而心情不好,等沈平儿子下学回来,听说后没说什么,转身就去叔伯家叫哥哥,要带着人纪家打人,当他沈家他姐真是好欺负的? 第133章 快来订阅我∩_∩   所幸被纪家叔母发现,及时拉住送回家去了。   沈平夫妻刚发现儿子不见了,正奇怪着见他回来了才知道他的想法,将他训了一顿。   沈家弟弟一声不吭的听着,听完后才道:“上一次我就想去吴家打人了!”   “这能一样吗?!”沈母训他,“吴家退婚,唐家又没有说要退婚,你把气发在纪家身上有什么用?!再说了,你真把人打了,要是影响了明年的县试怎么办!?”   沈家弟弟不吭声,沈平罚他去背书了。   第二家知道唐瑾中了状元这事反倒是比别人晚一点了。   府尹和县令来报喜那一天,真是又忙又乱又高兴,累人的很。   第二天村里这事已经传开了,熟的不熟的都跑到了唐家来看稀奇,第二惠可是应付了一众的长辈跟平辈和晚辈,知道纪家派了媒人过来说和,才想起忘记给娘家说这事了。   不过她忙,也没来得及写信,等过了一晚才写信回去说了。   第二晟一接到信鸽,看到外孙中了状元,还封了官,心情大好,当天就让妻子去买了肉给家里做来庆祝。   第二家的舅舅妗子表姐弟妹知道后,一个个的也都跟着高兴,有个当官的亲戚,面子上有光,以后日子也好过啊!   唐瑾的外婆更是逢人就夸自己有个好外孙,怎么乖巧怎么可爱怎么了得,势要压过一众在她面前夸奖过自家孩子的人!而她,也真的压过了认识的所有人!   纪秀才这边,自然知道自己妻子做的好事,想着就算成了不亲家,也要搞好关系,要是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还能说得上话。   刚好这时他科考成绩出来了,过了,高兴的就去了唐家。   他去的意思还有另一层,再努力一下,看有没有希望说合。   到了后,唐三爷自是没有好脸色给他,纪秀才先是对着两人道歉,后又说起了自己的不得已,再讲起了他已经过了科考,言语里说起沈平这次没有过科考等等。并试探两家还有没有可能。   这意思就是他过了科考能参加明年的乡试,要是中了可是要比沈平的身份高了,这亲家是值得结的。   唐五叔一看纪秀才这势力的样子,想着这样的人家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这根本就不是一门好亲事,退了才好!再想起前两天他还想着娶了纪家女怎样挣回面子,真是猪油蒙了心。   哪怕他没那个心思不会那样做,想一想也是不对的,就应该离的远远的!   “好了,你的歉意我们家收到了,还有什么事吗?”唐三爷并不想跟纪秀才多话,客气的赶人。   “嗯,其实来还有一件事。”纪秀才迟疑着,将自己妻子去沈家闹事的事情说了,才深深的表示自己的歉意,“这实在是我没有管教好,给你们添麻烦了,希望没能影响你们两家的关系。”   唐三爷与唐五叔都怔住了,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心里更加不喜欢纪家了,表示没关系。   纪秀才装着看不懂唐家人送客的样子,唐五叔心里讨厌对方,直言道:“我看纪叔叔的意思是想跟我家复婚吗?很对不住,我已经定了亲,你家可以不顾婚约退亲给人没脸我家可不会!”   这话说的真是太直接了,让纪秀才一阵没脸,觉得里子面子都丢光了,连道没那个意思,连忙走了。   等出了李家村村口,又对着路边呸一口,自语道:“得意什么,早晚贪污受贿,被砍了头!到时候,有得苦让你们受!”   纪秀才本意是想表明自己明理,才来唐家道歉。可是在唐三爷与唐五叔看来,那种事情真是不知情吗?真不没能来得及阻止吗?两人怕是都好不到哪里去,真是蛇蛇鼠一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我现在倒是庆幸纪家把婚退了!”跟唐三婆说起这时,唐三爷感叹,唐三婆深有同感。   唐家其他人也知道了纪秀才来的事,一问,知道对方想复婚,唐二爷高兴的笑:“这是看咱们唐家显赫了,想要来巴结。”   唐二婆是又气又得意的,对唐三婆道:“还跟他家结亲,怕没被害惨?!我呸!让他家后悔去吧!”   被纪家退婚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了,唐三婆彻底放下了心结,也跟着笑。   唐爷爷知道后,表明现在看来被退婚还是件好事,要是纪家不后悔还高看他们家一眼。现在?只更加看不起他们家。并对柴氏说:“等以后乖乖官真能做大,那时候才是他们纪家后悔的时候!”   唐三爷跟唐三婆一合计,想着纪家这事也因他家而起,就让唐五叔第二天去沈家一趟,道个歉,并说一下唐瑾的事,请他们在唐家办宴席的时候来家里做客。   沈平夫妻一看唐五叔来了,有些担心唐家会不会退亲,结果知道是来道歉,还请他们到时候做客,高兴的留他吃了午饭,欢欢喜喜的将人送走了。   人走了以后,沈平对着妻子感叹:“这次可是没选错人啊!”连这次院试科考竟然没中在现在看来竟然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可不是!”沈母也高兴极了。   “还不是靠我当初对唐家人热络,不然这婚事怕也成不了。”沈平自夸,心里真是满足而又有些得意。   沈姑娘知道唐家人的意思后,也放了心,对于唐家感激,对五叔更加的用心。她自然也希望婚事能顺顺利利的,说一个明理的好婆家,没事谁愿意退婚啊!   因着唐瑾中了状元给县里增了光,县里有五两银子的奖励,没过几天,县令就让人把银子送来了。   这种奖励以前也是有的,唐爷爷并不担心这接的不明白,谢过来送钱的人后,把钱交给了柴氏,让她给第二惠。   第二惠自然不能接,柴氏说:“你爹的意思,这钱以后是要用到乖乖身上的,自然给你拿着,不行等乖乖回来了,把钱给他。”   第二惠接下来,等柴氏一走,拿着银子看了半天。这可是她儿子念书赚来得银子呢,真是给她脸上增光!   唐家人都期盼着唐瑾他们回来,村里人也有人打听这件事。   秦省去京城参加童子科的人成绩已经在省城贴了出来,近处得到消息的府城也贴了出来,殿试上中了进士举人的人家,全都快高兴死了,没中的也极为的失落。   第二晟知道第二麟中不了,不过因为有着唐瑾,还是去看了。   没看到孙子名子在意料之内有些失望,但唐瑾中了状元当了官,脸上特别荣耀,完全将这种失望冲走了,人也精神了起来。   其实,因为第二麟是特考,府尹万茂通怕引起一些考生的不满,尤其是本府里一家大点的士族给他造成麻烦,并没有贴出第二麟中了举人的消息,只是内部知道。   倒不是府尹真怕了对方,只是能不引起麻烦就不要引起麻烦。   唐瑾一行人经过一月的路程,下午时终于到了长安城里。   回到家乡,大家都很高兴,第二麟更是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唐老爷子抓他功课抓的极紧,连他爹他姑父他姑父家的叔叔都跟着他一起读书,而且还一个比一个认真,让他真是想偷半点懒都不行,可是累死他了!   看着时间还早,连忙出城向着咸阳府赶去。好在距离近,天色也不晚,从城里过的,不用怕关了城门而绕路。   等过了咸阳府城,还没到第二家所在的邵远村,只到了马庄头镇上的时候,第二麟就坐不住了,从车里出来坐在外边,看着熟悉的家乡,挥着手“嗷”“嗷”“嗷”的兴奋的叫了起来。   唐瑾也打开了门,听着这声音觉得年龄人真是太有活力了。   第二恒与唐转他们都宠溺的笑,心下激动。   唐老爷子这时感觉唐瑾真是太稳重了,没有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那种闹腾,但也不怎么遗憾,他们唐家,需要的就是唐瑾这种性子。   等到了村里,第二麟就坐不住了,下车跑起来,并叫唐瑾下来。   唐老爷子望了唐瑾一眼,也叫他下去。   坐的久了,也是要活动活动,唐瑾一下车,第二麟就拉着他跑,满脸红光:“你说我爷他们到底知道不知道我中了举人啊?!要是不知道,我回去告诉他们一声,岂不是高兴死了他们?!”   “肯定知道吧?”唐瑾猜测着,“这个时候,殿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你虽然不是殿试中的举,却也是特考的,名字肯定已经发下来了。”   “哎呀!”第二麟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中书省的覆试没过,家里人还没报希望,一下子又中了,又没收到信,他们肯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说不得根本就不相信!”   “那你刚好给他们一个惊喜。”唐瑾应着他的话。   “说不得他们不知道,那我到时候吓他们一跳。”第二麟猜测着,偶尔见着村里出来的熟人了就飞快的问候一声,也不停下跟人说话。   等到了村口,第二麟一路拉着唐瑾向着家里跑去,早就把刚才的话给忘记了,还没到门口就大喊起来:“爷、婆,我们回来啦!你家举人孙子回来啦!还有状元外孙也跟着一起回来啦~!” 第134章 快来订阅我∩_∩   欢快的喊声传了一路,正在隔壁几家门外坐着跟几个中老年妇人闲聊并干活的第二外婆夏氏一听到这声音抬起头一看,吃惊的“哎呀”一声,扔下手里的放针线布的女工萝萝就站起来迎上去:“宝儿,乖乖,你们回来啦?你爹呢?!”   说着就向着街道口张望。   “回来啦回来啦,我爹在后边赶车呢,在村子里车要赶得慢一点怕撞着人!”第二麟拉着唐瑾上前,数月不见,看到祖母激动的拉住她的手。   夏氏果然看到了车影,低头一把抱起了唐瑾来,满脸笑出了花来:“唉哟,可让外婆看看,我的乖乖啊,这是受苦了!”   “外婆。”唐瑾笑着问候,眼看外婆要在他脸上亲上来的嘴,连忙偏头躲开了,无奈道:“我长大了,不要再亲啦!”   “啵!”夏氏还是在空中亲了一口,笑着反驳,“才七岁,哪里大了?”   说着,她抱着唐瑾转身,对着跟自己聊天那一圈半坐半站的妇女夸赞道:“这就是我那个考了状元当了官的外孙,你们都是见过的吧?!”   五六个妇女望着七岁的唐瑾,实在难以把他跟那些官老爷相提并论,并没有唐瑾是官老爷的真实感。不过,坐着的两个还是跟着站了起来,都围过来看稀奇。   “这就是考了状元的?可让我见识!”   “真当了官了?怎么没穿官服?”   “哎呀,这孩子长的真是可人疼!”   “嫂子就是有福气啊!”   “当官的也不是天天穿官服啊,再说了,人家当的是京城里的官!”   “这么小的年纪当了官,以后可了不得了!”   几人围着唐瑾热情的议论着,还有想伸手上来摸他的脸的,唐瑾偏头躲过,挣扎着从他外婆怀里下来。   第二麟不高兴的憋着嘴站在旁观,气道:“婆,你光知道心疼乖乖!”   “哎哟,哪里就光心疼他了,最心疼你了!”夏氏这才拉着第二麟打量了一圈,连声道,“瘦了瘦了,也长高了,真是受苦了,回去就给你做好吃的。”   第二麟这才满意了一点,解释着:“并没有长高多少,只是瘦了看着高了。”学习太辛苦,又在路上吃不太好,可不瘦了?   村里的人对着第二麟到底熟一些,问起了他话来,京城什么样子啊,唐瑾真的考上了状元做了官了,他可考上了。   “京城可大可繁华了!”   “我弟真考上状元了,他可是正七品的官!跟县尊大人一个级别呢!我还见他官服了,你们别不信!”   “我考上的是举人,比我爷的秀才还高一个等级呢,我还见过皇帝呢!”   第二麟一一的说着,说到后边自己考中了举人真是眉飞色舞,再说到见过皇帝更是神采飞扬,惹得几个都吃惊的叫了起来,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连连追问皇帝长什么样,可是进过皇宫了,皇帝吃什么,跟一般人一样不。   夏氏也是吃惊极了,扯住第二麟就问他:“真见过皇帝了?”   “那当然,乖乖也见过呢!”第二麟被围着,整个人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刚才被祖母忽略的失落荡然无存。   夏氏拉着孙子就问起了刚才大家问起的事,更加的关心。   答了几句,第二麟才发现不对,不满得拍夏氏的手:“我考中了举人、举人!这是大事,你怎么老是问圣上做什么!”   这惹得大家都哈哈的笑了起来,说皇帝自然要比他重要啊!   夏氏跟着点头:“自然是皇帝重要啊!”说着又惊喜的急急问他,“真考中举人了?不是说没考中么?你爷还不高兴了几天!”她刚也是听见了孙子说考中举人了,可他见过皇帝这件事更是让她上心啊!   “我考中了,那是……”说到这里,想起他爹说他这个举人来得跟人不一样,还是不要向外详细说了,免得出了什么变故。   第二恒原也没有这么谨慎,这也是受唐老爷子影响的。   第二麟一时想不起来个说法,不过夏氏也无所谓,她只知道她孙子考啊举人就行了,高兴的捧起第二麟的头就在他脸上亲了两口,呵呵笑道:“好好好,你比你爷有出息了!”   村子里的人对第二麟更加熟悉,也都跟着问了起来。   这个时候第二恒的车赶到了,离着有几丈远的时候,看见夏氏激动的跳下车拿着鞭子就奔过来,喊道:“娘!”说着,就觉得鼻子发酸。   夏氏放开孙子转头就打量起了儿子来,又问他第二麟是不是真的考中了举人,得到回应是后更加高兴,问起了路上可好等一众情况。   第二麟在一旁看着,也看的鼻子发酸起来,唐瑾小声对他道:“那是我年岁小容易生病,咱婆刚才才先抱我的。”   其实唐瑾知道,他外婆是有一点点势利的。要是平时怕也先关心第二麟,因为感情亲近,这次他中了状元,当然就稀罕他了。这样说,只是想要安抚第二麟的情绪。   “哎,你一向可人疼,我都习惯了。”第二麟挥了挥手,过去了也不放在心上了。   第二恒扔了车,唐老爷子与唐转他们也下车了,夏氏连忙招呼几人进屋,又赶了车了到了家门前。   第二晟下了课不久正在熬茶,听到骡车过来的声音,连忙奔出来看,一看到一行人,激动的上前抚着唐老爷子:“可算是回来了,盼了好多天了,想着就是这个时候了。”   他对着唐老爷子说,眼神却是忍不住的瞥向儿子,又一一看过了孙子和外孙,又连忙请唐老爷子进家里来。   大家自然都是有些激动,相互问候过了,家里在的人都赶了前院里相见,一时叙说着思念。   夏氏倒着水,这时候忍不住对着第二晟道:“宝儿说他中了举人,我们两脸上现在可是有光了,这走出去啊,谁不更高看我们一眼。原本那些眼红我的人还说什么外孙中了状元又不是孙子中了,高兴个什么劲儿,现在让他们看看,我孙子也是有大本事的!”   后边的话,第二晟已经没有听见了,他只听到了前边的话,有些意外,转头去看儿子。   一提起这个第二恒就高兴的合不拢嘴,在夏氏一旁的说道中点头:“麟儿就是中了举人,这一时忘记给你说了。”   “真的,怎么回事?怎么又中了?可是出了什么事?”第二晟原以为孙子没考中,这举人还不知道要考到什么时候,或许像他一样,考到孙子都大了还是没多大希望。抱着要等十几年几十年甚至至死也看不到的那一天,没想到突然收到这样的消息,可谓是惊喜至极,连声问道。   “就是圣上他特别考较了麟儿,赐了他举人出身。”第二晟笑着将这事说了。   第二晟高兴的拍掌感叹,“真是大幸!这下可是了了我的心头事了!”有孙子中了举人,家里地位提高,至少也能维持现状几十年下去,不会因他一走家里连个秀才都没有慢慢的又穷回去。   他高兴,想要好好招待唐老爷子一行人,让夏氏准备一桌好的,不过唐老爷子阻止了,没让多做菜:“弄几个家常小菜就行了,出门在外刚回来,不易吃油腻之物,于身体不好。再者,我就想吃个家里的饭菜,可是等着了。”   第二晟一想也对,中途劳累,唐家老的老小的小,吃好的反而克化不了,要是吃得谁身体不舒服反而不美,只好让妻子儿媳妇弄一些家常菜。   饭后,自然在坐在一起闲聊。第二家的人对于京城极为的向往,大人围一群,小孩围一群,问着京城和路上的事。   连着唐瑾的官服,也是拿出来让大家看了的。不过第二晟自己摸了摸,让夏氏也摸摸,其他人是只准看,一概不许摸的,怕毛手毛脚弄坏了。   夏氏还想让唐瑾穿着官服出去给外边的人看一圈,好证明自己外孙真是当官了,被第二晟说了两句,不允许,只好不甘心的做罢。   唐瑾因着年龄小,被表姐表妹表弟们叫进去询问一番,一个个看着他的眼神都满是崇拜。   因着明天要早走,唐家人睡的早一点,而第二家的人却是在各自屋子里躺床上聊了很久。   唐瑾的大妗子唐氏问过一些感兴趣的事后,对着第二恒悄声问:“那乖乖真当了官,以后就了不了,你看咱们家的秀儿跟她姑一样聪慧,识起字来快的很,要不你问问姐的意思?”   第二恒心里一动,能将女儿嫁给外甥从各方面来说自然是好的,可他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考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行,秀儿年龄比等待大。”   “大怎么了?女大三抱金砖,哪里不好了?”唐氏一下子就生气了,用胳膊推着丈夫,“这么好的亲事,要不是咱们是亲戚才好说一点,要不然怎么也轮不到咱们啊!”   第二恒叹气:“我愿意也不行啊!这事咱姐做不了主。”   “怎么就做不了主了?”唐氏更是不满,觉得是丈夫对自家女儿不用心,“她是当娘的,怎么就做不了主了?!你这还没说呢,就先回绝了,你倒是先去问一问啊!”   第二恒无奈:“乖乖的事自然有他老爷做主,人家眼光高,怎么可能看上咱家闺女。你不知道,在京城的时候,有个姓钟的南兵马司马军副都指挥使,人家是正五品的官员,要把女儿许配给乖乖,唐老爷子都没有同意。”   说着将那事一讲,唐氏自觉女儿的确比不过人家五品官员的女儿,不,是没得比,只得抱怨道:“老爷子眼光也太高了,想要娶一个什么样金贵的重孙媳妇儿啊!”   跟上这样说着,却对着丈夫嘴里那些新奇的名称极感兴趣,也觉得自家男人真是见过大世面了。   第二天,唐瑾他们起得早,吃了饭后,就急着回去李家村,第二晟知道他们回家的心急切也没多留他们,只约好自家办宴席时请唐转过来。   中午的时候,车子就到了村子北边路口了。   看到熟悉的场景,唐瑾也是激动的,心情急切。   没想到,刚进了村口,他们就被喊住了:“大伯!”   唐转连忙停下车,一看是唐四叔的儿子,喜道:“你怎么在这?”   这几天,唐爷爷就等着人回家呢,让家里小孩子玩的时候都在村口玩,想要知道人回来了及时的知道,这下就遇到了。   唐六弟一解释完就跑:“我去告诉我爷,他说看到你们回来了马上回家说。”   “唉呀你跑慢点别摔了!”唐转在他身后喊着嘱咐,连忙驾了车跟上。   还没到家门口,唐六弟就喊开了:“我大伯回来啦!我老爷他们回来啦!”   这一喊,唐三爷马上就从屋子里出来了,抓着人就问,唐六弟应着:“到村口了,我先回来告诉我爷去。”   等跑到正院里,听到喊声的唐爷爷跟柴氏第二惠他们都出来了,连忙又问真回来了人走到哪里,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一个个激动的向着大门赶去。 第135章 快来订阅我∩_∩   出了门,大家就看到了自家的车子,唐三哥当先跑在前边,后边带着一串姐妹弟弟:“爹,爹!”   唐三叔正在赶车,看到几个不见的儿子,想念的紧,连忙叫他:“你跑慢点!”说着叫停了骡子,扔下手里的鞭子就跳下车,一把抱起儿子高兴的在他脸上连亲了两口。   “爹!老爷,秦大夫!”   “老爷,大伯,哥!”   “……”   唐转停下了车,唐老爷子跟秦大夫和唐瑾他们都下了车来,后边跟着的孩子见了他们一一的问好,大家都一一问好。   “哥,听说你当了官?”   “乖乖,你真考上状元啦?”   “哥,县令和府尹还到咱们家里来啦!”   唐瑾见到姐姐弟妹们都很高兴,抬头看到快速奔过来的唐爷爷和第二惠等人,也来不及回答他们的话,快速的走过去一一问候:“爷,婆,娘,三爷,三婆,二叔,四叔,三婶……”问着问着,片子就有些酸。   亲人们都应着,第二惠一把拉过唐瑾,眼中含着泪光摸着他的脸,低头在他额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可算回来了,想死娘了!”   说着,眼泪就掉到了唐瑾脸上,连忙笑着用手去擦。   柴氏也拉着两个儿子打量,唐爷爷唐三爷他们在跟唐老爷子问好,先后跟过来的家人们转着大家一一问候,一时之间温馨感人的亲情涌动在唐家人心里。   也不能站在路上说话,大家向着家里走去,门外邻里看到了都热情的打着招呼,唐五叔唐大哥两人拿过鞭子帮着赶车。   回到了家里后,唐老爷子也没先进正院,嘱咐着唐五叔:“其他东西不急着收拾,先把车里的大箱子抬进去。”   唐四叔跟着唐五叔一起抬箱子,热热闹闹的向着正院走去。   第二惠喊着唐五三姐唐五姐打水拿毛巾皂角粉,唐二哥拿了杯子装了热水过来,在一屋子热闹的人群里笑着说:“我爷他们猜着你们最近会回来,这杯子都是最近洗过的,我刚还冲了一遍。”   唐老爷子边应大家的话,边带着唐瑾他们洗了水,坐在干净的堂屋里,看着一屋子的家人,感叹的道:“可算是回来了!”   唐家人都因这话有些激动,一个个殷殷的望着唐老爷子,气氛却是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唐老爷子拉过唐瑾,扫了一圈屋里站得满满当当的子孙:“这次去京城考童子试,乖乖在殿试上考中了状元,圣上封他正七品的秘书省秘书郎。我们唐家,终于要改换门庭了!”   官府的人再来报喜,都没有自家人亲口说来更有真实感,唐爷爷和唐二爷听得眼泪差点都要流下来了,其他唐家人要么感动要么高兴,气氛瞬间热闹了起来。   唐老爷子打开了箱子,拿出个包袱来打开,将唐瑾的官服双手拿出来。   一堂屋的人都眼神火热的望着唐老爷子手里的衣服,小一点的唐五弟好奇的问:“这是官老爷的衣服么?”唐三婶连忙拉了下小儿子的手,低声训他别擦话。   “是官服。”唐老爷子点头,将官服递给唐瑾:“去,换上来给大家看看。”   唐瑾昨天就被她外婆夏氏要求换上官服跟她出门转一圈,后来没有同意,没想到他老爷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   他马上反应过来这中间的不同,她外婆是想带着他出去向外人炫耀长面子,他老爷这样做,怕是想要激发唐家人向上奋发的决心和斗志,双手抱了衣服就进屋子里去了。   几月不回来,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变化,可见家里打扫着。   第二惠有些担心唐瑾不会穿,哪怕知道唐瑾从小自理不会出错,可那是官服啊,怎么能跟一般的衣服一样?她想跟进去照顾,望着唐老爷子,见他没什么表示,就跟了进去。   唐瑾见到自己娘进来,笑着问候了一声,自己脱外套。   也只用换外套,第二惠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就在唐瑾穿好后帮着扣了扣子,满脸小心的打量着,试探着抚了抚衣服,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这穿上官服就是不一样,看着就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唐瑾漏齿对着第二惠笑了笑,其实咸国的官服并没有什么特长,跟宋朝的差不了多少,并不像清朝那样有标志性,比起他平常的衣服,就是料子好了很多,他娘这样说,只是因为穿在他身上是的“官服”而已。   “你就下实了手摸,怕什么。”唐瑾笑着拉起第二惠的手压在身上的衣服上摩擦了几下,第二惠心里那种差异感才淡了很多,笑着爱惜的摸了两下道:“怕摸坏了啊。”   两人出去,家里的人看着唐瑾身上的衣服,羡慕的、惊叹的、新奇的、渴望的……大多都是这四种眼神。   唐家的叔叔们都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的读书,哪怕没有机会穿上这样一身衣服,但有个出身提高社会地位也比白身强。   唐老爷子向着唐瑾招手,唐瑾走过去,唐老爷子站了起来,示意唐瑾坐在他的位置上。   这一个举动意思很明显了,从今以后,在唐家,他的地位就是最高的了。   唐瑾有些意外,迟疑着:“老爷,您是长辈。”就算当了官,也不能占了长辈的位置。   “长辈也是民,民不比官大。”唐老爷子摸了下唐瑾的耳朵,慈爱的道。   “可为人子孙……”怎么能不重孝道。后边的话在遇到唐老爷子的眼神的时候,又隐了下去。老爷是想给他在唐家早早的竖立起一种威望,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的机会更为的合适,更能让家里人记忆深刻。   这种行为并不值得赞扬,但他老爷现在要的就是激励大家的效果。   唐瑾只好坐了下,唐老爷子慎重的开口:“从今天开始,家里可以免七百亩田地的赋税,十人的徭役。”   七百亩的赋税,十人的徭役。   唐家人一听都轻微的吸了一口气,一个个激动无比!   哪怕唐家人没有这么多地,可十个人的徭役啊!就算唐爷爷兄弟三个再加上唐转兄弟六个和已经成年了的唐大哥,需要服役的总同也才十个人!而每次服徭役并不是家里每一个年龄合适的人都会去,而是只去一部分,那么就算唐二哥唐三哥和唐瑾的堂弟们长大了后也会有人免除在这之内的!   自己的丈夫/儿子/爹不用再去服役受苦甚至有生命危险,这无论是对父母还是对于妻子和自已来说,就是一种很大的好处!   “这下我可放心了,爷你回来前一段时间,我可是听说龙涎河那边刚累死过人了,那时府尊大人还没有让县尊大人给咱家免役,可担心得我都没有睡好。”唐四婶兴奋的道。   “这念书就是好啊。”柴氏担心媳妇第一个开口惹唐老爷子不高兴,跟着笑着感叹了一句。   “那要像乖乖这样念好书才行,不然也没用。”一说起来,大家都开口了,唐二婆接口。   “我说一句。”唐老爷子严肃起来,刚火热的气氛一下子就冷场下来,认真听着唐老爷子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从现在开始,不准再叫乖乖的小名。”   “那是应当的。”   “是该这样。”   “……”   大家都应着,虽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可唐瑾当了官,自然不能再叫他名字了。   这个话题以前也提过,可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被大家认真的记在心里。   在唐老爷子心里,唐瑾的父母自然是可以叫唐瑾小名的,私下里叫了他也会睁一口眼闭一只眼,但他也要给他们一个约束,好不让他们那么随意。   刚说完这件事,村里知道唐老爷子回来的同族人有两个赶了过来,看到唐家这样热闹,会心的笑了笑,向着唐老爷子问好,眼神却盯着唐瑾的官服瞧。   唐九爷高兴而激动:“原就听说……唐瑾当官了,这下亲眼见到了,我可是放心了,咱们李家村要好起来了啊!”   “就是啊,我家的不会读书,可就盼着大伯你们来庇护我们了!”唐四爷跟着连连点头。   “你们来了正好,把你们兄弟都叫上,去唐村。”唐老爷子吩咐着唐九爷和唐四爷,这话一出口,两人都双眼发亮,激动起来,连忙应着:“哎,这就去叫人,伯你等着。”   说着就转身匆匆出去了。   唐瑾看这样子,像是有什么好事一样,不过他并不明白。   只听唐老爷子又对着唐五叔道:“把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驾车,去唐村。”   “老爷,去唐村干什么?”唐瑾奇怪的问。这才刚回来,就去别的村,怎么感觉像是去踢场啊!   唐村离他们李家村并不远,一会儿就到了。他们村东边的沟在南边拐了个弯,唐村就在沟北边,很多年以前,可是祭祀的同一个先人。   有些唐家人也不知道,不过唐转想起以前听唐老爷子说过的事,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唐老爷子勾唇笑了:“自然是到时候,该要回需要要回的东西了!” 第136章 快来订阅我   李家村东边有一条小沟,沟东边就是东李村,沟在南边拐个弯向西,向西的这段沟的北边就是唐村,唐村位于李家村的正南偏西的方向,这三个村是祭祀的一个祖宗。   其实在唐村正北还有一个西李村,位置基本处于东李村正西,只是偏南几丈,但西李村的人既不姓李也不姓唐,都是姓柴的,唐瑾的祖母柴氏就出自于这个村子。   去唐村时可以从村子向南走向西拐,不过这条是小路,坐车的话,还是从村子北边向西再南下,直接穿过西李村街道一路向南,就到了唐村了。   唐瑾只会在车上问唐老爷子:“我们到底是去要什么东西啊?”   “不是要东西,是去请先人的影回来。”唐老爷子和蔼的道。   影?什么东西?   唐瑾没有接触过这个词,望着唐老爷子,等他解释。   “我们三个村祭祀的是一个祖宗,这个祖宗是留了一张影给后人祭拜怀念的,原先这个影是在我们李家村的,后来唐家村出过一个举人,被要要走了。”唐老爷子感叹。   唐瑾还是没有听懂影是什么,不过他知道这里边一定有故事,不然唐老爷子不可能一回到家不停歇的就去要什么影。   唐老爷子说到这里,这才想起唐瑾可能不明白,解释道:“影其实就是人的相,比画像金贵,是用丝绸绢布绣制出来的。”   这唐瑾就明白了,是绣制的人像。   “这是哪一世的祖宗?”能留在唐村,想来辈份远了吧?以他老爷小时候家里的权势,真要重视了怕是会留在他们唐家。、   如果是唐老爷子回到李家村后东西才到了唐村,那应该是他老爷被人欺负了,所以才这样念念不忘。   “唔,年代久远,一时算不清了,你要是想知道,回去可以看族谱。”唐老爷子想了想,没想清楚,这样应道。   唐瑾现在边连八世祖宗的过往都清楚了,这样照自己一算,连唐老爷子都记不清,那对于他来说,怕是至少有十世以上了。   太久远了啊。   “虽然是我想要回先人的影,但一会儿啊,你来跟他们里正说,就当我不存在,是你自己在处理这件事。”唐老爷子吩咐唐瑾。   唐瑾明白,唐老爷子这是要历练他了,于是问他:“那你得告诉我事情详细的起因经过,我才好跟他们说道。”   唐老爷子笑了,要是唐瑾不问这样的话,他也要提醒他,免得到了时候却是什么都不懂,被人看轻,这才给他讲了一些事。   两人聊着天,因着两个村子离的近,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经过西李村时,一群男人还引来了人的小幅度围观。   刚进唐村时,村里的人看到一群男人,都有些警惕,有人马上认出了熟人,一讲大家才放了些心,有人就问他们来干什么,族里的堂叔告诉对方来找他们里正。   唐村的人就有人很快的跑到了里正家里报信去了。   里正听了后有些惊讶,奇怪道:“李家村的一群男人来找我?”怕是真有大事的,什么事?   他一时没想起来。   不过还是让家里人烧水,准备泡茶,还让妻子收拾一下院子。   唐瑾考上了状元当了官的事,都在附近几个村子里传偏了,唐家村里的这个里正可想跟李家村抗病好关系,遇事好寻求帮助。   等唐瑾他们到的时候,里正家门大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年男人满脸带笑的迎了了来,扫了一眼李家村人的气势,见他们并没有凶恶的神情,不像是来闹事的,先放下了些心:“哎呀,真是什么风把您们给吹来了!”   唐瑾走在前边,唐老爷子在他旁边稍后一点,这是要他来面对事情了,也是对他的一种历练,就矜持的点了点头:“里正好。”   里正看唐家他一群人的姿态,明显是以唐瑾一个小娃娃为主的,他望着唐瑾的衣领,笑着弯腰:“这穿的可是官服?哎呀,那草民可得行礼了。”说着就要跪拜下去。   咸国的官服衣领处与一般的衣服不一样,这算是明显的标志了。   “这倒不用了,我也不是父母官。”唐瑾伸手将里正抚着,不让他跪拜下去。   里正看唐瑾应对自如,条理清晰,人也大方成熟,不知道是他的家长教的还是自己学会了,但一个孩子能有这份表现,他心里还是有些怵的。他刚也不是假意要拜,要是唐瑾真不阻止,他也只能跪拜下去了,毕竟对方年龄再小也是个七品官啊。   不过唐瑾阻止了里正,却让里正心生好感,连忙请他们进去坐。   到了正屋里,里正请唐老爷子上坐,唐老爷子不出声,唐瑾冷静的抬头望着里正,里正会意,连忙请唐瑾上座,坐下后,他也有眼色,看出来了唐瑾是做主的,也不问唐老爷子了,直接问唐瑾:“不知道小大人来找我有何事?”   “的确有事,咱们两个村子祭拜的是一个祖宗,先前祖宗的影是在我们李家村的,后来你们唐村出了个举人,就把先人请了回去,说是有能者才有资格祭祀祖宗。”   唐老爷子已经对唐瑾说过了,因为唐家祖上长年居住在京城,跟李家村这边可以说是断了联系,时间一长,唐家村觉得关系远了,又出了举人,才来要东西回去,而李家村势弱,又不能为了这件事去京城找唐家,找了唐家也不一定会为这事跑一趟啊,只能那样了。   后来,唐老爷子搬回李家村后,他们村里的里正想起这件事,就琢磨着唐老爷子到底是唐家最显赫一族的后人,想借势把先人的影要回来。   没想到唐老爷子去了后碰了一个软钉子,对方说唐老爷子是秀才,他们村也有个秀才,还是过了院试科考的,虽然最后没考上举人,那成绩也是好的,问唐老爷子过了院试科考没有?   唐老爷子哪里有资格去考院试的科考?被戳到伤心处自然心里不痛快了,在车上时就对唐瑾说:“我那时就想着,这辈子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把先人的影给要回来。”   唐瑾能理解,也愿意支持。这事也分不出什么对错黑白来,就是我强我有理。   他继续道:“五十四年前,我老爷来找你们里正想请回先人的影,你们里正还是那句话,能者才有资格祭祀祖宗,我现在就想问一下里正,我够不够资格祭祀祖宗?”   这话问的却太过犀利,里正一时语结,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第137章 快来订阅我∩_∩   里正这才想起还有先人影这一回事,时间久远,要不是被提起他都忘记了。   也只是小时候听家里人说起过李家村的人来要过一回没给,谁让他们村里的秀才学识不高来着,他还记得当时父亲说这话时的自豪与得意,如今却面临着对方当年的处境。   他能怎么说?说你不够资格?   这怎么可能!   十里八乡,满县的人里,也找不出来一个七品的京官,这个孩子要是没有资格,三村里谁还有那个资格?!   得罪人的话他自然不能说,况且是一个他不能得罪的人!   可东西放在自己村子里久了,他自然是不愿意给的。   给了村子里的人会怨怪他,怎么也不能从自己手里给出去啊,一时焦急为难。   “怎么,你认为我没有这个资格?”唐瑾板着脸,冷声问。   他虽然长相稚嫩,但神情严肃,里正可一点都不觉得唐瑾说这话会像一般的小孩子一样没有半点威慑力。光是他身上的那件衣服,也能压死他啊!   “不不不,您自然是有资格的。”里正连忙说着,心里发苦。向来民不与官斗,对方这铁了心的来要,这次要不来总会有别的办法。   虽说这个官是京官,管不到他,他也有无赖办法能不把先人的影给出去,可那样又能怎么样?得罪对方对自己村里有什么好处?没有,只有坏处!   “那就请里正开祠堂门吧。”唐瑾伸手做个请的姿势,站了起来向外走去,不给对方反悔的机会。   里正连忙中跟了上去,绞尽脑汁想出个主意,望了望唐老爷子,见对方不看他,又觉得还是一个孩子好应付,跟着唐瑾道:“祠堂门也不是随便就能开的,且请先人回去也得挑个好日子,哪能这么随便?我们看一个好日子再请岂不是更好,这样对先人也尊重。”   有了这个时间,他也好征求村里人的意见,反正大家也都会同意给的,比他先斩后奏强。   唐瑾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的问里正:“今天是我从京城回家的日子,你觉得我回家的这个日子不吉利?”   “呃……”里正又被堵住了,一时发现,唐瑾的应变能力很强,难怪他能考上状元。人虽年纪小,可他惹不起啊,人家是官,他哪能说人家回家的日子不吉利?   “我不跟你多说其它,你现在只告诉我,给,还是不给?”唐瑾给对方两个选择,直达主题。   里正觉得唐瑾都快成精了,说话的方式比有些成年人还利害,一点都不像是个孩子,难道是家里人预料到这些教他的?无论怎么样,他也只能点头:   “……给。这个,你看咱们两村以前也是同一个祖宗,这收夏粮的时候,你能不能过来看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给自己村里多捞点好处了。   这个收夏粮指的是国家来收税,唐瑾并不明白里正要自己过来做什么,但肯定他来是有用的。   他很想看唐老爷子的意见,不过这种不知情的情况他以后也会遇到,还是要自己应对,就先没答应,想着怎么回答才行。   村里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唐瑾可能“贵人事忙”没有时间过来,又或者他要回京城任职时间上赶不上?连忙又道:“也就来这一回,以后不会再麻烦您了,这夏税马上就收的,没有几天时间了。”   “咱们以前的是同一个祖宗,这能帮的我自然是会帮。不过事先说好,违法乱纪奸犯科的事,我是不会帮的。”先不把话说满,把底线露出来,丑话先说前边。   里正想着让唐瑾过来,就是想到时候让收粮的人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把条件放宽一点,不要那么苛刻,那么大家的日子能好过一点,对方知道他们村有靠山,以后也不会过多为难。   但这种事到底算不算乱纪……   里正一拍大腿,连忙应着:“这是应当的应当的,不会不会!”什么乱纪,本来官家人来收粮税都是多收了的,他这只是让他们把多收的那一部分少收一点,哪里乱纪了,真是被欺负习惯了,以为被欺负是正常的了!   既然已经说完了,里正就让唐瑾等一下,他去祠堂的钥匙。祠堂门并不常开,钥匙并不是随便带在身上的。   里正一走,李家村的人全都赞许的望着唐瑾,想夸他,可碍于唐村还有别的人在,也不好说。   等唐村的里正取来了钥匙,带着他们去了祠堂里,打开箱子,从里拿出了一个三尺多长的黑漆木盒子。   盒子上有锁,里正拿一把小钥匙开了锁打开盒子,唐瑾看到里边放了一个灰色的布袋,看形状,里边是装了卷轴的画卷这一类的。   一看东西对对着,里正也不打开看了,盖上盒子,双手交递给唐瑾。   唐瑾双手接过。   他原以为先人的影是挂在墙上的,一想其实祠堂一年也开不了几回,也就清明中元与过年时各开一回,挂墙上落灰不利于保存。   这个时候,里正也不说什么选个好日子了,也没有将先人的画像挂上去,上香磕头,先行告诉一声。   其实乡村里,有祠堂的村庄并不多,只有讲究的人家和部分读书人家才会有族谱和祠堂。平常村庄也没精力去弄一个祠堂,大多是一个门子里五六代子孙一起供奉自家祖先,五六代以后分了家也就分开了,少有五六代以上的祖先牌位还在家里的情况。   城里的情况自然要好多了。   将东西接过来后,唐瑾双手递给了唐老爷子。   唐老爷子双手接手接过,感叹了一声,这些年的一个小心愿,总算了了。   “真是谢谢里正了。”出了门,等里正锁了门,唐瑾对着里正行也一礼。   他也知道,里正能给的这么干脆,也是这个先人至少都是两三百年前的人物了,早没了多大的感情,要是要五六代以内的先人影,才不会这么简单。   但能给了,了结唐老爷子的心愿,也是应该感谢的。   “不谢不谢,这也是以前说好的。”东西都给了出去,里正说话也就大方了,还请唐瑾在家里吃饭。   村里来几十个人,也不可能全请了,真要全请了,吃的粮食也够里正心疼几天了,唐瑾就婉拒了。   里正热情的继续邀请,唐瑾看他是真心请自己,还是摇头。其他人也不可能没眼色真跟着一起留下吃饭,他不能自己跟唐老爷子和他爹他叔一家留下来,让其他村里人先回去。   “回去后要准备宴席,很快就要上京,很忙,到时候里正也赏脸过来啊。”唐瑾邀请里正到时候参加宴席。   里正求而不得,连忙笑着应下了,又说:“那收粮的时候我让人来接您。”   “好。”唐瑾应着,向着里正家门口停车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里正跟唐瑾说话拉关系,又见唐老爷子搭话了,连忙对着他拼命夸唐瑾,夸的唐老爷子很高兴。   村子里的人看着一群人,也有来围观的,猜着他们来干什么。   等唐瑾坐上车,出了唐村,村子里的叔叔们一下子热情了起来,夸着刚才唐瑾听表现。   “我还以为过去有得磨,没想到一要就要到手了。”   “乖乖真是厉害啊,你看那里正被堵的说不出来话。”   “还是当官好啊,你看唐村的里正连个屁都不敢放就给了,哈哈……”   “这下子倒是长面子了。”   “……”   唐瑾他们一走,唐村里的人向里正打听情况,年老一些的人知道了后过来找唐村的里正。   里正看对方着急的样子,有些心虚,想着怎么解释自己的无奈,没想到对方听了后,却是跺脚:“蠢啊!你怎么这么蠢!他都做了官,我们又是祭祀的一个祖宗,你怎么不说两个村的祠堂合在一起,以后一起祭拜祖宗!这样谁还敢来欺负我们村,不比你请他来看收夏粮强一百倍!”   被骂的不是把先人影给了出去,而是没有更好的给村子里带来好处,里正松了一口气,又觉得长辈说的不错,很是后悔。   “我,我一时没有想到这一岔啊!”里正解释,又道,“他们来得太突然了,容不得我多想啊,再说了,祠堂全并一处,我们两三代先人的牌位也不能搬过去啊,他们村的祠堂也放不下啊!”   “放不下不会凑钱扩建?!你可以把五代以内的先人牌位留在咱们村,其他的先人请过去啊,我们可以每年拜两次啊!”   “那,那我去追他们?”里正一想也对,这事还是要趁热打铁。 第138章 快来订阅我∩_∩   “算了!人都走了,现在追过去有什么用?”   里正又被叫了回来,听长辈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等车子过了西李村,唐老爷子带唐瑾下来步行,村子里的堂叔叔堂爷爷们都热情的跟着唐瑾说话,问他京城事,考试的事,还有问唐老爷子办宴席事。   一路聊着,大家的热情不减,大家都说没有见过先人的影,只有个别人在唐村见过。   唐老爷子对唐瑾道:“你当时应该把布袋打开看看,要是里边不是先人的影,就这样拿回去发现不是再去要,他们赖咱们拿了东西不认怎么办?”   “我当时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我想着里正也不会在这件事上骗我,就没查看。”唐瑾应着。   “那要是东西被偷了被换了,里正不知道,以为是咱们不认,你到时候怎么说的清?岂不是两方误会了?”唐老爷子反问。   他教育唐瑾:“要是这中间被老鼠咬了他们不知情,到了我们手里是损坏的,还落得一个不好好保护的名头,是以以后不管做什么事,再觉得对方再不会骗你,也要当场查看,好明确责任。”   “我记下了。”唐瑾点头,想起电视上那些玩文物的人,都是拿了后把东西放桌子上,另一个再拿,懂行的不会直接把东西交到对方手里,因为要是在接手的这个过程里出了问题,比如没拿好摔了,真说不清是谁对谁不对。   有村里里的年轻一点的堂爷爷听了后,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叔啊,你把乖乖教的这样好,都能考上状元当官了,不如在咱们村子里开个学堂,我一定把我儿子送进去。”   大家都等着唐老爷子意见,有好几个眼带期许。   这些人里边,家里读书的就两三家,其他人要么是经济不好要么是不在乎,而这次去唐村要先人影,让他们深刻的感受到了读书与不读书的区别,也想着让自家的孩子翻翻身。   “学堂你们想开当然可以,这是好事啊,不过我是教不动喽,可以让别人来教。”唐老爷子也不会拒绝。   大家都有些失望,又商量起了请夫子的事,觉得请童生怕是教不出秀才来,而请秀才又有些贵,怕是请不起,也不知道请哪个好。   “蒙学只是识字,其实我看我大哥二哥三哥他们也可以。”与唐爷爷同辈的唐八爷是识些字的,想起唐瑾家的情况,建议着。   “学得好可不一定教得好啊。”唐老爷子边跟大家聊着,边走回了村里。   家里已经做好了饭,唐老爷子客气的请大冢吃饭。   粮食多珍贵啊,而且唐家这次一定吃的好,也没那个脸面赖下来好打扰唐家人团聚。有些人想看先人影什么样子,又不好开口,都各回各家了。   趁着家里人摆饭的时间,唐瑾在卧室里将布袋打开,掏出了一个卷轴来慢慢打开。   这是一个约零点九米左右宽,一米五左右长的丝绸制品,人物是用很细的丝线绣制上去的,颜色鲜明,并不因时间的流逝而褪色。   仔细看来,是写实的风格,一副长的有些俊秀的中年男子全身坐相图,看背景是身处在大厅中。   检查一遍,其实还是能发现一些磨损的地方,但大体是好的。   唐瑾将东西小心的卷起来,突然发现在右上角处竖着写了一行字“先翁李讳明”,下边隔了两个字的距离又有几个字“大宋新乐年八月成相”。因为线的颜色和背景颜色差别不大,一般不注意发现不了。   嗯?李?   唐瑾疑惑的望着唐老爷子:“老爷你快看,是不是弄错了,怎么姓李啊?”难道真拿错了?   “没错,咱们唐家的祖先,原本就是姓李的。”唐老爷子笑着摇头,帮着收了起来。   唐瑾还以为唐老爷子会跟他讲一下唐家的事,怎么会从李姓改成了唐姓,不过唐老爷子却没有说的意思。   他这时才明白,原来李家村真的是李家村啊。   这时家里人叫吃饭,堂屋里已经摆了一大桌,凉的素的荤的,足足有八个大,份量都很足,唐老爷子带着唐瑾和儿子孙子坐了一桌,其他人在院子里摆了两桌,大人一桌,小辈一桌,一家子欢欢乐乐的吃了起来。   最开心的莫过于家里唐五弟唐九姐这些年龄小的的小辈了,这吃的跟平常过年都差不了多少了,菜的油水足还有肉,能不高兴吗?   唐六弟才五岁,唐四婶宠孩子怕他一个人吃不好,带在女人这一桌里,他是个嘴馋的,净捡着肥肉吃,吃的满嘴油:“是不是当了官就可以天天吃肉了?”   惹得大家哈哈笑了起来,点头应是,唐六弟听了后兴奋道:“那我也要念书当官,以后天天吃肉!”这话又惹得桌子上的人跟着笑了起来。   吃完了饭,女人们去收拾厨房,唐老爷子叫儿子孙子坐在一起聊天,沟通信息,看这些日子家里都发生了什么。因着唐大哥已经十九岁,也叫着了他。   前边的交流完了,唐老爷子说起了办学堂的事:“村里也没有多少读书人,到时候在家里选两个人去开蒙,束脩也不多。”   再不多,也比种地强,而且还受人尊敬,基本上就不用干活了,还能能趁着这个机会学习经书。   这话就听得有人心动了。   不过唐转先表明了态度:“我是不行,乖乖还小,他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他。”   这话一出,唐三叔先打消了念头,再轻松,他志不在此。   唐老爷子望向唐二叔,唐二叔没有马上表态,他又望向唐三叔,唐三叔老实道:“我想考科举。”经历过京城的繁华,他觉得一个夫子并不能吸引他,哪怕这在以前对他来说是一件好差事。   唐四叔笑笑说:“我也不知道我学得那点能不能教。”   唐五叔跟唐三叔一个想法:“我也想考科举。”   唐六叔想着他哥都既然想考科举,那他就不能考了。考试学习很费钱啊,家里哪有那么多的钱给他们念书?那又不是花费一两年的事,是连着花费好多年,他哥是长子,本来就应该以他为先,笑着说:“我听爷的。”   唐老爷子并没有征求唐大哥的意见,唐大哥也知道自己是个旁听的,什么事都有他爹他爷做主。   一直安静的唐二叔这个时候说:“就算我们自己觉得自己学的好,可是在别人眼里,连个童生都不是,怕也只会被人当成只识个字。爷,现在乖乖已经当了官,我们家里的男人可以去考科举了么?”   家里唐三叔唐五叔都是猜着可以的,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的猜测并不管用,还是要唐老爷子一句话的,大家都将目光转了到唐老爷子身上,一双双火热的期待的眼神都盯着他。 第139章 快来订阅我∩_∩   唐老爷子扫视了家里的男丁一眼,感叹道:“以前怕唐家的过往被人知道,影响了乖乖的科举路,都压着你们。如今乖乖封了官,你们想考的话,明年县试的时候倒是可以下场试试。”   这话一出,大家的眼睛都亮了,内心很是激动。   “不过,明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去考……”唐老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转折一出来,又教大家的心提了起来,等着他后边的话。   “我会先考察你们的学问,觉得可以了,才会同意你们下场试一试。”唐老爷子一把话说完,大家都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心过不了他的那一关。不过一想,要是连唐老爷子那一关都过不了,怕是去考也考不上,暂时就不担心了。   唐三叔唐五叔他们都很高兴,唐二爷这时候突然开口:“爹,我明年就先不去了吧。”   “为何不去,爹,你……”唐二叔意外的问,说实话,他觉得他爹的学问挺好的,去考的话,童生应该没有问题?   唐爷爷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跟着点头:“爹,我明年也先不去了,让孩子们好好念书,我们兄弟三个顾看着家里。”   唐三爷不知道唐爷爷怎么就把自己给捎带上了,不过看两个哥哥都说不去,怕是心里有计较,也跟着点了头。   “那也行。”唐老爷子点着头,对着唐三爷解释,“卷面上到时候要填祖宗三代的姓名身份。”   经他一提醒,唐三爷这才想到,祖宗三代,父亲、祖父、曾祖父,他的曾祖父是当过官的,死时又是有罪之身,哪怕是无辜的,万一被查出来了或许也会发生什么变故,还是让侄子儿子们先去考,安全一点。   像唐大哥根本就听不懂写祖宗三代的姓名身份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没问,安静的听着。   这件事一说完,就说起了办宴席的事。   唐瑾当了官,这是大事,当然得请客热闹一番了。   唐爷爷早已选了几个日子,给唐老爷子说了,征求他的意见,唐老爷子看了日子,问唐瑾:“你怎么看,选哪个日子?”   一个是五月二十六,一个是六月初六,一个是六月十四。   “六月十四怕是有些晚,六月初六就算了,我担心会有人借着我生辰送重礼,不好还。那就……”说到这里,唐瑾觉得这个日子有些熟悉,望向了唐五叔,“五叔你成亲的日子是啥时候?”   “也算的是五月二十六。”唐五叔应着,考虑了一下,望了唐三爷一眼,“没事,我可以改期。”   “是五月二十六,不是六月二十五么?”唐爷爷意外的问唐三爷。   一说,唐爷爷才明白自己记错了,连忙拍了一下头:“你看我,明间长了,再一惊就给记错了!”   这日子是年后定的,已经好几个月过去,唐爷爷最近又忙着考虑办宴席时请哪里的厨子买哪家的猪算宾客的数量,倒是忘记了唐五叔的婚事日子。   他又唐瑾道:“你看爷忙的忘了,你五叔既然是二十六成亲,哪们就换一换。”   这里的人对于吉利的日子很是看重,不可能随便换一个,可是唐瑾又不想放在生日那一天,听了后点着头,考虑着怎么办。   唐三爷也考虑着唐瑾时间紧换日子不合适的问题,开口道:“要不还是把唐泰的日子向后挪一挪,这也没什么,我们可以再挑好日子。”   “这不行,五叔都是定好的日子,亲戚们都知道了,再换算怎么回事,让人家女方亲戚怎么看?”唐瑾摇头否决,他可不能造成家庭矛盾,免得以后有亲邻在他五叔身边说侄子当了官就抢了他的好日子。   说一两句没什么,但要是他五叔万一婚后生活过的不顺心,怕是也会觉得是没选好成亲的日子,反正大家都有些信这个。   “那,放一天?”唐三爷又询问。   “放一天也好,省得亲戚们跑两回,只是……”有些亲戚们离的远,交通又不方便,来一次不容易,放一天的确是方便大家,不过,这样人太多会有些乱,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   他转头看唐老爷子,唐老爷子问唐五叔:“你觉得呢?”   唐五叔觉得放一天也好,到时候怕是会有很多县里有身份的人来,也算涨面子,只是成亲的话,这样会不会不合适?   “我听爷的。”唐五叔把决定权交给了唐老爷子。   唐老爷子让唐瑾决定,他已经在培养唐瑾处理事情的能力了。   唐瑾决定道:“不放一天,就放我生辰这天吧。”宁愿在生日这天办,也不能挤了他五叔的日子。   唐老爷子赞同唐瑾的意见我,没做改变,确定道:“不放一天好,远得亲戚爱来不来,本来就是两件大喜事,该跑两回的就得跑两回。”   这件事说完以后,就说起了祭祀祖宗的事。   唐瑾当了官,除了给现世的亲戚说一声,也得正式的对先人们说一声,得商量着日子。   谈完这件事,就谈起了去给亲戚家里下贴子的事。要请人来,总得把日子告诉对方,说明什么事。   刚好唐五叔这亲事还没给亲戚们下帖,就等着唐老爷子回来呢,已经拖后几天了,两件事倒是可以一起下贴子了。   等家里人商量了重要的事,唐老爷子就让他们散了,也让唐瑾回第二惠那里去说话。   第二惠和柴氏早等着儿子回来了,唐转跟唐三叔先是进了柴氏的屋子,跟父母聊天。柴氏跟唐爷爷自然心里激动。   聊了好一会儿,看到三哥过来打门帘探头,柴氏先放唐三叔回去跟跟妻子儿女说法话了,倒是想着第二惠跟孙子忙着说话,就留着唐转。   第二惠自然对着唐瑾一番亲亲抱抱,感叹着道:“几月不见,想死娘了,总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   母子两说着话,第二惠谈起了报喜的事,绘声绘色的给唐瑾讲着,未了又得意的道:“当初娘没生你的时候,村子里嚼舌根的可多了,如今啊,可是眼红死他们一个个了,说我生了个好儿子。”   重男轻女,这是社会性的问题,唐瑾对于第二惠的想法不觉得奇怪,看她开心,跟着笑,附和着:“是啊,你儿子比别人家的都好。”   “可不是!”第二惠笑着应,“以前看她们那骄傲的样子,现在可不是一个个的巴结着我。”   等聊了一阵,第二惠解了对儿子的相思之情,开始念叨丈夫,唐瑾就跑过去看,柴氏有了孙子说话,自然放儿子回去了,唐瑾又跟唐爷爷和柴氏说了话,还拿了在京城买的小东西送他们,把两人哄的很开心。   其实唐瑾买的小东西可多了,家里人人有份,等从柴氏那里回去了,他五个姐姐都被他娘叫了进来,唐瑾拿了女孩子的礼物一个个的发。其实都一些常见的东西,还是惹得大家更是高兴惊喜,觉得唐瑾记着她们这些姐姐。   自然又是跟姐姐位聊了很长时间,她们一个个的都很好奇京城里的事,问东问西。   这一夜,大家有都是很晚才睡的。   第二天,早饭过后,唐瑾把给其他叔婶和二婆二爷及三婆三爷和兄弟姐妹们买的东西都了去,又是得了大家一阵夸,同样的被堂兄弟姐弟们围着一阵询问京城里的事。   他们好奇的太多了,唐瑾不厌其烦的说着,觉得唐老爷子放他一天假,就是让他跟家里的兄弟姐妹们拉近感情的。   也有关系亲近的邻居和村里的孩子跑过来看热闹,唐瑾身边可是围了几十个孩子。   而聊的正热闹的时候,有人敲门,是余家派人来了。 第140章 快来订阅我∩_∩   这媒婆来过唐家一次,唐三婆见过,带她进去见第二惠。   进了二门,见到一院子的孩子,媒婆还惊讶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眼神在一群年龄大小不一的孩子里搜寻了一圈,注意到唐瑾被人围着,猜到了他的身份,笑眯眯的用着方言道:   “唉哟,这就是我们的小状元了?长的可真是俊啊,以后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家的姑娘。”   唐瑾不认识,看唐三婆,唐三婆给他解释了,他笑道:“吉媒婆好,我带你进去吧。”   “哎呀,那我可是有福气了。”吉媒婆高兴的笑着应,唐瑾对一圈小孩大孩说一会儿跟他们聊,带着人进了正院里。   “娘!”还没进门,唐瑾就叫母亲,第二恒打了帘子出来一看,大约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十有八九是余家的事,另外一两分的可能那就是介绍的别人家。   请人进屋子里坐下后,唐瑾去泡茶端来,吉媒婆看到后夸了他两句乖,又对着第二惠夸她命好有福气。最后又说起了余家的诚心来,说起余家父母的宽和慈善来。   第二惠被夸人是很高兴的,不过唐大姐的婚事她昨天也跟唐转商量过了,还没来得及问女儿的意见,想着客人在这里也不好过去问,问了有些心里话怕也不好意思对她说,就对唐瑾悄悄说,让他过去问。   唐瑾到了二院里,敲了唐大姐的门,等应声后进去了。   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平民家没有那么讲究,他年龄也小,在家里也不必顾忌。   唐三姐和唐五姐了在,唐瑾看唐三姐跟唐大姐说着悄悄话,那神秘的样子,似乎就是在说吉媒婆。   唐瑾让两个姐姐出去了,低声问唐大姐:“余家又使人来问了,看起来诚意很足,娘让我问你什么意思。”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余逸也给唐五叔呼唐六叔写过信,跟他们探讨一些学习上的事,还让人捎了一回吃食给两人,但那东西到底是真想给谁的,不用说也知道。   唐大姐能感受到余逸的真心,现在余逸也考上了秀才,的确是夫婿的一个好人选,她就有些动摇了。哪怕她知道弟弟现在当了官,她配像余逸家里这种情况的人家已经不算高攀,但合适的人家真不是那么好找的,她十七岁,年龄也不小了,耽搁不得了。   “你让,爹娘拿主意吧。”唐大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成与不成似乎都可以,就不做决定了。   “我看着他们家的人品质都可以,你让爹娘拿主意,现在余逸中了秀才,他们怕是会认真考虑,说不得真会同意了。”唐瑾说明情况,不想他姐后悔。   “我晓得。”唐大姐点头。   唐瑾笑道:“其实我觉得余逸人还不错,找夫君不要看什么出身相貌,贴心的才是好的。”   唐大姐有些羞恼了,唐瑾连忙走了,找他爹说了这事,问了他意见。   “余家看来是诚心的,你说你办宴席的时候我们请他们来做客,见一见他们好不好?”唐转问。   “那人家会不会以为我们问他们要礼钱?而且忙的也没有时间跟他们谈这事吧?”唐瑾疑惑。   唐转一听也迟疑了:“我原是想着这个时候来才不引人注目,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不太好。两家离的远,还是约在县城里见好一点……”   最后,两人商量等唐瑾生辰过了再见余家的人,但是把唐瑾办宴席的事透露出去,来不来就看对方了,两家现在这样的有关系也不好请他们。   唐瑾回去将这事说了,吉媒婆就要走,第二惠留她吃饭,她说还要回长安城里,怕路上赶不急,不留了,唐瑾就跟第二惠就送了人出去。   唐五叔终于见到了唐瑾有空,把他拉到自己屋子里,问他:“你现在都考中了,读书手札怕是用不上了,能不能借我?”昨天就想要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春秋手札在我三叔那,其他的都在我大舅那,四书手札还在我表哥那,我生辰那天就会还回来。但手札我走的时候是要带走的,不能留下来,你要反省的话,可能只能找我三叔要了,他现在应该快抄完了。”唐瑾解释着。   唐五叔刚开始还有些失望,不过一听唐三叔抄了,又高兴起来,说是去找唐三叔要。   家里热闹了几天后,就有人来给唐三姐和唐五姐说媒,条件明显要比以前好,还有城里的人,第二惠忙得很,也很开心,但并没有轻易的答应下来。   唐家人对于女儿的婚事都很看重,得先听条件,觉得合适了再多方打听,最后还要见一见对方家长,多相片几次,免得将女儿错嫁了。   很快就到了唐五叔成婚的日子,客人来得很多,家里很是热闹,唐瑾不停的被人问起。要是往常,长辈们仗着身份还能让人把他叫过去疼爱摸亲一番,现在也不行了,只能逮到机会跟他说几句话。   第二天新媳妇在堂屋里向长辈敬茶,第三天回门。   乾州县这里回门时要带一个十二岁以下男孩子一起去,唐五叔想带着唐瑾过去,不过唐老爷子嫌到时候娘家人耍背后女婿,怕玩的疯的话会哪里冲撞着唐瑾让他受了伤,没有同意。   唐瑾响唐五叔表达歉意,唐五叔笑说:“我也怕伤到你,但是你五婶想带着你回去,我才来问问。”   唐瑾一听这话,怕他五婶心里有心结中,就去见唐五婶,跟她道歉。   已经成了唐五婶的沈家姑娘原本想着是带唐瑾回门会有面子,让那些以前指点她的人都看看她如今嫁了个什么样的好人家,才对想唐五叔说了。但说了以后,才想了更多,觉得唐瑾金贵,真跟着回门去了出了什么事她可赔不起。   再说,刚进门就这要求,要是一般的孩子也罢了,唐瑾却是身份特殊,她这行为有些太不矜持了。   正想着偷偷叫唐五叔回来,见到唐瑾过来,连忙叫他进屋,一听唐瑾的道歉,连忙道:“是我鲁莽了,我可真不敢叫你去,你哪里用得着道歉,得是我跟你道歉才对。”   唐瑾这两天也接触过唐五婶,知道她这个五婶的脾气算是好的,人也算温柔,嘴上这样说着是真不计较,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最后唐五叔带的是唐五弟回门的。   沈家的邻居一看唐五叔的人才相貌好,还真是像沈母说的那样不是自夸,心下更加感叹唐五婶命好了。   等唐五叔回了门,唐家就准备祭祀祖宗,告诉他们唐瑾的事。   这件事忙完以后,就开始准备着唐瑾的宴席。   因为路远,先一天下午的时候,就来了很多亲人,场面比起唐五叔成亲那一天还要热闹。   这就一下午下来,就有些累,唐瑾见了住以府城里只有过年来往的两家舅爷的亲戚和各种没见过面的堂姨婆堂姨爷表叔表婶和只见过一两面没有印象的表姨婆表姨爷表叔表婶以及十几个和表兄姐表弟妹。   这还是来了的人,没来得人更多。   第二在早上,唐瑾同样的在问候亲戚的和被各种夸赞中度过,话说的口都干了。   “洪秀才,礼金一百文!”这个时候,门口报礼的人声音传来,唐瑾虽然不认识什么洪秀才,有些意外对方是什么人,但还是借着这个借口跑到门外去看了。 第141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出了门,看到一个身约五尺的青衫男子,长相普通,皮肤有些黑,看着很是平凡。   人不认识,也不面熟,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见过他还是怎么的来了唐家,连忙迎上去,笑着见礼:“洪秀才好,劳你大老远跑来了。”   乾州县的秀才加起来就那么些个,这附近连他老爷在内也就三个,其他两个也都是老秀才了,是以这人肯定不是附近的。   “不劳累不劳累,恭喜唐大人了。”洪秀才也对着唐瑾施礼,这一开口,唐瑾更是意外了,因为对方一口秦北的口音,显然不是他们关中平原这一块的人。   虽然是同一个省的,但还真是没有交集,不过人家既然能上门来道喜,自然要好生接待,就把人带到了堂屋里请坐下,端了瓜子和糕点过来。   今天客人多,唐家接待的都是男宾,女宾和厨房都安置在了北边隔壁的九爷家里,唐家的女眷自然也都在那边帮忙。堂屋规划出来是用来安置有身份的人的,现在也没人。   就算这样,唐瑾见这洪秀才也有些局促,可能是不太习惯来陌生人家里。   他原想着他能主动来,应该是个心思活络的人,或者性格开朗的,但带人进来这洪秀才也不主动说话,看着有些内向,唐瑾也不好干着气氛,就主动跟他搭话:“听口洪秀才不是关中人。”。   洪秀才腼腆的点了点头:“对,我是秦北的。”   后来也再没有话了。   唐瑾心想我自然听出来你是秦北的,关键是你是秦北哪个府的啊?你不说具体府县,以后你家有喜事这礼钱我也好还回去啊。   他又不能问对方是来干什么的,快速的想着该用什么话题聊起来。   “哦,我姓洪,名伟,伟大的那个伟。”洪秀才这才想起来唐瑾还不知道自己名字,连忙道。   “四哥,快,赵秀才来啦!”唐五弟这个时候跑了进来,大声的叫着唐瑾出去。   家里有接待的人,但是这像秀才这种身份比一般人高的人还是唐瑾来接待比较好,纪秀才又比较特殊,唐瑾只好对着洪秀才抱歉的笑了笑,被唐五弟拉着出去了。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慢点。”   “沈秀才在后边跟着来了啊,你当然得快点!”唐五弟急道。   “一起来又能怎么样,又不会打起来。”有多二才能在别人家里办喜宴的时候跟对方打起来,就算纪秀才人品不行,沈秀才看在唐五婶的面子上也会多多忍让,不至于让人看了他女儿的笑话。   等出了二门,果然见沈秀才在跟纪秀才说话,面上一片和气,内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唐五叔在旁边,自然有他招待沈秀才去唐三爷的屋子里,唐瑾带着纪秀才进了堂屋里,跟洪伟介绍了以后,又被唐五弟叫了出去,说是赵秀才来了。   赵家姑娘跟唐六叔的婚事一直没有定下来,这次也没有请人,不过人来了自然得出去迎接的。   把人迎进来后,又都是读书人,纪秀才和赵秀才也算是认识,给洪伟和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唐瑾就陪着他们说话。   纪秀才对着唐瑾一阵夸,还问他有没有定亲,唐瑾说起自己成年前不易定亲,把京城五品官的婚事都退了,纪秀才一下子歇了气,看那样子,像是原想给唐瑾说亲的。   这样又说起了童子举的殿试来,纪秀才又一阵羡慕唐瑾命好,有这个机会,不像他一样,年轻时没有一举成名的机会等,言语里无不遗憾羡慕。   赵秀才笑着接道:“有了我也不羡慕,我现在连个举人都没有考上,就算有了,我也是考不中的。”   唐瑾心里很是赞同这句话,念书好的人,什么时候都是念书好的,纪秀才四十岁左右才考中秀才,他年轻时真有童子举了,也过不是乡试进不了京。   洪伟在一旁跟着点头,纪秀才就不太高兴,不过也没表现的太明显。   又有亲戚来,唐瑾被叫出去见人。他想着自己忙,就先去他爷爷屋子里叫了他外公过去陪客人说话,反正都是秀才,也有话谈。   陆续的,有县里的两个不认识的举人和三个不认识的秀才来了,送了贺礼和喜钱。   哪怕是以前不认识,但士族本身就是一类人,以后多少总会有些相处,这也是拉关系的一种了。   唐瑾没想到的是,余逸一家三口也来了。从长安城到乾州县,可得走半天多的路,他们怕是已经在县上住了一天现在才这过来,这可真是用心了。   最引起轰动的是县令应禹海又亲自过来了,引得一众客人围观,一个个对于唐家真是眼红极了。   还有那闲得无事干的邻里,咂嘴道:“有县尊大人,两个举人,八个秀才,我的娘啊,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贵人!”   “九个秀才,唐四他外公也是秀才呢,那个没念。”   “那就三个举人了吧!我听说唐四他舅家他哥也考上举人了。”   “……”   唐家办喜事,那真是满村的都在路边围观。   对于一般人来说,童生见一个都不容易,更不要说秀才了,至于举人,对于李家村的人来说,以前那真的是传说中的人物啊!   唐家以实例告诉村里人,他们家的地位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开始由平民步入士族阶层,这也让很多人动了送孩子念书的念头。   唐瑾这边忙,最忙的可是要数第二惠了,每个女性的亲戚和女眷都必定的要找她说话,言语神情里的夸赞羡慕向往让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觉得能生唐瑾这个儿子,这一辈子都值了。   唐转自然也是被男性亲戚羡慕了一通,唐家人没有不高兴的,宴席办的热闹喜庆。   这个时候,咸阳府里来了一个人,送了足足二十两的礼钱。   因为客人多,负责收礼钱的有二处,每处各个人,一个是收亲戚邻里的,这个是不报礼钱的;另一个是收像洪秀才这样的人家的,这个是报喜钱和贺礼的,自然,如果对方不想报也不会报。   这个送礼的是一个姓江的童生,没有让人报,可是二十两,这么多的礼金,怕是有事所求,唐八爷还是让人通知了唐老爷子,要他早做准备,要是这钱不能收,也好委婉的退回去或者想个什么办法。   要知道,一般的邻里也就是几文钱十几文钱的礼钱,亲戚能多一点,给个一两百文钱都算多的了,像县尊两个来的举人给的多一点,也就才一二两银子。   唐老爷子又叫了唐瑾,告诉了他这事,让他去接触江童生,看他到底有什么事。   江童生是被接待在唐爷爷屋子里的,堂屋里一屋子的举人秀才,江童生自觉身份比不得那一屋人,也没进去,这倒方便了唐瑾。   唐瑾也不绕弯,仗着年龄小,直接带着点好奇的问江童生:“无功不受禄,你给我家这么多礼钱,可是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   “也没有什么事,”江童生挠了挠头,“就是……” 第142章 快来订阅我∩_∩   江童生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了,说起来还是不好意思,唐瑾也不催促,他停顿了两下,这才说完整了:“……就是想请唐老先生给犬子授课。”   打听唐老爷子想让他给孩子授课的可不是这一个,毕竟唐瑾也没有别的老师,一直是唐老爷子教着的,这个很好打听。哪怕唐老爷子只是个秀才,他的教学能力也是得到了很多人认可的。   “那很对不住了,我老爷年事已高,没有精力去教授学生了。”唐瑾回绝道。   唐老爷子都七十五岁了,这算是很高寿了,一般人听到这个说法也都不再坚持了。   “我看唐老先生身体很健壮。”江童生知道唐瑾说的是实话,但高寿不代表不能做事,他不是轻易死心的人。   “是很健壮,但人老了,我们做小辈的都不想劳累他老人家,他该安享晚年了。”也不缺那点钱,又不是有什么利益关系非教不可,唐老爷子才不想费那个心。   为了怕江童生再说,唐瑾又道:“再说了,过段时间我老爷要跟我去京城了,也没法教啊。”距离远,这个理由都能让人止步了。   “我儿可以跟着你们去京城。”江童生连忙道。   唐瑾:“……”为了找一个好夫子,这样千里奔学的人还真是有好些。只是他们家又没有脑抽,为了点钱就招一个学生,不但得教学还得照顾对方的衣食,要是万一生病了出事了还得负责,得不偿失。   这人也太没有眼色了。   “我……我家长子会跟着去照顾,衣食方面不用担心,银子不够可以商量……”江童生连忙道,他并不想轻易放弃。不管孩子学成学不成,能跟唐家拉上关系以后也是好的。   唐瑾抿了抿唇,在心里吐槽:师生关系有时候都大于父子,二十两就想跟唐家扯上关系,真是打的好算盘。   这个江童生或许是看他是个小孩子,才这么缠人,听不懂话。   唐瑾收起了温和的这神色,严肃直言道:“是我说的不清楚,江童生没听明白,我家老爷不愿意收任何一个学生,也没精力给外人授课。”这下够直接了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童生也不再说什么。   唐瑾把银子还给江童生,江童生不接,唐瑾说了重话,江童生才拿了回去,不过还是留下了二两的银子做为贺礼。   忙完这事,唐瑾就去了堂屋里,陪着席举人与范举人说话了。   乾州县这么大,自从上一个进士去世后,却是连一个本地的进士都没有了,举人也只有十来二十多个。   唐瑾跟他们谈论的就是乡试,询问一些经验。虽然他不再考乡试了,可是家里的人和亲戚以后或许要考,而且在堂屋里坐着的大都是秀才,对这个话题很是敢兴趣。   交谈时他自然也说了一些会试和京城的事,这是对方感兴趣的事。虽然童子科的会试与正常会试内容不一样,但考场位置和规矩是不会变的,席举人和范举人都还没有去考过会试。   一屋子的人算是交谈甚欢。   吃饭的时候,两个举人自然是唐老爷子带着长子长孙和唐瑾以及陪着县令和两个县衙里的人以及席举人和范举人坐一桌,本来还是想叫里正一起,他没应,跟江童生和一些其他一童生坐一起了。   其他的秀才又是另一桌。   等吃过午饭,送了县令他们回县里,再送席举人和范举人赵秀才等人,很是一阵忙。   这些重要人物都是唐瑾是跟唐老爷子和家人一一送别,洪秀才倒是走的晚,但自他离开唐瑾也不知道他来有什么事。他明显能看出来对方来是有事的,不过问了对方也不说,那也只能那样了。   人都快走完的时候,唐家的女眷也都回了家,余母还没有走,第二惠将人带到自己的屋子里,余母看没人,这才借着这个机会说起了唐大姐的亲事来。   她的诚意很足,说自己家里分居没分家,也没长辈管着,自己是个和善的,又只有余逸一个儿子,肯定会对唐大姐好,嫁到她们家来会比嫁到别人家自在一些,自家儿子努力,虽然性子闷人品却好。   一般人说亲,也就是媒人从中说合的多一点,传达两方的想法,家长也是见上几面,像余母跑来女方家里劝对方家长的还真很少。   第二惠是感觉出了余家的诚意来了,也觉得余母脾气好,至少是比她要好的,就看向唐瑾。   她是叫了唐瑾来了的,有些话,大人不方便说,小孩子也方便说的。   “伯母只有一个儿子,我前边可是有五个姐姐,我姐要是嫁过去,头一胎生不出儿子来呢?”儿子在这里是极为重要的,有些重男轻女严重的家庭里,媳妇第一胎生不出儿子来婆婆就能跳起来骂,媳妇的日子可是不好过。   第二惠心里一紧,皱了皱眉,不高兴唐瑾将这个缺点说出来。她生了六个才生出了个儿子来,可不代表她女儿也是这样,这话说出来不是存心让人打退堂鼓么?   不过一想,余家真要打退堂鼓了,亲事不结也罢。   余母没想到唐瑾会说起这个来,她曾也在心里嘀咕了一次这件事,不过女人生儿子生女儿出来其实跟她娘也没多大关系就没在意,现在听了后笑道:“头胎生了女儿怕什么,还有第二胎第三胎呢,多生几个就生出来了。”   古代孩子存活率低,一般家庭至少都是生三四个的,唐瑾知道,余母这话其实没有问题。   “那要是生了三四个还是生不出来儿子呢?或者生孩子时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了呢?”唐瑾追问。   余母一怔,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心里有些……不是很舒服,总觉得这是不吉利的话,不过她知道唐瑾是个有主见的,又重视唐大姐,而且当娘的也都会考虑这一方面的问题,唐家不过是说的早罢了。   她想了想后才道:“那也可以过继或者收养孩子,到时候怎么办就看他们的意思了。”   看余母并没有变脸色,而是认真考虑后回答了,这样的婆婆可是极为难得了,第二惠一下子就心动了。   她的婆婆柴氏就是个极宽容的人,前十二年她没有生出儿子的时候,对方虽心中有不满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磨搓她,她的日子才很好过。就算是这样,她自身也有很大的压力,要是婆婆再是个不好相与的,那日子真是水深火热了。   唐瑾也笑了:“我们唐家的男人,是不纳妾的。”   其实平民除非四十无子,不然也没有纳妾的资格,不说唐瑾和唐老爷子,唐家男人其实都没有纳妾的资格。唐瑾这样说,只是告诉对方,她姐是处在一个怎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再者也是告诉余母,哪怕他姐生不出儿子来,余逸也不能纳妾。   余母笑着道:“那这正好,我们余家的男人也是不纳妾的,这个你放心。”现在的确是这样,至于二十年以后会不会有变化,谁知道是什么样子呢,万一唐大姐真没有儿子,说不得她自己还想让儿子纳妾生一个儿子出来呢。   这种变数,余母自然不会说出来,不过她现在答应下来是真心的。   秀才能纳妾,这个第二惠当然是知道的,也考虑过这一点,但是她生活的环境里纳妾的人很少,一时把这点给忘记了,现在听了唐瑾说起来,再见了余母的反应,人马上热情起来了。   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可真是难得的好亲家了,大女儿嫁过去,日子一定不会苦。至于以后有什么变故,到时候再说,反正你这种条件一般女方不会提,因为知道不可能,男方更不会答应,能现在答应下来都是难得的了。   唐瑾见母亲跟余母聊的好,就出去找余逸去了。   一个女人在婆家过的好不好,一个看婆婆,另一个就要看丈夫了。   他同样讲了儿子的问题,余逸倒是跟他母亲一样的反应,说过继一个或者抱养一个,再说到纳妾,他更是笑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要纳妾,有你……有妻子就够了。”   “那你父亲和母亲也是这样的态度吗?他们要是不愿意呢?”唐瑾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我父母不会的,就算会,不管他们怎么想,只要我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们也会妥协。”余逸这样回答。   唐瑾心下叹了口气,想着他大姐的婚事怕是就这样定了。   等第二惠跟余母聊完,送他们一家上车离开,家里的客人就走的只剩下唐瑾三个出嫁的姑姑了。   人多的时候,三个亲戚都忙着跟没见过面的亲戚说话,唐瑾也忙,这个时候,这才空来亲近唐瑾。   唐三姑心疼的双手捧着唐瑾的脸揉了揉,又把他的头抱在怀里亲近了一下。   还没放开的时候,唐瑾脸色巨变,一把推开了唐三姑,拔腿就向着堂屋跑去。   唐老爷子看到了,还以为唐三姑手下没个轻重伤了唐瑾,瞪了她一眼连忙追了过去。   家里人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唐瑾的反应不对,也都连忙跟了过去,一看,不由的都哈哈的笑出了声,恼的唐瑾没办法,只能闭着嘴瞪人。 第143章 快来订阅我∩_∩   唐老爷子哈哈笑着,问唐瑾,“掉的是上牙还是下牙?牙呢?”   唐瑾有些郁闷,其实从回老家的时候,他就感觉上牙松动了,但是一直没掉,这两天松的更厉害了,没想到被他三姑一抱,就是轻轻的碰了一下嘴唇,竟然把上牙给碰掉了。   他捏了捏手,想说话,又闭了嘴,将手摊开给唐老爷子看。   一看掉的是上牙,唐老爷子笑道:“来来来,扔到门枢洞里去!”   家乡这边的习俗就是小孩子换牙时掉上牙扔门枢里,掉下牙扔房顶上。   唐瑾曾听他三姐换牙时问过他娘为什么,他娘说是上牙往下长要扔低处,下牙往上长要扔房顶。他想了一下,这其实表明的是一种希望孩子牙齿长正的愿望,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你回来的时候,我还想着你怎么还没换牙呢,眼看着你都七岁了。现在可好了,这下放心了。”第二惠笑着说。一般孩子六岁左右就开始换牙,早的五岁就开始换了。   唐瑾知道第二惠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这里能吃饱穿暖就算是幸福了,很多孩子营养根本跟不上,缺钙的话会导致换牙时间晚。他平时吃的东西营养都挺均衡的,七岁还不换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现在换了,证明身体机能是正常的,但就是有些郁闷。   想一想,他回京时路上有可能还会掉两个牙,到时候去上值张嘴一说话,嘴里少几个洞,同事更会把他当个孩子看待了。这怕是会让很多人给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初始印象,又怎么能竖立起来威信来,以后想要转变这种看法可不容易。   家里的人都催唐瑾去扔了牙,唐瑾问扔哪个门枢洞里,唐老爷子道:“就扔三门的洞里吧,大门处怕是都扔不下了。左右分清楚啊。”   唐瑾扔了牙,他的三个姑姑和表兄姐都拉着他说了一会儿话,又进了柴氏的屋子里。   唐六叔趁着人少了的时候来找第二惠,有些害羞的问她:“大嫂,你觉得,她怎么样?”今天赵秀才带妻子孩子也过来了,唐六叔特意让第二惠给看看赵姑娘,就是想让她帮自己说话。   第二惠笑应:“姑娘性子爽利,人也大方。”就是乡下人不涂脂抹粉,总觉得这样爱打扮的姑娘不像是个好姑娘。   “那你在我娘我爷面前帮我说说呗!”唐六叔连忙请求。   自唐瑾中了状元当了官,这个家里地位最重的女性就要数第二惠了,是以唐六叔才求到了第二惠面前来。   “我就说几句好话,成不成我可做不了主啊。”第二惠应了下来,反正赵家姑娘也就爱装扮这点不好,大家都看得到,不用她特意说出来。   唐六叔连忙笑着谢过了。   等人一走,第二惠就叫了唐大姐来,将余家的事说了,又问她的意见。   自唐大姐懂事起,就知道她娘生不出儿子在别人面前矮了一等,日子有些不好过,但这相比村里同样生不出儿子来的女人来说,已经是过的最好的了。可见,家里有一个宽厚和善和婆婆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家里提的要求她没想过也不敢想,而余家更是能答应,真是超出了她的意料。   虽然余逸长的不好看,但男人好看也没什么用处,只要有本事脾气好,公婆好相处,比长的好看能强一百倍。   唐大姐衡量了一下,以唐瑾现在的身份,她这个亲姐要说一个比余家条件更好的也不难,但能像余家这样真诚待她的,怕是过了个村就再就没有这个店了。   “那行吧。”她点头,再也没说什么让父母做主的话。   第二惠又与女儿聊了聊,等唐转闲了,将这事给他说了,唐转又去跟父母说了,两人也都知道余家的情况,柴氏今天也见过余母,觉得她性子很好,唐爷爷也见过余母,觉得人敦厚,都没有意见。   再去给唐老爷子一说,唐老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也好,余逸中了秀才,男人有本事女人日子就能过的安稳一些,咱们也不求多富贵。”   这事就这么定了。唐转一走,唐六叔又来找唐老爷子,唐老爷子叫唐三爷夫妻来问起了赵家的事。   唐三婆今天见过赵家姑娘,觉得眨一看真是漂亮,但一细看其实真没自家女儿好看,不过是脂粉用的好罢了。这姑娘今天话不多,但没遮掩好,看得出来性格活,是个嘴快的,虽然不是她喜欢的那种文气温柔的人,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比她想象中的好。   不过……   退过婚的,她心里就是不乐意。   “退过婚的也不见得不好,看装扮也没有什么问题,京城的姑娘人人都装扮,能说人家都不安份?这主要还是看人,你们再找人打听,人品性格没什么问题就定了。”   唐老爷子下了决定,怕两人心里不舒服,又劝道:“这主要还是孩子喜欢,是他要过一辈子的人,还是依着他好一些,强扭的瓜不甜啊。”   两人都点头同意了,等回了前院里,唐三婆唐三爷说:“老大刚成亲,老二不急,迟个一年再订亲也没事。”可以先说着,拖着时间,过几个月还是这么喜欢,那也没办法了,只能定亲了。   唐三爷笑了笑,应下了:“其实我觉得,这赵家人挺好,可不像是纪家人那种。”他今天见过赵父,是个正派人,无论亲家沈秀才,还是这赵秀才,都没有因为他们唐家有了个七品官就各种恭维巴解说好话,不像是退了他儿子婚的纪秀才。   唐六叔知道这件事以后,高兴的不得了。   第二天一大早,唐转夫妻就去了县城。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就要把这个态度告诉人家,人家也好找媒人上家里来提亲。   余家走时说了,会在县城住一晚,第二天才走。   第二惠原本担心别人早就回长安城了,唐转却是摇头:“他们特意告诉我们住在哪里,就有等着我们消息的意思,肯定是子时前后才走的。”   “要真早走了呢?”第二惠怕白跑一趟,非要问到底。   “真早走了,可见他们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心诚,脑子又笨,我们也不急着跟他们结亲了。”唐瑾回道,第二惠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两人一走去了县城,果然,余家人并没有走,的确是在等唐家消息。   一看唐家答应下来,一家三口都极为的高兴,余母连说一定请个好媒人,余父又热情的请了唐转夫妻两人吃了饭,这才各回各家。   等唐转夫妻回来时,发现家门中停着一辆没见过的骡车,一看就是了客人,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第二惠提掉了门槛放一边,唐转将车赶进去,唐三婆出来看,第二惠走过去问她家里来了谁,唐三婆脸带笑容:“是县里主簿的亲戚来了,也不知道干什么。”   说完,又忍不住继续对第二惠道:“这以前,哪里想得到这种人物会与咱们家扯上关系,这读书就是好啊!”   “我看五弟六弟书都读的好,将来肯定也能挣个出身出来。”第二惠应着,说的话听得唐三婆笑容满面。   闲聊了两句,唐转停好了车又放了门槛下来,就进去了,第二惠连忙跟着进去。   两人进了正院里,看到唐老爷子刚好送了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长须男人从堂屋里出来,对方一脸的不高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不过,一见到唐转夫妻,那人脸上的当即露出了笑容来,上前问:“想必你们就是状元郞的爹了?这可是有好事找上门了啊!”   唐转一见对方的态度就不喜欢对方。   能从唐老爷子的屋子里出来还一脸不高兴,可见想做的事没有做成。   而唐老爷子没能答应的事,不是事不好就是经过深思觉得不合适了。大家长都已经拒绝了,又当着大家长的面这番态度明显是想再问一问小辈了,一点都不顾忌老人颜面。   第二惠一见陌生男人就进屋子里去了,唐转笑着点头,目光看向了唐老爷子,那中年长须男人上前来热情的拉着唐转的手道:“我家侄儿在咱们县里当主簿,特请我来给你们闺女说亲了!”   唐转一听这话就不对,给闺女说亲怎么请个男的来?虽然也有,但真不多。   他撇见唐老爷子脸色不太好,也没请人进堂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直言道:“我唐家人的婚事,都是由我爷拿主意,您还是问问他吧。”   中年长须男子听后,拉下了脸,扫了唐老爷子一眼,话没说一句,就向门口走去了。   这脾气还大的很,唐转连忙将人送到了门口。   等回了堂屋,问起来,唐老爷子才说,这人是来给唐瑾说亲的,说的就是主簿家的闺女。   五品官的闺女唐老爷子都暂时没定,更何况一个九品主簿的闺女?唐老爷子自然不会应下来,没想到对方出了门遇到唐转却又改了口。   “这主簿能请这样一个脾气的人上门来,可见不是高傲就是脑子不好使。真以为我们唐家以前是平民就没见识他一来提亲我们就要答应了?想跟我们家扯上关系还不把态度放好,这样的人……”   唐转皱了一下眉,抬头看唐老爷子,想问会不会得罪人,再一想也不能因为会得罪人就把孩子的婚事随意许出去,得罪就得罪吧。   唐转回了自己屋子里,唐老爷子也进去了。   看到唐老爷子不高兴,唐瑾也顾不得自己的牙了,劝他:“老爷你别不高兴了,这世上什么人都有的。”   唐老爷子冷哼一声:“你看他那施恩的样子,主簿怕是梦还没醒!”   嘲讽了一句,唐老爷子脸色好转,笑着对唐瑾道:“等我乖乖升了官,到时候让这主簿知道他是个多大的笑话了!”   正说着,村子里里正来了,有重要的事跟唐老爷子商量。 第144章 快来订阅我∩_∩   “前几天看着你们家忙,我也没来打扰,现在估摸着您们马上就要走了,不得不来说一下。”里正进来坐下后,笑呵呵的看了唐瑾一眼,也不拐弯,跟唐老爷子说起了正事来。   “什么事?”唐老爷子问。   “就是给村子里建堡子的事,您原不是也想建的吗,后来村里人不同意,就没做成。我想着现在再提出来,他们也能同意了。”   大大小小的城市里,无论省城府城还是县城,城外都有城墙,作用不用多说。而村镇里外围的这层保护叫做堡子,其实就是围着村子外围建一圈墙,规模有大有小。大的堡子会有瞭望台,小的也就在出口安个大门而已,算是极简形态的城墙。一般都是富裕的村子有,不富裕的村子没有。   做这个,一个主要是防治野兽跑到村子里来。乾州县虽然地处关中平原,周围除了北边埋葬武则天的那一座低矮的算不上山的梁山外,地势都是平坦的,但也有野狼野猪等一些常见野兽。   以前发生过村子里的孩子被野狼袭击至死的事情,唐老爷子才想在村子外建个堡子,但建堡子是需要钱和人手的,村里人不愿意掏钱出力,就没建得来。唐老爷子也不可能自己掏钱建起来,那样太扎眼,担心唐家会以被人惦记,只好做罢。   再一个就是防一些小偷小摸的人,聊胜于无。若说还有一些,那就是增加村里人的荣誉感和凝聚力这一类的。   “也好。”唐老爷子点了点头,他们家现在在村子里声望是最高的,牵头来弄,每家出一点钱出一点人力,这对后代来说是件好事,也就能成了。   人就是这样,当你份量不重的时候,说的话没人重视,当你份量重的时候,说的话就有会有人信有人听了。   而且,村子里建堡子,也能从县上申请一些银子。这平常的村子你去申请,几年也是申请不到的,反正这个县官会拖到下一个县官上任,下一个会拖到再下一个,可你要有身份地位了,就能申请到了。   里正一听说就高兴了起来,问:“那你们家这宅子,……可要换一换?”   唐家这个家配着唐瑾现在的身份可是小了,要加大宅子的话,其实可以再分两座宅地的份额。毕竟唐老爷子一去他的儿子们要分家肯定得再加两套,可是唐老爷子现在还活着,你直接给他两座宅地份额怕人家心里忌讳,想着你是不是咒我死,话就不能明说。   唐瑾没听懂这话外的意思,想着他是听过秀才家的宅子可以别比本般人家的完一些,高多少他忘记了。同样的,举人家的宅子可以比秀才家反高,进士家可以比秀才家的高,反正每个身份不同的人,房子的高度他是有一定的限度的。   “这不用了吧?”他看向唐老爷子。要建高,就得把现在的拆了去,至少得拆个屋顶加盖,得多麻烦。   唐老爷子却是听明白了,想了想道:“南边两家让老大去问一问,看能不能给点钱换过来。”   里正高兴的一拍手:“肯定愿意换啊,狗子家穷成啥样子了啊,屋子现在破的都不能住了,你们添点钱够他们建两间房够住他们就能同意了!再南边那谁家老房子也没人住,也破了,反正他们家穷兄弟住一处也是盖不起新房子,现在给了钱当然乐意了。”   唐瑾听这话大概明白了。   家里现在还住得下,但是五叔六叔以后肯定也有孩子,他大哥成了亲后将来会有孩子,二哥三哥很快也就大了要成亲。虽说家里六姑和姐姐们都会嫁出去,但不几年家里就住不下了,还是得另建。   他原想着这是要分居么,父母在不分家,但住不下分居住的多的很,就像余逸家和他五婶沈家,都是兄弟分居过的。再一想,就算分居,也是挨着的,可以从家里面打通,到时候怎么弄看家里人的意思了。   唐老爷子也是这个意思,给了钱,换的好处比不换的大,他们没有不换的道理。要真不换,再想别的办法,另建两座新宅子也不是不行。   “那我召集村里人,商量一个章程出来,看怎么弄,到时候来给您来说一说。”里正说到了这里,又问起了唐家的事,“您看建进士碑的事,要不要我帮什么忙?”   京城国子监有进士碑,但进士也可在自己家门前建一座。   唐家已经商量过这件事了。   唐老爷子原想着将这个进士碑建在京城,在他心里,老家还是指的是京城的,反正他给唐瑾定下的路是在京城的。但一来京城里没有自己的宅子,二来建在乾州县的家里能成为榜样给唐家人带来希望,督促子孙以后好好学习,就没多说,默认建在了这个家。   “要劳烦你的时候,也不会客气。”唐老爷子笑着说,看出了里正还有话要说,就等着了。   里正搓了搓手,沉吟了一下,这才期待的望着唐老爷子:“这进士碑,能不能建在村口?”   说完这话,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不合理,里正连忙给唐老爷子解释:“这不是大家想着家门口地方不方便建在村口能建的大一点也显得气派,村里也可以出一点钱。而且村里的学堂不是打算建在北边么,这样孩子出学堂很容易就能看到,也能激励他们好好学习。”   进士碑虽然占的面积不大,但唐家人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是觉得建在家门口有些不太方便。   唐家门朝西开,门前的这条街是南北街,说是建在门前,那也真只能建在门前了,还会占一点路面,这样会显得拥挤一点。要建的宽敞好看,除非建到路中间去,但这又不可能。   再一个就是不顺着门建成南北跨向,建成东西跨向,就是要占对面邻居家门前一点地方。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不如直接建在村口。   其实一般进士真没有这个问题。一般能读书的人,家里家境都好,宅子也大,宽畅,有地方建起。就算家里原本条件不好的,能考上进士的人,先就已经考上了举人,而举人家是不缺钱的,原先家里再穷考上了举人有了钱当然会换屋换宅子。   唐瑾考上进士做了官后,村子里懂这些的几个人就在考虑进士碑这件事,也觉得建在村子口地方更合适,这才去找里正说了。   唐老爷子去唐瑾,唐瑾想了想,没想出什么不发的地方,点了点头:“那就建在村口吧,不过钱就我们家出了,不用村民们掏,本来要建起堡子的话家家户户都得拿一点出来的,谁家也不宽裕。”   里正的心理素质显然极好,哪怕看到唐瑾换牙了,也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一听后高兴极了,满脸笑出了花来:“您能同意这真是太好了。”   建堡子的钱每家都收一点大家还能理解,但建进士碑不可能每家都收一点了,很多都收不上来。虽然唐瑾当了官对大家都有好处村里人都觉得面上有光,可真要他们掏钱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说是村里人出一点,最后出钱的也就他和其他一部分人了。   唐老爷子让唐瑾拿主意,就是想看唐瑾在钱上能不能不糊涂,见他明白,心下宽慰。   说完这件事,里正又说起了别的事:“前两天,唐村的里正和东李村的人来找说,说咱们原是一个祖宗,想要把祠堂合起来,这……”   东李村比李家村还要小,其实并没有自己的祠堂,都是各家祭祀各家的了,唐村的里正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名正言顺一点,说通了东李村的人同意这件事了。   唐老爷子又看向唐瑾。   祠堂合起来,其实对于他们村子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只能说是在三个村子里的地位更高说话能更硬气而已,要说坏处一时也没有什么坏处,不过是两个村子更想要借着他的名头要一个庇护而已。   虽然关系早远了,不知道都出了十几代外了,但到底曾是一个祖先,唐瑾觉得还是同意的好,这样能增加凝聚力,就点了点头。   他看向唐老爷子,唐老爷子也点了点头,是同意他的想法了。   一连三件事都办成了,里正更加高兴了,顺口说起了另一件事,荣耀之感极强:“过两天,就要到咱们村子收夏税了,往常这都是先去的三兴村,今年先来咱们这里了。”   三兴村算是周围很大的一个村子了,有时候衙门里的人就懒,附近小村子的夏税秋税都是要拉到三兴村去收的。对衙门里的人来说,方便对于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来说却是极麻烦的。不光是要跑路,主要也是不说牲口,光是车子也不是谁家都有的,运起粮来难。   早收晚收,怎么都是要收的,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一件事,就能体现出了李家村地位因为唐瑾而起的变化。   “那唐村什么时候收?”说起这个,唐瑾想起了还答应了唐村的里正他们收夏税的时候过去一趟。   “往年咱们这边都是先去三兴村,然后从南向北从东向西的,应该收过咱们村不久之后就会到了他们村了。”里正回答着。说完了事,没坐多久,他就回去了。   夏税的事,家里人也知道,就开始准备粮食了。   果然过了两天,衙门里的人就来了。   唐瑾跑过围观了,村民们都极为的高兴,可看过收税的过程,他的心情却颇是复杂。 第145章 快来订阅我∩_∩   在里正走后,唐瑾说起了主簿的事:“我记得你说过,咱们县的主簿是门荫的?会不会让下边收税的人为难咱们村子里的人?虽然我当了官,可是在京城当的官,地方衙门有些人并不会认我。”   主簿也是官,想当上主簿,有好几种途径,主要的就是科举、门荫、流外入流这三种。乾州县的主簿是门荫的,都当了好些年了,肯定在县里有很深的人际关系。   别看县令对他很好,可小鬼难缠,而哪个地方都会有地头蛇,地方的团体也会抱成一团。而县令,说其实,属于外来户,衙门里的人并不一定买他面子,阳奉阴违的事多的是。   唐老爷子笑了笑,对于对方只有一个评价:“别担心,这主簿虽说是小地方待久了,没见过世面,脑子不不清楚了,但也不会在这些事上为难。”   “真要为难的话怎么办?”世上有些人脑子就是不清楚,这主簿跑到他们家来提亲还这个态度,就已经表明脑子不是个清楚的。   “那就等着县令收拾他。”唐老爷子笑应。   唐瑾明白这意思,连这点心胸都没有,那么日常工作当中肯定跟县令多有不合,那县令还能不跟他较劲儿?   可是唐瑾跟桓栋聊过,知道有时候,哪怕你官大,外来的县令也拗不过本地的主簿,能在任上吃亏吃到走。具体原因他并不了解,没有深淡,但真有这一回事。   他按下了疑惑,等收粮那天就去看了。   衙门里来的人不多,就四个,唐瑾去看的时候,村民已经在讨论了。   “这个县尊大人还是好的,清楚情况后就不按以前的规矩来了,不用跑到三兴村去交,可省了力气了。”有人感叹道。   “哈哈,就算是没有改规矩,这次他们可得是来咱们村子里。”有人哈哈笑道。   “对啊,咱们村出了个官老爷,以后不管换了哪个县太爷,改不改规矩,他们也不会为难我们了。”   “今年我家的粮可是评了上等呢!这他娘的,老子的地种的这么好,年年只能评个中上!”又有一个验完了粮的人说完了,小声的对着身边的人道,“今年的粮成色还没去年好呢!”   “真的?”听到的这个人还没有评粮,听到后眼睛一亮,惊喜极了,“村里有当官老爷就是好啊!”   “可不是好!原本我家儿子说的亲事,老是定不下来,也不知道他们家在犹豫个啥,唐家的孩子一当了官,马上就定下了,这可不是看咱们村子有了靠山!哼,要不是满意他家姑娘,我都想换一家更好的了!”   “你就吹牛吧你!哈哈!”   “……”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聊着,很是热闹。   唐瑾一来,村里的人都热情的打着招呼,唐瑾一一点着头,没有说话。村子里有很些人跟他是熟一些的,见了他的态度,心下不觉想着,这当了官就是不一样,看这气势,都出来了。   他们哪里知道,唐瑾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衙门里的四个人,除了记录的那个,另三个都到了唐瑾南面前来问好了。   “打扰你们了,我就是好奇,来看看。你们不用管我,忙你们的。”唐瑾侧过身子说道,没当面对着三人,他不想让大家看到他的换牙了。   这三人也忙,看唐瑾四下看的样子,以为他真是好奇,恭维了几句话,就忙去了。   唐瑾自然不是一个人来得,是跟唐老爷子一起来得,家里的唐五弟也跟了过来。   他看了一圈,发现村民们把粮拉了过来后,衙门里的一个人先是验粮,评等级,等级有五个:下等、中等、中上、上等、上上。   评完了以后,就会发一个竹签,拿着这个竹签,报文书那里报自己家的户籍,然后核算要交多少粮,拿一个写了要交多少粮的小纸张。   等级不好的人,都要多交一点,等级好的人,相对来说就交得好了。   唐瑾隐约听村民们说因为有他,今年他们村的等级评的都比往年高一点。这一下子,他就明白为什么唐村的里正一定要他过去了,想来隐形的利益在这里边。   算完了以后就去称粮。   唐瑾原还有些好奇这么多粮是怎么称得,粮重,用大称称抬起来很麻烦,怕是能把衙门里的人累死,怕是不现实,那就只能是让自家人抬自家的。或者有什称重的好工具。   没想到,却是用并不大的斗来量的。   他有些疑惑,不是用大斗来量方便一点么?   不懂他就在一边看着,发现村民用东西把斗灌满,满到堆尖后,这斗里的粮就会被倒进车里,然后再装再量。   他奇怪的问唐老爷子:“这一斗怎么算啊?”有多少斤并不知道,而且虽然都是装满,但多少总会有差距,有时候还会洒出来,怎么能正确的计算?   “就这么算。”唐老爷子回应他。   唐瑾有些奇怪,怎么叫就这么算。   他看了半天,才知道,粮就是按斗算的,但他们一般的一斗指的就是平的一斗,这里却是堆尖的,那么说,多出来的那些,都是多收的?   他吃惊的问唐老爷子:“每一家都多收吗?这不是……”   旁边衙门里的两个人听后哈哈笑了,一个笑着对唐瑾说:“大人你还小,还不懂。”   唐老爷子叹道:“这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这样都是宽了,真不知道别人村里的人都是怎么过的。 第146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再一次明确的感受到了“阶级”的意义。   任何社会,有权势,生活总会过得比一般人轻松滋润,而这一点他在封建社会体会的更深。   唐老爷子问唐瑾:“怎么不高兴?”   “我觉得,圣上应该是个明君,没想到,底层人的生活竟然这样艰难……”难道是言传有误?可哪怕只见过昭德帝几面,他也不觉得那个人是个庸才。   唐老爷子笑着轻叹了一口气:“明君都是这个样子了,你可以想象要是遇到昏君了,百姓的日子该多么的难过。”   唐瑾一怔,难道这种情况,才是正常的?   他以为这样不正常,才觉得昭德帝这个皇帝没有当好。若是正常的,那么遇到昏君时百姓的日子怕是更加水深火热了。   难怪很多朝代末期,起义的人都特别多。   “没有什么多余的苛捐杂税,百姓的日子还是可以过的,我小时候听我老爷说,前朝未期时百姓的日子可是过不下去的……”   唐老爷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唐瑾觉得气氛有些沉默,抬头看上去。   唐老爷子的眼神平静深邃,没有什么波动。   唐瑾对他了解,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往事,没出声询问。   唐老爷子静默了一会儿,用京城的方言开口道:“前朝末期北地有侵略,国家为求和支付巨大物资金银,苛捐杂税多,百姓活不下去,全国各地起义的人特别多。”   唐瑾现在只会说雅言,还不会说京城的方言。这两者有区别,并不是所有京城的人都会说雅言,很多京城和京城之外的人都说的是他们那里的方言。   这区别就跟普通话和北京方言一样。   唐谨因为要在京城做官,他刚到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习京城那边的方言了。   现在他能听懂大半,认真的听着。   老爷子给他说这事,肯定有原因。   连雅言都不用,还换了京城方言,肯定是怕万一有那个出来溜达的衙门里的人听到,影响不好。   “后来,太祖的军队和祝帘的军队成了起义军里势力最大的两只军队。祝帘的军队优势大一点,不过他们占据的是北方的地区,南有太祖,北有金朝,最后……”   说到这里,唐老爷子停顿了一下,弯下腰,在唐瑾的耳边轻声说道:“两方夹击之下,祝帘的军队败落。”   嗯?   唐瑾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开国八十六年,前朝末期与开国之初的那一辈年轻人皆已死亡,子孙对那些事早已淡忘,他并没有机会听有人讲前朝末期的事。   所以,后边呢?   唐瑾仰着头,唐老爷子不说话了,牵着他的手。   直到到了家里,唐老爷子才用京城方言继续说:“你奶奶的小叔祖父,是祝帘军的人,是祝帘委派的秦省将军的两大幕僚之一。”   唐瑾吃惊不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不自觉的张了嘴。他一直以为,舅爷家祖祖辈辈都是平民。   看着唐老爷子平静的神色,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说话这么小心了。   只是他心里疑惑,以他老爷的性格,应该不会给他爷爷娶这样带有危机性的妻子。   这一个弄不好,说不定都会被陈年旧事牵连,更别提什么光复唐家了。   看出了唐瑾的疑惑,唐老爷子轻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自然是打听过的,可你婆小叔祖父去世的早,大家更关注的是活着的人的品性,人家也不是有意隐瞒,我也没打听出来这一点。”   小叔祖父?   唐瑾注意到了这个称呼了。   他曾经听他婆说过一次,家里在她爷那辈兴旺过几年,那她老爷那辈没兴旺起来的就是平民了。平民百姓不能纳妾,他们一般也就生三五七八个孩子,生十一个孩子的可能性很小。   伯仲叔季,他婆这个小叔祖父应该排行老七。   原来,他婆嘴里的“兴旺过几年”的背后有着这样的原因。   “对于平常百姓来说,这种事情,过去了这么些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可是你不同。”   唐老爷子认真的盯着唐瑾看。   唐瑾跟着点头:“这会成为被人攻讦的理由。”   唐老爷子很欣慰唐瑾明白,叮嘱道:“这种事情真的是可大可小,是以,你婆要是求你给舅爷家说情,你不要答应。”   说到这里,唐老爷子心里也只剩下叹息了。当年是听说过柴家以前兴旺过,后来有本事的长辈去世后家里就落败了。因为唐家的往事,他心生惋惜,即便儿子娶的是乡村农妇,对这门婚事还算满意。   那已经是周围所能找到的最合他心仪的婚事了。   可惜他当时心态还带着一点自负,觉得所谓的兴旺不过是曾经有钱罢了,哪里知道……若是当初胜的是祝帘军,柴家此时,怕也跟当年的唐家一样算是名门了。   唐瑾听了这话诧异极了:“说情?舅爷家怎么了?不是好着吗?”   以前过年的时候,从来没有走过舅爷家这门亲戚。他心里一直默认,舅爷一家不在了。   直到今年他封了官待客的时候来他婆娘家的人,他还奇怪,怎么住这么近这么些年来没来往?是曾经出过什么事闹得不愉快吗?   刚才,他又以为是老爷不许来往。   “你见到的不过是你婆娘家的远房堂亲。”唐老爷子平淡的说着。   “那舅爷家到底怎么了?”   “前二十多年的时候,因为亲叔叔曾是祝军,你老舅爷一家连同近亲堂兄弟几家被判北山采石。”   这就是事后清算被牵连了,唐瑾心中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还没出来?”唐瑾疑惑,“我老舅爷还活着?那他不是该有七八十岁了?”   采石这活,一听就不是什么轻松活。   七八十岁,能干的了那么重的活?   唐瑾心里起了隐测之心。要是不难的话,能帮忙就帮一点。   唐老爷子注意着唐瑾的表情,猜到了他的想法,继续道:“你老舅爷和你老舅婆都活着,他们比我小三岁。”   “……”唐瑾本来是想继续问,看要是问题不大,能帮忙就帮忙。不过唐老爷子刚说了不让他管,他现在问就不好。   于是他转移话题:“你说的这个北山是不是咱们县上的北山?”   奉天县只有北边有一片小山坡,埋葬女皇武则天的那座叫梁山,往西边去,那块山被他们称为北山。再往西去,就是龙涎河北边的龙岩山。   “是。”唐老爷子回答道。   那离的很近。唐瑾以前有时候听到北边很大的爆炸声,询问之下才知道那边在采石。   原来,他舅老爷一家就在那边罚劳役吗?   唐瑾沉默下来。   七十二岁的人在采石,采了二十多年,这种重体力活……身体现在不知道亏空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如果继续下去……   唐瑾左右为难。   她婆是一个极为和善的人,能教育出这样的女儿,他老舅爷一家想必也不会坏。   理智告诉他,不管这件事是最好的。情感却在不停的动摇他的理智。   这样等到了晚上,唐瑾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对唐老爷子道:“要不还是去打听一下吧,如果情况不糟糕,那咱们就不管了。”   “那如果情况很糟糕呢?”唐老爷子沉声问道。 第147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沉默下来。   如果很严重,那他是想管一管的。但他不敢说,怕老爷子生气,气着了就不好了。   “如果很严重,你是不是想管呢?”唐老爷子沉声问。   然后,他的语气严厉了起来:“乖乖,你要知道,你身上肩负着光复我们唐家的重任。你的每一个选择,都将决定着家族未来的命运!   你婆她小叔祖父当年选择加入祝军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会因此给家里带来光荣或灾难。这是他的选择,后果就得他的后辈承担!”   唐瑾更沉默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   因为没有相处过,他对老舅爷家的感情并没有多少。可是于情理来说,不管的话就有些冷血了。   唐老爷子看出了唐瑾的想法,双手捧住他的头,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认真的道:“人有时候必须无情!你在以后的官场里,必须要适应这一点。”   唐瑾嘴唇动了动,觉得说服不了唐老爷子,便息了声。   但这个观点和他的观念不符,不说点什么,他心里又不舒服。   他斟酌了一下,才望着老爷子小声的用雅言道:“有时候人的选择是被逼迫出来的。在战争年代去参军真的是为了荣耀吗?大概只是为了活命。”   他看唐老爷子没有生气,声音就不再那么气虚:“的确,一件事情的选择至少会有两个结果,可如果当时成功的是祝帘军,那就是另外一种情景了。当年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哪一种地步。”   唐老爷子面色平静的松开了捧着唐瑾脸的双手,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帮助他们或许真的会有不好的结果,但也许会有不坏的结果。我们之间的亲戚关系已经很远了,已经超出九族,如果政敌想攻击我,不缺少一个借口。”   看电视的时候,经常听到皇帝说诛谁九族,以前不明白九族具体指的是什么,读了书以后他明白了。   《三字经》里边有关九族的描写是这样的: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   也就是说以你自己为中心,向上四代到高祖,向下四代到玄孙,这就是九族。   不过现在诛九族里边的九族指的是“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父族四指的是自己这一族,自己姑母和她的儿子那一族,自己姐妹和她的儿子这一族,自己女儿和她儿子那一族。   母三族指的是外祖父那一族,外祖母娘家那一族,姨母和她的儿子那一族。   妻族二指的是岳父全家那一族,和岳母娘家那一族。   “对!”唐老爷子点头,“于你来说,是出了九族,可于你父亲来说,并没有出九族。”   唐瑾不想跟唐老爷子争辩这个事情,这个争不清楚,他只说:“你说的我都知道,都懂,不过人有时候,要从心一点。如果他们境地很不好,我们再不帮他们,就没有人能帮他们了。”   “没有哪个家族会一直长盛不衰,异身想一下,万一以后我们唐家到了柴家这一步,也希望有人能来救助赎一下。”   唐老爷子盯着唐瑾认真的道:“人不能等着别人去救赎,是命运让柴家走到了这一步。”   你又如何得知,命运最后不会让唐家走到那一步呢?   唐瑾心里想着,却不敢这样说。   老人有时候的思想极为固执,或许说,他老爷对于唐家兴盛的执着过于巨大。   唐瑾叹口气问:“那你是不想帮了?如果您实在一点忙都不想帮,那就不帮了,我不想因为一群没有见过面的亲戚,惹你不开心。”   唐瑾说这话是真心的,唐老爷子听后笑了,才道:“你确定吗?唐瑾,这是你做的选择,以后无论有什么样的结果,希望你都不要后悔。”   唐瑾想了一下,点头:“确定。”   “那我们先找人打听一下,如果情况严重的话,我们就去适当的帮一下。”唐老爷子最后对这件事情做了总结。   唐瑾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谈完这件事情以后,唐老爷子问唐瑾:“你觉得这次让谁跟我们去京城好一点?”   事情都准备好后,他们就要去京城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的很轻松了,唐瑾回答道:“我三叔三婶或者四叔四婶吧,这要询问他们的意见。”   “怎么想的?”   唐老爷子询问,现在几乎无论大小事他都询问唐瑾的意见,在他回答正确时点头肯定,在回答有偏差的时候给以指正,在回答错误的时候引导他向着正确的方向思考。   无时无刻不在按着自己的方法教育着唐瑾。   “这次去京城就不知道要去几年了,时间长,我爹肯定不放心我在京城,他定是要跟来的。而夫妻就应该在一处,这样有利于家庭的和睦,我爹要去,带上我娘最好。”   唐瑾慢慢讲述着,唐老爷子盯着唐瑾看,想要看出来唐瑾是真的认为夫妻应该在一起家庭才和睦还是他知道夫妻要行伦敦之事才这样说,如果真知道,他以后就不用费心思在这一方面教导。   不过他没有从唐瑾神色上看出什么来。   唐瑾继续道:“我大姐的婚事算是定了,我娘肯定要在家里给我姐准备嫁妆,不可能让我爹先跟咱们走让我娘后边跟来,路太远,女人家出门不方便,有些危险。那就只能等我大姐的婚事定了他们后边过来。   我爷要在家里主事,我二爷年龄大了不方便长途跋涉,我三爷要管我六叔的婚事,都不能来。   大伯是独子要在家侍候二爷,还要考虑我二婆的心情,不合适。五叔新婚,不合适让他们夫妻跟着走,要是我五婶有了身孕,人生地不熟,各个方面都不方便。六叔不管最后能不能和赵家姑娘成,给他说亲也得他人在家里啊。   基于我大哥,他马上要成亲了,跟我五叔一样不方便。   这样下来,只剩下我三叔四叔了。”   “那你选你三叔还是选你四叔?”唐老爷子考验唐瑾。家里人多,以后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不可能均分,总要有人去承担。   选三叔还是四叔,真的是一个问题。   以往跟着的都是三叔,但他不能因为三叔跟着他就再叫他去,而让四叔在家里待着。   说不定三叔已经在外边见过世面想要和妻儿团聚不想再外出了,说不定四叔正盼着家里叫他出去,也好见见世面。   “那先问一下他们的意见吧?”唐瑾提议。   唐老爷子点头:“你去叫人吧。”   唐老爷子说的是叫人,而不是叫唐三叔和唐四叔。   唐瑾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跑去叫了他三叔四叔,想了想,应该叫全家男人都来商量。他想着其它人都有事不能去不想去,别人就真的不去了么?谁知道他二爷想不想让他大伯出去历练一下?   即便他想的没有错,也应该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这是一种尊重。   本来想告诉唐老爷子一听,看看他的意见,再去叫人,再一想,他老爷无时无刻不在找事情历练他,他已经当官了,应该大胆的去处理事情,而不是事事征询意见。   做错了,自有他老爷在旁提点。   于是,唐瑾将一大家子成年男人都叫了来。   唐老爷子不开口,唐瑾知道这是要自己处理,就开口问谁愿意跟他们去京城,并说明这次去京城时间会很长。   身为长子,唐爷爷很愿意跟去照顾父亲和孙子。   他一表态,唐老爷子一口就给回绝了:“你要在家主事,不行。”   唐二爷心思通透,笑了笑,道:“我年龄大了,还是让年轻人出去见见世面吧。”   看到儿子想说什么,唐二爷继续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老大就不去了。”   唐三爷不去,想法与唐瑾说的一样,也不让唐六叔去。   唐五叔倒是想去,只是觉得撇下新婚妻子不太好,只能做罢。   唐四叔没说自己不去,只沉默着。他沉默的意思很好懂,想去,但不想跟他三哥争。   唐瑾想起来补充了一点:“要去的话,可能一去好几年,三叔四叔要是去的话,可能要带婶婶一块儿去,免得夫妻分离时间太长。”   一听到这一点,唐五叔马上意动。   唐四叔考虑了一下,摇头说:“那我不去了。”带着妻子一起去虽然很好,可是他孩子还小,夫妻都走了,就没有人照顾孩子了。   而且,他家的太疼爱孩子,离开孩子怕是等于从她身上割下一块肉来,肯定不愿意跟他一起去京城奔波。   “那……?”唐五叔迟疑着看唐瑾,也没说自己去,意思很明显。   唐瑾笑着看道:“我是愿意,不过三婆怕是不愿意。”   唐五叔还有些不明白,唐三爷对大儿子道:“你瞎掺和什么,还以为跟以前一样?你怎么去?让我孙子生在路上还是生在京城?谁侍候她月子?”   唐五叔刚开始还想说唐五婶没怀,听到最后也明白过来,去几年的话,总会有孩子,真的是不方便,也只能做罢。   “那我去罢,我想去。”唐三叔出声了。他跟在唐老爷子身边,学了很多东西,一直想跟着去,却又不能次次占了机会。现在大家都不去了,正好轮到他。   唐转也是要办女儿婚事,先不去,看到结果出来了,询问唐老爷子:“让我三弟去能行么?”   唐老爷子点点头:“我身体还硬着呢。”   等散了,唐大伯私下问唐二爷:“我也想去,爹你怎么不让我去?”   唐二爷反问他:“那你有什么大事需要外出努力?”   这一下子问住了唐大伯。他是想跟去唐老爷子身边学习,不过听唐二爷的意思,在家里也能学习。的确在家里也能学习,可那与跟在他老身边能一样么?   不自觉的,唐大伯就想起了唐二婆的话来:什么好处都让老大家的给占了。他心下有些不服气,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能下场了,一定考个好成绩出来,给大家看看。   人走的只剩唐瑾与唐老爷子以后,唐老爷子赞许的对唐瑾道:“你做的很对,你也看见了,你想的是你想的,大家想的是大家想的,哪怕你想的与最后的结果没有出入,但你决定他们去留和他们自己决定去留是不一样的。”   “对,前者会让大家有意见。”唐瑾点头。   “我可不是事事都让你征求大家意见,无论家事还是公事上,大多时候可不能这样。”唐老爷子叮嘱。   “我明白,要看情况。”唐瑾笑了。   第二天,唐瑾就让唐三叔去县上问一下柴家的情况。   服役的时候,唐三叔与衙门里的人最熟了,也好打听情况。   柴氏一听到儿子说到这个消息,向来平静的心绪激动的不行,找到唐瑾抱住他就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眼里都有了泪花,嘴里感叹着:“我真是有福气啊,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好孙儿!” 第148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看到柴氏这么高兴,心里也跟着高兴,能帮到柴氏让他心里欣慰,他已经开始成为家里人的依靠。   “我也是有福气,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婆。”唐瑾笑着说。   柴氏放开唐瑾,高兴得双手摸着自己的衣襟,有些无措的说:   “那、那我需要准备什么?我做些吃的让你三叔带过去……还有衣服,我这些年做了一些衣服……”   柴氏已经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唐瑾这才发现,平时淡定温和的柴氏也会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看到柴氏有些乱了方寸,唐瑾提醒她:“那你快去做吧。”   “哎哎哎!”柴氏一连声的应着,慌忙向着厨房去了。   柴氏当年嫁到唐家以后,娘家才落了难,她心里明白这种事情唐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没有求什么人。   当唐瑾考上童子科状元当了官以后,柴氏也想着要请唐老爷子帮自己。   如果是柴氏年轻的时候,遇到这种事她肯定会开这个口,如今她大孙女都要成亲了,这么些年的人生经历让她做事的时候会从多方面去考虑。   首先就要考虑娘家那种情况帮助了会不会对孙子产生影响,进而影响到了唐家。   在唐家生活这么多年,丈夫儿子孙子孙女都在唐家,对于柴氏来说,唐家已经比娘家重要。可父母弟弟都是血亲,虽然多年不见她心里也在挂念着。   以前唐家式微不能帮忙,没有希望的时候柴氏还能平静的对待,现在有了希望,她心里怎么也不能平静。最近就一直在考虑着要不要开这个口,会不会为难唐老爷子。   离着唐瑾离开的日子越近,柴氏心里就越不安,怕唐瑾走了以后没有机会说,也怕说了得来唐老爷子一阵骂,又怕真帮了娘家会给唐家惹来祸事,各种担心。   现在柴氏听到二儿子说唐老爷子同意去打听情况,心下激动而又感激。   柴氏做好了吃的东西,又收拾了男女各两套衣服鞋子,边包边对着唐三叔道:   “前几年我想着再大的事也应该放回来了吧,可是不见动静,那些衙门里的人权势大,我想着怕是又加了刑期。做这衣服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让你外爷外婆……穿在身上。”   柴氏说着就红了眼。其实她做的时候,想的是哪一天怕是会收到让她去收尸的消息,到时候也好让父母干干净净的走。甚至想着或许人死了她都不知道,这衣服怎么也用不上。   没想到竟然有让父母活着穿在身上的一天。   唐三叔笑道:“这也是我爷教的好,乖乖勤奋又有天赋,一下子考了个状元当了官,不然我们去肯定问不出什么来。”   柴氏极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把包好的包袱递给唐三叔:“其实前几年我偷偷去西李村时也打听过,也没打听个什么出来。去县上时想打听,也没什么门路。”   唐三叔有些意外,他对舅家也有感情,只是断了音讯多年感情已经淡了,不像他娘这样还时刻在心里念着。   他接过包袱感叹道:“还是当官好。”同时在心里下定决心,要好好读书,摆脱白身。   柴氏递了包袱过去后,又摸出了两贯钱给唐三叔,迟疑的说:“……这个,给你去打点。”   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不知道够不够?”要是孙子没当官前,她最多只敢给大半贯钱,也不会再问够不够,因为不够也不敢多给。现在却是敢多给一点了。   家里富裕了,孙子有前途,银钱上不紧张,她就能有些私心了。   “差不多了。”唐三叔接过钱,又问,“要不要带点常用的药过去,治点头痛发热的。”   柴氏本来还想着这件事,一说起话来就忘记了,连忙笑道:“要的要的,你看我一忙竟然忘了。”   “那我带点去,万一顺当的话,有可能今天不回来了。”   说完唐三叔又安慰了柴氏几句,跟唐三婶交待了一下,套车时哄着跟在他屁股后要跟他去县上玩的小儿子,说回来给买吃的才得以脱身,往县上去了。   到了县城以后,唐也不知道认识的人住在哪里,就去县衙门口守着,看能不能遇到熟悉的那个文书。   等了一阵了,衙门口倒是遇到过几个进出的,不过他一个也不认识,没见什么熟人。   他觉得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走到衙门口想问一下守门的人,对着站在威严肃穆的衙门口的人突然间就没了那个胆量。   唐三叔暗自骂自己没出息。   “你做什么?不要在衙门口逗留。”守门的卫兵冷着一张黑脸问唐三叔。   一被问起了话,唐三叔的胆子倒是大了起来,笑容温和的再上前了两步问:“我来找黄文书。”   “你是什么人?”对方声音更冷了。   唐三叔琢磨着说自己是谁对方也不认识,更不会搭理自己,考虑了一下搬出唐瑾也不会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就笑着说:“我是今年童子科状元唐瑾的三叔,唐安。”   对方愣了一下,冷硬的脸上突然就绽放出了一个笑容来,态度热情起来:“原来是状元郎的家人啊,你找黄文书做什么?他今天有事没来上工。”   态度变化这么明显,让唐三叔心下感叹有身份就是不一样,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有些失落。   “是有什么事吗?有什么事你给我说,我能帮你就帮你,小事的话在衙门里找谁都一样。我叫孟存锐。”孟存锐带着些热情的道。   唐三叔跟这个人并不熟,不想轻易的将柴家的事说出口,免得这个传了出去,摇了摇头:“谢了,我还是明天再来吧。”   说完,想起这人态度的变化,他胆子又大了一些,追问:“你知道黄文书家里在哪里吗?”   “我倒是知道,不过给你说了你怕是找不到,要不这样吧,我快下值了,下值了以后我带你去他家看看。”孟存锐建议着。   没想到衙门里的人还愿意这么被麻烦,唐三叔心下一边感叹家里有人当官好一边惊喜的笑着应:“那真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先去里边房子里坐一下吧。”孟存锐邀请唐三叔进去。   唐三叔倒是不怕进去,就是怕万一房子里有什么东西恰巧丢了,他进去被发现丢东西会被人怀疑,惹来麻烦,就摇头,说自己在外边待一会儿。   孟存锐已经看出了唐三叔是个小心谨慎的,也不强求。   因着在家里收拾了一阵,路上又走了一阵,这个时候已经晌午了,一会儿孟存锐就下了值,领着唐三叔慢腾腾的去黄文书家。   走了一阵子到了地方,孟存锐敲了黄家的门,黄文书的儿子在门后问谁来了,跑过来开门。   他看到是孟存锐有些意外,不待说话,就听孟存锐问:“你爹回来了没有?”   “没有!”这孩子答着,把门给关上了。   出师不利,唐三叔有些气馁,孟存锐倒是热情的邀请唐三叔吃饭,也没吃多贵的,就是一些家常菜。   席间两人说了些话熟了,孟存锐再问唐三叔找黄文书做什么时,唐三叔就说:   “家里不够住了,要盖房子,我侄子就说用石头盖的房子结实一点,可是以前周围也没人用石头盖过房子,就想问一下黄文书,咱们北山上的石头采来是做什么的,可以盖房子么?”   这个其实孟存锐也不知道石头能不能用来盖房子,就说:“一般有些钱的人房子都是用砖头盖的,石头怕是不成,你看咱们县衙的房子都不是拿石头盖的。”   “那那些石头采来做什么?”唐三叔好奇的问。   “铺路呀什么的,肯定有他的去处了。”孟存锐笑道。   唐三叔跟着笑,态度亲切温和:“听说北山上采石的人都是犯了事的,有很多人,我想着有那么多人采石,石头多的怕也没那么多的路铺,不拿来盖房子做什么。”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说起来,谈了一阵,终于讲到那些犯人身上,唐三叔问起了什么样的情况下服役满了不放回来。   “哎,那些啊,有些人不好好服役,就增加服役的时间。”或者是守卫看你不顺眼,强迫你做劳力。   这一点孟存锐没有说出来,他这个人敏锐,已经察觉到唐三叔将话题向着北山服役的人身上带了,不知道唐三叔要做什么,就没说一些阴暗的事。   “你看咱们都谈了这一阵了,你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说实话,北山那边的事,我可比黄文书了解的多。”孟存锐亲切的道。   唐三叔拍了拍放在身边的包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不是临村里有人在北山上服役,托关系到我家请我们帮忙来问问怎么回事,说是早应该回来了,也不见动静。”   孟存锐豪爽的一拍大腿,哈哈笑道:“看你这小心的样子,我当是什么事,原来就是这样一件小事啊!你放心,下午大家上值了后我就去给你打听。”   唐三叔松了一口气,笑着给孟存锐倒酒,谢过了他。   两人吃完了饭,又聊了好一阵,孟存锐打听出来唐三叔是唐瑾的亲叔叔,付钱的时候,两人都抢着付钱,唐三叔说:“听让你帮忙了再让你请我吃饭里我心里不安。”   孟存锐才做了罢,带着唐三叔去找了同僚,让同僚下午代他去上值。   这时已经到了上值的时间,孟存锐带着唐三叔到县衙里找人打听,问了几处问到了管事的地方,管事的人就问唐三叔:“哪一年的事?”   “甲戌年三月。”唐三叔连忙道。   这人就拿了钥匙,带着他们去放文书的库房里找,找了一会儿找到后查了一下,对着孟存锐道:“看记录,两年前已经役满了。”   说完还看着孟存锐,等着他反应。   “满了就放出来,还关着人干什么。”孟存锐拿过对方手里的案卷,要去办。   “可县尊大人今天忙的很呢,没时间……”   “这种小事还用劳动县尊大人,我找县丞去办就行了。”孟存锐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带着唐三叔向外走,边走边说,“下次请你吃酒啊。”   孟存锐带着唐三叔去找了县丞,跑了几处,拿到了释放柴家人的文书。   眼看天离黑还早着,北山也就在李家村北边偏西二十里处,不算远,孟存锐干脆雇了车,带唐三叔去找人。 第149章 快来订阅我(∩_∩)   驾着车时,唐三叔人还有些恍惚,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就这么轻易的一下子就办成了?   那见到他外爷外婆舅舅时,他该说些什么?外爷外婆他们还活着么?   一时之间,他的心绪极为的复杂。   现在正是夏季里最热的时候,而午后的阳光极为的毒辣。   北山上采石的地方有好几处,其中最大的一处有着上百人。   他们这里的采石处并不是什么大型的采石场地,工序并不复杂。采石要先凿洞,埋火药引线,引燃后一部分人开采。   采出的石头有大有小,分类后小的经过加工可以做路面的基石,中型的有很多零碎的用处,大型的就要处理成石板。   最后要有人运输。   在其中最大的一个树荫下,有几个人正在乘凉,等着一会儿引燃火药后去采石。   “老柴也是可怜,今年还没放出去。”   “就是啊,一大家子呢。”一个接话道。   “你可怜别人做什么,还不如可怜可怜我们自己,不知道我们到时候会不会被找个借口留下来。”第三个人跟着说。   “人家可是比我们强呢,有大柴那样好的儿子。”   “小柴出来了。”第一个人眼尖,看到人后立刻道。这小柴可是大柴的儿子,被听到背后议论他家也不好。   几人转过头去,看到小柴出来后,都自动住了嘴。等人走过来时,他们打了一下招呼。   这些人嘴里的小柴,是唐瑾老舅爷柴老爷子的长孙,唐瑾的大表叔。   暂时忙完自己手里的活后,他去了柴老爷子的处住喝口水,柴老爷子关心的问他:“果子怎么样了?”   果子是柴大表叔的儿子,今年快一岁,昨天生了病,发了烧。   柴大表叔紧紧的皱着眉头,一脸愁苦:“吃了药还没好,办法都想尽了,就是不见退烧。唉,我医术不精,想去县城里给他看,可是这两天活紧不放我出去。”   柴老爷子用手拉着下巴下一把杂乱的白胡子,皱着的眉间竖起了三道深深的竖纹,又问:“没找吉管事说情?”   “上边催的紧,活做不完吉管事也要挨骂的。”柴大表叔回应着。   柴老爷子也知道,自己两个儿子能在这里做帐,干一些轻松活,完全是因为管事懒的干活才找人代替,并不是跟他们感情好认同他们才给他们一个轻松的差事。   “唉!”   祖孙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柴大表叔憧憬道:“咱们要是能放出去就好了。”   一下子,两人都沉默了。   沉默了一会儿,柴大表叔试探着问:“要不,让二妹试试?她说情,应该能带果子出去看病。”   柴老爷子眉头皱的更紧,满脸的皱纹更深了。   一个是亲孙女,一个是重长孙,他心里自然向着重长孙,可是……   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会儿,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沉重的语气里带着无奈的辛酸:“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正招眼,没我们看着,带果子出去看病,还不得被吃得皮都不剩?”   柴大表叔有些痛苦,他总不能做出为了儿子毁了堂妹一辈子的事。   但儿子也是他心头肉啊。   要是能放出去就好了。   想到这里,柴大表叔就摇了摇头。这件事家里盼了这么多年,结果到头了还是没有放出去,他爷这辈子怕是没有希望了。   只希望几年后能换个县令,会管一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注意到他们,放他们一家出去,这样,他回去后定给县令在庙里供长寿灯,保佑他仕途通顺。   北山的路不崎岖,但比起平地也不好走,唐三叔到的时候,天气已经凉了下来,到了傍晚了。   他跟着孟存锐,看他跟管事的交接,心下紧张起来。也不知道外公外婆活着没有,万一……那他娘怕是难过死了。   等办完了,管事的就叫人喊人去了。   柴大表叔已经干完活了,一大家子正在柴老爷子的住处,为着果子的病着急。   柴大舅爷正为孙子发愁,忍不住出主意:“要不,把果子送人?有人问过咱们的。”   他小叔祖父的事当年牵扯出来的时候,他儿子还小,孙子是后来生的,不在此列,是个自由身。   “不行!”一听把儿子送人,柴大表婶就先不同意了。   柴大舅爷也舍不得把长孙送人,只是这样一说,一听儿媳妇反对,反倒心硬了:“我觉得别人说的对,孩子跟着我们没出息,咱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呢。人家没儿子,肯定会对咱果子好。”   柴大表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当初成亲的时候,你成么不说这话?你要说这话,我就不嫁到你家来了!”   “怎么说话呢!”柴大表叔的丈人也在,听到了训斥了女儿一句,颓然的叹道,“是我医术不精。”   “这不怪你,只是咱们没药。”柴小舅爷安慰了一句,也没心思说更多的。   正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外边有人喊:“老柴,好事来了!”   一屋子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柴大舅婆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期盼:“是不是给咱们带药来了?”   这边的药也只是几个月才带来一次,还是因着柴大表婶的亲爹是大夫,服役的人总有人伤痛,一大群人你两文我五文的攒了钱,说尽好话又使了钱才会给带药,一般是叫不动人的。   上个月已经带来了一次,本来没这么快,不过大家心里都期盼着。   来人进了门,笑道:“有亲戚来看你们了。”   大家面面相觑,随后就都惊喜起来了。不管来得是哪个亲戚,能来看他们都是有心的,托他把孩子带出去看病正好。   这一下子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柴大表婶激动的眼泪都流下来了,欣喜的期盼着,自语着说:“也不知道来得是哪个亲戚。”   柴大舅婆笑湿了眼睛,两手紧握着说:“肯定是我女婿,他最孝顺了。”   当时被逮的是一大家子,但因为时间久远,只是受了牵连,柴家服重役都的是男人,女人服役也不过是做些饭,洗些衣服,缝缝补补之类的事,还能做点零活托人拿出去卖换点钱。   柴大表姑是被管他们这里的一个人介绍出去给人当媳妇的,唐瑾这个大表姑父一年也会在过年时过来看望一回。   “谁啊?”柴老爷子也很高兴,站起来笑着问。   “不认识。”来人笑着说,笑容都比往日亲切了,“但我看跟着县里的人一块来的,保不准就是保你们出去的。”   保他们出去?   家里人心里一动,却没多大期盼,保一大家子出去,可要好多银钱,谁家也不好过,不可能做这种事。   正说着,一屋子人听到门外有动静,来人回头一看,笑着说:“人等不及自己来了。”   屋子里柴家一大家子人,一个个都扬着头,期盼的向着门口张望。 第150章 快来订阅我(∩_∩)   唐三叔在原地等了一小会儿,因为心急,就问他能不能进去。   这里服重役的都不是犯了什么大事的,不是囚犯,比起真正的囚犯看管要松很多。   像柴老爷子一家都可以住在一起,孙子可以娶亲,虽然娶的同样是服役的女子,但只这一点就能看出巨大的差别来。   孟存锐存心与唐三叔交好,身份又比这里的管事大,一般是不能进去的,这下一听问就拍着头笑说自己失误,没考虑到唐三叔心情,领着他去了。   唐三叔走在路上,看着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土坡,也没几颗树,就偶尔一块低矮野草,因为没水看着都蔫嗒嗒,一下子就勾起了心里的难受来。   小时候年年去舅家走亲戚,有时候顽皮都能跑到舅家去玩,反正离的近一会儿就到了。   走的勤快了,感情也深。他记得舅家出事时他都过了十岁,当时很难过,还偷偷听到他爹问他爷能不能帮一下他们,当时他爷一口回绝了,还非常严厉的指责他爹:“咱家什么情况你心里不明白?!”   家里长辈向来宽和,他爷那严肃的语气给了他极为深刻的印象,让他过了十几年还把那一句话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有些疑惑,以为他爷说的那话指的是家里没权没势帮不了,也没多少钱搭进去。后来了解唐家的情况,他终于明白了。   当侄子考上官以后,回乡的路上他还和他哥偷偷说起舅家来,最后也不敢违背长辈的意愿,就那样做罢了。   想到这里,唐三叔浅浅的叹了一口气。   他爷能同意家里来打听舅家的事,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能是乖乖当了官,他看到了希望,想法上才有了点变化吧。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唐三叔对着孟存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个,能不能,你先别进去,他们可能会哭……”   孟存锐闻言知意,停下脚步,一张晒黑的脸上带着笑摆着手:“明白明白。”   唐三叔指了指里边:“那里边……”   孟存锐怔了一下,看过去才明白,连忙把传话的人叫了出来。   唐三叔道了谢,走进了门去。   当年出事的时候,唐三叔还是个半大的小子,这十几年来他变化太大,柴家人眼看人走进来一时没认出来,只觉得眼熟,努力在记忆里搜寻他像哪个亲戚。   一进了门,唐三叔就关了门,在人群拥挤而显得格外逼仄的屋子里一扫,一眼看到了柴老爷子全白的头发与胡子还有佝偻的背,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以前认得唐三叔的,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谁,一时间也很激动,有些说不出话来。   唐三叔在他们之前开口先开口了,对着柴老爷子道:“我是隔壁村的,你们亲戚托我来看你们,没想到我侄子面子大,他们竟然愿意把你们放出来。”   他一开口,说的大家都有些懵,什么隔壁村的,不是亲戚吗?难道认错人了?   不过等听到后边的话,一群人先是愣了,反应过来后一下子激动了,顾不得管这个“我的侄子”是个什么身份,震惊的相互望着。   柴小舅爷湿了眼眶,颤着声音问:“你是说,我爹我娘可以放出去了?”   这一句话拉回了大家的注意力,像是水入油锅,猛然炸的油花四溅,七嘴八舌的问是不是真的可以出去了。   柴老爷子定定的望着唐三叔,确定他是自己的亲外孙,明白他装做不认识肯定有原因,开口问出了最关键的一点:“你侄子……”   唐三叔走近柴老爷子,怕他耳聋,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大哥的儿子今年参加圣上举办的童子科,得了状元,已经被圣上封官了。”   说起这个,唐三叔脸上忍不住的带着笑容,与有荣焉。   柴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家里有钱,他和两个儿子都在学堂念过书。柴小舅爷以前还是个童生,只是家里出事后童生的身份被剥夺了。   这让他们马上就听出了唐瑾的优秀感受到了唐家现在的荣耀。   他们三个十分激动,颤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柴老爷子明白了唐三叔举动的意思,知道自己亲家的脾气,清楚对方讨厌自己的身份,心下感动极了亲家还愿意来帮自己。   “啊——!”其他人激动的都喊叫了起来,这才真正的兴奋了。   他们不懂什么童子科,但他们都知道有个当官的亲戚/熟人为他们说情了,本来还担心是不是真的要被放出去或被放出去了会不会又被拘回来,现在有个当官的人做靠山,心里猛然踏实的不得了。   大家都有很多话要说,不过有柴老爷子在,他们不好插嘴。   柴大舅爷一家激动果子有救了,柴小舅爷一家激动柴三表姑不用被逼着给人去做外室了。   懵过之后明白了情况,柴老爷子想起了最重要的事,让唐三叔先带果子去看病。   唐三叔走时在秦大夫那里拿了些药,在县城时又买了很多常见的治头疼脑热的药,听到这话后拿了药出来,果子外公一看能用,柴大表叔夫妻两连忙熬药去了。   唐三叔这才对柴家人道:“有些事你们不知道,有外人在,你们说话别说起我们家的人和事,就当跟我不熟,不认识,不然我担心……”   知道这样说了没用,他们一激动说不得就说露了嘴,被孟存锐给听了去,他狠下心恐吓他们:“……你们又被压在这里了。”哪怕知道孟存锐去查,能查出来两家是亲戚,不过能瞒几年是几年吧。   “我们晓得。”柴老爷子点头。   家里人这才记起给唐三叔倒水,柴老爷子期待的问:“是我们一家能放出去还是另外两家也能一起放出去?”   唐瑾祖母柴氏的小叔祖父当年七个弟兄,这七个弟兄死的死儿子夭折的夭折,只有三个留下了后代。   柴老爷子还有一个堂兄和一个堂弟,两家人也都被抓了,堂兄夫妻已经去世了。   “都能放出去。”   柴老爷子眼睛一亮,声音都带着振奋,对着柴小舅爷道:“老小,快去给你叔你哥他们通话去,让他们收拾好了在屋子里等着,准备回家!”   “哎!”柴小舅爷响亮的应了一声,四十岁人了,竟然像个小伙子一样跑了出去。   唐三叔陪着柴老爷子说话,其他人全都一身兴奋的去收拾东西。   等药熬好了,天也黑了,给果子喂下去,大家都收拾好了。   因为担心出变故,柴家人都等不及明天再走,要连夜走。   还不知道果子的病怎么样,连夜走到了县城也进不去,唐三叔就说先回李家村,村里有大夫。   他对孟存锐说不跟他回县城了,孟存锐很热情的借了他驾来的骡车给唐三叔。   唐老爷子怕柴家给唐瑾惹来麻烦,柴老爷子也很担心,他叫着柴小舅爷跟自己一起坐唐三叔的车上,让柴大表叔去请了堂弟和堂哥家的老大过来一起坐车。   赶车是个技术活,一般人不会。这一辆柴小舅爷赶车,另一辆车由柴大舅爷赶,坐着柴老婆子和年幼的孩子。其他人步行。   离开的时候,后边一阵吵闹,好像发生了矛盾,唐三叔侧身去看,就见柴大表婶冲了过来,对着唐三叔就跪下了:“我爹是冤枉的,您能不能也给他说说情,放他出去?”   唐三叔被吓着了,连忙叫人起来,叫不起,他又不能伸手去拉,只好先答应下来。   柴大表婶的爹吴大夫这时跑了过来,恼怒的拉起了女儿,训斥她:“你别添乱!你能出去我就放心了,别扰了大家的兴致。”   “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柴大表婶急切道。   唐三叔去看柴大表叔,柴大表叔有些尴尬,眼神带着期盼的解释着:“我爹他是大夫,治病时有人没救活,对方是个烈性子,非说是我爹害死的,使了钱让人把他抓了。”   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哦,我医术是我爹在这里教的。”   这一听就能听出问题来。真害死了人,会囚在其他地方,不会囚在这里,可见当时判案的县令也是明白人不是大夫害死的,只是得了好处,才判一个这样的结果。   唐三叔一直生活平顺,知道平民容易受人欺压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心下很吃惊。   孟存锐这时过来,唐三叔问他这个事,他说当年判案的县令早走了,他明天回去查一下,能放出来就尽量放出来。   这一下子,大家都高兴了。   唐三叔明白孟存锐这样热情是因为唐瑾的身份,他不太想与办理柴家这件事的孟存锐有太多的交往。可人情在这里,对方想跟唐家交好,甚至想认识唐瑾好拉近关系,他就得给别人想要的。   考虑着要不要邀请他过几天来参加堂大哥的婚礼,最后怕接触太多出事,也担心孟存锐给的礼钱太大拒绝起来麻烦,就笑道:“过些日子我们去京城,到县上时我请你吃饭,是不是在衙门找你?”   孟存锐这么热情就是想认识唐瑾,听了这话后高兴极了,连忙点头。   等离了服役的地方,被辛劳压迫了多年的人都畅快的欢叫了起来,整个身子都轻了。   一时间,欢叫声传了老远。   借着月光摸黑赶路,柴家人都觉得惊喜来得太快,很不真实。   唐三叔也觉得有些不真实。   事情就这样办成了?他本来只是来打听一下情况,最好能送点东西,万万没想到竟然能顺利到直接把人领回来。   当了官,真是万事容易。   这是唐三叔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了权力的好处。   这让他下定了决心好好读书,哪怕他不能当官,博个出身,也能让儿子有资格与同样有出身的人家结亲。这样,他的孙子更容易念好书,也有当官的机会。 第151章 快来订阅我(∩_∩)   众人走了一阵子,远离了外人,车轱辘声在寂静的道路上缓缓传进了车上的人耳里,柴老爷子这才迫不及待的问唐三叔:   “你说你大哥的孩子考上了状元,怎么回事?”   坐在车外的柴小舅爷也竖起了耳朵,努力的要在骡蹄声中听清他们说的话。   唐三叔就把今年圣上开了童子科,唐瑾报名考试的事给讲了。他着重讲了在京城时唐瑾考中状元跨马游街的事,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当天抢亲时人热闹场面,听得几人热血沸腾,脸上也跟着光荣了起来。   柴老爷子感叹着:“我女儿命好,嫁到你们唐家去了,还有了这么出息的一个孙子。”   “那是我爷教的好。”唐三叔笑着应,却发现柴老爷子眼睛红了,眼里冒出了泪花来,侧过了头去。   唐三叔明白他想起了这些年的心酸,很多安慰的话在舌尖滚了一遍,都觉得说出来浅薄,未了也就一句平常的安慰:“现下好了。”   “对,现下好了。”车里的另外三人也跟着安慰,只是安慰着想起这些年的不容易,自己心里也发酸,湿了眼泪。   唐三叔也不再劝了,任由他们发泄着情绪。   哽咽了一阵,柴老爷子想起了如今出来了,又有了一个当官的重外孙,忍不住又呵呵呵呵的笑了起来,车里的人也都跟着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一时间,愉悦畅快的情绪又在车里飘荡着。   微风吹走了燥热,唐三叔也跟着笑,眼神随意的扫过了车窗外,突然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看,果真一直南下,没有半路拐弯。   他连忙探着身子对着外边赶车的柴小舅爷说:“小舅你怎么从这边走?前边上官道你就应该拐弯,路宽一点。”   “都一样。”柴小舅爷笑呵呵的说,一语双关。   从北山上下来,到了平地处就是县与县之间的小官道,不论是往东走一阵南下,还是往南走一阵东拐,都能直接到李家村。   唐三叔想让柴家人回自己家里,知道柴老爷子不应柴小舅爷不会听他的,又坐了回去,在拥挤的车厢里真诚的对着柴老爷子道:   “外爷,你们家里多少年都没住了,屋子怕都漏水,粮食也没有,什么都不方便,先去我家里住几天。”   柴老爷子笑呵呵的:“什么艰难的环境我没经过?你说的这都不是事。”   唐三叔担心自己在北山时的态度让他误会,连忙道:“我爷就是……年龄大了比较固执,我家也不是不认你们这个亲戚,就是在山上时人多嘴杂。”   “我知道,只是这么些年了,大家都想回到自己家里,这样心里才踏实。”柴老爷子打断了柴三叔的话。   唐三叔担心柴老爷子多想,又解释着:“你别多想,你看我爷点头同意家里来打听你们的消息就知道他的态度了。”   柴老爷子不出声了,唐三叔以为他改变了注意,没想到柴老爷子认真的看了一圈车里的人,对着唐三叔道:   “你放心,我没误会,我理解亲家。家里出一个当官的亲戚不容易,你爷小心谨慎,想保护自己的重孙,难道我就不想保护他么?”   唐老爷子有意拉远唐家跟柴家的距离,唐三叔不是不知道,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他还想再劝柴家人先去唐家住几天,柴老爷子已经打断他了:“私下里咱们可以亲近,但表面上还是淡一点的好。这一大群人回了你家,村里人闲得没事干,不出几天四邻的几个村都传遍了,最后总会传到县上去,低调不了。   可回自己家就不一样了,别人只会着重说柴家人终于被放出来了,不会着重说乖乖当了官给自己亲戚谋了私利。”   听到这里,柴三叔叹了口气:“真是对不住外爷了。”   柴老爷子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对着柴三爷笑道:“哪里对不住了,我高兴的很。你回去告诉你爷,就说柴家记住唐家的恩情,不会给唐家惹麻烦。”   说完,他看了一下车里的人,对着堂弟和侄子道:“回去约束家里人言语,不要乱嚼舌头提起乖乖,只说县尊大人为官公正查到咱们放晚了,就立刻放了咱们。”   众人都跟着点了头,唐三叔拿出了那两贯钱来,给了柴老爷子:“那这钱你可一定要收下,给家里修整修整。”   柴老爷子这下子干脆的收了起来,笑道:“我可不占你家便宜,这是我借你爷的,到时候还你家。”   唐三叔正要说话,想起还有柴老爷子的堂弟和侄子两家。大家一起受过苦,回来也艰难,不能一文不给别人,白给不一定能落下好,借出去说不定反而有了恩情,就不出声了。   反正他娘见了他外爷,会说清楚这钱是给的不是借的。   等送柴家人到了村子里,柴老爷子让柴小舅爷把骡车驾到了唐家去。   唐家人都睡了,唐三爷开了门,柴小舅爷进去见了姐姐柴氏一眼,两人抱头低声痛哭。   唐三叔去给唐老爷子说了事情,把柴家人带回来,他有些忐忑。   唐老爷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感叹一句:“读书就是好啊。”他也没责怪唐三叔,还让他拿了家里的三袋粮食让连夜送过去,让他在天亮之前回来。   唐三叔将东西装好了车,那边柴氏等不及了,要回柴家去见自己父母,唐三叔就驾着车过去了。   两个村近的很,一会儿就到了,柴氏见到父母还活着只是老的腰弯了头发全白了皱纹满脸,又是抱着哭了好几回。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被柴老爷子劝了回去,让她过几天再来。 第152章 快来订阅我(∩_∩)   第二天天还没亮,唐老爷子就叫了唐三叔来,让他细的讲了事情的经过。   唐老爷子就一些细节询问了唐瑾,问完后,又问唐瑾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唐瑾疑惑的问唐老爷子:“一个衙门口的守卫,有那么大的权利吗?就算找同僚帮忙,也是慢慢的给人家说吧?怎么感觉他的权利……好像很大?”   唐三叔一听提起,也觉得有些不太对:“我当初也觉得办不成,可是看别人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为难,还想着是不是什么管事,反正人家能办成,肯定有那个权利吧。”   说到最后,唐三叔也不太确定了。因为不懂,也不知道衙门是个什么样子的。   唐老爷子也没有在衙门待过,想着也是觉得不太对,摇着头,问唐瑾:“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吧。”唐瑾猜测着。   唐老爷子问唐三叔:“那你怎么不打听他的身份?”   唐三叔:“……”他真的没有想过要去打探别人身份这种事。“那我去还车的时候再去问一下吧。”   他套了车,去北山上还骡车,好让孟存锐能驾车回去。   孟存锐在北山上住了一晚,早上等唐三叔送车过来,两人是说好的了。   这个时候,一个管事来见孟存锐,陪笑着问柴家的事,孟存锐冷下脸来,极为的凶,也不回答,只冰冷的看着对方,看的那管事自觉做错了事,轻拍着自己的脸认错。   孟存锐这才说话:“唐大人虽然只是个孩子,但好歹也是京官,四里八邻的多少都能攀到点亲戚,你以后可就别想了。”   管事也听出了这话里的言外之意。柴家虽然不起眼,但他真要惹着了,对方求到唐家去,唐瑾管起来,对自己也是麻烦事。   管事又陪笑了几句,保证不再招惹了,又是倒茶又是端点心的侍候着。心里则想着要不要去柴家道个歉,随后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可笑,柴家又不是唐家亲戚,自己以后远着点,也没事,哪怕唐瑾最后官能升到四五品,他也没多大事。本来他也没来得及对柴家三孙女做出什么事来。   等唐三叔来接孟存锐,管事一见唐三叔,倒是对唐家改观了很多,心里嘀咕着:以为是一家泥腿子村夫,没想到这状元郞叔叔的相貌和通身气派倒是像个读书人,一点也不黑不粗俗。原以为状元郞不过是运气好才考上了,看来家里也是有些底蘊,与一般村夫家不同。   唐三叔接了孟存锐,赶着车去往县城,走到李家村北边的那个村子前的小官道上时,他要下车回家,被孟存锐热情挽留,说了好些话才被放回来。   唐老爷子问起唐三叔的身份,唐三叔不好意思极了:“我问他什么职位,下次找他吃酒时好到县衙问人,他只说在门口问他名字就行了。……没问出来。”   唐老爷子也没说唐三叔什么,让他准备一下,带着妻儿回丈人家一趟,看望一下长辈,以后也不知道几年后回来。   夏税的事情还没有忙完,唐大哥过几天要成亲,第二惠与柴氏和唐三婶都在准备进京的东西,是以唐家这几天非常的忙。   等到他们村交完粮了,柴氏想回娘家,先一天晚上给唐老爷子说了,唐老爷子只同意她一个人去。柴氏多少有些遗憾,而后就高兴的准备明天回娘家。   反正两个村近的很,在李家村西村口对着西李村喊话,西李村东边的人有时都能听见,她几步路就到了。   唐瑾有些茫然,不知道怎么就不能让他爷他爹他叔过去看望了。唐老爷子看他的神色,平静的问他:“你知道我为何只同意你婆去?”   唐瑾摇了摇头,唐老爷子微扬了头来,认真的盯着墙壁。唐瑾跟着看了过去。   墙壁上有一只出来觅食的一只大壁虎,静悄悄的向着一只苍蝇还是虫子什么的爬了过去。   唐瑾猛然明白了过来,只觉吃惊,转头去看唐老爷子,心里一瞬间很冰冷。   “壁虎断尾,可保其命。”唐老爷子转过头,认真的注视着唐瑾,缓缓的、一字字的道。   天气正炎热,唐瑾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汗衫,却觉得身体发凉。   而唐老爷子不容他躲避,凑近了头,又一字字的对唐瑾低声道:“如果因柴家的原因给唐家惹来了大祸,你只能让你婆暴毙。是她托人假借唐家的名义放出了柴家的人,是她自己偷偷去的柴家。这一切,唐家——全、不、知、情。”   唐瑾如坠冰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突然发现,唐老爷子说出来的话,他没有半点能反驳的地方。   如果那样,就是他害了他婆。   看唐瑾有些吓着了,唐老爷子恢复了往常的神色,想安慰他,又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要尽可能多的教他,叹口气,将话说的明明白白,让唐瑾连误会的可能都没有:   “你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要考虑可能带来的后果。如果不管柴家,那就算唐家与柴家的亲戚关系暴露了,也没有什么,咱们可以抽身。可你管了,那就有了牵扯,真遇到政敌算计,如果是一般灾祸还没什么,要是关系到唐家生死存亡,你再舍不得,也只能牺牲你婆。你不可能让一大家子去跟着陪葬。”   唐瑾只觉得手指冰凉。   院里树上的知了还在叫,显得堂屋里更静。唐老爷子静静的望着唐瑾,好一会儿,才笑了,拉过唐瑾的手,揽他在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摸着他的头哄他:“吓着了?”   唐瑾伸出手猛揉了两下有点僵硬的脸,没完全回神,笑容有些勉强:“老爷你干什么突然吓我,根本就没有这么严重。”   唐老爷子到底还是心软了,轻声安慰唐瑾:“的确没那么严重,不然我不会让你三叔去打听柴家的情况,但道理你要明白。有些事情,狠下心来也不要做。很多时候,心慈就是灾祸,心慈就是残忍。”   “我明白,你放心吧。”   “明白就好,打水洗脚去吧。”   第二天,唐瑾在临村收粮时转了两圈。   过了几天,唐大哥成亲,家里又是热闹了一番。   进士碑才开始立,等唐瑾走时是立不好了,也就没等。   家里的杂事忙完,唐瑾就准备去京城了。   临走时家里一起吃了一顿好的,柴氏与第二惠眼泪掉的最凶,都舍不得儿子。   村里的人也出来相送,一直送到了村子北边官道上,大家这才回去。   只驾了一辆骡车出来,唐三叔与秦大夫换着驾车。车里坐着唐老爷子和唐瑾以及唐三婶唐三哥四人。   因着唐老爷子年龄大了,唐三婶是孙媳妇,还有两个孩子,乡下也不是那么避讳,就乘一辆车。再有夏天人穿的衣服薄,不那么占地方,而且吃的东西容易坏拿的不多,是以才能轻车从简。 第153章 快来订阅我(∩_∩)   因为与家人道别走的微晚,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到了县城。   找了个小酒馆住下以后,秦大夫看着东西。唐三叔要去找孟存锐请他吃饭,唐老爷子带着唐瑾要去拜访县令应禹海,三人就驾车一起去了。   唐瑾说要请县令吃饭,钱都准备好了,唐老爷子反问他,要是县令是个很热情的人,坚持自己付钱或先让人把钱付了怎么办。   “那就我们先把钱一付,吃完饭找店家多退少补。”唐瑾说着,又主动列举出了县令不答应一起吃饭或者请他吃饭时应该怎么解决。   三人到了县衙时,看时间快到中午下值了。   原本以为他们能在门口遇到上值的孟存锐,路上唐老爷子说看孟存锐的言语,不是有意结交就是有事相求,就算是与人换班这几天也会在门口等着的,结果没见人。   唐瑾在门口递了帖子进去,一会儿两人就被请了进去。   过了大门仪门后,从大堂东边绕过去,在绕过二堂时,听到了东边的院子里有吵闹声,停下脚步向着那边敞开的大门看去。   前边龙行虎步的走着一个人,后边有个人追出来拉前边人的袖子:“什么叫我别管,孟存锐你不要仗着有背景就胡乱插手衙门里的日常事务,私自放人是违法的!”   孟存锐扯回自己的袖子,回过身伸手推了主簿一把,看着对方向后踉跄时说:“我违什么法了!我走的是正经的流程!你私自扣人做劳役从中谋利中饱私囊才是违法!”   “你、你……”主簿气得指着孟存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孟存锐抬起右胳膊,故作姿态的用手指弹了弹袖子,晲着主簿傲慢道:“你什么你,别以为你们那些腌臜事我不知道。爷就是真仗着背景欺负你了,你能咋滴?”   主簿更是气的跺脚,咬牙切齿的瞪着孟存锐,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孟存锐冷笑一声,转过了身,却在看清了唐瑾与唐老爷子两人之后愣了一下。   没想到竟然会在衙门里遇到唐瑾他们,孟存锐有些尴尬的挠着后脑勺笑了笑。   唐瑾微笑着点了点头,记着自己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没有上前搭话。   县令是在门口迎接唐瑾的,态度很是亲切热情。没有因为他是童子科的进士而瞧不起他,更没有将他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用得是平等的态度。   唐瑾借口说是要去京城做官,没做过官,想问应禹海做官有什么经验没有。   应禹海说:“我只是一个同进士,并没有在京城做过官。”不过,他简略的向唐瑾讲了一下做县令的经验,又说了初到地方时会受下属试探,他们会根据你的脾性行事,不能软了也不能硬。   讲了很多,说到唐瑾要去京城时,应禹海笑道:“你放心去吧,我在任上时会照顾唐家。”   这的确是唐瑾来的目的,但被对方主动提出来让他有些意外。   笑着道谢后,唐瑾才道:“就是一般的照顾就行了,不要被别人欺负了去就行。要是有谁真违法了,就不要客气了。”   应禹海注意着唐瑾的表情,看他是在客气还是在说真的。   “做错事就得承担后果,不承担后果,若亲人效仿,得意忘形,就会小错不断。若纵容小错,必犯大错。”唐瑾干脆将话讲的很明白。   应禹海笑着感叹:“我明白了。难得你有这份认知。”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唐瑾邀请应禹海去吃饭,应禹海欣然同意。   饭后,应禹海非要付钱,知道唐瑾付了才做罢。   分别之后,两人向酒馆走去。   见路上没有人,唐老爷子问唐瑾:“你发现了没有?”   唐瑾点着头:“发现了,县令的态度太好了,但其实我们并没有多熟悉。再者,他对我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大人,并不像对待一个小孩子。”   就算他成了京官,年龄在这里放着呢,而且他还掉了牙,一说话露风,县令就像没看见似的,心态也太好了。   唐老爷子跟着点头:“事情不些不对。”   唐瑾点头,有些想不通:“上次他没这次这样热情,也不像这次这样平等,看我的眼神总带着看点看孩子的意思。”   两人说了一会儿,没理出头绪来,又讲了孟存锐的事,觉得他有身份应该不会对唐家的事热情啊。   唐老爷子说:“总觉得那个姓孟的会来找你,他要求你什么事,不要答应。”   唐瑾点着头,试着问:“要是求的是小事的话,能答应就答应吧?”   “你觉得他找你来能是小事?”唐老爷子反问着。   唐瑾一想也对啊,对方找他不可能是小事,就点头了:“是我一时没想到。”   “总之小心一点。”唐老爷子叮嘱着。   两人回了饭馆,打算在房间里午睡一下,下午再去府城。   结果唐三哥跑过来,兴奋的对唐瑾说东说西。   唐老爷子要等着唐三哥兴奋过了后再赶他走。   没一会儿,唐三叔回来了,身后果然跟着孟存锐。   他对着唐瑾见了礼,又问了唐老爷子安,就自然熟的坐下,聊起了天来。   唐三叔赶了儿子出去,给孟存锐倒茶,孟存锐说了一些路上注意安全的闲话,也不打机锋,直奔主题:“来见唐大人,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唐瑾态度亲切的问。   孟存锐看向了一旁的唐老爷子。   这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   两个成年人的话没有什么,对着一个孩子……难道孩子还能做主不成?最后还不是大从会知道。   唐老爷子考虑了一下,主动起身,走了出去。   孟存锐心下意外,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等唐老爷子出去了,他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大人也有益处,你先答应了我再说。”   唐瑾怀疑的望着孟存锐:“……”   孟存锐保证道:“肯定对你没坏处,我要说谎不得好死。”   唐瑾心想:不是,你理解错了我眼神的意思。他直接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骗,才说这样的话?”   孟存锐也不是想骗唐瑾,只是想试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被这话鲠了一下,也不坚持,笑着道歉,就说起了正事来。   原来他女儿从小定了一家亲事,后来亲家搬到京城去了,他也打算搬去京城,就想在那边买套小宅子。   只是他暂时不能去,就想找个人给他买套小宅子。而周围的人也没谁去京城,就只能求到唐瑾这里来了。   这也解释了他对唐三叔这么热情的原因。   不过,唐瑾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在见识了孟存锐在县衙那骄傲的态度后,更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我件事我怕是不行。”唐瑾以自己不懂房子为由拒绝了。   孟存锐苦苦哀求,并表示会给他辛苦费,再者也相信他等这一类的。   说起来真的是一副慈父心态,唐瑾感觉出来他好像很爱自己的独女,有些动摇。   孟存锐见有戏,更加用力的说服唐瑾。   这个真是有口才,唐瑾差一点就要答应了,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抱歉,在京城买一座房子的钱财太多了,我不敢接受,怕给你丢了。”   孟存锐想说丢了不要紧,又觉得这话说出来不正常,引人怀疑。随后又觉得自己谨慎惯了,不应该这样。他本来就是要试探唐瑾是个什么样的人,露出差错也不要紧。   “万一丢了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写文书保证。”   唐瑾再道直接把话说明了:“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拿了你的钱,咱们知道这是在给你买房,别人看来却是我在收受贿赂。”   孟存锐觉得唐瑾真是有意思,忍不住笑了:“收什么贿赂啊,你在京里做官,有什么值得我贿赂的?”   唐瑾坚定的摇头:“反正我跟你不熟,不会应你这件事。”   “过些年我再去京里,就买不起房子了,搬不过去,难道要我女儿在婆家受欺负?看在我跑前跑后帮你邻里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唐瑾觉得这人真难缠,将话说的很重很明白了:“就算令嫒真受了婆家欺负,错也不在我,我没有帮助她的义务。”   中国人向来含蓄,说话做事比较有余地一点。   孟存锐没有想到唐瑾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连意外都表现在了脸上,心道唐瑾果然是与众不同的,难怪被注意起来。   见孟存锐不再坚持了,唐瑾又认真的道:“至于你帮柴家的事,这个恩情我记住了,以后总会找机会还回去的。”   唐瑾的反应出乎了孟存锐的所有预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老爷要午睡了。”唐瑾开始赶客,将孟存锐拿出来的一小沓银票和一大绽五十两的谢银向前推了推,示意他该走了。   孟存锐砸砸嘴,收起了自己的银票和银子,起身了。   唐瑾送他出去,到了门口时,唐老爷子看到他们出来走了过来。孟存锐就当着唐老爷子的面问唐瑾:   “你真的不帮忙?我再给你加五十两,给你一百两怎么样?”   唐瑾坚定的摇头,也不说话了。   孟存锐故意叹了一口气,走了。   唐老爷子回房问起了孟存锐说了什么,唐瑾说了,唐老爷子低声夸赞唐瑾:“就应该拒绝他,谁知道他的钱财是不是干净的,会不会惹出来什么问题。”   唐瑾认同的点了点头。   唐老爷子继续道:“万一他要是想害你,让你拿钱只是个诱饵,回头就给歹人透漏你身负重金的事,想让你惹来杀身之祸。谁知道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一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唐瑾没有点头。他知道唐老爷子只是锻炼他的思考能力,也没应,也没反驳。   “我拒绝了他以后,我看他也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第154章 快来订阅我(∩_∩)   唐老爷子也奇怪,两人就孟存锐这个人谈了谈,唐瑾说孟存锐对他的态度也像对着大人,跟县令应禹海一样。   那两个人这样的态度有些不对,可唐瑾生唐老爷子都不知道因由,只能做罢。   几人休息了一会,出发的时候,唐三叔向着唐老爷子解释孟存锐怎么会进来:“他说有事要去这边办想要乘我的车,到了门口又说自己口渴了,我不想请他上来,可他明问能不能上来喝口水,我只好请他进来了。”   唐老爷子表示没事。   他们谈论的孟存锐从唐瑾临时的住处出来后,回绝了唐三叔送他回去的打算,直接到了住处,开始就自己接触唐瑾的过程写了一封信,去驿站寄信。   唐瑾他们下午赶路。   晚饭的时候到了咸阳府,先去唐瑾的外家。   这是第二惠嘱咐过的事。   因为唐瑾老外婆去事,唐瑾的外公悲伤之下瘦了一大截,第二惠希望唐瑾去了以后能让他外公开心一点。   半年多过去了,第二晟的心情也平复了,只是很少笑。   因为来之前这事已经用信鸽通信过,见到唐瑾来时第二晟也不意外,难得的笑容灿烂。   在第二家吃过晚饭后,唐瑾就找外公说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因着去京城路太远,通信不方便,外爷我想把你家的信鸽带到京城去。让我小舅他再养两只好不好?”   唐瑾说话时嘴巴漏风,声音不太清楚,第二晟眼神慈爱的望着唐瑾,听完后就点头同意了:“你不说我本来也想着让你带去的。”   “谢谢外爷!”唐瑾甜甜的道谢。   第二晟听了他的声音忍不住露出笑容:“也是想不到你会考上进士,而且还是个状元,早知如此,你们去京城之前就多买几只,省得到时候鸽子病了伤了出了意外不好通信。”   说着说着就骄傲了起来。   唐瑾也跟着点头应和:“我的确没有想到啊,我还以为我最快也要念书到十二三岁才能考上秀才呢。”   第二晟又感叹了一下,嘱咐唐瑾路上时小心等这一类的。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下来。   唐瑾猜着他怕是想到了老外婆,正要宽慰,第二晟突然站了起来,挪开自己房间箱桌上的东西,打开箱桌,从里边拿出来了一个浅蓝色的布囊来。   布囊已经很旧了,看着有些年份。   第二晟爱惜的摸了摸,打开系绳,想要取出里边的东西,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将布囊给了唐瑾。   他语带伤感的叹惜着:“这是你老外婆和你老外爷定亲时的玉佩,你老外婆随身带了几十年。她常给我说这东西能给人带来好运,她几次遇到战乱、虫灾、饥荒、野兽时,都能让她得以活下来。”   唐瑾打开来看,是一枚灰中带点青色的玉佩,上边有杂质,一看就是用边角料的边角做成的,与其说是玉佩,不如说是石佩。   不过农家里,能拿出来这样一种东西,已经不容易了。   第二晟苦笑了一下:“哪里会带来什么好运,不过是她一直等着你老外公回来才带在身上,安慰自己的话罢了。”说着,又流下了眼泪来。   “大家都知道……几十年没回来死在了外边,你老外婆她心里清楚,不过是……是……怀着一丝妄念。”第二晟流着泪说道,有几个字因为哽咽而让人听不清楚。   唐瑾也有些伤感。   他老外公被征兵时,他外公才四岁,他姑婆是遗腹子。   唐瑾叹了中气,拍着外公的肩膀安慰他:“你别难过了,现在他们也能相聚了。”   第二晟转过头去,拿手擦了擦眼泪,强笑着说:“我只是难过,你老外婆这一辈子不容易,临死时说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回来,只能地下相见了。”说着眼泪又流下去了。   唐瑾把玉佩装起来,免得他外公看到了更伤心。   第二晟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会儿后才平复得差不多了,对着唐瑾道:“其实有时候想想,说不定这玉佩也是能带来好运的,外爷送给你了,希望你这辈子都有好运相伴。”   “不行,这是我老外婆留给你的。”唐瑾连忙摇头。这东西,怕是他老外婆留下的最值钱的东西了。   “我不想再看到它了。”第二晟说。   唐瑾想了想,只好装了起来,谢过了外公。   此时的唐瑾,并没有将这个玉佩当一回事,只以为是长辈的心爱遗物。事实也确实如此,然而人生总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因为第二家丧事才过半年多,唐老爷子不打算在第二家过夜,在第二晟的诚心挽留下,他们才住了下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带着鸽笼,与众人告别入城后,唐瑾去拜见咸阳府尹万茂通。   他是下属县里出来的官员,这其实只是礼节性的拜见,只是告诉对方我是有礼貌的,见不见在你。   不过是走个过程,唐瑾知道府尹公事繁忙,他又不是府尹的下官,可能没时间见他。   是以并没有想到帖子递进去以后,回话的人来请唐瑾进去。   意外是意外,不过能多认识一个人就会多一份人脉,唐瑾心里也高兴。   唐老爷子是被挡住的,他有些担心,却也不坚持,唐瑾以后总是要独自面对很多事情。   万茂通态度亲切,招呼唐瑾吃点心,关心了他几句,又感叹考试时出的题太简单了,大家都会答,考官都不知道唐瑾的才华,没有点他为案首。   唐瑾明白了知府见他的目的,笑着说起了昭德帝提起过这事,将自己的说法说了一遍。   万茂通感谢了唐瑾,要中午请唐瑾吃饭,唐瑾以要赶路为由,拒绝了。   见此,万茂通就道:“你既然急着赶路,那我就送你一面旗子吧,也好换着用。”   旗子?什么旗子?   唐瑾一时没有想到。   等到万茂通把东西拿出来时,他才明白是什么旗子了。   官员的车子上边可以插一枚官府的旗子,表明了车里坐有官员,平民根本不敢惹他们。就算是盗贼土匪,实在活不下去了,一般也不敢来打劫他们。   唐瑾是知道这枚旗子的,只是没见有人给他,以为要他上值后才能领到,没想到听知府的话竟然早可以人生领么?   他接过后连忙道谢:“真是及时雨,我可是没有这枚旗子的。”   万茂通一愣,想说怕是别人看你年纪小又是童子举出身,看不起你,才被怠慢了。只是这想法到了一办,就知道不能说,唐瑾面子上过不去。   唐瑾猜到了这一点,说了出来,万茂通看唐瑾一点也不在意被慢待,觉得唐瑾心胸开阔,是个通透人,倒是笑了。   送的东西能被人用上,万茂通心里极为的舒坦,看唐瑾也亲近了很多,又留他吃饭。   唐瑾又一次婉拒。   唐老爷子看到那面旗子,听到唐瑾说了因由后,只说:“你好好努力,总有一天,别人不敢这样慢待你。”   “嗯。”唐瑾点头应下。   离开咸阳府以后,去了长安府。   两府离的近,到了长安府后吃了饭。   唐瑾没有去拜见省督。   不去见知府不礼貌,去见省督也是不礼貌。   知府知道你是谁,省督却不会在意你是谁,没事冒然去见,别人只会觉得你身份这么低还来见省督真是轻狂,会觉得你钻营。   身分差距太大了。   只是在店里吃了饭,没有开房间,饭后也没有休息,旗子往车上一插,直接从官道上上路了。   这一次,他们走的很是安心。不担心路上会遇到一般麻烦事。   其实去考试时也可以插一枚自制的上边有“考”字的旗子,一般人也不敢打劫。只是那时遇到荒灾,考生的身份与官员的身份差的太多,去赶考身上也定是有钱的,为免别人狗急跳墙,才没有做,想要遇到事情时再亮出来。   刚走路的一两天,唐三婶和唐三哥还很新奇,再过两天后就觉得没趣了。   第四天晚上找了店安歇休息,坐在堂里吃晚饭时,唐三叔看着店里进来的一群人,皱了皱眉头。   等人开好了房间离开时,他对坐在旁边的唐老爷子小声道:“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我观察了,这伙人跟着我们两天了,我们停他们也停,我们走他们也跟着走。” 第155章 快来订阅我(∩_∩)   一听了这话,大家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唐三哥一听有些兴奋,张嘴就要问,被唐三叔一把捂住了嘴。   唐三哥这才反应过来被人跟踪可不只是好玩的事情,一下子害怕了,抿着嘴不敢出声。   那群人也要吃饭,等他们出来吃饭时,唐谨他们就暗自打量了几眼。   一看之下,秦大夫“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看他态度轻松,大家心下松了一口气。唐瑾连忙问:“秦大夫,你笑什么。”   秦大夫明目张胆的打量那群人衣着,那边的人看到了他们,脸上陪着笑,点着头对着他们躬腰,态度恭谨小心。   “他们的确是跟着我们的。”秦大夫肯定道,开始给大家讲,“因为我们插着官旗,他们知道跟着我们安全,所以才缀在我们身后。”   他开始讲一些人行商,或者行远路,都会偷偷跟在官员车辆身后。向那种运输皇粮贡品的车队,或者人多的车队,他们不敢跟,跟了也会被驱赶,是以只跟他们这种只有少辆车队的车。   白天赶路,吃完晚饭后天都黑了,唐瑾在走廊上散步消食,一个十岁多的少年凑到唐瑾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来,脸上挂着笑:“小弟弟,把这个东西给你家大人好不好?”   他手中拿的是一小块银绽,约摸有两三两。   “给我家大人干什么?”   “那个,我们想跟在你们身后赶路。”   “不要,你们跟着就行了。”唐瑾看这人穿的衣着也不是多好,知道对方也不容易,就没要。   这少年一下子苦了脸,有些哀求的道:“可是嫌少了?你行行好,我们只能凑这么一点了。”   唐瑾心下叹气,正要应,秦大夫这时刚好出来了,少年吓得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脸色惧怕,不敢望向秦大夫那边。   眼见着秦大夫向这边走来,少年吓得“嗖”一下跑掉了。   唐瑾明白过来,他们车里坐的是老幼妇,他三叔赶车,感情这人把秦大夫当成了官员了。   也是,没谁会想到他一个孩子会是朝廷命官。   秦大夫越过唐瑾,去入厕。   唐瑾回了房,唐三哥凑过来问那个孩子来干什么,唐瑾说了。   唐老爷子听后说:“收了也无防。”   “那也好,不收他们整天担心呢。”唐瑾应着,又出去找了那些人敲门,进去问他们去哪里。   对方去的是杭州,不是京城,不过方向一样,基本能走全程,唐瑾也就将那银钱全收了,屋子里的人一下子都开心了起来。   又过了两天,唐三婶有些水土不服,不严重。   一个多月后,他们到了京城。一路上,除了唐三哥拉了两次肚子外,其他人都很好,没有生病。   到了京城城外时,都已经下午了。他们计划着房子不好找,就想在城外住着,房租便宜,没有进城,第二天才进的城。   其实官府有给官员住的地方,不过那边地方小大都是住的男性,要是女性去住有点不方便,再说他们还一大家子的,还是决定租房。   租房时唐三叔说对京城熟了,自己去跑腿,让唐老爷子跟唐瑾歇着。唐老爷子哪里会同意,他要带着唐瑾去见识生活,顺便用遇到的各种事教育他,就一起去了。   房子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满意的,直到第三天下午时才找到了一家地段价位都合适的,去看了房子,有些老旧,不过住人没有什么问题,给了百文的定金。   第二天他们退了城外租的房子,一家人去找中介交钱签文书,结果进去一问,店员的脸色就变了,不好意思的拿了定金出来给他们:“你们看的房子已经被别人租了,钱退给你们。”   “怎么被别人租了,我们定金都交了。”唐三叔听后有些生气,质问店员。   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这个店员态度还好,旁边另一个吊稍眼的在旁讽刺唐三叔道:“一群穷货!租出去就是租出去了,谁让人家有权势呢!”   “你骂谁呢?!”唐三叔气的想打人。   那吊稍眼看唐三叔气势凌人,嘟囔道:“骂谁谁知道。”说完底气也大了,又大声道:“有本事你们租一家好的呀!”   唐瑾转身,回了车里。   唐三婶问怎么了,唐瑾说没事,找出自己的官服,往身上一套,就回了店里。   店里两人吵得更凶了,唐老爷子也没阻止,唐瑾进去时刚好听到那吊稍眼骂道:“身份?你们能有什么身份?你们要是贵人了,我跪下给你们磕头!”   “那好,你磕吧。”唐瑾心软,但对于欺负自己家里人的人,向来不会心软。   “你……”吊稍眼扬头正要骂,看到唐瑾身上的官服一下子被卡住了脖子,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等明白过来,他身子一抖,慌忙站了起来,嘴里声音发飘,独自强撑着不肯相信:“你这么小,怎么可能当官。只有童子科的新科状元这么小……”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新科状元。”   吊稍眼一听,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对着唐瑾哭丧着脸道:“大人饶恕小人,小人该死。”说着,狠狠的抽了自己两巴掌。   唐瑾没理他,他又磕起了头来。   “我又没跟你吵架,你不用对我道歉磕头。”唐瑾挥了挥手。   这吊稍眼只是势利,心里是机灵的,连忙转了身子给唐三叔磕了一个头,道歉。   唐三叔心里一下子舒畅了,只觉扬眉吐气,教育对方道:“你说我们身份不尊贵,你现在看尊贵吗?不要看不起人!”   “是是是!我知错了。”   “起来吧!”唐三叔没有让人跪的习惯,身上还有些不自在。   唐瑾转身问昨天接待他们的店员:“我们的房子,真的租给别人了?”   “没没没!”店员着急之下,连忙否认。   “那你怎么说租给别人了?”唐三叔气道。   “也是租给别人了。”这店员急了。   “到底租没租?”唐三叔不明白了。   吊稍眼这时在旁小声道:“是别人给了两倍定金,要那个房子。”   着急的那个店员慢慢回了神,安抚他们道:“这房子是你们先交的定金,定然是租给你们的。”   “那他们怎么处理?”唐三叔问。   唐瑾在一旁道:“三叔,那是他们店里的事情,与咱们无关。咱们只是交了定金,就租了房子。”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唐三叔一想也是,他管这么多做什么。   与是他们就跟店里签了文书,交了一年的租金,驾车过去了。   一到地方,唐三婶就忙前忙后的收拾了起来。   这院子坐北朝南,截了南边半截另盖了新的房子,西边墙刚好临着路,开了个门。   有三间正房,东边两间小厢房,南边一间厨房和柴房。正房厢房中间搭了个棚子放些杂货。   唐瑾与唐老爷住了东间,秦大夫住西间,中间光线好又不太吵做了书房。   厢房唐三叔一家三口住了。   等把骡车赶进来,院子已经被占了大半,都有些堵了。   等各种事都收拾好,都快天黑了。   大家歇了下来,第二天唐瑾就去秘书省报道。   唐老爷子赶的车,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门大开,外边停了一辆车,院子里一阵吵闹。   在小巷子里停了车后,他们快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见院子里被扔了一些他们的东西,唐三叔护着唐三哥跟两个青年男子对峙,唐三婶和一个粗壮中年女人对骂。   看到唐瑾和唐老爷子回来了,唐三叔像看到救星一样,一家三口都松了一口气。   那个中年妇女堵在门口,不让唐瑾和唐老爷子进来,气势嚣张的问唐瑾:“你就是那个七品官?是你占了我们的房子?小屁孩儿,知道我们是谁吗?”   唐瑾摇了摇头:“不知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潘家的亲戚!”   “潘家?没听说过,哪一家?”唐瑾奇怪的问,他真的没听过。   中年妇女气的粗壮的腰都一颤,尖声质问:“潘家你都没听说过?你大祸来了!那是四皇子舅家!”   什么大祸,唐老爷子才不会被吓唬到,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看向唐瑾。   唐瑾脸上没有半点害怕,疑惑的问:“你们既然是四皇子的亲戚,为什么不住在潘家?为什么还要来租这样的一个小院子?”   中年妇女有些气虚,冷哼道:“我们是潘家大管家的亲戚,自然住不进潘家去。”随后她又大声的给自己壮底气道,“但这也是不差的。”   “这可是差的远了。”唐瑾淡淡的回了一句,隔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也是刚进京的妇女对着那边的两个青年道,“我乃圣上亲封的秘书省秘书郞,正七品职级,进过皇宫见过圣上,你们真要抢我们租的院子?”   皇宫,圣上,这两个字眼,一下子让两人畏缩了起来,青年里小的那个拉了一下那妇女的衣袖:“娘,要不……”   中年妇女也害怕了起来,强自镇定,恼怒的抽回了袖子,“啪”的打了儿子一个耳光,骂道:“怕甚,我就不信他敢跟四皇子做对。”   两个儿子一下子不敢出声了。   唐瑾都被逗笑了,点头应着:“是是是,我是不敢跟四皇子做对,可你敢跟我做对?”   “你不怕四皇子教训你?!”中年妇女意外的问唐瑾。   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唐瑾不想跟对方纠缠,只回道:“四皇子为何要教训我?为了你们?你们是哪根葱?我为何要怕你们?”   唐瑾不害怕,这跟中年妇女心里想的不一样,她被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着唐瑾再是个小屁孩,那也是官,不会像她们乡下那些人家怕她,就有些不安。   “再不走我就要报官了。”唐瑾轻声道,向前走了两步,中年妇女连忙让了开来。   进去后,唐瑾这才发现,唐三叔脸上有些红,像是被打了,一下子恼了。   “三叔,去报官!”   被打了唐三叔也很生气,可是因为牵到了四皇子的外家,唐三叔宁愿自己受些委屈。   听了唐瑾的话,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望向唐老爷子,唐老爷子递了鞭子过去,沉声道:“去!”   唐三叔接过鞭子,连忙出去了。   中年妇女一听急了,怒瞪着唐老爷子,唐瑾看她想要骂人,冷声道:“敢骂一个字,我让人撕了你的嘴。”   中年妇女一下子熄了声。   唐瑾让唐三婶进去,搬了个凳子出来,坐在台阶上。   那两个青年早就慌了,小的那个也不怕再被打,只求道:“娘,咱们走吧,咱们怎么能跟官老爷争呢。”   中年妇女强壮声气:“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是个官,就算是,也是一个小屁孩子!”   三人又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两个青年头上已经向下滴汗,大的的经受不住心理的压力,低声道:“娘,你走不走,不走我们先走了。”   “走个屁,你敢走!”粗腰中年妇女嘴里骂着,自己却先向外走去了。   “慢着!”唐瑾在后边叫道。   “你还想做甚!”中年妇女本来觉得自己走掉就落了面子,一听后气愤的回头问。   唐瑾不跟他一般见识,只道:“摔坏了我们的东西,至少也得赔我们一点钱。”   “赔你个屁!你个黑了心肝的……”中年妇女大声骂着,突然想起自己骂的是一个当官的人,到底还有些畏惧心里,害怕了,转身就走。   等唐三叔带着差役回来时,三人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一听人走了,又听跟四皇子府里管家有关,那差役不想麻烦,安慰唐瑾:“有些从乡下来的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大人你别介意,总有他们碰到铁板的时候。既然人都走了,您看这事是算了还是……”   唐瑾坐在小凳子上,听了这话后正襟危坐,转过了身,冷淡的说:“他们打了我家人,摔了我家东西,你要叫我一个朝廷命官怕一个下人的亲戚?”   差役被这话堵住了,虽然听到唐瑾说话音有些不对,可见了他的态度就明白这事不能敷衍,连忙赔笑:“哪里哪里,只是不知去哪里捉人。”   “他们去要定金了。”这一点,不用想唐瑾都能猜出来。   “这就去捉人。”差役连忙应着。   唐老爷子没有让唐瑾跟着去,自己也留了下来。   等他们吃了午饭,唐三叔才回来了。   回来时笑道:“我还担心呢,结果一见到差役,他们就慌了,什么都说了。他们哪里是什么潘家管家的亲戚,不过是管家养的一个外室的乡下亲戚罢了,人家其实都不认他们的。”   “结果呢?”唐老爷子只关心这个。   “给咱们赔了二十文钱,因为对官员不敬,三人要拘役十天。”   唐三婶弄了饭来,唐三叔边吃边说,讲那女人开始时还威胁抓他的差役,那差役随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说:“你倒是让你的管家亲戚过来威胁我啊!”   等听到真判了他们拘役十天,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跪下磕头求饶,说没想到一个孩子当的官也能管用,不然是万不敢欺负他们的。   一家子人听得畅快,唐老爷子笑着说:“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但也不能被欺负了。对于这种人,就要一下子把他们打怕了,才不敢再生事。”   一家人都点头,正说着,秦大夫回来了,一问之后,听大家简单的说了,笑道:“有些人仗着有个好亲戚,在乡下作威作福惯了,人都给养傻了。”   唐瑾笑道:“我一听她把潘府说成潘家,就知道她是个没见识的。”   唐三叔感叹道:“这要是你没考上状元当了官,咱们遇到这种事情为免麻烦只能让人欺负了。读书真是好啊。”   下午的时候,一家人都休息。   唐瑾后天要去上值,第二天也休息了一天。   等到了秘书省以后,发现他也没有什么大事要做。   十人里现在上值的就他一个秘书郞和一个校字一个正字。   桓栋他们是权贵之家的孩子,会不会来上值都说不定呢。   他的事情很简单,其实看名字就能看出来,校字和正字是文字校正的事,秘书郞就是管四部图籍和一些稍微重要一点的文件。   每天去点了差,唐瑾在工作的地方转一圈,要是上官没有什么事要他做,他就自己看书。   虽然已经考了状元,但是官员也要考试,他的知识学的不扎实,自然要好好的学习的。   这样过了十来天,唐瑾跟周围的人都熟了,知道他们秘书省在他这个职位之上还有三个职位:秘书监、秘书少监、秘书丞。   除此之外,还有有典书,楷书,令史,书令史,亭长,掌固,熟纸匠,装潢匠,笔匠这些人。   这天下值的时候,另一个秘书郎于江对着唐瑾道:“再过几日休沐时,是侍郎的生辰,他说了要请大家吃饭,你去吗?”   侍郎这个称呼,指的就是秘书少监,这是以前遗留下来的称呼,跟六部侍郎差的远了,一般他们只在内部这样叫,出去了就不这样叫了,怕被人笑话。   “我去啊!”这是拉近同事感情的事情,唐瑾一口答应下来,又问对方:“要送什么礼物合适一点?”   “侍郎人很好的,他说不要礼物。”于江摇头。   唐瑾点头表示知道,回去把这事跟唐老爷子说了,又道:“于江说不要礼物,我不可能真不准备。还是准备着,到时候看情况,大家都不给我就不给了。”   想来想去,贵的不能拿,便宜的拿不出手,就选择送质量好价格稍高的毛笔。反正笔墨纸砚这东西他们是要用一辈子的。   等到了休沐的时候,于江来接唐瑾,一起去订下的酒楼吃饭。   饭前时,大家对于秘书少监平大人道贺,都拿出了礼物来。   唐瑾一看于江也拿了礼物出来,盯着他看了一阵,见他脸红不敢看自己,也没在这时质问他,拿了自己的礼物送了出去。   只是他心里不明白,于江平时对他挺好的,干什么要驴他。   不会是牵到职位竞争的事,他才来秘书省,要升官也不可能是他升官,不会阻了谁的路。   平时也没得罪对方啊。   吃完饭,十几个人商议着去玩。   秘书省少监平大人笑着问唐瑾:“小唐瑾带钱着没有啊?敢不敢跟我们去玩啊?”   “带了!我自然跟你们一起去玩。”唐瑾应着。反正就算是去烟花地他也不怕,本朝禁止官员嫖娼,他们不会做多出格的事。   “那就好,走!”平大人笑着点头。   几人坐车出去了。   等到了地方,唐瑾一看,皱了眉头。   不是他想的烟花地,但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心下疑惑,官员可以来这种地方吗? 第156章 快来订阅我(∩_∩)   于江没有和唐瑾坐一辆车,这个时候凑了过来,他对唐瑾说:“我们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并不是我故意要骗你。”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唐瑾询问道。   “我没骗你,我们真的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问平大人。”于江一唐瑾向平大人那边看去。   平大人哈哈大笑,对着唐瑾说:“我们只是说起你是个机灵鬼,不会被骗,我想试一下你,才让于江对你那样说。”   唐瑾恍然大悟,跟他们一起走进了赌坊。   不过在他心里,依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既然是开玩笑,他送礼物的时候大家怎么不说呢?还有,于江既然不是故意骗他,真的有那么害羞吗?   赌坊是正经的赌坊,唐瑾从来没有来过,不知道这里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从路边经过的时候看到了好多种玩法,但是都不清楚。   因为跟于江最熟悉,唐瑾还是问他:“官员可以来赌坊吗?”   “当然可以啊,为什么不能?”于江回答,“少监最喜欢玩叶子牌,我们大家经常一起玩。”   唐瑾看大家对这里的熟悉态度,就像前世里大家一起搓麻将一样,也没多说什么。   他们是在一个小房间里玩的,里边有几个人,平大人跟他们打了招呼,坐了下来。   他先玩了几场,赢了二两银子,对着大家道:“好了,你们都玩去吧,不用看我。”   唐瑾的同僚又开了一桌,四人坐着玩了几把,有的输有的赢。   看起来很正常,唐瑾安了些心。   玩了几场之后,平大人被别人换下去,过来问坐在一边的唐瑾:“你会玩了吧?”   唐瑾看了几场也看会了,他不太想玩,就道:“我家里人从来不让我玩这个,没有经验,没学会。”   平大人是个很开朗的人,哈哈笑道:“没有关系,我来教你。”   周围的同僚都在起哄,很热闹,唐瑾顺着大家的心意坐下来跟着玩。   牌很简单,也不能装不懂,学了两遍就会了,赢了一百多文。   他们是越玩越大,再玩四五场也都赢了,赢了一两银子。   第六场的时候,唐谨开始输了,输了半两银子。   唐瑾把牌一放,笑道:“玩了不玩了,我不会玩,你们玩吧。”   平大人笑道:“原来就是有输有赢,你赢得多输得少,证明运气很好,说不定下把就赢了,继续玩。”   同僚也都这样说。   这里的几个人不是官职比唐瑾大,就是和他平级,唐瑾不好拒绝又坐了下来。   等到第七场的时候,唐瑾一下子赢了一两银子。   平大人笑道:“这样玩没有意思,翻花玩。”   跟唐瑾一同玩的另外两个人同意了。   完全不明白翻花是什么意思,唐瑾看底钱只有一百文,想着也不会输多少,就问怎么个算法。   大家笑着说,不会让他输光。   唐瑾跟着玩了一把才知道是翻倍的算法,至于翻几倍看情况有自己的算法,唐瑾还不会算。   “那一次最多会输几倍?”唐瑾询问他们。   “二十倍。”于江回答。   唐瑾一看底钱变成了儿二两,笑着把牌放下说:“不玩啦,我输不起。”   平大人笑道:“只不过是二两银子的底,你怕什么?”   唐瑾说:“二两银子说起来输了也要赔四十两银子,我没有那么多钱。”   平大人笑着骂他小气鬼,说把底钱改成一两银子。又故意问唐瑾:“一两银子,你总输得起吧?”   一两银子唐瑾倒是输得起的,但不想输,他也不好说不玩,于是又坐下来玩了。   这一下子赢了二十两!   惹来大家惊呼,都说唐瑾运气好。   下一场他们把底钱变成了二两,不等唐瑾说不玩,平大人就笑着骂唐瑾:“你可不要说玩不起来,这样没意思。”   唐瑾笑道:“大人真是英明,一下子猜到了我的想法。”   嘴上这样说着,他还是在座位上坐着,把这一把玩下去了。   这一把下去,唐瑾又赢了,赢了三十八两。   这个时候,唐瑾隐约有些不安,他站起来笑着说要让位置,让大家赢钱。   结果,被旁人压了肩膀坐下去。   “你运气好,别矫情,我跟着加钱一起玩。”   几人附和,说也跟着加钱。   这一次,唐瑾赢了三十六两。跟着唐瑾的人也赢了,不过这种赢得少。   大家都很开心,夸唐瑾运气好,有几个人很兴奋,说要继续跟着唐瑾下注。   人在赌桌上怎么可能会经常赢呢?就算是也是有问题的,唐瑾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劲。   在这一场的时,底钱变成了五两。   唐瑾算着就是输最多也是输一百两。这些大多都是赢来的钱,他输自己的钱就只输几两。   要是真输了,以后也有借口不来和他们一起玩,但这一次却是要给面子的。   没想到,这次一下赢了一百五十两。   众人更加兴奋了,欢呼不断,一个个夸起唐瑾运气好,简直赌神下凡。   坐在唐瑾对面的人输的多了,生气了,站起来踢椅子:“不玩了。”   大家都笑话他玩不起,围观的一个唐瑾不认识的人道:“我来玩,输不起的孙子!”   “呀,小王将军上场啊!”   唐瑾发现几个同僚都激动起来,跃跃欲试的。   小王将军一坐下就笑着对唐瑾道:“我家里有钱,我可是不怕输的,状元郎你就放心的赢吧。”   大家都哈哈笑着,对唐瑾说他家境好,让唐瑾不要客气,好好赢。   小王将军一上场就要拿二十两的银子做底。   唐瑾皱着一张脸,对着大家苦着脸道:“二十两银子,翻二十倍就是四百两。我这里只有二百多了,可真是输不起了,不玩了!”   小王将军不高兴了,把脸一冷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跟别人可以玩,跟我就不能玩。”   平大人也把脸拉了下来,低声对唐瑾说:“小王将军是护国将军家的长子,有实权,武术很厉害。”   护国将军是哪一个人唐瑾并不认识,但既然是有实权的,那肯定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于江在旁边说:“你不用担心,小王将军他十赌九输,从来没有赢过钱,不用害怕。”   唐瑾的同僚都在附和他。   唐瑾听到这里,不答应好像不行。   他更加感觉到了不对劲,要是再这样玩下去,那才是傻。   于是他用漏风的语言对着小王将军扳着指头算:“不是我看不起你啊,你看,二十两的底钱我要是输了,就要输一百多两的银子呢,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真输了会把我曾祖父气死的。”   大家都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小王将军打趣他:“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上,那我们先玩小的。还是从一两银子玩起吧。   这次唐瑾又赢了一百多两。他发现,这个小王将军真的不会出牌。   周围的同僚也都在笑话他不会出牌,又说起他这些年都输了多少银子。   这时小王将军笑骂他们后,问唐瑾:“现在你可以玩大的了吧?”   唐瑾无奈点头。   这一把以二十两银子为底,下来后唐瑾一下子赢了三百两银子,这时他都赢了七百多两了。   小王将军叹了口气:“我输了这一把就不再玩了。就是手气不好还爱玩,逢玩必输,要不是家里有钱都经不起我输。”   这一把,以三十两银子为低,唐瑾算了一下,这样下来他还是会输一百多两,于是他把牌一放,耍赖道:“输不起输不起,不玩了。”   “你肯定赢啊,怕什么!”同僚有两个为唐瑾可惜,有两个抢唐瑾位置。   小王将军笑骂那两人,就要和唐瑾玩,他们只好作罢,一副丢了钱的肉痛样子。   “反正不一定会赢,我输不起。”唐谨笑。   “你输了的话也没有关系,我不会要你的钱。”小王将军承诺。   大家都跟着说小王将军讲信誉,不会出尔反尔。   唐瑾不说话,直摇头。   “你这不行啊,赢了钱就想跑!”平大人点着唐瑾额头笑骂他。   唐瑾直接把赢下来的钱也还给了小王将军:“谢谢你,不过你就算是真的不要我的钱,我也不能让自己养成赌钱的习惯。”   一个同僚说:“玩几次又怎么会养成习惯?”   小王将军劝唐瑾,唐瑾坚决不玩,弄的气氛有点不太对。   平大人见真的劝不了唐瑾,也没有生气,就不让他玩了,但是也让他把赢下来的钱拿了回去。   众人玩了很长时间,那个小王将军又输了几把,就不再玩了。   等大家玩完回去的时候,唐瑾手里已经有七百多两的银子了。   走到大堂的时候,唐瑾把包着银子的包袱向地上一扔,向外走去。   白花花的银子撒了一地。   “啊!”大家惊呼起来,有人叫他有人拾银子,连忙问他怎么不要了。   唐瑾对着大家笑着说:“这种钱虽然来得快,但是容易上瘾,我不能让自己喜欢上赌钱,所以这银子我也不要了。”   大家心里一时都被这话震的说不出话来。   于江劝唐瑾:“怕上瘾以后不想玩就不来玩了,但是钱还是要的嘛。”   “对呀,怎么和钱过不去!”同僚劝着。   唐瑾坚决不要,于江又劝了几遍,唐瑾干脆道:“你喜欢你拿去吧。”   同僚一脸羡慕,于江自己却也不好拿着这钱,看了平大人一眼。   平大人问唐瑾:“你真的不要这个银子?”   “不要!”唐瑾说的干脆果决。   平大人上前说:“那好吧,这钱我要了,你可别后悔。”   到了这里,唐瑾隐隐的松了一口气,笑着摇头:“我不后悔。”   大家都打趣起来唐瑾不为利所动。   等回到了唐家以后,唐瑾把这件事情给唐老爷子说了,并且沉重的道:“我总觉得于江在给我下套,想要让我输钱。可是又想不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唐老爷子沉思了一会,问唐瑾:“你有没有觉得这是一群人在给你下套?”   唐瑾有些迟疑的说:“感觉起来是这样,但想不通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唐老爷子询问了唐瑾的很多细节,也觉得在他们吃饭之前他们没有说开玩笑这事有问题。   两人商量不出什么来,唐瑾有些发愁。他觉得自己在家里想也不是办法,于是去找桓栋。   他运气好,桓栋刚好在家,于是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桓栋听了以后,应道:“听你这样说起来,的确有问题。”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秘书省的人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官员,基本上都是纯臣,要说联合起来陷害你有些不可能。”   唐瑾点头:“我的确没有从他们身上感觉到恶意。”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只是这件事情太不对劲了。”   桓栋听着他说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唐瑾知道他是在笑话自己的声音,也没有生气,反正他就是掉牙了,说话露气,听着怪怪的,也没有办法。   商量不出来,两人长时间不见面,就聊起了天来。   桓栋笑着说:“你来到正好啊,你要是明天来,我就去庄子里边避暑了。”   “怎么现在才去避暑?”现在虽然才八月多,还热,但一般避暑的话都会去的早一些。   “早前有些事比较忙。”   唐瑾点了点头,不追问,又问起桓栋去不去秘书省上值。   桓栋摇头:“你知道的,我不用去。”   桓栋不用去,过几年可以再升一个不重要的职位,到时候想不想历练都看他自己。   等他大了,就可以真正的做官了。   在秘书省能学到的东西,他的长辈都会教他。   这个时候,平大人提着银子进了平章事俞大人的家里。   他对着俞大人详细的说了经过,最后感叹道:“是人都有贪性,小孩子有时候更加不注意后果,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唐瑾小小年纪,一直都能保持心里清明。”   俞观之笑着点头:“我从开始就知道这个孩子不简单,所以才让你去试探他。”   平大人笑道:“大人还要怎么试探他,我帮您去做。”   俞观之摇了摇头,望了一眼桌子上的信封,里边是孟成锐的来信,他道:“不用了,我已经了解到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明白了。”   俞观之又问了平大人一些细节,最后让他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对他说:“这件事情可要保密啊。”   “这个是自然,大人放心吧。”平大人承诺。   回到家里的路上时,平大人心里还在琢磨着,俞大人试探唐瑾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因由。   不可能因为唐瑾是新科状元的身份。   俞大人这么些年来,早都不知道见过几十个新科状元了,哪里会稀罕一个童子科的状元。   难道是想要将自己的重孙女许配给唐瑾,所以才去考察它的人品吗?可是这也太早了吧!   那么还有什么原因呢,或者是因为觉得唐瑾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才重视他?   那也不对,国家里的栋梁不知凡几,哪里会缺一个唐瑾?再说了,现成的栋梁比唐瑾这颗小树苗强的多呀。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这让平大人心里有了想法,让下边的人对唐谨好一点,以免出了什么事,他担待不起。   唐瑾回家,没有几天,就遇到了向炜来请他出去玩。   唐瑾并不想,耐不住对方求,只好答应下一次休沐的时候去。   没想到,这一次却发生了一件让他非常吃惊的事情。 第157章 快来订阅我(∩_∩)   是向炜约唐瑾出去玩,结果等唐瑾真空出时间去找他的时候,向炜反倒是不在,可能是忘记了两人的约定。   唐瑾于是就自己去逛街。   买了一些生活上要用的小东西,又想去买两根毛笔。   他知道有一家卖文房四宝的老店,东西的质量很好,价钱也不贵,就找去了。   店员很热情的给唐瑾介绍,介绍完了还说:“店里如今有邹先生的制笔,您看您需要么?”   邹先生制的笔在京城很吃香,追捧的人很多,唐瑾询问:“一支约么多少钱?”   “十五两,二十两的都有,还有三十两的。”   “不了。”唐瑾理智的摇了摇头。要是一两银子左右,他还会考虑,这么贵,属于那种明星笔了,就跟现代打了大广告的东西一样。   东西肯定是真的好,就算比一般的笔好了很多,对他来说性价比也不高,他寻个够用的就行。   唐瑾仔细挑了两支笔,然后去付钱。店员在这之中已经去招呼新进来的顾客了。   问了价钱后,他从袖子里的钱袋掏出了几十文,还差三文钱,其它文钱被压在碎银子下,再掏只掏出来一文,总是摸到碎银子。   于是他干脆拿了钱袋出来打开,把钱袋里的东西都倒在了柜面上。   这个时候,店里进来了两个人,唐瑾并没有在意。   他找到了两文钱,给了店员,正在把桌面上的东西给钱袋里边装。   “诶~”这时一声吃惊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唐瑾边把东西装进钱袋里边转回头去看。   只见田守一脸怒气的望着自己,怀疑的打量着他的钱袋:“你装的什么东西?”   这一句很不友好,简直像他偷了他家什么东西一样。   对于这种幼稚的小朋友,唐瑾并不想理他,把钱袋的绳子系上,淡淡的道:“自然是装我自己的东西。”   “不是,我看到你里边有一块破玉。”田守见唐瑾想走,急忙拉住他的袖子说。   唐瑾的钱袋里的确有一块玉,就是他外公给他的那一枚,听到田守说这是一块破玉也没有生气,你总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吧。   他不理会田守转身就走。   他的态度让田守的怀疑更深了,急了,连忙拉住唐锦的袖子挡在了他的面前道:“你别走,你是不是心虚?”   “我心虚什么啊?”唐瑾不想与幼稚的人纠缠,有些无奈,微微叹着气问。   “你……你……”在没有看清东西前,田守的家教也不能让他随口胡说,诬陷别人偷东西,于是只好道,“我看到你口袋里的玉跟我们家的一样。”   田守的眼神是深深的怀疑,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唐瑾偷了他家的东西。   “一样又怎么样?还不允许两块玉长得相似了?”唐瑾有些无语。   “不是,真的一样,你掏出来让我看看!”田守的火气慢慢大了起来。   看到他这样认真,唐瑾这才不把田守的举动当做小孩子不成熟的表现。   他一脸沉静的望着田守,应该是田守看错了吧,如果是真的,那这代表的什么唐瑾不敢深想。   考虑了一下,唐瑾又打开了钱袋,把他外公给的那块玉掏了出来,递给了田守:“你一定是看差了,可别冤枉我。”   田守过接玉,仔细的翻过来倒过去看,认真的道:“没有错啊。”说着他抬起头来看唐瑾,脸上的怀疑简直就差说唐瑾偷了他家的玉。   唐瑾心下一沉,如果田家真的有一块玉跟他老外婆的玉一样,那么……   难道田家的老爷子有可能是他的老外公吗?   这个怀疑在意识到田守姓田时,更深了。   第二这个姓氏,原本就是源自于战国时期齐国豪族田氏,是以,姓第一至姓第八的人里要是有谁改姓,第一个最会改的就是田姓,下来才是改成妫guī姓。   唐瑾一脸怀疑的盯着田守:“你家里有权势,也不能这么眶我啊,我可不相信堂堂的定南侯家里会有这样一块破玉。”   田守被唐瑾反讽回来,有些尴尬,神色别扭的道:“我没眶你,我家真的有这样一块玉,一模一样。”   唐瑾一把从田守的手里抢回了自己的玉,不耐烦的道:“装的跟真的似的!你什么金银财宝没见过,平常的东西哪里会放在眼里。要是你家真的有这样一块玉,你更加不可能留心了。”   “不是!!”田守急了,“平时要是有这样一块破玉,我当然不会在意了。可这块玉是我曾祖父的,我曾经偷出来玩,被他打过一顿,所以记忆深刻。”   “你几岁的时候偷的?”唐瑾问。   “五岁多。……嗯,六岁多?”时间长了,田守有点记不清楚了,他一挥手道,“记不得几岁了,但是因为被打,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块玉。”   唐瑾翻了个白眼:“这至少都六七年前的事了,我就不信你真能连每分每毫的细节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怕不是再有一块形状颜色大小相似的,你也觉得是你家的玉。”   “……”被唐谨说的这样肯定,又过了刚开始的疑惑,田守突然也不确定了。他开始怀疑,真的是他记错了?   “你是怀疑我偷了你家的玉?我连你家有这样一块玉都不知道,更没有去过你家,怎么可能偷了你家的玉?再说了,若我真去你家偷东西,就为了偷你家这样一块破玉不偷点别的东西?你家要是丢了很多东西,恐怕你早就知道了吧?”   听着唐瑾有条理的话,田守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他不想承认自己看错了,小声嘟嘟:“可是真的很像啊。”   “你也说了,只是像。”唐瑾低着头,将玉小心的放进了钱袋里。   他一拉两边的绳子,一边将绳子系节,一边说:说不得这我这玉跟你家那块玉,是一个地方产的,是以颜色质地才像,又或者颜色像,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子徒孙雕的,手法一样才像。”   田守看唐瑾这样的态度,有些不好意思。要是他被人冤枉偷了东西,肯定能跳起来打对方。   不过要田守道歉,他又说不出口来。   唐瑾把钱袋小心的放到胸口后,抬头对着田守道:“就算这些可能都不是,世上长的像的两个人多的是,更何况两块玉?”   看到店里有人注意他们两,唐瑾认真的注视着田守的相貌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不应该这样,传出去要是变了味,会影响我的名声。”   田守羞愧的低下了头,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也让人生气,不过我原谅你了。”唐瑾说完,对着田守点了点头,拿好自己的笔,越过田守,出了店门。   表面上,唐瑾很平静,可是一出店门走远了,他的思绪就乱的很了。   以田家的家世来说,这样一块不值钱的玉,根本不可能重要到田守将东西偷出来玩被打了一顿。   而这世上,另一块与他手里一样的玉,就在他老外公手里。   所以,田守的曾祖父,很可能就是他的老外公了?   那么,既然那块玉那么重要,为什么不回来找他老外婆呢?是功成名就之后,觉得一个农妇配不上自己,所以抛妻弃子了?   拟或是有豪门贵女求嫁,干脆就当自己无妻无子?   唐瑾想起自己外公给他说他老外婆去世的时候说夫妻两终于可以团聚,说他老外婆等了一辈子他老外公回家去,心里突然酸的不得了。   原以为到了地下能夫妻团聚,却发现自己等了一辈子的人还在阳间,只是不要他们母子了。这种讽刺,怕是让人难过的想杀人。   就这样走了一阵,唐瑾的脑子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因为事关自己的亲人,他就比较感性了。他只是觉得田守的神情十分认真,是以才觉得他没有说谎。   可要是,真的是田守看错了呢?   本朝现在的很多贵族,以前也是平民,有一块不值钱的有纪念意义的玉很平常,说不得只是巧合。   看田家长辈的态度,说不得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或许他老外公回来找过老外婆和他外公他们,只是以为人死了?   但也说不定田老爷子打国守不是因为玉有多需要被珍惜,而是重孙偷东西的这个举动不能被姑息,要好好教育。   唐瑾心里乱的很,一会儿肯定这件事,一会儿又否定这件事。   等回了家里,唐老爷子一看,就注意到了唐瑾神色不对。他放下手里的笔,认真的问唐瑾:“发生什么事了?”   唐瑾于是将他外公给他玉和遇到田守的事给说了出来。   听完以后,唐老爷子也是沉默了。   唐瑾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很多,感叹道:“我老外婆要是发现,她以为的‘你心如我心一样坚定’,却原来是自己在人间不值得等待,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心酸,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唐老爷子看唐瑾小大人一样的说起男女之间的感情,还是这种态度,心下有些担忧。   “老爷,你怎么想的?”唐瑾出声询问。   结果,唐老爷子说出了一句很出乎唐瑾意外的话。 第158章 快来订阅我(∩_∩)   唐老爷子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鬼,人死了,烟消云散,什么都没有了。”   没想到唐老爷子竟然说的是这事,一个现代人,竟然要被一个古代人教无神论……   被这样一打岔,唐瑾的情绪基本上平定了,失笑点头:“我知道的。”   唐老爷子这才问:“那你真的觉得,定南侯是你老外公么?”   唐瑾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唐老爷子问他什么事的时候,他就会非常认真的考虑,因为别人问他什么事大都是随便问一问,他老爷问他都是有目的的,他不想答错。   他又考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其实并不确定。按我外公的年龄来算,我老外公被抓兵丁时是……”   唐瑾在心里算了一下:“六十二年前的事。”他外公为了考中秀才,家里没钱说亲,成婚比较晚一点,他外婆开怀迟,第一个孩子又夭折了,是以只比他老爷小了九岁。   “而自太祖的太康初年到如今,已经有了八十六年,这不太可能。”唐老爷子应着。   每个朝代不是成立了之后就安稳了,他们还会继续打仗,打个十几年二十几年是很正常的事。   唐瑾就记得,唐朝成立后又打了十几年的仗才算统一了。   不过,国家成立之后再打仗,可能前几年会有大的战役,可越往后去战役就会越小,能立的功就越少。   定南侯啊,一听这个封号,就不是平常的军事人物,是能安定一方的人才。   所以从时间和情理上来算,并不对。   想到这里,唐瑾问唐老爷子:“老爷你知道定南侯是什么时候被封侯的?你十四岁以后,国家有没有什么大的战争?”自己的想法是一回事,还是要求证一下。   唐瑾正想着,唐老爷子要是不知道的话,他就去找别人打听,这不是什么小事,知道的人肯定多。   结果,听到唐老爷子说:“大的战争只有一场,就是平定南疆。正是因为平定了南疆,定南侯才被封为定南侯。我离开京城那一年,正好见过他带军回京时的盛状。”   唐瑾意外的张开了口,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考虑了一下,才说:“我仔细看过田守的相貌,与我和我舅家人没有半分相像的地方。”   “哦?那你觉得就算是亲戚,你们也应该相像?”唐老爷子反问。   唐瑾摇了摇头,很多亲父子都不相像,更何况是不亲的表兄弟。   他叹了一口气:“好烦,我宁愿我外爷没有给过我这块玉。”   唐老爷子被逗笑了:“世事就是如此,遇到突然的变故,只能努力去改变,不能改变的,就要努力去适应他。你以后遇到的烦心事还多着呢。”   唐瑾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托着下巴:“我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万一要是真的的话,到底要不要告诉我外爷。”   唐老爷子没应,唐瑾就轻声自语:“你说他刚失去了母亲,慢慢的悲伤散去了日子也就好了,要是突然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活着,不知道要被气成什么样子。我真怕他被气出病来。”   “所以你现在要弄清楚的是这件事?”唐老爷子反问。   唐瑾摇头:“当然不是了。我要先弄清楚定南侯的那块玉是不是与我手上的这一块是一对。真是一对的话,那么那块玉最初到底是定南侯本人的,还是他从别的地方得到的。”   “那你现在忧心这么多事做什么?不是白担心?”唐老爷子说完,拿起桌子上的纸,递给唐瑾,“来,我们从今天开始学习。”   学习?   学习什么?   唐瑾拿过纸,读起了上边的内容来。   唐老爷子望着唐瑾认真阅读的脸,心下叹了口气。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也重感情,更能体谅人,才说得出什么‘你心如我心一样坚定’的话来,他真担心他长大以后会为情所困。   唐瑾看了前边一段,疑惑的抬头望着唐老爷子,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上边这一张纸不对,于是拿出下边的看了看。   结果发现,好像是同一本书里的内容。   他又继续看第一张,心里低声念着:人之情多矫,世之俗多伪,岂可信乎?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耻其匿怨而友人也。   以他现在的水平,读文言文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当然一下子就看懂了其中的意思。   这意思是说,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基本上都是做出来的,世间的习俗基本上都是虚假的,这些怎么能相信。孔子说:甜言蜜语、和颜悦色、毕恭毕敬,左丘明认为可耻,我也认为可耻。可耻的是他们心中藏着怨恨,表面却与人要好的虚伪行径。   唐瑾不解的抬头问:“老爷……”这内容一看,就不是正统的儒家思想,甚至可以说是相反的。   唐老爷子不解释,只说道:“人者多欲,其性尚私。多欲则贪,尚私则枉,其罪遂生。孰难料也。”   唐瑾静听着,在心里翻译着这句话的意思:人的欲望是多种多样的,人的本性是自私的。欲望多了就会起贪心,极端自私就会有偏差,罪恶从此便产生了。谁都无法预料。   唐老爷子轻叹一口气,对唐瑾道:“这或许就是田家为何有一块和你一样的玉。”   唐瑾抿唇不语,玉的事,他肯定会查清楚。   他低头看了一下,发现这几句话是截取出来的,并不是一段。   唐老爷子这才解释:“这是来俊臣的《罗织经》,分阅人、事上、治下、控权、制敌、固荣、保身、察奸、谋划、问罪、型罚、瓜蔓,共十二卷。我每天教你一卷,你要快速背过,不能告诉别人。”   一提起《罗织经》来,唐瑾就明白了。   他所知道的《罗织经》,是唐朝武则天时期的酷吏来俊臣所著,书里讲的就是怎么样罗织罪名陷害无辜。   请君入瓮这个成语,就是出自于来俊臣的故事。   其他的,就只知道以前曾经因为是反书而被禁过,再不知道其他了,并没有看过。   “这来俊臣呢,是咱们长安城的人,历史上有名的小人。”   唐老爷子开始讲作者,讲完作者,就开始讲第一卷 阅人来。   他知道唐瑾能看懂,还是亲身教他,可见重视。   卷一也就四段,一百九十八个字,要背过并不难。   背过之后,唐老爷子要求唐瑾继续背,打乱顺序的考察,非要唐瑾学的滚瓜烂熟。   熟了以后,还要唐瑾抄了十遍,抄完后,告诫唐瑾:“这书现在虽然没有被禁,不过也差不多了,让别人知道你学习这本书,只会给你带来灾祸,不会给你带带任何好处。”   唐瑾点头:“我知道,学习它的好处可以让我在官场走的更顺利。”   唐老爷子赞许的点着头。他喜欢唐瑾这一点,心思灵透,沉得住气。   讲完了事情的重要性,唐老爷子带唐瑾去厨房,将他们写下来的手稿全烧了。   田守那边,回家比较晚,考虑了半天,还是觉得要去问一下长辈为好。   到了曾祖父身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磨磨蹭蹭的。   定南侯是想等曾孙自己问,等来等去不见问,心下有些郁闷,难道做事就不能果决一点吗?到底在拖延个什么劲儿?   “你到底何事?”他语气中带出了一些火气。   田守被吓了一跳,提起的勇气都没有了,连忙摇头。   “真没事?你莫要骗我。”定南侯盯着田守的眼睛看。   田守一阵心虚,不敢说谎了,这才开口了:“我今天看到一个人,拿着一块玉佩,跟您藏在书房柜子里的……很像。对方说不一样,可我还是觉得一样,您能再让我看看那块玉吗?”   “什么玉?”定南侯喝着茶,随口问,根本不知道重孙说的是哪一块玉。   “就是我小时候好奇偷了的那块,还被你打了一顿。”田守连忙回答。   定南侯端着茶杯,想了一下,慢慢的才想起来是哪块玉来,接着才意识到重孙说的什么。   因为意外,他有些吃惊,放下茶杯,皱着眉思索。   房间里安静极了,两个人各自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定南侯想到了年轻时的那些事,最后轻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五六十年过去,他以为……   静默了一会儿后,定南侯去取了玉来,拿给重孙看:“你记错了吧?”   田守接过了玉,认真的看了两遍,摇头道:“没有记错,就是一样啊!”对着唐瑾时,因为时间长了他可能记错,不过唐瑾的那块玉今天刚看过,不可能看错。   田守疑惑的望着定南侯:“怎么会有两块玉一样?”   定南侯搓了搓手指上从玉上沾上的灰尘,苍老的声音淡淡的道:“这种不值钱的玉,恐是哪个师傅一次做了很多,不一定有两个一样,许是有很多个一样的。”   “哦。”田守解了疑惑,把东西恭敬的还了回去,顺口问出自己心里的话,“曾爷爷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块玉?”   问完后,田守就后悔了。他曾听他爷爷说过,家里以前很穷。   定南侯慈祥的笑了笑,苍老的声音温和的回道: 第159章 快来订阅我(∩_∩)   “这是一个恩人的旧物。”   恩人,什么恩人?田守心下好奇,想着这玉这么烂,肯定是他曾祖父还没有发达时结识的,那时候给一碗饭也能称为恩人。   觉得知道了答案,田守就向长辈请求回去了。   “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定南侯轻声道。   田守有些奇怪,知道这也正常,就点头应了:“是。”   “若是那个唐瑾问起,你应该怎么说?”定南侯问。   问起什么?田守有些疑惑,望着定南侯,想着这说的是问起这块玉吗?他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我冤枉了他,他并没有偷我们家的玉。”   定南侯听到这里心里就叹气。这个重孙算是读书资质最好的一个了,不过还是不聪明啊:“这就完了?”   田守被问懵了,什么完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定南侯叹了口气,要是有慧根的孩子,刚刚就应该回他“曾爷爷觉得应该怎么说”,或者就算不明白,也会询问,而不是木头一样呆着。   “我应该先他道歉?”看着定南侯似乎不太高兴,田守试探着问。   定南侯叹了一口气,觉得田守到底才开始长大,许是他要求太高了,于是嘱咐:“你就说,你看错了,只是相像,并不是同一块玉。”   “……”为何啊。田守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住了,点头应是。   看重孙这样子,定南侯也没心思再说了,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等人一走,定南侯有些意兴阑珊。   这孩子难道就没有发现,两块玉是一对吗?这世上的定婚信物,怎么可能有第三块?   定南侯坐在椅子上,觉得平时喜欢的茶也不香了,皱着眉。   那人,叫第二什么来着?   祝帘军兵败后,占据秦甘地区多年做困兽之斗,抓了很多壮丁,收的赋税极多,很多人都被生生饿死了。   他以为,在那样的境况下,第二氏母子早都尸骨无存了,便没有寻去。   一晃,是……六十年了吧?   没有遵守承诺,开始还有些愧疚。要不是如今被提起,早都已经忘记了。   定南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回忆自己的人生。   唐瑾第二天坐了车去上值,点卯后,就去找秘书少监平大人,打听田家是哪里人。   平大人听着唐瑾露风的声音,只觉得他可爱,想抱在怀里或揉揉头。不过有俞大人关注,唐瑾又有官职在身,只好忍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问:“你打听田家做什么?”   唐瑾就把他跟田守的争执说了,又道:“就想看一下,他们老家那里产玉不,产又产什么玉。”   平大人才不信这个说法,问唐瑾:“玉呢?”   “没带。”唐谨从昨天后就把玉藏在了家里,怕丢了。   平大人也不再问了,给唐瑾说:“他老家是川省的。”   一听是川省,唐瑾就觉得定南侯是他亲戚的可能小了些。   这个时候户籍管理很严格,就算有战乱,一般人重报户籍也是报祖辈住的地方。   “他家是什么情况?”唐瑾继续问。   平大人于是就讲起了定南侯家的情况来。   定南侯三子三女,嫡庶孙十一个,重孙更多,与叶易鲁何胡张等家联姻。   而这个张家,是田家老家的亲戚。   从谈论里,唐瑾知道了田家每年会派一个子孙回老家祭祖。   除非特殊条件下,古人一般不会去认别人为祖宗,是以,这个定南侯址有八九不是第二家的老爷子了。   唐瑾下值时,对唐老爷子说起这事,并感叹了一句:“我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唐老爷子笑着应:“那是自然。”   唐瑾对唐老爷子说:“我想去田家的家学看看。”   唐老爷子明白他的动机,夸他:“事情没有下定论之前,还是要多方求证的好,不能偏信。不过你以后做这种事,还是要注意安全。”   车里有衣服,唐瑾换下官服穿上常服后,去田家的家学门口等人。   京城里的很多学堂下学都晚,唐瑾到的时候还没有下学。   等田家家学下了课,唐瑾观察了一下下学人的长相和神态,也没看出与他或者家里以及第二家男性亲戚相像的。   这就从另一方面说明了田家也许与第二家没有血缘关系。   不过为什么定南侯手里有另一半玉这件事,除非去问定南侯本人,不然谁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唐瑾暂时将这事放在了心里,他白天去秘书省上值,下了值跟着唐老爷子学习《罗织经》。   这书很短,一天背一卷,十二天就背完了。   唐老爷子再一次嘱咐唐瑾:“我们学他,并不是要害人,而是要清楚害人的手段,以防止别人害我们。”   唐瑾点头,以他的思维来看,有很多话再反骨,讲的挺有道理,也有很多不好的内容,害人的方法也是防不胜防。   在这期间,收到了家里人的飞鸽来信。   先是说信收到了,再说家里的情况,唐大姐的婚事,六礼已经走了四礼了,等日子到了就成亲。家里的进士牌坊快要建好了,建好以后要请人吃席。   而后说了一些家里的小事,最后询问他们在这里可安好。   因为鸽子带信,字都写的密密麻麻,不能写太大,太大废纸,纸多了就重,鸽子带着重。   唐瑾询问家里的人情况后,唐老爷子让唐三叔写回了一封家书。   唐瑾学完了《罗织经》后就有了空闲时间,下值后就有空在家里转悠了。   晚饭还没有吃,天还亮着,唐瑾看到他三叔带着他三哥在院子里看书,就笑着说:“我学完了,可以读书了。”   因为他学习,唐老爷子不许唐三叔和唐三哥在唐瑾回来的时候读书时出声,怕吵到了他。   唐瑾在家里的地位已经和比唐老爷子高一点了,两人都没有意见。   一听到唐瑾这样说,唐三叔就笑了:“我们看书也行,不读出声也能学。”   “这可不一样。”   “哪里一不一样?”唐三叔一听就来了兴趣。   “大声读书,能加深记忆,学习的更快,你看我平时读书也是大声读的。”唐谨解释着。   唐三叔一想的确是这样,有些高兴:“那我明白了,以后读书就大声一点。”   唐三婶正在厨房门口择菜,笑着听两人对话,对唐瑾他们道:“米已经煮了了,这个菜做好就可以吃了。”   唐瑾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院子,奇怪的问:“最近好像没有见到秦大夫?”   “秦大夫想在京城开个医馆,最近都在考察地段租金这些呢。”唐三哥见有自己知道的,连忙回应。   开医馆?在京城?   唐瑾听了以后,有些发愁。   在他的感觉里,秦大夫的很多野方子很好用,但他到底是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土大夫,医术怎么可能和京城的大夫比?   要是开医馆,赔了本不说,要是治不好人病死了却是大麻烦,这个得有点人际关系吧?   接着就想到,他也算是有用的人际关系了。   可开医馆,哪里是一个人能开的起来的?   以前城里的小诊所,至少得有两三个人呢。   唐瑾正发愁着呢,就见到秦大夫面带笑容的回来了。   唐瑾问候了人,询问他:“开医馆都要做什么啊?”   “这可多了,要选地方,要去药房订药材,找人打药柜桌椅等,要找学徒,最主要的是,要办文书。”秦大夫坐在了唐瑾身边的小板凳上,一一解释。   “这么多?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唐瑾询问。   “慢慢的也就做过来了,我不急的,明年开后年开也一样。”秦大夫应着,一派走哪看哪的样子。   唐瑾看他并不像是非要做医馆的样子,委婉的建议他:   “开医馆肯定很麻烦,京城和咱们那里的规矩不一样,要不你先去一个医馆里坐坐馆,了解一下京城豪门,有些人与事多的家族或者是不易接触的勋贵们,我们就得远着点他们,免得惹出麻烦来。”   等秦大夫去了医馆坐馆,别人肯定会考察他的医术,或许那样他就打退堂鼓了。   不过唐瑾人小,神色却很自然,秦大夫没有看出唐瑾的潜在用意,只以为他是真的这样建议,觉得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他是得多了解一下。   于是对着唐瑾笑道:“还是你想的周道,我就算是再好的医术,贸然闯进来也不稳妥。”说完又摇了摇头,“对自己太过自信了也不好。”   唐瑾觉得自己脸上的神色快要绷不住了。   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秦大夫是一个自信到有些自恋的人啊?   可能是周围有些安静,秦大夫一看三人,发现唐三哥神色不太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与平时说的不一样,猜到了唐瑾或许并不信任他。   笑着问唐瑾:“你觉得我不行吗?”   “呃?”唐瑾一下没反应过来,没有直接回答,顿了一下才应道,“我不知道你的医术到底是什么水平,并不能判断你行不行。”   他不会说我不信来打击人,也不会说你很棒让秦大夫去盲目自信。   秦大夫笑了,说出了一句让唐瑾极其意外的话:“我是扁鹊后人,家族传承的医术,医术再怎么差,也比一般的大夫强。” 第160章 快来订阅我(∩_∩)   唐三叔有些吃惊,微微张了嘴看向唐瑾。   唐瑾也很意外,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扁鹊后人,听起来是个很大的名头,但其实到底行不行,难说。   扁鹊是春秋战国时的人,据今至少也要有一千八百年或者一千九百年了,快两千年的时间,谁知道现在到底有多少后人?   就拿同样是春秋战国时的田广来说,子孙被刘邦改姓为第一到第八后,现在田广的后人至少过万了。   他外公家邵远村那一村人,有快两千多口人,全都姓第二,还有临近的另一个村子,全都姓第五,更别说一三四六七八那六家分支了。   田广是大贵族,他的子孙也是大贵族了么?不,他的子孙有士族,有平民,或许还有混的很不好为奴为仆的。   同样的,扁鹊是名医,扁鹊的后人医术就很高了么?不,这其中会有很多不学医的,学医的也有医术好坏之分。   又不是扁鹊的徒弟,后人与传人,一字之差,千差万别。   “后人”这个词,其实也就是名头,唬人而已。   要他说,他还是炎帝后人呢。   这念头一闪而过,唐三哥见父母与弟弟的表情不太对,疑惑的问:“扁鹊是谁?”这名字有些奇怪,怎么不叫圆鹊喜鹊?   唐三叔一把拍在唐三哥后脑勺:“闭嘴,道歉!”   唐三哥心里不服气,想着秦大夫都直呼先人名讳了,怎么他就说不得,不过还是认真的对着秦大夫道了歉。   唐瑾在旁边道:“你别打我哥头,后脑勺不要打,容易出事。”   “打人不打头,还有太阳穴和扶突穴旁边一个经外奇穴,嗯,经外奇穴指的是不归属于十四经的穴位,它是由阿是穴发展而来……”秦大夫在一旁附和道,讲到这里,看到唐三哥那一脸迷惑的表情,突然顿住。   “看我,犯毛病了,总之,这个不是常见的穴位,打这里、按压这里,很容易猝死。”秦大夫用手在自己太阳穴和耳垂下喉结旁的一个地方指了指,解释了这两个穴位。   “那你觉得你的医术怎么样?很好吗?”唐瑾直接询问。   “比省城里的一般大夫要好一些吧。”秦大夫没有迟疑的回答。   按照唐瑾对于秦大夫的了解,这说法应该是谦虚的说法了,于是就有些疑惑。   要真这样,那去年十丫怎么没有救过来?是因为他的医术还是达不到,还是因为十丫的病很重?或者别的什么。不过唐瑾没有问出来,他决定一会儿问一下唐老爷子。   秦大夫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差,看到唐瑾这个样子,低叹了一声道:“我去年有几年月刚好不在村里,回来时都晚了。”   这样吗?唐瑾回想了一下,他当时忙着学习,只听家里说叫了大夫,是以下意识的以为是叫的秦大夫,看来不是。   “那秦大夫,你跟我老爷认识多长时间了?”唐瑾询问。   “几十年了,你老爷年轻的时候,我就认识了。”秦大夫回答。   年轻的时候?   唐瑾回忆了一下,他老爷有夭折的孩子,就算那时不认识秦大夫吧,那他爹这一辈里也有夭折的孩子,总不可能每次秦大夫都不在吧?   没有救活人来,要么是溺水窒息这种来不及叫人的事,要么是病的很重的病了。   秦大夫叹息了一声,知道唐瑾不能理解,向他解释:“大夫也不是万能的,不管他医术再高,总有救不活的人。”   对于这一点,唐瑾很赞同的点了点头。现代医术那么发达,得癌症死的人不知道多少万了,也有很多病是治不了的。人们一听扁鹊,就觉得是神医,就觉得神医什么病都会治的,其实并不是。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医,只有医术高的大夫,能解决很多大夫解决不了的病症,不是说医术高就什么病都能治了。   “那你会做……”唐瑾思索着,手术这个词,在古代是叫什么来着?该怎么形容?他记得三国的时候,华佗就能开颅了。虽然不知道真假。   他考虑了一下,这样说:“曹操不是头疼么?华佗说打开他的脑袋能治病,这个……治病的方法叫什么?就是……嗯,打开身体治病的方法,叫什么?”   怕秦大夫听不懂,唐瑾用着简单的话还解释了一下。   秦大夫笑问:“你是说开刀么?”   开刀?想起以前人做手术时说开刀,唐瑾晃悟,点着头:“对对,……这个叫开刀?”想着以他的年龄应该不了解医学方面的事,他把到口的“就是开刀”这种肯定句换成了问句。   “是叫开刀,在这一方面,还很不成熟。”秦大夫看到唐瑾有兴趣,就陪着他聊了起来。   “那那个‘麻沸散’失传了没有?”唐瑾好奇的问,以前听说麻沸散失传了,他那时还有些小遗憾。   问完后,唐瑾观察着秦大夫的神色,要是他有一点不高兴,他就不说这件事了。毕竟文人都相轻呢,华佗和扁鹊同是名医,也不知道秦大夫嫌不嫌他提起别的名医。   “失传倒是没有失传,就是如今我也不用麻沸散了。”秦大夫回答着。   “那你用什么?”唐瑾好奇。   “我用草乌散。草乌散比麻沸散效果好。”秦大夫笑着解释:“是真的效果好,可不是我为了彰显秦家的名声才故意这样说。”   “哦。”唐瑾点了点头,没有问草乌散的配方,毕竟问了有些奇怪的药草他也记不住,而且,配方是一个秦大夫生存的东西,随便问人有些不礼貌。   唐老爷子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在他们身边坐下,唐瑾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继续问自己关心的一个问题:   “那有没有那种,就是吃了后,可以预防哪一种特定的疾病不让人生病的?”古代没有疫苗,孩子的夭折率太高了,很多在现代打个疫苗就能解决的事,在这里就是必死之症,比如天花。   秦大夫听了以后失笑:“哪里会有这样一种药?”   没有吗?唐瑾疑惑,他也不懂这方面的,于是,干脆问的直接的问:“那天花呢,有没有吃了什么药,或者用什么方法后,不得天花的?”   “乖乖……”天花染上后全凭运气,大部分人都死了,有些抗过去能活下来,唐老爷子忌讳这个,并不想听到这样的事,不想唐瑾问。   “这个染上后,其实用药可以增加活命的可能,不过效果只是一般。”秦大夫先安抚了一下唐老爷子,这才对唐瑾说道,“也没有这种药的,你怎么老是问这个?想做什么吗?”   唐瑾不好意思的笑笑,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不是在秘书省吗?上次看到一本书里边说,‘种痘’可以预防天花,我就想问一下有这个办法没。”   他以前去看病的时候,听到诊所的大夫跟一个妈妈谈打防疫针的事,说到天花时他听大夫提起以前是用“种痘”来预防天花的,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听到别的什么。   这个,还是他来了这里以后因为看到落后的医疗条件,慢慢的想起来的。   唐老爷子和唐三叔以及秦大夫都吃了一惊,秦大夫连忙问:“是什么书,谁著的?怎么样的办法,你能把书带出来吗?”   自然是没有这样一本书的,唐瑾只好撒谎:“是我整理书的时候随意看到的一眼,我以为书上有你们大夫应该知道的,加之当时忙着,就没有细看。”   秦大夫很是遗憾,又追问:“那书能借出来么?”   唐老爷子也在一边道:“借不出来也没有关系,你抄下来,或者背下来,都好。”   哪里有什么书啊,唐瑾头疼了。看来撒一个谎,真的是要很多个谎来圆,他只好道:“我抽空去找找看,但是肯定不好找,得几天时间。”   秦大夫连忙说没有关系,他等着。   唐三婶看着几人聊的好,干脆叫唐三哥和她一起将桌子搬了过来,坐在院子里吃饭。   家里人都对种痘这件事很惊奇,吃饭时都在谈论。   唐瑾问秦大夫都读过什么书,他去查的时候就不查他看过的那些了,秦大夫怕说了唐瑾记不住,吃完饭以后,将他学习过的书都列了名字给唐瑾。   然后,秦大夫就在房间里翻他的医书,想要看看有没有哪里被他忽略了。   一直到了夜深的时候,他还在翻书。   这个时候,唐瑾已经睡下了,唐老爷子进了秦大夫的房间,问他:“找到了么?”   秦大夫摇了摇头:“没有。”他长叹了一口气:“唉~!”唉完气,他放下了手里的书。都是读熟了的,要是真有这种病例,他早就知道了。   唐老爷子低声道:“乖乖这孩子,从来不胡乱说话,他说有,肯定就是有这样的方法。”   秦大夫觉得喉咙有些堵,很轻的声音里,有着不能释怀的沉重:“我家里有很多密不外传的医术和方子,要是我没有被家里赶出来……”   多少年前的事了,唐老爷子安慰他:“都过去了。”   秦大夫点点头,但他们都知道,没有过去。   如果事情过了很多年就能过去了,那么秦大夫也不可能现在想起来会难过,唐老爷子也不可能心心念念的想着振兴唐家。   一件事情能不能过去,不是以时间来算的。   第二天,唐瑾起床刷牙时,看到秦大夫也醒来了,就问他:“你有什么想要看的医书没有?有的话我看我们那里有的话,帮你抄下来。”   秦大夫摇了摇头:“没有。”很多外界没有的书,他在秦家都读过了,至于那些密不外传的,外边也找不到。   刷完牙,唐瑾整理好,就去上值。   唐老爷子送他到的时候,叮嘱唐瑾:“这几天抽空找一下那本书。”不是找个什么话头就能过去,哪怕是考虑后的说法,不思虑周全,总是能让人找到空子。   唐瑾点了点头,真抽空到秘书省的书库里查一下医书。   肯定是没有这种书的,不过要是有什么孤本或者奇特的方子或者病例,拿去给秦大夫看一看,也能安慰一下他。   正在找着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你在找什么?”   唐瑾站在凳子上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秘书少监平大人,于是笑道:“看这里,有没有关于‘种痘’的记载。大人知道哪本书有‘种痘’的记载么?”有了昨天的经验,唐瑾这次不编谎话了。   “种痘?病字头下有豆的那个痘?”平大人疑惑的问,思索着。   “是。”唐瑾认真的点头。自然是没有种痘的,唐瑾是故意问平大人,好让他退缩,别管他的事。他觉得,这个平大人好像有些过份关注他。难道是因为他年龄小吗?   要不然,他人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他们是管书的,但平时也不会来这里,身为上官,平大人来这里的机会更少了。就算来,这里的书库这么多,怎么就偏偏到了他来得这一个库房里?   唐瑾静等了一会儿,平大人还在用力的思索着,他正要说不打扰平大人自己慢慢找时,平大人摸着下巴的胡子,困惑的道:“好像哪本书里有关于痘的记载。”   唐瑾并不在意,人有时候,会记错东西,他胡说的东西,怎么可能有。   平大人想不起来,头转到了书架上看着那边的书名,随后,又揭开了另一个书柜前挡尘土的布帘子,看到一本书后,惊喜的道:“我想起来了,是这本!”   唐瑾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目光顺着平大人的手,看到他拿下来了一本书。 第161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看到书上写有《千金方》这个名字,只期待的看着。   千金这个词,好像在医学方面听到的挺多的。   平大人打开书,走到门边,对着明亮的光线看起了目录来。   唐瑾下了凳子,跟了过去。   看了一会儿,唐瑾观察着平大人的神色,他好像没有找到。   他的期待感一下子降了下去,觉得自己太笨了。他拿出了秦大夫写的那张纸条看了看,小声的对着平大人说:“大人,可能不是这本。”   《千金方》是很平常的医书,秦大夫学过,要是有,肯定知道。   平大人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合上书,背着手说:“你拿的是什么?”   唐瑾对着单子念:“《黄帝内经素问》《黄帝内经灵枢》、《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张景仲、《针灸甲乙经》皇甫谧mì、《肘后备急方》葛洪、《千金方》孙思邈……”   秦大夫给的书单很多,有三十一本,前边这些唐瑾还是听过的,后边的什么涪fú翁的《针经》,王焘tà的《外台秘要》,雷敩xiào的《雷公炮灸论》,琼瑶真人的《针灸神书》,宋慈的《洗冤集录》等等,都没听过。不过王焘这个人好像听过,《洗冤集录》听着感觉像是法医方面的。   感觉起来,秦大夫读书还挺多的。看了这些书单后,秦大夫就不是唐瑾印象里的乡村大夫了。   念完以后,他对着平大人道:“这些书里,应该都没有的。”   “唔。”平大人摸着胡子思索着,“那应该是另一本带有‘千金’两字的书,我的记性还是不错的。”   唐瑾一听,来了精神。他刚开始以为,平大人是逗他玩,才这样说,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应该不是?不管是不是,找过就知道了。   “那我去找。”唐瑾连忙跑了回去,在书架上找起了写有“千金”字样的书来。   一直找了八本,有些作者听过,有些作者没听过。   他抱着书到了平大人面前,期待的问他:“大人,您还记得是哪本么?”   平大人拿起来看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印象了,你觉得我应该看的是哪本?”   嗯?唐瑾一怔。   不过被问起了,他细细一想,拿起了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问:“可能是这本?”秦大夫给了书单里没有这本,不知道这本是不常见还是不流行怎么的。   “那看一下。”   两人翻看了一下,里边没有关于种痘的事,不过,有关于接种治病法的记载。   根据描述,真的很像种痘。   “应该就是这本了。”唐瑾低声道,问平大人:“我能将这本书借出去吗?”   “你看就可以,给别人看就不行。”平大人这样回答。   “哦,我不看。”唐瑾回应着。他说自己看,明显就是撒谎了,会给上司留下不好的印象。不过能不能抄,他就不问了。过后他偷着抄,反正也没说不能抄。   平大人没想到唐瑾还挺诚实,不过一想,他应该是聪明,而不是诚实,就问他:“你怎么猜到这本的?”   “我就想着你忙,没名气的书怕也不会看,瞎猜是这本的。”唐瑾笑着应。   平大人点了点头,说唐瑾可以抄,唐瑾高兴的应下了。   中午回去给秦大夫说了这事,秦大夫边思考边说:“《备急千金要方》么?我学过的,的确是有接种治病法的,原来你说的是这种啊,这个方法效果并不好。”   唐瑾认真的点着头:“肯定不好啊,任何事情刚开始的时候,都不会多好,要大家一起努力去钻研学习,才会慢慢的改进。”当年世界上也不认为水稻能杂交啊,要不是袁隆平先生孜孜不倦,哪能有亩产千斤的盛状?   想到家里亩产两三百斤的地,唐瑾心下就叹气,医疗与农业,真的是与人命息息相关的两个重要行业了,可惜古代这两个行业都跟后代没法比。   秦大夫听了唐瑾的话后,很是感慨,对着唐老爷子道:“我终于知道他为何能得了个状元回来了,我是自愧不如啊!”   听到别人夸自家的孩子,唐老爷子很高兴。   秦大夫对着唐瑾道:“你说的对,我有空会研习这个方法,经验一代代的传下去,总有一天会成功。”   下午下值了以后,唐瑾去找田守,问他关于玉配的事。   田守说自己记错了。   回去的时候,外边吹着风,唐瑾嫌坐在车里闷,坐到了外边,对着唐老爷子道:“我看田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加之他说过因玉的事情被他老爷打过,我觉得他说的并没有错,他家可能真的有一块一样的。”   “可能有什么内情吧。”唐老爷子道。   唐瑾跟着点头:“他应该问过家里了,有可能是家里人不让说。要真是别人不想承认,我们去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来。”   “定南侯家门第高,我们现在去问怕是连门都进不了,只能等以后地位高了有机会再问了。”唐老爷子如实说着,也在激励着唐瑾。   唐瑾点头,吹着风,对着唐老爷子感叹:“这边也没有比我们那边凉快多少。”   “还是凉快了一点的。”唐老爷子笑道。   “也就那么一点,这几天天气真是热啊,怕是很多人都要中暑了,要不老爷你中午别来接我了,让我三叔来得了。”唐瑾对于唐老爷子的身体有些不放心。   “我康健着呢!”唐老爷子一扬鞭子,大声的回道。   劝不动,唐瑾也没有办法了。   说起了天气来,唐老爷子感慨了一句:“还是富贵了好啊,有钱有地位了,在山里买一套地建个庄子,夏天就能去那里避暑了,多自在啊。”   避暑山庄避暑山庄,唐瑾也知道要避暑,把庄子建在山上是很好的,不过,那离唐家还很远。   看四周人离的都不近,听不到,唐老爷子轻声道:“咱们唐家以前,在山上也是有一座庄子的。”   唐瑾听唐老爷子说唐家的事情多了,准备听后继,结果没听到。   他就明白,这庄子的房契或者那庄子下的那块土地的地契,还在他们手里。   要是这庄子后来卖掉了,他老爷就会说后来怎么怎么的。就像是唐家以前也有爵位,后来大部分人的爵位都被收了回去以后,他老爷就讲过。   那些地契房契什么的,他没有仔细看过,那么值钱的东西,看了要不回来,心里得多难受啊。   “嗯,我一定好好当官,升职加薪,把咱们家的东西要回来!”唐瑾低声应道。   等回了家里,他悄悄问唐老爷子:“老爷你打听过没有,咱们家的房子是被谁占了去?”   “没打听,要住了别人房子的,要么是强权豪贵,要么是无处可居。看现在的样子,有一种可能就是无处可居之人先住着了,后来……后来有太多种可能了。”   回到京城以后,唐瑾也没有时间去打听这事。他想着,有空就去打听一下。   上一次,向炜约唐瑾出去玩自己却有事没能去,过了几天后,向炜又来了,叫唐瑾一起去玩。   唐瑾什么也没有说的就答应了。   向炜感叹道:“你脾气真是太好了,一点都没怪我,难怪我爱跟你玩。”   唐瑾笑了笑:“怪你还能改变事情不成?”   “不能不能,不过我可以双倍补回来!”向炜嘻嘻笑道。   “那好,下次我休沐你陪我把京城好好转一圈,我对很多地方可不熟。”唐瑾趁机提要求。   向炜一下苦了脸,拿着扇子扇着风,求饶道:“等天凉了行不行,现在可是能热死个人了!”   “不行!”唐瑾拒绝道。   “我也没说不去,我就是说凉快一点,过两个月再转,反正你以后都住在京城里了,慢慢了解,也不急的。”向炜给自己求情着。   “不行!”   看改变不了,向炜气道:“你脾气一点都不好!”   唐瑾被逗的呵呵笑了:“做错事就得承受后果,言而无信怎么行?不罚你,下次你还失信于我。”   “我不会了!”向炜保证,却也再没有说什么过两个月的话。他受长辈的教育,自己也是觉得唐瑾说的没错。   “那我天不亮就来找你,你起不来我们天凉了再去。”向炜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看谁到时候起不来,我就不信你能来得早!”唐瑾期望着京城一日游呢。   “你等着!”向炜毫不示弱。   向炜走后,唐老爷子就对唐瑾道:“明天我们就开始学习《资治通鉴》。”   在学了《罗织经》后,唐瑾就知道,《资治通鉴》是必教的了。历史书嘛,能从里边学到很多经验。   因为要学习,唐瑾起的早,等下一次他休沐的时候,天麻亮,向炜就来了。   他一看唐瑾竟然已经起来了,吃惊道:“你上朝去啊,卯时还不到呢!”   南方天亮的早,现在的确还不到五点,不过上朝时间更早,这不过是一个夸张的说法。   唐瑾哈哈笑道:“我要是能上朝去那就好了!”能上朝的,那至少都是正五品的官员了,哪怕是官阶低只能在门外站着,那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了。   向炜垮下肩膀:“为了‘教育’我,你太拼了!”   “那可不是,我是要念书,一向起的早罢了。”唐瑾拿出牙刷牙杯,开始刷牙。   “你现在还念什么书?”向炜疑惑的问。   唐瑾扬着脖子向着里边指了指。   向炜进去,看到桌子上的书,对着唐老爷子问了好,出来后感叹:“你也太拼了。”   唐瑾刷着牙不能说话,向炜就一个人在这里自己说话。   等忙完了,告别了家里人,两人就坐着向家的马车走了。   以唐瑾住的地方开始,绕着皇城先转一圈。这走的当然不是上次跨马游街时的路,那边的地方唐瑾多少有些了解的。   边走向炜边介绍,不过有些地方他也不是很熟。   等从北边绕过了玄武门到了西十八街上时,向炜让车夫进了街里,对着唐瑾解释:“西十八街这里,第三街住着荣家,这荣府的当家夫人是太后的亲妹妹。”   虽然是介绍,向炜大部分都是在介绍着权贵之家的事。   唐瑾点头,悄声问:“那就是圣上他姨父家了?”   “是的。”向炜也悄声回答。   西六街上,住着皇后的大姑夫家吕家。   西九街上,住着太贵妃的娘家左家。   “太贵妃的娘家?”唐瑾重复了一遍,问向炜:“是汉王的外公家?”西九街,又叫富贵街。   向炜点头,给了唐瑾一个你懂的眼神。   唐瑾当然懂,太贵妃是太上皇所有宫妃里最得宠的一个,汉王曾经可是跟太子竞争过皇位的。所以,有着汉王为后盾的左家,他现在是没有办法的。   西九街上左家现在住着的地方,就是以前唐家的旧宅。   难怪他老爷不让他问,真是打听清楚了也没有办法。   走过了西九街,唐瑾也没有走神,认真的听着向炜讲着。   他们是从西十八街的西边向南的,快过了西十八街后,向炜对着车夫喊:“一会儿向西拐,我们从浮桥上过去再向南走。”   车夫应了一声,向炜转过头对着唐瑾道:“天太热了,咱们转到我家歇一歇,有遇到卖熟水的买点熟水喝,天凉了再走吧。”   唐瑾点头应着好,古代也有饮料呢,秦省那边叫做“饮子”,京城这边叫做“熟水”,有的用中草药制的,有的用水果制的,有的用花制的,更多的是各种东西混合制的。   大部分都很好喝。   他以前不出李家村,也不知道古代还有饮料,童科乡试时他老爷也不让他喝外边的东西,倒是到京城反是喝的多了。   他以前奇怪,为何秦省和京城的叫法不一样,问了老爷子后才知道,宋时就叫“饮子”,京城比较发达,已经叫“熟水”了。——所以秦省是落后的叫法。   唐谨刚点了头,忽然听到前边有什么撞击的声音传来。   车夫猛然一个急停,唐瑾先听到了马嘶声,而后车厢撞在了马屁股上,两人都重重的晃了一下。   车外,车夫安扶着马匹的声音和周围人的惊呼声传了进来,向炜坐稳后怒声问:“怎么搞的!”   天热,车门是打开的,唐瑾向着外边看去,只能看到车夫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什么。   车夫担忧又着急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前边的马车撞一起了,我怕咱们也撞上去了停的快了。”   “你跟那么紧做死啊!”向炜在前边路口传来的马嘶声中与人惊恐的怒喝声中骂着,弯起腰来下车。   唐瑾跟着一起下车,想着前边可能是出了车祸。   他们快要拐弯了,前边的车可能是要拐弯,跟直行的撞一起了。   下车后,果然看到前边有人马车厢都倒在了地上,呼痛声和马嘶声更加的明显了。   这是一匹马跟一辆马车相撞,驾马的车夫摔在了翻倒的车厢前边,有人呼着痛从车厢里边向外爬。另一边一个人躺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人,看样子像是摔倒时自己垫在了下边。   车夫坐起来,嘴里还在嘲一边愤怒的斥骂着:“大街上奔马这么快你找死啊!”   被骂的人抱着人想起身却起不来。   大中午的,人也不多,但也不少,周围的人听到动静的都站在原地围观着。   唐瑾他们离的近,向炜胆大,拉着唐瑾再近几步,突然就“啊”了一声。   唐瑾还没有明白过来,那边正努力爬起来的人看到了唐瑾两人,焦急万分的转过头来,脸色一片死灰的求救道:“快,救三皇子!”   向炜这个时候也道:“是三皇子的侍卫。”   唐瑾并不认识三皇子的侍卫,他和向炜连忙上前,打算将脸朝侍卫的三皇子扶起来。   扶到半途,看清三皇子的脸,向炜倒吸了一口气,人先抖了一下,接着浑身发软扶不住人,脸色瞬间发白的低喃道:“完了。” 第162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个子低力气小,艰难的扶着三皇子,仔细看过去,三皇子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不过脸色红紫,已经人事不知,唐瑾明白了向炜那句话的意思,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凉意瞬间遍布全身。   不管三皇子中毒了还是怎么的,他这个样子肯定不是车祸引起的,应该是出了事侍卫急着赶回皇宫才在大街上奔马出了车祸。   可不管什么原因引起的,只要三皇子死了,昭德帝悲伤之下才不会管惹三皇子这样的人罪大还是出了车祸阻挡了三皇子就医的人罪大,相关人等一律赔命!   哪怕他与向炜只是路过,受到的牵连绝对不会少!   严重的,怕是同样下狱!   就算昭德帝理智不处罚他们,可这明面上没有什么,不代表他们暗地里不会因此事遭到各种牵连。   “快!把车驾过来!”唐瑾对着向家的车夫喊道。   向炜也回了神,也跟着向那边嘶喊:“快快快把车驾过来!”不管怎么样,能不能救活人,先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唐瑾手发凉,急声问脚边艰难爬起来的侍卫:“怎么回事?!”看这侍卫的脸色灰败成这个样子怕是人救不活了知道自己要担的责任重要到会要命。   “殿下吃花生时忽然呛住了。”侍卫嘶声回答,跛着脚向着向炜那边的车跑去。   呛住了?   气管异物?   海姆立克急救?   唐瑾脑子里瞬间闪过三个念头,虽然受到了惊吓,他刚才没抖,现在却抖了一下。   这种情况他会救。   可他救,还是不救?   被卡住了不知道御医有没有办法救,有办法的可能性小。就算是有办法,皇宫离这边快马也得一刻钟,窒息五六分钟就会脑供氧供血不足对大脑造成损伤,窒息十分钟就没有希望会死亡,三皇子根本就没活的可能。   三皇子死了的话,他不知道会受到什么牵连,被处死的可能性小,过个几年或者几十年这事也就过去了,或者等到新皇登基,他的情况能好一些。就算唐家到时候能好了,他老爷也看不到了。   救的话,问题太多了。   没救活的话,就是他耽搁三皇子医治,害死三皇子。哪怕昭德帝心里明白没有他三皇子照样活不了还是会迁怒他,因为人总会给自己找借口安慰自己,昭德帝与皇后会想要是没有他耽搁,说不定三皇子能救活。   若是救活了,三皇子康复了,昭德帝感激之下唐家能好几年十几年,也不能算好事。有这救命之恩在,他就被别人打成了三皇子一派,将来很可能牵到争储争位。三皇子最后得了皇位还好,唐家不出大错就真得能兴盛起来了;如果登上帝位的不是三皇子,后果,参照唐家现在的情况就知道了,有可能比现在还惨。   若是救活了,三皇子脑子受损人出现了问题,不说昭德帝怨不怨他没把人救好,就只大皇子将来登基了,说不定还嫌他帮助自己的政敌不给他升官呢。   最坏的结果他承受不起,最好的结果带来的负面影响他不想要,竟然是不救还稳妥些。   可他真的能眼睁睁的见死不救看着一个人死去么?   这一瞬间,唐瑾心里念头闪过无数。   他没空多想,一手撑着三皇子的身子,一手伸过去用食指和拇指去翻三皇子的眼皮。   湿热的皮肤触感,没有涣散的正常瞳孔,证明人还活着。   他把手指快速的压在了三皇子的颈动脉上,感觉到了细微的跳动,心跳还没有停止。   唐瑾力气小,想要人帮忙,转头一看,那边车里的人已经爬了出来,侍卫已经拨出刀车来跑到了向炜的车前,一刀砍了马车的套绳。   他想着一时也教不会他们还浪费时间延误救人,况且一会人来了不准他救要带三皇子骑马回宫更是麻烦,还不如自己救。   唐瑾两条胳膊从三皇子的腋下穿过去环住他的腰部,左手握拳,拇指抵在胸廓下肚脐上的位置,右手握住拳底,咬紧牙用力的向斜上方使力,结果因为他个子低力不好使,急中生智用腿一撞三皇子的膝盖让他跪在地上,快速而又分明的撞击着三皇子的腹部。   侍卫这个时候已经牵了马过来,看到唐瑾的行为吃了一惊,猜到他在救人还是忍不住失声确认:“你在做什么?!”   唐瑾憋足了劲儿向上撞着,喘着气吩咐他:“去套车!”   侍卫早就吓得六神无主,闻言就听了唐瑾的话想去套车,想起了车缰绳被砍断了不好套,几步过去把那边倒了的车厢掀正,拉着马就过去了。   那边的人刚才已经经听到是三皇子出事了,早已经吓得傻掉,半点声都不敢应。   就十来步的路,侍卫把马快速拉过来,唐瑾见还不起效心里更加忐忑焦急,额头的汗水一滴滴的从脸颊滚过,短短时间内他的背都湿透了。   他知道这个方法在用却没有用这个方法救过人,所以到底行不行呢?正向上击打着,就看到三皇子嘴里突然喷出了那粒花生来。   唐瑾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旁边着急的向炜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摸掉了额头上的汗珠。   原本以为自己逃不了一死甚至有可能要牵连家人的侍卫看到这个变故,脸上的表情想哭又想笑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跌坐在了地上,眼泪顺着脸庞流下去。   他得救了!他不用死了!他家人也不会被牵连了!   唐瑾见三皇子没有醒过来,并没有侍卫那样乐观,他快速的把三皇子放着平躺在地面上,跪在三皇子身边,右手压左手,左手压到三皇子胸口,快速的做起了心肺复苏来。   三皇子昏迷的时间应该很短,按压了没几下他人就醒了过来,睁眼看到唐瑾,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能顺利的呼吸,远离了那种紧紧缠绕着他、能让他窒息到马上死亡的恐惧,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哇”的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救人是个重体力活,唐瑾没空安慰人,自己跪坐在地上不住的喘着气。   向炜在一旁被感动的哭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唐瑾喘过了几口大气,伸手轻轻的拍着三皇子的胳膊,无声的安慰他,三皇子却哭的更厉害了。   周围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刚刚看到唐瑾救活了人的激动心情平复了一些,向家的车夫拉住了自家要跑的马,三皇子把害怕都哭了出来后,自己从地上坐了起来,不停的抽泣着。   唐瑾一手环住三皇子的肩膀,一手拍着他的胳膊,呼吸有些重的对他笑道:“不害怕了,没事了。”   三皇子哭着说:“我吓死了!”   “过去了,不害怕了。”唐瑾再次安慰。   向炜也跟着安慰:“就是,殿下现在人好了,没事了,不要害怕了。”   侍卫这个时候从地上起来,抹掉眼泪,跑到一边拿起撞飞掉的马凳回到马车旁放在车辕下,打开车门,望着三皇子那边,终于开心的笑了出来。   唐瑾抚着三皇子起来,向炜来搭手,唐瑾问:“先回宫吧,殿下能走么?”   三皇子点着头,三人上了车,唐瑾想起一事,对向炜道:“你拿手帕把殿下咳出来的那粒花生带过来,再检查一下有没有掉什么东西。”   向炜有些意外,还是下去了,一会儿后上车来打开手帕给唐瑾看,是一粒沾了土的糖皮花生。   唐瑾接过来包好,递给了三皇子,三皇子不知道唐瑾给他这个做什么,还是接了过来。   侍卫回头对着解家的人道一句“车临时被皇子征用”后,驾车向着皇宫的方向驶去,留下逃过一大劫的两个解家人和他家亲戚在原地后怕。   向家的车夫看了看没有鞍的马,知道自己不像侍卫那样有本事骑这种马,只好回去看能不能接上套绳。   在路上,害怕过去了的向炜激动的向着三皇子绘声绘色的讲述他的心路历程:“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短时间内肯定找不到秦大夫了,没想到唐瑾从后边抱着你就把那粒花生弄了出来!”   说到这里向炜的语气里满是惊艳,还边说边做着动作。   说到这里,三皇子一阵后怕,双手紧紧的握着唐瑾的手,真诚的对唐瑾道:“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怕是活不成了。”说到最后又哽咽起来。   唐瑾和向炜连忙安慰,向炜又问起了三皇子怎么会把花生卡在了喉咙里,三皇子气道:“正吃花生着,身边内侍讲了一个笑话,一下子笑的岔了气,刚好卡住了。”   三人就着这件事谈论了起来,唐瑾说的不多,向炜和三皇子说的比较多。   讲着讲着,向炜想起了唐瑾怎么知道这样能把人救下来。   唐瑾早料到有人会这样问,回答:“我家里有个秦大夫,他教的我。”这是最合理的解释,要是说自己见人这样救过人,他的人生才这么短,一查就查出来不对了。   三人又就着秦大夫这个话题谈了起来,唐瑾说秦大夫是扁鹊后人,两人一脸不解,唐瑾想起来《扁鹊见蔡桓公》是《韩非子》里边的故事,两人这个年龄肯定没有学过,就将这个故事讲了一遍。   向炜感叹:“难怪医术这么高,原来是名医的后人。”   唐瑾笑道:“一千多年过去,名医的后人怕成千上万了,秦大夫的医术也比不得一般太医,就是比平常大夫高些,也没有人会慕名前来求医,他还得在京城找铺子开医馆谋生呢。”   三人说着话,到皇宫的时候,唐瑾对三皇子说:“臣就不入宫了,殿下自己回去成吗?” 第163章 快来订阅我(∩_∩)   一听他这样说向炜急道:“你傻啊!”这么好的面圣机会,能给圣上留一个好印象,错过了还能有下次吗?   话刚说完才想起三皇子还在车上,心下懊恼极了,尴尬的对着三皇子笑了笑:“我……我没什么意思。”   “不成,你得送我回去。”三皇子心里还不安着,不愿意唐瑾这样离开,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走。   只是一上手,就发现唐瑾的手特别凉,意外的问:“你手怎么这么凉?”   “我害怕。”唐瑾回答。   “你害怕什么?我都不害怕了。”三皇子意外的问。   唐瑾勉强的笑了笑:“害怕没救下殿下。”   三皇子还小,没有听懂唐瑾的言外之意,笑着一挥手:“别害怕了,这不是已经救下了吗,该害怕的是我才对。”   唐瑾能说什么,只得跟着入了宫。   三皇子的生母是皇后,皇后住的宫殿名叫来仪。   入了宫以后,有三皇子这个通行证在,省去了很多入宫时的麻烦,他们一路直行到了来仪殿。   皇后刚刚在午睡,突然就醒了,心下有些不安,已经着人出宫去看三皇子了,听到宫女请安的声音知道儿子来了,连忙出来。   三皇子一见了皇后,心里的后怕与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扑过去一把抱住她就哭了出来:“哇~娘啊,今儿我差点就死了!啊~我害怕死了,差点都见不到你了!”   皇后听了大吃一惊,连忙抱住三皇子有些慌张的问:“怎么了?”   三皇子就将自己吃花生卡住了的事讲了一遍,哭道:“要不是路上遇到了唐瑾他救了我,我真的就活不了了!”   皇后听了一阵后怕,握着三皇子冰凉的手整个人都有些抖,连忙一阵安慰,然后叫宫女去唤御医和皇帝去。   最后,又召唐瑾和向炜进来问话。   他们来的时候侍卫是留在了来仪宫外的,唐瑾与向炜虽然进了来仪宫,但是自觉的没有进来仪殿,走到殿外的时候自动的在廊下等候。   一会儿后就匆匆跑出来两个小太监向着来仪宫门口去了,唐瑾想着可能是皇后派去叫御医和皇帝的吧。   宫里进来了两个年纪不大的男性,宫女内侍当然不会当做没有看到,一个刚从别处过来的内侍看过他们后过来问他们怎么在这里。   向炜正要说话,唐瑾伸手按了一下向炜的手,笑着对这个内侍道:“我们怎么在这里,还得看殿下的意思。”刚开始他觉得是意外,但有没有谋杀的可能谁知道呢?   做人为官,必得谨言慎行,此时更要万分小心。   张内侍愣了一下,没想到唐瑾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能在皇后宫里当差,自然是个人精,很快就明白了唐瑾的意思。   有的事情可以说,就能让他知道;有的事情不能说,就不能告诉他。   知道多了并没有什么好处,张内侍笑道:“晓得了。”   唐瑾怕他多心,又道歉:“实是不好意思,并非我不愿告诉你,只是不知道三殿下会不会害羞,不愿让人知道。”   向炜听到这里明白了,差点被个花生给卡死,放他身上他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会被人笑话一辈子的。   张内侍连说不碍事,要请他们去偏殿,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过身一看,见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草青出来了,连忙让在了一边。   草青过来轻声询问:“是跟殿下一起来的吧?外边热,要不,请你们移步偏殿?”   哪怕向炜是贵族子弟,也参加过皇宫的宴会,不过他和草青没有接触过。草青也不认识向炜,更不认识唐瑾。   唐瑾笑了笑,露出了只长着牙尖的门牙,自然的道:“殿下让我送他回来,现在殿下已经送到了,我想出宫了。”   草青觉得唐瑾可爱,再见他与向炜的衣着气度和神情,也知道两人肯定是非贵即勋家的子弟,温和的笑道:“还是再等等吧,殿下不定还有什么吩咐,不好找你们时人已走了。”   虽然唐瑾说了自己的事办完了,但没有听到三皇子的吩咐,草青不可能听信唐谨的一面之词,就这样把他放走。   唐瑾无法,只能和向炜去到偏殿,张内侍上了茶,下去了。   向炜悄悄问唐瑾:“你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啊?”   “那在宫里还有什么事吗?”唐瑾反问。   向炜摇了摇头。没事是没什么事,可是正常的不是应该等三皇子安顿好了再走吗?又没事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唐瑾知道向炜是个直性子,没有什么多的弯弯心思,但人却不笨,只好找了个合适的借口:“我们帮了三皇子,此时留在这里,倒有些像是讨要好处。”   向炜听后哑然失笑:“你多心了,殿下和圣上才不会这样想。”   唐瑾有心事,底着头端起茶杯喝茶,沉默不语。   向炜便好奇的打量着他们所处的地方,见与宫里其它去过的地方也没多大的差别,又找唐瑾说起话来。   唐瑾只听着向炜说,偶尔应上一两句。他平时话并不多,向炜也没在意。   一会儿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草青过来,说皇后传他们两人进去。   向炜神色一下子谨慎了起来,和唐瑾恭敬的进了大殿,低着头,正要跪下问安,皇后连忙道:“好孩子,快起来,不用跪了。”   向炜一时不知要不要跪,看着唐瑾动作没缓向下跪,顿了一下马上也跟着跪下去问安:“见过殿下,殿下凤体安康。”   皇后连忙叫起,又赐座,问起了他们救了三皇子的事,唐瑾看向炜没出声,就简洁的叙述了一下:“回殿下,臣与向炜路遇三殿下,见三殿下被东西卡住了喉咙,恰巧臣从一个大夫那里学到过被东西卡住的救助方法,方法简单不伤身体,就帮了殿下。”   皇后一听唐瑾用了个臣字,再看他年纪,晃然明白:“你是这届童子科的状元?”就说唐瑾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唐瑾正声应着。   这时候,门口有动静,昭德帝已经快速进来了。   昭德帝在御书房批奏折时,突听十二监总领事栾秋进来报说,来仪宫来人说三皇子在宫外被东西卡住喉咙,已经救下了,惊得他连问怎么一回事,慌忙过来了。   抬轿的宦官一路跑来来仪宫,这般着急的情况少有,昭德帝身边伺候的弈秋反倒是体力没有小宦官好,慢了几十步,昭德帝进殿门进得急,后边的宦官连一句日常最简单的“圣上到”都来不及报人已经进去了。   三皇子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一看到昭德帝来了,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下来了,哭着就奔了过去。   唐瑾与向炜刚都迅速站了起来,同殿里的宫女一起跪下行礼:“陛下龙体安康。”   昭德帝不耐烦的叫了一声“起”,望向皇后:“到底怎么回事?”来传话的小宦官也说不清。   唐瑾起来偷偷瞅了一眼来仪宫的大宫女,想着这个时候是不是要退出去,不过见她们面色平淡,并没有要退出去的意思,也没有示意他的意思,只好退后两步站定。   三皇子哽咽着把事情讲了,昭德帝一阵后怕,转头看向唐瑾两人,笑着对唐瑾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唐瑾就见过昭德帝那么几次,这么平易近人的皇帝还是第一次见,晃然间让他有种在社区里遇到邻居大叔的亲切感,而不是面对封建社会皇权至高的帝王。   人要居安思危,不能得意忘形,唐瑾听到昭德帝感谢的话后,毫不迟疑的跪了下去,认真道:   “臣不敢居功。当时赶至皇宫至少要一刻钟,三殿下脸色红紫人事不知,情况十分危急,而我认识的大夫教过我被东西卡住喉咙时一个快速、简单、不伤身体的方法,我就用了这个方法。   不过我并非莽撞行事,在救治殿下的时候我也让侍卫套车,就算方法没用也不会耽搁三殿下回宫医治,还请陛下勿怪我擅自行事。”   昭德帝意外极了,皇后更是惊讶,他们都没有想到唐瑾能说出这番话来。   皇后望向昭德帝。   这番话要是一个经过岁月沉淀的老臣说出来的话还很正常,要是一个孩子,那简直太过老成。   昭德帝想起唐瑾殿试时的策论和短短几面唐瑾给他留下的印象,也不奇怪了,笑着去虚扶唐瑾:“快起来,不怪你,还要谢你。”   唐瑾终于笑了,他哪里敢让皇帝抚,连忙站起来了。   皇后让小宦官到太医署找御医,医术高的御医年纪都大,可没有小宦官的脚力,这个时候才到,皇后连忙唤进。   御医进来后请了安,给三皇子把了脉,又看了三皇子的喉咙,才认真的道:“三殿下受了惊吓,咽喉无大碍,吃点润喉的药既可。若是陛下不放心,再开两副宁神的药就行了。”   唐瑾还以为会来好几位御医,没想到只来了一位,想着可能是宦官叫人时说了三皇子已经无碍,才来了一个。   他抬头看了一眼三皇子,见他没反应,想着要不要提花生的事。   三殿下注意到唐瑾扫过来的那一眼眼神,有些奇怪唐瑾是不是想说什么。   皇后不放心,道:“那还是开两副药吧。”   “我不想喝药!”三殿下立刻表明自己的意愿。   昭德帝听了就道:“是药三分毒,这种情况不想喝可以不喝。”   老御医笑道:“殿下福大,幸好将东西咳了出来。”   “我要能自己咳出来还用得着回宫?背拍疼死了也不管用,还是唐瑾的办法好。”说到这里,三殿下想起了那颗花生来,拿出来给御医看。   鲍御医接过来,查看了一遍,抬头注视了昭德帝的神色一眼,才笑道:“那还是殿下有福,这糖皮花生用的是焦糖,粘性很大,卡到咽喉里不易取出。”   昭德帝夫妻两人听了后神色都有不同变化,就向炜一时没有想通。   鲍御医的话是这样说,但他心里明白,别说这焦糖花生粘咽喉里,就是一般东西卡咽喉里取不出来不死也傻,就算他是御医,可能也束手无策。   竟然有人有办法能救人,鲍御医心里实在心痒,不等出殿,就望向了唐瑾,眼光发亮。   这行为实在是太明显了,唐瑾只好道:“秦大夫心胸宽广,并不是一个藏私之人,他肯定愿意把办法传授给您,等您有空来就可以找他去学。”   鲍御医面有喜色,在来仪殿里也不敢多话,就没再说什么。   唐瑾看了这情况,就向昭德帝告辞:“臣出来已久,恐家长担心,想先行回家。”哪怕这行为有些失礼,不过他的年龄在这里呢。   皇后本来还想请唐瑾吃饭,听了这话也不好留他,昭德帝还有话要问鲍御医,就笑道:“去吧。”   唐瑾和向炜出了皇宫,在路边叫了两辆骡车,各回各家。   唐瑾心情有些沉的回了家,一推开门,就看到唐老爷子端正的坐在门前房檐下台阶上的椅子上,面色严肃。   只一眼,他就感觉到了唐老爷子周身的气氛与平时不一样。   唐瑾有些心虚,暗想唐老爷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救三皇子的事。他回身关上门,慢慢的走到了唐老爷子面前。   院子里能听到从街道上传来的一些隐约的声音,显得院子里更加的安静,唐瑾想开口问候的嘴像是粘住了一样,怎么也张不开。   唐老爷子眼神淡默的盯着唐瑾,语气平静如大海的海面:“跪下。” 第164章 快来订阅我(∩_∩)   从小到大,唐瑾从来没有被唐老爷子处罚过,猛然听到这一句话还有些吃惊。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唐老爷子果然知道他救了三皇子的事,生气了。   他没有为自己辩驳,走到唐老爷子面前一步的距离,跪下去,仰起头来。   他想说当时冲动了,你别气坏了身子,又觉得真要是怕长辈气坏身子就不该做让他生气的事;还想说是自己的错,让罚他,又觉得这样说了恐怕更让人生气。   也不能不说,不说的话就是明知故犯,更加让人生气了。   嘴唇几番蠕动,说什么都不对,说与不说也不对,最后只能丧气的低下头。   唐老爷子的火气并没有因为唐瑾的听话而消散多少,只觉心里更加的憋得慌,拿起腿上放着的竹条,沉声道:“手伸出来!”   唐瑾心里竟然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伸出了左手。右手平时用到的多不说了,他还得上班握笔,万一打的用不了了可不好。   “右手!”唐老爷子的火气更大了些。   唐瑾伸出右手,唐老爷子拿着竹板狠狠地打了下去。   唐瑾疼的身子颤了颤,紧紧咬住了牙,没吭声。   “知道我为何打你吗?”看到唐瑾乖巧,唐老爷子更生气了。   如果孩子犯错了没关系,他们年纪小是非不分,你教一教他就行,一遍教不会那就三五八遍的教,并有教会的那一天。可他犯错若不是是非不分而是明知故犯,那就难了,就算打他一顿让他加深印象,八百十遍也不一定能教会。   “知道。”唐瑾回答着,下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唐老爷子已经挥起手又一竹板打了下去,火大的问:“为何?”   “罔顾后果,莽撞行事。”   一听这回答,唐老爷子的火气蹭的一下就蹿到了脑门上!听听,听听!不是不计后果,是罔顾后果,心里明白这事做出来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唐老爷子站起来就要再挥手向着唐瑾手上打去,唐瑾连忙一躲,急声道:“老爷你打身上别打手上,不然让人看见了就知道是被家长罚的。”   打不到手,唐老爷子的竹板一改方向向着唐瑾的屁股而去,边打边火大道:“看见就看见手给我伸出来!”   唐瑾藏着手不伸,怕唐老爷子生气之下没有考虑后果,连忙小声而清晰的道:“我救了三皇子反而挨了打,圣上和精明的人一听就知道你为何生气,皇室人的命向来值钱你这让圣上心里怎么想?难道他家孩子的命还没唐家的前途重要不成?这不是给皇上心里添堵吗?”   唐老爷子不出声,手上拿着劲儿“啪”“啪”“啪”的抽到了唐瑾的屁股蛋子上,疼得他呲牙咧嘴。他老爷下手真的是半点都没有留情,实打实的狠抽,看来这次真是气得不得了。   等打了十几下,唐老爷子重重的喘着气,退回两步坐到了椅子上,盯着唐瑾呼哧呼哧的道:“添堵就添堵,谁人还没个堵心的事儿?我就是要让他知道!”   唐瑾观察唐老爷子的神情,发现他说的不是气话而是真心话,心思快速的转动起来。   皇帝知道这件事后,肯定会有点不高兴,不过以皇帝的性格来看的话,应该也能理解。心里明白的话只会怪唐老爷子世故奸滑,不明白的话会对着他也不那么满意了。   让皇帝对他不满意有什么好处吗?   短期来看没有什么好处,但长期来看的话……   老爷是想让他在皇帝心里成为一个会说实话会干事实不欺瞒他的纯臣吗?这样以后他就要慢慢的竖立自己这样的人设。   唐瑾小心的小声问:“我是要当一个忠诚的纯臣吗?”   唐老爷子冷哼一声,眼神里一扫而过的不屑表明了他对皇室的态度,低下头认真的轻声对唐瑾道:“不是让你当一个忠诚的纯臣,而是当一个忠诚的纯臣会给唐家带来最大最稳定的利益,你明白了么?”   唐瑾点头,明白了,轻声的说:“一切以唐家的安稳和利益为先。”若是情况有变,一定要选一条能给唐家带来最大的安稳和利益的路。   唐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瞪了唐瑾一眼,斥责他:“你还知道!手伸出来!”明知故犯!   唐老爷子扬手“啪”的一下抽在了唐瑾的手心上,边抽边大声训他:“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啊,你以为你是谁?神医转世吗?!半点医学知识都没有你还去救人,你耽误了真正的救治怎么办!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啊?”   唐瑾这才想起了一点来,他觉得他自己会救人当时是三皇子最需要的,可老爷子不知道自己会啊,他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就去救人,所以才这样生气。或者,老爷子能猜到他有方法,心下还是担忧恐惧。   他急忙道:“我懂的,我从秦大夫那里学来的,我都告诉圣上了,我怎么敢半点都不懂就去救人。”   唐老爷子刚开始听时一怔,从秦大夫那里学来的,他什么时候从秦大夫那里学过医术?再等听到后边告诉圣上的话,唐老爷子心下一突,连忙转身唤人:“承重!”   承重?是秦大夫的名字吗?   唐瑾心下疑惑,他老爷平时不唤秦大夫的名字,就算偶尔有唤他也没听到过,他其实一直不知道秦大夫的名字叫什么。   “哎,来了!”秦大夫很快出来了。   唐老爷子一指唐瑾,气呼呼的道:“给他看一下手。”   秦大夫看了一下唐瑾的手,没说什么,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到房间里去:“我去给他擦点药,你这火气也太大了。”   秦大夫拉着唐瑾进了屋,唐老爷子一手提着竹板,一手提着椅子也跟着进了屋。   唐瑾跟着秦大夫进了秦大夫的屋子,看秦大夫在柜子里找药,问他:“秦大夫,要是有人把花生米这一类的东西卡在了气管里,咳不出来,该怎么救?”   秦大夫找到了治跌打损伤的药打开,拿着镊子夹着一块小棉花伸进去沾湿,嘴上回答着:“小孩子的话,翻过来横在腿上,用力拍击背部肩胛下的部位,多拍几下就出来了。”   “那要是拍不出来呢?”唐瑾追问,看秦大夫已打算给他抹药,乖乖的伸出了手。   “拍不出来的话,小一点的孩子可以翻过来,用两指在肋骨下向上连续按压,若是这样还出不来,配以针灸拍打,若不行那就没办法了。”   这分明就是对于小孩子战海姆利克急救法,哪怕秦大夫没有细说细节,也让唐瑾意外。他问这问题只是想引出下一个问题,没想到秦大夫竟然……这不是后世西方才创出来的方法吗?中医也会吗?   随既他就反应过来,不管东方还是西方的医术,都是实践的总结。   被异物卡住是常见的症状,没道理西医能总结出来,中医总结不出来。   或许曾经历史上有人总结出来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失传了;或者根本没有失传,只是中医敝帚自珍,没有流传出去,当海姆利克总结了经验并传播出去时大家都以为他首创的;又或者经验并不完整,只知经验而不是原理,总之后来让人以为中医不懂这些。   但其实,古代的中医也懂一些简单的外科。   “那要是遇到大孩子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做?”唐瑾追问,刚才已经发现了秦大夫只说了小孩子而没有讲大孩子。   “对于大孩子不太有用。”秦大夫擦完唐瑾的两手,对他笑道,“裤子脱了我看看。”   唐瑾:“……”我不!男人的尊严要誓死维护。   他迅速的转移秦大夫的注意力:“对大人也有用的,从身后环住人,手在身前这样握住拳头,用拇指关节这里抵在肚脐上肋骨下这里,斜着向上连续撞击,因为这个地方……嗯,可以理解为这里藏着一些肺部的气体,这些气体受到撞击后就会向着气管上冲去,刚好就会把卡在气管里的东西冲出去。”   秦大夫认真的望着唐瑾,转过头去,看向站在门口的唐老爷子。   唐瑾看过去,唐老爷子神色平静的走进来,问唐瑾:“那要是身边没有人呢?”   “没有人的话,拿椅背,或别的什么固定的东西抵在胸下向上顶,就可以了。”唐瑾回答。   秦大夫这才表示出了自己极大的兴趣来,主动蹲下道:“来来来,给我教一下,怎么弄。”   于是唐瑾就认真的教了秦大夫怎么做。   等秦大夫练的熟悉以后,唐瑾抬头对唐老爷子道:“我对圣上说,是秦大夫教我的这个方法,不是我莽撞救人。”说完,他又去看秦大夫。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唐老爷子问,唐瑾就将过程大概讲了,把鲍御医要来求学的事也说了。   唐老爷子听了后,看向秦大夫,秦大夫呵呵一笑:“你放心吧,以后无论是谁问起,我都说是我教的乖乖。”   串通好了说词后,唐瑾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急着回来,就是想把这件事跟秦大夫说清楚,请他帮忙,不然要是皇帝要赏他叫了秦大夫去问,他说我不会这种方法啊,皇帝心下就会有各种猜测,对他有不好的印象。   秦大夫的话一说完,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唐瑾的心跳的有些快,现在问题来了,他该怎么向他老爷解释他会的这些呢? 第165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抬头望了唐老爷子一眼,看他神色里并没有询问的意思,好像他会知道这些很正常,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样。   没有被追问,他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唐瑾拿起了秦大夫的药,抬头望了一下唐老爷子:“那我去上药了?”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唐瑾出了秦大夫的房间,听到背后秦大夫对着唐老爷子抱怨:“下手有点重了啊,这么乖的孩子你也狠心?”   “唉!”回答他的,是一声长长的轻轻的叹息。   唐瑾给自己上药,只觉屁股蛋子疼的很,嘀咕道:“我以后要是有孩子,我一定不打他。”   随后又觉得不对,谁知道孩子会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又反悔了:“要是太调皮气死人,说不得也会打。”有时候孩子叮嘱几十遍,都不如一顿打来得长记性。   ……呃。   或许,他老爷就是存着这样的想法。   正因为理解,对于唐老爷子打自己这一件事,唐瑾心里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许愧疚。   等唐瑾上好了药时,听到他三叔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爷,你让找的东西没找到,说是已经好些年没得卖了。”   唐瑾连忙提好裤子起来,只觉一阵肉疼。   唐三叔觉得哪里不对,怀疑的打量了一眼唐瑾,见唐瑾好好的站着,也没藏什么东西,唐老爷子也不在,就出去找人。   找到唐老爷子时,听他正对秦大夫说:“这孩子,真不知道怎么教?”   “咋了?”唐三叔奇怪的问道,又说了没找到唐老爷子要他去买的东西。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唐瑾已经不在屋子里了,他肚子饿了,去厨房找吃的。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他走的时候又说不在家里吃饭,饭菜也没有剩下的,只有一些馒头,坐在凳子上肉疼,只好站着就着凉开水将馒头吃了。   吃完以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里,在厨房里蹲下了。   去屋子怕唐老爷子生气。   去别的地方他也不想。   突然的,他就想到,要是离开了唐家,他在这个世上还剩下什么?   他所有的记忆,感情,牵绊,全部都在唐家。   不知不觉里,唐家已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唐瑾伸出手指,从地面上一条蚂蚁线里拨弄出一只蚂蚁,用指尖弹着。   弹着弹着,一个没控制好力度,指甲压到了蚂蚁腹部,这只蚂蚁晃着脚在原地打转,走不了了。   他心里没有半点残杀虫子的愧疚,平静无波。   这或许,是上位者的心态吧。   人命如蝼蚁。   只有强大起来,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唐瑾胡思乱想了一阵,唐三叔过来蹲下问他:“乖乖,你怎么惹你老爷生气了?”   “你能保密,我就告诉你。”唐瑾转过头来,一脸不高兴的道。   唐三叔笑了,觉得唐瑾这才有些点孩子气,应着:“好。”   “我救了三皇子,老爷生气了。”唐瑾回道,又凑过去小声道,“打了我一顿,你这几天别惹他。”   唐三叔吃了一惊:“这不是好事吗,怎么会生气?”   唐瑾幽幽的盯着唐三叔:“你自己想,三皇子被花生卡在气管了。”   唐三叔并不是笨人,想通后浑身打了个颤,严肃的语气里带着斥责与抱怨:“你做事怎能如此莽撞!”难怪要他保密。   唐瑾一愣。   从小到大,因为他懂事,又是家长心头宝,家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凶过他。现在,他三叔也生气了。   唐瑾的情绪一下子丧了。   他该如何做到见死不救?   想来想去发现,要是事情重来一次,他怕是还会上去救人?   “我知道错了。”他闷闷的道。反正,这辈子再遇到这样的事,概率已经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唐三叔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颇有些苦口婆心的道:“不是三叔凶你,你想啊,要是三皇子出了什么事,圣上他能饶了你?!”   “唉!”唐瑾叹了口气,对唐三叔道:“你打一点水来,我洗梳一下,一会儿可能宫里会来人。”   唐三叔打了水来,唐瑾擦了身子换了身衣服,唐三叔也洗了脸。   一会儿后,家里人都整理了仪容。   这个时候,回去将救三皇子一事情给祖母讲了的向炜,也是得了一顿斥责之后被罚在书房闭门思过,让他很是郁闷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唐家一直等到了黄昏,只等到了鲍太医。   秦大夫与鲍太医谈论医学上的问题,两人谈的挺投机,唐瑾在旁长见识,直到晚上鲍太医走时也没有等到宫里来人。   你救了人家,人家也不一定会感谢你,只是皇家的“气度”摆在那里,不可能不来人赏点东西,今天没来,那就是明天后天或者哪一天了。   要是真没个赏赐也没什么,本来就不是为了赏赐才救的人,倒不至于失望。   晚上躺在一起的睡觉时候,唐老爷子也不跟唐瑾说一句话,还背过身去,不理唐瑾。   唐瑾知道这是真生气了,用手拉了拉唐老爷子的胳膊,道歉:“老爷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他要是受个伤什么的我就站在旁边看着了,可当时是生死攸关之际,我……”   唐老爷子没应声。   “老爷……老爷——老爷~”唐瑾开始撒起了娇来。   半晌,许是被唐瑾磨的不耐烦了,唐老爷子才来了一句:“你心太软了。”   这评价,也对也不对。唐瑾清晰的道:“没有谁的心,生来是硬的。”   “亡羊补牢,羊死财伤,为时已晚。”唐老爷子又道。   唐瑾慢慢的啧了一下嘴,半晌才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便是小心百年也会一朝不慎,而……”   “你出去,今晚跟你三叔一起睡去。”唐老爷子打断了唐瑾的话,说完觉得这不合适,边起身边道,“我今晚跟你秦爷爷去睡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唐老爷子走了,屋子里安静下来。   唐瑾爬在床上,双手垫在下巴上,了无睡意。   很长时间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生物钟到了的时候自然醒来,收拾好以后,问刷完牙在漱口的唐老爷子:“那老爷你说,昨天我该怎么做?”   唐老爷子吐了嘴里的水,倒了杯子里的水,回屋,不理他。   唐瑾跟过去,又问:“是你你又会怎么做?”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最优选择。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救好还是不救好。   唐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示意唐瑾坐在一边:“我也不知道。”   “你只是气我鲁莽冲动,不是气我救人对不对?”唐瑾没坐,他屁股还疼,站着问。   “我只是……执念太重。”唐老爷子叹息一般的道。   不只是让唐瑾沉思,唐老爷子昨夜也想了很多,没睡好。   唐瑾沉默了下来。   “我去看书了。”唐瑾轻声道。学到的权谋多了,才更能保唐家安稳。   书刚拿到手里,听到有人敲门。   唐三叔正在读书,唐三婶在做饭,唐瑾跑去开门。   门外是皇后宫里今天见过的那位张内侍,他身后不远处停着三辆马车,车旁站着几个宦者。   昨天没等来人,唐瑾还以为人是他下值后来或者他上值时被叫到宫里受赏,没想到他们大早上的来,连忙将书夹在腋下,笑着拱手见礼:“张贵人,快快请进。”   张内侍笑容极为亲切的回礼,跟唐瑾进来了。   家里人闻声而来,站在门口观望。   张内侍进了屋后,也不打什么花腔,笑道:“奴婢张田,是奉皇后之命来传懿旨的。”   这并不意外,家里人连忙进来,跟在唐瑾身后跪好接旨。   只听张田念道:“秘书省秘书郎唐瑾,学识渊博,临危不乱,果敢勇毅,救澍shù礽réng皇子于危急,谦而不满,甚得皇子感激,特赐城南三进宅子一座,当街铺子一套,银八百两,北珠百颗,金、银、玉、翡、翠、宝石,头面各六套,上等绫、罗、绸、缎、锦、绢,各六匹。钦哉。”   唐瑾忙带着家人跪拜下去,恭敬的口称:“臣接旨,吾后千岁千千岁。”   然后伸出双手接过了绿色的普轴懿旨。   心下感叹,皇后的风格真是跟皇帝一样简洁干脆,没有送什么金瓶玉如意名家画作之类的,而是房子银子这种急需的硬通货。   张田伸出手扶唐瑾起来,笑道:“恭喜啊!”   唐老爷子在后边看到张田是真扶唐瑾起来而不是客气一下的虚扶,心下唏嘘。   “辛苦了。”唐瑾笑着起身,双手将懿旨递给了唐老爷子,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荷包来,就往张田手里塞,“劳您跑一趟,一定拿去喝点茶。”   张田笑着接过来放入袖子里。他一接手就能掂量出多少来,知道以唐家的家境来说这不少了,不过看到唐瑾一下领了这么些赏赐,到底眼红,心下有些郁闷自己的命运。   唐瑾请人入坐,唐三叔跑去泡茶,寒暄了一些吃了没的话,唐瑾将唐三叔泡好的茶推到了张田面前,笑道:“上次圣上身边的唐中官来时没有好茶招待,让我很是愧疚,后来就去买了些好茶,您尝尝怎么样?”   张田抿了一口,笑道:“挺好的。”   没有从色形味名中给上一句点评,挺好的就是说一般了。   唐瑾也不在意,宫里有地位的宦官有时能得到皇帝后妃的赏赐,喝过的好茶肯定很多,他的茶再好也就这样。   唐瑾又表歉意:“家母绣工有限,给您的荷包虽不太好看,但已是家里最好的了,还请见谅。”   唐瑾这么多废话,不过是想隐晦的给张田表达出:我给你的谢礼和给皇帝身边的中官一样多,对方等级跟你一样但他师父是皇帝身边红人,我给你的谢礼要是比对方多了,我得罪人,对方面子不好看,于你也不利。   只是不知道,这张田能不能听懂了。   在宫里能爬到高位上的宦官都是人精,张田这前后一想,便明白唐瑾刚才提什么唐俊的用意,讶异的看着唐瑾,又望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唐老爷子,这是大人教他说的吧?   连忙笑道:“唐大人过谦了,荷包很好看。”   唐瑾就笑了,道:“晚上请您吃酒,可得赏脸啊。”   “哎呀,那感情好,可惜我今儿晚上还要上值,只能等下次了。”   一听张田这样说,唐瑾就放了心,想着不知道张田待的时间长不长,自己还要去上值,可别耽搁了。   张田把茶喝了,这才笑道:“皇后殿下赏给你的这座宅子昨日刚清扫完毕,今日便可入住,您看这赏赐的东西是直接给你搬进来还是搬到新宅子里?”   既然有了新房子那自然是住进去,蜗居在这里实在都没有老家来得舒畅,地方太小了,什么都不方便。   唐瑾侧头扫了一眼唐老爷子的神色。   皇后赏的房子一定是好的,可用意就不一定好了。谁知道旁边住的都是谁,会不会是皇后家的各类亲戚和三皇子的拥护者,那要是住进去还不钉死在了三皇子一派。   唐老爷子没什么表情,唐瑾一下就懂了,笑道:“怎好麻烦您多跑,……”   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张田已经打断了唐瑾的话:“哦,三皇子还特意让多叫了一辆车出来给您搬家。本是昨天就要来得,想着晚上搬家不合适才今早来。殿下还让圣上写了条子给您请一晌午假搬家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车都已经到了门边了,再拒绝就不好了,唐瑾只好道:“那就搬到新宅子里吧,请一定替我谢过三皇子美意。”   突然要搬家,家里一下子忙乱了起来,饭也不做了,都急着收拾东西。   唐家的东西并不多,毕竟没住多长时间也没置办下多少,柜子床桌子凳子这些大件的也不是自家的,很快就收拾完了。   张田还叫了几个太监来帮忙向车上转东西。   一辆车装不上,唐家自己的车里也放了些才刚好。   等到了地方一看,这座三进的宅子是整整五开间的,不像租住的那样是三开间,晒个贴身衣物都不方便,把唐三婶喜的啊。   他们把自家的东西搬到了廊下,小宦官把赏赐下来的东西搬到大堂里来。   唐瑾一看不对,这东西明明要比懿旨上多很多啊。   张田一拍头,笑了:“忘记说了,三皇子也赏了些东西,这是单子,您过目一下。” 第166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拿过来一看。   当头的就是:叆叇一对。   叆ài叇dài的意思是光线昏暗之状,那这个叆叇,到底什么东西?   唐瑾假装自己能看懂,不动声色的向下看。   楠木孝顺六个。   锡夫人六个。   铜壶漏刻两个。   投壶两套。   双陆两副。   百索两条。   抹牌两副。   铜环儿两对。   蹴鞠皮球两个。   唐瑾:“……”   孝顺是挠背的,锡夫人俗名烫婆子,冬天给里边灌了热水放被窝暖脚用的,漏刻是计时的,三皇子送他的这个是铜制的。   除了这些,其它的东西全是玩具。   投壶很简单,就是前边放一个口稍微大一点的壶,人站远处拿箭向壶里扔,有的不是用箭投,而是用木棍别的这一类的东西。   双陆占地大一点,排开是长方形,两方对阵。他没玩过,也没见人玩过,只听他老爷说过,感觉有些像是棋一类的,棋子是竖起来能手捏住的,有些像国际象棋的棋子。   百索玩法跟跳绳一样。嗯,应该一样?他只见人玩过几次,不知道还有没有其它他不知道的玩法。   抹牌只看着就懂了,牌嘛,就那样。   铜环儿他就知道了,这就是铁环儿材质上的升级版。铁环儿他前世小时候就玩过,有两部分,一个直径四十厘米左右比筷子细一点的环,一个带U型勾的臂长的长柄。玩的时候把环放进U型勾里,捉住长柄一端弯腰向前滚,滚不好环就会从勾子里掉出去。   蹴鞠皮球不是个稀罕物,但他也只在来京考试的路上见人玩过一次。唐朝时马球风靡,宋朝时蹴鞠流行,到了他们咸国这里……   呃,或许并不是不流行,而是他实在没玩过,不晓得情况怎么样。   三皇子这是把他当成小孩子?还是上次他在宫里说平时在家里只读书了没玩过,这话被三皇子记住了,可怜他才送他这些?   不过说实话,这些玩具他这辈子还真一个都没有玩过。   再下边的东西就正常多了。   侯笔、宣笔、湖笔、齐笔,各四号,每号各四支。   谢公笺、薛涛笺、金粟纸、澄心堂纸,各两刀。   端砚、歙shè砚、洮táo河砚、澄泥砚,各两方。   徽墨共十八条,松烟墨、油烟墨、特烟墨,各六条。   上等六色细棉布各六匹。   貂皮围领两条、通袖两对。   狐皮围领八条、通袖八对。   前边的二十八个东西看着像是三皇子准备的,后边九十余个笔墨纸砚就说不来是谁的主意了,后边的五十六个看着就是皇后加的。   唐瑾初步一算,这些就有一百八十二个东西了。   他笑着将单子放到了桌上,问张田:“三殿下真是体贴入微,我很是感激,不知是否要进宫谢恩?”   “这倒是不必了,您先坐下,我们来查验一下东西是否完整。”张田笑着应。   “不用看了,相信您。”东西这么多,一时也看不完。宫里的人贪墨皇后皇子赏下的东西的机率极小,他要表达出一种信任。   “还是看一下,不出差错,我好交差。”张田态度坚持,他做事细致,不想出了什么差错。   唐瑾便从善如流的点头。张田看着是个负责谨慎的人,不想万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自己说不清,对一下也好。   唐瑾走了几步到这些东西前,张田笑道:“您还是坐着看吧。”   坐着怎么看?唐瑾脑子一转,明白过来,肯定是他坐着,这些小宦官一个个的把东西捧上来让他看,这太麻烦了。   他笑道:“不用这样麻烦了。”   张田观察唐瑾是真的亲切,就站在了旁边,也不要单子,取出了最上方的一个黄花梨盒子笑道:“这是三殿下特意珍藏的叆叇,宝贝的很,全国也没有多少个。”   要是放了机灵的,肯定顺着杆子向上爬说“臣感念殿下隆恩”或“殿下心意臣必铭记于心”这一类的漂亮话。   不过唐瑾并不想与皇子走太近,只略有些不安的道:“夺殿下所爱,实在不敢当。”   张田打开了盒子,唐瑾一望,才知道这叆叇是个什么东西。   盒子里两个浮雕黄金圈里各镶着个直径五厘米左右的透明圆片,看透光度感觉材质像是玻璃一类的,但现在玻璃应该都是外来的天然货,所以这是水晶了?   两个放一起,还有点像民国那种老式的眼镜。   唐瑾双手捏着外圈拿起来一看,见这两个“镜片”并不像常见的玻璃那样纯粹的毫无杂质,透明度有百分之八九十吧,外嵌的黄金圈左右都有个小孔,一条紫色的细绳将两片“镜片”连接起来,另两个小孔也系了紫色的丝带。   把这绳子换成金属的,就越像眼镜了。   唐瑾对着衣服照了照,发现衣服也没被放大多少,笑着对张田道:“这是老人眼花后用的东西吧?”   张田心下惊讶唐瑾拿在手里看一眼就懂了,赞叹道:“大人不愧是得了今年童科状元的人,见多识广,才思敏捷。”   还真是眼镜!虽然是老花镜,但唐瑾真没想到眼镜在古代叫叆叇这个名,而且在宋朝以后就已经出现了。   想起这个,唐瑾倒是想到,其实眼镜在清朝就很常见了。   他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见雍正戴着眼镜,嘴上抱怨编剧不严谨导演胡来,但上网一查才发现,雍正特别喜欢眼镜,每年都要内务府给他把各种材质的都造一些,才明白有些东西并不是现代仅有的。   那么现在有个眼镜的雏形也很正常。   虽然以后很常见,但这么大的两块水晶制成的眼镜,在现在真的是特别珍贵的东西了。   唐瑾心下感叹,把东西放回去,笑道:“殿下真是有心了。”家里的老人现在眼睛都还好,但以后肯定需要。   其它的东西都没有那么稀奇了,唐瑾也就是看一眼,对个数量。   等唐瑾看完了这些,张田又对着秦大夫道:“这位是秦大夫吧?”   秦大夫刚跟着过了一回眼瘾,没有意外宫里这些位高而眼高于顶的人会主动跟他说话。早在人来之前他就猜测过宫里来的人有可能要问他几句话,连忙弯了一下腰,笑着道:“是,张贵人眼光真准。”   张田笑,伸出手向旁边比了比:“皇后殿下还送了您一样东西,请您过目。”   秦大夫一怔,马上明白过按照唐瑾的说法,是他教了唐瑾那个救人的方法后唐瑾才救了三皇子,皇后也就送了他一份礼。   他随着张田的手势看过去,只见首座旁用红绸布从头到尾的严严实实的盖着一个一人高的东西。   这个东西大家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秦大夫还以为是送给唐瑾的,没想到是送给他的。   唐瑾刚开始也以为是送给自己的乔迁之礼什么的,还在心里奇怪,皇室里的人做事向来稳妥——就算不稳妥,有身边人帮衬指点着,在这种给恩人送东西的事上也不会出什么错,怎么就没给秦大夫送个东西?   是真没考虑到还是不在意?他原本还说等人走了从里边拿一些东西送给秦大夫呢。   几人上前,张田伸手将红绸布接下,秦大夫看到下边的东西,有些吃惊:“这是送给我的?”   红绸之下,是一个立着的祼身铜人,铜人身上有一些小眼。   唐瑾比秦大夫还要吃惊,他以前爱看一些闲事和有趣的节目,知道宋朝哪个人曾经造过针灸铜人。   这铜人身上的每个穴位那里都是空的,用蜡封住这些穴位,给铜人里边注入水银,要是想试哪一个人穴位认的准不准,拿针去刺穴,要是刺对穴了,针拨出来水银就会流出,刺错了,针就刺不进去。   这东西超级值钱,但是在战乱里丢失了,有人说流落到了日本,也不确定说的是对是错。   不过,唐瑾很快反应过来,在后世值钱,一个因为是古董了,再一个是因为稀缺,但其实放到现在,肯定没有以后那么值钱。   就像现在他用的一个碗一个茶杯,那在现代肯定是宋代的古董,怎么着也值个几十万几百万,但现在,一般好的也就十几文钱,普通的也就两三文钱。   铜人在现在肯定不多见,只是稀有,不是很值钱的那种,但对于秦大夫这个大夫来说,肯定是个好礼物了。   张田笑道:“自然。”   秦大夫高兴极了,他虽然穴位早就认准了用不上这东西了,但他以后肯定是要收徒弟的,而且开医馆的话,放着这个东西也显得有医馆的味道啊。   看完了东西,张田这才道:“大人要是有空,今儿就跟我去把房子和铺子的房契过了。”   唐瑾意外,还要过契的吗?他以为皇家送的东西只是送给你住的。   张田注意到了唐瑾的表情,笑道:“这是皇后殿下的私产,送给大人了,自然是要把房契过给大人的。”   唐瑾有些迷惑,送他私产,怎么又写到懿旨里?他怎么觉得正式到写懿旨里送的东西都是从造办府里拿的。   不过这个以后可以慢慢的了解,或许这里边有皇后什么用意也说不定。   唐瑾笑道:“这个不急,还是先请公公去茶楼里吃点茶,歇一歇再去。”   张田谢绝了:“歇什么呀,早去办了,我早回去。”   唐瑾看了眼刚过来的唐三叔一眼,对上他眼神后,走过去,从他手里接了六小串铜钱出来,给那些搬货的六个小宦官们每人一十文铜钱:“劳你们受累了。”   小宦官本来是被张田点出来的,没想到唐瑾做事如此周到,还有他们的份,喜得直道谢。   过户要文件,唐瑾取了自己的户籍和印章,唐老爷子已经吩咐唐三叔整理屋子,向着门外走的时候,张田对着唐老爷子来了一句:“唐大人的手怎么了?” 第167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的手细看的话才会发现肿起来一点点,唐老爷子虽然使的力大但有分寸不会打伤他,不过手掌心被打出了青紫痕迹。   唐瑾也没有刻意藏着自己的手,那样太明显反而容易被反现。他已经尽量的减少掌心出现在张田面前了,果真还是被注意到了。   昨天他就知道会被发现,也早在心里想好了说辞。但他想好的是自己被问起时怎么说,可没想到对方会问他老爷。   他一下子有些紧张。   唐老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先是面色羞愧的道:“是我没教好他啊!”进而语气有些气愤,“他那救人的法子虽然学的不差但也从来没有救过人,三殿下多尊贵的人,他耽误殿下一息的救治时间都是要命的事!我那个气啊!”   唐瑾见唐老爷子神情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表达担心他耽误对三皇子的救治,心下松了一口气。昨天他老爷说的应该是气话,再怎么生气,人已经救了,说好听的话才会对唐家有好处,说不好的话来那就本末倒置了。   张田笑道:“当时情况危急,容不得耽搁,殿下都说唐大人果敢勇毅。”   唐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虽然向来心思细密周全,但我只要一想到他要是学艺不精耽误了殿下救治就是一阵后怕。”   张田跟着道:“大人并非莽撞行事。”   唐老爷子也笑了:“幸好没出差错,不然……我就是死了,也对不住圣上啊!”   张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像是在聊天:“不过,虽说唐大人年龄小也要受家长管教,可他到底是朝廷命官。”   这话的意思就极为的明显了,再是你重孙,你一个白身,也没资格打朝廷命官。   唐老爷子面色惭愧:“您说的是,打了他我就后悔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田满意的点了点头,问唐瑾:“唐大人看这房子怎么样?”   “这房子很好,坐北朝南,从巷子口的街上出去,就是长安南街了,离六部衙门很近,可太方便了,我很喜欢。”唐瑾打量了一眼房子,笑道。   刚进来时匆忙,他没空细看,也不好一进屋就左顾右盼,现在看着,要跟唐家在李家村的屋子一般大,很有古朴的意味,而且,它首进的三间屋子门不是开在院子里,而是开在了门外。   也就是说,如果前边想当成铺子租出去,或者是自家做点小生意,都可以。   这房子可真是太贴和民情了。   张田笑道:“三殿下的外曾祖父当年进士及第时买下了这座宅子重建了,三进住人,首进做点小生意,后来搬了出去,官至三品也没舍得卖,一直留着。”   唐瑾没出声,扫了一眼张田的表情,见他只是笑着,也没什么暗示的表情,就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也没说什么“让殿下割爱”这一类的话,人家既然能送出来,必定有自己的考量,太过客气反而显得假。   三人出了东边的三门,到了二院里,院子里种着一颗桂树,树荫盖住了西边的厢房,早晨斑斑点点的阳光洒在院子里。   唐瑾笑问:“不知道出了巷子的这条街叫什么?我上次游街只从这条街的路口路过了一下,未曾进来过。”   张田笑道:“这边连着长安南街的三条街从东往西分别是青云街、富贵街、未央街,咱们这条小巷子是富贵一巷。”   唐瑾心道:这合起来就是权势财富没有尽头,接连长久平安,这期望真是太直白了。   唐瑾不动声色的沉默着,出了二门,打量了一下首进的院子,门口的三间铺子在这边都开了门,也不知是盖的时候就这样还是后来开的。   从大门出去,张田指着上边的户对,看着门口的抱鼓石着笑道:“这户对和门当刚合大人身份。”   品阶不同,门楣上的户对和门口的门当都有差别,文官武官都不一样。不只如此,还有台阶的高度,大门和正屋的间数进数都有规矩。   平民百姓还是官宦之家,只需站门口一看就知道了。   是以媒人说亲时,不用进门,只在门外看看门前的门当和门楣上的户对,就知道这家主人大概是几品官,有没有爵位在身,是文官还是武官,就知道这家人跟她要说亲的人家地位相符不相符。   所谓门当户对,最初指的就是两个物件。   唐瑾没有想过要给租住的地方弄能代表他身份的东西。   毕竟房子不是自己的,跟主人商量对方肯定会同意,但不管是将对方的门当换成抱鼓石还是重新在门前立一对,都得找匠人做,户对也得找人做,可能还得分别找石匠和木匠,费钱不说了,主要还是麻烦的很。   后来有人要抢他租的房子,要是他早弄了户对在住进去时就按门楣上,对方也不可能把他当成老百姓那样嚣张。   结果怕麻烦,最后却惹了点小麻烦。   唐瑾笑的温和:“真是让殿下费心了。”他也是进士及第,这宅子的规格完全合乎他的身份,什么地方都不用动。   三人坐了车,去过了户,等忙完都中午了,唐瑾坚持要请张田吃饭,张田坚决辞了,也不要唐瑾给的饭钱,还把唐瑾送到家里后,回宫去了。   唐老爷子进来后关了门,带着唐瑾进了二门,站在桂树下,抬头向上看,轻声问唐瑾:“懿旨里有哪点最不同?”   唐瑾想了想懿旨内容,问唐老爷子:“谦而不满?”   《周易》里有个位于第十五的谦卦,是八八六十四个卦象里唯一一个六爻yáo非吉则利的卦象。其它的卦象,六爻里至少都有一两爻能预示出不好,而谦卦的六爻,每一爻不是代表吉,就是代表利。   谦卦卦辞说:亨,君子有终。就是‘顺利,君子有好的终了’的意思,而这里的君子,指的是谦虚的人。   他没有说出“甚得皇子感激”这样的话来,让唐老爷子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又叹息一般的说到:“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若是不满,不亏不溢。谦而不满,好词啊。”   事物到了顶峰的时候,就要走下坡路,要是一直维持在八九分,便能长久下去。   唐瑾点了点头。   院子里很安静,过了一会儿,唐老爷子低下了头,问唐瑾:“你说,皇后用这个词什么意思?”   或许,也不是皇后要用这词,而是写懿旨的人这样用了。唐瑾想说这句话,不过想起懿旨怎样写,皇后最后肯定要看,要是有些词不合适了,她不会首肯。   不等唐瑾回答,唐老爷子又问:“那你说,这到底是皇后发来的懿旨,还是圣上的意思?”   唐瑾一怔,会是圣上的意思吗?老爷为什么要这么问?   他想了一下谦卦六四:无不利,撝wéi谦。   谦卦第四爻说:没有不利,在辅佐时谦虚。   唐瑾明白了唐老爷子为何要这么问,可昭德帝未必会把谦卦第四爻记得这么清楚吧?他迟疑道:“这个不好说。”谁知道昭德帝会不会记得,又是谁的意思。   唐老爷子笑了:“那你现在说,皇后用这个词什么意思?”辅佐,铺佐谁?圣上还是三殿下?   唐瑾心下微惊,仰头看唐老爷子,没有必要想的这样远吧……   就是一个词而已。   皇后现在就会给三殿下拉票么?   就算拉票,他年龄这么小,官职这么低,有什么用?   ……好像,可能有用?一台大的机器,有时候一个螺丝钉,都至关重要。谁知道昭德帝还能再活一二十年还是三四十年?几十年以后,他的官不出差错肯定升至四五品甚至更高了。这谁都说不来。   “你说,皇后送你长安街下富贵巷里的宅子是什么意思?”唐老爷子再问。   唐瑾沉默了。   这宅子的主人进士及第,最后官至三品,他同样也是进士及第……   皇后有没有一种意思是,他要是站三皇子这一边,就保他仕途通顺?   这个宅子有这么特殊的意义,在外人看来,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会不会暂时把他划到了三皇子这一派?   昭德帝知道这个懿旨代表了什么,不知道这个懿旨又代表了什么?   唐瑾不觉得是唐老爷子多想了。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为何小说电视里,有那么多的人,要揣摩上位者的意思了。   那真是与权势财富、身家性命相关啊。   思量片刻,唐瑾突然笑道:“反正不管怎么样,这都只是个谢礼。”管他有东有西,他做好他的本份就行。有对三皇子的救命之恩在,只要他不忘形不做死,昭德帝活着一天,他的日子都是好过的。   唐老爷子沉默的盯着唐瑾。   唐瑾慢慢的抿了唇。   要是昭德帝没了,继位的不是三皇子,那他日子好过不好过,就要看皇位争夺激烈不激烈了。   唐家并不想参与到夺位之中。   而救了三皇子一事,确实会被一些人把他划在了三皇子一列。   这就叫身不由己,也是他老爷生气的地方,他果然看的比他深,想的比他远。   半晌,唐瑾才道:“等任期满了,我就请求外放。”不待在京城,远离纷争,慢慢攒资历。   唐老爷子弯下腰,拉起唐瑾的手,摸了摸,心疼的问:“还疼吗?”   唐瑾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唐老爷子叹息:“这是无能的表现。”   唐瑾故意噘起了嘴来,抱怨道:“你这是发泄情绪,你这不是教育我!”   唐老爷子立时瞪大了眼,一巴掌拍在了唐瑾的背上,凶道:“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   唐瑾嘀咕道:“我就知道。”长辈的错误,只能自己承认,不能被孩子指责。   唐老爷子拉着唐瑾的手,向三门走去,走到了门口,侧低下头对唐瑾说:“我当时只是吓狠了。”   这是一句道歉的话了。在这个时代,曾祖父能对曾孙说这样一句话,堪称难得。   唐瑾不知怎么的,鼻子突然发酸,笑道:“我三婶应该把饭做好了,咱们吃饭去。”亲人之间,没有什么隔夜的仇。   在唐瑾心里,唐老爷子是个学识渊博才通古今的智慧型的人物,形象高大,但他现在才发现,老爷子也只是个平凡人。   开了门,西厢南边的房子是厨房,唐三婶已经把厨房收拾好了,正做好了饭,见到两人回来,高兴极了。   放好户籍房契这些东西,家里人一起吃了饭,唐三叔让唐三婶先收拾东西。   几人到了正堂来,再见这满堂的东西,没了旁人在,唐三婶终于可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   她直乍舌:“送这么多好东西!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她说着,眼睛直望向首位那盘子里的圣旨,眼神希冀,对着唐瑾道:“三娘可以看一下懿旨么?上次我可没敢细看圣旨,后来真是后悔死了!”   唐三叔有些不满,但没说什么。   唐瑾拿了圣旨过来,唐三婶双手在身上擦着,奇怪道:“怎么是绿色的啊?我还以为是黄色的。皇帝家的东西不都是黄色的吗?”   唐瑾笑道:“本朝圣旨和懿旨的颜色是根据品级来定的,一般是穿什么颜色的官服接到的圣旨懿旨就是什么颜色的。”不过也有一些特殊情况,就不用细说了。   唐三婶小心的接过了,慎重的摸了两下,又双手放在了盘子里。   唐三哥连忙道:“我也想摸摸。”   唐三叔斥他:“你摸什么摸,摸坏了怎么了得!”   唐三哥不高兴了,看着唐谨:“四弟。”   唐谨笑道:“那就摸一下吧,小心点。”   唐三哥高兴的小心的上前摸了一下。   唐谨对着唐三叔小声道:“让我哥摸了,也好督促他以后好好念书。”   唐三叔这才明白唐谨为何会同意了。   唐三婶开始整理东西,唐瑾想帮着整理了一下东西,唐老爷子笑道:“你去上值吧,我来忙。”   唐瑾就洗了手,步行着出门上值去了。   到了秘书省,在卯册上画卯后,不一会儿,有个门子过来找他,笑道:“唐大人吗?平章事有事找您。”   平章事?   平章事不是丞相担任的吗?   唐瑾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确实是丞相找他。他意外极了。 第168章 快来订阅我(∩_∩)   随后唐瑾就反应了过来,他的想法不对,不是平章事是丞相担任的,而是平章事这个职位,行使的就是丞相的权利。   就跟明朝没有丞相,但是担任内阁的阁老行使的就是丞相的权利一样。   反正,在咸国,平章事就是百官之首,是皇帝之下最大的官了。   “我这就来。”唐瑾连忙应着,边走边笑着问这人:“知道大人找我什么事吗?”   那门子笑道:“大人的事,小的怎么可能知道。”   唐瑾想着对方也不知道,就没有再问什么。要是来得是丞相手下的人,还能问出来,问一个门子,对方知道了反倒是奇怪了。   出秘书省的时候,遇到了秘书少监平大人,唐瑾连忙停下,行礼笑道:“大人好,俞大人找我,我出去一下。”   平大人点了点头,笑道:“去吧,不用急。”   唐瑾等他走过后,这才转身跟着那门子走了。   他心下奇怪,俞大人找他什么事,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应该问题不大吧?   或许是看他年纪小,终于想起来他,叫他过去看个稀奇?   看刚刚侍郎的表情,好像一点都不奇怪他被俞大人叫过去一样,难道他知道什么?   若说在秘书省有什么不一样的,也就是上次秘书省少监平大人过生辰时大家去堵坊玩一会这件事让他印象深刻,应该不会跟这事有关吧?   唐瑾心下思量着,出了秘书省,到了平章事俞大人坐班的地方。   一路上,都没怎么遇到一些人,让唐谨有些奇怪,这才刚上值呢,难道担任丞相之职的俞观之平时很闲,不会有人找他办差?   总不可能是特意找他把人支了出去,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那门子早在门口时就退下了,唐瑾自己进去,一看装修,比起他们办工的地方来真的上档次了很多,有很多雅致的小摆件。   他小心的进去,见俞观之正低着头坐在桌后,一手撑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房间里燃着香,有一股很安定人心的味道。   唐瑾看对方好似没有睡着,加重了脚步,小声的道:“大人。”   眼见着俞观之抬起了头来,唐瑾连忙弯腰行礼:“下官唐瑾,见过俞大人。”   俞观之没有说话,只是坐正了身子,认真的盯着唐瑾看。   人家也没有叫起,唐瑾这一时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不过停了一会儿后,他还是直起了腰来,等着对方说话。   俞观之这时抬了抬下巴,笑道:“坐吧。”   唐瑾看了看腿旁边的凳子,想了想,就坐了下去,而后笑道:“大人唤下官来,有何吩咐?”   俞观之伸出右手食指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把椅子拉的向前了些,温和的问唐瑾:“殿试那篇策论是你自己写的?”   如果是这事,唐瑾就放心了,应道:“是下官自己写的。”   “可我觉得,这不是一个七岁孩子能写出来的。”俞观之认真的道。   唐瑾抬眼看了一眼俞观之,这人约摸六七十岁,头发全白了,眉间没有竖纹,一双眼温和而深沉,看不出什么意思。   比他老爷可能小几岁,但跟他老爷一样,是个人老成精的人物。   唐瑾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真怀疑他,要是真怀疑他了,那他也不可能成为这次童子举的状元了。   他以不变应万变:“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考下官。”   俞观之思量了一下,还真当场问起了他一些四书五经书里的学问来,问的很快,唐瑾都一个不停的回答了出来。   问过十几个问题后,俞观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有一件事想要你去办。”   “大人请说。”   俞观之叹了一口气,却没说什么事,起身道:“跟我走吧。”   唐瑾连忙在他起身时跟着起身了,跟在俞观之屁股后边,坐了车,从东边的宫城门口进去。   唐瑾的心下有些沉重。   以俞大人如今的权势和地位,有什么事直接叫一个人过来吩咐他一声,他就会给办了,还用得着亲自叫他过来说么?   不用,给丞相办事,百官都是争着抢着的,哪有这样慎重的?   叫了他来想说又不说,还把他叫到宫里,这是要去见皇帝的意思吗?   到底是什么大事?   唐瑾心下思量着,也想不出办法来,毕竟他来京城时间不长,也不知道国家都发生了些什么大事。   两人向西而行,到了御道上向右转,一直到了三才宫。   三才宫就是皇帝下了朝以后处理政事的地方,御书房也在这里。   到了宫门口十几米处,俞观之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问唐瑾:“你可知,几十年朝廷不办童子举,为何去年突然就办了?”   唐瑾哪里会知道,他摇了摇头,认真道:“下官不知。”   四下里无人,俞观之叹了一口气,才道:“我有一个学生,死在了江南。”   唐瑾一怔,看俞观之好像有些悲伤,低声道:“事有兴亡,人有生死,大人节哀。”   俞观之笑了笑:“他有个儿子,极为聪慧,小小年纪学识文采无一不佳,若是科举,定能连中小三元。”   唐瑾的心提了起来。   俞观之说这话的意思是……这次开童子举,其实是他为自己学孙开路的?结果没想到,最后杀出了他这个程咬金?   可是这天下读书人这么多,十二岁之下的孩子,就算除过他,总有极端聪慧的,你怎么能确定他能得了状元?是真的优秀到了让你如此自信的地步,还是因为有亲情光环,让你眼光不准?   唐瑾回想了一下民众对于俞观之的评价,他是寒门学子,一路青云直上,官至平章事,很得民心,没有听说什么不好的。   官能做到这么大还能没被权势冲晕头脑,这真是很难得的。   “那后来他来考童子科了吗?”唐瑾平静的问。他没有什么要愧疚的。   “考了。本来我以为他至少了能进士及第。”俞观之盯着唐瑾的神色,见他没有慌张,没有害怕,也没有惭愧,只一脸平静的表情,心下感叹,这人果然是特殊的。   “人生充满意外,不如意十之八九,下官让大人伤神了。”唐瑾平静的道。   俞观之突然笑了,凑到唐瑾面前,轻声道:“你的文章太优秀了,若是没有你,我有办法让圣上点他为状元。”   什么地方都有黑箱操作,即使是科举,总有缝子可钻,有丞相之权的俞观之,想做到这一点肯定不难,唐瑾一点都不意外俞观之说出这样的话来。小心的人不会对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现在只有两人,而他只是一个孩子,就算把这话说出去也没有会信他。   年龄有时是硬伤。   坏了丞相的大事,唐瑾并没有恐惧,也没有多少害怕,只是把心提了起来,睁着一双黑亮沉静的眼望着俞观之。   从他已经当了状元做了官来看,俞观之并不是不择手段的人,不然只要给他下点药,或者找点什么意外,有太多的方法,让他考不了试。   所以他现在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俞观之伸出了手指,捏了捏唐瑾的鼻子:“千辛万苦,为你做了嫁衣,我可不会平白让人占便宜。走吧。”   唐瑾双手沉在了袖子里,默默的跟在俞观之身后,想着俞观之这话里的意思。   这是要他付出什么的意思吧?要他去办一件事?   丞相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可用,什么事,要用到他呢?   这俞观之的学孙,到底是哪一个?   唐瑾把认识的知道的都想了一遍,除了熟的这几个人,其他的人他还真不知道谁的父亲去世了。   这个俞观之,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进了三才宫,到了御书房里,唐瑾感觉到昭德帝好像在生气,他也不能抬头细看,跟在俞观之身后行了礼。   昭德帝压下火气,扫了俞观之身后的唐瑾一眼,叫了起。   俞观之起身后,笑问:“陛下何事这样生气?”   昭德帝问言突然笑了:“其实也不值当,就是一时生气而已。上次殿试时,我不是觉得有人改小了年龄来参加童子举吗?让人去查什么都没有查到,那屈健年龄没有问题,身份也没有问题,结果你猜到底怎么着?”   俞观之从善如流的问道:“怎么着?”   “屈显与人私通生了屈健,婚后又生了一个儿子,比前边这个私生的小了一岁多。屈显也给这个儿子取名屈健,等这个婚生的儿子长到两岁,害死了他,用私生的孩子代替了这个婚生子的身份。”   唐瑾把这件事都快要忘记了,听到昭德帝说起来,才想起来这件事。   他没想到,这件事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   这屈显也太恶毒了吧?!   私生子是儿子,婚生子就不是儿子了?你不想娶人家就别娶,娶了连人家辛苦生出来的孩子也害死,那女人真是倒了一辈子的霉!   连亲生儿子也害,难怪刚才看昭德帝有些生气。   俞观之听到了里,叹惜道:“这世上有人就是如此心黑手狠。”   昭德帝笑道:“这还要多亏唐瑾提了个醒,这才查了出来。”   唐瑾想了起来,有一次三皇子跑到他家里来玩,问过他这事,他当时好像是说了什么。他连忙道:“臣不敢当,便是没有臣说的话,陛下也能让人查出来。”   俞观之这个时候叹息道:“唐瑾确实是我平身仅见的特殊之人。”   唐瑾心道来了。   俞观之要他做什么事,终于要说了。   俞观之这话让昭德帝都意外的怔了怔,可见俞观之平时从没来这样夸过人。   昭德帝怔过之后,直接问:“俞大人带唐瑾来,可是有什么政事?”   本来神色还算平和的俞观之听了这话后,脸色变的认真起来:“是有政事。”   “何事不写了奏章,要把人带过来?”昭德帝脸色也认真起来,心下却是不解。   “臣为的是江南盐税一案。”俞观之神色沉重。   昭德帝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问:“这事不是已经都查清楚了么?”   “盐税案是结案了,可真的查清楚了么?就算如此,那钦差病死一案呢?可是查清了?”俞观之的声音里带上了悲痛,眼泪含于眼眶,情辞恳切的哑声问,“陛下,汤家人向来长寿,四代所生孩子共十六人,从来没有病死过一个!你真的相信一个身体康健的钦差会在清查盐税一案时突然病死吗?!”   昭德帝沉默着不说话,一会儿才道:“你要想查可以去查,不过都过去了五年,人已入葬,怕也查不出什么来。”   俞观之哽着声音道:“臣早就查过了,尸体正常,没有中毒的迹象,再查也是同样的结果。”   “那你是……”昭德帝疑惑,望了一眼唐瑾。这孩子再聪明再稳重再文采好,这事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俞观之突然跪在了昭德帝面前,磕了一个头后,缓慢的道:“臣恳请陛下派唐瑾彻查此事!” 第169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懵了,这事情怎么会发生到了这样一种地步?   刚开始听他们说起江南盐税案的时候,他心里就一沉。   盐是民生必需,但凡与此沾边的,就代表巨大的财富。   他曾听说,清朝时乾隆六下江南,所有的费用都是盐商所掏。   花了多少银子他不知道,他只知皇帝出巡,不用想所花的黄金都是所吨成吨的。虽然他不了解咸国的盐税到底富不富国,但只“盐税一案”四个字,就能让唐瑾知道里边有多少黑暗与血腥。   俞观之可是当了四十多年的官,他在官场沉浮这么久,所经营的势力不可想象,连他的学生都能被害死……   唐瑾打了一个颤,慌忙跪下去:“陛下,如此重任,臣一个七岁的孩子难以担当。”   不怪唐瑾不镇定,这种要命的事情,他怎么镇定下去啊!   他等不了昭德帝下决定,怕昭德帝一个糊涂应下了,此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为此,他特意的将自己的年龄拿出来说事,你看,我才七岁,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去了根本查不了。   俞观之侧过了头去,质问道:“七岁的孩子能老辣无比的精通人情世故?!”   唐瑾张了张嘴,那句“我那都是家长教的”却说不出口。他怕他说了,万一昭德帝连唐老爷子也一起派了过去,那不是置他于危险之中?   而后他马上改成了另一句:“下官刚入仕,不懂官场规矩,再聪明也会栽跟头。”他默默的把俞观之那句“精通人情世故”给解释成了只是他人聪明。   昭德帝听了唐瑾的话,点着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俞观之到底是官场老狐狸,并不着急跟唐瑾争辩,一双老目只殷殷的望着昭德帝。   唐瑾心下咬牙,这老狐狸,演技这么好你怎么不去当演员?   唐瑾也把期待的眼光望着昭德帝。   昭德帝望了望俞观之,又望了望唐瑾,一个是朝中重臣,一个是救子的恩人,另一个死了的,是曾支持他登位的臣子,他该怎么选?   这也不难,昭德帝皱着眉道:“唐瑾才在秘书省任职,从来没有未满期而半路改任的,这不合规矩。”   “是以臣来求陛下,求陛下因唐瑾救了三殿下而破格。”俞观之又对着皇帝磕了一个头。   昭德帝觉得有些牙疼,他想了想道:“你既已说了再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难不成派了唐瑾去,就能查出什么来了?你以为他年岁小,别人就不会防着他么?”   这个问题俞观之早就想过了,认真道:“明面上去查肯定不行,所以才要私下查。”   “怎么个私下查?”昭德帝问。   “隐藏身份,私下查。”俞观之一字一字道。   “秘书省虽然不是个重要部门,唐瑾也不显眼,可平白少了一个人,你当别人会不注意?”昭德帝反问,心下却是知道,俞观之肯定把事情都想过了。   唐瑾跟着点头,就是啊,虽然他走了没人会注意,可江南那边要是怀疑起来,要查出秘书省少了一个秘书郎不是很正常的事?   俞观之又磕了一个头:“求陛下破格任唐瑾为木饶县县长。”   昭德帝有些疑惑,这又跟做木饶县县长有何关系?而后很快明白过来了。   木饶县地处偏远,人烟稀少,明面上派唐瑾去那里任职,然后李代桃僵。   唐瑾没有听说过木饶县,但只听俞观之说任他为县长而不是县令,再结合现在的情况,他就知道,那里人口稀少地处偏僻,山高皇帝远没有多少人去。   在咸国,万户以上的县,父母官叫县令,万户以下的,叫县长。   以前的朝代,人口稀少的时候,县长还是挺多的,但经过一两千年的发展,如今咸国的人口比之秦朝汉朝时不知道增加了多少,万户以下的县已经很少了,县长这个称呼很少能听到了。   昭德帝这下真沉默了。   御书房里安静的很。   唐瑾到了此时,才明白过来,俞观之的那句不能让他白占他便宜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你占了我便宜,我就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唐瑾很想再说一句自己的能力不行,但此时,已经不是他能力行不行的事了。   俞观之身为平章事,这样跪下求昭德帝,不管他行不行,昭德帝都要考虑要不要答应。即使他办不成了,那也不关昭德帝什么事,是俞观之自己选的人。   他这个时候开口,都不是明智的了。   刚开始,他反驳俞观之,是大约知道他的品性为人,也猜到对方不会生气。因为他不愿意这件事,肯定在对方的预料当中。   而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再拒绝就是不知趣了。   俞观之再年岁大,看着马上要退休,可他还是个大权臣呢,想要整死自己,没有一百种方法也有八十种。   半晌,昭德帝才道:“你让我考虑一下。”   俞观之又磕了个头:“臣谢陛下恩。”   昭德帝:“……”我还没答应呢!   “起吧。”昭德帝没好气的道。   唐瑾说不了什么,只能殷殷的望着昭德帝。圣上你别忘记了,我可刚救过你家儿子啊,你要是让我去那种龙潭虎穴,不是让我送命去吗?   俞观之起来了后,躬身道:“臣告退。”   唐瑾也跟着道:“臣告退。”   等一出了三才宫,唐瑾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很想理都不理俞观之,自己当先走了,这样好表现出自己的一些孩子气,让他知道,他不是能办成事的人。   不过,俞观之能想到让他去做这件事,而没有选别人,肯定是查过他的。   唐瑾突然一顿。   俞观之拉住唐瑾的手,边走边道:“我早已让人试探过你了。”   唐瑾心下晃然,在县城里遇到的那个孟存锐,还有秘书省秘书少监生辰那天去赌坊,怕都是俞观之让人做的吧。甚至于,跟他抢房子的人,都有可能是俞观之暗中操作的结果。   唐瑾沉默着,他一时倒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算最好。   真说自己什么都不懂吧,可有些事懂不懂能从文章里看出来。他心理年龄的确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出了三才宫,唐瑾想说什么,又怕被人听到,只得忍着。   一直到了T字广场的御道上,两边都没有什么人,路途又宽广通畅藏不了人,他才小声道:“俞大人,你要查的事定然不简单,可是见过我的人太多了,就算是我去了那里,也经不住别人查。”   敢在权臣俞观之头上动土的,能是一般人么?对方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就是什么权势大如天的人,这事他真的碰不起啊。   “现在天热,你只需晒上几晒,就能变了样子。再说了,小孩子长的快,很快你就变了样子。”   果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连细节都想到了。   唐瑾心下发沉,长的快,这什么意思,这是要他去好几年的意思吗?   唐瑾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这话能说,抬起了头来,直白道:“大人是要我去送命吗,你的便宜果然半点都占不得。”   俞观之听了后没有生气,反而笑道:“哪里有送命这样严重,我自是替你考虑过。”   唐瑾不置可否。好听话谁都会说,将来怎么样鬼知道。   两人一直走着,俞观之一直牵着唐瑾的手,快走到了御道尽头时,俞观之停下脚步,对唐瑾道:“答应我,对你唐家只有好处。”   这算是一种承诺了,唐瑾眨了眨眼,拒绝的话他根本说不出口。   对唐家有没有好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不答应对唐家可能会有坏处。   “大人让下官考虑一下吧。”唐瑾这样回道。   “好。”俞观之点了点头,松开了唐瑾的手,向着南边走去,挥手道:“你从东边回吧。”   从东边出去,就是六部衙门了,再往南,就是新家了。   唐瑾心情糟糕,想直接跷了班,反正秘书少监是俞观之的人,他不来对方也会懂。   但他又不想放纵自己,免得养成习惯以后给自己惹来麻烦,毕竟他的人生还长,俞观之能活多少年还不知道呢。   唐瑾去了秘书省,请了假,然后步行回了家。   唐老爷子一看唐瑾这个时候回来了,脸色不对,关心的上前问:“乖乖,怎么了?”   唐瑾苦着一张脸,想说他后悔救三皇子了,给自己惹出了一件要命的事!   他便把见俞观之的事说了,先说俞观之说他抢了他学孙的状元。   唐老爷子叹道:“我能理解他那急切的心情,俞大人都快七十岁了,官也不知道还能当几年,说不得哪一天就去了。他急着开童子科,肯定是想给他那学生的儿子谋一个好的官职,有他的人脉在,这样以后那人就无忧了。”   唐瑾有些奇怪:“他说是对方要是参加科试,会连中小三元,这人既然这样有学问,那跟着去参加乡试会试殿试,得了一进士难道不好吗?这也要不了几年啊!我看他的身体还算康健,不可能突然就……”   “学识再好,还是个孩子,谁知道乡试能不能过?就算有真学识好的,有的人考了几十年,连个举人都考不中。要是放那孩子自己去考,说不得十几年都考不中举人。   而做手脚的话,不但乡试要做手脚,会试也要做手脚,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得了进士,又是丞相学生的孩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唐瑾其实自己也能想明白,跟唐老爷子一说,明白的更快了,他点着头:“要是那人真文采好,等过几年名气大到众人皆知时再去考,大家看不出问题了,俞大人怕是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到那个年岁吧。”   唐老爷子笑道:“在官场里,你看那些老油条们做事,有时候觉得你看不懂,也可以先记着。你看俞大人一辈子一心为民,自然会爱惜羽毛,不会去做这种有损清誉的事。开个童子科,能让人光明正大的考上去,不比作弊强?作弊以后要是被发现了,谁能保得了他?官场浮沉,你安安份份都有人构陷你,更何况还自身有缝招蚊子来盯?作弊只能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啊。”   这些唐瑾自己也能想到,只是他的心思全都在俞观之说的这件事上,没有用心去考虑,于是,他把在宫里的事告诉了唐老爷子。   唐老爷子听完以后,久久的沉默了。   唐瑾有些发愁:“那我到底要怎么选?”   唐老爷子没出声,想着自己的事。   唐瑾自言自语的道:“你说三皇子的事,不会是俞大人做的吧?”   他只是这样随口一说,可没真这样认为,俞观之又不知道他会救人,那样做了不是真害死了人。他也没跟那个皇子亲近,没必要那样去做。   因为心烦,唐瑾就不想再想这事,看唐老爷子沉默的厉害,就转移他的注意力,低声问:“老爷,你说,三皇子出事,到底是不是一个意外?”   “三皇子的名没起好。”唐老爷子安静的道。   名没起好吗?   三皇子的名叫澍shù礽réng,澍的意思是及时的雨,礽的意思是福,合起来的意思就是“及时的福气”“福气来得及时”这样的意思,唐瑾猜昭德帝取这个名字是期望三皇子人生就算出了什么挫折磨难也有及时的福气来保佑他安顺的意思。   名字代表了父母对孩子的期望,三皇子这名也没什么啊。   唐瑾将这两个字的音和意思细细想了一下,忽然就明白过来,三皇子的名是没有什么不对,错就错在澍shù礽réng的澍字还有另一种叫zhù的读音,读zhù时这个字的意思是灌注,这澍礽合起来就是灌注福气的意思了。   身为皇家人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还需要灌注福气吗?   那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还需要灌注福气?   有人跟三皇子同样有福,昭德帝觉得三皇子福气不够或者不如人的情况下。那这肯定能让人想到其它皇子进而想到储君之争。   哦!还有一点!   唐瑾突然发现,澍读zhù时,澍礽合着读起来就是zhùréng,谐音是“主人”。   能当咸国主人那不用多猜也知道身份肯定是未来储君和皇帝啊,那光听这名字的音,意思也太明显了。   唐瑾不知道昭德帝起这个名字时是没有注意到另一个音还是注意到了是故意的,但对于三皇子来说,这名字的确是不那么好啊。   任谁一看,这皇位都要传到三皇子手里,所以有些人就等不及了?   不过三皇子是皇后的亲生儿子,是昭德帝的嫡子,咸国是传嫡不传长的,不像唐朝,所以就算害了三皇子,哦,好像皇后就剩这一个儿子了,害了三皇子,就会有庶子上位了。   不过,就算真害了三皇子,皇后还年轻,人家不会再生?   难不成,连皇后都想害的生不成了?   这种事情,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说不定此次真是个意外。   唐瑾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问他关心的事:“老爷,你知道木饶县是什么情况吗?”   “知道一点。”唐老爷子点头,“木饶县在西南,紧近大理和吐蕃,有一些和大理通商的人会经过,有时会被吐蕃骚扰,有些混乱。”   紧近大理和吐蕃?   唐瑾有些意外,随后也明白过来,不那么远,俞观之也不可能让他出任那里的县长啊!   随后他就发现问题:“不对啊,就算童子科二三甲的人不馆选,可是正常科试二三甲馆选没选上的人外放的话也是正七品县令,我要外放就算是做面子那肯定也是个好地方啊,这个县长可是为了答谢我救三皇子才外放的,怎么着也应该是一个事儿少钱水多的地方让我去混资历啊!要真乱的话,俞大人怎么可能提这个?”   “啊?”唐老爷子愣愣的看着唐瑾,明显是没有听清唐瑾在说什么。   老爷都出神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唐瑾心下突然难受,声音有些哑了:“老爷,我是不是做错了?要是我不表现的这么突出,或许俞大人就发现不了我,不会让我去做这种事。要是我出了事,唐家该怎么办?”   唐老爷子这才回了神,慢慢回想了唐瑾刚说的话,笑道:“哪里有什么对错,这没有错。你不表现出来,又是另一种光景呢,谁又知道去的话不是好事呢?”   “对不住。”唐瑾突然道歉,明明他没有做错事,他还是要道歉。   “乖。”唐老爷子摸了摸唐瑾的头,心下温柔。这个孩子,他心思柔软又重情,这一点,有弊必有利。他问,“你刚说什么,木饶县在哪里是不是?木饶县地处偏远,但算是个好地方。”   刚才还说不好,现在又说好,刚才果然是走神记错了吧?   “哪里好?”   “好像有矿?” 第170章 快来订阅我(∩_∩)   “什么矿?”唐瑾追问。   唐老爷子回忆了一下,很快摇了摇头:“时间长了,我忘记了。”   全国有两千多个县,唐老爷子不记得了也很正常,唐瑾提示他:“你刚才说在国界边缘上,很乱的。”   唐老爷子刚才走神,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说过这话,笑道:“是木遥县紧挨大理和吐蕃,我记错了。你要知道,但凡边界上的县府,总有一些不是那么安稳。木饶县没有在国内。”   不管木遥县怎么样,这个木饶县应该是个好的吧?   唐瑾又不能确定了,真要好的话,都抢着去了,能留给他?情况怎么样,还是要问一下。   他低声问:“那我到底该不该去?”   原以为,老爷子会扬一扬下巴,让他分析,这是这些年来两人的习惯,没想到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了。不去的话,虽以俞大人为人不会对唐家做什么,但只要他表达出一点不喜你的意思,对于唐家来说都很是艰难。不过以你对三皇子的恩情,怎么样都不会太难,算是不去安稳一点,但这样势必会与三皇子牵扯更深,前路难测。”   唐瑾点了点头:“去的话,安危难测不说,就怕俞大人本意不是想要去查什么案子,而是借着唐家为垫脚石,想做出什么来。”比如李代桃僵,杀唐家人灭口。——虽然概率极小,还是要考虑一下。   “盐税上的事,可不是那么好查的,莫说你去的话十有八九做不成,就算做成了,破了案,身份公开了,恐会遭来报复。”唐老爷子接口道。   唐瑾愣了一下,才道:“为官不可能与所有人交好,总会有政敌,官越大,政敌越多,这是避免不了的。”这道理他老爷肯定知道,却开始担忧这些,这是他越大反是越把他当成小孩了么?   唐老爷子也愣了一下,才感叹着说:“你长大了。”   感叹完了以后,唐老爷子拍了拍大腿,叹道:“罢了,去不去,左右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多想这些无益。我们还是来想一下,去的话,应该做些什么,怎样才能保证安全吧。”   唐瑾默然。他对俞观之说是他考虑一下,其实就是想回来跟老爷商量一下去不去不去的话该怎么拒绝,在他老爷这里,这却是不用商量的。   也对,俞观之能把这事对他说出来,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总会想法子让他应下来。   两人换到了二院一间空房里,聊了很多,直到夜深亥时(11-1点),唐老爷子又让唐瑾搬了两张凳子,坐在了前院门口。   夜深人静,两人说的口渴,正坐着慢慢喝水。   喝完水,唐瑾问:“老爷你在等什么人?是俞大人么?晚上宵禁了吧。”   “他若真的重视这件事,想来总能来。就算路上遇到巡逻的,还能解决不了?”唐老爷子反问。   “那这不是与他偷偷摸摸前来相违背了?再说了,他今天都能光明正大的叫我去,明天一定也能光明正大的叫我去,何必这样。”唐瑾疑惑。   唐老爷子沉默,半晌,他平静的道:“你说的对。”说着,起身,提了椅子,借着一点月光去关大门。   唐瑾:“?”所以到底是他老爷判断失误还是……人老了思维不清晰了?判断失误是因为心神不宁吗?   等唐老爷子关了大门,唐瑾起身时,隐约听到院墙附近好像有什么声响,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   等唐老爷子开了二门,唐瑾跟着向内走时,突然撞到了唐老爷子的后背。   他抬头,昏暗的光线里看到唐老爷子伸出了手,一副护着他的姿态,浑身的气氛有些戒备。   怎么回事?唐瑾立刻警觉,弯腰从唐老爷子的胳膊下向前看去。   天太黑,前边什么都没有看到,然后才听到旁边墙上有声音。   唐老爷子刚才进二门时,就听到旁边有声音,他看过去,黑乎乎的有个影儿,似乎是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来偷东西的歹人。于是,唐老爷子对唐瑾道:“谁家猫好像跑到咱们房顶上了。”   唐瑾立刻明白过来,一定是有人,但要是遇到青壮年的贼,他们老的老小的小肯定打不过,那人要是被发现了一个着急惊慌之下伤了他们可不好。   他跟着道:“那找个东西把它打跑吧,不然晚上叫起来吵的很。”   唐老爷子把唐瑾推离了自己一步,声音里含着宠溺的笑意:“随他去吧,不要伤生。再说了,猫也只在春天晚上叫。”   说完后,唐老爷子看到那边没有动静,又伸手拉着唐瑾进了二院,向着三门走。   唐瑾的声音疑惑极了:“为何只在春天叫啊。”   房顶上的人听到这句有些憋不住了,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只好忍着。   唐老爷子似乎也被问住了,停了一下才道:“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   眼看着两人都要走到东厢北边的房间了,房顶上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开口:“唐大人,小人有事找您。”   这话一开口,唐老爷子与唐瑾都松了一口气。虽然京城治安好,贼少,他们又是官家,一般人不敢偷到他们头上,但就怕遇到不一般的情况。   唐瑾刚为这意外提起了心,听到这里心下有些生气,语气里不自然的带了恼意:“好好的门不走,干什么爬墙?”   “呃。”墙上人的只注意到了最后两个字,心里默念“这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后,才道,“以为你们睡下了,敲不开门。”   这人说着,拿了个梯子从房檐上放下来,唐老爷子退后几步,抓着梯子的横木将搭在屋檐上的梯子拉开房檐,唐瑾跟着道:“有什么事就在上边说。”   “不太方便。”那人小声道。   “那就去敲门。”唐瑾的声音一点也没放小。   “没必要吧,我只是来送个东西。”敲门的话他得过三道门才能见到人。   “把东西扔下来就行了。”唐老爷子道。   上边的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东西扔了下来,而后道:“这是俞大人给您的,东西带到,我回去了,把梯子还我。”   “半夜吓人,梯子没收了。”唐老爷子冷声道,将竹木制成的梯子拉后几步,放倒在了院子里。   上边的人好像被这话堵住了,呐呐的道:“那,那好吧。”   唐瑾只听上边的声音响动几下后中,隔壁院子里隐约的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隔壁邻居三门打开的声音,想来这人是从后门出去的。   唐老爷子松了口气,没去捡那东西,拉着唐瑾从三进的西门进去,悄悄的回了屋子里。   唐瑾点了个灯,抬头对唐老爷子道:“叫着我三叔,一起去看吧。”   “不必了。”唐老爷子从唐瑾手里拿过灯,笑道,“你乖乖在屋子里等着,我去取一下。”   唐瑾担心唐老爷子一个人去不安全,又懂唐老爷子的意思,对方半夜来,怕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怎么一回事,还是不要惊动他三叔的好。   “那我去吧。”唐瑾伸手去拿灯,他是官身,一般人不敢妄动他。   “不用担心,没事。”唐老爷子拍了一下唐瑾的胳膊,出去了。   到了二院里,拿灯一看,那梯子就是很常见的竹梯,也没有什么特殊,梯子旁边一个信封,上边什么字都没有。   唐老爷捡了起来,四下看了看,隔壁静悄悄的,没什么音儿,他就灭了灯,进了西三门,关了门,回了屋。   唐瑾早已在屋子里点了灯,唐老爷子在桌子旁坐定后,打开信封,里边是两张黄色的薛涛笺,当先就写着:   西九街左家,汉王外家,有房契。注:永昌十三年,以房契丢失为名,买通官员补办。   唐老爷子看到这里,手指将黄笺捏的紧紧的。   “写的什么?”唐瑾问,凑过来一看,马上明白过来。   现在西十八街第九街的左家,原就是唐家老宅,没想到被左家占了以后,连房契都补办了。   他疑惑道:“房契官府有存案的,他们怎么补办?”   “找人烧了毁了不就成了?”唐老爷子轻声道。   唐瑾了然了,官府的房契买通人烧了,就只有他们自己手里的还在了,唐家五六十年不在京城,怕是京城里很多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那房子是左家的了,只要他们找上门去,就能被对方逮个正着,有的是方法抢了你房子。   至于别的情况,比如他们看左家势大不敢声张,或者去官府打官司,左家肯定都有办法应对。   永昌十三年正是九年前,那个时候,好像是汉王最受太上皇宠爱的时候。不,汉王一直受太上皇宠爱。   反正不管怎么样,一个落魄的唐家别人根本就不怕,就算抢了你的房子还不就是抢了你的房子?   唐瑾再向下看,只见几处地契房契都写着如今的去处,要么是如今的人不知道自家的房子铺子不是自家的,要么是知道的,要么是被人骗了以为自己掏了钱买了的就是真的。   反正大的几个地方,都被左家给占了。   “俞观之送这个什么意思?表明我们定会与左家或汉王为敌?还是说他这次让我查的事就与左家有关?”唐瑾不高兴的道。   唐老爷子皱了皱眉,无奈的扫了唐瑾一眼:“有时候觉得你有些胆怯,有时候又觉得你太过胆大。俞观之也是你能叫的?”   唐瑾拿手捂住嘴,气音从指缝里流了出来:“谨言慎行,我知道了,不会再犯。”   唐老爷子被逗笑了,将薛涛笺推到了唐瑾面前:“这些你记着就是了。”   唐瑾将这看了几遍,认真的记下,放在了火上烧了。其实记不下也没关系,他们手里有房契地契,到时候一打听就知道了。   看着火光黯淡下去,唐瑾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问唐老爷子:“要是真要去,肯定得离京了,那要给我爹娘他们写信,让他们别来了,不然岂不是白折腾?”   “等结果出来了就给他们写信。”唐老爷子道,沉吟一下,说:“要真去的话,让秦大夫在你所在的城里开家医馆吧,也好方便你行事。”   唐瑾一怔,秦大夫不是想要在京城开医馆吗,还会跟他走?   他不去想秦大夫跟他老爷的源源有多深为何会这么帮唐家,重要的是:“不行,你身体……”   “我身体健朗着。”   “就算健朗,也得让秦大夫跟着,这样我才放心。”唐谨不同意。   “他跟着你,必要时给予暗中帮助,我才放心。”唐老爷子也不同意唐谨的想法。   唐瑾突然想到一件事:“跟着我不跟着你才容易引人起疑,咱们想这么多没用,俞大人肯定心细,怕是要你和秦大夫都跟着那个冒牌货走。”   唐瑾一着急,用词上就没有注意。   冒牌货?唐老爷子有些没听懂,不过意思却懂了,不去想这些,只叹道:“俞大人能坐到平章事的位置,做事必定万全妥帖,不会给我们拒绝机会,你现如今可记下了,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行,有些事的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唐瑾点了点头。   唐老爷子叹道:“夜深了,准备睡吧。”   两人之前都收拾好了,这时候上了床,因为有心事,刚开始都有些睡不着。   第二天,唐瑾上值了以后,就去找书查木饶县的资料,得知是河西走廊之下不远处的一个县城,山多地少,人口稀少,多种民族混居,主要有银矿。   查完资料以后,他向回走,突然听到了朝钟声响起来。   唐瑾讶异极了。   本国都是十日一大朝,三日一小朝,也就是说每月初一十一二十一上大朝,初四初七十四十七二十四二十七日上小朝。   前天他休沐,昨天上的是大朝,后天才上小朝的。一般不出大事的话不会另开朝会,除非出现什么紧急情况。   现在就撞朝钟,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第171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疑惑,其实很多人都疑惑,只有少数的人知道实情,比如平章事俞观之,他昨天下午和唐瑾分开后,就写了关于立储的折子交了上去。   而昭德帝召集大臣开朝会,只有一件事:立储。   他在朝会上道:“孤昨日观史,深感人生无常,恐突崩国乱,决定立储固国。诸爱卿有何意见?”   大殿里极为的安静,立储这事,早在昭德帝登基的时候,很多大臣都上过折子了,不过都没有了后续,最近也就没人再上折子了。   不过这为了立储召集人开朝会,也太……   也不能说是不好,立储的确是国家大事,可就不能等过两天开小朝会的时候再说吗,非要现在就此事商议,就这么等不及?   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道两日前三皇子遇险,心下琢磨开来怎么这朝会的日子不放在前天而放在今天,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昭德帝话一落,一瞬间大殿上的大臣心思百转,只见平章事俞大人出列道:“陛下,立储向来立嫡,三皇子稳重聪颖,有治国之才,可立为储君。”   一人开了这个头,后边这一派的人都跟着一叠声的道:“臣附议。”   大殿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赞同,也有不赞同的,正待声音小下去时再提出异议,没想到昭德帝没等众人声音小下去,就道:“既然众卿意见一致,那就立三皇子为储君,既日起布告天下。退朝。”   大皇子一派的人傻眼了,看着就要起身的昭德帝,工部侍郎连忙出列道:“陛下,臣有异议。”   而此时,昭德帝身边的太监汪升已经扬声唱道:“退——朝——!”   声大的压下了工部侍郎的意见,大臣只好等下去御书房求见或者上折子再商议此事。   等退了朝,很多人也就知道这件事了。   唐瑾暗道,是不是这俞观之昨天给昭德帝许了什么好处,所以今天才急急的立储?   虽然昭德帝是坐上了皇位了,可他的皇位还有些不稳,上有太上皇活着,下有一直得太上皇宠爱的汉王一派在朝廷里占据一席之地,笼络权臣是必要手段。   就像去年还是太子的昭德帝监国时,俞观之要开童子科,昭德帝就同意了,这也是笼络的一种手段。可惜后来太上皇知道了有意见,这事又已成定局,到最后就成了加大考试难度。   肯定又是昨天许了什么好处。   下午下值了以后,唐瑾回了家,就见到大院里有轿子,估摸着可能是宫里来了人。   进去以后,果然看到汪升在上首坐着,见了他以后连忙起身,笑着道:“来叨扰唐大人了。”   两人一番客套,汪升也不念圣旨,直接双手交到了唐瑾手上,笑道:“虽是外放,但是好事,恭喜唐大人了,我就不叨扰您了。”   唐瑾明白这话里的意思,童子科出身的人前途有些艰难,不好升官,不像正科那样可以直入翰林院后外放,一步步升官。   一般而言,没有背景,他要在秘书省熬到年龄大了以后,再找机会外放,然后再一步步向上爬。   在秘书省熬资历和在翰林院熬资历完全不同。后者是天子近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他在秘书省熬资历又见不到皇帝拉不了关系,不几年皇帝就忘记你了,其实没有什么好处。现在直接外放等于少努力几年。   唐瑾双手接过,恭敬的放到了案上的盘子里,拿了个荷包递给汪升:“麻烦您跑一趟了。”   汪升接过后就笑着离开了。   唐瑾等人走了以后,打开圣旨一看,果然是任命他为木饶县县长的圣旨。   他合起了圣旨,对着唐老爷子道:“你说我们直接去任上行吗?”   唐老爷子示意唐瑾看向一边的盒子:“那边还有一个呢。”   唐瑾打开来一看,只见一张纸上写着一段公文,意思就是说皇帝对他另有所命的意思,后边还盖了国玺印。   这张纸可以说是很正式了,只是并不会像圣旨那样有存档,这是防止他多心乱想吗?不过他还是会乱想啊。   事到如今,唐瑾反而看开了,去就去吧,希望俞观之是真的想让他查钦差暴毙一案,而不是存着别的心思。真这样,希望他忙完的时候,俞观之还活着,能给他升职。   第二天上值以后,唐瑾就去东府求见俞观之。   一路通畅的见到了人,跟上次一样,没有外人,一看就是安排好了能说悄悄话的地方,唐瑾行了礼后,无奈的道:“大人什么情况都不说,下官如何去做。”   俞观之早有准备,拿出了一本小册子,给唐瑾看。   待唐瑾看完以后,俞观之就问:“背过了么?”   唐瑾:“……”   他摇了摇头,认真道:“早就听说大人有过目不忘之能,但下官真的只是一个平常人。”所以我没本事看一遍就背过,跟你这种怪胎不一样!   俞观之也没失望,只道:“最后一页背过就行,现在就背。”   最后一页都是一些案情的事,并不多,唐瑾很快就背过了。   然后,俞观之就细细的给唐瑾讲起了始未来。   其实故事也不长,就是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帝手下的人暴漏出浙江盐税有问题,当时的皇帝现在的太上皇派了人去查,结果没查出什么来。最后又派了汤甫去查,人一到任就死了,后来又派了人去,盐税是查清了,死一大批人,但汤甫死因成秘。   唐瑾奇怪道:“盐税的事肯定有帐吧,一查就能查出来,害死人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查出来死一大批?   这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的清楚的了,俞观之简洁道:“你没在户部待过,不了解盐税这一块的事,总之就算死一大批,背后主谋逃脱了。”   唐瑾试探的道:“您怀疑是……汉王?”最后两个字,说的很小声。要不然的话,昨天送那样的信给他做什么。   俞观之笑了:“怀疑没有用。”   唐瑾疑惑,这种事,平章事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学生去查?这一看就是水深的事啊。难道是权大不怕?这也不好问,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唐瑾就没问。   两人又说了很多话,俞观之将自己的计划和安排都说了出来,唐瑾只好应承下来,道:“我一定会认真查,不过大人也知道,时间过去这么久,可能七八年也什么都查不出来,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   俞观之叹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为免心中遗憾,你只需尽力而为。”   唐瑾心下不免担心唐老爷子,皱着眉。   俞观之看唐瑾不说话,极满意他的稳重,不见他提条件,主动道:“你家里不是很多人都在念书么?明年就去考试,考上了,县府衙里各房差事都可以挑着干。”   唐瑾一听后,只是笑了下。   对于百姓来说,当不了官,做吏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商量好了一切,唐瑾离开时俞观之交给了唐瑾一封信,让他交给唐老爷子。   唐瑾拿着信后出来,发现都快下值了,就直接回了家,跟唐老爷子说了这事,把信拿给他看。   等唐老爷子看完后,就问:“说的什么?”   “说他学孙汤玄交给我,让我好生照料。”唐老爷子将信折了起来。   唐瑾疑惑的问:“汤玄吗?他真的让汤玄跟着你去木饶县而不是什么别的人?”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轻声道:“若是真的,可能也存着历练对方的意思,毕竟当一县之长,能学会很多东西。”   说到这里,唐老爷子笑了,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是在给我把柄吗?”   唐瑾见过汤玄,好像是二甲第八名,他有个印象。毕竟一众十二三岁的人里,就一两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很难让人没有印象。   只是,这种事真的靠谱么?两人相貌不同,主要的是字迹不同,就算汤玄再怎么天才,跟他练的是同一种笔贴字迹很像,露馅的可能也很大啊。   这也就是在古代通讯不发达的情况下能这样,要是放在了现代分分钟被看穿。   唐老爷子问他:“俞大人长什么样子?”   “就,比你胖一点,白一点,须发皆白,笑起来看着很慈祥,像邻家爷爷。”唐瑾开始大体描述。   “左边唇角下有梨涡,右耳下有颗红痣?”唐老爷子跟着问。   唐瑾点头,唐老爷子叹道:“我见过好几次,他请我喝茶,我们在茶楼还聊过天呢。没想到他就是平章事。”   唐瑾也不意外了,问唐老爷子:“那老爷你觉得这个人可信么?”从风评和他的直觉上,他觉得可信。不过他的眼光到底没有老爷子老辣。   “可信,但人心难测,谁又知道呢,我还不是要跟你分开?”唐老爷子叹了一声。   唐瑾安慰唐老爷子:“我们要向好的地方想,等我回来了,升官发财,带领唐家重回荣耀之巅。”   唐老爷子笑着拍了拍唐瑾的头。   怀着担心,唐瑾下午去吏部问了一下,竟然可以直接办外放的手续。   唐瑾总觉得昭德帝会答应这种事有些儿戏,不过印象里的皇帝和古代人其实与想象中的有很多差别,有些东西有些词,早早就在了。就连非主流,古代也都是有的,比如京城里有一个两百多年从宋朝传下来的张骷髅酒馆,还有一些奇特的彰显个性的名字,都不少。   是以他只是拿自己固有的认知去衡量皇帝的行为了。   唐瑾办好各类文书后回去后,拿笔给父母写了信,把唐老爷子以前交给他的印章和钥匙还给他:“这些老爷你拿着。”万一他有个什么意外,也丢不了。   “给你了,就是你的。”唐老爷子并不愿意收。   “那老爷你先帮我收着,我怕我弄丢了。”唐瑾笑着抓起唐老爷子的手掌,将东西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唐老爷子沉默着,唐瑾勉强笑道:“老爷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学一些理事的经验,等我回来当知县的时候你要教我理事啊。”   唐老爷子点头:“我会的。”   随后他才笑起来:“你放心去吧,我人生这么多年过来了,看得开的很,一定好好活着。”   唐瑾看唐老爷子说的是真的,才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老爷的身体了。   三门那里唐三叔进来了,唐瑾问唐老爷子:“是带我三叔一起去么?那我三婶……”   “去任上时回一次家,把你三婶三哥留在家里。”对于这件事,唐老爷子也有考量。   唐三叔这个时候进来了,奇怪的问:“你怎么没去上值?”   唐瑾笑道:“我被圣上外放到木饶县了,咱们刚来京城,就要回去了。”   唐三叔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的事,你不在。”唐老爷子笑道,一副高兴的样子。   唐三叔疑惑道:“怎么会这么快外放?你才几岁,圣上他放心你去管一个县?”   “这不是帮了三皇子嘛,这才落了好差事,不然谁知道要等多久了。再说了,我懂不懂不重要,就是去混资历,一应事务有县丞主簿他们呢,我刚好跟着学。”   唐三叔这才觉得真实了,叹道:“刚把东西整理好,又要收拾了。那咱们啥时走?”   “过两天就走,去收拾吧。”唐老爷子吩咐着,眼看唐三叔出去了,摸着唐瑾的头:“这可能关系到你的身家性命,你仔细想明白了,如今我只求你平安,不求唐家荣华了。”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是唐瑾不想去做的话就可以不去了,他们直接到木饶去上任,一切合情合理。至于俞观之可能会有的刁难,不怕。   这话相当于唐老爷子放弃了自己一直来的坚持,唐瑾内心受到了震动。   “我再想一想。”唐瑾感动的点着头。   想了半夜,唐瑾还是下了决心,对唐老爷子道:“富贵险中求,男儿当干就干,我拿定主意了。”暗地里进行的话,危险并不大。   唐老爷子欣慰的点点头:“那这件事里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就去问。”   唐瑾来京时间不长,将要做的事隐秘,也没想请同僚吃饭,不过秘书省还有一些他的东西没拿,就去取了,又遇到了俞观之叫他过去。   唐瑾就不明白了,老是这么叫他去,就不怕别人起疑吗?哪里有一品的平章事闲的没事干成天见一个七品的芝麻官?   不过他还是去了,把心下疑惑的细节都问了,俞观之望着唐瑾手上的珠串说:“你的疑惑路上会有人去告诉你。我有一个重孙女儿,说给你可好?”   唐瑾摇了摇头,冷漠道:“不好。”   俞观之拉着唐瑾的手送他出去,临别时又问他结亲的事:“能当我的重孙女婿,可是大福气,你真不答应?”   唐瑾感觉到周围有人,知道了用意,于是举起了手,给俞观之看了看上边带着的手串,笑道:“是下官福薄,高僧说我十八岁之前不能成亲。”这要是传出去了,就成了俞大人想把重孙女说给他,这两天才见了他几次。   俞观之拍了一下唐瑾的后背,笑骂道:“滚吧,谁要等你到十八岁。” 第172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笑了笑,转身回家。   他想俞观之也不是真想将重孙女嫁给他,而是调查过他,知道他用手串拒绝过南兵马司的马军副都指挥使才这样问。   等步行回了家,离门口还有些距离就闻到了院里了桂树上传来的淡淡的桂花香味,推开门就见到唐老爷子和秦大夫坐在院子里聊天。   唐瑾知道这是等他呢。皇后赏的这宅子虽然不大,但人都住三进院子里,大门自然是关着的,想要在大门前叫人得很大声里边才能听见。   原本是想着总归要买个下人的,现在要走也用不上了。   看到唐瑾回来,唐老爷子对秦大夫说了一句:“以后要辛苦你了。”   唐瑾不知道两人先前在说什么,问候了两人以后,边转身关门边随口问了一句:“说什么呢。”   秦大夫起身拿起两把小竹椅,边放回了廊下边道:“说在京城开医铺。”   唐瑾动作一怔,关好门后转过身,望着秦大夫,再望唐老爷子,心下疑惑,秦大夫不跟他老爷去木饶县吗?   唐瑾下意识的以为秦大夫会跟着去的,现在听到这话才想起,本来秦大夫就是打算在京开医馆,现在他名头上又有了间接救了板上定钉的会成为太子的三皇子,不说生意兴隆,也会顺顺当当,稳赚不赔。   他没有问,虽然秦大夫跟他老爷交情很好,好到他来京赶考来回都会跟着,但具体的往事他不知道,不清楚这里边有没有什么交易。或许秦大夫现在不想跟着他们走了,或许是他老爷有什么打算?   唐老爷子看到唐瑾的眼神,带他进了二门,才笑着解释:“我建议秦大夫在京城开医馆。”   “那么远的路,又人生地不熟的,你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大夫我怎么放心的下?”唐瑾担忧的问。   “你放心,我现在康健着呢。”唐老爷子开朗的笑道。   “可你年龄大了。”唐瑾抬起头来道。年龄大了,一场风寒都会要了命。或许连风寒都不需要,有些老人会在夜间睡逝。   年龄这种事唐老爷子又怎么会不清楚,便再没有强行安慰唐瑾。   三人到了三进里,唐瑾听他三婶在厨房做饭,他三叔在同她说话,就知道一会儿进了正堂说话时他们听不到。   是以进屋做定会他就对着唐老爷子道:“你需要一个大夫,不止你需要大夫,‘我’在任上也需要一个大夫。”   若平章事俞观之说的真是,去木饶做官的那个汤玄真的是个重要人物,那么在任上一要保护消息不要泄露,再一个就要保证把汤玄平安带回来。   这么简单的暗示唐老爷子自然听得懂,他明白几岁的小孩子也容易夭折,于是沉默了。   秦大夫在这个时候笑道:“那我要是不想去呢?”   唐瑾看过去,看不出秦大夫是故意为难他还是真的这样想的。   刚在院子里他就想过这个问题,他没有理由阻止秦大夫奔向光明的前程,想要他跟老爷走就只能许以他不能拒绝的好处。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个乡村里的平常大夫,但上次见你跟鲍太医相谈甚欢,我就知道你不是了。”太医都是精选出来的,对各种病情广闻博识,医术自然高超,由此可见秦大夫在医术上绝不可能是个平庸之辈。   唐老爷子跟秦大夫都静静的听着,想等唐瑾能说出什么来。   唐瑾反问秦大夫:“既然你医术很好,出身又算得不凡,为何要窝在李家村里?”可见不是有他老爷的关系就是不幕名利或者再加一点别的什么原因。   秦大夫安静的坐着,心里答了一句:他自然有自个儿的原因,想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你有想过,为何张景仲葛洪孙思邈能在医学的历史上留名?因为他们医术高吗?对,但不止于此,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你学医至今,难道真的不想在医学上留名,死后告诉祖宗告诉后来人,你,秦梁,秦越人的后人,曾在医学上做出过贡献?!”   唐瑾这话转了个弯儿,没有接着上边的说,却听秦大夫心情澎湃,嚅动着嘴唇,想接下去问,却又怕出声扰了唐瑾自己听不到了。   “你没想过吗?你觉得这很难不可能吗?其实你医术没有他们那么高,只要努力,也可以!”唐瑾没有吊秦大夫胃口,给他肯定的回答。   秦大夫心情激动,想问又不敢问,只摇着头。   唐瑾清楚,秦大夫想知道,又怕他是个外行不懂,说出的话没用,问了反倒失望。   他问:“你觉得你再努力,也写不出《伤寒杂病论》《千金方》这样好的书?觉得中医所有的经验与医书足够完备你再努力也难出彩?”   秦大夫的确是这样认为的,他听到这里,觉得唐瑾可能真的有方法而不是胡说,不等唐瑾继续说,终于急的问出了口,声音有些干涩:“什么法子?”   “术业有专攻,但同样是大夫,有人善于儿科有人善于妇科,有人专治胃病有人专治头疼……”唐瑾说到这里,秦大夫就连忙点头,觉得说的非常对,就像他,不善于儿科。   唐瑾看秦大夫的表情越发有自信说服他随着唐老爷子走了,不停顿的继续道:“著名的医书那么多,却是缺了一种。”   “哪一种?”秦大夫着急的问。   “外科。”唐瑾回应着。   外科?秦大夫听后怔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来。   唐瑾并不意外秦大夫会有这个反应,他与秦大夫也相处了一段时间,加之以前的了解,知道中医不主张动刀,再小的手术都会损伤元气,年轻人恢复的快当时看不出来,年老的人恢复不过来容易要命。   他问:“我猜,《黄帝外经》失传了吧?”以前听黄帝内经这四个字习惯了也没有多去想,上次他骗秦大夫后,秦大夫让他帮忙把“看过的关于种痘的医书”找一下,给了他一张学过的医书的单子,他看上边有《黄帝内经素问》《黄帝内经灵枢》还想,内经都有两篇了怎么没有外经。   最后找到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后,他突然想着,既然有内经,那应该就有外经吧,不然为何要专门把内字标上去,直接叫《黄帝经》不就好了?   就像六部有个左侍郎,必定会有一个右侍郎,不然直接叫侍郎就行了,何必分个左右?还有官阶有正六品,那就肯定有个副六品,不然直接叫六品,何必分个正副?没有意义。   秦大夫听到这个问题后一愣,他没想到唐瑾会问起这个,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点了点头。身为一个有见识的大夫,他自然知道这一点,只是平时从来没有关注这一点。   “你们不重视外科有你们的原因,但黄帝能写出一本《黄帝外科》来外科肯定很重要。既然医术没那么高的宋慈都能写出一本《洗冤集录》流传下来,为仵作的必读之书,为何你不能写一本《外科集录》流传下去,做为外科的名典,成为意外受伤和战场上的将士们的保命医书?”唐瑾反问秦大夫。   秦大夫呆呆的坐着,望着唐瑾的方向,目光却没有聚焦,一动不动,只偶然眨一下眼睛。   唐瑾平静的坐着。   宋慈的医术怎么样他并不知道,只看他以前能记住张景仲孙思邈而不知道宋慈就知道宋慈的医术不是两人这一个级别的,让宋慈闻名于世的是他极为高明的验尸手段。   历史到了咸国这里有四千年了,四千年外科都发展不起来,原因是多样的。   唐瑾以前也信中医,但生病只有西医看不好时,他才会去看中医。后来在老家感冒去诊所看病发现大夫墙上挂着的几百个白大褂合影,随口跟大夫聊了几句,才发现国家在扶持中医,连小诊所里都有中药柜了。   那个老家诊所的大夫感叹,中医的没落有政策的影响,他原本是想学中医的后来各种原因只能学西医。   唐瑾记得当时他说有些中药材对身体有很大的副作用,那个大夫问他哪个西药对身体没有副作用,反倒是把他问住了,接着对方说了一句话很是让他认同:哪个行业的发展都是不断改进,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其实真的说来,很多中药的副作用都要比西药小的多。   他跟这个大夫聊了几分钟,从这大夫的言语里,大概知道一件事:国学这些年的失落以及失落的原因。   说白了就是西医见效快中医见效慢,有些病非西医不可,再加之一些原因,中医就不被看好了。   其实中西医各有优缺点。   唐瑾身为一个男性,自然喜欢看各种战争片,国片的某种长盛不衰的战争剧看了很多,觉得在那个年代里,药品受制于人真的太让人郁闷了。   如今他在了这里,中华的历史在这个朝代拐了个弯,他也想尽自己所能的让外科发展起来,哪怕得几十年才能慢慢看到成效。   是以,他让秦大夫研究外科,也是一个双赢的事。   只是没想到,秦大夫呆了一阵后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凭直觉说了一句专业的话来,让唐瑾不好意思起来。 第173章 快来订阅我(∩_∩)   秦大夫说:“宋慈一生做的是司法刑狱的事,不是大夫。黄帝内经也不是黄帝著的。”   唐瑾听到后,感到脸有些发热。   宋慈原来不是大夫么?黄帝内经原来不是皇帝写的么?   他看秦大夫上次给的书单是一溜的医书,下意识的以为宋慈也是大夫。   不,现在想来也不一定全是医书,只是他知道的全部是医书,就把不知道的也当医书。   他以为医书的著者就是大夫,秦大夫这样一说他就明白了被他忽略的事。《洗冤集录》虽是医学相关,但准确的来说是验尸的书,不是讲病情讲治病的书,那宋慈不是大夫更能说的通。   一个大夫一辈子接触到的非正常死亡的死人,肯定没有一辈子做司法刑狱的宋慈多。   至于黄帝内经不是黄帝写的这一点,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大概也猜到了原因。   那这样一来,是不是别的地方也错了?恐怕他刚才说服秦大夫的话有好些漏洞,会让人笑话的。   唐瑾努力的板着脸,表现的淡然一点,补充了一句:“道理是相通的。做司法刑狱的宋慈能写出《洗冤集录》,是因为他用心研究总结了经验,那么做大夫的为何写不出一本《外科集录》?你跟他之间,就少了用心研究总结经验这一条。”   秦大夫眨眨眼,闭上眼睛,抿着唇,沉默着。   唐瑾又道:“我知道,这很难,但不凡之人之所以不凡,就是有着‘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心。”   唐老爷子这个时候笑了,他问唐瑾:“谁告诉你,外科没有医书的?”   唐瑾一怔,突然觉得不妙。   他觉得外科没有医书是没有听过哪个有名的外科书,是以觉得没有。   但事实上很多现代的东西古代都有,古代应该是外科比起内科来极为落后,而不是没有。   因为落后,就不被人提及,平常人就不知,他也不知道。   外科肯定是有著书的吧?毕竟历史四千年呢。   唐老爷子用手指敲着桌子,慢慢道:“外科里,我知道的就有唐代蔺道人传的《仙授理伤续断秘方》,还有南宋陈自明的《外简精要》,秦大夫知道的肯定比我更多了,是吧?”说着,向着秦大夫那边扬了扬下巴问。   秦大夫睁开了眼睛放松了唇,唐瑾这才发现,他眼里含着笑意,嘴角上弯,刚才闭眼抿唇只是要掩盖笑意,顿时懊恼的很。   怎么办?班门弄斧丢人了!   秦大夫望着唐瑾少有的表情,笑意弥漫在了整张脸上。   唐老爷子教育唐瑾道:“你要说服一个人,首先得极为了解他的各个方面,不然就会像今天这样,被人看轻不说,还会不能成事。”   唐瑾抿唇点了点头,承认道:“是我心急了,不过……”   还没说完呢,秦大夫看唐瑾抿着唇,带着一张笑脸为他分辨道:“其实他说的很对,我刚刚的确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外科确实没有什么全面的书,《仙授理伤续断秘方》讲的是骨伤科,《外简精要》讲的是痈yōng疽jū,乖乖想说的外科不是常指,另有其意吧?”   刚被秦大夫打断唐瑾只好停下,听到问他这下子有机会说了:“的确。我看书上凡是是战争总会有大量死伤,很多都是有了大伤口后,失血过多或发热而死。用针线缝合伤口是外科,缝合血管也是外科,失血过多输送血液救人是外科。”甚至于以后断肢重接也是外科。   不过最后一句话,唐瑾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来,觉得说出来太过超前了。   秦大夫听到了这里,轻轻的倒吸了一口气。缝合血管?输送血液?   这些,真的可以实现吗?   唐老爷子启了启唇,扬了扬手,才道:“你们进去说吧,我可没功夫听你们谈这些。”   唐瑾转眼去看唐老爷子。   自从家里有了堂弟妹后,看到他们哭闹好动的样子,玩时一个动作重复几十遍不觉无聊,甚至尿了还会笑着用手去抓的情形后,他就知道他从小的表现极不正常,太不像一个孩子了。   家里人也琢磨他不对,老爷对他更是怀疑,现在听了他说这些,让他进去说,是不想进一步戳破这层窗户纸吗?   秦大夫急着知道,连忙起身拉着唐瑾去他的房间了。   进去后就问:“怎么缝合……血管?”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大夫。我想着你们会缝合伤口,那血管也应该能缝合吧。”   “输送血液这个行不通,以前有人试过,虽有活着的,但更多都死了,不管是亲人之间还是陌生人之间。”   “我是这样想的,同一个母亲他会生出男娃也会生女娃,许是血液也分性别?”   性别?秦大夫皱起了眉头来,一双眼亮亮的望着唐瑾:“两种性别吗?应该没这么简单,你快告诉我呗!”   唐瑾微噘着嘴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你跟去照顾我老爷,才让你研究外科,这样你几年之内也没时间给人治病了,跟我老爷去刚好有大把空闲时间。”   秦大夫打量着唐瑾的神色,观察他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随后就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你老爷的,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好处。”什么好处自然不用说了。   唐瑾笑着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好,你出去吧,我要好好想想。”秦大夫挥了挥手,让唐瑾离开,他想静一静。   等到唐瑾快走到门口时,秦大夫才想起一事,对唐瑾道:“你知道你老爷为何要我在京城开医铺么?”   “猜到一些。”唐瑾应着,出了秦大夫的屋子,只觉今天的太阳极为的大。   他抬头,看了一下碧蓝的天空。   他其实并不一定要将外科这些说给秦大夫听,让人察觉出他的那些异常。   他可以让秦大夫像李时珍那样,编个本草纲目。   这个更显得正常。   只是他觉得,他来到这个地方,身负的并不是光大唐家这一件事。   他想为这个时代的人做些什么力所能及的事。   也不是圣父,更多的是为自家考虑。   也或许,有一天,他和他的亲人会被更加发达的医术救了性命。   毕竟生活不是看过的穿越电视和小说,随便就能九十一百岁,更多的人在三四五十多岁就去世了。他活在这个时代里,就要受落后的医疗所限制,想长命,只能自救。   这样秦大夫能留名历史,他得到想要的,真的是双赢。   唐瑾摇了摇头,抛掉了这些多余的感情,进到了正堂里。   唐老爷子在喝水,见唐瑾进来,笑着把一杯水推了推:“渴了吧?”   唐瑾过去端着水喝了,才道:“你还是心急了。你怎么先不问一问我,秦大夫想开医馆是谁的主意?”   “不管是谁的主意,我都想让他跟着你。”唐瑾放下杯子,认真的道。近两千个日夜的相处,他早已把唐家人当成了真正的血脉亲人。   唐老爷子笑着叹口气:“秦大夫在京开医馆,以后有救了太子的名头在,又加上不俗的医术,能很快的把分店开到大的城市去,认识很多人脉,以后在你的仕途上也能帮助你。”   唐瑾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样不好,不安全,我不放心你。”   他知道老爷的意思是第二个店就能开到京城最近的杭州去,生意做大了也能暗中帮助他,不过秦大夫不跟他老爷去会引人怀疑。   再一个,杭州离京城这么近,消息灵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要有了联系,就有被人查出来的可能,万一不小心被人看出来他认识秦大夫怀疑起来一深想,那就糟了。   不用说,唐老爷子也知道唐瑾担心的是什么,只是他更担心唐瑾,才做出了这个决定,看到唐瑾不同意,也就这样了。   他问:“离京之前时,你是不是有个很重要的事还没有跟我商量?” 第174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听到后,想了一下,笑了:“对,想问你,太子庆典的礼物,我应该选什么合适?”   三皇子要被立为太子了,选哪一个吉日做为册立大典的日子了还没出来,钦天监应该还在算。但算出来的再快,日子怎么也不会是最近十多天,前期要准备的东西太多,时间不够怎么能准备充分呢?   那个时候,他人都离开京城了。   人走了,礼物却是要先送上一份的。   若是没救人以前,送不送也都无所谓了,反正三皇子也不会在意他这样一个小人物。如今救了他,知道人家要被立为太子了,连个礼物也没有,躲避的姿态也太明显了。   唐老爷子安静了两秒问:“不是给太子送不送礼,而是送什么吗?你决定了要给他送礼。”   唐瑾安静了下来,他老爷的意思,是不给太子送礼吗?   他再认真权衡了一下,回答道:“你是想考较我,还是不想送?不送的话,真的就能拉开距离了吗?有我帮助他的事情在,非三皇子一党的人不会因为我不送礼就看轻我跟三皇子的关系。就算不送能表明不想争权慕势的态度,但这会显得不礼貌,谁知道圣上知道了会是个什么想法,还是做的中肯一点好,不容易出错。再说了,三皇子马上就是太子了……”   唐瑾说到这里停下,听了一下,他三婶还在切菜烧饭,厨房里他三哥拉风箱的声音隐约能听见,他三叔刚开了三门去二院井里打水,秦大夫也听不到,就大胆的说了真心话:“有圣上和皇后保护,以后被废的可能也很小,最大可能就是子承父业,我不送礼,反倒是给人把柄了。至于其它小一点的意外,人生哪里会算无遗策,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唐老爷子轻嗨了一口气:“你想的对。”   “我想了一下,这礼物吧,不能送的太贵重,一来我们家境在这里摆着,没有那么多的钱,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做不来;二来也会影响我‘纯直不二’的风评。”“人设”的问题,制定好了就不能改,想做个纯臣就要有做纯臣的态度。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是不好选。”   “对啊,我也不能送一般的礼物,对咱们来说一般的礼物,三皇子怕是不上眼,再说我刚收到了皇后这么多谢礼,送的一般显得太小家子气。只能送个中等的礼物,那要怎么个中等法?”   自从知道三皇子要被立为太子后,唐瑾就在想这个问题了。   唐老爷子抿了一口温茶:“三皇子什么奇珍异宝都见过听过,对于咱们来说中等的礼物他怕也看不上眼,对他来说中等的礼物咱们可不好弄。”   唐瑾看话都说到这里了,唐老爷子也不给他建议,是要他自己想的意思,只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了一下,名贵的东西咱们不好弄,三皇子也不稀罕,反而不如送金子银子,实用还不出错了。直接送也不行,得做个什么物件。”   本来想过自己做个特殊的小玩具或专给三皇子写画个小话本,念头冒出来就打消了。如今三皇子要立为太子,送玩物会消磨志气,皇帝皇后肯定不喜欢。画小话本的话,内容不好选择,容易让人借题发挥。   唐老爷子见唐瑾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也不给他出主意:“你如今长大了,遇到事情自己想法子,总之有一点要注意,送人礼物要按照对方的性情和身份来送,避免一切出错的可能。”   唐瑾点了点头,只好道:“那我下午去街上铺子里看看。”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一事,问唐老爷子:“那咱们走的话,这些东西怎么办?要不要我顺便去当铺问一问?”   皇后送的东西,金银和小件的可以带走,可是这些纸啊布啊的,留这里肯定坏了,带走东西又太多路又远还得专门找马车运,还不如卖了。   唐老爷子拿眼剜了唐瑾一下:“天家送的东西,拿手里没几天你就给我随意卖了?”   唐瑾:“……”其实吧,电视剧误导了他很多,皇帝平时就自称我,只有在重大场合旨令这一类文件上自称朕。而电视里那种经常把皇家赏的圣旨供起来,也有,但是吧,咸国中央集权没有明清那样厉害。   他就觉得,这些纸啊布啊,都是要用的东西,卖了也没什么。   不然怎么着?买个牛和车拉着?牛没养熟容易生病误事。找一个到秦省的镖局送货吧,人家要是跟着他们也不方便。   “那这房子呢?锁了?”唐瑾又问,他想着他们一走好些年,还不如租出去,这么大的了院子连铺子,最少也有一二百两银子呢。现在听他老爷这样说,是要空着的。   唐老爷子睨了唐瑾一眼,训道:“看你这眼皮子浅的劲儿,就这么一小块地方,也值得你巴巴的望着!”   唐瑾立时就不敢说话了。   也对,唐家的老宅那么一大片,他老爷都不着急,这个宅子的确是小了。   不过。   他又没住过唐家的大宅,再是唐家的东西他也没有归属感,这个房子却不同,房主写的是他的名字啊!眼前的自然更实在。   唐瑾看出来唐老爷子心情不好,不敢再说话了。   正好在这个时候,唐三叔叫两人吃饭,解救了唐瑾。   他连忙对着唐老爷子笑道:“我去打点水咱们洗手。”   几人洗手吃饭,饭快吃完了的时候,唐瑾问唐三叔:“三叔你们把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一说起这个,唐三叔连忙问唐老爷子:“爷,我才想起来,咱们的东西怎么运回去?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买头骡子和车划得来。”   “对!”唐三婶在一边点头,“骡子和车比起到镖局运货能贵一点,但回家以后骡子和车都可以用啊,反正咱们自己也要回去,秦大夫和娃他爹刚好一人赶一辆。”   对于唐三叔夫妻,唐老爷子态度要好了很多,点了点头:“下午我们去街上看看,买回来吧。”   吃完了饭,唐老爷子对唐瑾道:“你就不去了,我去看看有什么礼物。”   唐瑾知道唐老爷子的意思是他如今不好多出去走动,免得万一被人记下了不好,点头同意。   饭一吃完,家里五个人都出去了,只有唐瑾一个人在家里。   如今要离开了,还是以这种方式,唐瑾也没心情继续念书,搬了躺椅在院子里荫凉处躺着看天。   今天天气很好,这几天都没有下雨。   南方多雨,尤其京城邻着长江,雨水相比别的地方就更多些,不过他们从老家来了以后,这边已经过了雨季,下雨的次数并不多。   他两辈子都是北方人,其实并不喜欢下雨。   不过在南方,可以吃到有名而正宗的桂花糕。   还没搬进来的前几天,他老爷就说了,有的地方桂花都开了,他过几天找颗桂树折桂花下来做桂花糕吃。   家里这两天已经隐隐的能闻见香味了,现在闻来香味好像更浓了,想来马上要开花了,却是不见他老爷说要吃桂花糕了。   不知道是没心情吃,还是根本就没有发现桂花开了。   或许明天醒来满院浓香,他会记起来吃。   家里的这颗桂树也不知道什么品种,主杆很高,怕也不是一般品种,不知道是金桂银桂还是丹桂。   唐瑾胡思乱想着一些无聊的小事,干脆站起来,找了带勾的杆子到二院,想要勾一小枝下来看看。   这杆子是宅子里原本就有的,看着还是新的,可能是皇后特意叮嘱下人才买来放着的,足见用心了。   不止生活里的小物件,其实这个宅子还带着全副的家具,连秦大夫用的药柜都准备了二大排。   出了二门,拿着勾子仰头勾折了一枝下来,唐瑾低下头,无意识的看见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洒出了一片斑点,忽然灵光一闪。   他想到要给三皇子送什么礼物最合适了。   唐瑾伸手取下杆子勾子上的桂树枝,发现发现花苞的颜色是黄色的,想来是金桂……吧?这个金银丹是按颜色分的吧?   看到花快开了,唐瑾干脆又折了几枝下来,拿回三院里找了个瓶子插了起来,浇了水,放在了正堂里。   明天睡醒,屋子里肯定很香。   平时唐瑾也没有这个闲心思,这次也是为了哄唐老爷子开心。   做完这些,他找出了纸墨笔砚,画起了给三皇子册立时的礼物来。   研完墨,画了一会儿,唐瑾看着毛笔画出来的图,还是不满意。   毛笔太软不说,他用毛笔画图的功力也不行,早知道,就买个硬笔了。   上次他逛街的时候,看到过笔店里有卖硬笔的,是一个双瓣合尖的马耳形笔舌的竹管笔,笔舌之中还有一条缝隙,很像现代用的那种钢笔。   当时挺吃惊的,想着是不是这朝代有人穿过,才有了现代的东西,而且历史还在南宋后拐了个弯。   问了店员以后才知道,这种硬笔自古就有,不过用的人少,一般人不知道。   他问过了,这种笔有个形象的俗称:无毛笔。   这自然是要与有毛笔区分开来。   文人嘴里的硬笔指的是狼毫鼠须这一类的硬纤维做成的毛笔,相对的软笔指的是羊毫兔毫鹿毫这种软纤维制成的,因此不用毛做成的硬笔就成无毛笔了。(注)   因为有着钢笔的情节在,唐瑾自然想买一个的,问了一下,发现太贵了。   倒不是这种硬笔贵,而是店里的这个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又是展品,不卖。不过你非要买的话,钱掏足了也卖你。   别处也能买到的东西,唐瑾又不是冤大头,非要买那个。当时想着有机会了别处再买一个,不过却没有遇到合适机会。   画完了以后,唐瑾想了想,唐老爷子他们有钥匙,他干脆出门找银店问问,他的东西能不能做出来吧。   家里值钱东西多,唐瑾也不怕被偷,这房子在衙门前边大街上的小巷里,没有人敢在这里偷东西。   至于万一,没有万一。   嗯,他听秘书省的人说除了开国时有些乱,这条大街上已经有六十多年就没遇到过贼了。两万多个日夜过去没有一日遇到贼,可不是没有万一。   出了巷子到了富贵街上,再走一段路就是长安南街了,唐瑾叫了个牛车载他。   五府六部门前这里,多的是轿子与牛车,做的就是一些吏员和没车没轿的低阶官职人的钱。   他找了一家大的银店,让车夫等着,进店里问去了。   球和底座倒是能做了出来,不过这银店不做金店的事。   唐瑾又去金店问了,店里的师傅说浇筑的事可能不成,不过要是镶嵌的话没问题。   唐瑾想了一下,他的东西了也不用多精致,而且时间紧,来不及做精致的,主要是一个新颖,就点头了同意了。   担心他们店里的金银不纯,唐瑾就与两家店约好了用自己的金银来做,只付他们工钱。   回去以后,家里人还没有回来,唐瑾付了车钱,进家里后就找了皇后赏的金银出来。   这些金银都是官金官银,纯度好的很,不是内廷制的,没有内廷的印记,可以拿去用。   唐瑾按着记忆,又重新画了一副更加细致的图,标了尺寸出门。   虽说他老爷不让他出门,但他在京这么些时间,见过他的人多了,也不差两家店了。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但需要出去时就得出去。   找了车,先去近的金店再去远一点的银店里,跟师傅们一阵沟通。沟通好了后把金银给了他们,看着他们称了重量,给了他盖了店章的条子,让加急,约好时间过来取。   这种老店,讲信誉的很,不怕他们换了纯度不好的金银来给他。   解决了心头大事,唐瑾回了家后,开了大门看到他三叔他三哥正在大院里铡草,又见多了一头新骡子,知道家里人已经买好了骡子和车回来了。   “乖乖你去哪里了?回来你不在家我们有些担心。”唐三叔边坐下边随口问。   “去街上金银店里了。”唐瑾应了一声,看了一下骡子,问唐三叔,“你看我老爷心情好不好?”   唐三叔拿铡刀的动作一怔,想了一下抬头问唐瑾:“你怎么惹你爷了?”   唐三哥也仰起了头来看他。   一听这话,唐瑾就明白,不是他三叔没有看出来他老爷不高兴,就是他老爷没有表现出来。   他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就是我发愁给三皇子送什么礼呢。”   唐三叔笑了笑,双右手拉起铡刀,看唐三哥快速的把草放进去,回应着他:“那没什么,你哄他一句他就高兴了。不行你撒个娇,肯定没问题。”   “嗯。”唐瑾应了一声,进去了。   唐老爷子也没问唐瑾去干什么了,唐瑾主动说了,唐老爷子也没问唐瑾定的什么礼物。   唐瑾只好问:“老爷那你买了礼物没有?买了的话咱们就送两个。”   “不好选,没有看到合适的。”唐老爷子应着。   唐瑾连忙给他倒凉开水,笑着道:“其实你也不用发愁了,三皇子马上就要成为太子,这对我来说是大好事啊。你笑一笑笑一笑笑一笑嘛!”   说着,拉起了唐老爷子的胳膊撒起了娇来。   唐瑾平时都不会撒一次娇,唐老爷子受不了他,笑了出来,伸食指推了唐瑾一指头:“这次算你运气好!”   唐瑾心情立时好了很好。   唐老爷子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你啊。”   “不怕,反正官场更复杂更转单呢。”唐瑾应着。事到如今,要保持乐观的态度。   唐老爷子没再说什么,想了想,道:“你太心软了,以后不可这样。”   “嗯!”唐瑾点了点头。   唐老爷子又叮嘱了唐瑾一些事。   一会儿后,唐三婶已对做好了晚饭,叫他们吃饭。   过了两天,唐瑾去银店里拿了东西,给了金店里的人。后又去定了一个礼盒。   再过两天,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马上要离京了,唐瑾去了金店里,拿了成品出来,心下很是满意。   付钱回了家以后,唐老爷子看到唐瑾抱着盒子,问他:“好了?拿出来看看。”   唐瑾打开盒子,看到他订做出的礼物后,连唐老爷子都惊讶极了。 第175章 快来订阅我(∩_∩)   为了细看,唐老爷子拿出了盒子里的东西。   是一个银色的圆球,球上有的地方紧密的贴着突出一些金片,这个球斜着镶嵌在了一个银子制成的支架里。   “这是何物?”唐老爷子奇怪的问。   “你先猜一猜。”唐瑾可不是故意要吊人胃口,而是想看看以唐老爷子的见识能不能猜出来。要是能猜出来,那么那些皇子们的老师和钦天监里的人里总有人会知道。   既然是让猜的,那肯定有依据。唐老爷子被吊起了胃口来,沉吟着说:“有些像小浑天仪……又明显不是,依稀有点头绪,你让我想一想。”   想了半天,唐老爷子也没有想出来,笑着摇头:“总觉得似乎能猜到,却怎么也想不出,平时应该很少有人知道。你这个,你这个,一万人里能有一个猜出来怕也是难得。”   唐瑾见真难住了唐老爷子,笑了起来,伸手掌在斜着的球性的中间与地面平时的比了一下:“我给你个提示:赤道。”   “赤道?”唐老爷子重复着问,又喃喃念着,“曰黄道,日所躔chán。曰赤道,当中权。这个东西嗯……”   唐瑾看唐老爷子念出了《三字经》里的内容,像是要猜出来,等着。   他以前在地理上学过赤道的知识,在这里不到一岁的时候,听家里的兄弟姐妹念《三字经》里的这句话时才恍然,原来他以前下意识的就将赤道归为近现代知识了,但其实古代对天文学研究出了很多东西,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他细想想,上学的时候,历史书上学过唐朝的僧一行就已经测出了子午线的长度,那么那时有赤道的概念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唐老爷子考虑了一下言辞,不说出自己的猜测,反而问:“你支持浑天说?”   唐瑾摇了摇头:“不是。相对于盖天说和浑天说来,我觉得宣夜说比较靠谱。”   中国古代对于宇宙的学说有很多种,主要的是盖天说、宣夜说、浑天说。   盖天说主张“天似盖笠,地法覆盘”,就是常听到的天圆地方说。   宣夜说主张“日月众星,自然浮生于虚空之中,其行其止,皆须气焉”。   浑天说是东汉发明了地动仪和浑天仪的张衡提出的,认为“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   唐老爷子见唐瑾有主张,心下欣慰,笑说:“可是宣夜说几乎失传了吧?”   “有人信,就不算失传。”唐瑾应着,不乐意了,“老爷你到底猜出来了没有,没猜出来我就直接告诉你得了,省得你还要在这里套我话。”   唐老爷子轻呼了一口气,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拨弄着唐瑾做出来的这个礼物,笑说:“你既然支持汉朝秘书郎郗xī荫这一脉的宣夜说,那这个东西……”   唐瑾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宣夜说是郗荫那一脉的人提出来的,他根本就没听到,要不是他老爷平时教他时容易带着人物的身份家世地理成就等一些东西,养成了习惯,不然他都不知道郗荫是谁。   幸好没有问郗荫是谁,他老爷可没有教过他宣夜说浑天说这些,怕是以为他人在秘书省,是在秘书省看书看到的宣夜说。   唐老爷子沉吟着,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说:“恐怕是……缩小后的‘地星’了吧?”   知道唐老爷子学识渊博,唐瑾还是吃了一惊。   “你怎么这么想?”唐瑾追问。   唐老爷子知道自己猜对了,面上少有的有了些“你考不住我”的得意,笑道:“我见星子微如尘,料星子见我应如是。不叫地星,叫什么?”唐老爷子询问着。   唐瑾鼻子微微有些发酸,抿着唇,不说话。   他老爷再学识渊博,也没有研究过天体,连他这样的非专业的人都能想出“地星”的说法,可见古代人真的极具智慧。   只是可惜了,中国人的性情和文化,让很多宝藏失传了。就算没有失传的,也不被外国人所知。很多很多东西,中国人以为是国外先发明发表发现的,到头来才发现还是中国人先知道的。   他为儒家文化感到骄傲,也为儒家文化感到失落。   唐老爷子察觉到了唐瑾情绪上的变化,有些意外,却不动声色,继续道:“其实叫‘星’并不合适,九州如此广袤,叫‘球’才更恰当一点。”   第一次从古代人这里听到地球这个观念,还是从自己的亲人身上,哪怕是因自己的引导,唐瑾的感触也很深。   他怕自己情动湿眼,被唐老爷子看到,连忙拿起了简易的地球仪,半转过身,让阳光照在地球仪上,盯着金银反射出来的光,轻声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便把它叫做‘地球仪’吧。”   气氛在这一刻宁静起来,阳光从门里照进来,正堂里的东西井然有序,一切古色古香,这三个带着怀念的字,竟是联系起了古今。   唐老爷子静默不语,唐瑾右手举起了地球仪,看着上边用金子做出来的大陆,左手拨着球体,金光银光闪烁,还挺好看。   他背着身,问唐老爷子:“你说,这个礼物,三皇子会喜欢吗?”既能玩,又能让他认识到大陆之广,说不定还会起到寓教于乐的作用。   “应该会吧。可是他的喜欢重要么?”唐老爷子反问,担心唐瑾没有思虑周全。   “当然重要了。”唐瑾回应着,却没有再说。   唐老爷子自然知道三皇子的喜欢重要,他行了册封之礼就成为真正的太子了,将是未来的皇帝,讨他欢心重要的很。   关键是,三皇子现在还只是一个孩子,上边还有管教他的皇后皇帝呢。   唐老爷子也不追问了,走近一步,从唐瑾的手里拿过来了地球仪,仔细看了一遍,问:“金子做成的是陆地么?”   “嗯。”唐瑾点了点头。他世界地图只记了个大概,也就画了个大概,做出来的根本就不准确。不过这一点都没有关系,他要是知道的清楚了反而奇怪,做个大概形状才最合适。   只有中国东南边岸画的准确,崇明岛海南岛台湾岛都画了出来,这里做出来的准确度相对高一些。   看起来就像是卡通地球仪一样,神似而形不似。   见过地球仪的人很快能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没见过的人根本就不懂。   唐老爷子手指摸着海岸线清晰的那一片地方,感叹的说:“没想到,我们咸国就才这么一点。”   唐瑾笑了,他老爷也不说他胡闹,不管是不相信他的看法,还是不知道他说的是对是错,没反驳他的话反而顺着他的话说,这样宠着他。   “其实不是我们国家小,是陆地太大。”唐瑾笑着。   唐老爷子伸出手,摸了摸唐瑾软呼呼的耳朵,往外拉扯了两下,含着笑意训他:“有时间不知道看些正经书,成天在秘书省看一些闲书,弄出这玩意儿,说,你都看过什么了?”   “《艺文志》、《天文志》、《律历志》、《地理志》、《诸蕃志》、《营造法式》、《锦绣万花谷》,这一类的。”唐瑾随口说了几个。   其实这些书他只是在秘书省见过,随手翻了几下,并未读过。   他的精力,都放在需要的学习上。   唐老爷子听了后,道:“《艺文志》可以认真看,另外,《百官志》《州郡志》都可以看,其它的……”说到这里,唐老爷子想起了唐瑾已经不在秘书省了,剩下的话就改了,“等你该学的学完了,再看吧。”   “嗯。”唐瑾点了点头,想起刚才的问话,这才对着唐老爷子说,“你不用担心我送这东西惹皇帝皇后不高兴,这不像皮球弹弓铜环儿这些,一玩能玩一晌午,不会影响三皇子学习。这个就只能看个新奇,逗他一时高兴。”   “你明白就好。”唐老爷子把东西放下来,笑了,“这东西说好吧,手艺也就这样,算不得精美;你说它不好吧,他又是用了心的。”   “对!进退有度。”唐瑾点了点头,想着这东西怎么也算不了好,唐老爷子却说它好,就补充了一句,“我会告诉殿下我做这个是把所学都用上了。”   唐老爷子点了一下头,说:“今天不用读书了,你去玩吧。皇后赏你的那些东西,想玩哪个就玩哪个。”   唐瑾又不是小孩子,想了一下摇头:“以后有的是机会玩,咱们还是学习吧,老爷你再教我一些东西。”   这后半天,都是学习的半天。   第二天,唐瑾递了牌子进宫,没想到竟然应允了,他还以为三皇子忙没时间见他,他把礼物给下人一交代让对方代交就完事了。   不过想着他救了三皇子才不久,也不意外。   好一阵才到了三皇子的宫殿,唐瑾还以为要等好一会儿呢,没想到三皇子倒是立刻就来了,见了唐瑾后笑着抱怨:“这几天可是累死我了,你来刚好让我抽空歇一下。”   唐瑾抱着盒子,带着歉意说:“过两天我就要起程去木饶县任职了,不能参加殿下的册封大典。”   三皇子明显知道这事,感叹着说:“你放心,我会给你把宅子看好的。”   “那真是让殿下费心了。”唐瑾说着,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掏出了家里大门的钥匙双手递了上去。   三皇子接过钥匙,奇怪的走到桌边:“这是什么?”   “给殿下的礼物。”唐瑾笑说,表现的有些忐忑,“不知道殿下会不会不喜欢。” 第176章 快来订阅我(∩_∩)   三皇子打开了盒子,拿出来一看,金银做出来的玩物,不值什么钱,就是新奇的很,他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东西”三皇子一边笑问着一边伸手拨动了一下,发现中间这个球竟然还是能转动的。不过看来看去,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唐瑾正要回答,三皇子又继续道:“有点像缩小的浑天仪。”   唐瑾等了一下,看三皇子不再说了,就开口回答,只说了一个“臣”字,三皇子又打断了他,唐瑾便把话隐了下去,安静的听他说完:“你不会告诉我,这就是缩小的浑天仪吧?这也太不像了,连外边的那几个圈都没有。”   唐瑾送这个礼物,自然做了相关的功课,听后笑了笑,道:“这不是浑天仪,自然没有黄道环、赤道环、子午环、地平环那些东西。臣和臣的曾祖父给这个东西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地球仪。”   “地球仪?怎么说?”三皇子直接略过前边不感兴趣的,问起了后边的。   “日常里,我们看远处的东西,比如房子山丘等,会感觉很小,但到了近处,就会发现它们实际上很大。这是因为距离的远近不同,看到眼里大小就不同。”   唐瑾说完,停顿了一下。三皇子反应很快,跟着点了点头。   唐瑾继续道:“同样的,我们看太阳月亮不大,那是因为我们离太阳月亮太远,其实它们本身非常大。”   三皇子脸上出现了悟的表情,点了点头,突然开口问:“那这么说,天上的星星其实也很大,只是因为我们离星星太远了?”   唐瑾在三皇子说话的时候,一直不着痕迹的仔细观察着他的深色,要是发现他不认同这种说法,他就会简单的解释一下或者干脆不解释这些超前的知识,以免惹得对方不喜。   听到提问,他笑道:“是啊。我们看星星很小,从星星那里看我们这里也会感觉很小。就像我们看远处的人感觉他很小,远处的人看我们同样也觉得我们很小是一样的道理。是以刚开始,我曾祖父给它起名叫‘地星仪'。”   唐谨缓慢而仔细的讲着,防止三皇子跟不上他的思路。   三皇子年龄小而聪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地星仪?我们住的地方这么大,称‘星’字不合适吧!”   三皇子发表着自己的意见,跟着就反应了过来:“你也觉得不合适,才改成了地球仪这个名字?”   唐谨微笑着点头:“我们称呼它们为星星,实则他们是一个个巨大无比的球,只因着星星离我们太远。”   三皇子有些疑惑的道:“可是,星星不是……不是……”一时之间,三皇子找不到一个好的用词,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是一个很薄的圆形吗?”唐瑾用很好理解的白话接上了三皇子的话。   三皇子连忙点了点头:“对对对,我就是这样想的,我们住的地方这么广阔,是一个……是一片山川河谷,不是一个球啊。”为何要称为球呢?   对着三皇子求知欲极强的眼神,唐谨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认真的引导对方:“殿下想一想蹴鞠的皮球,从很远的地方看去,是不是就是一个圆?”   三皇子考虑了一下,摇头道:“不是啊!”   这种情况唐瑾早就预想到了,他走几步双手拿掉桌上的茶杯,取出下边的茶托,两只手夹着两边,把茶托内那一面对着三皇子的视线,问:“这样看是不是一个圆?”   三皇子点了点头,唐瑾将茶杯转了九十度,再问他:“现在看着是不是不是圆了?”   三皇子很肯定的点头,唐瑾放下东西,指着脚下的砖说:“就像这地砖,站在它的正上方,看到的是一个长一点的方形。”   “地砖是铺好的,从哪里看都是方形。”三皇子打断了唐瑾的话。   唐瑾:“……”他不想解释从其它地方看到的是菱形而不是长方形,那太偏离主题了,就点头道:“那就来说柜子,站在正中间看就是一个长一点的方形,位置偏一点就不一样了。”   三皇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缓慢的反驳着:“这也不能说星星就是一个球而不是其它的啊!”   “冬季和夏季星星在天上的位置有些不同,这表明不是所有星星在动,就是我们所在的‘地球’在动,而只有……”   唐瑾正说着,三皇子又打断了唐瑾的话,干脆的反驳:“地怎么会动,你胡说八道!”   唐瑾被这一句驳斥喝的回了神,突然沉默了下来。   这里毕竟是古代,他不该看三皇子听得认真就得意忘形,自以为谨慎小心却讲的一发不可收拾,其实他就是来送个礼物讨未来皇帝欢心的。三皇子还小,他对三皇子又有救命之恩,这一次‘胡说八道’没有什么,若是以后对着一个成熟的帝王说这样的话,他有可能就会像文字狱里牵扯出来的人一样枉死。   身在皇宫却没有做到谨言慎行,出了什么事也都应得上一句活该。   唐瑾在心里默念了三句祸从口出,而后对着三皇子带了点歉意的笑了笑,正要说话,三皇子可能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激烈,开口缓合气氛,放慢放低了声音问:“你为何觉的地会在动。”   唐瑾淡笑了一下:“平日里坐马车,经常看车窗外的树和路都在动,但树和路根本没有在动,只是车在动。”   他给了三皇子一点反应的时候,而后才道,“有时路平稳车平稳,人坐在车上就会感觉不到车在动,若是从来都不知道车在动,就会一直以为动的是树和路。这道理是相通的。”   为了不给未来皇帝留下一个“胡说八道”的印象,唐瑾浅显的解释着,力求让三皇子明白这个道理,好证明自己不是一个胡说八道的人。   三皇子听懂了树和路在动的道理,却不太相信地面在动。这对于一个没有接触过天文学和钦天监的的古代孩子来说,有些难以想象。   唐瑾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得万事小心。   三皇子勉强的点了点头,问:“然后呢?”   唐瑾笑容温和的道:“不管是桌子椅子碗筷还是茶杯,从上边看还是从侧边看,看到的样子都是不同的。而只有球,从哪个方位看,看到的都是一样的。”   三皇子劲儿上来了,叫宫女去拿一个蹴鞠的皮球过来,吩咐完了以后,转头对着唐瑾道:“你继续。”   唐瑾面容温和的继续说:“除了这些外,还有一点可以为臣做证,这个地球仪并非想着胡乱做出来,而有依据。”   “什么依据?”三皇子追问着,他的兴趣一直都在,刚才只是不认同唐瑾的说法而已。   “臣曾遇到过跟随我国下西洋的商人回咸国的西洋商人,他们说,从西洋行船一直向西,很快会到一片广阔的陆地,穿过这片陆地后再向西,就会到倭国和我国。那么,岂不是从我国出发,一直向西,最后就会回到我国?而只有在一个巨大无比的球上向前,人才感觉不到异样并能一直走到开始出发的地方。”   唐瑾伸出手指对着地球仪比划着,讲到这里心下松了半口气。耐心说了这么多话,他终于开始讲到主题上了。   “那你如何知晓那西洋商人没有骗你?”三皇子反问着。   唐瑾的笑容里有些尴尬,为了不让自己显得与这个社会上的知识水平相差过大,他解释了一句:“很多都是臣猜测的,不一定准。说这么多,只是想让殿下明白,这个礼物我是用了心的,而不是要离京了随意的做来糊弄你。”   三皇子听到这里哈哈笑了,拿过地球仪用手拨动了一下,开心的笑着说:“你的心意我明白了,礼物我很喜欢。”   不过,三皇子到底是小孩子,又是皇家人,接着又不客气的对着唐瑾道:“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自己猜测的还是不要随便说给人听,以免让别人误信了去。”   唐瑾虽明白自己说的是实话,但更理解三皇子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说这句话没有一点问题,连忙点头:“唯。”   在心底里,他真是感觉到了与这个时代巨大的鸿沟。   三皇子摆了摆手:“不用这么认真。”   转了一会儿地球仪,三皇子才想起了一事,侧过头问唐瑾:“按你的说法,我们咸国在哪一块?”   唐瑾等的就是这一句,看三皇子用手指压停了转动的地球仪,指出一个地方对他道:“大概就是这里。”   三皇子吃了一惊:“我们这样的泱泱大国,竟然只有这么一小块地方?”   唐瑾为什么要送三皇子一个地球仪?   主要就是想起以往的历史心下不甘,不想掌权者闭关锁国,将自己当成天国般的存在,所以才要给三皇子心里种下有关地域的种子。等他以后去探索世界,发现世界之大,保持警惕之心。以后不说让咸国成为海上霸主,起码不能落后挨打,屈辱的条件签了一个又一签,花了两百年的时间才慢慢的找回原有的地位。   还有一个私心就是想要在三皇子面前刷存在感。只是半路发现刷存在感的方法有一点风险。   唐瑾收了笑,认真的道:“臣没有见过咱们国家的舆yú图,这地球仪上的舆图是查了地理志等书后和估摸出来的,细节并不准,但大体相差不大。殿下不相信,可以去找西洋来的商人问一下,总有人会知道。或者去鸿胪寺问,甚至去钦天监问。” 第177章 快来订阅我(∩_∩)   三皇子一脸的失落,怀疑的望着唐瑾:“你弄错了吧?   唐瑾指着美洲那里:“东洋这里我们国家的商人不去,舆图真的不准确,但按在海岸边行驶的时间来算,地域的面积绝对不会比我们咸国小。”   三皇子不说话,有些不信任的盯着唐瑾。唐瑾继续指着欧洲和澳洲这里道:“西洋和南洋这里,商人经常去,能询问的人非常的多,地域稍微准确一点。殿下要是不相信别的地方有这么大的地域,去鸿胪寺问,他们应该会知道外域有多大。”   “我肯定会去问。”三皇子正说着,看到宫女已经带来了一个蹴鞠用的皮球,他连忙道:“你不要进来,把球就放在殿外。”   宫女就把球放在了台阶下,三皇子走出殿门,站在台阶上看着。   唐谨自然跟过去,这个距离,还能看出球的原貌,他对三皇子道:“殿下,这离的太近了,要放远一点。”   三皇子就让宫女把球拿远一点,一直放到了宫门外。   这个距离,三皇子看了以后,轻声道:“这有一点像是一个圆了。”   唐谨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例子,适时道:“现在是白天,球不会发光,看着有一点不像,要是在晚上从远处看一个球状的灯笼,就会很明显的发现它是一个圆了。”   这样一说以后,三皇子便明白了过来,嘴里道:“你早不这样说,你早这样说的话,我早就明白了。”   这话里也有一点抱怨的意思,唐谨听后只是笑了笑。   三皇子转身进殿,对着身后跟着的小内侍吩咐:“去找一盏球形的灯笼来,我晚上要看。”   说起了晚上,三皇子突然想起了一事,问唐谨:“那你说,为何月亮有时候是圆的,有时候是弯的呢?”   “嗯……”唐谨沉吟着,考虑着到底要不要讲给三皇子听,一想反正已经讲了这么多了,所幸连这个也讲了,便小心的道,“殿下在晚上见过雨后积水的路面吗?”   三皇子停下脚步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似乎见过,没太注意。”   京城多雨,唐谨知道他肯定是见过的,就笑着说:“月光明亮时,晚上雨后积水的水面看起来会很亮,积水并不会发光,不过是水面把月光反照了回去。若是有一部分水面被繁密的树叶挡住了月光,那一部分水面就不会发亮。”   “对,有时湖面平静时也是这个样子。”三皇子干脆的点头,又迈开脚步向着椅子走去,“这与月亮圆缺有什么关系呢?”   “臣私下以为,月亮跟水面一样,不会发光只会把光反照回去才看起来是亮的,要是真会发光就会像太阳一样一直是圆的而不会有缺。”   唐谨有些心累的解释着,觉得自己真是自找苦吃,他直接讲出海的商人说咸国以外有很多大陆不就行了,信不信让三皇子以后自己去求证就行了,为什么要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是真的而引出那么多话题。   “照你这么说,月亮缺的时候是被东西挡住了光才不会反照光了?”三皇子追问着。   “这个情况应该复杂一点,也有我们所处的位置的原因吧。”唐谨说着,看三皇子坐下了,又见宫女把皮球拿了进来,笑着对三皇子说,“可以把球拿过来看一下。”   三皇子眼神过去,宫女快速的走过来把球递给了唐谨。   唐谨接过后,拍了拍向着门的那一面的皮球球面:“太阳光从门口照过来,只有这一面会反照日光是亮的,里侧这一面是暗的,那么在殿下您处在的位置看过来,”唐谨走到三皇子右侧几步远站好,继续说,“刚好就能看到一半是亮的一半是暗的。因着月亮移动的方向不同,我们有时看到亮的多暗的少,有时看到亮的少暗的多。”   三皇子考虑了一会儿才明白,不解的问:“那为何日月都有升落,月亮是动的,太阳却是不动的?”   解释完了地域的问题,其它的都不重要了,唐谨也没有听懂什么动不动的,就笑道:“这臣也不知晓了,想来跟生老病死一样,历来如此吧。”   三皇子将手肘撑在椅子旁的小高案上,用一手托着,考虑着唐谨刚刚说的这些话。   他显然脑子很聪颖,将唐谨刚说的话都记住了,自己考虑没有再问什么重复的话。   唐谨沉默的在一旁站着,心情有些低落。   好一会儿,见三皇子还不说话,唐谨试探的说:“殿下,臣说这些来只是想你听个新奇,有些只是猜测做不得准,您不用忧烦日月星星这些事。至于外域广阔,只要我们咸国一直强盛下去,也不怕他们地广人多。”   “对,就是这个理。”三皇子很认同的点着头,又问,“你一定要走这么快吗?观看完我的册封大典再走不行吗?”   “臣去外地上任的日子紧,恐没有机会,是以提前送来了礼物。”唐谨安抚着。   三皇子“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很想说你参加完了再走,却没开口。都说了日子紧了,要是过几天就是册封大典那等一等没什么,时间长了就不能等了。   “那你路上一切小心啊。”三皇子叮嘱着,有些奇怪的嘀咕,“也不知道我父皇怎么想的,把你派那么远的地方去上任,你还这么小。”   唐谨只是笑了笑,并不发表意见。   三皇子说完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解释了一句:“我只是说你的年龄小,不适合长途跋涉,不是说你的能力小。”   唐谨学习好,不代表能力好,这话很贴心了。唐谨微笑的应了一句:“臣明白。”   他想要找个机会告辞,这个时候,突然听三皇子问:“对了,你母亲敕封何号?”   唐谨一怔,想着三皇子的年龄,也有可能不知道,便笑道:“殿下,我母亲并未封敕命。咱们国家只要入流的官员都可以为自己的妻子请封,但要为母亲请封,至少也得从五品的官职。”   “这样吗?”三皇子有些意外的问,随后又道,“我看她们都是诰命,还以为都可以。”   唐谨笑了笑。五品及以上授诰命,六品及以下授敕命,三皇子这一点很明白。不过他身边能接触到的人不是一些皇亲国戚就是一些达官显贵,怕是大都能给妻母请封,甚至还能给女儿请封,不了解底层官员的事很正常。   “不行的。不过等臣长大以后娶了妻就可以为她请封敕命了。”唐谨解释着。   “那都多少年以后了,按理说你没有妻子,这敕命就应该封在你母亲的头上啊。不先给母亲封而先给妻子封,这是什么道理啊。”   唐谨笑了笑,心说,这是律法的道理啊。法律这样规定的,还能改了去。   三皇子越想越觉得不对,边站起身边道:“不行,我得去找我母后,让她想办法给你母亲封个敕命。”   唐谨吓了一跳,急的都一把拉住了三皇子,快速道:“殿下,万万不可!无规矩不成方圆,法令岂可随意更改!在你册封前的关键时刻要让人知道了这事保不定能闹出什么事来,说不得就会传你仗着身份肆意妄为,有损你的名声。”   一听唐谨的话,三皇子冷静了下来,不甘的道:“我不怕名声有损,你救了我呢!”   唐谨笑了:“我知道殿下不怕,可皇后会担心啊,我们要体贴她身为一个母亲希望儿子安好的心情。不让父母担心,便是孝顺。再说,她掌管后宫已是不易,现在又在为你准备大典十分繁忙,就不要为这种让人为难的事去打扰她了。”   三皇子不高兴的踢了一下地面:“难道你不想你母亲得封敕命啊?”   唐谨笑了,点着头:“自然想啊,是以我会好好当官,早早升官,好为我母亲请封敕命。”   三皇子被唐瑾这样真诚而努力的情绪所感染,心下便觉得他更好了。半晌,才说:“你是一个好儿子。”   唐瑾笑了笑,突然换了话题:“读书这么多年就盼着科举入仕,如今真做了官才知道做官只是一个开始,要兢兢业业,小心谨慎,不能犯任何错误,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官位就保不住了。”   三皇子一怔,想说其实犯一点小错也没有什么,当官也不一定要兢兢业业,稍微认真一点就行了,他常听他父皇骂一些官员混吃等死呢。不过他身为未来储君,实在不适合说这样的话,只得闭嘴不语。   这个时候,唐瑾开始请辞:“殿下,打扰您这么长时间,您看……”   三皇子笑了,挥了挥手:“你还有很多事吧,回去忙去吧。”   唐瑾行了礼,出了宫,心情不好的向家里走去。   他有些后悔给三皇子讲了那么多话。咸国以前的历史是华国的历史,未来的历史却不是华国的历史,往后那些国人的命运,关他什么事呢?   他只要自己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心软半点要不得,若他是一个人讲了就讲了出事了就出事了,可这里是会株连亲人的古代社会,不是法治平等的现代世界。   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心情并没有好多少。   今天他处事和他以往谨慎小心的风格完全不同,那他到底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他烦的不是自己的多嘴,也不是自己没有提前在心里排练好给三皇子的说辞,而是这行为背后所代表的潜意识里的动机。   还没到巷子口时,唐瑾就闻到了一股桂花香味,他站住,看着远处的桂花树好一会儿,才不让自己逃避问题:深究起来,他今天的行为只是为了“表现唐瑾的独一无二”,没有人可以复制替代的独一无二。哪怕真被人替代了,或许就会被三皇子发现端倪。   说到底,他还是担心这一趟江南之行。哪怕他觉得他不那么担心,下意识的行为却出卖了他。   唐瑾“啧”了一声,在心下感叹了一下人性,才往家里走。   唐老爷子就在大门内的廊下坐着等他呢,见了他的神色,脸色微变,认真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常年相处,对于对方的微表情和情绪早已清楚无比。唐老爷子知道唐瑾心性好,很少有情绪低落的时候,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唐瑾摇了摇头,觉得那些照前的知识讲一次就行了,不能再给唐老爷子说了,就摇了摇头。   人有时候很奇怪,很多话能外人讲,不能对家人讲。   唐瑾这样不出声,唐老爷子心里就急了起来,忍住不动声色的道:“心里有什么话就说吧,说不得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好过你一个人瞎想。放心,老爷不会害你。”   都劝起了人来,唐瑾为免老爷子多想,便开口:“我只是……觉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觉得今天有些沉不住气,说话不够谨慎小心。”   唐老爷子笑了,坐下问:“三皇子没生气吧?”   唐瑾摇摇头,也跟着坐下,继续道:“他只是不赞同我的想法。”接着就捡了他们两关于车动树动地动日动这一个问题给唐老爷子讲了,叹了口气道:“都说投其所好呢,我倒好,都没弄清楚对方喜欢什么就凑上去乱说话。”   唐老爷子摸摸他的头:“没事的,刚与人相处时都这样,以后记得小心说话就是了。”   唐瑾闻着满院的香味,摇了摇头,把烦恼摇去,仰头看了看院子里的桂花树,笑着道:“我们来摘桂花吧,还没吃过自己做的桂花榚呢!”   唐老爷子呵呵的笑了,推开二门:“那可要多摘一点下来,我打算弄几坛桂花酒埋在院子里,等几年之后肯定很好喝。”   “呀,那到时候我就长大了,可有口福了!”   唐老爷子乐呵呵的应着:“行,到时候准你喝一点。”   唐瑾便跑进第三进的院子里,叫唐三叔拿梯子和勾子出来,高高兴兴的折起了桂花来。 第178章 快来订阅我(∩_∩)   唐谨走了以后,三皇子身边的小内侍催他读书,三皇子不想读书,就说有事要去找皇后说,去了皇后宫里。   皇后最近都在准备三皇子册封的事,闻言儿子过来,眼里看着手里的单子,嘴里笑对着来禀报的宫女草青说:“这皮猴子,又坐不住了。”   三皇子刚进得门,还没到皇后面前,就先叫起了人来:“母后!”   等他最后几步蹦到皇后身边时,皇后放下手里的单子,无奈的看着他:“都快要当太子的人了,怎么越发没个正形?”   “我在你宫里哪里还用得着担心,母后在看什么?”三皇子说着拿起了皇后放在桌面上的单子看了一眼,见是大典的物件清单,又随手放下了。   “你来做什么?课业做完了?大典时祭祖和告知臣民的几篇文章背过了?”   面对皇后一连串的询问,三皇子连忙出言阻止:“我正背着呢,不是有事才来吗?我想问一下,咱们国家五品以下的官职,不能给母亲请封吗?”   皇后是个聪明人,一听三皇子突然问起这种事情,就猜到了一些。   她点点头,正要问是不是唐瑾说了什么,三皇子已经开口了:“我还以为能呢,唐瑾说不能,我本来想让你来想想办法,反正他年龄小没有妻子,破例把欶命封在他娘头上也可以。”   皇后下意识就以为是唐瑾提了此事,问:“你答应他了?”   三皇子摇了摇头,皇后不急不缓的点了点头,正要肯定三皇子的做法,没想到三皇子却说:   “不是他提起的,是我说要这样做,他不同意,说在我册封前这样做了说不得会有不好的流言传出,有损我名声。我岂能因为一点风言风语就怕了?他却说让我体贴你的辛苦,说不让父母担心烦恼就是孝顺。”   皇后有些意外,想了想唐瑾稳重老成的样子,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大抵状元郎都有特殊之处,那孩子才能如此懂事吧。   “这世上,能为你着想的人并不多,无论他是谨小慎微还是真心为你,都是个好的。”皇后趁机教育三皇子,“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不能凭着自己的喜恶,而要看这个人做了什么。”   三皇子点着头,听着皇后缓缓道:“比若唐瑾,他救了你你喜欢他。但唐瑾怎么样,能从为他母亲请融欶命这件事上看出来一二。他阻止了你,是个好的;若他没阻止……”   “他同意了也算不上坏啊,他还小呢。”三皇子连忙道。   这维护之情,让皇后不觉莞尔,笑道:“对,他同意了算不得坏,也只是平常人而已,没什么特殊。”   三皇子很小声的嘀咕:“我觉得他特殊就行了。”   皇后没有听清,问他:“说什么呢?”   三皇子连忙摇头,笑着摸了一下头,感觉上边有湿意,就说:“母后你殿里怎么这么热?你多放点冰嘛,热出痱子来怎么办?”   皇后听后笑了:“先前也不知道你父皇会在今年立你为储君,就没有多备冰。如今天气虽没有那么热,却不知到时候会不会反常,我可不敢把那些年龄大的老臣给热出病来。”   “那也不缺你这点,从别处省下来就行了。”三皇子抿了抿嘴道。   皇后轻声道:“你娘身为皇后,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要以身做责,哪能只顾自己?”主要是给你做榜样。   三皇子想了想,突然对自己偷懒跑过来有些心虚。   皇后就问起了三皇子他与唐瑾相处的事,一听起问这个,三皇子可来劲儿了:“母后你不知道,唐瑾他不愧为状元,我觉得他的学识可丰富了……”   三皇子吧啦吧啦的讲了一些,饭也是在皇后这里吃的。   吃饭前,昭德帝来了,一家三口就一起用了些饭。   饭后,皇后对着昭德帝说起唐瑾送礼物时,三皇子要给唐瑾母亲请封欶命被拒绝了的事,并感叹着:“我原本还担心他年龄小不知轻重,没想到他竟然明白的很,也没有因为救了皇子而得意起来。”   昭德帝倒是不那么意外,能被俞观之看重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倒是对那个礼物很感兴趣,对随侍道:“拿来看看。”   很快,地球仪就被拿来了,三皇子疑惑的对着昭德帝道:“父皇,唐瑾说我们咸国大概只有这么大,其它地方还有这么多土地,这是真的吗?”   说起这个……其实昭德帝也不清楚。   他敏锐的察觉到,唐瑾和一般有才华的人不一样。   他问:“他还说了什么?”   三皇子就兴奋了起来,吧啦吧啦的讲了起来:“他说星星大的很,只是我们离的太远了而已,还说星星可能是个球,而不是一个圆……”   昭德帝越听越皱起了眉来。这说的有些离经叛道,甚至有些荒诞,只是认真听来,好似很有道理。   一个七岁的孩子,背过四书五经,又考了童子科状元,还学识渊博到此等程度,真是有些……妖异了。   三皇子说完了,意犹未尽,这才发现昭德帝神色有些不对,收了高兴的神色,认真的问:“父皇,有什么不对吗?”   昭德帝笑着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不对,只是觉得这唐瑾,聪慧到失常。”   皇后早就注意到了昭德帝的神色,听后笑着维护道:“聪慧到失常,不就是说他异常聪慧么?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天才到极致,想法与众不同,只要人正心正处事正,有这样的臣子,难道不是陛下的福气么?”   昭德帝听后笑了:“你说的也是,只盼多年后时间没改了他的心性。”   此时在唐家的厨房里,唐老爷子正指点着唐三婶做桂花榚。 第179章 快来订阅我(∩_∩)   唐三婶以前没有做过桂花糕,唐老爷子就教的是极为简单的做法,好学的很。   成型以后放在锅里蒸,唐三婶一边烧着锅一边笑着说:“爷你和乖乖先去歇着吧,出锅了我给你们端进去。”   唐老爷子看没什么事了,点了点头嘱咐着:“蒸一刻钟就行了。”   唐三婶含笑应下:“我正要问你呢,记下了。”   唐老爷子出去,走到院子里树荫下阴干桂花的大竹箩边上,拿起放在里边的一双筷子,翻搅着桂花,好让它们快点干。   唐瑾也拿起簸箕里的一双筷子,跟着翻搅。   唐老爷子在树荫下轻声道:“你大了,以后做事千万得三思而行。”   突然听到这样一句,唐瑾仰起了头来,望着唐老爷子,猜测他这句话从何而来。   或许,也只是一句日常的叮嘱?   还是……   唐老爷子低下眼,望着唐瑾道:“你说你说错话了,却没细说,是否现在也还后悔着?”   唐瑾明白过来,摇了摇头:“后悔倒不曾,只是觉得有些话不妥当。”给太子讲的那些超前的知识,被大臣和皇帝知道了,或许会觉得轻狂,反正就是……与众不同。   有时候与众不同是难得的好事,有时候与众不同却是坏事。   唐老爷子笑了:“有些人嘴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总说不后悔,只是哪里没做好。说的看似事情不严重,其实还不是后悔了?”   “那你便算我后悔了吧。”唐瑾从善如流的道。   唐老爷子微笑着翻弄桂花。   “其实也没什么,就算我话说的不对,现在圣上他们心下都……喜欢我,也不会怪我的。”“感激”两个字到了嘴边,唐瑾觉得从身份上来说这个词好像有些不合适,就换成了“喜欢”。   说完了以后,唐瑾心下却是突然想开了。事情已经做的不妥当了,后悔也没有用,只要好好记住,以后不再犯了就行了。   “的确不会怪你,可你自己在怪自己:说错话会影响你在他们心目中的感观。”唐老爷子一针见血的道。   “我会告诫自己,以后凡事三思后行。”   “是该如此,不过有些事情却不可拖延,应当机立断。”唐老爷子叮嘱着。   “嗯。”唐瑾应着,拿筷子快速的翻着桂花。   正说着,出去买东西的唐三叔抱着两坛酒进来了,看到两人翻晒桂花,边向厨房走边着急道:“爷,外边这么热你快带乖乖到屋子里歇着去,一会儿我来翻。”   “快翻遍了。”唐老爷子应着,看唐谨这边翻完了,对他道,“你去车上取东西去。”   唐瑾应了一声,去二门前的院子里取车上的东西。   唐三哥也闻声从厨房出来去从车上取东西。   既然要酿桂花酒,东西可得买齐全了,勾了桂花枝条下来,唐老爷子他们摘桂花时,就让唐三叔出去买东西去了。   唐瑾到了车上一看,拿了白糖、冰糖、枸杞、红枣等东西,回厨房时,唐三叔已经过来了,又抱了两坛酒,几步追上唐瑾:“你别拿了,歇着吧,我几回就拿完了。”   “再拿两回,我看有两个小坛子。”唐瑾应着。   “那是高粱酒,这边种高粱的少,高粱酒也不好找,我找了好几家,才在一家老店里找到这么两坛的。”   唐三叔应着时,这时已经到了三门处,见着了唐老爷子,他把这话又说了一遍。   东西搬来了,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   一会儿后,桂花糕就熟了,大家洗了手坐在一起尝。   新出锅的东西总是最好吃的,又因带着糖,唐三婶和唐三哥直说好吃。   唐瑾觉得味道稍好些而已,比不得他吃过的其它桂花糕。   唐老爷子感叹着:“当年回秦省时,我和你老婆也带了两株桂花树的种子回去,不过没种成。后来找了桂花树的苗子,栽了两颗就活了一颗,另一颗第二年也死了,我们觉得是气候不合适,就再没种过了。”   唐瑾想了一下咸阳府的气候,不确定的道:“应该是树苗不好吧,咱们府上应该能种桂花树的吧。”他上一辈子好像在西安闻到过好几次桂花的香气。不过那几次,他只知道花很香,是同一种花香,却不知道是桂花香。   “谁知道呢。”唐老爷子下了结论。   吃了桂花糕,就继续收拾东西。等天气凉了一些,唐三叔就在二院里挖起了坑来。挖一会儿累了,就换唐三哥来。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东西基本上都收拾好了,天气大桂花也阴干了,坑也挖好了,唐老爷子开始制作桂花酒。   桂花酒有好多种酿法,有简单的也有复杂的,唐瑾他们明天就要走,自然做的是最简单的几种了。   唐老爷子让唐三叔买了三样酒,秀州华亭老白酒、高粱酒、米酒。   高粱酒打开后倒出大半,加桂花搅匀,再加酒加冰糖搅匀,密封。   华亭白酒加入拿白糖腌好的桂花搅匀,再加冰糖和枸杞,分一半出来再加红枣桂圆肉和白参,密封。   米酒里加放昨晚拿糖腌好又密封了大半天的桂花,密封。   这样,就全部做好了。   唐老爷子忙完以后,对唐瑾感叹:“拿米酒做出来桂花酒将来可能不好,这个桂花原本要拿糖腌好后密封发酵个三四天,再倒入米酒密封才好。”   他们要走,不可能为了桂花酒再等个三四天。   唐三叔按唐老爷子的说法,将酒各类分成两份,一半埋在院子里,一半放在地窖里。   家里是有地窖的,这个地窖应该是个冰室,冬天采冰放进来,夏天取出冰来降温。可能是时间太长了,皇后忘记了这个地方,内侍也没说,他们最后才发现的。   “老爷,”唐瑾突然开口道,“你要不要再在京城里转一圈?”   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来。或许,这就是他老爷最后一次逛京城了。   唐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走吧。”   跟唐三叔说了一声,唐老爷子驾着车,带着唐瑾坐在车外,去往京城西边,在西十八街那里转了一圈。   再往南转了半圈,天有些暗了,他们回家。   路上,唐老爷子突然在一家店门口停下了车,望了一眼店前门上悬挂着的匾问唐瑾:“你说,我要不要去把那些东西取出来?”   唐瑾有些没听明白,抬头看去,只见门匾上写着四个大字:秦氏银楼。   他突然想起了那把钥匙,知道唐老爷子说的是什么了,就道:“老爷你自己考虑,想取出来就取吧。”   他这几年专注学习,对于这个社会的了解还只是片面,不知道取出来好不好。   “算了。”唐老爷子扬起鞭子,驾车走了。   唐老爷子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了一点,到一条街上时慢慢的走,而后在一家饮子摊前停了下来。   唐瑾跟着下去,看唐老爷子拿钱买了六大竹管的饮子,见店家装了一竹管就接了过来。   唐老爷子对着唐瑾感叹着:“我小的时候,这条街上有家人的饮子铺很有名,我很爱喝,现在早就不见了。”   唐瑾笑道:“反正咱们也不缺这么几个钱,老爷你想喝什么吃什么,咱们今天都买来喝了吃了。”   “暴饮暴食可不好。”   唐老爷子嘴上这样说,等拿了五管饮子后,回去的时候还是买了一些应天府的美食。   到家以后,让大家都尝过了,稍稍聊了会儿天,梳洗后就睡了。   第二天早早起床后,唐三叔和秦大夫各驾着一辆车出城去。   回秦省的路上,唐老爷子给唐瑾讲了很多很多的往事和以前唐家的人际关系。   这也是断断续续的讲的,时间太长了,一下子也想不起来。   有一次想不起来时,他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与唐家有过往来的人怕是早就死的十不足一了,也没什么人记得我们家了。”   唐瑾安慰他:“世事总有兴衰,我们唐家总会兴盛回去。”   一路上还算顺利,唐老爷子用心的给唐瑾教一些杂事。   快到长安城的前一晚,休息时,唐瑾问唐老爷子:“你带我五叔去吗?”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你姐姐们年龄相继到了,都要找婆家;二叔三叔四叔儿女也大,都不方便;你六叔的婚事还不知道怎么样;你五叔没孩子,性子又最合适了。”   唐瑾认真的询问:“那若是我五婶有身孕了呢?”   唐老爷子迟疑了。本来五孙媳妇有没有身孕他都是不让她跟着的,不过这一去好几年,不利于夫妻和家庭的和谐。   考虑了一会儿,唐老爷子叹道:“看天意吧。有身孕便不带你五叔了。带你六叔吧。”   唐瑾见这事定了,说起了另外一事:“我姐应该都已经回门了吧?过长安的时候,我想去看一下她。”   唐老爷子自然应允。   第二天他们到了长安城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找了个地方住下来,好好洗漱一番,明天再去。   第二天起了个早,吃完了饭,换上好衣服,驾车去余家。   等到了余家门前,唐老爷子还没下车,只掀了帘子便对唐三叔道:“走吧,不进去了,到街口去问问。”   在老家的时候,唐三哥就学着驾过车,在京城里也学过。回来路途平坦时,唐三哥也会驾车,换下秦大夫到车厢休息,驾车的技术已经挺好了。   唐瑾很是奇怪,问:“怎么不进去了?有什么事吗?”   唐老爷子想了想,又揭开帘子,对着唐瑾道:“你看一下。”   看什么?唐瑾疑惑,探出头四下看了一下,余家的门紧闭,四周也没什么不对,反正他没发现什么不对,回过头问:“我没看出什么来啊。”   唐三叔也伸头去仔细的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转过头看着唐老爷子,想听他说些什么。 第180章 快来订阅我(∩_∩)   “没有成亲的气氛。”唐老爷子坐在车上说。   哈?   唐三叔张望了一下,转过头来,疑惑极了:“这按时间来算,回门的话也早都回了啊,过了这么长时间,哪里还有有成亲时留下的痕迹啊?”   秦大夫向外扫了一眼,没说什么。   唐瑾又看了一遍。他们这边成亲时,属于家里的东西,在门外的,无论是树还是一个石墩子,都会在显眼处贴上一张方形的小红纸。外人一看,就知道这东西是过喜事这一家人的了。   他私下里猜,这意思大约就是让家里东西都沾上喜气。   余家门前的树的确没有贴过红纸的痕迹。   不过他三叔说的也很有道理啊。   唐瑾抬头望着老爷子,有些人,对于氛围着有极敏锐的直觉,他老爷难道都这么神奇了?   唐三叔听唐老爷子这样说,虽不懂,还是赶了车向前走了。   等车到了街口,唐三叔就下去问邻居了。   敲了门,出来了一个男主人,唐三叔笑道:“这余家不是说儿子成亲嘛,我们又听人说没成,想上门做客呢,怕说错话,就来问你一下。”   这邻居看了看唐三叔的相貌面容衣着,是个家里富足的,又望见了他身后的车,没有怀疑什么,笑道:“是没成亲呢,听说女方要等儿子回来,才把时间推后了,就是那个今年考了童子科状元的那个,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了吧?”   唐三叔笑着点头:“自然听说过。”不但最先听说了,人还是我们家里的呢。   这邻居也起了谈兴,对着唐三叔说了起来:“这余家也是好运,你说怎么说个亲家,亲家就出了个状元啊?!现在谁家不羡慕他家的好运气啊!真是好命!”   没出事就好,唐三叔放了心,笑容也灿烂了起来:“那就好,谢谢了啊。”   “没事没事。”邻居摆了摆手,合了门。   唐三叔回到了车边,笑着对唐老爷子说了这事。   唐瑾放了些心,说:“这好好的日子都定下来了,亲戚里基本都知道了日子,突然的改了婚期,又要得通知人家一遍,麻烦不说,不会让大家都起猜测。”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担心了起来:“是真的想等我回来再给我姐成亲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拿这事做借口?”   唐老爷子经的事多,心情还算平静:“去你外家不就知道了,也不急这一时了。”反正大丫有个做官的弟弟,想找好人家容易的很。   就算真有什么事退了婚,比余家条件好的也多的是想跟他们结亲。   他们自然不会去余家问了。秦大夫出来赶车,怕城里人多唐三哥不熟练,让唐三叔去驾另一辆车了。   几人便向着咸阳府赶去。   唐瑾想要去了一趟第二家。   他这一走,还不知道几年后能回来。   他外公外婆年龄也大了,都五十多岁了,几年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必然要来见一见。   买了些礼物过去,第二晟见到他们来了很惊喜,连忙接待他们,让家里人烧水,要泡茶。   家里的外婆舅舅妗子们都很高兴唐瑾来做客,准备做好吃的招待他们。   第二麟刚才正读书着呢,听到动静也不读了,跑过来兴奋的围着唐瑾打转:“乖乖,你不是在京城当官吗?怎么回来了?当官好不好玩?”   唐瑾笑道:“我被圣上调到西南当县长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这一去就是好几年了,走时过来看看你们。”   “哇!县长!好厉害!”第二麟惊叹着。   第二晟也不意外,他已经从女儿那里知道了这事,望向唐瑾:“不是才入朝吗?怎么就调去当县长了?”   在路上的时候,唐瑾跟唐老爷子商量过了,救了三皇子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给家里人了,免得他们听了骄傲,甚至时间长了变的骄横,要有不懂事的出去说道,惹出麻烦。   “认识了三皇子,帮了他一点忙,被圣上记下了。”唐瑾轻淡的说了这事。   “哇!你跟皇子成朋友了?!”第二麟又惊讶的问了起来。   “回去读你的书去,别插嘴,还让不让人说话了,没礼貌!”第二晟训道。   第二麟迅速闭了嘴,不再出声了,人却没走。   第二晟就与唐瑾和唐老爷子聊了起来,问起了他们在京城的事,又对唐瑾感叹了着:“我还以为你要在京城待好几年,都做好了下次见你时你已经长大了的样子。”   唐瑾笑了:“下一次你见我,怕真是我长大了的时候。”   见聊的差不多了,唐老爷子这才问起:“我来过长安的时候,去了余家。”   一提起了话头,第二晟“哦”了一声,晃然道:“你们进去了?大丫还没成亲呢!”   “没进去呢。”唐瑾摇头,看他外公的神色没有异常,就放了心,问道,“怎么还没成亲?”   第二晟就笑了,“哎”了一声,说:“也就是巧,成亲前七八天吧,余逸他娘被狗给咬了。”   被狗给咬了?这可真是出了唐瑾的意外,连忙问:“没事吧?要紧么?”   “不要紧,听说当时只出了点血,就是人有些被吓着,怕那是条疯狗。你知道不知道,被疯狗咬了的人,有些会得疯病,没几天活头就会死了去。”   唐瑾连忙点头,有些担心。狂犬病他听说过,他们那里有狂犬疫苗,这里可没有。狂犬病的潜伏期是多长时间来着?   万一真要是被得了狂犬病的狗咬了,他姐嫁过去,万一要是被传染了,发病了……   唐瑾又一次感受到了在古代的不方便,要是在现代,他手机拿出来一查,就知道了,人也可以去打疫苗。   看唐瑾担心,第二晟笑这安慰:“别怕,没事的,那不是一条疯狗,不会有事的。”   唐瑾哪里会不担心,便是被人咬的深,有时候都会得破伤风。   “别担心。”唐老爷子摸了摸唐瑾的后脑勺安慰他,为了转移唐瑾的注意力就问第二晟,“那也不至于就推迟了婚期吧?”   “这不是刚好你们来信说要回来吗?余家又出了事,菜呀什么的还没买好,你爹娘想等你回来,成亲又忙余逸娘也不想带伤操办儿子婚礼,这不美气啊,于是一商量,就改了婚期了。”第二晟解释着。   唐三叔对唐瑾说:“改了也好,这样你姐出嫁时你就能在了,你不是还遗憾你姐成亲时你不在么?你在了,就更能给她撑腰了。”   担心也没用,唐瑾笑了:“我不在就不能撑腰了?他余家敢欺负了我姐去?!”这也是当时没有等他会试完了再给他大姐选丈夫的原因。   当时想着,若是他会试成绩好了,成了举人进士甚至被赐了官,都能说一门门当户对或者比他家更好的。   不过,娘家身份低了,在婆家就会被有意或者无意的欺负:高嫁有高嫁的坏处。要是娘家身份高了,在婆家就没人敢欺负了,谁不是小心对待着,就算真被欺负了也不怕,可以打回去:低嫁也有低嫁的好处。   大家听到这话都笑了出来,唐三叔摇头:“可真是难得见你这样啊!”   笑过以后,又聊了一会儿,饭好了,外婆过来叫他们吃饭。   吃完饭,还要回去,在第二家也不能多待了。   第二晟有些伤感,叮嘱唐瑾要好好照顾自己,万事要谨慎小心之类的。又劝唐老爷子:“您年龄大了,就不要跟过去了吧。我这岁数,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乖乖……”   唐老爷子哪里能不去?不去的话他们这局就做不起来了。   他笑的豁达:“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在乎还能活多少?死在哪里不是死,能没在乖乖身边我也是高兴的。到时候火一烧,骨灰带回来就完事了。”   “爷!”唐三叔有些动容。   第二晟也不高兴听到这样的。   唐瑾微抿着唇,不说话。   他原以为古代是没有火葬的,李家村附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火葬,他在咸阳府和长安府都没有听过。   不过在京城的时候倒是听说有些人会火葬,像是那种无子或者无子女的孤家寡人,火葬的多的很。   或者是家里没钱土葬不起的。   又或者路途太远天气热运棺材不方便的,这种主要也是没钱没保尸的技术。   还有一些就是想要火葬的。   他听到后曾经奇怪,还问过人,人家说前朝就有火葬,不但有,火葬还不少。   不管火葬的人有多少,中国人都有着落叶归根的想法,就是在现代都有很多老人不愿意火葬,更不用说几百年前的古代了。   他老爷说的轻松,也只是没得办法了。要是能土葬,他一万个不愿意火葬。   只是要是没在了外边,土葬就得葬在外边,比起埋骨他乡,他老爷更愿意火葬。   不过是两相权宜取其轻罢了。   唐老爷子拍拍唐瑾的肩,笑了:“没事的,老爷活了这么多年,早就看开了,火葬算个什么啊。人啊,都容易受传统的思想所影响,可传统的思想不一定是对的。”   第二晟知道唐老爷子的性子,明白劝不了的,又不死心:“让他爹跟着去,找一个师爷也行。”   “我去了才安心,不然成天提心吊胆,本来能活十年也只能活三五年了。”唐老爷子并不避讳死亡。   第二晟听了,觉得说的很在道理,立刻做罢了再劝的心思。   道了别以后,他们就坐车回县上了。   快到县城的时候,唐瑾问:“咱们从县城过吧?”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知道唐瑾的意思,跟着道:“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县令知道不知道你要任木饶县县长之位。”   “不知道吧。调令都是统一发的,像我这样半路任职的又不是什么大官,不会特意说明一下。不过,要是县令京里有人,说不得会通知他。”唐瑾边想边回答着。   “他要是请你吃饭,你就去吧。”唐老爷子坐的端正,认真的道。   唐瑾有些迟疑:“这好吗?”本来这样没问题,如今要做偷梁换柱之事,他多去见一个人,就会多一份未知的可能。   “反正都见过了,再见也没什么不好。”唐老爷子应着。   “要是能遇到他的话再说。”应禹海说不得还不知道他要半路上任呢。   唐瑾说完,想起一事,问,“按理说,我是本地人,要请也是我请他吧?”   “人家是一县之主,请你也没错。”唐老爷子笑了。   “那就他请客,我付钱。怎么说他也是咱们这里的父母官,好让他照顾着我们家一点。”唐瑾有自己的打算。   商量好了以后,把这事告诉给了唐,进城门时,大家都如常的向里走,只是唐瑾的车进城没两丈,就被人给拦下了。 第181章 快来订阅我(∩_∩)   来人恭敬的行礼问:“可是唐大人的车马?”   被认出来很正常,他们为了避免麻烦,车上插了官旗,这样的话,进城什么的都比较方便。   “你有何事?”唐三叔笑着问。   来了又施了一礼,笑道:“学生秦祥,是应县令身边的师爷。我家大人知道唐大人要回来,特地在状元楼设了宴,学生奉县尊之命前来请唐大人赴宴。”   这事是前边商量过的,唐三叔就点了点头,应下来:“那带路吧。”   他看了一眼周围,没见有轿子和车驴这一类的,又问:“可有车马?没有的话上来坐吧。”   秦祥看唐三叔示意他坐车辕上,又见唐三叔面色真诚,有些动摇,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走着就成,路近的很,一会儿就到了。”   “快上来吧!”唐三叔可没有养成别人在前边走着自己在后驾车跟着的习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秦祥正迟疑着,唐谨在后边听到了,声音传了过来:“三叔,让他上去快点走。”   听到是一个孩子的声音,隐约熟悉,秦祥确定了自己接对着人,干脆了起来,立刻跑到后边的车旁边,对着车子里的唐谨行礼:“问唐大人安!学生秦祥,谢过大人!”   “好了,快走吧。”唐谨揭开了车帘,看了一眼秦祥,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似乎上次在街门时瞄到过一眼?   从应该对着,唐谨便放下了车帘。   秦祥在车外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跑到了唐三叔那辆车前,坐了上去。   状元楼的确很近,就在进了东城门不远的主街上,很快就到了。   秦祥下了车,过去唐谨那边。   秦大夫也下了车,车门打开,唐老爷子先行下来了,秦祥左手抱右手,对着唐老爷子做了个揖,笑道:“老爷子安。”   唐老爷子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走开两步,唐谨从车上跳了下来。   “你小心一点。”唐老爷子语带宠溺。   秦祥上前,长揖一礼,笑道:“大人安康。我家大人已经订好了房间,请大人先进去梳洗一番。车马这边有人看着,大人先请。”   这一会儿,门口已经出来了好几个丫鬟小厮和中年的仆妇。   唐谨当先走了,问:“房间多吗?我有女眷。”   秦祥跟在旁边,笑应:“有有有,订了好几间呢。”说着便向门口摆手。   门口的仆妇看到了,连忙过来到了唐三叔车前。   唐三婶正给唐三叔说着自己不进去了就在车上等他们,就有过来笑着说给女眷单独备了雅间,请她下去。   唐三婶听了这话,便下去了。   一行了进了状元楼,过大堂时,唐谨看到有几桌人在吃饭,秦祥连忙跟着道:“大人要是不喜,学生立刻让人叫他们散了。”   唐谨淡道:“不必了这样麻烦。”   到了后院里,唐谨他们梳洗过了以后,秦祥就引着他们上了楼。   秦大夫笑道:“我就不上去了,在前堂里吃碗面就行了。”   唐三哥也跟着点头,觉得那是大人们的事。   身份有别,秦大夫没考过科举,又跟唐谨没有血缘关系,接理说他这样说了,秦祥就应该同意,或者看一下唐谨的意思。   唐谨还没说话,秦祥已经热情的挡住了秦大夫:“这怎么行呢,我家大人请的就是你们。”   唐老爷子一看这个样子,跟唐谨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这应禹海连秦大夫都请,想来怕是知道唐谨在京里救了三皇子,看来还是个消息灵通的。   唐谨笑着接口:“盛情难却,走吧。”   秦大夫便应了下来。   唐三叔和唐三婶唐三哥在一个房间里梳洗,人还没出来,唐谨正要问他上不上去,唐三婶已经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催促着唐三叔出去:“你们快去吧,我不一个害怕什么呀,在咱们县上呢,又不是在京城。”   唐三叔和唐三哥出去,一行人正上楼,应禹海已经从楼上下来,笑容满面的道:“终于到了,这可是一直等着你呢。”   唐谨笑起来:“应大人好。”   应禹海下来几步,把着唐谨的胳膊,看了他一眼,亲切的笑道:“几月不见,发现你长高了一大截。”   唐谨笑了笑:“我正长身体呢。”   应禹海便抬头看向了唐谨身后的唐老爷子:“老爷子好。”   “见过县尊大人。”唐老爷子拱起手来,正作揖,应禹海连忙道:“不必不必,免礼免礼。这是吃饭呢,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礼。”   他边说边扫过了唐三叔和秦大夫两人一眼,话也是对着他们说的。   唐三叔唐三哥和秦大夫没有功名在身,见了县令是要行跪礼的。   听了应禹海的话,秦大夫倒是自在,唐三叔却是看了看唐老爷子,在唐老爷子的眼神下明白过来,便没有行跪礼,只跟秦大夫作揖道:“谢过县尊大人。”   唐三哥也跟着行礼。   一行人上了楼,进了雅间,落座时,应禹海谦虚的请唐老爷子上座,唐老爷子连道不敢。   应禹海便说:“您是长辈,应当的,应当的。”   “使不得使不得,县尊快上座!”唐老爷子心里明白着呢,他再是唐谨的长辈,身份也在这里,别人请你是别人有礼,自己却不能失了礼。   说着他不伸手推了推唐谨,唐谨也知道这上座他老爷坐不得,便轻推着应禹海过去坐:“在人快做坐吧。”   “那一起坐。”应禹海把着唐谨的胳膊坐了下来。   这是个圆桌,唐谨与唐老爷子坐在了上首,唐老爷子挨着唐谨坐了,唐三叔本想挨着唐老爷子坐,结果秦大夫倒是先坐下了。   对面秦祥推让唐三叔坐应县令右边,唐三叔不坐,应禹海对着唐三叔笑道:“你别跟他客气,我这请的就是你们呢,让他坐下边。”   唐三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了眼唐老爷子,没得到什么眼神,再看唐谨,见他没有同意的意思,就拉着秦祥坐在了应县令右边,他和儿子坐在了下边。   落了座以后,应禹海便问唐谨:“路中可是顺利?”   “顺利着呢,劳应大人记挂了。”唐谨面色温和的回应着。   应禹海看唐三哥紧张的表情,再看唐谨不慌不忙的样子,除了年龄太小了以后,真的看不出孩子的紧张与拘谨,淡定的像是个成年人一样。   听说唐谨是唐家老爷子一手教成的,应禹海就对唐老爷子感叹:“你这是怎么教的孩子,我可得向你请教请教,我家那个小子,皮的很,半点都不听管教。”   唐老爷子应着:“大人说笑了,大人的公子自然是好的,男孩子还是要顽皮的好,我家的只是从小太乖了。”   谈了几句话,有小厮开了门进来,应禹海便让上菜,一下就上了六个凉菜。   唐谨看了,怕上的菜太多,便道:“少上一点菜,够吃就行了,剩下不好。”   应禹海微怔,他原本是想备着四凉四热八个大菜就够吃了,又想着唐谨小没意见唐老爷子人老成精或许就有意见,自己的身份又在这里,又是第一次请客,便初步备了十二个菜,不行的话再加六道。   听了唐谨的话后,他就笑的真诚了起来:“你跟我的想法一样,凡事不可浪费。不过我请你吃饭,这菜可不能少了去。”   “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来见一见大人。”唐谨笑着应。   应禹海心里道了声乖乖,眼角扫了唐老爷子一眼,看他面色平淡,感觉这像是唐谨的心里话,而不像是家长教的,更是惊叹唐家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人小人精来。   “吃什么也重要,这表明了我的心意。”应禹海笑着,拿起了筷子来,让大家吃菜。   唐谨拿起了筷子来,其他人也就相继拿起了筷子来。   席间秦祥介绍了一些不常见的菜,应禹海偶尔与唐谨唐老爷子他们谈一两句,话虽不多,也没落下秦大夫与唐三叔,连唐三哥都顾及了。   吃完了饭,漱了口,拿湿毛巾净了手,又上了切开的瓜果和糕点,应禹海这才与唐谨聊了起来,讲起他在奉天县任职的经验来。   这是很宝贵的经验,唐谨没想到应禹海又与他讲这个。上次见面时也粗略的讲过一点,这次却讲的很是仔细。   他感受到了应禹海的真心相待,就认真的听了起来。   哪怕他暂时用不上,学会了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应禹海讲了一阵,说起奉天县田地划等的事儿来:“任何政令施行起来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困难的很,要多方面的考察,把各种人和问题都要想进去。”   唐谨接口道:“大人的初心是好的。”   应禹海感叹:“初心好也没用,百姓没觉得你办了件好事说明事儿没办好。我原是看着闽省这样施行挺好的,才想要减轻有些百姓的负担。谁知这县令都是外来的,士族和吏却是本地的,不跟你同一条心,只谋着自己的私利,行事多有不便。”   “闽省多丘陵,又有山地,可能田地的差异大,有的浇灌也不方便,收成也就差的大。奉天位于关中盆地里,地形和平原一样,田地和水的差异都小一点。”唐谨也不说应禹海做的不对,只把区别说了出来。   这也是他看应禹海是个实在人,没有官场上那种不好的习性,也原意说点实话。   应禹海抚掌长叹:“原来连你这么小的年纪也懂这一点,可惜我第一次当官,没有经验,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连这种话都说,可真是太实在了,唐谨便笑了:“我也是考虑过很长时间才明白的,不过嘴上厉害,让我去当县长,我肯定做的没你好。”   应禹海觉得唐谨很会说话,跟他相处起来很舒服,又跟他说了一些做县令应注意的问题。   这个时候,状元楼掌柜的拿了笔墨纸砚上来,跪下对着应禹和唐谨问安:“县尊大人安好,唐大人安好。”   应禹海没说话,唐谨看了应禹海一眼,对着掌柜的说:“起了吧,可有事?”   掌柜的弯着腰,对着唐谨恭敬的笑道:“小的这店虽名为状元楼,实则没状元郞到过本店吃过饭,唐大人这次来,可是让本店蓬筚生辉,实至名归。是以小的想请唐大人留个墨宝,这样以后客人也不会觉得我说的是虚话。”   唐谨明白了,这是找他打广告呢。   应禹海能把饭局做到这里,不是跟这家掌柜的熟,就是有什么关系。   掌柜顿了顿,怕唐谨年龄小,不懂这里边的门道,也怕唐老爷子没见过世面不清楚,还是说的直白了一点:“这润笔费,小的都准备好了。”   唐谨刚已经看到小二手里端着的盘子上有四块银子了。他看了看应禹海的脸色,见他面色上带着笑,想也是知道这事,假意推辞:“这要写,也要本地的父母官写了才合适一点吧?”   应禹海笑了,拉着唐谨起来:“你快写吧,我可不是状元郞!写了可就名不符实了。”   纸墨笔砚都铺在了一旁的小案上,唐谨看应禹海不在意,就净了手,磨着墨,问:“写什么。”   “就写状元楼三字。”掌柜的哈着腰笑应。   唐谨看了看盘子里的笔,大中小号都有,他磨好了墨,挑了一支大号的,左手捉着衣袖,写了头大的“状元楼”三个字。   掌柜的看唐谨字写的好,高兴的很,把盘子上的红绸四个角一提,包起了里边的二十两银子,弯腰双手递给唐谨:“小的谢大人恩。”   唐谨从中拿了两块出来,递给应禹海:“见者有份。”   应禹海不要,唐谨笑道:“你虽是县令,我却是本地人,应是我来尽地主之谊,这一桌算我的,下次了再让你请。”   应禹海把银子推了回去,笑着说实话了:“你可知为何我要把宴设在这里,嗯,其实因为他……不要钱。”   唐谨听了后哈哈笑了,应禹海也跟着笑了起来。   唐谨把银子收了回去,谈过该谈的,这个饭局就要散了。   应禹海转头,小厮端着个盘子递上前来,他拿来一大包油纸包着的东西,对着唐谨笑道:“县里有牛跌伤了腿,干不得活了,这是宰杀后煮的肉,给你带一些回去吃。”   唐谨一看那一大块,快是怕有二十多斤了。   这里牛是重要的劳动力,非意外和年老导致不能耕地不得宰杀,宰杀时必得上报。   唐老爷子再宠唐谨,这几年唐谨吃过牛肉的次数用三根手指都可以数得过来。   家里人就更不用说了,连一次都没有吃过,这带回去可以给家里人吃。   这又不是送得什么钱财,唐谨也没有推辞,接过后,道了谢。   下了楼,接了唐三婶唐三哥,应禹海一直送到状元楼的大门外,唐谨与他道别,坐着车,回家去了。 第182章 快来订阅我(∩_∩)   唐谨离开以后,应禹海回了状元楼接了妻子,由秦祥驾着车,回县衙去了。   应禹海在楼上接待唐谨他们,他夫人在楼下接待唐三婶。   车上,应禹海问起了妻子对于唐三婶的看法:“唐家的女人怎么样?”   应夫人笑道:“虽见着有些拘谨紧张,却也比一般农妇好了十倍,应对还算得体,话说的很漂亮,也不见巴结,对我是恰到好处的亲热。”   应禹海点了点头,到底是唐家人,又去京城见过世面,现在心理行为上肯定与一般农妇不同。   夫妻两聊了两句。   回了县衙里,秦祥与应禹海谈唐谨此人:“他学识好,您说是闽省的,他就能知道闽省多丘陵,还有山地。一般这么大的孩子,慢的还没启蒙呢,快的四书也没读完,哪里会知道这么多?”   应禹海笑骂:“能考上状元,人家学识自然不差的,你不废话嘛。”   “在城门口让我上车辕坐,在状元楼大堂时也没让驱散别的人,是个体贴和善的。除了年龄,其它的跟大人也没差了,也不知道唐家人是怎么教的。”   应禹海又感叹了一句:“的确聪明的过了头。咱们咸国,学识最渊博的,当要数平章事俞大人了吧!”   “那可不,俞大人有过目不忘之能,又勤奋好学,哪里是一般人能比的呢?”秦祥应着。   “我不是说这个,俞大人过目不忘也是三年多才考中了秀才,这孩子又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却还把四书五经都学遍了,文章又做的好,有些……不似凡人。”“妖异”两字,应禹海觉得不妥,换了个合适的。   “想来厉害的人都有些独到之处吧。他能恰巧救了殿下,可见运气也好,大人跟他处好关系总没有错。”秦祥回着话。   “算了,不多想了。”应禹海摇了摇头,“希望他不要把钱还回来就是了。”   这时的唐谨已经在回家的半路上了,他揭开车窗帘,看着路边的田地向后退。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唐老爷子看着唐谨安静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不高兴的样子?”   其实从咸阳府回来的这一路,唐谨便没怎么说过话。   唐谨放下帘子,转头看了眼老爷子,突然开口:“老爷,你说我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他问的是自己,而不是人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老爷子听不懂他潜在的意思也无所谓,他只是突然有感慨,想问出来,说句话,并不是要问出一个答案。   唐老爷子笑了:“生命的意义,在于存在,在于传承。”   传承吗?   电视是电视,现实是现实,他没有去往前三百年,也没有去往后三百年,恰恰来到了这里。   这是偶然,还是有着什么使命?   他是第一个特例,还是第二个,第很多个?   唐老爷子见唐谨在思索,并没有对他说不要去考虑这样深远的事情,而是说:“有什么不解和疑惑就说出来,就算别人不能为你解答,你倾述了,心情也会好。”   唐谨考虑着说:“我只是在考虑,私利与大局,孰轻孰重。”   唐老爷子笑了,把讲过的道理重新再讲了一次:“私利重要,大局亦同样重要,哪里有衡量他的规定。这其中的度,要你自己去把握。”   “我为难的,便是在这个度的把握上啊。”唐谨应着。   从救了三皇子起,他就想将现代的一些医疗知识传授出去。   他懂的是不多,但他有大体的框架,他知道应该前进的方向。   指出一个方向,到达目的地的速度有时可比在一片黑暗里前行的速度要快上成千上万倍。   是以在京城时他才建议秦大夫去研究外科。   他开始行动,却只是给人指了一个大致方向,没有在这个方向上划一条出明确的路来。   他说不清自己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东西,也拿不出让秦大夫相信自己的理由。   这一次回了家,突然听到外公说大姐的未来婆婆被狗咬了,他原本只是想慢慢的找些合适的机会,一点点的把一些知识渗透出去这个的念头就动摇了。   余伯母是运气好没被传染上,要是运气不好真遇上一条疯狗呢?她去哪里能打到狂犬疫苗?   医疗的发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同时也涉及了生物化学等各个方面,这时间真的拖不得。   就算医疗短时间内达不到他想要的那种水平,就算等疫苗真做出来了,他怕是也不知道死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   可整体的医疗知识提高了,就能挽救很多条生命,这在以后也能惠及自己的亲人和后代。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自己的每一个亲人身边,当有些亲人发生意外的时候,他希望大夫能避过一些不应该犯的在现代来说是常识的错误,恰当的去救治他们。   唐老爷子拍拍唐谨的手:“人生在这个世上,还是要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不要枉在世间走一遭。”   “有意义的事啊。”唐谨重复着,他知道,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的意义在哪里。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道理,只平常的道:“有的规矩半点破不得,除此之外,有时候从心而做结果会更好,至少自己不后悔。”   不后悔吗?   唐谨望着老爷子的面容,心里知道自己该怎么选了。   他为难,是觉得现在说了也后悔,不说也后悔。   说了,自己的异样表现的更加明显,或许会对亲情有影响;不说,又担心家里人出了什么事,没能救治好。   相比起来,保护家人比保全自己更重要一点。因为家人可能因着救治不及时不恰当而丧命,自己的危险看着不可测目前却安全。   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那以后再说。   那便,为了不后悔,把可以告诉秦大夫人都告诉秦大夫。   唐谨想开了,心情便好了很多。   看到唐谨心情好了,唐老爷子笑了,拿起车里应禹海送的油纸包,笑道:“我们来看一件高兴的事情。”   “牛肉!”唐谨笑了,从袖子里掏出了手帕来擦手:“先给我撕上一块让我吃一点,饭桌都没上呢。”   唐老爷子边解绳结,边笑:“一般没事也不会去杀牛,就算是县尊大人想吃,也只是偶尔杀不是经常杀,肉都被他手下的人分了,哪里能落到别的店里去。”   “京城有些店就有牛肉卖呢。”唐谨应着,“肯定是有关系才敢卖。”   唐老爷子解开了细绳子,放在腿上打开油纸包,唐谨看到了里边还有一个小油纸包,疑惑的提出来看:“这什么?”   “你打开看看。”唐老爷子笑道。   唐谨伸手打开来看,他刚以为是牛肝牛心牛杂什么的,提到手上发现有些重,没想到打开后让他有些吃惊:竟然是一包银子! 第183章 快来订阅我(∩_∩)   唐谨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了笑,望向唐老爷子:“他没有什么要贿赂我的地方吧?”   唐老爷子看到银子底下好像压着一张红纸,伸出两手把银子拿了起来:“没有是没有,不过他可能想跟你交好。”   银子拿出后,能看到底下压着的是一个红包。   唐谨用右手拿起来看了一下,把纸放腿上,打开后,只见里边只装了一小张红纸,上边用着规整的宋体字写着两个字:程仪。   他翻过纸来,也没看到什么小号的字,真的就只有这两个字。   “我原还想着他贴心呢,给我送牛肉,没想到这钱是放在私下里的,你我心知肚明就成。”唐谨想想也对,要真给几两的程仪了也没什么,给二十两,让人看到了,会让人以为有着什么私下的交易。   “他送你牛肉的时候,我就猜到里边或许会有别的东西了。”唐老爷子把银子放到小油纸包里,拿过那张红纸看了看,又打开车窗帘对着光看了看,没发现上边写着什么别的,可见真的只是给路费这么简单。   “老爷子睿智!”唐谨笑着打趣了一句,说,“他虽然只是个同进士,却是正科的同进士呢,学识怕是要比我这个童科的状元郎好很多。”   唐老爷子将纸折好,放进袖子里,应着:“你知道学识有时候不重要。他再学识好,他同科的进士同进士要有一百多人,皇帝哪里记得下他啊?再说了,他中同进士的时候,当今圣上还是太子呢,更是不知道他是哪一个了。   你不同啊,你再是童科出身,也是圣上亲点的状元郞,还是圣上登基以后亲点的第一个状元郞,圣上这辈子怎么都不会忘了你。”   圣上登基以后亲点的第一个状元郞?   唐老爷子不说,唐谨还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唐老爷子又道:“你看他今天的样子,怕是已经知道你救了三皇子了,三皇子马上就是太子,再以后就是……跟你处好关系,好处多着呢。”   唐谨笑了:“应禹海看着是个好官,也不对,他本来也是个想为百姓做实事的县令,我以为这样的人比较迂腐一点,不会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没想到他想的倒是多。”   “你可是误会了。”唐老爷子伸手撕了一块肉下来,“能考上进士的人,都是身经百战脑子灵活聪明的,死读书的反是少一点,就算他想不起来,他身边的师爷等人也会提醒他。”   唐谨觉得自己的观念确实不太对,他印象里,应该说《孔乙己》里边的孔乙己这个科举之人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才让他有了科举之人迂腐古板这一类不好的印象。   实则,他考试之前都在念书,开始考试的时候接触的都是半大的孩子,真正了解的正科的科举之人一双手都能数过来。   这些人里,老爷子和他外爷两个人因着是亲人感触不一样,其他人都不熟。而咸国,还没有开始施行八股文。   唐老爷子吃着肉,又撕了一块,递给了外边的秦大夫。   唐瑾想了一下,点头:“也对,三年一科也才中一两百个进士,他们自然没几个迂腐死板的。”孔乙己是个连秀才都没有考中的人,也就是说他最多是个童生,他不能拿失败者和成功者去相比。   失败的人有各种各样失败的原因,成功人的优秀是相似的。   以前新冠时他听说,建国起到那时国家两院院士一共也就二千八百多个,平均下来也就一年四十人能当选。进士的话,三年中近两百人,平均下来一年也就中个六十人左右。   考进士也就比当选两院院士简单上那么一点点,这些人物,不是智商高,就是双商高。   当然,现在人口基数小,这百分比算下来肯定差的大,两者也不能相提并论,只是这难度性是类似的。   唐老爷子听后笑了,问他:“那你这钱,打算怎么办?收还是不收?”   唐瑾考虑着,应禹海这样偷偷摸摸的给钱,一是怕被人看到了影响名声,毕竟他在奉天县里的风评挺好;二是怕他当时拒绝吧。   他点头:“收罢。这钱一来也没有多少,二来应禹海这人我感觉也不差,可以往来。这要是真还回去了,他面子上有些不好看。”   唐老爷子笑了,点头,撕了一块肉,将肉递给唐谨。   唐谨接过后,放嘴里吃着,觉得煮肉时这调料加的好,味儿还挺好的。   边尝牛肉边赶路,李家村离县城也不远,很快的,路就走了一半。   离家越近,唐谨越有了些紧张的感觉。   等从官道上南下往村子的方向去的时候,秦大夫意外的“哟”了一声。现在天气热,车门车窗都开着呢,唐谨探头去看。   只见去往家里的这条路被修了,又宽又平整。他有些意外,又觉得这是情理当中的事。   唐谨坐回去说起这事:“也不知道是谁给咱们修了路。”   唐老爷子笑着拿油纸包起了牛肉:“左不过是县令或者四周乡邻凑钱。”   “为何不是一些有钱人想结交我给的钱?或者一些举人秀才们凑的钱。”唐谨反问。   “几十年这路都走下来了,何必落别人家一个人情?你爷不会要。”唐老爷子应着。   “有时候盛情难却,这也说不准。”唐谨觉着,这样的可能也有。   车子顺着平坦了很多的路,一路行到了村口的时候,秦大夫就停了车。   唐谨看到前边他三叔的车也停了下来。目光再往右边远一些的地方望去,四柱三门三层高的高大的牌坊竖立在村口,当中石牌上从右到左“状元及第”四个大字表明了他的荣耀。   唐谨脸上露出笑容来,下了车,唐老爷子也跟着下车。   前边唐三叔唐三哥他们也都下了车,唐三哥感叹着:“好威风啊!”   唐三叔激动的很,笑着望了唐老爷子一眼,唤他:“爷!”   唐老爷子看着做工精致的状元及第牌坊,也感慨的抿了抿嘴。   唐瑾仰着头,他个子低,看这个比屋子高出一倍的牌坊更觉得它的高大庄严,这代表了唐家不可侵犯的权势。   一家人走上前去,牌坊旁边底下坐着的一群玩掀花花牌的中老年男人注意到后,一个个的都站了起来,一个刚靠着抱鼓石基底坐着的人还用袖子擦了好几下他刚靠过的地方。   他们一个个的对着唐瑾弯腰作揖,向他问好。   “唐大人好!”   “唐老爷好!”   “状元郎回来了!”   “……”   这些都是本村人,亲切热情的态度里带着恭谨,与唐瑾上一次回来时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多了认真和谦卑。   李家村的人除过一些小百姓的习性外,大都淳朴,这样的转变,是因着上一次他们知道了唐瑾中了状元当了官身份高贵了,却还没有深刻的体会这种高贵与他们的巨大不同,对着一个本村的孩子一时恭谦不起来。   而随着唐家宴席时县令和举人的到来,以及看到最近来唐家拜访的秀才举人后,他们才真正的体会到了这之间的巨大差距。   人的思想转变,有时候需要一个过程。   唐瑾笑着对大家点了一下头,看到有人要跪他,上前去扶他的胳膊:“乡里乡亲的,不用了。”   这人看唐瑾态度真诚,也不敢让自己的衣服脏了唐瑾的手,感激的笑着直起了身。   唐瑾他们把这牌坊又细细的看了一遍,牌坊是石质的,抱鼓石和底座都是用一整块的石头雕刻而成,无甚杂质,牌檐下石牌四周花纹精美,无一不显示出了材质和做工的精良。   唐瑾笑道:“这应大人怕是出了不少力。”他们家本来也想过建成石制的,不过工序复杂又费人力,最后还是决定建成砖制的。   回来后发现,这最后还是建成了石制的了。   唐三哥摸着牌坊的柱子,满眼的艳慕:“这得花多少钱啊?”他什么时候也能建这样的一个牌坊啊?不,不说建进士牌坊了,也不说建一个进士碑,就是考上举人建一个举人碑也是这辈子最大的荣耀了。   “上车吧。”唐老爷子道。   他们下车这一会儿,村里听到风声的人都赶了过来,远远的围观他们。   唐瑾坐上了车,车往南拐下街道,街道两边的人家听到风声的都出来站在家门口观望。   刚走一小会儿,离家里一半距离的时候,唐爷爷已经带着人奔了过来。   刚才有人看到唐瑾他们回来后,已经飞奔过去报信去了。   唐瑾就下了车,相互简单的问候着。   唐五弟见了唐三婶后就哭着说:“你都带我哥去不带我去,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早知道你们这么快回来,不能给我哥在京城里找一门亲事,我就跟你们去京城了。”   唐三婶被小儿子说破了带大儿子去京城的原因,略微有些尴尬,随后便释怀了。人往高处走,她也不是想去攀什么富贵人家,就是想在门当户对里找个好的。   她心疼的给小儿子擦眼泪:“这不是还有你姐在家么?她还能欺负你不成?快别哭了,娘刚可是见过县太爷了!”   唐五弟立刻止了泪,又兴奋又激动,想问,看唐瑾和唐老爷子已经向着家里走去了,便边走边小声的问。   快到家门口时,柴氏第二惠她们已经赶了过来,第二惠牵着唐瑾的手,问他在路上过的怎么样累不累这一类的。   一行人回了家,家里人都出来相见,自然都是高兴的很。   不过,唐瑾发现他三婆这时候好像有些不高兴,就侧头问他娘:“我三婆怎么了?”   第二惠看过去,唐三婆看到唐瑾母子两人的目光,脸色还是有些不高兴,没有堆出一个笑来。   第二惠便问:“你还记得咱家给你办宴席时来的那个洪秀才么?”   唐瑾看他娘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知道怕不是什么坏事,就点头。   那人当时送了五两银子的礼钱。一般他们这种相互不认识的送礼钱,也就送个半两或者一两银子,最多二两。他当时就觉得那人有事呢,到最后走的时候也没有说是什么事。   只是这人与他三婆有什么关系。   第二惠便说:“其实说起来,也是好事。 第184章 快来订阅我(∩_∩)   唐谨考虑一下,问:“喜事?”   第二惠点头:“那洪家派了媒人过来说亲,你三婆不同意,气的很。”   唐谨意外的问:“怎么了?洪家人不好?”洪秀才这人,个子不高,可以说有些矮,肤色有些黑,长相……有些不好看。   第二惠摇了摇头:“洪家在耀州同官县呢,耀州呢!听说全部是山沟沟,人站在沟两边说话能听见,要走过去,走上一两天也见不到面呢!”   唐谨听着,觉得他娘说的也不对。   耀州同官就是铜川那一块,属于关中盆地与陕北的过渡区,环境没陕北那么差。哦,应该没那么差?他也没去过,只是根据位置猜的。   他点了点头,问:“那我姑……不会同意了吧?”要是他三婆不同意了,也没必要不高兴啊。还是洪秀才做了什么惹他三婆生气的事?他如今当了官,洪秀才身份与他差的大,应该也不敢轻易做什么不好的事。   第二惠连连点头:“你猜对了!你姑看上呢,想要嫁过去。   可是你想啊,那边缺水的很,又穷,又远,咱们也打听不清楚他人怎么样,真嫁过去被欺负了,真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没个人给你撑腰啊。   反正我是不会把你姐她们嫁那么远的。就把你姐嫁到长安城里,我已经心痛的很,更别说你姑嫁去穷苦偏远的山沟沟里了。”   唐谨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猜测着:“他能考上秀才,家里怎么也好些吧?”上次来给了五两银子的礼钱,家里要是穷,也不会一下拿这么多出来。   第二惠摇了摇头:“好也没用,主要的是我们听说那边女人命贱的很,被男人打都是常事,管他家里好不好呢,反正你没当官之前我不会把你姐嫁过去,你当了官咱们什么好人家配不起?我更不会把你姐嫁过去。你三婆也是同样的想法。”   两人开始也只是说两句悄悄话,第二惠话越说越多,声音越说越大,旁边家里的人都听了起来。   唐谨觉得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没必要特意瞒着,也就跟他娘讨论了起来。   他疑惑的问:“那有没有打听他怎么就向我六姑提亲了?按理来说他们也没见过,咱们家里不是还有二姐跟我六姑同岁吗?”   “去年你去乡试时你大姐不是要去长安相亲吗,她害羞就叫你六姑陪着一起去长安了,可能是在跟你爹和我在街上买东西时被那洪秀才撞见了,不知道怎么竟然都能打听到了咱们家里来,本事大的很!”   唐谨这才懂了他家办宴席时,洪秀才为何突然到他家来了。   第二惠这样解释着,说起了唐大姐来,突然一拍手,对着唐谨道:“你知道么,你姐的婚事推后了!就等你回来呢!”   唐谨点头说知道,去过了余家没进去,最后从他外公那里知道了。第二惠便记起了心下的疑惑,问:“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要外放了,你这么小,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啊。”   唐谨就笑了,安慰他娘:“能有多远啊,我京城都来去了两回呢,也没见有个水土不服,娘你不用担心,我身体一向好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二惠这才放了些心,拉着唐谨说起了唐娴的婚事来:“你姐的婚期这不是推后了么,怕你路上担搁了,我们也没定日子,就选了三天,等你回来好选一个近的,这样看来,就可以定六天后的日子了。”   “呀,那这时间急的很了!还要通知亲戚们呢。”唐谨应着,又问,“余家没有生气吧?”   “他敢生气,稀罕他们家不成!”第二惠一挺胸,自豪的很。他们是官家呢,她女儿有个当官的弟弟,那余家不说余父的兄弟亲戚了,就余家也就只有一个秀才而已。   不想结亲了他们也不怕,他们另找好的!   唐谨敏锐的感觉到了他娘的心态已经从底层人的心态转向了上层人的心态,也不知是说好还是说不好。不过总的来说,自信骄傲总比心思微弱好,应该算好的,只要不带着欺负人的心态就成。   说了刚那句话,第二惠又道:“你不用担心 ,余逸他娘身体不适,余家人心不安,婚期推后跟咱们是一拍而合的,咱们可没有强迫他们。毕竟嫁女儿跟娶媳妇不一样,女儿要嫁到夫家去过一辈子,不能一开始就惹了别人不高兴。”   可见第二惠刚才只是嘴上厉害。   刚才唐瑾与他娘谈唐六姑的事,唐三婆自然听到了,这个时候走到唐谨身边,问他:“你能不能劝劝你姑?”   这话唐谨可不好接啊,他怎么劝呢?   他考虑了一下道:“你们都是劝过了,还是劝不了的话,我姑要么是考虑清楚了,我劝也没用;要么是一时冲动,这个时候越劝或许她越来劲,还不如冷淡处理,放上些时间她就能想通了。”   唐三婆发愁,就是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一时冲动,是冷静考虑过后才这样选择的。听了唐谨的话后,知道他说的没错,她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叹了一口气,担心的很。   “谁知道那洪家到底是个什么样,你姑简直像被灌了迷魂汤!”唐三婆说着,就气愤起来,整个人神色有些凶。   唐谨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他三婆这么凶,理解父母的心情,就对她道:“洪家怎么样我们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去问知道的人。我写信给同官县县令,问一下吧。要是他不知道了,请他去打听一下就好。”   唐三婆没想到还能这样,一想也对啊,唐谨现在是官了,去写信问同官县县令完全没有问题啊!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她喜道:“那这就麻烦你了!”   笑着说完以后,她心情又不好了。   就算问出了洪家人不错又如何,她还是不愿意把小女儿嫁的那么远!   她这真是做了什么孽!儿子女儿一个个的婚事不顺心!大女儿婚事顺当是顺当,就是成亲这么长时间不见开怀,可是愁死她了!   家里聊了一通以后,唐老爷子就让先散了。   大家也知道他们长途跋涉不容易,要好好的休息,都没有来打扰他们。   唐谨睡了一觉,起来去找他娘。   第二惠高兴的很,拉他聊天,唐谨这才知道,他六叔的亲事终于与赵姑娘下来了。   第二惠说:“先前你老爷就给了准话,你六叔又认定了她,你大哥都成亲了,你六叔实在是拖不得,你三婆才同意了。也是那赵家姑娘除了爱打扮也没什么别的问题,不然这事可就玄乎了。”   至于唐瑾的二姐,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人家。不过他二婶和二婆都不急,现在唐家门高,想娶他们家的女儿多的是,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至于唐瑾的三姐,第二惠说着就叹了一口气:“你三姐吧,人是长大了,心思还没长大,她不急,还不想相看,可是能气死我!”   唐谨笑了,安慰:“成亲早了也没什么好处,慢慢找,哪怕找个比她小的都没有关系,合适了才好。”   第二惠突然觉得跟儿子谈这个是错的,什么慢慢哪怕找个小的,这是什么话,一看就是小孩子的心思,不知道大人的心急。   她就又换了话,自豪的说起了自家牌坊:“建成后四里八乡的人都来观望,每天都有外村的人跑来看热闹。你三婆说啊,住前边都吵起来了,很多人都跑咱家大门前看稀奇,你说这大门有什么好看的。”   第二惠说着就笑了起来,笑里带着荣耀。   唐瑾也没说话,知道他娘只是要一个听众,就安静 的听着。   第二惠又笑着表示自己的自豪:“你不知道,如今村里谁见了我,不得恭恭敬敬的,再也没人敢说半句我以前老是生不出儿子来的屁话!”说到这里,第二惠可是解恨的很!   说完这些,第二惠又说起一些生活上的杂碎事,唐谨笑着听他娘说了一通的心里话。等离了家,这些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到了。   两人直聊到要吃晚饭了,第二惠才做罢。   这期间,唐瑾的五个亲姐姐相继来了第二惠屋子里,相互问候过,唐瑾也都跟她们聊了几句,还送了她们在京城时买的礼物,五人都很高兴。   吃饭的时候,家里的兄弟姐妹们也都见了个遍,大的小的都来跟唐瑾聊上几句,亲近他的很。   直到唐老爷子让他们好好去吃饭,这才没人围着唐瑾了。   吃完了饭,唐谨给唐老爷子说了一声,就去找秦大夫。   这时天黑的晚,天色还亮着,唐瑾进了秦家门以后,想起他要说的事,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一点紧张。 第185章 快来订阅我(∩_∩)   秦大夫正吃完了饭,在冼完碗呢。   他家里长时间不住,早积了些灰,唐爷爷早就让家里孙们过来帮着一起打扫了。   秦大夫的饭也是唐家人送过来的,他们想着秦大夫一路跟着回来,一个人不好开灶不说,还需要休息,就提前说让他在唐家吃。   本来唐家人是来叫过秦大夫过去的,不过秦大夫不愿意过去,只给了碗,唐家人就把饭菜打好后送过来了。   秦大夫看到唐瑾过来,有些意外,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问他:“有什么事?”   唐瑾点头,却不说什么事,秦大夫快速洗好碗用布插干,放下,带着唐瑾到了廊下,让他坐下乘凉,这才对他说:“说吧。”   唐瑾考虑了一会儿措词,觉得没有一个好的时机,好像怎么开口都有些突兀,一时不知道要从哪点说起。   秦大夫性子好,也不催他,躺在摇椅上晃着。   晃了一会儿,看唐瑾还是不开口,就笑着问:“我这是要去点一盏灯么?”   唐瑾的目光从墙角的一排蚂蚁上转开,他觉得他们要说的话时间长,说不得会说到夜深,认真的点了点头。   只是打趣唐瑾的秦大夫:“……”一时不知道到底是真要点了灯还是不要点灯了。   他疑惑的问唐瑾:“有这么多话?”   唐瑾点头,想着一时说不完会勾的人心痒,就问秦大夫:“你明天应该闲着吧,要不我明天过来吧。”   “你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明天就知道了?”秦大夫看出了唐谨的迟疑为难,反问唐瑾。   简单的事情怎么样做都简单,为难的事情就是过了一两天还是会为难。   唐谨叹了一口气,认真的询问:“我能信任你么?”   这话让秦大夫笑了,停下摇椅子的动作,斜靠在椅子上,对着唐瑾道:“从你老爷救下我起,我就决定,我这一辈子决不做伤他的事;从我知道他想要让唐家变的繁荣起,我就又决定,这一辈子也决不做伤害唐家的事。”   唐瑾就仔细的询问:“你的意思是,你以我老爷和唐家为先,若是我会做有损唐家的事,你就不一定可以信任了?”   秦大夫歪头想了想,还真点了点头。   唐瑾让他的直白弄的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世上沟通很重要,为免误会,他坦诚的道:“我是唐家人,自然不会做有损唐家的事。只是这个世上,人们对于不了解的事情,总会抱有恐惧心里。内心恐惧,就会生出无数事端,其实大部分,都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秦大夫莞尔,这孩子说话的时候,真是越来越像他曾祖父了:“不了解的事情,只要抱有敬畏心,只要没有做过恶事,一般也不会心生恐惧。”   唐瑾点了点头,秦大夫便认真问他:“你有什么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也说出来,让我涨涨见识。”   说到这里,话题打开了,唐瑾讲起来也顺当了,就道:   “我记得在《地理志》还是《诸蕃志》还是什么书上看到过,有些地方挖出的动物的骸骨极为的巨大,拼凑起来身子有一两层楼那么高,有半个宅子那么大,当地百姓惊惧,有当是魔物的,有当是神灵座下坐骑的,猜测什么的都有。”   恐龙的骸骨化石,在现代能挖出来,在古代自然也有。说不得还真挖出来过,不过没有记载,几十上百年过去,人们就不知道这件事了。   秦大夫清楚想要跟唐瑾聊起来,只唐瑾一个人说也没有意思,笑道:“这世上既然有蚂蚁蜜蜂那么小的昆虫,有牛马这么大的动物,又有鸡兔羊这种中等体型的禽和兽,那么有房子大的动物不足为奇。走的地方多了,见识广了,读的书多了,便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无奇不有。”   唐瑾笑了,他喜欢秦大夫,就是因为秦大夫想事情比较灵活,不会被固定的思维所限制。   他正要接话呢,秦大夫出口的话竟跟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意思差不多:“这个世上,有的药草数量多,有的药草数量稀少珍贵,稀少的药材有时候保护不好,就灭绝了。   药物如此,想来其它植物也是如此,那么对于动物来说,应该也是如此了。   动物数量既然也有多少,那么数量少的灭绝了也很正常。你说的那个骸骨大的动物,既然现在人们听不到,那么想来也是很久以前就灭绝了的。”   唐瑾很高兴秦大夫的思维能跟上他的节奏,笑着点头:   “只要动物足够大,那么不管他是三头牛那么大还是十头牛那么大,或者是半座宅子那么大,我们眼睛都能看到。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会有足够小的动物呢?比蚂蚁还要小很多倍,比针尖还要小几十倍几百倍,小到我们的肉眼根本看不见。”   秦大夫的兴趣完全被引了起来,坐正身子,感兴趣的道:“按你说来,大的动物再大我们都能看到,便会知道他们的存在。小的动物我们看不到,那么就会以为他们不存在。是以,这个世上有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动物了?”   唐瑾点头,纠正秦大夫:“因为它们太小了,说它们是动物不合适,说是微小的生物才合适。”   秦大夫点头:“也对,既然有飞禽,有走兽,有昆虫,有海物,那么有一类微小的生物也很正常。”   说到这里,秦大夫想了一下,问唐瑾:“既然大的动物分飞禽走兽鱼虫,那么小的生物是不是也分类?” 第186章 快来订阅我(∩_∩)   “也分很多类吧,只是人们知道的少,不知道的多。”唐瑾应着。   秦大夫向前倾着身子,追问:“药物分很多类,每一类又分很多小类,这些小类里又有不同,照你这么说,人们知道的那些微小生物中的一部分里,也是分的很清楚细致了?”   秦大夫没有追问唐瑾知道的那一小部分是什么,而是这样问,可见也是很会谈话的。   唐瑾点头,想说自己知道的不多,又觉得这种事情不能说的过于细致,说的太多了秦太夫也不懂,就又点了点头。   秦大夫又追问他:“那都有些什么类?”   唐瑾回答他:“微小的生物是一类,细菌也是一类。你知道植物里边有很多菌种吧?就比如灵芝,它就是菌种的一种。”   秦大夫点头,猜测的问唐瑾:“你是说,这个世上有很多眼睛看不见的菌种?”他自己问着,又点了点头,自己回答自己,“也对,有大有小,有看得见就有看不见。”   说完这些,他便眼睛发亮地望着唐瑾,很期待唐瑾后边的话。   唐瑾对秦大夫道:“你们大夫经常给家长说,不能给小孩子乱吃东西,乱吃东西不好克化。也给他们说,要勤洗手。为何要勤洗手?因为手上会带有一些人们眼睛看不见的微生物和细菌,这些东西吃到胃里边会让人生病。”   秦大夫的眼睛更亮了,从躺椅上边下来,蹲到了唐瑾面前,直直地望着他:“还有呢?还有呢?”   “其实不只是吃到胃里会生病,在体外也会让人生病。比如人的身上有外伤,见了血,这些细菌染到伤口上,就会让人生病发热。”唐瑾小心地解释着,务必做到能让秦大夫听懂。   秦大夫想了想,有些疑惑的问:“那这些细、菌,是如何跑到伤口里面去的呢?”   唐瑾右手摸了摸左手,想了一下,回答秦大夫:“就跟这个世上的动物植物随处可见一样,其实这些细菌也是随处可见的。与其说是怎么跑到伤口里面去,不如说是他在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有。”   秦大夫想象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爬满了无数自己看不见的细小的生物,感觉就像身上有着无数种自己看不见的虱子,一时之间,鸡皮疙瘩起满了一身。   他用手搓了搓手背和胳膊:“你说的这些怎么这么……恶心呢。”   唐瑾笑了,你一个大夫还会觉得恶心,大夫不是什么恶心的东西都见过,心理素质很强悍吗?   他摇了摇头,又否定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对,其实我说的不对,刚才应该是说错了。并不是说人的身上有无数细菌……”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咂了一下嘴,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说法也不对。非医学生想要讲清楚医学方面的事情真的不容易。   他干脆直接的说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来说一下,人的身上有了外伤,有时候哪怕是很轻的外伤,也会死的事情吧!”   “对对对!”秦大夫直点头,觉得这件事情才是重要的。   “刚才我们说了,人手上不干净的时候,上面会带很多细菌。其实不只是手上,衣服上,器具上,都会带有细菌。当不干净的手或者是衣物接触到伤口时,这些细菌就会沾染在伤口上,从血液里跑进人的身体上里,让人生病。”   唐瑾没有学过医学,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到底算不算正确,想来应该是存在很大的偏差。   不过以一个非医学专业外行人来说,给一个不懂现代知识的古代人解释,他就只能解释成这个样子了。   “那这应该怎样治疗?”秦大夫一针见血的询问。   唐瑾笑了,心说,这个时候应该吃消炎药。   这话他又不能说出来,这里又没有任何消炎药……   嗯?   古代应该有消炎的药草吧!   只是什么样的药到底是消炎的药草呢?   常见的中草药里边应该有,不过他对这些不懂,真的是半点都不知道。   术业有专攻,秦大夫对于这个应该比他还要清楚。   唐瑾询问秦大夫:“你们把伤口感染这种病症叫疡yáng是不是?”跟秦大夫住在一起时间长了,唐谨多少还是知道这一方面的知识。   秦大夫点了好几下头。   “治疗疡的药草有什么,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我对这一方面并不懂,你要自己去摸索总结经验。不过有的书上把疡叫做发炎。不止是伤口感染了细菌叫发炎,伤口发炎;像染了风寒,被病毒侵入,咽喉红肿了也叫发炎,咽喉炎。”   秦大夫当然知道什么药材治疗疡的效果好一点,不过不同的病用不同的药材,他只是想看一下唐谨这里有没有他不知道的知识,好学一下。   他奇怪的望着唐瑾,轻声问:“病毒?”   唐瑾:“……”糟了,一不小心说错了。   他正想着要怎么补救呢,秦大夫已经跟着自己的询问说出了后边的话:“病和毒不是一样东西呀。你是说有时候中毒了也会导致咽喉红肿,这样也叫发炎对不对?”   唐瑾想揪头发,他到底应该怎么给秦大夫解释病毒呢?古代的“病”“毒”和现代的病毒完全是两个概念啊。   最后他想着反正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也不在乎多说一点了,就道:“病毒和细菌微生物一样,也是存在的东西……”   “按你的意思是说,人生各种病是因为各种不同的病毒造成的吗?”秦大夫激动的双手抓着唐瑾的胳膊,急促的问。   唐瑾头疼,想了想,觉得秦大夫说的好像也没有错?   他考虑了一下说:“这只是一部分,你是大夫,应该知道,人生的病多种多样,生病的原因也多种多样。这世上很多事情的原因是复杂的,哪有那么简单呢?”   秦大夫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你说的也对。”   他双眼殷切的盯着唐瑾,想听他说得多一些。   唐瑾被他这样看着,一时卡壳了,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们刚说到哪里了?   哦,伤口感染细菌那里。   他把秦大夫的双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拉下去,在黄昏的光线里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要避免伤口感染,就要注意伤口的干净卫生,不能让伤口接触到任何脏东西,哪怕是空中的尘土落上去也不行。”   秦大夫点了点头,应着:“对,有经验的大夫会用很纯的白酒涂抹伤口,就是为了避免……你说的感染。”   他说完后,害怕一会蹲麻了腿,就换了一步继续蹲着。   唐瑾看他这个样子,抬起屁股,把自己坐着的小凳子递给了秦大夫。   秦大夫接过唐瑾的凳子,想了想,眼见着这一时半会儿的聊不完,天要黑了,在黑暗里聊可没有什么意思,肯定要点灯,就把板凳放到一边,对他说:“你等一下,我去点个灯来。”   唐瑾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能看到天上的一些暗淡的星星。   他今天给秦大夫说的这些,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对他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不知听谁说过,人生就是由很多种选择构成的,不知道他今天的选择以后会对他的人生有多大的影响。   秦大夫很快点了一盏油灯出来,放在了地面上,唐谨闻到了油灯燃烧时特有的味道。   他右手还给自己拿了一个小凳子,就坐在了唐瑾身边,轻快的笑道:“好了,我们可以继续聊了。刚才说到哪里了?说的用上好的白酒涂抹伤口会减少生病的可能,你知道这个有什么原因吗?”   “白酒里边含有一定数量的酒精,酒精浓度在四分有三的时候,最容易杀死细菌和很多病毒。”唐瑾解释着,尽量用秦大夫能听懂的话去说。   “酒精?精酒吗?”秦大夫疑惑,询问着。   秦大夫的精酒指的是精品酒,上等酒的意思,和精盐精米是同一类意思。   唐瑾摇了摇头:“白酒是白酒,酒精是酒精,两个是不一样的东西。白酒可以喝,酒精并不能喝。”   “那酒精怎么制作?”秦大夫追问,心里有些紧张,担心唐瑾不告诉他。   唐瑾望着秦大夫,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是呀,酒精到底是怎么制作的?他怎么忘光了?   还有肥皂呀,玻璃呀,这些到底是怎么制作的呀?化学方程式是什么?   为什么他看小说的时候,那些作者笔下的主角都一个赛一个的厉害,而等他真的穿越了的时候,很多知识都忘光光了。   他只能回答秦大夫:“我忘记了。”   “哦~”林大夫好失落的“哦”了一声,声音遗憾极了。   不过他有些不死心,又追问唐瑾:“那你想想,你再想想,你用心的想一想,说不得就想起来了。”这说“忘记了”不说“不知道”,到底是真忘记了呢?还是想要吊他的胃口?   唐瑾叹了一口气,回应秦大夫:“我回去再仔细的想一下,想起来了就告诉你,想不起来的话,你就只能把白酒提纯了。”   “提纯?什么东西?不对,怎么做?”秦大夫连忙问。   “就是蒸馏提纯。比如说一杯水里边有一半的糖,我们想要让水里边的糖变成四分有三的数量,那么就需要把水取出去一部分。水和糖混合在了一起,这个时候就需要给杯子加热,让水蒸发一部分,就能达到目的。蒸馏提纯就是类似的,不过肯定有些不一样,我也没有做过。”   在唐瑾本来的想象里,根本不会说到这一点。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越说越多就说到这里了。   “你等一下,你等一下!你让我理一理。”秦大夫挥着手,让唐瑾停一下。   唐瑾说的这些,他有些能理解,有些只能勉强理解,而有些就只是强硬地让自己去记住。   到了现在,他已经跟不上唐瑾的速度了。   唐瑾就停了下来。   秦大夫就酒的蒸馏提纯这个问题,又问了唐瑾几个小问题,唐瑾都一一的答了。   其实这点唐瑾知道的也不多,普通大众知道多少,他差不多也就知道那么些。   等说完了,这些秦大夫望着唐瑾:“你说来说去,只告诉了我生病的原因,也说了杜绝这种原因的方法,但还是没有告诉我酒精应该怎么制作,没有告诉我应该怎么治疗。”   唐瑾:“……”   他故意板着脸问:“难道说了原因还不够吗?这不能够帮助你吗?”   “帮助倒是能帮助到我,只是……。”好像感觉这些也没有什么用的样子?   秦大夫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把话说出来。唐瑾能把这些告诉他,已经是他天大的幸运和福气了,人不能不知足。   他讨好地望着唐瑾,笑着说:“那还有别的呢,别的也给我说一说。”知道的多了,就能总结出来一些好东西了。   唐瑾说这些也只是起了一个开头,为以后说的话打基础,他主要想说的还是血型。   他想了想,便道:“那就说一下血液?”   “好好好,说血液。”秦大夫连连点头,不管唐瑾说什么,只要是他不懂的,他都乐于倾听。   唐瑾正要开口,这个时候秦家的门打开了。   两人转过头去看,只见黯淡的光线里出现了一个人影,慢慢的走了进来。   从身型上看,是唐老爷子。 第187章 快来订阅我(∩_∩)   “啊——。”秦大夫拉长了声音,发出又失望又不乐意的声音。   唐老爷子边走近边笑着问:“怎么了这是?像个孩子一样。”   “你一来我的好事就没了。”秦大夫应着,一把抓住唐瑾的手,笑嘻嘻的望着唐老爷子问他,“我决定了,我今天晚上让乖乖跟我睡!”   “美的你。我家乖乖认床呢,他跟你睡了能睡好?”唐老爷子边说边走近,在灯光下笑望着两人,对唐瑾说,“这么晚了,该回家了,还聊呢。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聊吧。”   唐瑾听唐老爷子说“认床”而不是“认炕”,发觉其实能一些细微处看到他老爷在南方生活的痕迹,不知道是他以前没有注意到还是他老爷没说错过他才没注意。   他乖乖点头,站了起来,对着秦大夫说:“那我们明天有空了再聊吧。”   “你今晚真的不跟我一起睡?”秦大夫不死心,又向唐瑾确认。   唐瑾点了点头,又嘱咐秦大夫:“我给你说的这些你可要保密,不要告诉别人,更不要说是我说的。”   “我晓得,我晓得。”秦大夫连连点头,又在灯光下望向唐老爷子的神色。   唐老爷子的神色很平静,并没有什么意外诧异不满这一类的神色。好像听到唐瑾说这样的话很平常,平常到不应该让他生起好奇心。   秦大夫在心里说了一句“老爷子不愧是老爷子”。   唐瑾跟着唐老爷子向秦家门外走去,秦大夫一直依依不舍地跟了出去。   直到跟到了唐家门口,他还是不想走。   眼看着秦大夫有跟到家里去的样子,唐老爷子无奈的转头:“这聊天还聊上瘾了?”   “上瘾了,上瘾了,我当然上瘾,你又不知道我们聊的什么。”秦大夫点着头。   他这样说着,还是注意着唐瑾的神色,在微弱的月光之下还能看清楚一点东西,不过他没有发现唐瑾神色有什么变化。   秦大夫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道:唐瑾不愧是唐瑾。   唐老爷子不接秦大夫的话,也不顺势询问他们聊着什么,只是对秦大夫说:“快回去吧,赶了一月的路,也应该好好的睡一睡了。”   “我晚上可是睡不着喽!”秦大夫感叹着眼睛还是追着唐瑾看。   “睡不着你就睁着眼睛吧。”唐老爷子笑骂一句,带着唐瑾进了门。砰的一下合上了门,又关上了门后的门闩。   向里走时,家里有些人在房檐下闲聊,顺口问一句,唐瑾去了哪里,唐瑾回说去了秦大夫家里。   回到堂屋前边,唐瑾先打了水,又用胰子洗了手。   胰子就是古代的香皂。其实他感觉古代的这种胰子跟现在的香皂也差不了多少,洗手也能洗净,也有香味,至于能不能达到香皂那种杀菌的效果就不清楚了。   要说胰子和香皂的区别,那就是胰子太贵了,属于贵族用物,一般人家根本就用不起。   至于怎么做的,他问过,他老爷不知道。   洗了手脸以后,又回了堂屋里边喝了温开水,唐老爷子已经打了热水过来,对着唐瑾笑道:“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都累了,泡泡脚,咱们今天早点睡。”   唐瑾连忙拉着唐老爷子去坐:“你先洗,我再去打水。”   “这是你的洗脚盆。”唐老爷子笑着说。   唐谨刚才没有注意,这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洗脚盆。   他笑着道:“那也不急于这一时,你等一下,我给你去打一点水,咱们一起洗脚。”   唐老爷子含笑点头,唐瑾就迅速拿了他的洗脚盆,去打了热水来。   两个人坐在一边一起洗脚,说起了今天见到的状元牌坊,唐瑾又讲起了村里人对他态度的变化。   唐老爷子笑着说:“这主要还是因为你年岁小,要是你年龄大,是个成年人了,他们准得在知道你考上状元当了官的时候在心里对你就变得恭敬畏惧。”   唐瑾双脚互相搓着,轻叹一口气:“小孩子就是没有威信。”   唐老爷子呵呵笑着,打趣着对唐瑾说:“小孩子是没有威信,可权势有呀。看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孩子,平常人家见了他们也是恭恭敬敬的呀。”   “那还是不一样。同样一件事,大人一般不敢糊弄大人,却是会糊弄小孩子。因为他知道大人不好糊弄,小孩子容易糊弄。”唐瑾摇头,弯下腰去搓脚。   他抬头望了唐老爷子一眼,想着是洗完脚再说,还是现在再说。   即便是在路上,他也是天天洗脚,脚干净的很。他很快洗完脚,他把脚泡在热水里,擦了手,转头在三根蜡烛的灯光里对唐老爷子认真的道:“谁都知道小孩子好糊弄,小县长更是如此。咱们这一去,还不知道要被别人怎么欺负呢。”   唐老爷子知道唐瑾的意思,安慰他:“你放心吧,我会时时的跟着‘你’,不会让人有欺负到‘你’的地方。”   说到这里,唐老爷子又笑了,转了口气道:“当然,有需要被糊弄到的地方,我自然是会让‘你’被混过去。”   “我是怕你被欺负了。到时你就见机行事。”唐瑾应着。   “对,见机行事。”唐老爷子也应着,两个人轻轻的笑了起来。   等上炕时,唐老爷让唐瑾换上丝绸的睡衣:“以前你在乡村里,用这些东西身份不合适,现在用却没有半点问题,还是穿丝绸的衣服对身体好。”   唐瑾就换上了丝绸的睡衣。   不只是丝绸的睡衣,就是炕上的单子,和身上盖的单子,现在也换成丝绸的了。   换好衣服,睡好以后,唐瑾感叹一声,丝绸的东西就是比普通的衣服好,穿着舒服,听说还有帮助睡眠的效果。   可是不管丝绸的衣服有多少助眠的效果,唐瑾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怕老爷子询问怎么不睡,并不敢翻来覆去的睡,只能一动不动的躺着,偶尔的翻一下身。   可能是因为光明正大的向外人说了自己的特殊,心绪有些失常。才这样吧。   过了一会,老爷子问他:“怎么,睡不着?”   可见安静的躺着还是瞒不过人,唐瑾回应着:“可能是下午睡多了吧,晚上一时睡不着。”   唐老爷子在黑暗里的脸上带着笑,给唐瑾说起了一事:“记得给你求佛珠的那个龙涎寺吧?”   “记得啊,那个怎么会忘,怎么啦?”唐瑾询问。   “那边附近有一个龙岩寺,岩石的岩,是一个真正的名寺。相传是唐德宗所建,传承了五百多年了。”唐老爷子说着。   “咦?有这样一个寺吗?我不知道啊。”唐瑾疑惑。   “那你想一下,为什么你不知道。”唐老爷子问他。   唐瑾想了一下回答:“我娘我奶他们平时都是去咱们村附近的寺庙,其实不会走很远,可能是她们没有去过,我才没有听过吧。”唐瑾回答着,他们这附近有什么大小寺庙,他都是听他娘他奶说过才知道的。   想了想,他又说:“这寺庙香火不鼎盛吧?就算是名寺,香火不鼎盛了,知道的人也少。”   唐老爷自应着:“香火的确是不鼎盛,路比龙涎寺的路要远要难走,是以到那边去上香的人少。”   唐瑾想了想,想不明白,便直接问唐老爷子:“你是直接跟我闲聊呢?还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唐老爷子笑着回答他:“这边的方言,不知道怎么就把涎水的涎读成了岩,我刚开始以为龙涎寺是龙岩寺呢。那个时候我想呀,为了杜绝别人早早对你求亲,我就用龙涎寺的大师冒充龙岩寺的大师,后来才知道两个字的音用雅言说根本就不一样。”   说完以后唐老爷子就呵呵的笑了起来,唐瑾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又闲聊了一小会儿别的事情。   唐老爷子给唐瑾讲了一些生活中听来的小事,告诉他:“人要心善,但有时候万万不可心软,心软会害了自己。”   唐瑾知道这是教育他呢,应着老爷子的话。   聊了一些别的,唐瑾被分了心,慢慢的就有了困意。   过了一会儿他瞌睡了,就不跟老爷子聊天,睡觉去了。   长时间赶路人太困了,第二天唐瑾起得晚一点,唐老爷子对唐瑾说:“想睡的话就再睡一会儿吧,回了家就是要休息的,反正你现在当了官,一时半会也不用考试,这几天就不念书了。”   唐瑾难得赖床,就躺在炕上睡。   刚开始有些睡不着就打算起来,结果迷糊着又有了睡意。   等他在醒来的时候,就起床穿衣梳洗。   家里刚做好了饭,就等唐瑾起来了大家一起吃。   吃完了饭,第二慧拉着唐瑾,感兴趣的对他道:“你过来,我给你看看你姐的嫁妆,有些你没见过吧?”   唐瑾对看他姐的嫁妆兴趣并不大,不过看看也没有什么,就跟着他娘走了。   看完以后,第二惠对着唐瑾笑道:“我看你这次带回来了一些好布料,你看这能不能……。”   唐瑾瞬间懂了他娘意思,笑了起来:“你看我刚回来忙的把这事情都给忘了!那些东西里,你看有什么好的,就给我姐挑一些给她当嫁妆吧。本来昨天就是想给你说的,结果忘了。”他最后又强调了一遍真是忘记了。   第二惠高兴得很:“没事没事,我也就只能疼你大姐这一回了,等嫁了人成了别人家的人了,我有好东西也给不得她了。”   唐瑾知道他娘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笑着说:“嫁了人也是你女儿也是我姐,有好东西怎么就不能给她了?”他表明自己对姐姐的态度。   第二惠更高兴了,儿子心疼女儿,女儿以后就有靠山了。   她说起了别的事:“昨晚你去秦家的时候,我们又商量了一下你姐结婚的日子,已经让你四叔去余家家问了,要是觉得五天后太赶了,就定到九天后。”   “是应该商量一下。”唐谨赞同这样,又跟他娘聊了一会儿,听他六弟在门外叫他。这才出去了。   唐瑾还睡觉的时候,秦大夫就来了唐家。   他昨晚怎么都睡不着,兴奋的很,把唐瑾说的话想了又想,最后到了丑时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天刚亮他就醒来了,跑去唐瑾家一看,门还关着呢,又只能回去了。   等唐家开了门,他通知了唐三爷一声,想要进去,唐三爷心里并不同意。   他先问:“有啥重要的事没?”   “对我来说很重要。”秦大夫如实回答。   “家里晚辈有些还没起来呢,不方便。”唐三爷拒绝,要是有急事的话,他就让孩他娘叫晚辈回避了。   秦大夫一听这才想起来,唐家可不是像他一样,孤家寡人一个,有很多未出嫁的女孩子呢。现在正是早上,有些才刚起来,来来去去的确实有点不方便。   他只得悻悻的回去了。   一会儿后,唐老爷子过来了,对秦大夫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他还小呢,这一路走来都累了,要多多休息。”   秦大夫张了张嘴,不死心的问唐老爷子:“你都不好奇我们俩昨天说了什么?”   “我不好奇。”唐老爷子平淡无波的回应。   “你真没意思。”   “乖乖他能告诉我就告诉我了。他想告诉我的时候也会说。”唐老爷子应着,又说,“况且,你要是觉得能给我说了,也会告诉我。”   秦大夫叹了一口气,对着唐老爷子说:“虽然唐瑾不让我告诉别人叫我保密,但你不是外人,况且我看他昨天的那个样子,并没有想要刻意瞒着你的意思,所以我还是告诉你了吧。”   他昨天对唐瑾说了,要是唐瑾不做不伤害唐家和唐老爷子的事情,就可以信任他。   可是他怎么能来判断,唐谨到底会不会伤害唐家呢?   这事还是得告诉唐老爷子。   秦大夫将昨天从唐瑾那里听到的那些话,大概对唐老爷子讲了,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这世上奇人颇多,你知道我意思的。”   这唐瑾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正常孩子会有的样子。   他在唐家这7年,是唐家人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从哪里知道这么些东西? 第188章 快来订阅我(∩_∩)   唐老爷子全程安静的听完了以后,神色平静的道:“只要身上流着我唐家的血脉,心向着我唐家,就是我唐家人。”   秦大夫怔了一下,哂笑了一下:“你倒想得开也对,血肉与灵魂都是唐家的,又怎么会不是唐家人呢?是我着相了。”   唐老爷子观察秦大夫神色没有什么异样,心里也放了些心。   不过说到底,他还是有些失落的。   唐谨能把这些话对秦大夫讲,却没有在对秦大夫讲之前给自己透个气。   秦大夫与唐老爷子相识多年,多少能看出来他的想法,就劝他:“聪明的人有时候太聪明,反倒是会误了事。我觉得唐瑾不是不信任你,他只是与你太亲近了。”   有些话对熟悉的人不能说,对陌生的人却可以说。   “就是感情深太在乎了,我才在意他不给我透气的事儿。”唐老爷子应着。   秦大夫哈哈的笑了起来,对着唐老爷子开解:“你也说了,感情越深越在意。唐瑾他就是太在意你了,所以才不敢直接告诉你吧。”   唐老爷子听后莞尔,释怀了。   其实他能到秦家来,本就是存了想知道他们昨天说了什么的心思。   他知道他来了,承重就会告诉他。   唐老爷子过来也有一会了,就对秦大夫说:“乖乖也快起来了,我家要吃饭了,你到我家一块去吃吧。”   秦大夫平时不在唐家吃饭,这时听了这话想要见唐谨,一口答应了下来,不过想了想,他又马上反悔了:“不行,对着唐瑾我就心痒难耐,怎么也想问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我还是在我家吃吧。”   唐老爷子点头同意了,愉快的同他说:“那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哎,别光拿嘴说啊,把碗带过去!”秦大夫在后边叫着。   唐老爷子不耐烦的转身:“就你事多,说经给你在我家里留两个碗,偏不要!要是留了的话,让人只接给你勺了饭端过来岂不是方便,你这样拿来拿去多麻烦。”   秦大夫在唐老爷子面前也不装着,直接道:“谁知道你们忙起来的时候会不会用我的碗?我才不要用别人用过的碗筷。”   唐老爷子拿了碗回去,叫了家里人给秦大夫勺了饭,让唐三哥给秦大夫送过去。   吃完了饭以后,唐老爷子看唐瑾被第二惠叫走了,就回了堂屋,开了书房的门,躺在了躺椅上,静静的想着刚才秦大夫给他说的话。   他整个人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平淡,心里还是有起伏的。   说实话,唐瑾的异常早在他出生不久后他就察觉到了。   你要说他尿前拉前都会哭,可哪里有哪个孩子小的时候不懂事时会不用手去抓屎抓尿的?哪里有小孩子出去过门以后,能在天冷时被关在屋子里几天几个月都不会闹着要出去的?   更何况这个孩子眼神太过聪慧,有时侯并不像是孩子那样不知世事。   等他长大了一些,更是懂事的不像是一个孩子了。   以前他也是明里暗里试探过一些的,更知道这孩子早慧的有些妖异了。   唐老爷子没有猜测过这其中的原因,他反而觉得这是上天的恩惠,反正他想要一个懂事聪明的长房承重孙,上天就给了他一个,刚好满足了他的心愿。   是以,他对唐瑾从来都是满意的。   至于心里的这些起伏,可能就是猜测是猜测,等这猜测成了真的另一番感受吧。   不过不管心情怎么样,他刚在秦家对秦大夫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不管唐瑾身上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只要他身上流着唐家的血脉,心里向着唐家,把唐家当成自己的家,那么他就是他们唐家的人。   唐瑾从他娘屋子里出来了以后,看到门口不止唐六弟一个人,还有唐五弟唐八姐唐九姐。   他问唐六弟:“有啥事?”   “哥你用雅言给我说嘛,我看我能不能听懂,我最近还跟咱爷学过雅言呢。”唐六弟用着别扭的雅言对着唐瑾说话。   小孩子总是爱模仿的,自从唐瑾当了官以后,慕名来拜访的人多的是,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有说方言的,也有像应禹海那样说雅言的。   家里的孩子见的多了听了多了,就爱学上两句,问一下,缠着家里的大人给他们教。   唐爷爷的雅言说的好,觉得如今家里的人也应该学了雅言,以后遇到外地人时也好沟通,就给家里的孙子侄孙教了起来。   也不拘是男孩,女孩子也可以学,媳妇们也可以学。   是以唐六弟虽然说的别扭,字音也差的远,不过唐瑾到底连蒙连猜的知道了他的意思。   他用雅言问唐六弟:“我在家里用方言说方便你们听,你还嫌弃上了。你叫我有什么事?”   “我们也没有什么事,就是问你当官都要做什么。”唐五弟不敢叫唐瑾出来,搓窜着唐六弟把人叫了出来。见了唐瑾后,他胆子就大了,立刻抢着回答。   唐六弟跟着点头:“对,是不是很多人都叫你老爷?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给你跪着磕头?”   唐瑾干脆找了张椅子坐下,给他们解起了疑惑来。   这话虽然问的幼稚,可人的见识都是一点点的增涨起来,势必要给他们讲一讲了。   唐瑾坐着,让他们也都找椅子坐。家里人到底跟村里人不一样,知道唐瑾当官以后虽然觉得他像大人一样威严了,该亲切的还是亲切,不会惧怕他。   讲了没有一会儿,在家里吃完了饭的秦大夫左等唐瑾不见来,右等唐瑾不见来,就找了过来。   等唐三婆说能进来后,他一进来看到唐瑾竟然坐在房檐下跟家里的兄弟姐妹们闲聊,那个郁闷啊。   他就知道,唐瑾再愿意给他泄露自己的异常,再愿意给他说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到底不会像他这样急。   他一上前,对着唐六弟他们道:“好了,你们有事别的时候再来问你哥吧,我现在找他有事呢。”   家里的孩子都吃过秦大夫的药,孩子对于大夫多少有一点点的惧怕,他又是大人,他们听了这话,只能不乐意的放了唐瑾了。   秦大夫拉着唐瑾的胳膊,把他拉到了自己的家里,刚关上门,坐到屋子里后,他就想问唐瑾昨天的事了。   只是开口前,他看着唐瑾这一张稚嫩的脸,想起唐老爷子早上时的那些心情,就又先对他道:“你给我说的那些,不能告诉你老爷么?”   “我也没说不能告诉他。我知道你早晚都会告诉他。”唐瑾回答着。   秦大夫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直接坦白了:“其实我早上已经告诉他了。”   唐瑾知道秦大夫会说,却没有想到他会说的这么快。   秘密泄露的太快,让他有些促不及防,他问秦大夫:“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秦大夫摇头:“可不是我急,是你老爷早上过来叫我吃饭的时候我两聊了起来,我就顺便说了。”   唐瑾:“……”对,其实他老爷早教过他了,做什么事情的话,要做的润物细无声,让人不容易察觉。   或许他老爷早上叫他再睡一会儿,就含了来秦大夫这里问情况的意思?也不知道他让他多睡一会儿是无意的说了说,还是有意那样说。   要是无意的话,那可就厉害了。   其实他平时不会赖床,呃,赖炕?反正平时他也不会睡懒觉。嗯,主要是他老爷也不会叫他睡。   算了,再想下去就成了一个死循环了。   唐瑾心下有些紧张的望着秦大夫,想听他下边的话。   可秦大夫这个时候就是不说,就是要吊唐瑾的胃口,问他:“我觉得你刚才一定想听我说你老爷的反应和他都说了什么,但你却转移话头说我着急,你是在……掩饰你的紧张?”   秦大夫刚还没有察觉,说着说着,就越觉得是这个意思了。   所以说人老成精人老成精,唐瑾有时候讨厌年龄大的人,就是这个意思。他们人生经历丰富,见多识广,你有什么细微的言语动作,他都能给你猜出来。   他便破罐子破摔,直接道:“就是紧张怎么了,就是转移话题怎么了?你说不说!到底我爷说了什么!”   唐瑾语气严厉了起来,难免就带上了一些初初养成的稚嫩官威。   秦大夫稀奇的“哟”了一声,对唐瑾道:“来,叫一声秦爷爷听一听,我就告诉你。”   “秦爷爷!”唐瑾干脆的叫。反正秦大夫的年龄足够当他的爷爷了。   秦大夫:“……”   他道:“我就知道唐盛教出来的,一个个都滑的很。”   唐瑾有些生气:“你别叫我老爷的姓名。”   在这里,姓名是一个很重要的符号,何况成年时,长辈给取了字以后,叫人时都是唤字的,带着姓时也是唤字,要是连名连姓的一起唤,那不是生气了就是故意不礼貌或者是身份比被唤的人高贵很多。   反正不是合适的。   叫唐有昌都比叫唐盛强多了。   哦,唐老爷子姓唐,名盛,字有昌。   唐瑾跟唐老爷子生活了六年,一直都不知道唐老爷子叫什么名字,也是他要去考童子科的时候,试卷上要填祖宗三代,那时他才知道了他老爷的名和字。   现代人不取字,就把姓名和名字当成一个意思,他以前也这样,没有意识到这两者的区别。其实吧,姓名是姓和名,名字是名和字,不一样。   在这里明白这些后,他才想起,作业本上班级下名字那一栏,他记得从来都是印的“姓名”,而没有印过“名字”。   他故意唤秦大夫的姓名:“秦梁。”   秦大夫脑子灵活,有些迂腐死板的观念和行为根本就看不惯,也不爱遵守,见唐瑾难得生气,他笑道:“叫姓名怎么了,姓名起来不就是给人叫的?你叫我姓名,我不怕你叫。”   “给人叫的,那还起字做什么?难得比起秦承重来,你更愿意别人叫你秦梁?”唐瑾反问。   秦大夫笑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给你说吧。”   他便把唐老爷子说过的话,又给唐瑾讲了一遍。   “只要身上流着着我唐家的血脉 ,心向着我唐家,就是我唐家的人。”   唐瑾听到这里,突然就酸了鼻子。 第189章 快来订阅我(∩_∩)   秦大夫含笑问唐谨:“你看,你老爷都知道了,那你讲的时候,能不能把你老爷也叫来,让他也听听。”这样亲身面对,才能更精准的做出判断,以防或许不会有的那个万一;也更能增加亲人之间的感情。   唐谨知道秦大夫的意思,既然已经不把秘密当秘密,那大方的公开不是更能显得真诚一点?   他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表明拒绝的意思。   道理是那个道理,只是做的时候会有些难为情。   秦大夫又问:“那你想过没有,你的心里话能告诉外人,却不能告诉亲近的人,他知道了心里会有多难受?”   唐谨沉默着思考了一下,还是摇头:“有些话只能给外人说,不能给亲人说。”叫他老爷过来,真的感觉怪怪的。   秦大夫见唐谨真不同意,就歇了劝他的心思,笑着拉唐谨坐在有树荫的房檐下,急切道:“不说就不说,快快快,我们开始讲一下你说的血液。”   唐谨坐下后,望着秦大夫。秦大夫看他不出声,猜着他可能不好主动开口,就追问:“你昨天想讲有关血液的一些事,想讲些什么?”   唐谨思忖着应该从哪个地方开口,秦大夫已经等不及了,问他:“那要不我问你,你来回答,先给我解决一下我的疑惑吧。”   这样的确容易开聊,唐谨点头:“你问。”   “我遇到过失血太多的人会昏迷死亡,但看有些大夫的医案记载,把亲人的血液送进失血多的人身体里并不能救命,有时候会导致死亡的速度加快。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保存病人自己的血液不坏掉,等他失血多的时候把他自己的血液送进他自己的身体?”   唐谨以为秦大夫会问为什么人会加速死亡,没想到他却问这样的事。看来他是觉得输血不可行,才问这样的方法。   以前的大夫尝试过输血吗?不想的时候觉得没有,细想的时候就觉得肯定会有了。到这里四千多年的历史,经历了不知多少的大夫,总会一些人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不管输血成功不成功,他们已经有办法输血了吗?   秦大夫看唐谨不回答,有些紧张,问他:“这个法子不行吗?”昨天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要怎么制作酒精,可见很多事他都不知道。   他向唐谨说明情况:“有的大夫把人的血取出来后用冰冻住,等最后从冰里把血取出来再送进病人身体里,不但不行,还差点要了性命。”   唐谨有些微的诧异,这些中医连这种试验都做过吗?   他回答:“这个要无菌的……瓶子,还要无菌的环境,还有合适的恒定的温度,恒定就是说不会变化的温度,才行得能通。你说血用冰冻住,不过装血液的容器要是有细菌,没有密封好,血液也会坏掉,肯定不能再回到人的身体里。”   秦大夫伸出了手,让唐谨停一下,他要理一理。   理通了以后,秦大夫问:“你说的容器就是瓶子罐子这一类的能装东西的器具?”这个词又是一个新鲜词。   唐谨回想了一下,学物理化学的时候,容器的具体定义是什么来着?时间长了都忘记了。   他点着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秦大夫不死心的追问:“你说的……无菌的……容器和环境,以及……恒定的温度,真的就没有法子办到吗?”   唐谨摇了摇头,不再解释。他怎么解释要有了电有了现代设备,恒定的温度才能实现?这势必要解释热能到电能的转换这一类的,根本不合适。   秦大夫失望至极的“啊”了一声,追问:“那是两个都做不到,还是只有一个做不到?”   “主要是恒定的温度做不到,而且我也不知道要多少温度才算合适。其实你的想法是错的,因为以现在的条件来说,从自己身体里取出血液保存备用,要比从别人身体里取出血液输进去简单一些。”唐谨不忍秦大夫失望,主动道。   秦大夫双眼猛然深邃,拨高了声音问:“你是说有人失血多的时候能从别人的身体里取出血给他用?!”   唐谨点头。   秦大夫坐正的身子突然就有些塌了下去,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般蔫蔫的。   唐谨有些疑惑,暗中猜测秦大夫是不是遇到过失血过多没有救活的人,才这个样子。   为免他心里的遗憾太大,唐谨安慰他:“可以是可以,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其实也不比存自已的血液简单多少。”   秦大夫提起了些精神,望着唐谨,浑身失落的道:“我一直以为,这样不行。像医案上记载的那样,即便是亲人之间有着血脉的关系,也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   唐谨摇头:“血型与血脉没关系。”   “没关系!”秦大夫不置信的问,微微睁大了眼。   唐谨觉得自己的说法不严谨,又摇头否定:“也不对,其实也有关系。怎么说呢……你知道五行相生相克吧?”   他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用古代的说法更能让人理解一点。   秦大夫点了点头,唐谨继续说:“有人认为,世间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其实血液也有自己的属性,他们也是相生相克的。”   秦大夫急急的提问:“你是说同一种属性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才不会有事,不同属性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就会有事?”   唐谨点头:“对。”如果把血型比做属性的话。   秦大夫考虑了一下,极有针对性的问:“既然如此,那水生木木生火,是不是水属性的血能给血是木属性的子女用?”   唐谨:“……”这样听起来很别扭。   他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比喻不恰当,想出来一个更恰当的,才道:“其实我的这个比喻不好。我这么来给你说吧,我老爷说你以前做过游医,那你见过昆仑奴吗?”   秦大夫点头:“黑皮肤,厚嘴唇,卷头发,我见过的。再说就算没见过,唐代有传奇小说《昆仑奴》,我也看过,知道的。”   唐谨有些意外,唐代有传奇小说《昆仑奴》吗?他倒是一点都不知道。没想到秦大夫倒是学识也广,连杂书也看。   秦大夫看到唐谨的眼神失笑:“我学识比不得你老爷,但好歹也有一点,平时也看一些杂书,知道一些杂识。”   唐谨连忙补充:“我只是意外竟然还有这样一本传奇小说,我从来没有听过。”不是说你学识少你别误会。   “好了没听过就没听过,你快说正事。”秦大夫不想话题被转移,催促唐谨。   唐谨继续刚才的话题,又问秦大夫:“那你见过来咱们咸国做生意的西洋人吗?”   唐朝时就有黑人和白人在京城和繁华的城市生活,现在这里也有外国人。他没见过,听同在秘书省的人聊天时说见过昆仑奴,还说黑的跟煤一样丑的很,还有人说平章事俞大人家里就有昆仑奴。   那有黑人了,应该也有白人来这边做生意,毕竟东方人也下西洋,商业是相互来往的。   秦大夫想了一下,问唐谨:“你说的是白皮肤、蓝眼睛、黄头发的人吗?我以前在京城的街上见过,他们与咱们东方人的长相不一样,应该就是你说的西洋人吧?”   唐谨点头:“我们的皮肤是黄的头发眼睛是黑的,人按肤色眸色发色分的话,分为黄种人黑种人白种人,我们生活中最常见的就是咱们这种黄种人。而血液也是分种的,最常见的是……一二三血型,分为一型血、二型血、三型血、一二型血。”   为了便于秦大夫理解,唐谨把ABO换成了一二三。   秦大夫有些迷惑,还是认真的听,努力的记。   这样用嘴讲起来不太方便,唐谨让秦大夫找来纸和一张小桌子,给他在纸上画出ABO血型的特点,还有亲人之间会产生什么样的血型,一一教授给秦大夫。并给他总结道:“所以说,父母和孩子的血型可能一样,可能不一样。”   至于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的大小写问题,他用大一点的一二三和小一点的一二三给代替了。   秦大夫弯腰伏在桌边认真的看,感慨的说:“是以,对于失血多的人来说,有时候就是用亲人之间的血也不合适,有时候用旁人的血才合适。”   唐谨摇头:“不,对于失血多的人来说,只能用陌生人的血,用亲人之间的血反而会要命,尤其是不能用父母、内外祖父母、子女、孙子女的血。”   秦大夫更加迷惑了:“为何亲人的反而不行?”   唐谨摇头:“因为是亲人,有血脉关系,所以才不行,原因我不清楚。”亲人间输血血要先处理,不能直接输血。   好像是亲人之间的淋巴细胞的基因是相似的,被输血的人的免疫系统不会主动去攻击外来的淋巴细胞,而它们就会迅速繁殖对主人进行攻击造成并发症还是什么的。他当初只是随意看了看,根本没有记住,记得这些也不知道准确不准确,怎么给秦大夫说?   秦大夫长叹了一口气,望着唐谨:“你这样一说,我反而没有遗憾了。”   唐谨疑惑的望着秦大夫,等着他说一下往事,结果秦大夫不是唐老爷子,不会看他疑惑就告诉他,避开往事不谈,感慨的道:“你这样一说,我就懂了。那么,怎么区别谁是一型血谁是二型血呢?”   唐谨眨眨眼:“……”   秦大夫便懂了,语气里有种复杂的情绪,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失望还是意外或者别的什么:“你不知道?”   唐谨摇头,秦大夫感叹:“那这就难了。”   唐谨微笑:“还有更难的。在一二三血型中,还分阴阳的。若同样是一型血,阳性一型血和阴性一型血不能相互输,会出问题。”除了ABO,还有RH血型系统呢。   秦大夫头大的抓发髻:“还分阴阳?”   唐谨点头。   “人分男女,血有阴阳又有什么奇怪的?”一道声音在唐谨身后响起。   唐谨一听,就知道是唐老爷子的声音,一时僵住身子了。   啊啊啊,他老爷能问出这句话,是在他背后偷听了多久啊?!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和秦大夫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吗?! 第190章 快来订阅我(∩_∩)   秦大夫抬头望向唐老爷子,不岔的问他:“那你听懂了?”   “反正比你懂的快。”唐老爷子应着,在唐谨身边的桌子上坐下来,低头望着他。   唐谨想回避唐老爷子的视线,又觉得这样做失了勇气,没有敢于面对事情的担当,硬着头皮望了上去。   唐老爷子面上带笑,眼里含着宠溺的光,神情与平时一般无二。   唐谨面对这样的亲人,心里的那些莫名的担忧突然间就放下了,整个人轻松的很。他对着唐老爷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唤他:“老爷!”   “哎~”唐老爷子应着。   两人相视而笑,所有的理解、包容、坦然、安心等情绪,都在不言之中。   秦大夫“哼”了一声,他就是没孙子,也不会羡慕别人有重孙子。   唐老爷子斜一眼秦大夫,望向唐谨:“有阳性血与阴性血的人,数量是相同的吗?”   唐谨摇头:“不相同,一般一百个人里,有九十多个人是阳性血,其它几个人是阴性血。白种人里,一百人中有八十多个是阴性血吧。”   唐老爷子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是对半分的,他点头:“这样好一点,要是分不出来阴阳的话,能用这种方法救命时,虽说只能看命,活命的机会却是大一点。”   唐谨点头,一般人只知道ABO血型系统,不知道RH血型系统,他能记住这些,还是以前去献血时听献血站的员工讲的。   秦大夫问唐谨:“你刚说血液里既分一二三,又分阴阳,再没有了吧?”不会再还分什么别的,那他真的就……算了,学不懂也要用心去学。   “这是常见的血型系统,还有不常见的血型系统,那些我就不了解了。血液特殊的这种人,无论是生子还是出意外,都很危险。”唐谨解释着,他听说还有几个血型系统,不过没有记住那些稀少的血型系统。   唐谨说起这个,秦大夫突然想起了一事,问唐谨:“你说起这个我就想起来了,有的家庭里的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受了诅咒似的,怀一个孩子小产一个,好不容易保下来了,又容易出事。类似的还有一些家族的女性,生第一胎时没事,再生第二胎第三胎时就容易救不活。”   唐谨很想对秦大夫说,我不是大夫,不懂你说的这些。他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说给秦大夫听:“我懂的也不多。你知道胎儿和母亲的血液通过胎盘相连,若是母子两人的血型不同,血液相溶,有时就会出事,这叫做溶血反应。”   唐谨说着,伸出手指摸着秦大夫家里老旧桌子上的那些缝隙。   他在现代也有姐姐,他姐姐怀孕时他去姐夫家里看她时,他姐夫当时刚知道要当父亲,高兴的拉着他给他讲自己的担心,什么羊血栓啊,大出血啊,溶血病啊,并发症什么的,最后总结说是还是剖腹产安全。   他来这边的时候,他外甥都开始上小学了。   转眼间都来了七年了。   家里人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可惜了他爸妈将他养那么大,没结婚就没了,怕是伤心死了。   也幸好没结过婚,不然也害了跟他相亲的女孩。说起来也有些感慨,他相亲好不容易相中一个,两人初步印象都很好,结果还没发展感情呢就没下文了。   他刚来的时候,是怎么快速的溶入到这个家庭里的呢?   好像是相似的方言,相似的家庭环境和和家庭关系以及相似的饮食习惯及生活习俗。   他在现代就生活在陕西关中盆地唐家村附近,到了咸国还是秦省关中盆地,就觉得好像是今生前世一样的关系。   从各个方面来说变化都不大,甚至连父母的性子脾气都是相似的,他才能顺利而快速的溶入到唐家来。   秦大夫感受到了唐谨细微的情绪变化,看向唐老爷子。   唐老爷子自然也察觉到了,望一眼秦大夫,没有说什么。   秦大夫急着问唐谨:“照你的意思,要是一二三血型里的母亲怀的胎儿是阴性血,那就更容易出事了?”   唐谨甩掉那些好长时间没有过的情绪,抬起头对着秦大夫笑道:“应该是这个样子。”   “那要是能杜绝各种危险,我们只是假设,假设这样,一百个胎儿里,会死多少个?”秦大夫问唐谨。   唐谨也不知道秦大夫是真的在假设,还是他想问他自己那个社会的新生儿死亡率,想了想,他忘记具体的数字了,但是大约记得,就道:“好像是一个?或者不到一个,最多不超过两个。”   “一个?!”秦大夫心下震惊,拨高了声音!   出生一百个孩子里至少能活九十八个,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大夫们有无与伦比的超强医术!   连唐老爷子都是吃惊的,要不是他阅历太多年龄大,他也会向秦大夫一样失声惊问。   秦大夫与唐老爷子对视一眼,两人都深刻的认识到,唐谨的来历绝对非同小可。   唐谨看到两人这样震惊,心里忍不住为现代的医术而骄傲,他是来自与一个高度发达和自由安全的平和社会,比这咸国真的是要好了一百倍了!   秦大夫急急的向着唐谨解释:“我说的是平常百姓家里的人,不是权贵家里,平常百姓家里也会这样吗?”   唐谨点了点头,秦大夫倒吸一口气,问唐谨:“那那些孕妇呢?”   唐谨听他姐说过孕妇的死亡率好像是几千分之一,没记住,就道:“差不多,好像死亡的人数比婴儿要少一点。”   秦大夫和唐老爷子都感觉心里受到了震撼,秦大夫有些恍惚:“那你知道咱们这里十个孕妇里会死几个吗?”   唐谨耐性好,现代社会里常听爷爷闲聊,唠叨一些往事,想了一下他以前说的话,在他爷爷那个年代,孕妇死亡率还是很高的。他估算了一下,再结合这边的情况,问:“少了二三个?多了四五个?”   秦大夫长叹一口气:“有时候运气不好,一年里村里生上五个孩子,都能死四个孕妇了。”   唐谨没了解过这些数据,听了后也有些吃惊,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了,他老爷以前说谁家没死过几个孩子,那孩子的死亡率高,孕妇的死亡率肯定也不低。   难怪他小时候偶尔生个病,他老爷都如临大敌。   社会医疗条件不发达,人的死亡率就高了。   秦大夫只觉心情澎湃,激动的问唐谨:“那么说,只要医术高,人要活到六十多岁很常见了?”   别看唐老爷子今年七十五岁了就觉得人活七十多很常见,十里八乡能活到七十岁的少的很,连活到六十岁的也不多。   唐谨笑了,感慨的道:“六十岁算什么,活七八十岁都很常见。”   秦大夫整个人兴奋的在地面上走来走去,望向唐谨的眼神晶亮,眼里带着向往。   他走了一会儿,拉住唐谨,又细细问起了人如何能长寿。   其实现代社会里人能长寿除了医疗条件好社会发达安定和平外也没什么了,可惜这些对于古代来说极为难得。   唐谨细讲了消毒的重要性,还有卫生这些方面,秦大夫和唐老爷子边听着,有时候会发问一些问题。   直到家里做好了午饭,叫他们回吃饭,他们才收了聊天的势头。   回到了家里吃了饭,唐老爷子喝着茶,还想跟唐谨继续聊些事情呢,唐三爷进来了,对着唐老爷子道:“爹,周举人来访问我家了。” 第191章 快来订阅我(∩_∩)   周举人?   唐瑾想了想,不认识,好像也不是什么亲戚朋友。   他望向唐老爷子,这人他老爷认识吗?   还是就是来拉近关系的?   唐老爷子对唐瑾摇头:“不认识,不过咱们县上好像有姓周的举人。要见吗?”   唐瑾考虑了一下:“来者是客,不见不好,不过我还是不见了吧,就说我掉牙说话漏风,不好意思见他。”   自门牙开始,唐瑾就断断续续的掉了两颗牙了。掉的反而不是门牙,是虎牙,说起话来对声音影响不大。   唐老爷子对着唐三爷道:“请他进来吧。”   唐三爷出去请人了,唐老爷子望着唐瑾:“这人来人往的,总是不方便啊。”   唐瑾点头,家里有没出嫁的姐妹,的确是不方便。   正规的宅子,一进里就有待客的厅堂,有的人屋子大,三门管的严,二进里也有待客的地方。   “家里有些不够住了,等另一房宅子盖好就好了。现在可以挂个铃,有人来就摇摇铃,让人不要出屋子了。”唐瑾说着,下了椅子,进了卧室里。   有门帘挡着,唐瑾坐在卧室里的小凳子上,听着他老爷跟周举人寒暄客套。   周举人先是道歉,说是家在县东路远,来迟了请一定不要介意。   讲究一点的人家,下午不会上别个家里,有的也不会乐意别人下午到自己家里来。   不过现在是正午,时间也不晚。   唐瑾听着,这周秀才来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来拜访他来了。   虽然不认识,倒也正常。   周举人是举人,唐瑾是进士呢,现在还是个官,来唐家拜访的人多的很。   唐老爷子并没有说唐瑾掉牙不好意思见他,只说唐瑾睡着了见不了,再然后才说就算醒着,他掉牙说话漏风也不会见他。   周举人听得呵呵笑,没见着人有些小失望,不过他也不是非要见到唐瑾,只是来跟唐家拉关系来了而已。   两人聊了一阵,唐老爷子想打哈欠,用手挡住了嘴。   见此,周举人就起身告辞了。   唐瑾出来问:“他是不是想跟咱们家结亲?三句不离他家儿子。嘴里说着儿子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其实是明贬实褒。”   唐老爷子笑了:“想跟咱家结亲不是很正常?你到底是朝廷命官呢。”   唐瑾考虑了一下,跟唐老爷子谈起了他姐的事:“我姐她们的婚事还得用心挑,一定要挑人品家教好的,千万不能要那些一边嫌弃你一边还放不下你家权势地位想要跟你结亲的。”   “那你去说吧。”唐老爷子点头。   唐瑾只是跟唐老爷子闲聊,听到这话,开始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最后才明白这是要他去给他爹他娘他爷去说,毕竟以后两人都不在家里了。   他点了点头,问:“那要是洪家人不错,我六姑的婚事你同意么?”   说到这里他“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我忘记给同官县县令写信了!”   唐瑾很少有将重要的事情忘记的情况,这次是跟秦大夫谈事情,心思都放在了那一边,竟把这事给忘记了。   想到就做,唐瑾立磨了墨,拿了一张纸写了几个字理了条理,再拿另一张纸给同官县县令写了信。   写完拿给唐老爷子看:“怎么样?”哪里有没有问题。   唐老爷子看了,摇了摇头:“没问题。”   唐瑾接过来,放在桌上等墨干,问:“那这信,寄出去怕不行吧?得找个人带信过去问问。”   家里人亲自去了,同官县县令才能更加的重视一点。   唐老爷子认同这一点:“你说谁去?”   “我五叔?或者沈秀才?”唐瑾试探的问。   说起来,叫一个身份高的年龄大的去才合适,不过村里的人社会地位低,见了县令怕是连话都不敢说了。   倒是可以让他五婶请沈秀才去帮忙,这个各方面都合适,就是路有点远,为这事麻烦别人可不好。   还有一点,这以后要是他六姑在洪家过的不好了,就说不准他三婆会不会埋怨他五婶了,嫌对方没打听清楚啊什么的。   这样想来,还是他五叔合适,他是他六姑的亲哥哥,又成了亲,就是他连个童生都不是,容易被人看轻。   “我去问一下他们?”天气热,墨很快就要全干了,唐瑾拿了自己的印章印了上去。   唐老爷子点头:“让他们自己做决定。这洪家人要是没问题,我不反对,你姑想嫁就让他嫁吧,拦不住的。”挡了,说不得就会怨你。   唐瑾拿着信去出了。   信给了他三爷,让他们自己拿主意。   唐瑾回了堂屋里,想起了早上的事,试着问唐老爷子:“秦大夫以前,给人输过血吗?”   这是变相的在问秦大夫以前的故事了。   唐老爷子想着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多久,他要是没了,这事家里人也不会知道了,就道:“谁都有个年轻的时候。他以前有一个两情相悦的姑娘,姓陶,只是姑娘没有定给他,被家长定给了别人。”   唐瑾认真听,这开头是个很平常的故事。   “后来他们两人就相约去别的地方生活……”   唐瑾听到这里,心想,这不是一起去别的地方生活,这是私奔了吧。   真有勇气,在交通落后,出行麻烦,社会也没那么稳定的情况下私奔,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不过半路被追了回来,陶姑娘被关了起来,陶家家长生气之下打了陶姑娘,磕到了脑袋昏了过去。秦家的人很多都有医术,自然就去他们家里求救,承重也知道了。”   唐瑾听着,这是一个老套的感情故事,不过放在身边的人身上,却可能是一个人一辈子最深刻的记忆了。   “秦家人没办法把人救醒,承重不愿意放弃,就偷了族里重要的医书来看。你知道的,书很珍贵,对于行医的人家来说,医书自然也珍贵,尤其是有些书里的知识,只传给身份重要的人,绝不会随意给一般人看。   承重偷了书,冒了危险试验,最后把人给救活了,不过他偷了书的事情也被发现了,秦家要处罚他,陶姑娘从家里偷跑过去求情,求情不成就拿刀架脖子上威胁秦家人要死在秦家,争执中伤了脖子。”   唐瑾沉默的听着,要是看书的话他会觉得狗血,要是看电视大家就喜欢波折,可惜这是现实,感受就不一样了。   “血止不住,他为了救陶家姑娘,去求陶家家长,想要他们的血给陶姑娘,可是陶家家长没听过这种事也不确定能不能救活人,或者是害怕失血伤自己身子,反正就是不愿意。最后,承重只好输了自己的血救她,不过人还是没有救活。   因为死了人,秦家对于承重偷书的事也就重拿轻放了。可是陶家死了女儿哪里愿意,大闹秦家,承重他也觉得自家敝帚自珍的风气不好,跟族里的人关系很不好。   最后,秦家迫于陶家的压力,放弃了他,对他行了了私刑,逐出秦家,才在陶家那里收了场。我就是在那个冬天救下他的。”   唐瑾听着这个以悲剧收场的故事,心下感慨,要是科技交通什么都发达了,说不定人能救回来:“难怪我讲的时候,他那么激动。”   “他一直恨自己,怨陶家父母,觉得他们当初要是同意了给陶姑娘……输血,”唐老爷子考虑了一下,才把这刚听过的词给用上了,“……陶姑娘就能救下来。遗憾了几十年,现在明白过来,那样做人只会死的更快,就会觉得这种事是命,心下倒是可以释怀一点了。”   “若是能研究明白,希望以后少一些这样的悲剧,多救一些人回来。”唐瑾只能这样说了。   说起这个,唐老爷子就有些生气了,不悦的盯着唐瑾,训他:“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跟我连气都不通,就直接告诉他?”   唐瑾:“……”秦大夫跟他们两次进京,还要陪着他老爷去木饶县,这样难道还不值得信任吗?   “是,表面看起来,他值得信任,但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有时候,有人可以跟自己的敌人成为朋友,你不能光看表面。就算你不想给我说,那你至少也要问一下,或者试探一下他到底值得不值得信任吧!”   好了,唐瑾懂了,他老爷可能是嫌他没有先把这种事告诉他。   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他忽略了这一点。他小声道:“我知道错了。回来时我在车上问你了,我觉得人活在这个世上是有责任的,要活的有意义一点,才决定说的。”   唐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这教育算不算成功。   他沉默而认真的打量着唐瑾,阳光从堂屋的门里照进来,空中有细小的灰尘在飞舞,远处不知传来谁家叫骂孩子的声音,在这种安静里,唐老爷子突然笑了。   他对着唐瑾笑的慈爱,温柔的很:“我很高兴,有一个生而知之并有责任感的重孙子。”   这句话,让唐瑾一下子就酸了鼻子,抿住了唇。   他老爷说是,高兴于有他这样的重孙子,而不是高兴于唐家有他这样的子孙。   这一个是从个人角度出发,一个是从家庭家角度出发。   被这样承认了,他心情有些激动,开口保证:“我一定会做好一个唐家的子孙。” 第192章 快来订阅我(∩_∩)   两个人都笑了。   唐瑾突然就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即使这秘密没有完全的说出来,已经让他心里有了舒畅感。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心里藏不住秘密。明知道是秘密,说出去了才会自在一点。   或许是秘密让心里有压力,也或许是因为说出去别人知道了你的不同,在你做一些事的时候,多少会有些理解你。   唐老爷子没有追问唐瑾怎么知道那么些事,他知道有些事情不问更好。   唐瑾也没有找借口解释,谎言只会越说越大,还不如不撒谎。要是他老爷问了,他也不会说,说了对方也不会信,怕是还要担心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那现在给我讲讲,你们都昨天晚上都聊了什么。”唐老爷子状似随意的问。   唐瑾笑,他老爷还是在意他没有先告诉自己。   他就开始讲起来。   刚讲了一会儿,秦大夫就过来拉人了:“走走走,你们家人太多了不安静,去我家聊天去。”   两人就过去了。   路上的时候,秦大夫还跟唐瑾抱怨:“我刚来你家的时候,说你们家来了个举人,有客人我就回去了,以为你们会完客就会过来,谁知道你们自己倒是聊的好。”   到了秦家阴凉的房檐下坐定,秦大夫又追问起了唐瑾一些医学知识来。   唐瑾就跟两人讲一些在这里能用得上的生活常识,呼吸道传染病啊,接触传染病啊这一类的。   秦大夫也会问唐瑾很多他在医学上不解的地方,有些唐瑾能回答,很多唐瑾也不懂,他没学过医。   就这样聊着,都聊到了傍晚了,家里人叫吃饭。   秦大夫拿了碗筷碟出来:“给我们把饭带过来,还有你老爷和你弟的,我们三个在这边吃。”   唐五弟有些奇怪为何要在秦大夫家里吃,带过来多麻烦,不过他还是没有说什么,回去告诉家里人去了。   很快,菜和饭和馒头就被带了过来。   三人边吃边聊,吃完后,唐瑾对着秦大夫说起重要的事:“我给你讲这么多,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让你讲给我家里人听呢。”   秦大夫把碗碟摞起来:“有些事我是个男的,怎么给你娘你姐他们说啊?”   “那你就编个册子啊,在我们走之前编好,给我们家里人留着,或者,我把家里人集合起来,给他们上一堂课,由你来讲一些重要的医学知识。”   秦大夫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点头答应:“好啊,我今晚就开始做。”   天暗了下来,唐六弟过来取唐瑾的碗筷,还要给秦大夫洗碗,被秦大夫劝了回去。   三人又聊了一阵子,天黑了,唐老爷子要回去,被秦大夫拉着不许走;“现在天气正舒服着呢,回去做什么啊,再聊一会儿。”   唐瑾就留下又聊了一会儿,才回去了。   进堂屋之前,唐瑾见他娘从自己屋子里出来,叫他,就过去了。   第二惠叫人进了屋,对唐瑾说:“你跟你老爷这两天干什么呢,老往秦家跑。”   唐瑾笑了笑,没说干什么。   第二惠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并不是一定要听到回答,说完就说起了正事来:“余家回了消息,说是日子定在了八天后。”   “那就好,那我爹明儿是不是要去给亲戚们下贴去了啊?”唐瑾问。   第二惠点头:“是啊,得赶紧了。”   说完以后,第二惠有些迟疑,还是抵不过心里的疑惑,问唐瑾:“我看你爹的意思,你老爷怎么好像不想请你舅爷家啊,他是什么意思?”   柴家以前的事,第二惠知道的并不多,毕竟那事发生在她嫁过来之前,家里也没人提,只是曾经听过一耳朵罢了。   这事吧,让唐瑾也有些为难。   第二惠说起自己的看法:“不管怎么样,这是你爹他亲舅家啊,怎么都得去下帖。”   唐瑾道:“……那就,去下吧。”真要牵扯了,谁查不出来那一点关系啊。越避讳有时越不好。   听他三叔的意思,他老舅爷也是个明白人,柴家来的人肯定不会多。   第二惠高兴了:“是这个理,这人都放回来了,你都当了官了,现在咱们还担心个什么啊。”   唐瑾点头:“是不怕了。”有平章事的承诺,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个小事了。   第二惠笑了,又拉着唐瑾说了一些家常。今天谁家又来给他姐说亲来了,谁谁家里怎么么样,怎么怎么的。   唐瑾就给他娘说了,让给他姐挑婆家时注意着点,重人品家教这些方面。   第二惠乐得呵呵笑:“还用得着你教,我自然知道。”   唐瑾回了堂屋里,收拾东西,也没再点灯看书,而是考虑着秦大夫给家里人上课时应该都讲点什么。   他还和唐老爷子商量了一下,最后才睡了。   第二天起床后,秦大夫还是过来叫人了,三人又聊了两天,还做了蒸馏水,又做了口罩等一些事。   唐老爷子和秦大夫以前只当唐瑾的口罩是防烟防尘的,如今才知道了用处。   来唐家拜访的人依然有,还有想要让唐老爷子收子孙为学生的,都被以要远赴木饶县给拒绝了。有些人精神很顽强,像上次那个童生一样,竟然说让孩子跟着唐老爷子去木饶县都行。   自然都没有同意。   早上有人来拜访时说起收学生的事,中午唐爷爷就说起了这事,征询唐瑾的意见:“等老大家的成了婚,就给村子里盖个学堂,盖多大的?”   这说的是唐大姐成婚后就做,唐瑾笑道:“这事你们商量就成了,我没什么意见。”   唐瑾趁着在家,把从京城带回来的一些好东西该怎么分交给了他奶和他娘,比如姐姐成亲时给什么,哥哥们成亲时给什么,什么人家送什么样的礼这一些。   柴氏也见过那些东西,觉得都是顶好的,问过价钱以后,就更是重视了,有些心疼的问:“这咱们自己买些布也行啊,干什么要当陪嫁啊。以前都那样的。”   唐瑾耐心解释:“以后我姐他们嫁的人家比肯定比你们以前想的要好,东西自然要给好东西了,不然手下没个好东西,哪里配得上官老爷的姐姐啊!”   柴氏被这话哄的开心,就应下了,她可是官老爷的奶奶呢!   唐瑾又说了谁要是下场考试成绩好到什么程度可以给什么。   唐老爷子本来不想将那些上好的笔和砚分给家里人,想留着呢。以后人情往来多了,总有用到的地方。   唐瑾觉得说的也有道理,就把条件定的高了很多。   他还抽空集合了家里的人,让秦大夫给家里人上课。   “蚊子叮了也会病吗?”家里人听到秦大夫讲课,有奇怪的地方,就会问。   秦大夫就道:“蚊子肯定不会只叮你一个,在叮你之前,还会叮别的人,要是那个人有病的话,这个病就会从蚊子的嘴里传到你身上。大人可能不要紧,小孩子就容易出事了。”   又或者有小一点的唐六弟问:“不洗净手吃生东西肚子里会生虫吗?可是别的人都不洗手,难道他们肚子也有虫吗?”   秦大夫点头:“有的有。”   唐六弟奇怪的道:“可是他们有虫他们看着也好好的啊,有虫有什么要紧。”   “会容易生病,最后影响寿命。”秦大夫解释着。   唐瑾在一旁补充:“有些虫会在你身体里钻洞啊,钻啊钻的,一直钻到你胃里脑子里,让你头疼的像是疯子,手这样抖啊抖的!”   唐瑾抖起手来给唐六弟看。   “会钻洞吗?好害怕。”唐六弟惊奇,还是认真了些。   唐瑾严肃道:“尤其是吃生东西,没煮熟的东西,从外边掏来的青蛙蛇啊这一类的,更是容易得这种病,别人给你们吃东西时,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东西千万不要吃,更不要吃野生的东西。”   随后,秦大夫又讲了一些别的知识,而后,给家里发了几本小册子。   还有一种很薄的小册,给家里女性的。有些事不方便讲,写到书里就才方便了。   第二惠拿过来看了以后,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她还是叫来了唐大姐说悄悄话,并把书给她看了。   唐大姐脸红的很,有些恼:“秦大夫那么大年龄的人了,怎么写这种书啊!”   第二惠到底年龄大,见识的多,没有那么脸皮薄,戳着唐大姐的额头道:“你看你想什么呢,觉得人家不正经了?!人家是大夫呢,这是为咱们好呢,你还不领情!我告诉你啊,成亲以后要是生了病,这大夫大都是男的,可不容易看病,你有病你难不成还能找大夫看?只能忍着了!或者找一些有经验的婆子,不过到底比不得大夫,所以啊,这叫……注意卫生!要爱干净!”   “我一直很爱干净啊!”唐大姐反驳着,满村里,没哪家人比唐家讲究了。   第二惠不理她,继续道:“我觉得这书上说的都很好啊。比如要是有孕的话,东西得吃的多一点精一点,既不能只吃一种让孩子生出来体弱,又不能吃太多孩子头太大到时候生不出来。我告诉你啊,孩子头太大了,很容易出血不止的,女人生孩子都是从鬼门关里走一趟,你到时候可得用心对待!”   唐大姐羞的很:“娘,我还没有成亲呢!”   “那也快了!”第二惠说。   日子的确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唐大姐出嫁的日子。 第193章 快来订阅我(∩_∩)   这边成亲前一天,是女方家里请女方这边的客人,明天成亲时,女方重要的亲戚会去男方那边。   不过女方家里宴客,前一天就要开始准备。   唐家忙了起来。   有些远一点的亲戚们先一天晚上就来了,家里热闹的很。   来的亲戚多了,很多亲戚家的孩子都没有见过唐瑾,或者见过一两面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都偷偷的跑过来观望唐瑾长相。   有胆子大的,还会找唐瑾说话。   第二天,是唐家正式的宴席。   早晨天刚亮就开始开席吃饭了。   秦大夫也被叫了过来。   他看唐瑾在吃饭,问他:“你不是说这种汤不卫生吗,怎么还吃?”   他们这边的习俗,嫁女时都吃酸汤面。   是一种把切的极细的面条煮好,捞成一小团,再煮一大锅汤,放上佐料,用很薄的鸡蛋饼切成片,和葱一起放汤里,飘上花儿。   吃的时候,把面放碗里,浇上汤,吃完以后,这汤不会倒掉,又会倒回锅里。   唐瑾前世不懂,大人叫吃就吃,这酸汤面好吃,是出名的美食。后来长大了一些,见他姐不吃了,一问,才发现这方式的确不卫生,也不会在外边吃了。   这种方式,说实话,的确不卫生,有些外地来的人第一次见第一次听,就觉得很恶心。   本地人习惯了,反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唐瑾考虑过,可能是以前穷,汤浪费不起,这边的人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也就一直这样了。   现代一些饭店酒店里,汤用过就倒了。   唐瑾跟秦大夫聊天的时候,讲起过这个,拿了做过比喻,要是有谁有传染病,可能会从这里边传染,秦大夫才这样问。   唐瑾用筷子挑了挑面搅了搅:“我老爷让给我弄的头汤,别废话,就是叫你过来吃头汤的。其实就算不是头汤也没什么,以前都那样吃,也没听说传染过什么病。”   “那或许是传染了你不知道呢?”秦大夫有着大夫的特性,反问。   唐瑾:“……”   他抬头望秦大夫:“你非要在今天跟我说这些吗?这汤烧的烫能杀死一些病菌,真要说起来,共餐才是最大的问题啊,你能让人们都别一起吃饭吗?讲究的人家会有公筷公勺,平常人家连勺子碗都不够用,哪里来得共用的?”   秦大夫笑了:“所以平常人家寿命短啊。”   唐瑾想说平常人家寿命短可不是一个原因,不过他今天有事,没时间和秦大夫争辩。   唐家嫁女,来得不止是亲戚,还有一些没见过面的举人秀才们。   唐老爷子担心应禹海过来,让唐瑾早早的吃完了饭,免得忙起来,没空吃饭,毕竟他是主人嘛。   应禹海还真来了唐家。   他来得时候,家里已经很多客人了,不过一听说县令大人来了,客人们还是轰动了。   李家村的很多人都见过县令来过,也不奇怪了,那些没见过的,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也不知道要不要跪。   有人就想着跪了总没有错,县尊那再是客人那也是县尊,就要跪下行礼。应禹海连忙让人去扶,笑道:“我今天可没有穿官服,跟你们一样,是来做客的!可别跪我!”   又不是来砸场子的。   唐家客人多,不过还是迅速的给应禹海让出了路。   唐瑾听到动静,已经迎了出来了。   应禹海高兴的把住唐瑾的胳膊,笑道:“恭喜了!”   唐瑾笑了:“真是麻烦应兄跑一趟了。”   嗯,唐瑾就算是小孩子,这个称呼也没有错。   “应该的应该的,我是父母官,我们就应该处好关系。”应禹海说着,被唐瑾请到了堂屋里。   来者是客,唐瑾自然要问对方吃了么,应禹海深怕唐瑾叫他吃面,连说吃过了。   唐瑾乐得笑:“这是专为你准备的汤,没人用过呢,你吃过一碗,那汤就倒掉了。”   应禹海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是县令,给他的东西也不可能不好,他还是担心唐家考虑不周,那样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就下不来台了。   在唐瑾的劝下,应禹海还是吃了一碗,吃完后:“这怎么做的啊?”真好吃!   唐瑾就在一旁解释了几句。   本来打算吃一碗的应禹海,竟然吃了十几碗。   嗯,一碗里面也就一筷子,有的人一次能吃五六十碗。   吃完后洗了手,家里人很快就撤了碗筷,擦干净桌子。   唐家小,地方也小,应禹海身份又高,也不可能把他叫下去吃饭,都是用盘子端到堂屋里的。   唐家还有些举人秀才,都是奉天县的,很多平时也见过县令,都在一起陪聊。   唐大姐在自己屋子里,唐三姐偷偷的进去,跟她说:“县太爷来咱们家了!”   听说县令都来了,唐大姐心里升起了一股浓浓的自豪来。   满县里,也没几个女子出嫁时,县令会来家里道贺了!   她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一定也让他读书,好好的读书,考不上进士,也得考上个秀才举人!   屋子里还有着其他女性亲戚,听了后都脸上带笑的感叹着。   “我还没见过县太爷长什么样,真想去看看啊。”唐瑾的亲姨嘴快的感叹着。   “谁不想啊,谁敢啊?就是男人们也没几个敢上前的。”唐瑾的大妗子回应着。   大人们都知晓事情的轻重,不会向着堂屋那边凑。   小孩子们不懂,又爱凑热闹,有胆大的就凑在门口向里看,很快就被家里亲人给拉了回去。   唐瑾陪着一众读书人说话,嗯,应该是一众读书人陪着唐瑾和应禹海说话,时间倒也过得快。   中午时先是这些身份高的人先用餐,用完餐后就离开了。   送完了这些人,唐家的那些堂姑表姑啊堂舅表舅啊姑婆啊姨婆啊表叔表姨啊的都一个接一个的围了过来,想跟唐瑾说上几句话。   并问一下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这一类的话。   要是平时他们也不敢上前问,不敢打扰唐瑾,唐瑾可是官呢,再是亲戚,也得有个分寸。   不过今天是喜事,想着唐瑾也不会生气,而且看唐瑾的脾气也好,都大了胆子。   还有一些小孩子要凑过来,都被家长手疾眼快的拉了回去。   吃完席以后,亲戚大都散了,明天要去长安府的人就留了下来。   唐家不够住,村里的人早都想到了,都热心的很,前几天将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跑到唐家来给唐三爷他们说没地住可以去住他们家。   嗯,别人家没地住可不会这么主动,也不会把家里里外打扫一遍,认真收拾,主要是想讨好唐家。   也有村里的人顺口就会说:“你看别人家中了举人后,再穷的人什么都有了,你家这当了官,那么多拿钱送你们的,偏不要。”   唐爷爷只好微笑,并不说话。   唐瑾念书,可不是为了钱财,哪里能随便要了别人的东西。   就是那路,也是看钱送不进来,才修的。   大半客人一走,家里就安静多了。   看到家里喜庆的样子,唐瑾也有些感慨。   他出生的时候,他大姐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呢,现在都要出嫁了。   他小的时候,除了老爷和父母,他大姐三姐带他最多——其实因着他读书也没带过几次。不过两人年龄大,有需要看着他的时候,他娘最是放心她们两看着他。   唐瑾有些话,想对他姐说,就找到机会进去了。   虽然说七岁不同席,他都已经七岁了,不过他是亲弟弟,他姐屋子还有人,现在还不用避讳。   屋子里有唐二姐唐五姐他们,见到唐瑾进来,连忙都给他让座。   “都准备好了?”唐瑾问穿着一身红衣的唐大姐。   唐娴点头。   唐瑾便直接道:“余家看着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你嫁过去了要记住,你是七品官的长姐,余家没有人能欺负你,也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他们要是敢欺负你丁点,我都会给你撑腰!”   唐大姐一直是个冷静的人,听到这里,突然有些湿了眼睛,点着头“嗯”了一声。   唐二姐是个大咧咧的爽快性子,看唐瑾说这话觉得他可爱极了,可不管唐瑾是不是官,伸手过来就摸他的脸:“来让二姐看看,到时候给不给二姐撑腰?”   “你先把婆家找到了再说。”唐瑾回了一句。   唐二姐气的啊,伸手就在唐瑾肩膀上轻拍了一下,她特意放轻了力道,也不敢重拍。   来家里给唐二姐说亲的人也多,可唐二姐是个有主意的,这个不合适那个不行,现在愣是没有说到合适的。   唐瑾出了唐娴的屋子,就有人来报信了,说是余家已经到了县城了。 第194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有些意外:“这么早?”这才刚申时(刚下午三点多)。   “路远嘛,可能怕是出了什么意外。”来报信的是村子里的一个叔叔,见唐瑾意外,就笑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唐瑾心情好:“那就让他们等着。”   这叔叔笑着陪话:“定是着急,想接新娘子早早的回去,才来的这么早,怕是明天早早的就过来了。”   “早过来了也不给他开门,问他要够了红包再开门。”唐瑾心情好,笑着开玩笑。   这叔叔笑道:“就是,状元郞的姐姐可不是那么好娶的,让他们有的磨。”   “你忙去吧,不用管我了。”唐瑾挥手,让对方离开。他当了官,年龄再小,大家也不敢糊弄他,对他的态度是处处小心。   这叔叔“哎”了一声,就忙去了,心里倒是想多跟唐瑾说几句话,只是唐瑾不愿意跟他闲聊。村里人对唐瑾都有一种“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跟人闲聊”的印象。   唐家的嫁女宴一办完,留在家里的亲戚都长时间不见,聚在一起聊天。   第二惠就把唐瑾叫了过去,跟他介绍一些平时不太见过的亲戚。   其实有些亲戚唐瑾以前也见过一面,不过唐瑾当了官以后大家更加的稀罕他,都想在他面前转一圈,留下个深一点的印象。   唐瑾也纵容他娘,让问候谁就问候谁,喜得一众的亲戚都说第二惠命好,生了个好儿子。   然后就有人老调重弹的说起第二惠几年都没有生出儿子的事来,感叹着:“他们以前看你笑话,哪里知道,这金贵的人物,总是姗姗来迟,这儿子生得多了没有用,生的好了才最最厉害。”   唐瑾听到这恭维他娘的话跟着笑,认出了这好像是外公那边他姑婆的哪个儿媳妇,这还成语都用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读过书,或者是听说书的说起过记下了。   在这边待了没有一会儿,他爹那边又叫他,唐瑾又是认了一众人。   晚上这些留下的亲戚自然要吃饭,吃饭时唐瑾好不容易找了个他娘闲的时间,把他叫在了屋子里说悄悄话。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的?”第二惠摸着唐瑾的耳朵笑问。   “就是秦大夫给的那本册子,里边都是很重要的医学知识,平常都能用,很明白就能看懂,你给我姐陪嫁一本。”唐瑾叮嘱一番。   这里边有一些女性的卫生知识,还有一些生育的知识。对于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这种事到底有些私密,他就算再小再是孩子,到底是男的,不方便对他姐说。   第二惠识字,平时也没什么闲书看,早把那册子当成闲书看了,听了后心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她也没表现出来,笑着轻斥道:“多管闲事!”   唐瑾便猜到她看过了,也不说破,就当自己不懂:“叫我姐今晚就看,别陪过去了压箱底,给忘到脑后去了。”   第二惠有些恼:“说什么诨话呢!”   啊?   唐瑾觉得这态度有些不对,疑惑起来。   第二惠想起唐瑾还小,到底是孩子,不会知道嫁女时压箱底的都是教女孩知晓人事的春景图,晓得自己不应该了,岔开话题:   “好了,你就别操心了,你姐都看过了,秦大夫的医术还是好的。以前啊,有人去县城里看过了,还有人去府城省城里看过病,大夫都说没救了,秦大夫最后都把人给救活了。”   唐瑾这才放了心,又叮嘱:“这册子给我其他姐姐们也看一看,让她们自己抄一抄,出嫁时也陪一份,还有那本大册子,同样要抄了学了。秦大夫上的那一堂课根本就学不会,容易忘,你最好让她们都背过。”   第二惠好笑:“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唐瑾突然安静下来。   原来他的反应有些异常,他娘也能感觉到他的异常啊。   第二惠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把唐瑾搂在了怀里:“是娘不好,你姐成完亲,你就要去上任了,这一走,还不知道要去多少年了,回来的时候她们说不得都嫁了,你担心家里的事也正常。”   唐瑾笑了:“你在家里一定要照顾好你和爹爹,还有姐姐们,我爷我奶她们。注意身体,别跟我爹生气。”   夫妻两难免有矛盾,第二惠有时候跟唐转闹了矛盾会生他的气。   第二惠心下就有些难受,感慨的说:“我这是积了什么德,生了你这么乖巧的儿子。”   两人正说着呢,唐瑾的亲姨第二馨进来了,看到两人开玩笑道:“这还没走了,你两倒是先哭起来了。”   唐瑾外公外婆养活了五个孩子,唐瑾有三个亲舅舅,一个亲姨。还有一个堂舅和一个堂姨。   因着姨都是嫁出去了,平时也只过年时见见,唐瑾与自己的姨并不熟,不过这不妨碍他知道他这姨是个嘴快性子利的。   不是唐二姐那种有静有动的爽朗,而是个急性子,有些沉不住气,有时候说话便不注意。   “谁哭了,我日子滋滋润润,比谁都过的自在舒坦,哪里要哭了!”第二惠反驳着,语气间可见亲密。   第二馨就笑了:“没哭就好,快点去吃饭,你再不吃小心饿死你!”   唐瑾听了这话真想抚额。不过算了,他姨这性子他也不是不了解,要是能改了的话,也不是他姨了。   得亏他姨夫是个稳重幽默的,能体谅人,也包容他姨,不然可是不好跟丈夫相处。   唐瑾就叫他娘出去吃饭,他自己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一点菜,别的也没多吃。   其实成亲的一切事都准备好了,晚上也没有什么事,不过闲转的话,时间也过的很快,还没感觉呢,就已经到了亥时末了(晚上10点多快11点)。   唐老爷子催唐瑾去睡觉,唐瑾不应:“你说我长身子,你才更应该好好的休息,熬夜对你危害才是最大。你不跟我一起睡我也就陪着你。”   唐老爷子笑骂:“这还威胁起我了,我这不是有事么?”   唐瑾教育他:“你要学会放心。家里人这么多,谁不会做事啊,谁做事做不好啊,快跟我睡去吧。”   唐老爷子笑呵呵的被说服了。   两人收拾好了,一起睡。   不过唐瑾也没睡上多少时间,就被鞭炮声吵起来了。   家里有喜事,彻夜点着灯,从窗户上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几时了。不过有鞭炮声响起,肯定是来接亲了,身为亲弟弟,唐瑾必须起来。   唐老爷子看唐瑾困,拍拍他身子:“离走还有好一会儿呢,你想睡就睡,你还是个孩子,不起来没人会说你。”   唐瑾从炕上坐了起来。   别人当他是个孩子,他自己却不能把自己当孩子啊。   大门那里隐约的传来了叫门的声音,唐瑾穿好衣服,快速的梳了头,没洗脸就跑了出去。   他一出去,就看到他那些哥哥弟弟叔叔伯伯成了亲的姑姑妗子婶婶们围在大门后,叫着问门外的要红包。   这一点看起来,跟现代竟然还没有区别。   唐瑾一过去,大家都给他让了位置,都给外边喊新娘亲弟弟到了,让给大红包。   唐瑾也跟着起哄:“给多了就叫你姐夫,给少了就不开门。”   门外静了一下,有人轻声说话,好像就是在问是不是那个状元郞。   来迎亲的有那性子活跃的,就对着门里喊:“状元郎,多少是多啊,给一文钱这么多行不行?还是要十文钱那么少?”   这话幽默,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唐瑾也被逗笑,笑骂:“别贫嘴!快掏钱!”说着,他蹲下去,手从门下的那个大空隙里伸了进去。为了方便要钱,门槛被从里边提起放一边了。   门外的人见是个小孩的手,又听到他的声音,很干脆的就给了。   唐瑾接过手后感觉很轻,猜着是银叶子这一类的,拿过来打开看,身边的家人都围着看里边是多少钱。   外边就叫着开门,这边不给开,说要看了红包再说。   结果,红包里不是银叶子,而是一片金叶子。   家里人都有些意外,想起唐瑾的身份,新娘唯一的弟弟,又是当官的,会给这么多也不意外。   唐瑾心下满意,不过也不可能给他们就开了门,又蹲下去伸手:“左手没有,左手也要。”对方给不给是一回事,他为难他们却是另一回事了。   唐瑾蹲下一伸手,家里有些弟弟也跟着伸手,家人说外边人看到谁先伸手能猜到哪只手是唐瑾的,让大家把手伸回来再一起伸出去,他们就不知道哪个是唐瑾的手了。   而后就起哄让再给红包。   外边不给,拉扯了一会儿,给门外的几双小手一人发了一个。   唐瑾的弟弟们高兴的很,都打开红包看。   里边有装两文的,也有装四文的,就是只有唐瑾手里的这一个还是金叶子。   也不知道在光线暗的情况下,他们是怎么分清楚人的。   不过他们这边知道给对了,家里人却起哄说给错了,让再给。   男方不应,叫唐瑾开门,说他拿了好处。   “我同意开门了,我哥我弟我叔他们没同意啊,你先让他们也答应了再说。”唐瑾笑着道,说完就进去了。   对于家里人来说,他当官了相处起来没什么,对于男方来说,他到底是个官,有他在,顾忌着他身份,他们也玩不起来。   他回了堂屋里洗脸,唐老爷子看他一脸喜意,笑问他:“红包要到了?给了银子还是金子?”   “金子!”唐瑾喜滋滋的拿出来金叶子给唐老爷子看。   唐老爷子接过看了一下,这金叶子做工精细,能当书签了:“倒是有心了。”   唐瑾点头,把金叶子收到了书房里,出来洗了脸。   正擦脸着呢,门外爆发出一阵热闹的哄笑声:大门开了! 第195章 快来订阅我(∩_∩)   “这么快就放人进来了,我去挡房门!”唐瑾快速的擦干脸,扔下毛巾就跑。   他到三门边一看,很多家人都在二门那里挡着呢。一看就知道是开大门时这些人先进二门里关了门,只留了两个人在大门那里。   大门最难叫了,叫开了以后二门就好叫多了。   大家商量着要不要关三门,唐瑾让关。   很快的,听着二门那边就被打开了,一群人的脚步声冲到了三门这里。   三门这边的女眷多,都叫着要红包,男方不给,唐瑾问他们要红包。   那边道:“状元郎不是都给过你了么,你还要,你拿了你姐夫的大红包,就应该给他开门放他进去啊!”   唐瑾笑着喊:“我有十个姐姐呢,还有十个表姐表妹,以及几十个姑姑婶婶姨姨,你就说你们给不给?”   “刚才都给过了啊!”那边扯皮。   给是给过了,给的大多不是这边的女眷和姐妹。   两边玩闹了一会儿,给了些红包,大家抢了去,唐瑾又问要了些,才给开了门。   男方迎亲的人是要先在女方吃过饭再回去的。因着路远,这饭也不是意思一下,走个过场,而是真吃的。   这边男方的人都来吃饭,余逸是被重点照顾的对象。   唐瑾见他一身红衣,一脸喜意,不知道是今天的精神好还是衣服好,或者是人靠衣装,反正他今天看起来极为的英俊。   因着路远,女方的亲戚早饭也是要到唐家吃的。   唐大姐在屋子里也知道了男方进了门了,第二惠按例端了鸡蛋给她吃:“一整天呢,多吃几个。”   唐大姐吃着吃着,眼睛就湿了。   家里人劝了几句,她又好了,继续吃。   吃完了就把闺房门给关着了。   一会儿男方吃完了,男方要备的礼都交好了,女方要回的礼也回好了,男方就叫门了。   唐瑾挡在门外:“我要出题考你,答对了才能过我这一关。”   余逸有些紧张,男方的人都有些紧张。   唐瑾可是状元呢,虽说不是正科的,不过他能小小年纪就在殿试上脱颖而出,打败全国的学子,学问肯定很高了。   唐瑾没出学问上的,笑着问:“你家冬天要洗衣服,水是冰的,怎么办?”   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不止是余逸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男方的人都有些奇怪。   怎么办?那就……洗呗?或者烧了热水洗?   余逸不知道唐瑾想问什么,只好诚实回答:“把水烧热了洗?”   唐瑾满意了,又问:“谁烧水?谁洗?”   余逸察言观色,这下会了:“我烧水,我洗衣服!”   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那平时谁带孩子?”唐瑾又问。   “我带!”余逸迅速答着,逗的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   唐瑾笑道:“那我可记住了啊,以后做不到就罚你。”   哪里有男人洗衣服带孩子的?这事都是女人干的,众人听了以为唐瑾是故意逗余逸,为难他呢,笑得更热闹了。   不过余逸想着求亲时唐家的态度,隐约觉得唐瑾不是在开玩笑。   唐瑾就放他过去了,其他人也没为难。   男方叫门,里边的人要余逸做诗。   这个余逸有准备,就做了一首,又被问要红包,门才开了。   不过门开了只代表愿意你把人走,男方也不会进去。   家里的长辈在门口问余逸给唐大姐要“离娘钱”,唐大哥也问他要“孝敬”,热闹的很。   屋子里,全福婆婆早都给唐大姐梳好了头,第二惠拿了盖头,叮嘱了唐大姐几句要孝顺公婆的话,眼睛湿了,而后将盖头给她盖上去。   这边女孩子出嫁,出门时都是家里的兄弟们背着的,不过唐瑾年龄小个子低,也背不了,早就决定由唐大哥背唐大姐出门。   等离娘钱要到了,唐大哥也得了红包,知道屋子里都准备好,唐大哥就进去背着唐大姐出门,向着大门而去。   唐瑾跟在大姐身边,一路到了大门处。   这时天已经亮了,鞭炮放了起来,锣鼓敲了起来,这边不流行哭嫁,唐大姐也不需要大声哭。   唐大哥把唐大姐送到了轿子里,余逸跟唐转道别,又跟唐瑾道了别。   轿子被抬起来,随着一起坐车走的唐家人是唐三叔唐三婶和唐六弟。   其他人要稍微晚一点。   唐家开的席多,后边的人还有些没有吃完饭,唐家人紧张组织着没吃饭的快点吃饭。   唐瑾看着轿子一路走远,突然就有些伤感。   他回去了以后,找到了他娘,果然见她在屋子里哭,眼泪流了一脸,旁边坐了几个亲戚,他姨在一边安慰呢:“女人总是要嫁的嘛,她早晚会离了你。娴儿嫁的也好,在长安城呢,余逸还是秀才,跟着他也不会受苦,你别担心了。”   第二惠只是流眼泪,并不应声。   唐瑾过去,劝着他姨:“你快去吃饭吧,我娘就是心里难受,哭一会儿就好了。”   唐瑾又叫其他没吃的人去吃饭。   等忙完大家都上车时,唐瑾跟自己的爹娘道别。   这边的婚俗里有一点,嫁女时,新娘的父母是不去男方参加婚礼的,女方未婚的女性也不去。   习俗向来都如此,也不会因着谁给改了去。   唐转沉默的点头。   坐车一路到了长安城时,已经大中午了。   因着路远,城里有时侯会堵,到了长安城里以后,反是在路上遇到了余逸一行人。   唐瑾发现,他姐坐的轿子竟然被放在了车了,没被人抬。   随后一想才明白。   这不是近处,路太远了,抬轿能把人抬累死,都是出去的时候抬一段路,然后把轿子抬上车,快到了的时候再抬下来,抬进家门里。   走了一会儿,轿子被从车上抬了下来,余逸骑着高头大红马,在吹吹打打里将新娘迎回了家中。   唐瑾他们随后就到了余家,余家极为的热闹,亲戚们帮着把嫁妆抬了进去。   大件一些的嫁妆,比如床啊柜子啊,都已经安好了。这是择了吉日过来安的。   余家人招呼着他们吃饭歇息。   坐了一路车,大家也都饿了,就入席吃饭。   吃完了饭,就被招待着去休息。   唐瑾被单独对待,给他和唐老爷子留了一个好房间,余母过来问候了唐老爷子,对唐瑾笑的慈祥:“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可以去婚房陪着你姐。”   唐瑾过去了,婚房里有婶婶三婆陪着,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想来是男方亲戚,还有一些小孩子。   唐瑾见有人陪着他姐说话,就自己在余家转了一圈。   来过余家几次,也没有好好的转过余家呢。   其实就是一般的家宅,也没什么跟别的房子不同的地方来。   他转完了的时候,就见有不认识的人指着他小声对旁边的人说话,大概又是他是新娘的弟弟,是状元郎当了官这一类的话。   人唐瑾也不认识,猜着就是男方的。他又回了给自己空出的屋子里,拿了自己的水杯,喝了点水。   有胆子大的孩子,不时的揭了竹帘进来望他一眼,想来也是好奇他,甚至还有大人大着胆子揭开竹帘探头进来望。   唐瑾有些困,睡得晚起得早,他觉得他的生物钟都被打乱了。   唐老爷子就道:“困了就关了门睡一觉。”   “那你睡不睡?”唐瑾问,问完觉得这话不合适,他老爷是长辈呢,哪里能在客人家里睡觉,他就不一样了。   他就去关了门,在屋子里睡觉。   婚礼要是傍晚举行。   这婚礼为什么叫婚礼呢?婚礼其实是昏礼,指的是在黄昏时举行成亲的礼仪。   对,唐瑾以前不知道,古代举行婚礼在晚上。   知道这点的时候,让他想起了他们这边的一个习俗:娶媳妇要在天亮之前娶进门。   唐瑾以前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天亮之前,后来学到这里以后,就想着,或许是因为在晚上成亲拜堂的原因。   有的新娘家路远,回来时夜都深了,慢慢的就传成了要在天亮之前把人娶进门,白天举行婚礼了。   不过这都是唐瑾无聊时的猜测,没有查证过,也没有任何依据,做不得准。   唐瑾身份特殊,关了门,也没人敢再来打扰他,一会儿这事被余家人知道了后,更是叮嘱人不要去打扰他。   是以,唐瑾在床上眯着眯着,竟然睡着了。睡了一个时辰,被叫醒了。   唐老爷子笑道:“要行礼了,起来吧。”   唐瑾迅速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出去围观婚礼。   拜堂那些跟电视上演的差不离,可婚礼的仪式并不是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只拜个堂。   拜了堂,新郎挑了盖头,有特定身份的人给两人系了衣结了发,新娘要给红包;端了饭吃同心面,要给红包;男方的女眷给新娘端了盘子换妇人发型梳头,要给红包;端了盆子洗手,要给红包;男方抬了女方的箱子进来,要给红包;。   总之吧,就是不管男方还是女方,你到谁家里去,你就要给谁家钱。   这些都是一群人一起进行的,双方你来我往的,极热闹。   等流程都走遍了,大家就出去吃饭。   吃完饭,就被安排着去歇息。   唐瑾和唐老爷子住在了客栈里,唐瑾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余逸会不会对他姐好,他姐在余家会不会过的幸福。   睡了以后,第二天,唐家的亲戚们都要回去了。   像第二家的亲戚,这些就直接回了自己家里了。   唐瑾吃了饭,余家他们那边就安排回家了。   唐瑾问余逸:“你们今天就回门吗?”   他们这里,三天回门,就是在成亲三天之内挑一个双日子回门。成新算是第一天,所以回门其实就是要么是成亲后第一天,要么是成亲后第二天。   在路上的时候,唐瑾想起这个就觉得好笑,对唐老爷子道:“这亲戚前脚刚走,我姐我姐夫后脚就又跟着,这来来去去的,多麻烦啊。”   唐老爷子感叹:“所以大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嫁远了,嫁远了,被欺负了想回娘家也不容易。”   唐瑾便不说话了。   亲戚们很多半路就回去了,最后回到李家村也都各自散了。   人刚一散,余逸他们就回来了。   第二惠热情的招待余家来的三个人,拉唐大姐说话,而后去厨房做油饼给新女婿吃。   村子里的婆婆婶婶们都过来耍新女婿,要糖吃。   热热闹闹的闹完,吃了午饭,又玩了一阵,余逸就要带着唐大姐回长安城了。   第二惠心下舍不得,哭的眼泪直流,唐大姐也湿了眼睛。   最后不走不行,只好道别。   唐瑾在余逸临走时对他道:“对我姐好点,不然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余逸笑着应是。   唐瑾眼看着他们的车走远了,突然有些伤感。   他姐一嫁,他马上也要离开家乡,去往他乡了。   第二惠显然也想到了,抱着唐瑾难过的道:“乖乖,娘能不能跟你一起去上任?我不想离开你。” 第196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推开第二惠,从她怀里出来,笑说:“娘,你怎么跟我去啊?我大姐下边,你还有我三姐五姐七姐九姐,她们都要找婆家出嫁,你不在,是想让我婆给她们找么?你能放心?”   第二惠动了动唇,觉得事情要是到了那一步,也没有办法,不过这样好像不太好,就说:“那就带上你七姐九姐?”二女儿和三女儿让婆母说人家好像也可以?   唐瑾叹气:“我要是去上三年还行,要是去上六年,我七姐九姐都十七十五了,那时候回来了来得及挑?我可不想她们盲盲婚哑嫁,你别说什么让我婆在家里挑的话。”   第二惠想说的话被先说了出来,唐瑾怕她不死心,又道:“六年还算短的,要是一去九年十几年,一直待在木饶县,圣上不调我回来,你难道要把我姐她们嫁到那么远的地方?那样说不得我调任回来以后,咱们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们了。”   第二惠知道是这个理,又有些不服气:“哪里会待那么长的时间?”   “这个说不准哦,毕竟我年龄小,要历练的多,要对一县熟了以后才能管理好,三年六年就算掉走,也还是个孩子,还是让人不放心。”唐瑾趁机给他娘打预防针。   第二惠一听,心下又担忧了:“你还是个孩子……”   唐瑾打断她:“我不是孩子,我是朝廷命官。”   第二惠叹了口气,唐瑾觉得站在门口不好,笑着拉住他娘的手,一起进门:“有我老爷还有秦大夫,你就放心吧,你不是说秦大夫的看病比府城的大夫都好么?”   “看不到哪里会放心的下,要不让你爹跟着一起去。”第二惠考虑这个可能,觉得很行得通。   “我爹要不是长孙了,要没五个等着待嫁的女儿,那也行。不过他要承担长孙的责任,还有你给我三姐她们看人家事你没我爹商量能放心?总之还是留下的好,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唐瑾笑着安抚他娘的情绪,可不想他娘闹着要跟他一起去上任,那就露馅了。   “呸呸呸!呸呸呸!大风刮过,无影无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各咱神仙,你们可别当真,小孩子说着玩的……”   第二惠听到唐瑾这样说,觉得不吉利的很,连忙停下来,对着四方仙神给唐瑾行礼求情。   唐瑾:“……”刚才有些伤感的情绪一下子被这件意外给弄的没了。   古代不管是农村人还是城里人,都比较信这个,越落后的地方信的越重。   他家里人倒都罢了,只是在小事上信,大事上反倒慎重。   同样的,李家村人比起外村人来,迷信的少一点,不过也有那信的极真诚的。   社会不发达,什么都不好,尤其是有些人命运不好时,这个的人更多。   唐瑾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的青年,怎么可能信这个?   嗯,小时候不懂事听周围有些人说那些灵异事件的时候不懂,也信过很小的一段时间,后来听得多了,才知道世上哪里会有鬼这一类的,就不信了。   可见人是受环境影响,受周围人熏陶的。   若他以后要是影响力大了,就会尽力破除封建迷信。哦,不,破除迷信,封建不行,他现在身在封建社会。   第二惠的礼行完了,才起身,带着唐瑾向里走,边走还边训他:“以后不可说不吉利的话!这四方有神明呢,万一听到了你的话真信了呢!?”   “虔诚叩拜都很难达成心愿,更何况……”影响是要从身边人开始影响的,唐瑾说服起了他娘来。   第二惠站定脚步,沉着脸严肃的看唐瑾。   唐瑾:“……”固定的思维观念很难更改变换,改革的阻力太大了,他以后一定要厚积薄发,慢慢引导,不能强硬反驳。   他迅速改口,笑道:“好好好,我记下了娘,以后一定不说不吉利的话,你放心吧。谁会喜欢不吉利的话,是吧?”   看唐瑾态度认真,第二惠的脸色这才好了。   两人一起进了里院,第二惠一下子看到唐老爷子坐在屋檐下,问唐瑾:“你后天走吗?能不能再在家里停两天?”   “明天就打算走了,我已经留在家里很长时间了,不能拖下去了。”唐瑾转头回答着。   第二惠不愿意,又劝了唐瑾两句,到了自己的屋门口时,已经离唐老爷子近了,他听到了,就笑道:“乖乖,你娘想让你多留一天,那就后天走吧,也不急在这一天的。”   第二惠高兴了,笑:“谢谢爷。”   唐老爷子挥挥手:“乖乖你这两天跟家里人去说话吧,不用理我。”   唐瑾就被第二惠拉到了屋子里。   对于生活上的事,唐瑾又叮嘱了一些其它事。   唐老爷子到了唐五叔门前,叫他出来,唐五叔出来以后笑道:“爷你怎么过来了,有事让人叫我一声我就过去了啊。”   “我出去转一转,顺便来问一下,你们没变主意吧?”唐老爷子站在院子里问。   前几天家里已经就谁跟唐瑾和唐老爷子去木饶县这件事情问过大家意见了,原本唐转是想去的,被唐老爷子否决了。   底下五个兄弟考虑了一下,唐三叔想着唐瑾是自己亲哥的儿子,想主动应下,被唐三婶拉了一下,话就改了:“没人去我就去。”   唐四婶不愿意唐四叔就说不去,唐二叔想去唐二婆不愿意,唐三婆先替唐六叔回绝了:“老小要成亲也去不得。”   大家都把目光转到了唐五叔身上,唐五叔一口答应下来:“我去!”   唐五婶急的快哭出来了,唐老爷子看了一圈后,就说:“你们夫妻两商量一下。”   等人散了,特意没走的唐三爷表态:“要不我跟你去吧爹,我年轻。”他看儿媳妇好像不愿意。   唐老爷子抬眼扫他:“年轻人出去历练,你跟着出去干什么?”   唐三爷一下子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了。   唐五婶急急的把唐五叔拉进了屋子里,质问他的声音里带了浓重的委屈:“我们才成亲你就要抛下我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还是一去好几年!难道她其实很不受待见吗?   唐一叔诧异:“谁抛下你了?我们一起去啊。”   唐五婶眨了眨眼,快把眼里的泪花眨出来了,她伸手擦了擦,有些不相信的问:“真的带我去?”男人们去出干正事,还会带家眷?   随后想到唐三婶的确是跟着去了一趟京城,才感觉出来这句说话的真实性,就不怀疑了,松了口气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要丢下我。”   唐五叔温柔的安慰:“要是不带你,我肯定也不会去。”随后,他有些小心的问,“你愿意跟我去的吧?”   唐五婶考虑了一下,迅速的点了头。自然是她夫君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唐五叔彻底放心了:“我想着你通情达理不会不同意,当时就没问你。咱爷学识好着呢,我跟着他几年,将来说不得将来就考了个秀才出来了。 ”   举人太难考,唐五叔稳重,先没有说这样的大话。   唐五婶有些惊喜,想着唐瑾如今的荣耀,心下就更加愿意了。   而后就回娘家把这事一说,沈母一听,心下担忧不舍:“那么远的路,你怎么吃得消啊?”   唐五婶笑了:“小孩子都能受得,我怎么受不得?娘你放心,我爷他们路一定走得慢。谁不金贵,我那侄子都是金贵的。”   沈母还是担心,唐五婶又说起了另一个原因:“我肯定是要跟着去的,还不知道出去多少年呢。这么些年谁知道我女婿会不会在外养外室,可别回来的时候连孩子都带回来了。”   沈母心下一惊,想到要是去个三六九年的,这个可能的确会发生,立刻把忧虑全抛了,极为支持的点头:“娘一时都没想到这点。也对,虽然一般人也不能纳妾,不过养小的人多的是,不过是小的没个名份罢了。”   唐五婶点头,又说了唐五叔想跟着唐老爷子念书的事,沈母有些惊喜的问:“不是听他们的意思是不考科举么,怎么可以了?”   唐五婶笑着摇头:“谁知道了,不过以后我总会知道的。”   母女两又说了些话。   娘家回完,夫妻两一离开沈家,沈平对着妻子感叹:“这唐家真是太开明了!”   沈母点头:“就是啊,他们要是真不带蔓蔓留下她,咱们都没处说理去。咱飞女婿要是一走十几年,那蔓蔓嫁过去有什么意思?”   沈平就是这个意思,才会说唐家开明,听了妻子的话感叹着:“就是太远了。”   沈母叹了口气,反倒是安慰起了丈夫来:“就是人在李家村,一年也见不上几回。”经常能见到的见不上,和很多年见不到的见不上,区别太大了。   夫妻两失落了一下,想到唐家对媳妇儿并不轻视,女儿没嫁错,心里才舒服了很多。   唐五叔夫妻跟着过去的事虽然确定了,唐老爷子担心出意外,这才又问,以保万无一失。   唐五叔连忙点头:“没变没变,放心吧爷!”   唐五婶出来,问候了一声唐老爷子,唐老爷子看到她,对唐五叔道:“这一去时间长,明天你们可以再回一下沈家。”   唐五婶高兴的很:“谢谢爷。”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出去转去了。   唐瑾陪着家里的人都说过话,这一圈转下来,一天多的时间也过的快的很。   家里要送别唐瑾,自然是又做了一顿好的。   第二天早上,起床收拾好,吃过饭,就要离开了。   家里人送到门口,第二惠拉着唐瑾的手,眼睛都湿了。   该说的话都说过了,唐瑾道别:“娘,爹,你们在家里,要多保重身体。”   第二惠哽咽着点头,对着唐五叔和唐五婶道:“乖乖就拜托给你们了。”   唐五婶在唐家虽然住的时间短,对这一家人却喜欢的很,在离开时闻言更是不舍,笑道:“大嫂你放心,我一定把他照顾好。”   唐五叔也安慰:“大嫂放心。”   说完以后,唐五叔又叮嘱唐六叔:“我们不在,家里就靠人我了,你照顾好爹娘。”   “我会的,哥你放心。”唐六叔也给唐五叔宽心。   唐爷爷他们三兄弟也都叮嘱唐老爷子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唐爷爷难过的很,再一次劝唐老爷子:“你都这么大的年龄了,还非要跟着乖乖去,你别去了,让我跟去行吗?”   唐老爷子年龄大了,这一别,家里人都担心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唐老爷子摆摆手,上了车,用自己的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不会改变。   唐爷爷见此,眼睛都湿了。   唐五叔那里,唐三婆也叮嘱完了小夫妻两,唐五叔扶着唐五婶上车,坐上了车辕驾车,秦大夫也等着唐瑾了。   唐瑾要上车了,把手抽了出来,走了两步,却突然回头,对着唐转和第二惠跪下去,磕头:“爹,娘,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   第二惠强忍的情绪终于绷不住,哭出了声来,唐转眼里也有了泪花。   唐瑾磕完头,转身上车,第二惠要去追他:“乖乖,乖乖!”   唐转抱住了妻子,不让她过去,第二惠挣扎着,哭着说:“乖乖!娘后悔了!娘要跟你一起去!你等等我!等等我!”   唐瑾湿了眼睛,狠心快速上了车,对着拿了小车凳放进车里的秦大夫道:“快驾车。”说着声音也变。 第197章 快来订阅我(∩_∩)   坐在车里的唐老爷子拿出了手帕给唐瑾,唐瑾接过快速的沾了沾眼角的一点泪花,把自己干净的帕子给了唐老爷子。   车行驶了起来。   唐五叔望了家里人一眼,说了声“爹娘我走了”后了也跟着走了。   家里的人都不自觉的跟在了后边走,一起送到了村口处,想到唐老爷子说过不让送,被唐爷爷一劝,大家才都停了下来。   看着车越走越远,家里人都很失落担忧,尤其是唐三婆和第二惠两个做母亲的。   等车都看不到了,路上的尘土都落了下来,家里人才相继回了家。   唐瑾他们是从村子北边走的,上了去县城的那条官道,反向向着西边走。   进入凤翔府,而后走褒斜道去往【汉中府】,再从汉中府去往四川盆地。   这一路都是住驿站,到了川省后自然也是住驿站,唐五叔先去打点好,回到车上和秦大夫一起把一些日常用的东西带着上楼,唐五婶带着一些细软跟着。   等三人走了几丈后,唐老爷子才跟唐瑾下了车,锁了车门,一起去住宿。   两人上楼进房间一会儿,驿站的人殷勤的端了水来,一会儿后又弄来了饭菜。   五个人是分开吃的,唐瑾唐老爷子秦大夫一起,唐五叔和唐五婶一起。   唐五叔端了菜去隔壁,唐五婶接过来放下,边拿筷子边随意的说:“其实有你在,我们可以一起吃的吧?”爷年龄大,侄子年龄小,秦大夫也是个老人,就算她是个妇人,有夫君在,影响也不大。   就是没想到在外边的时候,唐家还挺重规矩。   “这不是怕人多你不自在吗?跟我一起吃不是更轻松?”唐五叔笑着端碗吃饭。   唐五婶感受到了这份体贴,笑了:“我这不是看你端来端去很麻烦吗?”   “没事,快吃吧。”唐五叔安慰了一句,吃起了饭来,心里隐约的也觉得有些不对。他家里的规矩并不严,按说乖乖的性子该叫一起吃的。   这个念头闪过后,唐五叔想着这是老爷子要求的,觉得可能是要顾全唐瑾做官的威严,在外不能没规矩,就觉得正常了。   吃完了饭,唐五婶洗碗,唐五叔过去去取唐瑾他们的碗,进门时,隐约听到了一句“不见动静”,进去后就随口问:“什么不见动静?”   唐瑾望望唐老爷子,再望望唐五叔,没有说话。   唐老爷子也没有说话。   唐五叔觉得奇怪,看了看两人,再看秦大夫,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不过大家没有接他话,他觉得可能是不能让他知道的事,就没有追问,收拾着碗筷,出去了。   等唐五叔一走,秦大夫这才问:“你们说什么不见动静啊,我都听你们说过两次了。”   可见秦大夫就算跟两人一起,也听不懂在说什么。   唐瑾再望了唐老爷子一眼,斟酌着应该怎么开口。   这事吧,可能能瞒他五婶好长时间,却不能瞒他五叔和秦大夫,迟早是要说的。   他还没开口呢,秦大夫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确定一般的说:“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吧?你不会是要赶我去什么地方吧?”   唐瑾失笑:“你想多了,我赶你做什么。”   “你最近这些天,天天都跟我探讨医学上的事,把能知道的都告诉我了,连一连与医学无关的事也说了一些,总觉得你有些迫切,好像要……不跟我待在一起了才……‘倾囊相授’。”   秦大夫凭直觉说。要是以后两人一起在一个地方好几年,慢慢来,哪里用得着这么急?   从这一方面来想,唐瑾觉得秦大夫的直觉还是挺准的。他感慨一般的笑了:“过几天再说吧,反正不是赶你走。”   “难不成还能是你走了不成?”秦大夫随口问,问完发现两人没什么反应,觉得两人没否定这反应也有些不对。   唐老爷子笑对唐瑾说:“不是‘过几天再说’,是‘过些天再说’,要是几天后还没动静,你说还是不说?说话要多留余地。”   秦大夫见唐老爷子岔开话题,也没有追问,反正过几天他就会知道,笑着说感受:“你这样教他,会把他教成个滚刀肉。”【   唐老爷子莞尔:“滚刀肉也没什么不好。”在官场里,太正直了不好,要圆滑小心才能长久。   隔壁里,唐五叔随口跟唐五婶说听到的那句话,唐五婶洗碗的手一顿:“……这,不会是在说我吧?”   “说你什么?”唐五叔疑惑。   唐五婶抿唇:“说我肚子没动静啊。”   唐五叔怔后晃然明白,失笑:“你多心了,怎么可能说你呢,我们这还在路上呢,你要有了我们才担心呢!”   唐五婶见唐五叔态度真诚,这才放了心。   大家收拾好后,歇息自是不提。   第二日早早的起身,又开始赶路。   去木饶县要过了四川盆地再往西南而去才能到,几人现在都快出四川盆地了。   唐瑾原以为,在褒斜道那里,就会遇到俞大人派来的人,一直等着呢,没想到现在还是没见动静。   又过了几日,快出四川盆地时,这一日天气阴,看着像是要下雨,大家就提前在一个小镇上住店。   等收拾好了以后,大约也才申正(下午4点),唐瑾在跟秦大夫学中医。   秦大夫主动要教的,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觉得教成了唐瑾比教成谁都好一点。   唐瑾有现成的好大夫,不学白不学,他也一向相信中医。连唐五叔,也都过来蹭课。   正教着呢,隔壁里有谁在“锵”“锵”的敲墙壁。   刚开始也没注意,一会儿又有了一声响,大家觉得不对劲,转过头看去,只见用木板制成的墙壁被人从中间拿开了一些,漏出了一个门,门后,站着一个下人打扮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八岁多的孩童。 第198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看了一眼唐老爷子,立刻就明白了。   唐五叔什么都不知道,警惕的站了起来,上前两步,挡在了唐老爷子他们面前,语气不好的问:“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   对面那个八岁多的孩童对着唐瑾长揖一礼,声音稚嫩,态度自然老道:“同科进士汤玄,见过唐大人。”   唐瑾连忙道:“不用行礼,快请起。”说着要上前,被唐五叔伸出胳膊挡住了。   唐五叔刚听了这名头,心下放了些心,不过他并没有记得汤玄的相貌,还有些怀疑,就看了看唐老爷子,用眼神询问。   唐老爷子拍了拍唐五叔伸出的那条胳膊:“别担心,这是我们一直等着的人。”   唐五叔想起了前几天隐约听到的那句“不见动静”,明白了这不是一个意外事件,就疑惑的放下了胳膊。   迟疑了一下,他对着汤玄行礼:“见过……汤老爷。”汤玄好像是二甲,没有被赐官,“大人”不能唤,唤“老爷”应该没有错吧。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快免礼。”汤玄请唐五叔起来,走到桌边坐下,他身后的那个中年人也跟了进来。   唐五叔心下更加的疑惑,什么叫做“都是一家人?”   唐瑾跟着坐下了,其他人都站着,汤玄见了,对着唐老爷子笑道:“老爷,你也坐,秦大夫五叔你们也都坐。”   唐老爷子被一个陌生人叫的亲切,心里有些异样,不过他看汤玄努力淡定下潜藏着的紧张,也就释然了。   他笑着坐下,唤秦大夫和唐五叔也坐下。   唐瑾面色温和的先开口:“一直在等你们呢,也不见动静,你再不来,继续走下去我可就直接上升了。”   汤玄还没开口,他身后的中年人就解释着:“我家主子在等您反悔,这样就不用麻烦您了。”   “凌列。”汤玄不高兴的唤了一声,中年男人凌列就不敢出声了。   一时没个响动,气氛有些异样,汤玄侧身伸手向着凌列要东西:“给我。”   凌列从袖子里拿了一个很薄的小册子出来,双手拿着,认真的望着唐瑾问:“唐大人,你还可以反悔,去木饶县上任。”   唐瑾从汤玄努力装做老成持重的样子里看到了一些孩子的稚嫩,笑着伸手:“不用了。”   汤玄就把小册子递给了唐瑾,轻声道:“这是一些主要的情况,你今明两天看过以后,要烧掉。”   唐瑾点头,接过来,翻看了几页,见他五叔和秦大夫都很好奇,就对两人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以后他就是‘唐大人’了。”   秦大夫意外极了,想起唐瑾这些天的行为,又释然了。   只有唐五叔很震惊,急切问道:“你要去做什么?你不跟我们一起了?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唐瑾不出声,唐五叔急的去看唐老爷子:“爷!你快劝劝乖乖啊!”   唐老爷子也沉默,唐瑾认真的望着唐五叔问:“我跟老爷都没有叫我爹和三叔四叔跟来,只叫你跟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唐五叔一怔,认真考虑了起来。   唐老爷子这时在旁边对着唐五叔道:“因着六个兄弟里,你是最稳重城府最深的一个。”   唐五叔愕然。   唐瑾也有些意外唐老爷子会说这样的话。他们觉得他五叔合适,是因着他爹是亲爹容易出差错,他三叔四叔有家室大也是亲叔不合适,他六叔还没有成亲不合适。   至于他二叔是他二婆的独子,更不可能了。   选他五叔就是因着他五叔性子稳重……哦,他老爷说他五叔城府深应该只是说他心里能藏住事的意思 ,有些词在历史的发展中意思会发生变换转移,这不是说他五叔有心机。   唐瑾去看唐五叔。   在最初的愕然过后,唐五叔立刻调整了心态,笑着问:“那爷,你要我怎么做?”既然他爷带他是因着他心里能藏住事能保密,那他就不能辜负了这份看重。   事态到了如今,看样子也是更改不了了。   唐老爷子满意了,笑道:“这事要瞒着你媳妇。”   唐五叔望了一眼汤玄,看到他的相貌有些为难:“这怕是有些难。”这人长的跟乖乖又不像,也不可能骗媳妇说是她记错了啊。   “你应该想的是,如何才能瞒住你媳妇,而不是想这件事能不能做到。”唐老爷子指出了唐五叔的问题。   唐五叔微怔,总觉得听到这话的感觉有些熟悉,而后笑开了:他爷每次教育乖乖时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这是对他认真了。   唐瑾要说,唐老爷子伸手制止了他,对着唐五叔抬下巴:“让他自己想。”   唐五叔用心考虑了一下,抬头,还没说呢,唐老爷子这才应了唐瑾:“你说。”   唐瑾一边回答一边考虑着他爷怎么不让他一步说出来:“其实我五婶统共也没见过我几回,咱们在路上的时候我又避开与她相见,剩下路只要继续避开她,等到了地方,你跟我五婶搬到县衙外去住,平时也见不着,她慢慢的就把我相貌忘记了。   这样短了能瞒个三五月,长了瞒个三五年都有可能。等瞒不住了,她觉得相貌不对时,周围的人都知道‘唐大人’长他那个样子,她再奇怪,也只会觉得是自己记错了。”   这跟唐五叔想的差不多,眼睛看过一圈,还是觉得有些荒谬,试探着问唐瑾:“你们确定了?”   包含汤玄在内的三人都点了点头。   唐五叔叹了一口气。   唐瑾对着秦大夫笑道:“以后我老爷他们还是要多麻烦秦大夫照顾了。”   秦大夫感叹着:“你这骗我入套,我可是吃亏了哦。”   唐瑾笑着说他:“你别得了便宜还想着要卖一点乖,给你的东西,要不是遇到我,你下辈子也不会知道,谁吃亏还说不准呢。”   而后,简单的说了一些情况,唐瑾就被汤玄请到隔壁去说一些重要的事。   说完后,唐瑾看了那本小册子,放在火上烧了,对汤玄道:“这上边的内容并不详细啊。 ”   汤玄回答:“我师祖说了,你知道了太我,到时候容易暴漏,时间到了,自会有人告诉你。”   两边房间现在相通,说完了以后,唐瑾回到他们那边,唐五叔追问了两句去做什么,唐瑾没有说,唐五叔就识趣的没有再问。   休息一晚后,天也没有下雨。   第二天早上,唐瑾换了汤玄那件普通的衣服,在灯光下,对着唐老爷子磕了头:“老爷,你要珍重,要……等我回来。”   唐老爷子抿着嘴,点了点头。   唐瑾又对着汤玄道:“拜托你帮我照顾家人。”   汤玄安静的点头。   “快走吧。”唐老爷子催着,当先走了。   唐五叔和秦大夫都向着唐瑾道别,他们要趁着天还黑着的时候离开这里。   唐瑾听着门外他五叔招呼他五婶慢点下楼,等没有动静了,就回到了汤玄的那个屋子,看着凌列把木板墙再装了回去。   他在这里又住了一天,第二天早上,趁着天黑,也离开了。 第199章 快来订阅我(∩_∩)   和唐瑾预料的一样,跟他同行的只有凌冽一人。   他坐在车上的时候,凌冽赶车,两人也并没有说话。   午饭吃的是自带的干粮,等到晚上在一家小镇上投宿后,关了门,凌冽这才向着唐瑾行礼,小声道:“路上委屈大人了。”   这个样子,倒是比先前稳重多了。   “该改口了。”唐瑾在桌边坐下,打开凌冽带上来的包袱,拿出自己中午用过的竹筒,喝了些水。   凌冽笑着起身:“那小牛你先歇着,我去打点水。”   唐谨听了“小牛”这个新名字子,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   等水打来了,唐瑾擦洗过了,便问凌冽:“说吧,还有什么事。”   “大人……”凌冽话一出口,又立刻改态度,从胸口掏了一个纸袋子来,把唐谨当成一个平常人一样,递给了他。   唐瑾这一路中倒是认真的观察过凌冽,确定他出去打水时从身前衣服的厚度上能看出来他还没有这东西,很可能是这个店里有接应。   他接过来一看,这袋子用火漆封了口,有一本书那么大的,拆开以后,掏出了一本小册子。这本倒是比上次的厚了点,书页那里被封住了。   唐瑾去掉封泥,打开看。   前边讲的是汤甫身亡表情详细的内容,唐谨只看了一点,就抬头问:“在店里遇到你家公子时,怎么不把这本给我?”有什么必要要分开两次来说?   凌冽笑了笑:“有些事,不适合让汤公子知道。”   唐谨看到中间,注意到小册子后边还有几张纸,他看完册子拿了纸一看,发现自己的猜测竟然成真了。   俞观之叫他去江南,除了查案子的事之外,还有两件事。他自己总结起来,一件事就是让他收集江南士族和各官员的情报;另一件事就是叫他就盐税进行改革。   唐瑾气笑了。   平章事那么大的官,什么样的情报收集不到要他收集?   再则,他为官几十年,谋算权势心计样样不缺都没做这事,却叫他来做?   他把书和纸放在桌上,用食指压着推到了凌冽面前:“满朝文武大臣都想不出来的事,我哪里懂?你家大人对我的期望太高了,回去告诉他,我做不到。”   凌冽笑笑:“小的也不知道里边写的什么,大人说了,让您先了解情况,以后再说,实在做不了也没有关系。”   唐谨有些无奈,把话说成这样了,他还能说什么。是可以别拒绝的,不过他以后要在官场,这方面的肯定得了解。   “我见到的汤玄是真人吗?”唐谨这时突然问。   凌冽一怔,笑起来:“自然是真的,你应该见过汤公子本人。”   唐谨不置可否,见过没见过有什么关系,这世上有些假的事跟真的一样。他就问:“那何必让他亲自去呢?又远又是一个人,太孤独了。”   凌冽笑了笑:“主子的想法,我们这些下人们怎么会知道呢?”   唐谨知道,汤玄身边明面上就算没有什么人,私底下也有人保护他,这是肯定的的。他看凌冽嘴风紧,也不再问了。   俞观之能让汤玄真人去,他猜测一是去锻炼汤玄的能力,毕竟汤玄以后也是要为官的;再一个可能是要用这样的方法将汤玄隐藏起来保护他。   凌冽见唐谨不再问,就再就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小沓纸:“明天就要到地方了,这是我们过些日子要做的。”   唐瑾拿来看了,发现上边都是对他新身份“小牛”进行的锻炼。   “小牛”是江南大族家里一个管事的孩子,从小被拐到川省深山里,养父曾是秦省人,是以他要学会川省方言,要晒黑,要……学会熟练的用左手!   这身份曾经是个左撇子!   唐谨细看下来,细节很完美,不过这方言学起来、习惯改起来可不容易,要费大功夫了。   他挥了挥手,让凌冽退下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唐谨不仅想起自己和唐家以后的命运来,还有唐家那些宅子铺子房子。   远在京城里的西十八街的第九街里,左家老太爷刚好也在听晚归的儿子讲这房子。   这大老爷怕被问起出去做的事,只对着父亲道:“今年跟朋友一起出去喝酒,听人说起这次童科的状元唐谨,席间有人说起以前的唐家,我想着咱们这宅子不是唐家的吗,会不是这个唐家?”   左老太爷有些意外,躺在躺椅上,考虑了一下后,才道:“以前唐家在京时间上百年,连坟墓都定在了京城,我也没查出来唐家祖籍到底在哪里。如今你这样一说也是个方法,唐谨的祖籍好查,派人去试探一番就成了。”   左家大老爷意外极了,他只是随口一说啊:“我有必要吗?我们如今连房契都想办法补办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这是咱们左家的宅子。再说了,唐谨再是个七品官,可一般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吗?他是救过三皇子的人,真出了什么事儿不好。”   左老太爷冷冷的瞪了长子一眼:“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了,只是过去暗中试探,真要是了,把房契骗过来一把烧了岂不是安生?就算是真闹起来了他们没有证据,我们只说他们胡诌此事,也是半点不担心他唐家能翻出什么花来。”   左家大老爷点了点头,觉得这理儿也对着。   左老太爷就吩咐儿子去办。   左家大老爷答应是答应了,不过也没当成什么紧要事儿,只等着闲了再说。   过了两天,就快把这事儿忘记了,左老太爷年纪大了,也到该死的时候了,一天晚上突然在夜里睡梦中死去了,左家乱成一团。   等丧事办完,总算人心安定下来了,左家大老爷的悲伤过去之后,都已经冬天了,他有一日这才想起这宅子算是他爹在世时吩咐给他的最后一件正经事,就让人查了唐谨老家地址,派了个厉害人物过去秦省试探唐家人去了。   他派人起程去秦省奉天县,唐谨这边已经“训练”完毕,起程往江南去了。   (第1部 完结,第2部在专栏里。) 第200章 番外1:看过别买   县试是一件全国性的大事,凡家里有考试的人,亲戚们都会被这事牵着心神。   全国各地,每日里都有人在讨论这件事。   奉天县里的人都在猜着这次谁一定能考中县试,对于唐家参试的三人的争议却是最大。   支持的道:“咱们秦省自立国以来唯一的一个状元就是唐家的,都是一个老师教的,状元郎的叔叔们肯定学识好,一定能中。”   反对的道:“唐大人中的是童子科的状元,比不得常科的状元;再说侄子书念的好,叔叔却不一定念的好。况且这几十年来,也不见唐家人下场过,定是没有信心,这次怕是中不了。”   支持的道:“人家唐家肯定是想一鸣惊人,才不是没有信心。”   反对的道:“一鸣惊人也不用蛰伏三四十年吧?除了唐大人,这几十年间唐家有哪一个人下过场?”   能教出一个童子科状元郎的人,几十年间却从不叫儿孙下场,这倒是一个让人奇怪的地方。   一般人奇怪过后也就过去了,调查唐家的白氏父子却在讨论这件事的因由。   父亲白忠道:“因昭仁太子逼宫之事,太宗说不许唐家八代以内科举入仕,那个唐家和这个唐家要真是一个,那么到唐大人这里才是第七代吧?他们怎么敢去考试?”   儿子白金团摇了摇头,有自己的意见:“这都七十年了,谁还记得当年的事?说不得他们胆大。再说了,试卷上只写祖宗三代的名姓,秦省的官员怕是连这事都不知道,更别说记得了。”   白忠觉得也有这个可能,不过:“看别人对唐家的评价,皆是谦逊内敛,又不像是会做出出格之事的人家。可要说他们不是吧,唐家这几十年都没有下过场,今年一下场却是要三个人一起考。”   这不读书全家男人都不读书,读起来又是全家一起读,按常理来说,也不对劲啊。   白金团对这一点倒是没有怀疑:“唐家男人是最近六七年才开始读书的,以前也没见过他们读书啊,没读过书怎么考试?再说了,县试也要掏银子,他们家以前很穷的!”   白忠只觉得这事不好办。   白金团继续翻着查来的情况,想看一下关于唐家家境的具体情况,突然吃惊的道:   “爹,这唐家白有了一个童子科状元郎的县长1,没想到竟然这么穷!在县城里连一个宅子铺子都没有!比咱们这些奴才秧子还不如!”   “有的官员比较死板,半两银子的好处都不会收,自然过的苦了。不过,过个几年十几年,说不得贪的比谁都多。”白忠皱着眉道。   “那老爷交给你的差事就算做完了?”白金团疑惑的问。说起了这个,他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问,“老爷到底为何要查唐状元的家有没有钱啊?”   白忠迟疑了一下,白金团立刻顺着竿子上,缠着他爹问,保证的话说了一堆,白忠这才松了口:“你知道的,老太爷原只是一个六品官,女儿进宫后才升了京官,一大家子进了京,三进的小宅子哪里住得下?”   白金团猜着:“姑奶奶命好,进宫不久就生了汉王,现在住的这宅子是那个时候太上皇赐下的吧?”   白忠却摇了摇头,说出一个连左家年轻一辈都没有人知的隐秘:“现在这宅子原是空置着的,找不到主人家,老太爷他们就先住着,想主人家找上门来了租了或者买了,谁知十几年都不见有人来问。”   白金团奇怪的问:“可是我听说咱们主子家这宅子是有房契的啊!”   “那是后来买通人补办的。那唐家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死绝了,这几十年来也没见音信,他们世居京城,连祖坟也在京城外的山上,老太爷他们也查不出来唐家人祖籍,不知他们去了哪里,也没见人来问,没有法子,只好这样做了。”   白忠平静的叙述着,把自己抢占别人家宅子的主子说的无辜极了,真真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才占了别人家的家产。   白金团也没觉得他爹这说法有问题,这个时候全懂了:“你是说咱们主子家这宅子以前是唐家的,老爷怀疑这个状元郎唐瑾就是以前唐家人的后代?要真是了就要把房契弄到手,以防万一他们拿着房契闹去了皇帝那里咱们有麻烦?”   白忠认同的点点头,也没有觉得儿子这说法有什么问题。   白金团心里的话冲口而出:“这不可能!那宅子要真是唐状元家的怎么不见他们上门来问?!平常人不知道咱们可是知道他救了太子的!他一开口陛下还能不管这事儿?!”   这笃定的语气和不自觉拨高的声音,气的怕外人听到的白忠抬手就扇了儿子一个耳刮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蠢货!让你凡事多思量多思量,你怎么总是不动脑子!”   白金团捂着脸,不敢吭声。三十岁的人了,心里还是有些委屈。   “愣着做什么?!拿了老爷的拜帖,咱们去拜访这奉天县的县令。”白忠呵斥着儿子去办事。   要说这奉天县里谁对唐家最了解,除了村子里的村民外,就要数县令应禹海了。   父子两收拾好了,就去拜访应县令,询问唐家的情况。   从县衙出来了以后,又直奔长安城,找人给唐家设套去了。   而县令应禹海这一边,送走了白氏父子,也没迟疑,就写了一封信。   装信封的时候却变了主意,怕这信万一没被唐家人烧掉最后到了左家人手里给自己惹事,找了师爷过来把信死背过后烧掉了,重新写了一封让他带到李家村唐家。   唐爷爷接到信以后,有些意外。   虽然自从孙子唐瑾考上了童子科状元郎当了官以后,家里拜访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只是这县令写信却是第一回 。   拿了信看了以后,唐爷爷奇怪,这信就是个日常问候,也没有说什么啊。   这就大大的不对了,他问应禹海的师爷:“县尊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秦师爷这才把烧掉的那封信背了一遍,唐爷爷连忙感谢他,最后又把那信交还给了他,并道:“小人一介平民,受不起县尊写信问候。”   秦师爷一怔,笑着接过,也不要唐爷爷送的银子,就出了唐家。   回到了县衙里,秦师爷把这事说了,评价道:“这唐大人的祖父虽是一介布衣,却是心思通透的很。”   县令应禹海点头,也才觉得不妥:“这不年不节的,我没事给他写信确实不对,被知道了会引人怀疑是不是与县试有关,更是不妥。他没把信烧了却是还给我,更是不得了。”   秦师爷也很赞同:“他烧没烧了信我们并不知道,把信还给我们却是让我们感受到了他心思的慎密,知道他稳妥可靠,这样以后再有什么事我们也敢给唐家报信。”   应禹海沉吟着点头:“嘴里传话毕竟不稳妥,有时一字之差意思就有不同,他这样行事,便是告诉我们,以后有事就算我写进了信里也不怕,他识趣儿的很,会把信还回来,不会给我们添麻烦。”   “言传身教之下,这唐大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难怪连俞大人都对他青眼有加,真是前途无量。”秦师爷也跟着点评。   应禹海点头,要不是唐瑾救了太子有前途,又得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俞大人的青眼,自己是俞大人这一派得了吩咐要照顾着唐家,他也不想多管闲事去通风报信。   坏左家的事,就是不给汉王面子啊。   汉王那是去年差点就当了皇帝的人啊。   只是……   “这样看来,左家来查唐家定是有什么因由。”   秦师爷笑了笑:“这搅合进去了可不好,咱们管他什么因由,只是不知道。万一真要有什么也不关我们的事。”   应禹海便把这事扔过脑,不再想了。   其实唐爷爷并没有两人说的这样想这么多,他只是真心待人行事小心,觉得信留在唐家不妥当罢了。   他还信的行为,不像应禹海和秦师爷说的那样脑子里有清晰的条理,只是凭着处理事务的经验来做的。   秦师爷走了以后,唐爷爷自己坐在堂屋里想了一阵,也没想出来他们唐家跟京城汉王的外公左家有什么瓜葛。   他把孙子唐瑾和儿子回来时在路上写的京城事儿的两本小册子拿出来翻了翻,也没见里边跟左家有什么牵扯,就想去问弟弟是不是以前有什么关系。   他们兄弟两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在京城生活过,或许他弟会记得一点他娘以前说过的什么事。   不过想起他弟媳那性子,觉得这事还是隐秘一点不要被家里人知道的好。再想着自己的记性也不差,他不记得他弟十有八九也不会记得,也就没找。   最后,唐爷爷叫来了唐三叔,又详细的问了一下他在京城里发生过的事,和册子上记着的事一比,只有少的没有多的,也没听说有关左家的事儿,就皱着眉。   唐三叔疑惑的问:“爹,出了啥事儿?”   唐爷爷一抬眼,没好气的问:“你书都背好了?这次下场能考个童生回来?”   唐三叔心里立刻紧张了起来,想起他们唐家好不容易“解了咒”,他们兄弟能下场考试了,别说童生了,连县试能不能过都还不知道,连忙跑去温书去了。   凶走了二儿子,唐爷爷又叫了刚回来的大儿子唐转,问起了他陪唐瑾考试时在京里的见闻,也没听说到跟什么左家有牵扯的地方。   唐转如此被问,早就猜到家里有什么事了,询问着:“爹,这是出了啥事儿?”   唐爷爷考虑了一下,这才把县令叫人来报信的事儿说了,唐转听了以后也是莫名其妙:“没跟左家有什么来往啊,更别说汉王了,左家查我们家干什么?”   找不出头绪来,唐爷爷便道:“汉王曾和陛下争皇位,我们家又和太子关系好,不管左家查我们家有什么原因,十有七八不是什么好事儿。”   唐转也认同这个想法。   这时候家里人叫他们吃晚饭,吃过饭以后,唐爷爷把家里成了亲的男人都集中在了堂屋里,对着他们道:   “过上三日,老二老三老四要下场考试,你们知道咱们家的事儿,都给我把皮儿绷紧了,凡事谨言慎行,万一要是引起了谁的注意考不成试,那你们这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唐二叔忙点头:“伯你放心,我们都知道厉害的,谁会拿自己的前程命运开玩笑,我们做事一定内敛再内敛!”   唐爷爷点头,不放心的又嘱咐他们:“要是听到任何挑衅的话,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没听见也没看见!要是别人问起你们怎么这么些年不下场考试,只说以前忙于生计读的书少自认考不上才没考,如今学了几年才想试试,再问他家的事儿把话头转开。”   这些都是之前说过的,家里的八个男人都应下了,唐爷爷又对着子侄道:“回去都管教一下自家娃,让他们戒骄戒躁,不可妄言。”   有孩子的四人都应下了,唐爷爷才让他们都散了。   唐家有三人要下场考试,这是唐家今年最大的喜事了。有着唐瑾在童子科里一举夺魁得中状元又封官的盛况,家里的人一个个的都期待的很。   要考试的三人更是埋头复习,半点不敢浪费时间。   他们却不知道,一封举人的举报信递到了知府万茂通的手里。   信里说,唐家违背太宗口谕,擅自入场考试,请府尹秉公办理。   万茂通拿着这封信问身边的师爷左振雄怎么看。   左振雄考虑了一下:“这府里的情况咱们都了解,没听过这种传言,也没见有什么以前的公文下来说是唐家人不能考试啊。这县试都还没开始,不去县里举报却举报到咱们这里来,怕是别有用心。”   万茂通冷笑一声,伸手不耐烦的拨弄了一下那封信,对于举报的举人有了恶感:“姓董的与唐家无怨们仇,又没有亲戚在奉天县,更不可能是替人报仇,管这闲事不是收了好处就是有所图,这是拿我当棋子使呢。”   左振雄已经想到了处理的方法,对着府尹说着肯定的话,却是询问的意思:“我一会儿再去查一查历年公文确认一下,要真没有,这事就得报到提学那里去,或许他们那里有公文呢。”   这样一来,这件事就算是扔到提学那里让他去处理了。   万茂通满意的笑了:“是这个理儿。”   唐家人不知道这些事,全家人的心神都放在了家里人的县试上。 第201章 番外2:看过别买   怕早上赶路来不及,二月初八下午,唐爷爷就打算带着唐二叔唐三叔唐四叔去县里找了个地方住下,临行前家里人都殷殷叮嘱。   等到了县城外,从西城门进城的时候,赶车的唐三叔看到城门口有一个人有些眼熟,细看之下,发现果然是唐五叔的岳父沈秀才。   “爹,我沈叔在城门口呢。”唐三叔对着让唐爷爷道,停下了车。   沈平已经看到了唐三叔,快速的迎了上来,看到唐爷爷正下车,连忙笑着问候:“唐兄好。”   唐爷爷是个平民,没有功名,笑着说了句“不敢”后,就问沈平:“亲家这是……”   “特意等你们呢,请你们到到我家里去住。”沈平笑着说。他原也是邀请过的,不过唐家人没有同意,他才在这边等人来了。   唐爷爷推辞不去,沈平热情得不得了,最后还是住去了沈家。   第二天早早的起来,吃过饭,天还黑着,在车前挂了灯,沈平和唐爷爷就带着唐三叔他们坐了车去往县衙。   正科的县试自然要保人,比起唐谨考的童子科要严很多,沈平就是唐家给三兄弟找的保人。   到了县衙前,下车前先检查一遍试票和笔墨吃食等物,见妥当了才下得车来。   拿试票入场,认保,找坐位,等待考试。   这第一场考的,是四书文两篇,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   唐家三兄弟的紧张心情在看到题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认真答起题来。   县衙外的一个茶楼里,白金团对着父亲白忠道:“爹,咱们找的这董举人看来也没什么用啊,唐家人都入了场了,可见他写的信这咸阳府的知府并不在意,没让人夺了他们考试的资格。”   白忠拿眼冷冷的剜了儿子一眼,白金团心里一突,知道自己话说的不对,立时不敢吭声了。   白忠这才训斥他:“你多大人了,做事还这么沉不住气。这日子还长着呢,你急什么?”   白金团带了点讨好的对着父亲笑:“就是这样才要跟在爹的身边,让你管教着。”   白忠伸手在儿子头上拍了一下,叹了口气:“哎,蠢的你!这要是一般人了,为免麻烦自然是宁可弄错不可放过,可这考试的是谁?是朝廷命官的亲叔叔!即使知府的权利比县长大太多,没有利益关系的时候,知府也不会轻易去得罪一个县长。”   白金团点着头,看似听懂了,其实心里不敢问,为何知道没用还来做这样的事。   父子两见唐家人入了场,就离开了,等着看明天唐家人上不上勾。   这一场考完,唐家三兄弟出来后就相互讨论着,被唐爷爷问起,一个个脸上都是带着笑,说觉得题简单。   第一场考试的成绩是第二天出来的,阅卷快了早上就能出来,阅卷慢了要等到下午。   急着看成绩的人自然是在县衙外各处茶楼小店里等着,三五一群的聚着,喝茶聊天。   茶喝的多了免不得要出恭,唐二叔解完手出来,就见一个下人打扮的人挡住了他,问:“可是唐大人家的?我家老爷有事找你呢。”   唐二叔有些讶异,不过听对方口称“我家老爷”,知道至少也是一个举人了,还是跟着过去了。   路上问过了,这举人姓董。   进了雅间,唐二叔做了揖,桌旁的董举人便笑容可亲的道:“不必多礼。来找你们,是有一事。我最近要搬去京城居住,以后不回来了,在长安城的三进的宅子要卖了,就想一千两卖给你们,也好和唐大人结个善缘。”   三进才一千两,大小不同平时最低也要四五千两了,这……这相当是白送唐家三四千两银子啊!   唐二叔的心咚咚咚的直跳,没想到天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先觉得这事不对,再一想自从唐瑾做了官,多的是送宅子送铺子送田地送银子想要跟唐家结缘的,这董举人怕也是这一类的。   要是不要钱的话,可能会被外人说行贿,自家掏了钱的话,就有理有据了。   这样想着,唐二叔还是问:“我们两家又不认得,我侄儿虽说是县长,却只有八岁,一时半会儿也帮不上您的忙,您为何不找一些成年的大人……”   董举人笑的和蔼:“这全省统共才多少进士?我熟悉的真是没有,这不是看有亲戚在奉天县,觉得跟你们家近,这才来问的啊。”   唐二叔觉得这个事儿听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便道:“老爷,这事我做不了主。”   “那你现在就问问你的长辈,看他能不能看上我的宅子。等你回了我,我也就走了,知道这宅子该怎么办。”   唐二叔回去了以后把这事给唐爷爷小声的说了,并劝他:“伯,这房子太便宜了,我们哪怕是借点钱也要把宅子买到手。这样的话,一转头都能卖个三四千两银子。”   唐爷爷也有些心动,但很快就把这念头灭下去了,再想起应禹海的那封信,更是觉得不妥,他皱着眉道:“咱们家没有这么多银子。”   唐二叔有些意外,若说以前没有,可他侄儿当了官以后,有很多进项,就算没有一千两,七八百两也有的。   他怕这事不成,一着急之下,声音就微微有些大:“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咱们借点钱也好啊,以咱们家如今的身份,要借钱还不简单?”   唐爷爷觉得现在谈论这些事也不妥当,就道:“回去以后再说。”   唐二叔更加急了:“人家等着回复呢,要是不行就回长安去了。咱们就算是先应下来,再筹钱也行啊。”   唐爷爷一听别人等着回复,那一点点不妥当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他看了两个儿子一眼,问:“你们两个怎么看?”   唐三叔道:“爹你拿主意。”   唐四叔有些迟疑:“这买了,好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向来都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这也分情况,要是他侄子没当官,那这事铁定是个套,现在嘛,拿着东西上赶着讨好的人多的是。   唐爷爷银皱眉思索了一下,摇着头:“不好。”   他拉着唐二叔坐下,在他耳边轻声援道:“不说这事可靠不可靠,就算是真可靠了,也做不得。你忘了,你爷走的时候都说过什么?别说是仗着身份胡作非为了,就是做一点出格的事都不行。”   唐二伯觉得是这个理儿,但实在是心痛极了。   唐爷爷安慰他:“外来的都是虚的,我们自己考了秀才赚的钱岂不是实在?!咱们不能移了性情。”   最后八个字,他说的很慢,音也不重,唐二伯突然警醒过来:他不能被利益蒙蔽,慢慢堕落成仗着侄儿身份捞取钱财的人,这会让人变得不思进取,他是要考秀才举人甚至是进士的,怎么能为了利益让自己坚定的心志被动摇?   此时他也不想着贪别人那些钱了,低声道:“是我不对,我这就去回了他。”   沈平没听到唐爷爷和唐二叔的话,不过他在一旁大概听到了一些,道:“这……我手里也存了一些……”   唐爷爷伸手制止了他的话,笑道:“都说威武不能屈,这钱财也不能屈啊。”   沈平哈哈的笑了:“说的好。”   唐二伯去回了话,董举人也没再说什么,等唐二伯一走,一会儿后就有一个下人进来了,把在大堂里偷听到的唐家人的对话说了。   坐在屏风后的白忠走了出来,客气道:“麻烦董老爷了。”   董举人笑了:“这是为左大人帮忙,不麻烦。那我这就走了。”唐家人没同意了就好,要是同意了,他可没有房子卖给他们,还得把这事给搅黄,少不得要和唐家结怨。   白忠又拿了一包银子给董举人,送了他离开,回到雅间里,皱着眉不语。   白金团小心翼翼的问:“那要不见见这县令,把唐家的往事戳出去?”   白忠脸一板,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白金团一个机灵,快速道:“成绩还没有出来,现在也见不到县令,要做的话在考试之前就要做,现在有些晚了。”   白忠摇了摇头:“这什么时候都不晚。”   白金团考虑一下,问:“是不是不论何时说了,他们都会调查,最后这个唐家是不是那个唐家,就有结果了?”   白忠总算满意了一回:“差不多吧。”   两人结了帐,也没兴趣看唐家人考的怎么样,先回了自己租住的房屋里。   下午的时候,县试第一场的成绩终于出来了,大家都挤着向前看。   唐三叔他们三兄弟力气大,很快就挤到了前边去,旁边一个没挤过他们的恼怒的骂:“什么贱民敢挤你爷爷,主簿可是我舅舅!”   唐三叔被骂有些生气,回嘴道:“我亲侄儿还是县长呢!”   姓刘的书生嗤笑一声:“别笑话我了,满县里的进士两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可没有当县长的。”穿的这样穷酸,怎么可能是个衙内。   唐三叔骄傲道:“我侄儿是去岁童科状元郎,如今是木饶县县长!”   刘书生这才想起真有这么一回事,一下子被堵住了,他面子上过不去,恼道:“得意什么,你还不是个没功名的平民,见了县太爷照样得跪!”   这说的是事实,但唐三叔心里还是不舒服,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至少也得考个秀才出来,免赋税徭役,见官不跪。   “呵,说的好像你自己见了县太爷能不跪似的。”唐四叔把眼睛从圆案上转过来,回了一句。   唐二叔不管这些,只找着自己的名字,这个时候一拍手,兴奋的大声道:“哈哈我中了!   “第几?”唐三叔唐四叔立时没有空去理闲杂人等了,唐三叔边找着看边问。   虽然现在县试前三四场并不排名,不过圆案都是从北向东向南向西再向北写的,一般前边的都是成绩好一些的,可以数一数。   “第八名!”   两人已经看见唐二叔的名字了,一数,果然见他是第八名,喜的都笑了,又立刻找起了自己的名字来。   “我也中了,第十二名!”唐三叔高兴极了。   “我第二十名。”唐四叔也咧开了嘴。   三人再三确认后,觉得没看错,都挤出去了。   刘书生听了他们的名字,一去数,见第八名是唐平,第十二名是唐安,心里突的一下,再去看第二十名,果然也是姓唐的,叫唐康。   都姓唐,那就是唐家人,刚才人家没有说错,他们的确是状元郎的亲叔叔。   刘书生心虚极了,偷偷望了唐三叔他们一眼,见人都快挤出人群了,没理他,松了一口气。   他舅舅的主簿是门荫得来的,这辈子也就一直是个主簿了,而唐大人以后肯定会升官,他们比不得的。   唐三叔三人挤出来后,见了唐爷爷,一个个都笑吟吟的。   唐爷爷也稳不住了,急声问:“可是中了?谁中了?”   “我中了。”   “我中了。”   “都中了。”   三人齐声道,喜得唐爷爷眼睛都笑眯了,不住的连声说“好”,说着说着,鼻子发酸,眼里就有了雾气。   唐三叔转移起了他爹的注意力,笑道:“我哥第八,我排十二,我弟二十。”   唐爷爷有些惊喜的望着三兄弟,对着唐二叔道:“第八好,努力努力,府试过了就能中个童生了。”   唐二叔高兴的很,直点头:“我三弟考好了也能中童生呢,都是要努力。”   他没有提唐四叔,是大家都知道,县试第一场考了个二十名,府试怕是要到一二百名了,一般来说考不中的。   唐四叔也知道这个理儿,不过他能中第一场,就说明这几年的书没白念,往后去也有机会,并不失落。   唐爷爷怕小儿子失落,安慰唐四叔:“你也不差,府试在四月呢,好好学,也有很大的机会能考中。”   唐四叔笑着点了点头:“我就是考试时有些紧张,没答出最好的水准。”   “你就是字写的不好。”唐三叔在一旁揭他底儿。唐四叔的字不难看,但在几个兄弟里,基本上算是最差的了。   等几人最大的高兴劲儿过去了,沈平这才给唐爷爷道喜。   唐爷爷为免沈平心里有意见,笑着对他道:“老五念书好,跟在我爹身边学,以后肯定能童生秀才连中。”   沈平高兴的哈哈笑了,心里自在的很。唐老爷子能教出一个状元郎来,唐五叔跟在他身边,的确是能比其它兄弟学的多一点。   唐爷爷心里高兴,就早早的在外边吃了饭,才回了沈家。   这个时候,白忠又拿着自家主子的拜帖,找上了奉天县的县令,说了唐家人不能科举的事。   应禹海道了声知道,就让人送走了两父子。   人一走,他便问秦师爷:“这左家跟唐家到底有什么过节啊,跑了千里远就为了不让唐家男人考试?”   秦师爷点了点头:“虽说不能科举的确是一件大事,但唐大人都做了官了,左家目的达到了,也只是让唐大人恼怒,跟他结怨而已,又不能伤筋动骨。”打击敌人,自然要用狠的方法,做这种无关痛痒只能恶心人的事有什么用。   应禹海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中间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儿,我得写信去京城问问。你一会儿去查一下往年的公文,看有没有这事儿。”   “这左家下人说的是‘不得科举入仕’,那其实唐家人考中举人进士,只要不做官,都没有关系吧?这只算科举,不算‘科举入仕’。”   应禹海把这一点忽略了,闻言后笑着点头:“唐谨那个小人精,说不得在救下太子的时候,都已经向着圣上说了这件事,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写信给京里问问吧。”   不提县衙这边,唐家人回了沈家后,沈平妻子一听三人第一场都中了,高兴的很。   晚上,她对着夫君道:“听说他们这六七年才正经念起了书来,这都能中第一场,咱女婿想来也不差,再过几年,说不得能一下考中个秀才呢。”   沈平高兴的直笑:“我也觉得是这个理儿,我听他唐家老四说,咱女婿在兄弟六个里边,学的也算好的,跟唐家老二差不多呢。”   这成绩出来了,唐家人也担心能不能过,不过因着家里两头骡子和车被唐谨他们驾走了,新买的这一套车又被唐爷爷他们驾到县城里来了,来回不方便,也没让家里人去县城问。   奉天县的县试共考了四场,最终录了五十二个人,唐二叔排名第六,唐三叔排名第十,唐四叔排名第十六。   得了消息后,四人回了家,家里的人听说三人县试都中了,一个个高兴的很。   尤其是唐二婆,听说儿子在三兄弟里考了个第一,喜的合不拢嘴,直对着唐二叔道:“听说府试只选五六十人,平均下来一个县也就五六个人,接下来你可得加把劲儿,到时候考个童生出来,给娘脸上也涨涨光。”   唐二叔自然是应下了。   柴氏很容易知足,笑眯了眼,对着唐三叔唐四叔两人道:“你们两都好好学,府试能考上了最好,要是万一考不上也没有关系,咱们再学一年,明年去考,肯定能考上。”   两人都应下了。   晚饭后,考试的三兄弟自然是用心在堂屋里读书。   唐二叔对着另两人道:“我看乖乖这一路贡元会元状元考出来,总也觉得科举没有那么难,谁成想自己一考,这才觉得困难来。”   两人跟着点头,唐四叔叮嘱唐二叔:“二哥,爷不准咱们叫乖乖小名的,怕叫顺口了以后出去了被人听见,有损乖乖威严。”   唐二叔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不叫乖乖还能叫唐谨不成,叫小四的话听着与乖乖官家大人的身份也不合适,他也就是在私底下叫叫而已。   唐三叔对着书叹了一口气:“一起念书的时候,咱们都知道乖乖学的好,要是他在这里,我们也能请教一下他问题。”   “也不知道他在木饶县过的怎么样。”唐四叔随口道。   “他当县长呢,过的肯定比一般人好。”唐二叔倒是不担心这个。   而他们完全想不到,唐谨根本没在木饶县当县长,而是在千里之外的杭州,在姜家当卧底。 第202章 番外3   县试成绩出来了以后,白忠父子在人少的时候也去看了,知道唐家三兄弟都过了。   白金团稍微有一些意外,对着白忠道:“我还以为这县令不好明面上得罪唐家,才让他们考试,暗底里不会取中唐家人呢,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三人都取中了。”   白忠没有出声,白金团怕自己说错话,就没有再出声,而是跟着父亲回住处。   看父亲沉默一路,白金团有些无聊,问:“爹,这唐家既然是个穷的,可能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唐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白忠道。   白金团不敢问等什么,只好沉默。   白忠就轻声解释着:“这秦省的苗提学不帮咱们,咱们查不到唐家那老头的父亲和祖父的姓名叫什么,可总有人能知道总有人能查到。这奉天县的县令是俞大人一派的,咱们等这县令问清楚了,再过去试探。”   白金团有些疑惑:“只有县试府试院试这些正式考试才写父亲祖父曾祖父的姓名,平时考试好像不写吧?也没听说过唐家老头子参加过科试,也不知道他是哪一年的秀才,不过至少离现在都三四十年了,就算是苗提学愿意帮咱们查,当时院试的卷子怕也不好找了吧?”   “找不找得到,得找过才能知道。提学三年一任,等明年这苗提学滚蛋了,我们找新的提学去打听。”白忠应着。   白金团说到刚才那里,像是发现什么秘密一样,猛一拍手:“这不对劲啊!既然是秀才了,怎么可能几十年都不去参加科试?谁不想当个举人啊,这一看就有问题啊!”   白忠心里有些火,又只能忍住,道:“你又没把他生平全查清楚,如何得知他到底有没有参加过科试?他要是参加过一两次呢?!再者,入学三十年以上的生员就不用再参加岁科试,那他不再考试也没问题,咱们打听出来这唐盛历年岁考都在四五等,也可能是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知道考不上,才没有再去考试。”   “入学三十年以上就不用参加岁科试了吗?我都不知道!”白金团连忙转移话头。   白忠就讲起了这个,顺便讲起一些别的见闻。   回到了住处,白忠让白金团自己想,要是他一个人来做这事,该怎么办。让他把知道的事列出来,把不知道要查的列出来。   白金团拿了纸笔,认真把过程再理一遍。   现在知道京城唐家人的官职姓名等一些信息,只是年代久远,查不出唐家那个活着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如果唐家这个老头子唐盛是京城那个唐家的孩子,那么只需要知道这个唐盛的父亲或者祖父的名字就可以。   这个可以从院试试卷上查,也可以从户籍上查。   只是这两边都碰了壁,也没人知道唐盛那老头爹爹爷爷叫什么名字。   实际上,奉天这边的人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唐家那老头子叫唐盛,这个名字还是他们从京城来得时候在京里查到的。   白金团想了一会儿,突然问白忠:“爹啊,你说是不是咱们没给钱,所以人家才不愿意受麻烦啊?”   白忠摇了摇头:“你要知道,不是谁都会贪那一些银子,这姓应的和姓苗的风评都很好,不是那等喜欢黄白之物的人,你给钱了,他很可能不愿意好好帮你,而拿的着主子的信去,有主子皇亲的身份在,他们反而能好好帮你。”   “那或许……是给的不够多?”白金团小声的说着,“谁能拒绝得了银子啊?!”   白忠有些意动,白金团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好主意,有些兴奋,解释起来:“要是他们不接也没什么,要是接了,可不就好办事了吗?”   白忠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就想着试试。   于是,他们坐车去了长安城里。   拿了拜帖去见秦省的苗提学,白忠拿了两百两的银子出来,请他帮忙。   这一次,苗提学倒是爽快的很,直接拨了两个人带他们自己去库房里查。   这岁考生员成绩册也是按府县来分的,倒是不难,找到咸阳府奉天县的,直接从二十年前开始查。   往上翻了十二年的册子,白金团终于在名册里看到了唐盛这个名字,激动的叫:“爹!爹!这里!”   白忠接过来一看,是启昌十八年的册子。   成为生员三十年后可以不再参加岁考,唐盛在启昌十八年之后都没有参加过岁考,也就是说他在这一年刚好是成为生员的第三十年。   他今年七十六岁,启昌十八年他是……四十四岁。那么,他是十四岁就中了秀才,这一年是哪一年来着?   这个不好算,白忠一小册一小册的往上翻着,边翻边数。   启昌往上,年号是兴盛,兴盛共十七年,减去十二年,那么唐盛应该是兴盛五年中的秀才。   白忠直接向最后翻,找兴盛五年。   结果,查到兴盛八年就没有了。   白忠抬起头来,白金团见机迅速问旁边跟着的那两人:“怎么到兴盛八年就没有了?前边的呢?”   这一刻,白忠和白金团父子都怀疑这册子是不是给做过手脚了。   其中一个笑道:“咱们秦省是在兴盛六年才收回来的,在这之前都是由祝帘那贼匪给占着的,这之前的很多底册都被一把火给烧了。”   “烧了?”白忠有些疑惑的问,“祝帘那贼匪还开科举?”不然哪里来得底册?   这人应道:“应该是开的吧?兴盛六年是科试之年,兴盛七年就开了乡试,要是祝贼没开的话,哪里来得秀才去参加乡试呢?”   白忠一想也对,要是没有开的话,那应该是从兴盛七年开始县试府试,兴盛八年开院试,兴盛九年开科试,兴盛十年才能开乡试。   这还都是最快的速度了。秦省可不像别的省份,往前几十年秀才积累了一大堆,能从里边挑人才。这从头来过,一个省统共怕也才几百个秀才,哪里像别的省动辄几千上万的人去参加乡试。   白忠查了一下,发现兴盛七年果然开了乡试。   再一翻秦省别的县和府,果然在兴盛七年前的生员册子都没有了。   白金团小心的窥着他爹的脸色。   这岁考只是测验秀才成绩的考试,不像考秀才考举人那样正式,只写本人姓名,不写祖宗三代的姓名,这唐盛考秀才时的卷子册子都被烧了,就办法知道他的父亲祖父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京城唐家的后代了。   而且这祝贼录出来的秀才,试卷也不可能送去京城复核,京城那边也没有底子可查。   怕他爹生气,白金团便询问兴盛六年以前的册子卷子还有没有,他们倒是找到了两个蒙尘的箱子,可惜年代久远,又是祝贼那时的册子,根本就没人保管晾晒,有些生了虫。   不过还是能翻的。   里边是三个府的一部分卷子,没有咸阳府的。   于是两人只好去查科试名册。   只要唐盛考了科试,肯定能查出来。   不过可能是唐盛实在没有天赋,他前十几年的岁考成绩每次岁试都在第五等,再往后有了长进,也不过是第四等而已。   白忠询问一下旁边这两人,唐盛没考科试正常吗。   刚才那个人笑道:“这岁考别说四等五等了,就算是考个三等科试也不好过,更不用说考中举人了,是以一般只有岁考成绩在前三等的才会去参加科试。四等五等的也有,不过很少,毕竟考一次就要一次银子嘛,没把握的人也不会花那个钱。”   看来这边是完全没有消息了。   两人怕遗漏了信息,又再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白忠还是找了笔纸,把唐盛的笔迹描摹了出来。   等离的远了,不会隔墙有耳时,白金团对着他爹抱怨:“还说这苗提学年风评好,结果见了银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可见平时的好名声都是装出来的。”   从苗家的历史和处事来看,苗家人的风评几十年来都很好,白忠这时觉得大家看走眼了,或者说,这世上没有人能不为银子所动。   白金团觉得自己帮了忙,又小声提议着:“那要不,咱们去奉天县使点钱试试?”   父子两人又做车去往了奉天县。   秀才不爱岁考,入学三十年后能不考就绝不会考,是以白家父子没有想到,唐老爷子在能不参加岁考时,还会再连续参加六年。   他们不知道,等他们一走,苗提学就把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两个人叫去问了话,知道情况后就让他们下去了。   只是有些好奇,这唐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他俞叔叔还写信让他照顾,让他见机行事。   他第一次没应他们,就是让人去查白忠那两人到底是来查什么的,想来想去可能就是笔迹和祖宗姓名及文章这一类的。   笔迹那唐盛以前过年时会写对联,很好找;祖宗姓名他也没有查出来;至于文章,文章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且那两人想查的是名册不是文章。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收了那银子,会让他们像第一次那样离开。   白忠父子到了奉天县时,天已经快黑了,父子两人找个地方各自快活了一晚,第二天去见奉天县县令。   白忠诚惶诚恐的试探应禹海唐家的事,应禹海回应已经写信问过提学,并非查到有唐家“不得科举入仕”的公文,且要是真有,这句话的重点在于入仕的途径,而不在于科举。   应禹海还问白忠,如何能证明这两个唐家是一个唐家?   白忠不知道应禹海在套他话,拿不出证据,转移话头,孝敬了五十两银子,这才到了奉天县存放户籍的屋子里。   结果吧,和在长安城差不了多少,户籍这里,也是在兴盛六年被一把火烧了,后来重建的都是活人的,死了的人全没有底子,也不知道唐盛长辈的情况。   而且这后来建的吧,也不是兴盛七年一下子就建好了,而是建了大半,剩下的连连续续建了好些年。不过,唐盛的因着是秀才,在兴盛七年就建好了。   再去查迁入的户籍里,也没有从京城迁过来的,更不要说是迁来一家姓唐的了。   两人出了县衙以后,应禹海就让人去给唐家通消息了。   白忠要去李家村那边问一下情况,白金团自然是跟着,不过他有些奇怪:“这唐老头都七十六了,子侄辈的怕是都死了好多,怕是问不出什么情况吧?”   他们可不是第一次来了啊。   “总要问过才清楚,万一呢?”白忠瞪一眼儿子。   不过去了后,在附近村子雇个人给了点钱,使他去打听,也没打听出什么来,两人只好回去了。   见事情没有什么进展,两人就回京城去了。   到了京城以后,把情况都给主子说了,白忠得到了一个消息,唐家那小子是八岁的时候就中了秀才,不是十四岁。   京城这边,气候潮湿,不像北方气候干燥稍微保护一下五六十年前的册子都好着。   京城这边,六十年前的岁考卷子早都积压在了箱底,很多都发霉毁坏了,没有找到唐家孩子的卷子,对不了笔迹,也查不出唐家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不过他家主子还是从唐家那孩子的夫子的后代那里问出了那孩子的名,不叫唐盛。   还有,虽然时间久远,他家主子也查出来了,唐家那孩子二十岁左右才离京的,不是十五六岁,至此,基本可以确定,两个唐家不是一个唐家。   他们却是不知道,奉天县里这边的户籍,是唐老爷子很多年前就找人改了时间的。   而且当时,唐老爷子使了钱,户籍不是从京城迁入秦省咸阳府奉天县,而是补办的。这样虽然想要回家产的话不能证明身份,但若没什么地位的话,能证明身份也要不回来;有了地位,这种事反倒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了。   其实就算是六十年前的卷子没有毁坏,里边也没有了唐老爷子的卷子了,他的卷子早被他外公使人给毁了。   至于姓名,唐老爷子夫子的后人倒是没有骗左家的人,不过,唐老爷子的夫子却骗了自己的儿孙,他们记住得姓名都是错的。   至于在村子里没有问出消息来,本来时间久远,经历过唐老爷子从京城搬过来的人全都去世了,少数知道这事的人也没几个活着,活着的也不太清楚,还都是与唐家关系亲近的。   早在唐老爷子走之前,就已经叮嘱过这些人,打听唐家以前事的人,都说不知道。应禹海给唐爷爷报信后,唐爷爷又叮嘱过一遍。   总之,唐老爷子早想着可能会有人来查他家,是以早早的从各方面就做好了的准备,不怕人查,也就没有给家里嘱咐这方面的事。   是以,白忠父子才会空手而归。   原本白忠主子还没死心,想找个机会再试探一下,没想到他自己遇到了一些麻烦,自顾不暇,根本没机会管这种事,白忠父子也被派出去了。   再加之之前也没查到什么,他家主子也就死心了。 第203章 番外4   唐爷爷第二次接到应禹海的信的时候,整个人很是担心。   他想不明白,汉王的外公家为什么盯着他家不放。   想写信,又有些不方便。   这种事写信的话,一是要是唐老爷子担心,唐瑾再聪明也还小;二是写信的话万一被别的人看到了,对于给他们通信的应县令不好,实在要写信,得换个说法。   唐爷爷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再观望观望,再给木饶县唐老爷子那边写信。   不过,应县令这封信不免让唐爷爷心下多多思量了一番。   他相信唐瑾走之前,把能交待的关系都交待了。要是他不知道,十成里有九成唐瑾他们也不知道。   想来,这之中或许是有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原由。   可若不是这样的原因,那是为了什么?这世上的事,大半都逃不过一个利字,难道是唐家有什么别人能看上的好东西?   唐爷爷不由得想起来,他小时候,他娘说过,家里不缺钱。那个时候的事他都不记得多少了,不过他父亲给他的感觉里,是从来不觉得家里缺钱的样子。   若是家里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财富,怕也是多的能要命了,不然的话,不可能他爹连他都不告诉了。   不过,这应当不可能吧?有时候孩子没觉得家里穷,那不过是他不了解家里的情况罢了。   唐爷爷胡思乱想了一阵,还是把家里的孩子叫了过来,让他们处事都要谨慎,不要仗着家里有个县长就行事轻狂起来,还要这样教育妻儿等等。   家里人自然都应了下来,还都以为唐爷爷是因为府试将近,心里紧张才这样。   只有唐二爷与唐爷爷是一胎所生,最了解他,就私下里问他。   唐爷爷就把县令又写信的事说了,唐二爷也很担忧。眼看着儿子县试成绩好,要是府试过了,就是童生了,明年说不得也能考个秀才回来,以后分了家,就能庇护他们这一房的后代。   要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商量了一下,也没有商量出来什么,唐爷爷嘱咐唐二爷不要把这事给任何人说,尤其是给唐二婆说。   唐二爷知道轻重,他也不是个多嘴的,只是担心着。   唐家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事,因为有了期待,他们接下来念书的时候极为的用功。   很快,就到了四月府试的日子。   他们提前几天过去,住在府城里等待考试。   这一次去的还是唐爷爷和唐二叔唐三叔唐四叔他们四个。   做保的还是沈平。   四人一起入的场。   府试入场的检查比起乡试来可松多了,不过在入场时遇到了一些问题。   唐二叔可能是紧张,入场检查的时候摸了摸胸口,差役看出来不对,在唐二叔的辩解声里从他身上搜出来了一个半指长的红色小三角的布片。   唐三叔唐四叔都看了过来,唐二叔觉得自己偷偷一个人带从庙里求来得护身符有些尴尬,笑着对差役解释:“这是家里人求来的护身符,不是别的,你放心,我们家兄弟念书都不差,不会胡来。”   这的确是这边常见的一种护身符,不过差役本着“不能放过”的想法,还是扯开线头来看了一眼,见里边真是护身符,就继续搜身了。   不过这次搜的比别人都细致很多。   唐二叔想把东西要回来,又觉得为了这点事不便与差役争执,免得万一弄不好考不了试,搜完身就进场了。   唐三叔唐四叔进场很顺利,没发生什么,不过两人不免想了一下唐二叔身上的护身符,一猜就知道是他们二婶给他哥从庙里求得。   他爷他爹不太信这个,他娘就没给他们求,倒是媳妇给他们求了,不过进场查得严,他们怕出什么意外,就放住的地方了,没带在身上。   这一场的考试有一些难,不过唐二叔他们都答完了题。   唐四叔出来得最晚,他出来的时候,唐二叔与唐三叔正在说着考场上的题,他立刻加入了进去。   唐爷爷将唐四叔的水递过去,唐四叔接过竹筒,边喝边聊着。   几人边向着住处走去边聊,回去后收拾一通,一起吃了些好克化的饭,还是在谈论着考试的事。   唐爷爷想着教育三人,对三人道:“学得不好的人,求多少符带身上也过不了;学得好的人,不求符还是能过。你们可别听家里女人的话,把平安符带在身上,要是被当成作弊考不了试,可是大大的划不来。”   这说的是谁不用点名三人也知道,唐二叔有些羞愧,唐三叔没有出声,唐四叔小声的道:“我没带在身上。”   唐爷爷严厉的盯着他:“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对你们来说,好好学习,认真考试,比什么歪门斜道的都重要!家里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谨慎小心谨慎小心,你们要是不听,出了事,吃亏的是你们自己!”   唐二叔小声的道:“大伯,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以后我不会了,这次不过是一时忘记了,想起来时已经在检查了,来不及取出来。”   唐爷爷听了这话,也不知道唐二叔是在撒谎还是真是如此,以他对这个侄子的了解,他只信他这话里的四五分。   为免几人再犯错,他又叮嘱:“好了,你们知道什么最重要就好了,万万要记住一点,这次考不中,我们还有下次下下次,机会多的是,总会有考中的那一天,可不要为了考中,夹带什么东西进场。没学好,带了四书五经进场该考不中还是考不中。”   三人连忙道是,说晓得轻重,不会乱来,请他放心。   唐爷爷也知道他们几个不敢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认真问起了他们考试的题是什么样的。   府试考三场,前两场并不排名,只出录中的人的名字,等第三场考完,整个府试成绩就会出来。   第一场录的多,三人都过了,唐二叔和唐三叔的名次都靠前一点。   第二场就严了点,还是都过了,不过唐四叔在倒数第三位。   即便不排名,这个位置也过不了。   第三场是决定命运的时刻,三人考完出来,相互询问着,题都答完了,不过唐三叔和唐四叔都觉得答得没有超过自己的预期,有些不满意。   过了一天发案时,大家早早的都去了。   唐爷爷和唐二叔他们激动的挤到前边去看,先看外圈的,唐爷爷眼神好,在上边就看到了唐三叔的名字,唐安,第四十七名。   他极为兴奋:“老三快看,上边上边,第四十七!”   几人这个时候也都看到了,高兴极了。   唐二叔心里又激动又着急,老三要是考中了,他应该也能考中。   而后,他就在外圈底下看到了他的名字,第三十三名,唐平。   “伯!伯!我也中了,底下,三十三,三十三!”唐二叔高兴的叫着。   三人在拥挤的人群里看去,果然看到了唐二叔的名字,唐爷爷高兴的连声道好,又继续看着案上的名字。   这府试发案,名次好的在内圈写着,一般也就写个二十名左右,没有定数。剩下的三十名左右都在外圈写着。   他们都从外圈看起,唐三叔才考了个四十七,县试成绩没有唐三叔好的唐四叔这次怕是没考上。   不过没看完大家不会死心,仔仔细细的把圆案看了一遍,的确没有唐四叔。   唐爷爷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还是怕自己看错了,问唐三叔:“老二老三,你们看到你弟的名字了没有。”   唐二叔摇头:“暂时还没有。”   这听着是还没看完的意思。   唐三叔觉得,没考上就没考上,不用给弟弟留面子,这样还能让他以后更加努力一点,摇了摇头:“没看到,我们再找一遍。”   再看一遍,还是没有见到唐四叔的名字,四人就知道,唐四叔这次是真的没有考中。   唐四叔有些失落,几人挤了出去,唐爷爷一边高兴一边失落,笑着对唐四叔道:“这次没考中没关系,下去努力,好好学习,好好练字,明年我们一定考中。”   唐四叔勉强笑了一下,哥哥考中他心里还是有一些高兴的,对着唐爷爷道:“是我平时不用功,我要是有我三哥那样用功,说不得这次也能考中。”   说起这个,唐爷爷就高兴的哈哈笑了起来,拍着唐三叔的肩膀:“老三,好好努力,看下次能不能考中秀才!我原还想着以你县试的成绩,这次肯定中不了呢,没想到竟然考中了,厉害!”   唐三叔很少有这样被父亲夸的时候,听了后喜笑颜开:“我原也觉得考不中,想着好好努力明年应该差不多,没想到这次竟然就中了,可见平时多努力的那么一点很重要。”   唐三叔这样说也是顺便教育一下唐四叔,让他平时多多努力。   嗯,唐四叔平时读书还算努力,只是与拼命的唐三叔一比,就差了很多。在努力念书的人眼里,没自己努力的人都算不上努力。   唐爷爷点头,又叮嘱唐四叔好好努力,看到唐二叔才想起来,还没有夸过他,又对他道:“你比你弟还厉害,我原想着以你县试的成绩,好好努力就能中,没想到竟然中了三十三名!”   唐二叔高兴的道:“其实县试的试题没有多难,前十名怕是学的也差不了多少,府试的时候就看运气了,答的好的就会考中。”   四人回到车边,坐在车边与人聊天的沈平看到了他们脸带喜气的回来,高兴的站起来问唐爷爷:“可是中了?”   他没问中了几人,以他的猜测,这三人里,最有可能中的是唐二叔。   唐爷爷笑着点头:“老二和老三都中了。”   沈平眼睛一亮,看向了唐二叔,再看向唐三叔,夸赞两人:“厉害啊!”   这夸赞让唐爷爷笑眯了眼:“我原想着老二能中就算好的,没想到老三也中了!”   几人就回了店里收拾好东西,吃了饭,回到了县里,送了沈平回去。   沈平硬是叫他们留下,招待他们吃饭,太热情了,唐爷爷不得不留下。   沈母知道唐二叔唐三叔都中了,高兴的很,觉得唐家人有念书的天份,唐五叔到时候考中的机率也大,做了好几个菜。   吃完了饭天都黑了,沈平要留,唐爷爷急着回家,还是走了。   村里新建的堡子门已经关了,叫了门才有人来开了,看到了是唐爷爷他们,恭敬的很。   回了家,家里人热情的欢迎他们。有人来报喜,他们早都知道两人中了,家里热热闹闹的过了一场,大家都很高兴。   唐二婆唐二婶围着唐二叔转,柴氏唐三婶围着唐三叔转。   唐四婶安慰唐四叔,她本来看到唐瑾当了官后家里变化大,也知道念书好,但那要得是考中了举人进士才能得到这么多的好处,她可不觉得唐四叔能考中。   是以,对于唐四叔念书,唐四婶没有那么看重。   如今看到唐二叔唐三叔都中了,家里人高兴成这个样子,她就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着以后要好好的督促唐四叔好好读书,下次也考个童生出来。   第二天,村里人都知道了唐二叔和唐三叔中了童生,一个个的拿着好东西来道喜,顺便问起了办宴席的事。   这个事昨天晚上唐家的人就说过了,要是唐二叔一个人中了,唐爷爷还要办个宴席庆祝一下,不然担心弟弟侄子多想。   不过唐三叔也中了,唐爷爷就不打算办宴席,免得有人借机送礼。他把这事和唐二爷一说,唐二爷想着家里的确要低调,一个童生其实真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就点头同意了。   唐二婆本来不高兴,觉得这怎么也是喜事一桩,该庆祝,不过想着唐三叔也中了,唐爷爷是真的想低调不是针对他们,也就只能这样了。   晚上她给着唐二爷一抱怨,唐二爷便道:“一个童生也没什么用处,乖乖当初乡试得了第一家里也没办宴席,想办宴席,等老二考上了秀才再说吧。”   唐二婆叹了一口气,也没办法了。   村里人一听不办宴席,还有些失落。   晚上的时候,刚嫁进来不久的唐六婶就问唐六叔:“要不,你明年也下场试试?”   唐六婶性子活泼,有主意,有些要强,书念的很好,甚至有时候会帮他弟代写夫子的作业让他弟抄了交上去,试试自己文章做的怎么样,往往能得个优。   以她的感受,觉得唐六叔念的并不差,或许能考个童生回来。就算不能,这次去考了,就知道自己差了多少,差在哪里,也好在差的方面努力。   唐六叔摇了摇头:“我不急,看家里安排吧,再过三年也行。”   唐六婶有些不理解:“明年后年去也可以啊,为何要三年后再去?你要是担心家里不许,我有些银子……”   唐六叔笑着摇头:“你不知道,要是家里没安排去考试,那就是觉得考不上,你看我四哥,这次就没有中。今年我好好努力,要是大伯觉得我能去考了,明年就会让我去。”   唐六婶有些疑惑的问:“那大伯是拿什么来判定你能不能考中啊?” 第204章 番外5   “家里会考试。”   听到唐六叔的回答,唐六婶突然明白过来,可能是唐六叔今年没有通过家里的考试,才没能去参加。他怕是不好意思说,才说不急不急。   这样的话,她追问个原由出来反倒是让人不喜了。   唐六婶认真而小心的观察了唐六叔的表情一下,发现他没有不高兴,心里松了一口气,高兴的很。   她当初见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夫君脾气好,就很喜欢,看来她的眼光挺好的。这要是个肚量小爱面子的,这个时候说不得就恼羞成怒找个理由训斥她了。   “你年龄最小了,不急的。”唐六婶给唐六叔找了半个台阶下。   唐六叔笑笑,没说话。其实家里一次最多只让去两三个人考试,他年龄最小,就没急着争。不过这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了,免得媳妇心里多想,闹出不满来。   唐瑾当了官以后,家里地位急剧上升,有什么事都有人帮着抢着做。这次府试以后,家里中了两个童生,更是如此,是以唐家的男人们是彻底的全心的投入到了学习当中。   这个时候,唐爷爷写了一封信,把唐二叔和唐三叔考中童生的消息说给了唐老爷子他们听,并且说了村里有人打听他们唐家,是京城口音。   信里最后还说了一些琐碎的家事,比如家里两个小孩打架一个伤了左手,去府试时还遇到了别的民族的人,刚开始还以为是汉人,姓董的举人想卖房子给他们等等等等。   这是藏尾诗,唐老爷子看后一猜就知道是汉王外公左家在打听他们。   这么写当然是免得信不小心丢了怎么的,把应禹海扯进去。   很快,唐老爷子的信回来了,夸他董举人的事处理的好,不为钱财所动,让他在家小心处事,他会写信去京城请人问一问。并且,让家里人有机会了,去查一下董举人。   唐爷爷收到回信就放了心   往后,再也没有遇到这种事,觉得应该是处理了。   年底的时候,他终于找人打听清楚了,董举人没打算去京城,也只有一座宅子,家有老母,不会去京城,他年初还买了地呢。   明显的,卖宅子有问题。   找了家里男人来把这事说了,大家虽然不知道这之中有什么原由,都觉得不能贪便宜,唐二叔也在心里反省了自己一番。   这一年很快就过完了。   过完年以后,唐爷爷就问家里人:“今年谁想下场考试?”   唐四叔今年觉得自己有大进步,还想再去,不过他去年已经去过一次了,这次就没先开口。   唐二婆整天在唐大哥耳边念叨,唐大哥也想去的。他觉得他学识可能差了一点,不过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差在哪里,怎么知道自己不成呢?   唐三爷看了大家一眼:“乖乖不是带回来很多别的府试的题么,还是考一下看成绩吧。”要是答的不好,就不用去考了,浪费钱不说了,主要是打击信心。   唐爷爷觉得这样也好,就定了个时间,每人发了几张纸,考试。   就在堂屋里考,连考上童生的唐二叔和唐三叔也一起来考。   本来就唐二叔他们五兄弟和唐大哥唐二哥七个人,结果唐二婆听了后,就让唐二爷也去考考:“反正就看看你学得怎么样嘛,又不去真考试,也浪费不了多少纸笔,家里又没什么事要你做。”   唐二婆心里其实有些隐隐的不服气,年轻的时候,唐二爷老说自己读过多少书认得多少字,唐二婆不识字,有些不以为然:你识那么多字也不见你去考个试,谋个好差事,有什么用?   那个时候,唐二爷年轻,也没现在这么好的脾气,面对唐二婆是有些优越感的。   唐二爷可没想到这大半辈子过去,孙子都成亲了,老伴还记着好多年前的事,想要扳回一局,听了这话就动心了。   也不是说非要下场,他就看一下自己学的怎么样。   唐二爷给唐爷爷一说,唐爷爷觉得考一下也没什么,干脆让唐三爷也一起来。   唐瑾拿回来的题多,从中找了一套大家都没有做过的。   唐爷爷念完题让大家抄好以后,自己也做了起来。   先考了府试的三场。   考完了,又找了一些县试的题来考。   他们连考场的规矩都是和考试一样,以便让大家熟悉一些。   考完了以后,大家就相互换着卷子看,相互之间评论谁答的好。   结果吧,发现唐二爷的卷子竟然是答得最好的。   家里男人看唐二爷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唐大哥有些兴奋的道:“爷,你要不要今年下场去考试?”   本来在计划里,今年是让唐四叔唐六叔和唐大哥一起去考试的,结果谁也没有想到,唐二爷考试成绩竟然是最好的,唐大哥的想法就变了。   他爷比他爹考的还好,他爹已经是童生了,他爷今年去考肯定也能考个童生出来。   大家的眼光都转到了唐二爷那里去。   唐爷爷也把眼神转了过去,他并不想让他弟去考试。家里人或许觉得家里有人都考上了童生了,那么就可以一直考下去,只要不做官,就不算犯错。   只是他爹说了,让他们不要轻易下场。   他不好明说,又顾虑着弟弟的心思,便问:“要不,今年你和老四老六一起下场?”   唐二爷是有些心动的,他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有可能说没就没了,真的没有多少机会了。   他们年轻时都有这样的梦,这人老了,也没多少年头可活了,再不下场圆梦……说难听点的,谁知道会不会活到明年后年县试的时候啊?   虽说这考试的话要写祖宗三代的姓名和身份,他们祖父临死时的身份可是世家子,有官身,这太容易引起人的注意了。   但又不是一定要写真的,或者不能想别的办法。   他爷去世的时候他爹才七八岁,秦省那时还是被姓祝的占着,资料又被烧了,他们家的户籍那里也改过没问题,要说他爹不记得了不知道也没有问题。   毕竟,那个时候正乱着,能活着都艰难,更别说让一个肚子都吃不饱的孤儿去做什么牌位记祖宗名字了。   要问,就是几十年过去了,不知道叫什么,对方如今肯定会给他们一个解决;或者,用唐大、唐伯之类的代替就行了。   至于家里祖宗牌位,上边还真没有写名字。   不过想了想,唐二爷还是摇头了:“老了,不急了,先让小的去吧,希望都在他们身上呢。”   唐爷爷就点了点头。   今年去考试的人都定下来了。   不过,唐二婆听到了唐二爷竟然考的是最好的,兴奋极了,那种想要为自己证明什么的念头一下子就没了,戳窜着唐二爷去考试,如果唐二爷真中了童生,她在柴氏面前就有面子了。   是以,她对唐二爷以“年龄大了没几次机会了”动之以情,再以“给孩子做榜样”晓之以理,说的唐二爷极为心动。   不过再心动,唐二爷还是拒绝了,他的顾虑和唐爷爷的一样,他们这些老的去考,怎么着也得小的都考过了童生,再有几个考上秀才,其他人考不上时,观望情况再去考。   为不让唐二婆在自己耳边聒噪,唐二爷道:“让孙子去吧,都是一起学习的,他早就想去了。这次我要是去了,就怕他难受。”   唐大哥生母死的早,他一直是唐二爷唐二婆带的,孙子孙女里,两人最喜欢唐大哥了。   唐二婆一听这样说,心里就放弃了,不过嘴上还是道:“你是他爷,你去了他也说不得什么。”   “好了,别折腾了,忙你的去。”   唐二爷做了决定,在唐大哥找来说自己今年不参加县试,让唐二爷去参加时,还让唐二爷有些感动,不过最终也没有同意。   做好了决定,就去报名,保人找的依然是沈秀才。   唐瑾爹爹唐转今年还是没有去考试,不说他是老大要礼让弟弟侄子这些,只家里这些年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唐瑾这一点上,唐转的良心也没法答应早早的去县试。   二月初四的时候,大家领到了自己的试票。   今年二月开始时有些冷,大家都很担心,结果到考试这几天,天气突然暖和了起来,让一众考生们都极为的高兴。   唐四叔有了经验,这次没有那么紧张了,又因着做哥哥和叔叔,想着要安慰唐六叔和唐大哥,今年考试倒是没有紧张。   他自己觉得答的很好,出了考场和唐六叔唐大哥一对题,更安了些心。   去年的时候,唐四叔的府试前两场都过了,这次县试倒是不怎么担心过不了。   不过第一场发案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   结果一看,唐四叔考了第五名,这让唐四叔激动的心直跳,他这一次考的比他二哥去年的时候还要好呢,那这样的话,他今年岂不是能过府试,能考中童生?!   唐四叔学了一年,哪怕觉得自己进步很大,今年说不得能过了府试,可是在成绩没出来过之前,也不能确定。   这下子,高兴极了。   “爹~,爹~,我在第五个位置呢!”唐四叔高兴极了,对着人群外喊。   唐爷爷年龄大了,除过唐瑾外,唐家男人也不是第一次考试了,唐爷爷就没往里挤。   挤的人太多,喊着问话的也多,唐爷爷耳朵又没有年轻时候好使,没听清。不过看唐四叔这高兴的样子,猜着他也是中了,心里为他高兴。   不过这本来就是能预料到的事,没什么意外的,高兴也就没有那么浓。   唐六叔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与唐四叔之间只隔了一个名字,在第七上。   唐大哥第一场也中了,排在第十五位上。   三人看完了后挤出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唐爷爷,他高兴极了,对着唐四叔道:“虽然是第五,县试没什么问题,但还是不能大意了去。府试要十个县呢,你才排四五十,不好好努力,府试还是过不了。”   “我知道。”唐四叔知道这话不假,兴奋淡了些,人冷静了些。   唐爷爷又对着唐六叔道:“你也努力,你二哥去年第一场才考了个第八,结果都中童生,你这第一场考的比他还好呢。”   唐六叔温和的笑道:“我知道了,伯。”   唐爷爷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对着唐大哥道:“你也不差,你四叔去年第一场才考了个二十,府试第一场就过了呢,你比他考的好,好好努力,说不得府试也能过,不要放弃,没考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会考的怎么样。”   “嗯,大爷!”唐大哥也应着。   沈平在一边看着唐家人相处的情况,见唐爷爷只有夸的,没半点不好的话,想着是不是自己对儿子和学生是不是太严厉了些。   看完成绩,大家也没有在外边多待,就回了县里的买的一座二进的小宅子里。   不想再去麻烦沈家,又加之唐家人还要再考几年试,就在县城里买了宅子。   不过,沈平把妻子叫过来做饭了。再加上,夫妻一走,没人照顾儿子,又把儿子带了过来。   与住在沈家的差别就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这就,让唐爷爷很不好意思了,想着明年来得时候,把家里的女人带上。以前没房子嫌麻烦,现在有宅子了,怎么就不没想到这一点呢?   县试第一场录得人最多,除了第一名案首不用参加后边四场外,其他人都要参加。前十名还要在县令眼皮子底下考试呢。   后边三场三人考的也很好,第四场发案的时候,就是整体的成绩了。   唐四叔最后是第四名,唐六叔还是第七名,唐大哥名次进了二名,是第十三名。   三个人县试都过了,让家里人很高兴。   只有唐二婆有一点不满意,对着唐大哥道:“你看这都是一起学的,你是年轻人,脑子好使,怎么还没你爹考的好呢?”   唐大哥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应着:“我以后会用心的。”   二月底的时候,木饶县唐老爷子的家书来了。信里,说唐五婶在腊月二十四生了个儿子。   唐三婆高兴的很,可惜看不到孙子,又失落了几天。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心情失落了。   三月初的时候,唐六婶有了身孕。   这是一件喜事,家里人都高兴。   很快,府试的时间到了,报名什么的都没有什么问题,也再没有收到应县令传消息,唐爷爷放了些心。   本来这次他是打算去府城的,可有一个朋友去世了,要去参加葬礼,没能陪着一起去。   最后,是唐转陪着唐四叔唐六叔和唐大哥他们三人一起去的。   他们这次和去年一样,还是住的店,没有打扰第二家。   唐四叔是第二次来府试,什么的都熟,唐转也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很顺利的把他们都送进了考场。   唐四叔和唐六叔出来的早,两人是先后出来的,也就申正(16点)左右。   出来以后,唐转就问起了他们的情况,关心的很。   两人应着,又对着试题,一起等侄儿出来。   等了一个时辰左右,天都开始黑了,也不见人出来,唐转有些着急:“怎么还不出来,天快要看不见了,是不是会赶人啊?”   唐六叔也看向了唐四叔,他没考过,只是听说天黑不给烛,没答完就收卷了。   唐四叔见两人都看着自己,“嗯”了一声,应道:“我上次都出来的早,没有待到天黑过,也没遇到过赶人。”   三人便等着,一会儿,唐大哥出来了。 第205章 番外6   三人立刻招手,叫人,等人过来了,小心的望了他一眼,也没有敢问。   唐大哥向着三位叔伯松了一口气道:“紧赶慢赶,可算答完了。”   唐转顺势问起了他考的如何,一起去吃饭。   第二天下午成绩就出来了,三人都过了,就是唐大哥挂在了末尾。府试第一场也录的松,这样的话,他第二场可能不过。   果然,第二场成绩一出来,唐大哥没有过。   唐转安慰了他,让他不要灰心,好好学,明年一定能考过。   唐大哥心下愧疚极了,他爷爷他大伯在家里考试时答的都比他好,结果他占了地方来考试,连府试第二场都没有过。   要是他爷或者他大伯来考,肯定能过第二场,说不得就像他爹一样,一次就考了个童生出来。   唐转注意到了侄儿情绪的低落,以为他是没考好心里不舒服,好好安慰一阵,就没再说什么了。   这种事,安慰了以后,要他自己想开,不然别人说再多的话他心里不舒服了再安慰也没用。   唐转的心思很快就转到了第三场考试上边。这是府试最后一场考试,要是他两个弟弟都过了,可就是童生了。   就算是只过一个,那也好啊。   等两人都出了考场后,唐转关心的望着两人,唐六叔笑道:“我答的还好,不管过不过,我都尽力了。”   唐四叔点头:“我答得也满意,就‘尽人事,听天命’了。”过不过,现在谁知道呢。   唐转高兴了:“那就好。”学好了要是没答好,那会很遗憾;要是感觉答好了没录上,那就是学的不够好要继续努力,只能怨自己。   四人找了个听说好吃的店里吃了一通,又在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一些东西,而后就回去。   “你们要不要明天去长安城里逛一逛啊?”唐转问。他来过长安城好几次,也不稀罕,就是家里人基本不出来。   唐六叔有些迟疑,他想去的,就是怕不方便。   唐转见大家都没有意见,就做了决定:“那就去逛逛吧,我还要去帮你嫂子买些丝线,还有一些别的零碎。”   第二惠的绣功很好,小时候又住在咸阳府附近,方便她买到一些好看不褪色的彩线,到了李家村那地方,就不好找了。   三人一听,全都说好。原本他们也都接了自家婆娘的叮嘱。   像唐六婶这种直接的性子在觉得说了不会影响唐六叔考试后就直接给他说了;像唐四婶这种有点粗神经心思没那么细腻的也是试探过唐四叔行不行;像唐大嫂这种体贴的就找的第二惠这个伯娘,让她问问能不能让她大伯给带。   还有柴氏,主动问过家里的一些人,想要买什么的,全都交等给了唐转。   这些东西在咸阳城也能买,其实不用去咸阳城买,有很多人拿着好东西上赶着来讨好唐家人,现在哪里还需要他们买,有的是人送。   不过家里不许收礼,也不想造成收礼的印象,就……以前图便宜的习惯还没改,能买了便宜的就不想买贵的。   其实这样是划不来的,不过家里人都不计较这些,人都已经出了县里到了咸阳城里了,长安城离此也就一个多时辰在的路,借此机会去逛一逛也好。   于是,第二天早上,他们就去了长安城里。   他们正在逛街的时候,家里人算着今天发案,都没有什么事做别的。   唐瑾当了官,唐家的地位地震式剧烈上升,家里人如今已经不需要干活,做饭都有投奔来的仆妇做,日常生活就是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闲聊,被夫君催着看书写字。   像柴氏和唐二婆这两人,实在不爱看书的,等家里的晚辈长完课了,会给她们讲故事。   她们自己看书的话识得字不多,又不想学,听人讲的话还愿意。可能主要也是家里人讲的大都是成语故事和历史故事,听着还算有意思。   今天吧,唐二婆就转到了老院子里来了。   唐家原本是想在家南边盖一座,不过后来计划就变了,把再男边的那一家也给买了,直接盖了两座新的宅子。   这宅子是盖的三进,倒座房和后罩房都有。   唐二爷一家搬到了中间那一座住,唐三爷一家搬到了最南边的那一座住。   老宅子是留给唐瑾的。   唐二婆对这个分配极为的满意,唐三婆也很高兴。   柴氏也没有不满意,分出去住她才清静,且以他公公的性子,这里短了他家,肯定是别的地方要补回来,到时候家产他家怕是分的多一点。   大家坐在院子里,讨论着发案的情况,家里会不会有人考中,会的话有几个考中。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听到了一阵锣鼓声,大家都高兴极了,猜着是不是有人来报喜,就跑出去看,果然,看那热闹跟去年一亲就知道,中了!   还不等唐爷爷问,来报喜的已经快速的说了,唐四叔中了四十三,唐六叔中了五十一。   又一个儿子中了,柴氏开心的很,唐三婆也极为的高兴。   唐二婆一听没提唐大哥,用手拉着唐二爷的胳膊,唐二爷挥手打掉他的手,笑道:“做什么,今年不中,好好学明年说不得就中了,还用再问?”   没说中那就是没中了,唐二婆也知道是这个样子,不过是不死心而已。   唐二婆原本还想着要是唐四叔没中,唐大哥中,那她家就有两个人中了童生呢,没想到唐大哥没中。   她看到唐二爷的笑脸,本来想说又不是你孙子中的,高兴个什么,不过知道这话不好听,便没出声。   不舒服过去了以后,她心里还是高兴的,家里男人有身份的越多,越不会被人欺负,日子就越好过。   只是心里很遗憾,怎么就不是自己孙子中了的?一起上的学,怎么当老子的一次就考中了,当儿子的却没中?   家里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唐转他们还在长安城里逛着呢,好好的逛了一天,还在城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又逛了大半天才回咸阳府。   回去的时候,想着府试已经发案了,他们绕过去看。   这个时候天都黑了一阵了,看不清,打了灯笼过去,那边早就没有人了,很轻松的到了最前边。   唐四叔还开玩笑道:“以后要是考试发案那一天,没事也去长安逛一圈,赶天黑前回来,第二天再来看,一准和现在一样轻松。”   唐转笑了笑,应道:“那也是你两不着急,着急想看结果的,谁还愿意去逛啊。”   唐四叔第一次县试时很紧张,府试时好很多,今年都是第二次考了,好了很多,也不着急了。   唐六叔是个淡泊的性子,一点都不着急。唐大哥没过第二场,就没他什么事。   是以大家都不着急,才逛得下去。要是放了这次是唐二叔和唐三叔,急着看成绩,不一定愿意去逛的。   唐大哥打着灯笼,几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了圆案,先看的外圈,从后边反着向前看,很快就看到唐六叔的名字。   “中了!”唐六叔高兴的道,用手指着自己的名字唐运。   大家也都看到了,是第五十一名,高兴的很,唐转笑着说好。   继续看下去,很快就看到了唐四叔的,离唐六叔的名字不远,是第四十三名。   唐转高兴的很,叫三人都吃了一顿好的。   第二天,四人早早的回了家里去。   家里早早就知道了他们考中了,见了面以后,都询问着考试的情况。   唐爷爷和安慰了唐大哥:“今年没中没关系,好好学,明年还有机会,咱们下一次争取一把院试也考过了。”   今年有院试,唐大哥没过府试,肯定考不了。大家听到这话,都善意的笑了起来。   说起了府试来,唐爷爷就问唐四叔和唐六叔:“你们两准备参加今年的院试吗?”   唐四叔点头应着:“参加,就算考不过,也能积攒经验。”且他年龄大了,没多少机会了,能抓住一次是一次。   唐六叔有些迟疑,他觉得自己府试考这样,院试有八成过不了,不过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只是,家里四个兄弟一起去参试,会不会有些扎眼?   唐爷爷看出来唐六叔想去,便笑道:“一起去吧,要是你们里边能过上一个,都是好的。”   而后,唐二爷就与唐爷爷商量,看能不能请人指导一下几人的功课。   唐瑾的笔记是留下来了,不过有时候自学也不行,还是得找人指点。   商量一下,最后决定,让四人去县城的杨举人开的学堂去上学,等学上两个月了,就请县令指导一下文章。   今年秦省新上任的提学姓季,院试他是从秦省南边开始,向着北边来得,到了咸阳府时,得六七月了。   然后,唐二嫂自告奋勇的要去帮他们做饭,唐二婆说有下人哪里还要自己动手,唐二婶便只能说,是为了唐二姐和唐二哥的婚事。   唐二姐和唐大姐一样大,今年都十八岁了,还是没说到合适的。   一是唐二姐人很有主意,唐二婶给看的人家,她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硬是不愿意。   也是唐家家风实在开明,唐二婶也不能逼迫她,或者说没逼成功,又不愁嫁。   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以唐家现在的地位,唐二姐一点都不愁嫁,合适的其实也不难找,就是唐二姐自己看不上。   唐二哥年龄小一点,也到了定亲的年龄,唐二婶想挑个条件好的,只是没有很满意的,后来唐二叔中了童生,她就不是很急,想等唐二叔今年院试过了后再看。   男人嘛,结婚迟一点也没关系。   要是唐二叔中了秀才,就能给唐二哥往更好的里边挑媳妇了。   唐爷爷觉得这确实是件大事,就同意了。   唐六婶本来也想跟着,不过她现在才两个多月,不方便出行,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有孕,就待在家里。   待了一个多月,她开始有反应,孕吐严重,没食欲吃不好,一下子瘦了很多。   唐三婆心疼她,或者说更心疼她肚子里的孙子,给唐爷爷说想让她回娘家去。这样能吃得好,也方便见到儿子,心情也好。   唐爷爷同意了,只是唐六叔不在,不管是让长辈送还是让晚辈送,孤男寡女不太好,就给赵家送了个喜讯,说了她有孕的事。   胎儿三个多月了,可以给人说了。   赵母很快就来看望女儿,顺便接她回去了。   咸阳府院试的时间出来了,在六月底,正是天热的时候。   唐二叔他们报了名,验身份,领试票,到时间就去参加府试。   第一场考完,录取的人很快就出来,四人竟然全都中了。   虽说第一场录的松,不过能中也是很好的事,说明他们的能力不差,四兄弟很受鼓励,斗志满满的参加覆试。   覆试难一点,加之初试他们的成绩只在中间偏上一点,四人心里没底,等到院试发案时就早早的守着。   唐二叔在拥挤的人群里看着长案上的唐平两字,情绪激动亢奋,他四十岁了,他终于有了功名了!   高兴着的时候,唐二叔就湿了眼睛,有些想哭。   唐三叔最是失落,他没找到自己的名字,没有中,他以为他这一年这么努力,应该能中的,没想到真没中。   唐四叔也有些失落,只有唐六叔失落后马上就看开了。   不过,三人还是很开心的,虽然自己没中,可是二哥中了,家里又多了一个有功名的人,是件大喜事。   四人挤了出去,到了骡车边,等在车边的唐转见了三人的神色,惊喜听问:“可是中了,谁中了?”   “我中了!”   “二哥中了。”   四人一起回答,唐转听到是真的中了,极为高兴,说叫四人一起去吃顿好,还叫了酒来喝。   唐老爷子管的严,也就有喜事的时候家里的男人喝一点酒,平时是不沾酒的,没有谁有酒瘾。   几兄弟跟唐二叔碰了杯子,看唐二叔高兴还想喝,唐转想着明天还要去见提学,就没再让他多喝,其他三个弟弟也不再劝他喝了。 第206章 番外7   第二天,唐二叔和一众秀才去见了提学,知道了簪花之礼的时间。   这个时候,家里已经知道了唐二叔中了秀才,一个个都为他高兴,尤其是唐二婆和唐二婶,最是激动。   咸阳府里,等唐二叔参加完簪花之礼后,便由提学领着新秀才到泮宫去拜谒孙子。   秀才虽然不能做官,却是有身份的人了,在普通百姓的眼里也是身份高贵的人,是以每次新秀才入泮时很多百姓都来看热闹,那热闹,比起状元游也就差了一些而已。   唐二叔春风得意。   四人回了家,车走在村里路上的时候,村里人夹道围观。   这个时候天气太热,车门与车窗都开着,能看到车里的人,有与唐二叔相熟又性格活跃的在家门口看到车里的他,还对他挥手:“唐相公好!”   唐二叔也对对方挥了挥手,对方立刻比儿媳给他生了孙子还要兴奋,不停的对着车挥手,车走远了还在挥手。   车还没到家门口,家里的小孩已对跑出来看了。   唐二婆在自家门口等着,却见车停到了老宅门口,唐二叔下了车和兄弟一起进了老宅没过来。   她有些不高兴,也没有过去,回了自己家。   唐二婶跟在她身后,心下叹气。   这边唐二叔被一群人拥簇着进了屋,正和唐爷爷说话故做镇定的唐二爷立刻起身,期待的望着他。   唐二叔唤了“伯”和“爹”,拿着手上的包袱上前几步放到了桌子上,打开。   里边是崭新的秀才服。   唐二爷一看就激动了,伸手在在自己衣服两侧擦了擦,这才摸了上去,眼里含着泪水,哽咽的道:“好,好。”   唐爷爷看着也很激动,感叹着说:“不容易啊!”   “是啊,不容易啊!”唐二爷说着,想起年轻时的经历,眼泪就流了下来,唐爷爷也哽咽了。   家里人也都触景生情,一个个心里很是感慨。   几个村里年龄大向来与唐家交好的人还以为他们是高兴的,都在劝。   本来这事也是个喜事,大家很快就高兴了起来,议论起了这事。   最后,决定请人看过日子以后,办宴席请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等这边散了以后,唐二叔回了自己家里,唐二婆拉着唐二叔一阵关心,开心的摸了又摸他的秀才服。   听说要办宴席以后,她更高兴了,忍不住道:“还好要办宴席,要是你中了秀才家里都不办宴席,我都要说你大伯故意的了。”   唐二叔笑道:“怎么会故意不办,这办了宴席会收很多银子呢,不办自然有不办的理由。况且要是到了我这里不办,到了其他兄弟那里也不会办,不会故意的。”   唐二婆不以为然:“就是会收很多银子才故意不办,断你财路。”   唐二叔沉默了一下,有些不高兴,态度坚定的道:“就算会收很多银子也是看在小四的面上,银子也是以家里的名义收的到不了我手里,以后别人有喜事肯定要还回去,只我的人情能收多少银子?”   唐二婆想说什么,看儿子不高兴,最后还是没有说,抱怨起了他来:“死孩子,你不向着我倒是向着别人,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爷偏心你伯一家,以后能落到你手里的有多少,你还不得为自己打算。”   以往唐二叔听了也没什么,这一次听了却有些不耐烦:“所以我才好好念书啊,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我现在是秀才了,我爷能赚到的家业我以后也能赚到,你怕什么。”   唐二婆停顿了一下,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唐二叔不耐烦听,回了自己屋子里。   相临的老宅子这边,柴氏也在自己屋子里安慰唐三叔:“这次没考上没要紧,这三年好好念,下次一定能考中秀才。”   唐三叔心里还是不甘心:“我要是再努力一点就好了,为啥要被一些杂事分心?要是再努力一点,我也能考中秀才了。”   唐三叔读书已经非常用功了,只是他身为父亲和儿子,有时候有些事还是需要他去做,不能像唐瑾那样一件闲事都不去做。   唐爷爷也安慰了他一番,唐三叔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用心的读书。   唐家里的宴席办的很热闹,家里除了给年龄渐大的孩子相看人家以外,最重要的事就是读书了。   哦,最重要的应当是唐六婶十一月十一日生了个儿子。   这让家里人都极为的高兴,唐爷爷还写了信,发到了木饶县去,想让唐老爷子高兴高兴。   在唐瑾以前,家里的孩子都是女多男少,自唐瑾以后,家里有已经有四个男孩出生了。   男孩多了,家里就能更兴旺,唐爷爷相信,唐老爷子收到信以后一定会很高兴,会觉得这是家里转运的迹象。   唐三叔家的唐五弟比唐瑾小一岁,唐四叔家的唐六弟比唐瑾小两岁,他们满月的时候唐家还很平常。   如今唐家发达了,唐七弟却远在外地,只有唐八弟在家里。是以他满月宴的时候,可是来了一大串亲戚朋友和相熟不相熟的人。   来看孩子的少,拉关系的多。   是客人也不能挡着人来,这个满月宴极为的热闹。   满月宴一办,进入腊月,快要过年了,家里很快忙起来。   年过了后,新的县试又要开始了,唐家年过了之后考了一次试,最后决定让唐转唐大哥唐二哥唐三哥四个人一起去考。   唐转本来不想去的,唐三爷说没道理侄子都去考试了,大伯还没去。   唐二爷也应和着。   这要是去三个人的话,唐大哥兄弟三个里边叫谁不去都不太好,最后就一起去了。   反正算上今年唐家已经连着三年去参加县试了,以唐家如今的地位其实做什么都有人关注着,也不再乎多一人了。   唐老爷子定下每次最多三人参加的原因是想让家里的人有竞争感,不要不好好学习就觉得能去考试,目的是为了让大家努力向上不懈怠,不是为了让大家觉得学的好不好都能下场考试。   唐六叔的孩子年龄还小,不管白天晚上,有时都会哭闹,为了让大家认真学习,唐大哥唐二哥白天都在老宅这边学习。   唐老爷子那里也接到了信,很为家里子孙争气而高兴,又回了信。   今年县试前,唐爷爷生病刚好,唐二爷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太好,陪着四人住去县里的是唐二叔唐二婶,以及第二惠。   第二惠女儿多啊,她女儿里现在虽然只有唐三姐婚事着急,不过最下边三个年龄也不小了,要早早的打听接触那些来问他家姑娘的人家到底怎么样。   唐二叔如今是秀才了,不过如今作保都比以前严格了,亲戚之间不能作保,是以不能让唐二叔来给家人作保,还是请的沈秀才。   唐二叔去是给别人作保的。   唐二婶和第二惠目的一样,给女儿找人家,顺便帮大家做饭。唐二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又比第二惠脾气好一点,两个妯娌相处的非常好。   今年县试时,有了倒春寒,很冷,考生答卷的时候多少有些受了影响。   不过这影响是大家都受影响,像唐转唐大哥习惯了受苦倒没什么,像唐二哥唐三哥这种年龄小还没习惯受苦的,影响可就有些大了,被冻的手都有些不灵活了。   第一场考下来,没有哪个不抱怨天气的。   不过幸运的事,唐家四人都过了。   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也都过了。   奉天县的县令前年没有换,还是应禹海,他是个实用型的人,也怕麻烦,县试每次都是只考四场,从来没有像别人一样考过五场。   四人里,唐二哥的成绩算是最不好的了,他挂在了末尾倒数第三,第四十九。   唐转成绩在第十,唐大哥比上次成绩好,名字挨着唐转,唐三哥第十六名。   这成绩吧,看起来府试能过的就只有唐转和唐大哥了。   县试结束,一回了家,家里人知道了,都让唐转和唐大哥努力,争取一次把府试过了,考个童生出来。   又劝唐二哥唐三哥来,县试没考好没关系,离府试还有两个月呢,府试要是考好了,说不得也能中童生,让他们继续努力。   时间紧迫,大家都抓紧了时间学习。   四月很快就到了,唐二叔跟着一起去府城里参加考试。   第一场的时候,唐二哥没中。   唐二叔有些失落,还是安慰了儿子,让他下去好好学习,争取明年过了府试。   第二场,县试成绩不太好的唐三哥倒是过了。   最后一场,唐三哥没有过,唐转考了三十七名,唐大哥考了最后一名。   虽然是最后一名,不过好歹府试是过了,算是个童生了。   大家都直呼幸运。   家里接到喜报,高兴的很。   不待宴席,不过可以给亲戚报个喜。   第二家知道唐转考了个童生,都为他高兴。   唐家自家人坐一起吃了一顿饭。   饭后,唐爷爷高兴的对三个儿子和唐六叔唐大哥他们说:“后年就是院试了,这两年你们可得好好学习,争取在后年考中秀才。”   五人都点头,应着一定用功。   唐爷爷又对唐二哥唐三哥两人道:“你们也是,要比长辈更努力,明年要是县试能过了,后年也可以去参加院试,要能考中秀才了,不说自己身份高了,连能娶到的媳妇门第身份都要比现在好,要是考不中,就只能说个一般的媳妇了。”   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点头应下了。   这两人年龄都不小了,唐二哥今年都十八岁了,要是按唐家以往的规矩,早都说了人家成了亲了。   只是如今唐瑾做了官,家里孩子的婚事反倒是不好找了。   这看起来吧,能选择的范围多了,其实在唐瑾当官以前以往能选择的那些人家,全都不合适了。   剩下的条件合适的这些,可以选择的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很多。   唐瑾的亲姐姐还好说,其他的兄弟姐妹们,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一时不容易找到合适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唐家女儿不愁嫁,儿子也不愁娶。   唐二婶也不是那么急,她可以再等两年。   至于考试,家里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后年的院试,还是都去参加吧。   现在想要低调,已经低调不了了多少了。   如今,唐家可是已经有了足足六个童生,一个秀才了!   童生虽说不起眼,可唐转兄弟去考试的五个里有四个中了童生一个中了秀才,而且还是在短短的三年里考中的,这已经是周围很罕见的了,早都引起人的注意了。   再加之,院试考秀才可不像县试府试每年都有,三年才考一次,自然要珍惜每一次的机会。   家里人都用心的念起了书来,唐二叔一家住到了县城的宅子里去了。   今年有科试,唐二叔自然要去试一下,不过村里附近也没人能教他了,唐爷爷唐二爷都不行,只能让唐二叔去县里举人的私塾上课。   唐二婶去照顾唐二叔,顺便给大的儿女说亲,小的也不好放家里,干脆全带去了。   唐大哥夫妻没有去,唐大嫂自成亲以来,终于有身孕了。可把唐二婆高兴的,好吃的都给唐大嫂买,不再骂她是不下蛋的鸡了。   今年的科试时间和去年的院试时间也没有差几天,在七月初,是正热的时候。   科试过了,就可以去参加乡试,考举人了。   考不上举人,不能说明你学业不精,因为能去参加乡试的,都有两把刷子,考不上的原因太多了。   可要是你科试都过不了,那基本就能说明你学业不精,还得继续努力了。   科试分两场,初试和覆试。   初试录的松一点,相对容易过。   第一场,唐二叔题倒是都答了,自我觉得还好。不过他估摸着自己的这个还好在阅卷官眼里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怕是平平无奇,也不知道能不能过。   第一场成绩发案的时候,唐二叔挤到前边时紧张地盯着墙上的名字看。   要是第一场过了,第二场就有希望。科试过了去参加明年的乡试,说不得运气好了就能过。   家里多一个举人,人脉更好,就更兴旺了。   而这前提是,科试要先能过,第一场要先能过。   短短一会儿时间,唐二叔就紧张的出了一头的汗。   跟着挤到前边的唐转也紧张地盯着墙上的人名看。 第207章 番外8   两人看了一遍,没有看到“唐平”这个名字,不死心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   唐转望向了唐二叔,唐二叔不死心,不想说自己没考中,又看了一遍。   没中的话,便是看十遍也不会中。   唐二叔很失落,唐转安慰他:“没事的,你这去年才考中了秀才,要是今年就中了科试,那举人岂不是太好考了?没考中才是正常的,不要难过,跟你一同考试的秀才都是十几年几十年的老秀才了,底子扎实,咱们下去后好好用功,以后机会多的是。”   科试不好过,举人更不好考,是以唐转没有说下次就能过。   唐二叔听了这话,心里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第一场都没过,第二场就不用考了,两人也没在府里多待,也没心情去逛街,就回家去了。   家里人看他们回来得这么早,就知道唐二叔科试没考中,都安慰他。   唐二叔在家里想了好几天,最后找到了唐二爷,说他想去长安城的书院里读书。   整个奉天县里,就唐瑾一个进士,其他的全是举人,真正想要学一些东西,在杨举人那里能学来的少。   唐二爷也认同这个说法,心里很是为难。   去那种大书院里上学,束脩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些书院里还会给学生发伙食银子,只是书院考不进去的话,要掏很多钱。   唐二爷就这一个儿子,在唐二叔的央求下也软了心,说让自己想一想。   他找到了唐爷爷商量这事,最后说出自己的担忧:“老二那性子,看着聪明,其实还是单纯,不知人心险恶,书院里那么多人,鱼龙混杂,我就是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唐爷爷沉默的听着,唐二爷继续道:“这要是真放了他去长安,没人看管着,我就怕他误入歧途啊。”   钱和关系什么的,其实并不是唐二爷担忧的,他最担忧的,是这一点啊。他深怕儿子做了什么错事来,影响了家里。   虽说这种机率很小很小,唐二叔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做事有分寸,不过在父母眼里,再大的孩子都是孩子,再怎么稳重的孩子都不会让人放心。   唐爷爷听了唐二爷的话,最后问他想怎么办,唐爷爷说再看看,要是唐二叔没有转了主意,那就让他去,他会跟着去。   唐爷爷同意了,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有事也有抢着帮忙,他不能挡了侄儿上进的心,他想去大书院里念书,将来好过科试考举人,是个有志气的。   不过,唐爷爷还是写信把这事给唐老爷子说了。   唐老爷子回信说想要上进是好事,想去就让去,并说人的这一辈子,有些遗憾总得完成,让他们明年县试时下场试一试。   唐老爷子既然这么说了,就证明现在下场不会有什么事,唐爷爷有些高兴,给唐二爷唐三爷一说,唐二爷也很高兴。   唐三爷不是很热情,他觉得家里已经有个当官的了,他去不去考也没什么用处。就算是考了个秀才,对家里的帮助也不大,可举人吧,怕是考到死都不考不上,何必费哪个功夫?   且就算考上了,没几年就去了,还不如让儿孙们好好努力,最合适。   唐爷爷便劝他:“好歹念过一场书,不去考一次,怎么对得起费过的功夫?要是差得不多了,用点功,考个秀才岂不是好?”   唐三爷笑了,也同意了,就用心的准备起来。   不用为生计发愁,家里无大事,去不去其实都没有什么。   唐二叔知道能去长安的书院念很是高兴,家里想着要是他考不进去,就去找应县令,听说他与一个书院的山长有些关系。   结果,唐二叔争气,竟然自己考进去了。   唐二叔要去长安,唐二婶在县里没有给唐二姐相看到合适的人家,干脆想着去长安那里看看,能将唐二姐嫁到那边去也好,和唐大姐还能相互照应着。   然后,他们的儿女要带着,唐二婆就这一个儿子,不想分开,怂恿唐二爷跟着一起去,唐二爷就使势答应了下来。   本来嘛,唐二婶是要带着唐大哥一家的,她就算是后娘,也是个婆婆,没有媳妇有孕她不照顾的道理。   唐二婆想着一起去了也好,有她照看着方便,不过唐二叔没同意,说等先过去安定下来再说,让先在家里住着。   于是,除了唐大哥夫妻两,唐二爷这一家便全住去了长安城一个书院旁。   不过,去住了两个月以后,彻底的见识了长安的繁华,唐二叔就写信,叫唐大哥也去长安。   一方面长长见识,一方面他能指导着学习,不行的话还能请这边的夫子教一教。   唐爷爷接到信后,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本来也没有错,只是侄孙媳妇还有着身孕,他弟一大家子都去了长安,把侄孙媳妇一个有身孕的留在家里真的合适吗?   其实也不能说不合适,毕竟有了身孕,路途劳累,待在家里也好,环境熟悉,也安全,且男人的事情重要,一大家子也不可能照顾不好一个孕妇。只是,有孕的人敏感,这心里难免会失落吧。   唐爷爷把这事给柴氏一说,柴氏一挥手:“你可让他们一起去吧!她这过了三个月也不碍事了,路上车走慢一点,走个两三天也没事,要是待在家里出了什么事,我可担不起没照顾好她第一个重孙的负责。”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唐二婆了。   唐爷爷明白了,原来他觉得不对的地方在这里,以他弟媳的性子,的确担不起责任,就给唐大哥说了,要去一起去,不去就都不去。   最后,唐大哥还是去了长安。他不是很聪明,只有他老爷讲的课深入浅出他很容易能听懂,他爷他爹讲的就有些听不懂了,还是得去找个好点的夫子。   于是,唐二爷一家先后就住去了长安。   过年的时候他们回来了。   过了年以后,暂时也没走。   唐爷爷他们三兄弟和唐二哥唐三哥要报名参加县试,唐爷爷他们祖父那里都写的佚名。   唐大嫂快要生了,唐二姐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   最后还真是挑了个长安城里的人家,不过挑来挑去,挑了个军户。   家境吧,比起唐瑾没当官前还要好一些,不过离现在的唐家差多了。   唐二叔有些不满意,他想给女儿找一个读书人,条件比自己家再好一些,但架不住唐二姐愿意啊!   唐二婶也实在被有些犀利泼辣的唐二姐弄烦了,不想再给她挑人家了,觉得对方家里人品没问题,就同意了。   唐二爷也同意了,再不嫁孙女就成老姑娘了,这婚事就定下来了。   六礼已经走了三礼,第四礼是婚前最重要的一礼,在这之前自然得通知家里。   嫁妆什么的其实大头都准备好了,不过其它琐碎的事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弄好的。   家里人也是各有各的忙头。   二月五号,唐大嫂生了个儿子。   唐二爷唐大哥他们很高兴,家里其他人也很高兴。   很快,县试就开始了。   第一场,唐二爷第一名,唐爷爷第三名,唐三哥第八,唐二哥第十,唐三爷第十一。   这前十名里,唐家就足足占了四人,有五分之二了呢。   这成绩一出来,县里的很多人都三五成群一堆的议论纷纷。   “这姓唐的不会都是一家吧?不会作弊了吧?”有人嘀咕。   “这要是一家人的话,我也觉得不对。这去年前年,前十里都有姓唐的,好像大前年也有。”   “县太爷人清正,是个好官,肯定不会收受贿赂作弊。”   “这好官也不是事事上都清正,谁知道有没有收银子呢。”   “这还用想吗,这么多姓唐的,肯定是那个唐家啊!”有知情的道,这是家境优越,知晓县里贵族情况的人。   “哪个唐家?”有不太清楚的人问道。   “还能哪个官家,童科状元的那个唐家呗~!人家曾祖父能教出一个状元来,子孙里有人考个县试有什么难得?”自己学的不好,就怀疑这怀疑那的,怀疑自己学的不如人家有那么难吗?   这样一说,大家都明白了过来。满县里,也就只有一个状元,早传的人尽皆知了。不过有些人记住了唐瑾的名字,有些人只记住了状元姓唐,但大多数人并没有记住这一点,一被提起才知道了。   于是,本来有些怀疑的人,也不是那么怀疑了。   状元郎的家人啊,那要是前十里有四个就不奇怪了。   不过,真要是有人作弊的话,没有人想要让可能是自己的名次被人挤占了去,是以还是有些人在知道唐爷爷他们以后,故意拿不会的问题考查他们。   结果他们发现,人家是有真才实学的啊!   这样一来,便没有几人怀疑唐家人是作弊的了。   不过,还有一些人自己学的不好的,有希望过县试的人,忍不住私底下酸溜溜的对人道:“这都五六十岁的人了,一辈子那么长,早几十年前干什么去了,早不考晚不考,非要到我考试的时候考,你看这唐家的人,前十二名里,一家子足足快占去一半了,也太过份了啊!”   明理的人便道:“这也没规定不能一家子一起下场考试啊,人家能考上是人家的本事,怎么能怪别人?有本事你让你家里人和亲戚全都来考全都考中,别人也是服气的!”   还有人解释:“这唐家啊,去年、前年、大前年,都有三人过了县试了,你们知道这唐家人为何接连下场?”   看有人知道详情,不清楚的人就连声问原因,明白的人这才道:“这唐家的老爷子,原是个老秀才,岁考成绩每次都在四五等,自觉儿孙学的太差,肯定考不上童生。   你们要知道啊,这唐家老爷子是个至少四五十年的老秀才了,那个时候啊,战争刚过,文人调零,秀才多好考啊,哪里像现在,考十次都考不进去。”   围观的人听了这话,不免连连感叹,恨自己晚生了几十年,没有遇到最好的时候,好一次考个秀才回去。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这里,知道“内情”的人继续道:“对于唐老爷子来说,这秀才好考岁考难,越往后越难,因为文人越来越多,他的成绩本来就有水分,岁考又次次是四五等,还不会教孩子,子孙学的不好,你们说,这种情况下,他觉得儿孙考不上童生是不是很正常?”   众人都点头。   “那不让家里人下场浪费银子是不是也很正常?下场要交钱的,还要请保人,且以前的唐家也不富裕,儿孙又多,花费不起。”   众人又点头。   “只是他没想到啊,人生处处有意外啊!圣上重新开了童科,谁能想到唐大人一个七岁的孩子竟然能考了个童科的状元呢?!谁也没想到他七岁时竟然要比江浙那边进士家的十一二岁的天才都要学的好啊!”   众人也感叹的点头,确实没想到啊,他们也没想到状元能是他们秦省的,更没想要会是他们咸阳府的,是他们奉天县的!   “其实这也说的通,入学三十年后就可以不参加岁考,那唐家老爷子几十年都没有参加过岁考,自然不知道自己这几十年来厚积薄发,学识早已渊博到非常人可比,还以为自己学识不好呢!   这重孙一下子考了个童科状元郎当了官,他这才觉得自己怕是教的不差,也觉出念书的好来,就让子孙下场考试了。   你们没发现吗?唐家人是从大前年开始下场考试的,那刚好是唐大人殿试结束当了官的第二年。   这夫子教的好不好啊,一看学生就知道了。这唐家老爷子可是个极厉害的,你们看啊,这唐家人年年有人下场,年个都有人考中童生,可见是人家有天分又肯下苦功还有个好夫子才考出来得,可不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   有几个年年关注县试的,点了点头,附和着,一面感叹别人用功,一面羡慕人家运气好有个好夫子。   这人又说:“有些人说啊,人家一家五人来下场有些多了,其实要我说来,这唐家人可是真厚道啊。他们家十一个人,每年下场三人,分了四年来考,可没有一下子十一个人全都下场,真要那样了,还有别人什么事?别说县试前十被他们占了,怕是这一年除了唐家人都没人能考中童生了,要知道,唐家现在可是有五个童生一个秀才啊!今年人多,有五人下场,不过是两个孙子辈不努力,去年没有考中童生而已。”   众人一听,都觉得是这个理儿,也都感觉唐家人是仁善的,为了大家,竟然能让家中子弟忍上两三年。   要是他们家里人学的好,才不管自家考上了别人考不上,先考了再说。   类似的情况,在县里一些地方发生。   为什么有些人会知道唐家的一些情况呢?因为沈平赵秀才这两个唐家的亲家往年来给人做保时听到一些不好的话,他们对于唐家情况了解,就详细的说了一些他们知道的,让大家明白了唐家人读书有多努力,也让大家更相认唐家人的品行,于是别人就知道了。   人家的成绩,是自己考出来的,是人家真的优秀。   还有一些别的亲戚,像在奉天县里住着的唐家的二婆三婆二婶三婶四婶大嫂这些人的娘家舅家,和唐家大姑婆和大姑三姑四姑的家里人,对于唐家的情况感兴趣,询问过,知道唐家人的情况,就传出去了。   唐家可是这些人家的亲戚里身份地位最高的了,又出了一个状元,能不感兴趣不询问这些人唐家的情况?   逢年过节走亲戚,这些人对于唐瑾最是感兴趣了,听多少遍都不嫌烦。   这次唐家考试的人多受到了注意,有疑惑的就有好为人师帮人解惑的,是以唐家人学习的情况快速的在不清楚的人里传开了。   以至于第二场成绩出来了以后,再看到唐家的成绩好,说出怀疑话的人就少了很多。即使说了,被清楚情况的人一解释,也都知道了。   唐大人家的啊,哦,那好像也不奇怪了。   县试简单,唐家人第一场考的好,第二场第三场和最后一场也都发挥正常,没出什么问题。   第四场一过,第二天就是发案时间了。   唐爷爷他们年龄大了,唐二哥唐三哥没有让他们过去,说发案后他们自己去看。   三个长辈和沈平坐在一起,有些心焦,期待着快点发案。   正等着呢,旁边有人问:“可是唐大人家的亲人?” 第208章 番外9   一桌人转过头去一看,见是一个穿着常服的人,感觉有些面熟,像是……衙门里的?   唐爷爷点了点头,这人下去收粮税的时候也见过唐家的人,有些印象,知道人没有找错,便将一张纸递给了唐爷爷。   “这是我家大人给您的。”   唐爷爷接过来,道了谢,那人便走了。   唐爷爷打开来一看,上边写满子密密麻麻的名字,仔细一看,上边有他们兄弟的名字,猜测着可能是这次县试的名单。   他看完了以后,把东西给了唐二爷,让他看。   唐二爷打开一看,见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又细看了一下,笑道:“这是……”   店里人多口杂,就算是县令给走了后门,也不方便说出来。唐二爷停顿了下,找出了家里人的名次来,笑道:“小三总体来说比第一场进步了,其他人都没有变。”   唐三爷接过名单看了一下,笑了:“没想到还能这样。”这下子,就不用去挤了。   唐爷爷有些高兴的道:“县令这是体贴我们呢。”他们年龄大了,不适合挤过去看发案,应县令就早些把名单拿给他们,以免他们着急。   唐二爷跟着点头:“他是县令,卷子是他批的,成绩他知道,自然可以这样。以往咱们没想到这一点,也是没遇到过这种事。”   说到底,是身份变了,但心里的身份还没有变过来,不然前三年,其实私底下问一问,也可以提前得到名单。   沈平侧头和唐三爷一起看了,感叹的道:“有人就是好办事啊。”   唐二哥唐三哥接过来,把名单看了,见了自己的名字在这边,很高兴。虽说第一场是最重要的,名字在前边最终就能过,不过没看到之前还是有些担心啊。   两人看完以后,又扫了一下大堂里的人,他们都是在家里读书,外边读书的人认识的并不多,这名单里其他人也不认识,也没得给人说,又把东西递还给了唐爷爷。   唐爷爷接过了以后,顺便教育两人:“这是大人给我们方便,不可宣扬出去,弄得人尽皆知。那样的话,大家都知道大人给我们走了后门,有人就会有不满,对大人名誉有影响。别人帮我们,我们却给他带来麻烦,这是不对的,往厉害了说,是恩将仇报,是以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谨慎稳重,懂吗?”   两人一想,的确是这个样子,都觉得自己刚才想要张扬炫耀的心思不对,点头应下。   一旁的沈平看着,自叹不如。他觉得他要是到了这种情况,可做不到这般细致及时,能顺便教育一下晚辈。   他却是不知道,唐家头顶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才迫使唐家上下这些年来个个养成了小心谨慎的性子,要是像别人的那样的成长环境,也不会这样。   知道名次了以后,几人便不急了,唐三爷说叫点点心茶水,唐爷爷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去道个谢。   于是几人便在街上买了些东西,去了衙门里,见了应县令。   应县令很热情,唐爷爷表达了感谢他体贴的谢意。   应禹海一见唐爷爷是真心的感谢,半点都没有怪他之前没给唐家提前通信的意思,觉得唐家人真是个可交之人。   他便说了自己之前没有开窍,不晓得早早通知,让唐爷爷别介意。   这话说起来也是半真半假的。   唐家人第一年考试的时候,成绩出来的时候,应禹海的确是忘记了,后来才想到了这一点。   第二年,就想着要不要私下里通知一下,不过他爱惜名声,当时又有别的事,不想让人把这件事拿出来说道,加之第一年没做,第二年干脆也就不做了。   这前二年都没做了,第三年自然不用做了。   至于今年吧,唐爷爷那么大的年纪在那里放着呢,且第一场县试前十名都要在县令眼皮子之下考后边的几场,天天面对下来,哪里能不重视呢。   唐爷爷怎么可能介意,人家不特意对你好那是本份,对你好了那是给你面子,不能不知感谢反倒是得寸进尺。   大家都谦虚,自然是相处和谐。   应禹海顺便叫人拿来了唐家人的卷子,找出了他们的,让大家都看了一遍,每一份都详细的讲解了,文章哪里有问题,应该侧重哪里,应该怎么样做文章更好。   他说的极为细致,大家都听得很认真,也都听懂了,更加感谢他。   这个时候都到了中午了,应禹海叫了一桌子菜,招呼大家吃饭。   推辞不过,还是坐下来和他一起用了饭。   唐二哥唐三哥极为激动,这是和县太爷一起吃饭呢。   出了衙门,沈平感叹的道:“不愧是进士啊,这文采就是好,我这跟着一听,都觉得受益非浅。”   唐爷爷他们都跟着点头,称赞起了应禹海来。   唐二哥唐三哥都感觉很荣耀,唐三哥说是:“我还没和县太爷一起吃过饭呢。”   唐爷爷笑道:“谁说没有,你不是天天跟县太爷一起吃饭,吃了六年了么?”   唐三哥想要反驳,想起唐瑾现在也是县太爷,他以前天天和他一起吃饭,也算是跟县太爷吃了六年饭。就算是唐瑾当了县长以后,也就吃了那么几次,也的确吃过啊。   “那……那不一样。”唐三哥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下意识的说。   “怎么不一样啊?”唐二爷笑着逗他,唐三爷也跟着笑。   唐三哥想了一下,说:“他是家人嘛,就感觉……很是亲近。”   唐爷爷呵呵笑道:“那也一样啊,应县令也是你这么大的孩子的家人啊,他在他家里人的眼里,和小四在你眼里是一样的啊。你又为何觉得他高高在上?”   唐三哥想了一下,好像也是这样。这样一想,倒觉得县令没有那么可怕,心下对他感觉到了一份亲近。   唐二哥也有些感触,轻声开口:“他是父母官,从小到大都觉得他是我们接触不到的大人物,见一面跪着磕个头都是荣幸的,哪里会觉得他和咱们一样?也就是我弟考中了状元被圣上封了官,这才对他生出亲近的感觉来。”   以往你要见一面都难的人,见了都得磕头的人,如今见了面不用磕头,他还请你吃饭,对谁来说都是个荣耀无比的事情啊。   平民见官要跪,唐爷爷他们是平民,又没有什么身份,见了县令按礼肯定得跪,可他是唐瑾的亲人,县令又想与他家相交,自然不可能让唐瑾的家人来跪他。   唐二哥说了这话来,唐爷爷他们都叹了口气。别说孩子了,他们谁不是这个心理?   唐瑾当了官,家里人的心理当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生经历丰富的长辈适应的快,接受的快;年龄小的适应的慢,反应激动也正常。   唐二爷感慨的叹了一口气:“所以说啊,你要好好学习,争取将来考上秀才举人,便是随便谋一个差事,也会是和县尊那样受人尊敬的存在。”   唐爷爷看了唐二哥一眼,本来想说,你也是个聪明的,学习也努力,怎么就过不了府试呢?今年的成绩看着比去年好很多,要过府试还是很难啊。   话到嘴边的时候,想起县试刚过,四月还要考府试,这话什么时候说都比这个时候说好,现在说容易打击孩子,就不说了。   找个机会应该鼓励他,就算进步慢,有进步就好,每年都进步,总有一天会过了府试,考中童生的。   几人现在在县里,就顺便买了一些家里用的东西,再买一些好吃的,带回去。   家里人听到几人县试都过了,高兴的很,一大家子做了一顿好的。   饭后,唐爷爷就与唐二爷说起了去府城的事来。   在县衙的时候,应禹海给他们讲卷子让他们受益非浅,期间有一段谈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北方没有文教大省,像江浙那样的文教大省,每年到县试府试院试前,各种有名的夫子那里挤满了学生,都是在考试前补习的。   像一些秀才专研考试,对于复习的重点都抓的比较好。   唐爷爷就想着,要不要去府城找人补习一下。   唐二爷县试是案首,府试肯定会过,这几乎可以说是绝对的,不过唐二哥和唐三哥还有唐三爷就差一点,要是上课效果很好的话,说不得一次就能考中童生。   唐二爷就道:“去府城找夫子还不如去长安找呢,两城离的那么近,也不再乎远一个时辰的路,长安的夫子肯定要比府城的夫子好很多。”   唐爷爷迟疑了一下,他觉得这个说法也对,就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这不是老大他丈人是夫子,家又是府城近的,就想着有他介绍,肯定能找一个靠谱的夫子来。长安的夫子虽然好,咱们却不熟,不一定能找到好的来。”   唐二爷不太赞同的这一点:“这是亲家呢,你问他哪个夫子好,不是说他教的不好吗?说不得亲家也是教的好的那一类夫子。”   唐爷爷倒是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他了解第二晟,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唐二爷一说,他还是有些顾虑。最后想了一下,便道:“那就去长安吧,老二对那边熟,写信让他打听一下。要是最近能打听出来的话,就让小二小三去。”   唐二爷点了点头,唐爷爷继续补充:“明年又是院试了,主要打听教童生的夫子,秀才可是要比童生重要。”   唐二爷应下,点头笑道:“不写信了,过几天他回来了,我就叮嘱他。”   过了年以后,唐二叔要去长安的书院,一个人走了。   过几天,就是唐二姐过大礼的日子,唐二叔肯定会回来。   唐爷爷想信在路上一个来回也是费时间,就算早收到信一时也找不到好的,就同意了。   说完了这个,就说起了要是过几天能找到夫子在府试前补习,谁都去。   肯定要唐二哥唐三哥两个小的去。   唐爷爷觉得自己府试基本没有问题,唐三爷要是这次府试能发挥好,就能考中童生,让唐三爷去,他看着家里。   唐三爷不同意,觉得唐爷爷好好去学了,童生才是铁板上钉钉子的到手了,他去学了也不一定中。   最后,就决定县试过了的四人都去了。   在村里住了一辈子,也去大城市里住一住,见一下世面,体会一下长安的繁华。   家里暂时还有唐转他们,等过了府试以后,唐爷爷他们回来家里,再让唐转他们兄弟去长安学习。   等唐二叔回来,家里说了这事,唐二叔自然是同意了。   而后给唐二姐定了亲,要去长安的一伙人就拉着嫁妆过去了。   因为奉天离长安虽然不是很远的,就半天的路,不过要是嫁娶的话,半天的路真的很不方便,家里商量了一下,就打算让唐二姐从长安租住的地方出嫁。   到长安路途有些远,来往不方便,有机会能带多少东西就带多少东西过去。   去了长安以后,就和对方商量成亲的日子。   因着唐二姐年龄大了,对方也一样,两家人都着急,就想着早早的把婚事给办了,是以看的日子比较近,往五月选。   五月之后太热了,怕来参加宴席的亲戚中暑。   三四月时间太紧了肯定不行,而且家里五个人要参加府试,不能让婚事影响了大家。唐二哥是亲弟弟呢,他多少肯定会受到一些影响。   不过可惜的是,按两人八字,五月真的没有什么好日子,最后就定在了九月初。   其实八月四号的日子是最好的,不过亲家是军户,好些亲戚也是军户,而今年是大比之年,八月有全国的大事——乡试,有些亲戚要进考场去值守,不合适。   就这种按自家情况来回商量日子,商量好了后已经到了三月中旬了。   当然,唐爷爷他们找的夫子早就找好了,上过一段时间的课,还是有些收获的。   看唐爷爷熟悉了长安以后,唐二叔就向着唐爷爷建议,要不在长安里买块地,建个宅子。   唐二叔租的是那种单进的小院,有七间屋子,现在大家一起住还是能住开的,不过总是租住别人家的房子也不方便。   明年有院试呢,他兄弟四个和儿子,再加这次府试能中的人,都来长安学习住自己家的宅子肯定方便。这大家一起参加院试,能中的肯定少,不能中的多,三年以后还是要过来。   唐爷爷觉得说的也有道理,也没先应下,而是说写信问一下唐老爷子。   唐爷爷都六十岁的人,唐老爷子将家里交给了他,往常这种情况他自然能做主。   不过唐家情况特殊,唐爷爷怕自己万一想的不周道了,或者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决定做错了对唐家有影响,再加之尊敬父亲,就要问问唐老爷子。   不管是买地建宅子还是买现成的,也不是马上就有合适的,家里先打听着,等府试过了以后,给唐老爷子写信的时候,再把这件事一说。   很快,就到了府试的时候。   四月的时候,长安这边不冷不热,正是考试的好时候。   唐爷爷兄弟三个和两个孙子辈的一起进了考场。   别看唐爷爷和唐二爷头发几乎全白了,在众多的考生里边,却不是很突兀。   县试虽说容易,府试却不好过,多的是人考到老了连个童生都考不中。   第一场考试下来,年龄大的唐爷爷和唐二爷就有些累了。   县试考四场,府试考三场,每场都是一天,其实从体力上说起来,府试考起来要比县试容易。   唐爷爷他们觉得累,主要还是府试竞争激烈,他们压力有些大,心里累,人就显得很累了。   考完也不敢乱吃饭,就吃了一些好克化的。   人老了,觉也少,心里又想着明天的发案,竟然一下子睡不着。   最后还是强迫着自己睡了,不过第二天起来精神就不那么好了。   幸好第二天不入场考试。   唐爷爷决定,要是发了案他初场中了,一定要去药店里抓几贴助眠的药来,不然考试前要是再睡不着可不好。   几人早早的吃了饭,去了发案的地方。   咸阳府的府尹还没有换,依然是万茂通,唐瑾与他还稍微熟一点,唐家的人与他可就不熟了,也不好贸然去问人家自己考的怎么样,太失礼了。   没有后门可走,着急看结果,还是得去挤。   唐爷爷他们年龄大了,唐二哥没有让他们去,与唐三哥一起去早早的点了地方。   着急的等待里,很快,发案的时间到了。   等差役把圆案一贴,大家都挤了上去。 第209章 番外10   唐二哥他们年轻,有力气,挤到了前边,一眼就看到了上边熟悉的名字,激动的叫了起来。   两人一看,他们五个人第一场全中了,高兴的很,很快挤了出去,高兴的跑到了唐爷爷他们身边:“爷中了,中了中了,都中了!”   唐爷爷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来,笑着问:“数了没,第几个?”   两人一怔,唐三哥有些懊恼的道:“忘记数了,你和我二爷名字在前边呢,我们在后边。”   知道中了唐爷爷就放了心:“一会再去看一看,不着急的。”   不过案前的人一时也散不了,唐爷爷他们就去抓治失眠的药并吃饭去了。   结果在药店里,一个大夫看唐爷爷他们年龄大了,又是考生,怕出了意外,竟然不卖给他们。   最后另走了一家,才抓了一包助眠的药物来。   这里就离发案的地方远了,干脆也没再过去看,好好休息,明天好好的考试。   第二场顺利入场,考试的题有些难,唐爷爷其实答完的早,不过为了让文章更加的好看,他在草稿上修改了很久,才誊写好了交卷。   交完卷爷往外走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约摸五十岁的长胡子考生,看唐爷爷年龄大了,便与他搭话,叹息着说考试题难,自己这一场怕是过不了。   唐爷爷也没觉得有他说的那么难,只是笑着点头。   出了衙门,唐三哥就跑了过来,问唐爷爷考的怎么样。   唐爷爷还没回答呢,长胡子就笑着问:“这是你孙子?唉,说起来也是没脸,你看考场里那些年龄小的,十来岁,我们这么大的年龄了还要跟他们一起入场,真是难为情。”   唐爷爷对着唐三哥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就不好问唐三哥考的怎么样了,免得对方难堪。   “你几岁了啊?”长胡子问唐三哥。   唐三哥望了这人一眼,出于对长辈的尊敬,还是回应着:“十八岁了。”   长胡子便笔道:“十八岁了啊,比我那小孙子还大一岁。我打算明年就让他下场了。”   唐爷爷要说刚开始对这人没什么不好的感觉,现在也感觉出来了,这个人说这话就是炫耀的意思了。   刚才找他谈话,怕是看他年龄大了,在他身上寻找优越的感觉。   唐爷爷点了点头,笑道:“早下场好一些。”   说完,他便问唐三哥:“你二爷三爷和你二哥他们都出来了么?”   唐三哥接过唐爷爷手里的考篮,回应着:“都出来了,就等您了。”   唐爷爷对着长胡子点了点头,道一声先走一步,就和唐三哥一起去往骡车的方向。   长胡子看唐爷爷不太想与他聊天的样子,有些不高兴,等人走远了,哼一声:“得意什么,一家子考到老了,还以为自己多长厉害呢,这么傲慢,活该不中。”   唐爷爷自然没有听到这话,回去后和家里人都商讨着考题,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第二场成绩出来了,大家都去看,自然是唐三哥两人挤进去看成绩的,发现五人都中了,高兴的很。   他与唐二哥挤了出来,正要回去给长辈说这个喜事,就被人一把拉住。   昨天那个长胡子,一脸喜意的问:“唉,小伙了,你爷考的怎么样,这场过了么?”   “过了,您呢?”唐三哥应着,反问对方。   长胡子有些失落,点着头应:“过了。”还以为对方年龄那么大还来考,是成绩不好,没想到竟然也过了。   唐三哥笑着说了声恭喜,快速的跑了。   回去以后,唐爷爷他们听说五个人都过了,极为的高兴,问了名字的位置,知道唐二哥和唐三爷名次在后,唐三哥在中间,他和唐二爷在前边,就安慰三人:   “第三场还没考呢,不知道题怎么样,要是答的好了,成绩说不得能好,不能放弃。”   大家点了点头,早早的回去准备了。   这人的缘分啊,有时候就很奇怪,你遇到一个人的时候,就总是会遇到他。   比如那个长胡子,唐爷爷在入场的时候,又遇到了对方。   对方主动过来打招呼,闲聊了两句。   府试的试题都是知府出的,难度自然相同,对于唐爷爷和唐二爷来说,就是有一点难,不要紧。   对于唐三哥和唐二哥唐三爷来说,就有些难了。   第三场考下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也不急着回家,就在外边吃饭。   遇到一起考试面熟的,还能聊两句。   府试发案的时候,唐爷爷三人和沈平坐一桌,长胡子自来熟的凑过来,与四人聊天。   聊天当中,便知道了这人是北边长武县的,考了十七八次了,还是没有中。   他还问唐爷爷:“不知唐兄考了几次了?”   “嗯……”唐爷爷现在已经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学的不好,考了这么多次也没中,被打击了信心,在他这里找自信来了。   他不好说自己第一次考打击对方,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长胡子却误会了,以为唐爷考了很多次了,比他考的次数还多,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就体贴的没有追问,反而问年龄小的沈平:“不知沈弟这次是考第几次了?”   沈平也是内心温良的人,一时不好说自己已经当了秀才好多年了,笑着道:“我考府试的次数很少。”   长胡子看沈平比自己小,也不给他面子,追问:“几次?”   唐三爷有些不喜欢这人,为自己的亲家出面,平淡的道:“我亲家去年过了科试,今年八月就要去乡试了。”   长胡子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沈平和唐爷爷一样,是一起来考府试的呢,当时闹了个大红脸。   唐爷爷看他面子薄,笑道:“这是这次为我们做保的秀才,在一块儿坐着等我们成绩呢。”   长胡子是真没想到沈平是过来给唐爷爷做保的,他自己的保人在他入场后就离开了,早都回了县里了,哪里会陪着他在这里等成绩啊。   他尴尬极了,最后找了个机会,说去看成绩,溜了。   唐爷爷有些好笑,这么点小事都不好意思,难怪要来找他聊天寻找自信了。   发案了以后,唐爷爷和唐二爷如当初所料,中了,唐二爷竟然是府试第五名,唐爷爷成绩也好,是府试第二十一名。   最让人高兴的是唐三哥,竟然也挂在了末尾,倒数第二个,同样中了。   唐爷爷听到这个消息,极为高兴,追问道:“你二哥真是第五?”   唐三哥点头,唐爷爷拍了一下唐三爷的肩膀,赞扬他:“好样的!”   说着呵呵笑了起来,唐二爷也笑呵呵的。   就是唐二哥情绪低落,他都考了两回了,还没过。家里的人,除了年龄小的,如今就只他和他三爷没过府试,其他人都成童生了。   唐二爷高兴了一阵,温和的安慰唐二哥:“你不用泄气,你去年连第一场都没过,今年却是走到了第三场,下去继续努力,明年一定能过。”   唐二哥有些蔫的点了点头。   看他兴致不高,大家便都宽慰他,唐二爷顺便教育了他:“要我说啊,你这考不中,还是不用心的缘故,你看你弟念书,那是没有一天不认真的,你呢,总想着玩,要是认真了,这一场也过了。”   这个弟,自然指的是唐瑾了,家里人,除了唐三哥的努力几乎可以与唐瑾媲美外,没人有他们那样努力了。   唐二哥其实并不是总想玩的人,他读书也用功,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用心的程度不比其他人。   唐爷爷和唐二爷从小就受到了唐老爷子和母亲胡氏的用心教导,其实学的很好,只是后来因为不能去考试,闹出了一些事,唐老爷子后来教唐三爷和孙子的时候,就只教他们识字算术了,不教太多。   这几年唐爷爷和唐二爷跟着学习,知识早捡回来了,是以一次就中。   唐转他们兄弟能中,是因为经历了三四十年的艰难人生,知道读书的可贵,又看到唐瑾当了官有了希望,越发的努力,也中了。   唐大哥也成天有着唐二婆在耳边念叨,说他是唐老爷子的重长孙,要他努力,给弟弟们做榜样,也让人看看他是怎么样优秀的人,如何如何。   唐二婆以前不觉得念书有什么好的,她不过就是要争一口气,不想唐老爷子只看到唐瑾,才督促唐大哥督促的狠。   后来唐瑾一下子考上了状元当了官,家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唐大哥这辈子书读的再好都不会超过唐瑾了,唐二婆不也没有懈怠,督促的更用心了:她感受到了读书的天大好处来。   其实真要说起来,兄弟两个里边,唐二哥的脑子要比唐大哥灵活一些,念书学的也比他大哥学的快,只是他真的没有他大哥用心,也没有他大哥认真。   唐二叔顾着自己读书的同时,对于儿子也只是问几句,考察一下学问,学的不好骂几句,没有成天关注。   而唐二哥吧,八九岁以前,虽然家里没有什么奶呀蛋啊肉呀的好东西,却也是没饿着没冻着,没受过什么苦。   唐瑾出生后家里吃的更好了,生活的更是好了。   他又是唐二婶唯一的儿子,唐二婶又是个脾气好的,看唐二哥成天读书,也不会强硬的逼迫他,是以没受过什么苦也没什么人生经历的他,读起书来用心的程度自然跟长辈和哥哥比不了。   是以,唐二哥没中,真的不是他笨,也不是他偷懒,只是他没家里人用功而已。   至于跟他情况差不多的唐三哥能中,自然是因为唐三叔自己拼命读书,也时时督促唐三哥念书。唐三婶见过京城的繁华,望子成龙,也时时念叨,盯着他,这才幸运的中了。   至于唐三爷吧,他没中,完全是心态太好太平稳了。   他小的时候学的也不多,如今从新学起也努力了,只是他是老小,上有两个的哥哥,下又没有什么大的负担,加之两个儿子都争气努力,唐瑾又当了官家里兴旺起来他没有危机感,就……有些佛系。   说的好听点吧,就是淡泊名利,说的难听点吧,就是不求上进。   所以说,唐家人中了的有中了的道理,不中的有不中的原因。   大家宽慰完了唐二哥,唐爷爷就看向一脸平静的唐三爷,不知道他这样是性子稳重安静自己看不出来他心里不高兴,还是他真的不失落。   他道:“这一次府试都到了最后一场了,下去再努力一年,明年一定能中。”   唐三爷摆了摆手:“算了,不受这罪。”跑了县里跑府里,一连好些天,麻烦的很。   他当了童生对于家里的影响真的没有多少,也不想考了童生再考秀才。   考秀才很困难,太累,还不如自自在在的过日子,费那心在念书上干什么?他又不是什么天才,人生还有几年可活?他可不想把时间用在努力学习上,还不如滋滋润润的过他的日子。   反正如今,不管他是平民,还是童生,都不影响别人对他的尊重。   “没一点上进心。”唐二爷说了唐三爷一句,唐三爷也不怎么在意。这也没说错,他的确没什么上进心,儿子有上进心就行了,他也不怕被人说。   唐爷爷看唐三爷这个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家里长辈说话,唐二哥唐三哥两人很安静,沈平也不能插手别人家的事,是以他们这桌气氛很是安静。   显得唐爷爷这一口气叹的,很无奈。   这个时候,旁边插进来一句话:“唐兄怎么叹气?你是不是也没中?”   这长胡子这次也没有中,深感失落,便过来看看唐爷爷的情况,想要和他相互安慰一番。   在他看来,唐爷爷这么大年龄了还来考试,肯定是很多年没中,那这次也中不了。要是真学的好了,该中时早就中了。   至于长胡子认识的其他读书人,和他年龄一样大的,要么早就考中了,要么觉得没有希望早就放弃了,是以都是比他年轻的。   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去找那些人。   年轻人没中也没什么,他这么大年龄还没中就有些丢脸了。   他远着见这边人聊天,也没什么笑脸,近了听到唐爷爷叹气,以为唐爷爷没中,这才发问。   听到声音唐家一桌人都盯着长胡子看,唐爷爷看出来这人脸皮薄,没出声。   唐二爷沈平他们,也没打击他。   唐二哥没与这长胡子说过话,不认识,不知道这人怎么说他大爷没中,不好让场面冷着,应道:“是我没中。”   至于唐三爷,唐二哥自然不会当着长辈的面给外人说长辈没中。   这话的潜在意思就是,唐爷爷中了。   长胡子却没有听懂这潜在的意思,叹了一口气:“我这次运气不好,差一点就中了。”   而后坐下来,打算与他们长聊。   唐爷爷不想与这人浪费时间,聊了两句,唐三爷就出声要回去,而后唐爷爷就与长胡子告辞了。   倾诉的欲望没达成,这让长胡子很失落,望着唐家一家人出了店门。   等看不到唐家人的身影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就凑了过来,笑着问:“哎,叔,你认识唐家的人?”   这人也是长武县的,已经是个秀才了,带儿子和学生来考试。   长胡子一看,县里有名的郑秀才竟然主动与他搭话,很是意外,心里自在起来,又有些心虚:“刚认识,怎么,你知道他家?”   唐家人该不是几十年考不中,都出名到外县去了吧?那外县的人不会也知道他吧?要是以这样的方式出名,可真够丢脸的。   郑秀才看这反应就明白了,有些意外:“你不知道他们是唐家人吗?”   长胡子有些莫名其妙:“我知道啊!他们姓唐啊?怎么,有什么不对?”   郑秀才动了动唇,知道长胡子的性子,便道:“没什么不对。”   长胡子却拉着他不放,追着问:“你这样肯定是有事故意不告诉我,倒是说说,这个唐家是个什么有名的人家?”   郑秀才心下叹气,知道以自己不说走不了,只好道:“自然有名了,咱们秦省唯一的一个状元,唐大人,就是刚和你聊天的那家人的子孙啊!”   长胡子懵了。   旁边有人听到他们聊唐瑾,加入了话题里:“这唐家人不愧是唐大人的亲人啊,他们家里的人啊,不下场则己,一下场啊,那真是潜龙出渊。最近这三四年啊,他们家年年有人下场,年年有两人中了童生,真是了不起,我可是佩服极了!”   “今年唐家有三个人中了!”有人在旁边纠正。   唐瑾的名气早就传开了,就算前一两年其他人不知道唐家人下场了,这两年很多人也都知道了,都顺便关注着呢。   “唐家现在都有八个童生了吧?”有人问。   “错了,有七个,有一个都已经是秀才了。”   “厉害啊!你说一个人考一两次就中没什么,全家人都考一两次就中,这是什么样的天赋啊!”   “我还以为唐家这次来的年龄大的长辈怕是中不了,没想到人家都五六十岁的人了,竟也是一次就中!”   有不解的人就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唐家的人啊,你又没见过。”   “可我见过给他们做保的沈秀才啊!这四年来都是他给唐家人做保啊!”   众人议论起了唐家来,长胡子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两个大耳刮子,脸上火辣辣的疼起来,只觉众人看他的目光都变得鄙视了起来,像是在无声的嘲笑他。   ——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不中用,考了几十年都没中。   ——没想到吧,人家比你年纪大,却是第一次下场,一下子就了。不说下场几次是给你面子!不好打击你!   ——看人家叹气,就以为人家没中吗?人家是来了五个中了三个才叹气啊!   来了五个中了三个就叹气,长胡子感觉到了人与人巨大的差距!要他家里有一个人中了他都能笑得合不拢嘴,哪里能叹出气来。   长胡子想起他问唐家人下场几次时他们的沉默,他在这时感受到了他们的体贴,也更加觉得无比难堪,想在唐爷爷面前找优越感的心思此时更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耻笑着他,让他落荒而逃。   好丢人啊!   丢脸丢大发了! 第210章 番外完   离开了府城的唐家人自然不知道长胡子那种恨不得待家里三年不出去的心态,他们高高兴兴的去了长安。   今年府试发案的早,他们到的时候才刚过午正(12点)。   唐三婶闻声出来了,看到唐爷爷他们回来高兴的很,笑着问好。   唐三婶在长安这里,是因为唐二婶给唐三哥介绍了一个人家,她过来相看人家姑娘的。   “娘,我中啦!我是童生啦!”唐三哥见到母亲,欢快的跑过去,像个小孩子一样给母亲报自己的喜讯。   唐三婶眼睛一亮,兴奋的上前问:“真的?中了?哇,我儿就是厉害!”夫君中了童生,儿子如今也中了童生,这说出去是多么脸上有光的事情啊!连婚事都好谈了。   被母亲夸赞,唐三哥荣耀极了,眼睛亮亮的:“我爷和我二爷都中了!”   “好好好,一会儿做好吃的!”唐三婶高兴的说着,看了一眼进了门的唐二哥一眼,便猜着唐三爷和唐二哥没有中。   唐三婶扬声叫唐三叔出来,又问唐三哥:“你中了第几?”   唐三哥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倒数第二,说了声“我爹出来了”就要跑,被唐三婶一把逮住,明白迟早要被她知道,只好回答她:“名次不好,倒数第二。”   唐三婶一点也不嫌弃,还是很高兴:“管他倒数第几,只要中了就行了,以后找差事也好找。”   “我现在也不难找。”唐三哥随口应了一句。   唐三婶想着家里有当官的,又认识县里的县令,干什么都方便,找个好差事也容易,就想着他年龄也不小了,是不是给他找个差事。   随后这个想法就打消了,家里注重读书,还是让儿子读书的好,要是能考上秀才,甚至考上举人,那以后就不得了了。   没有当爹的在读书,儿子却去干活的道理。   唐三叔回来吃午饭这个时候正在,出来后看到唐爷爷回来,打量着唐爷爷的神色,见他神情好,这才放心的笑了出来。   唐二婆也早闻声过来了,知道唐二爷中了很高兴,追问后知道他中了第五,唐爷爷只中了二十一,整个人身心都畅快起来了。   除了先有孙子,儿子先当了秀才,她终于又比大嫂厉害了!高兴。   家里人都很高兴,除了唐二婶。   一家子里,就三叔和她儿子没有中,三叔就不说了,她和儿子肯定会被婆婆念叨,真是的。这一次都过了府试第二场了,好好努力一年,明年十有七八就过了,一辈子哪里有事事如意的啊,看来还得叫她三弟媳过来说活两句平复一下婆婆的不满。   唉,还想着儿子这次要是中了童生,给他好好找个夫子,要是明年能中了秀才,就能说个好媳妇了。   现在看来,婚事不能拖了。   家里女人做饭,男人商量了请夫子的事,商量好了后,唐二叔就说办个宴席高兴一下。   唐爷爷不同意,就算考了童生是喜事,先前没办现在也不用办,不用给他开特例。   唐二爷道:“那也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唐爷爷反问。   唐二叔不好说别人机会多的是,童生没办,以后考了秀才也能办,只是他爹都六十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还有没有机会?   别说和他爹同龄的人了,村里五十多岁还活着的人真的就那么两三个了。   可能是家里家境好,没受过什么苦,家里人的寿命都很长。村子里,三四十岁就去世的人多的是,能活五六十岁的人真不多。   停顿了一息时间,唐二叔反应迅速的道:“月底是你和我爹六十大寿的日子啊!我们可以一起办了啊!”   唐二爷慢悠悠的道:“你记错了,我是五十九。”   唐二叔一怔,不说话了。   他原也以为,他爹比他伯父小一岁,后来才从他娘那里知道,他爹和他伯父是双生子,是那种长得不一模一样的双生子。   家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现在侄儿当了官,他爷又让家里下场,他以为以前要藏着掖着的事情不用怕了,没想到他爹还是这么小心。   这委屈了他爹啊!不怪他娘总想跟大伯一家争个高下,实在是他爷不公平。同一天出生的,就晚了那么一两刻钟,凭什么让他爹事事退让啊。   唐二叔心里不舒服,却没有说话。就算他爷偏心,能小心成这样肯定也有原因,他不能宣扬出去,免得坏事,否则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自家人?   算了算了,他爹都不在意了,他不平个什么劲儿啊。   家里其他人看唐二叔叔沉默,觉得有些奇怪,他把生辰的日子记错了还能理解,两人相差一岁怎么会记错?不过也没有多想,就认真的讨论了起来。   唐二爷和唐爷爷生辰是同一天的,要办自然要一起办了。   能活五十多岁的人并不多,更不用说六十岁的人了,人生六十古来稀啊,这是一个要大办的寿辰。   先前的时候家里人私下里也讨论过,不过今年先是给唐二姐定亲,又是县试接着又是去长安找夫子又是府试的,一直都不得停,才算是闲了下来。   一番讨论下来后,就是考了童生可以不办宴席,但寿辰一定得办。   唐二叔说既然办了,那不不如来个双喜临门。   唐爷爷没同意,办寿宴就是最亲近的人一起来,要是为了中童生办宴席来得人可就太多了。   事情定了以后,饭也做好了,一家人吃了一顿午饭,唐爷爷就要回去了。   他早上给唐老爷子写了信,把家里又考中了三个童生的好事告诉了唐老爷子,顺口还说了一下唐三爷不思进取,还有想在长安买房的事并一些家里的杂事。   现在把信给了唐二爷,让他去寄。   唐二爷让他们休息半天,明天再走,唐爷爷这些日子早在长安待烦了,又加之府试过了心事了了,夏收快到了,想立刻回去。   最后四人还是回去了。   临走前,唐爷爷叮嘱唐二爷:“你府试成绩好,请了夫子好好学,说不得就能考个秀才出来,我那成绩,十有九成考不上的,就先忙家里的事,忙完了再过来。   唐二爷应下了。   唐爷爷唐三爷和唐三哥及沈平一起回去,把沈平送回了家,再回村里。   所幸现在白日长,天黑的晚,城门关的晚,要是冬天,可就出不了城了。   他们走的是官道,比起以前来,路更平车更稳了。   去年的时候,应县令把奉天县向西通往扶风县的官道修了,唐家人从这条新官道下来,回家的路也是前几年新修的,很平,一路就到了村口。   回去时天已经开始黑了,路上能看到有很多人拿着工具回家。   现在麦子还没有收割,前天又下了雨,土壤正是湿润的时候,这些人去给麦地里点种玉米。   唐家人回来的时候,街道里正是夏凉的人家,都站着向赶车的唐三哥问好。   等车走了,这才坐下继续聊起了天儿。   回了家,家里投奔来的仆人快速的提了门坎,接过唐三哥手里的鞭子,笑道:“三哥儿回来了。”   唐三哥点了点头,转身把唐爷爷扶了出来。   唐三爷比唐爷爷年轻了十三岁,自己下来了。   仆人笑着躬身问好:“老太爷们好。”   这个称呼刚开始的时候,唐爷爷是拒绝的。   成了举人才能被人唤“老爷”,成了进士当了官才能被人唤“大人”,唐瑾年龄小长辈多,仆人刚来的时候,就唤唐转兄弟们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唤唐爷爷兄弟大老太爷二老太爷三老太爷。   还没见过面的唐老爷子,就是老老太爷了。   至于唐瑾的兄弟,就是大爷二爷三爷这样的。   这称呼其实不太对,不过很多人家也都这样叫,也没什么人管,尤其是唐瑾还是个官,更不会有人来说这称呼不对。   不过唐爷爷怕这样彰显着上等人身份的称呼移了家里小辈的性子,并不让他这样叫。   后来便叫唐大哥他们大哥儿二哥儿三哥儿了,只是面对唐爷爷的时候,仆人固执的不换称呼,唐爷爷也就随他去了。   听到问候后,唐爷爷点了点头,向堂屋里走去。   仆人就将车驾了进来,卸车喂骡子,熟练的很。   唐三叔和唐四叔兄弟两如今住在老宅的二院,唐四婶先闻声出来。   接着家里的柴氏第二惠等人都闻声出来了,唐爷爷看家里人没什么喜色,有些意外的问:“没人来报喜吗?不知道我们中了吗?”   本来是随口一问,问完后有些担心,怕家里出了什么事气氛才不好。   柴氏惊讶的问:“中了?你中了?”   唐爷爷点了点头,柴氏顿时喜笑颜开,觉得自己也跟着荣耀了起来。   唐转有些奇怪的道:“家里就想着今天发案了,没有见到报喜的,还以为没有人中,没想到竟然一下子中了三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家里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猜测的话,都说家里人还当这次考试没有人过呢。   正说着,往常给唐家报喜的一个人来了,却是来请罪了,说是路上有人摔断了腿,这才误了事。   这报喜嘛,肯定得图个早了,要是家里人都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惊喜了,人家喜钱也不一定想给。   这事过来说一声一是解释,再一个也是有些博同情的意思,唐家还是给了谢钱,给伤者又加了一份。   寿宴的事定下了,要给女儿妹妹侄女们通知一下,而后开始准备。   寿宴办的很热闹,来得人还是比预计的多很多,很忙。   忙完了以后,一家子坐在一起,唐爷爷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爹和小四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家里人也都想念起了唐老爷子和唐瑾来,唐转很是伤感。   等人散了以后,他回了自己屋子,见第二惠眼睛湿着,有些意外,问她:“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第二惠抹了一下眼睛,哑着声音极有底气的反问:“谁敢给我气受?!”她如今的身份,在县城里只有应县令家的女眷和她同等地位,本地人里她是最尊贵的那一个女人了,谁敢对她不敬?便是妯娌们如今也都事事让着她,婆母叔母亲戚们也都敬着她。   “那这……”唐转说了两个字,突然沉默了。   四十岁的人了,哪里会是轻易掉眼泪的样子,能掉眼泪,这几年也就只有一件事了:想儿子。   第二惠带着哭音道:“你说这当官有什么好的,这都四年了,我都四年没有见过乖乖了,不知道他现在到底长成了什么样子,多高了,在外边有没有受苦……”   说着说着,第二惠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唐转叹了口气,沉默了下来。   一会儿后,他道:“哪里是当官不好……”是儿子不在身边不好。后边的话,他觉得不能说出口了,便得两人相思更甚。   第二惠自然知道当官好,她只是难过儿子不在身边,便对唐转道:“我们去木饶县找儿子吧,我受不了了。”   唐转沉默了一下:“咱们还有四个女儿没嫁呢。”   “那不是还有爹和娘吗?”第二惠反驳着,说完觉得这话不合适,又道,“三丫和五丫都看好了人家,等三丫一嫁,把五丫的婚期到时候定的稍远一点,咱们过去住上几个月再回来。”   唐转就沉了脸:“儿子是你生的,女儿就不是你生的了?七丫都十五了,明年都十六了,九丫明年也都十四了,这婚事是能随随便便的么?自然要自己盯着了。”   第二惠知道这话说的有道理,听后却恼了,骂道:“嫁嫁嫁!当初生这么多女儿做什么?如今我想见儿子一面都跟上天一样难!”   唐转也恼了,语气有些冲的道:“不说女儿,明年有院试,我还要好好读书参加院试呢,去了木饶县怎么参加院试?再等三年吗?你能不能考虑一点正事?!”   “你院试是正事,我见儿子就不是正事了吗?!”第二惠也火了。   “是是是,那你自己去。”唐转生气的转身出了屋子,不再理第二惠了。   第二惠更生气了。   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去外省那么远的地方?她不过就是心里难受,想要夫君好好的安慰她一番,哄一下她,让她不那么难受罢了,谁知道他竟然跟她吵,气死人了!   自己生了一会儿气,第二惠气也消了大半,知道见儿子这事不成,至少在明年院试之前都不成,只能忍着思念了。   唐转出了自己屋子,进了唐老爷子的屋子。   这屋子他们隔段时间会打扫,没什么人。   唐转躺在席子上,睁着眼睛望着屋顶。   其实他不是要和媳妇吵架,只是真不能让媳妇去木饶县。   媳妇第一年说想去木饶县时,知道不能成行,只是表达一下思念。   第二年就真有些想去了。他考虑了一下,就写信问他爷,寄信时一起寄去了。   他爷回信把他骂了一顿。   唐转是真的没想到唐老爷子那么严厉,有些郁闷,结果第三年的时候,回的信里让他好好念书,认真给女儿找婆家,不要让媳妇胡来。   唐转这个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他们也不会过去木饶县,但他爷怎么好像不想他们过去。   好好的,为什么不想他们过去呢?   唐转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因为担心,他偷偷的找了去那边行商的人,给了钱,说是想去那边经商,让他去那边打听一下木饶县的事。   还说不知道县长什么脾气,让多打听一下县长的事。   士农工商,商人低贱,要是县长看你不顺眼,可以随时枷号你示众。   对方也没有怀疑,应下来。   等他回来后一问情况,跟他爷信上说的一样,没什么异常。   唐转这才放了些心,觉得自己太过多疑,不应该怀疑祖父,心下很是愧疚。   只是,他的不安只是消减后被埋进了心底深处,不是完全消失了。   唐转说不上来为什么,隐隐觉得,不能让第二惠去木饶县,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觉得他们要是没有经过唐老爷子的同意就私自过去了,可能会出事。   在席子上躺了一阵,唐转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想多了。他爷多宝贝他儿子他再清楚不过了,要真出了什么事,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有。   他起来,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安慰第二惠去了。   夫妻嘛,怎么可能不发生点什么嘴角,两人很快和好了。   长安的夫子也找好了,是个举人,他们不用去课堂,举人每天专门到唐家租的宅子里去给他们上半天课,收费还极为便宜。   这是想跟唐家结一个善缘。   家里下过场的男人,除了唐三爷外,其他人都过去学习了。   等唐老爷子的回信回来后,唐爷爷还是把唐三爷叫过去了。   无他,唐老爷子信上同意了在长安城买房子,并让唐爷爷告诉唐三爷,要是再不好好念书,考不上童生,以后就别进唐家祠堂了。   这话太狠了,简直就是说,唐三爷要是考不上童生,就把他逐出唐家!   唐三爷一听父亲的话,一下子就收了不好的心态,去了长安认真的学习。   明年一定要考一个童生出来,不然会被他爹给骂死。   有举人来家里授课的好处就是,不但可以教唐二叔这个秀才,还可以教唐爷爷这些童生以及唐三爷唐二哥这种连童生都没考上的人。   方便极了。   不过,唐转回了村子里。   家里地位在村子里再怎么高,也要有个男人在,不然放一家子妇孺在谁能安心读书啊。   唐爷爷本来是要自己回去,唐转孝顺,想让唐爷圆梦,自己回去了。   他说:“我儿子都当官了,女儿都有了强大的靠山,以后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也都不愁,我又年轻,不着急这一时的。”   做为家里的长孙,唐转暂时放弃机会,承担起了家庭的责任。   唐家人这一读书,就一直读到了第二年院试前。   一家子十个男人,都去参加院试。   哦,有了举人做夫子,唐三爷和唐二哥认真学习,进步很大,今年县试的时候唐三爷和唐二哥下场了,他们都考中了童生。   唐五弟年龄还小,只有十一岁,念书的时间不长,其他弟弟更不用说了。   一家子十个男人一起院试,真的极为难得,少数知道的一些人,都感叹唐家人读书有天赋。   其实唐家人读书也算是有天赋,能考中童生主要的是他们读书时比一般人用心又比一般人下功夫。   陆续入场以后,等知道考题的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题有些难,是截搭题,却都练习过这一类的,不会摸不着头脑。   只是大家都有些担心唐转,怕他不会。   唐三叔题答的很是顺利,交卷早,在门前等着放牌的时候,问同样等候的一个同年龄的人:“咱们这是第几牌啊?”   “第四牌,你没听到声音?唉,我要是早交卷就好了。”   前三牌出来的人会有鼓吹手欢送,唐三叔听了后笑了:“隐约听到了,那时心思都在卷子上,也没有关注。其实晚出来一点没什么,最重要的还是考试,卷子答好了会让你是秀才,早出来一点又不会让你中秀才。”   这人就笑道:“对于学习好的人来说是这个理,对于学的不好的人来说却不同了,反正都是不会答题取不中,那还不如早出来一点凑个热闹。”   嗯……唐三叔也没有觉得题有多难的,听这人这样说,觉得他应该是学的不好的那一类人,也没再说什么了。   “看你这样子是答完了?你不觉得题难吗?”这人问。   唐三叔应着:“是有点难。”   旁边一个考生听到了,便凑过来聊天,大家都说题难,唐三叔这才意识到,他觉得题不难是因为夫子讲过这类截搭题。   而后,他就等到了唐四叔出场,一问,也不觉得题有多难。   这一年多教他们读书的,是关中盆地这边的本地人,不过他以前在赣省的白鹿书院读了几年书。   南方是科教大省,尤其是江浙,院试的题比起北方来要难要多样。像这种截搭题,南方早就开始有了,北方有些学生根本就没有遇到过。   与江浙相关而同样出名的就是几大书院了。因白鹿书院离江浙最近,很多江浙的才子都在白鹿书院求学,是以北方人想要考进才子扎堆的白鹿书院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提学出题考院试科试,不是随便出题,要以当地文教水平来出。要是文教好了,题要出的难一点,不然考不出优秀的;要是文教不好了,就不能出太难,不然同样不好录出优秀的人。   而这次秦省的提学,就是江苏人,曾就读于白鹿书院。   唐四叔说题不太难,就让人侧目了。   他们等家里先后再出来几个人后,他们继续讨论了一下考试。   等唐转出来的时候,唐三叔一问,果然,唐转并没有遇到过这种截搭题,答的并不满意。   陆续的,唐家人都出来了,便一起去吃饭。   吃完了饭,就回去休息。   等第一场发案时,大家都过去等着了。   有唐大哥他们在,唐爷爷唐转他们就不用去挤了,找了个店坐着喝茶聊天。   发案的时间到了后,人群激动起来,唐爷爷他们也没什么心思聊天了。   “也不知道能中几个。”唐四叔小声猜测着。   唐三爷笑道:“还能中几个,覆试出来后能中一个都算是好的了,秀才可不好考呢。”   唐四叔动了动唇,想说唐三叔学的也不差,比起唐二爷来进步快,应该也能中。   不过吧,唐爷爷在呢,说这话好像表明了唐爷爷考不中似的,就只能安静下来了。   唐大哥兄弟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挤到了前边,认真的看。   唐二哥最先看到,激动的道:“我爷中了!哥,咱爷中了!”   唐大哥和唐三哥都看过去,果然看到唐二爷的名字唐沉。   再继续看,唐三哥高兴的叫起来:“我爹也中了!啊,还有我!”   “六叔也中了!”唐大哥激动。   “还有四叔!”唐二哥喊着。   “二哥你也中了!”唐三哥高兴的很。   后边的人听着他们谈话,不耐烦催促:“好了好了,看完快让地方,你这个也中了那个也中了,你家是有十个人一起来院试么?!”   这虽然是随口一说,却也有道理。一般来说家里要真是有十个童生一起下场,那肯定也是兴盛之极的大家族了,人口得成百上千了,他们咸阳府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这样的念书好的大家族。   “我家就是有十个人一起下场啊。”唐三哥转过头反驳。   “你急什么,我还没看完呢!”唐二哥同时也回了一嘴。   他们的心思也不在口角之争上,不再说话,认真的找着家里的名字。   最后发现,十个人里,第一场中了的,有唐爷爷唐二爷唐三叔唐四叔唐六叔唐二哥唐三哥七人。   唐转唐三爷唐大哥三人没有中。   唐大哥有些失落,三人挤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里人,唐爷爷他们一听家里人竟然初场中了七个,都很惊喜。   唐三哥小心的说:“我和我二哥我四叔六叔都在最后边呢。”可能覆试过不了。   唐爷爷笑的开心:“后边也没事,能过初场就是本事,以后继续努力,下一次院试说不得就过了。”   唐二爷对唐三爷说教起来:“让你以前努力一点,你看,初场都没过。”   唐三爷笑了,反而说的是安慰唐转的话:“要是连我初场都过了,那不是让两个小的很没面子?”   第一场成绩出来,中了的都急着参加覆试。   题还是偏难一点,大家都尽自己的努力答完了,难得的是,都发挥的挺好的。   等最终发案的时候,唐爷爷他们可都紧张的很,唐二爷坐不住了,在桌子边走来走去,影响的唐爷爷也坐不住,围着桌子转圈圈。   不时的,向着门口张望,看唐大哥他们三个回来了没有。   不一会儿,唐三哥乱着头发兴冲冲的跑了过来:“爹爹爹!你中了你中了!”   “真的?”唐三叔惊喜的站起来问。   “对,我爷和我二爷都中了!”唐三哥眼睛亮晶晶的,为自己的家里人高兴。   唐二哥这个时候也跑了过来,唐二爷已经拉住他问了,知道家里真是三个人中了后,一个个高兴的很,乐得哈哈直笑。   唐爷爷把唐大哥三兄弟都问了一遍,确定他们三个都看到了他们三人的名字不会出错外,带着家里一群人去吃了顿好的。   吃完了饭以后,估摸着发案那里人也少了,就过去看。   案前人并不多,能不费力气的插过人群去看,当唐爷爷看到案上唐稳这个名字,当唐二爷看到案上唐沉这个名字,想起少年时的压抑与不甘,中年时的沉寂与无奈,两个人禁不住酸了鼻子,落下泪来。   这酸楚止都止不住,捉着对方的胳膊哭起来。   唐转他们连忙劝了起来,旁边有人还以为他们两没中伤心的哭了,看着唐爷爷的年龄有些同情他,瞬间觉得自己没中不可怜了,至少他还能再考很多次,就在旁边劝他这次没中下次再考。   唐三哥在旁边小声的解释:“我爷他们是中了高兴的。”   劝解的人顿时郁闷了,在旁边看着唐爷爷他们哭过后又高兴的对名字,然后发现,人家是兄弟父子三人齐中,立刻觉得自己才是真的可怜的那个。   中了举之后,在府城还有一系列的事要忙,唐转不放心家里,带着沈平和赵秀才一同回去了。   唐爷爷唐二爷唐三叔三人跟新秀才一起去见提学,举行簪花礼,领秀才服,去入泮游宫,好不风光。   在行簪花礼的时候,提学知道他们三个是一家的父子兄弟,家里还有一个人在上一科里中了秀才后中,当场写了一副对联送给他们:父子两兄弟,连案共秀才。   看起来很简单,却是把这次院试和上次院试加这次院试的情况和结果都写了进去。   唐爷爷与唐二爷荣耀极了,连声道谢,什么年龄大了考不中举人的想法全没了,觉得为了中举他们可以努力到死。   围观的目光让唐三叔更是意气风发,感谢自己无数个日夜的努力。   唐家人中了三个秀才在县里引起了轰动,消息传的飞快,大部分人都惊叹夸赞,更想要结交唐家,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很是郁卒,对着家里人报怨:“要是没有唐家人,我说不得就中了,下次唐家再这么多人参加院试,我一定不报名!”有唐家人下场,他越加难中啊!   他说这话时却忘记了,没有唐家人下场时,却还有别的后起之秀,真学的好了,怎么样都中,学的不好了,怎么样都不中。   唐爷爷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以后,大家就一起回了家,到村口的时候远远的就见堡子的门大开,能看到很多人,走近了就能听到人声喧哗。   大家这才想起来,这是县上有人下来收夏税了。   一到了村口,一大群拉着牛的推着车的堵住路的人迅速的给他们让出了车能过去的地方,都恭敬的对他们打招呼。   家里连中三个新秀才可是大喜事,十里八乡都津津乐道,对于唐家更是敬仰了。   唐家人把这喜事通知给了亲戚,宴席办的有些大,毕竟举人不好考,这可能是唐爷爷和唐二爷这辈子靠自己挣来得最高荣耀了!   给唐老爷子那里也早写信了,他知道后也极为欣慰,教育着唐五叔:“你好好用功,咱们回去以后连中他三次案首,得个小三元!”   这么不稳重的话从唐老爷子嘴里说出来,可见他高兴无比了。   唐五叔笑着应好,期待着早日回家,照着唐老爷子的吩咐给家里写了回信。   唐转读了信以后很高兴,拿着信去给第二惠看:“爷说明年底或者后年初就回来。”   而后劝第二惠不要去木饶县了。   听到儿子快要回来第二惠很高兴,又有女儿的婚事确实走不开,催促唐转多去认识人,好早早的给三个女儿定下亲事,这样下次她就能跟着唐瑾去任上了。   唐三姐今年初终于定好了婚事,年底就要出嫁了。   有了希望,日子像是过的快了起来,又像是很缓慢。   第二年科试时,唐二爷的第一场过了,其他三人都没有过,四人只能等三年后再考了。   唐爷爷与唐二爷年龄大了,还是在努力学习,大家都在努力。   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家庭的兴旺。   (第1部 完结,第2部在专栏里。)